梵识意终于从无边无际的噩梦中挣脱出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可怜地像是才从水里捞出来的小狗。
他几乎是看见梵婴的第一个瞬间就紧紧抱住了她，声音还带着后怕：“阿婴，你还在。”
梵婴心里吐槽：“就这点出息。”
她一把推开他,十分失望以及厌恶的模样：“王兄,你之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梵识意这才想起自己被心魔操纵的时候,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吐露了出来。
他十分痛苦地看着梵婴，却没有否认。
梵婴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憎：“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恶心,我把你当做哥哥,你竟然......”
她起身就要离开,居高临下地对他道：“我当年离你远一些,还用那些极端的方式警戒你，你竟然还是这样。”
“宿主,你竟然那么早就知道他喜欢你？”系统错愕。
“当然是骗他的。”梵婴撇了撇嘴，“甩锅谁不会啊。”
她嫌弃道：“当年闻燕自己不争气，为男人死了，她也怪我。我大皇兄亲手把她牺牲，倒成就了一片深情，最后还是让我背锅。梵识意自己软弱无能,救不了人，也动不了我，心性狭窄，生出了心魔，还是让我背锅。”
“这么多年的山间清修都没能断了他这些龌龊心思,”梵婴言简意赅，“看来是没什么救了。”没事，她替他师门清理门户就行了。
少年的眼眸不再清明,而是带着隐隐的魔性，他咬了咬牙，随后哑声道：“你不能走。”
梵婴像是听见了个笑话：“你不让我走，难道你要杀了我吗？”
梵识意沉默片刻，随后道：“阿婴，我并不会杀了你。”
“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梵婴眼眶红红，“你让我如何面对你？明明我们是兄妹！”
她讽刺而脆弱地说道：“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这更恶心的事情了。”
梵识意的心刺痛了一瞬，随后冷硬道：“我不会让你死。”
梵婴冷笑一声：“你不让我死？你不是三个月之后，就要杀了我？你从修界回来的使命，不就是让我亡国，让我受辱，然后再杀了我？”
梵识意深深看着她，像是挣扎，又像是妥协：“阿婴，我不会让你死。”
梵婴对系统道：“他是只想得到这句话吗？”
梵识意随后道：“阿婴，只要我解开了心魔，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心思。”
“你助我解开心魔，我也会护你一命。”他极其疲倦道。
面前的少女像是冷静下来了：“那我该如何做？”
梵识意难以启齿，随后道：“阿婴，对我好一些吧。”
少女睁大了眼睛，点墨的眼眸惊异，似乎在说，只是这样？
梵识意道：“真的，只要我把当年的遗憾尽数填满。”
梵婴却冷笑一声：“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少年声音无奈却残酷：“不管你信不信，你都走不了。”
“原本不打算告诉你——现在我告诉你，”他静静看着她惊怒的眼睛，“你要是想活命，只有这一条路走。”
他掩藏在冷漠和恶言恶语之中的偏执初露端倪。
他恶劣地提醒道：“阿婴，我现在是摄政王。”
梵婴十分瞧不上他这派头，对系统道：“天哪，我怎么感觉他进了心魔之后，变得更笨了？”
系统叹口气，彻底放弃了男主：“男主本来就不是个事业脑，准确的说，他是个恋爱脑，后期在原文里，他遇到了女主之后，满心满眼就只有她，现在很多读者就好这一口。”
梵婴打开了弹幕，十分挑剔道：“我看他们现在看上去也不是很喜欢？”
弹幕上甚至写着几条：“求梵婴姐姐一脚踢开他赏他几巴掌吧！”
“为什么，为什么病娇在事业批面前显得这么low！”
“再等等，再等等，万一男主他是装的呢？”
梵婴微微一笑，随后靠近了梵识意，俯视他琥珀色的偏执的眼睛，随后得心应手地给了他一巴掌。
梵识意俊秀的脸被打偏过去，冷白的皮肤上立刻出现一片红。
他却笑了笑，转过头来继续看着梵婴，握住她那只掌掴他的手，冷静地告诉她：“阿婴，你跑不了的。”
梵婴立刻伸出另一只手，立刻又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更狠，还用上了几分灵力，梵识意的唇角被打破了，流下一丝鲜血。
他倔强隐忍地看着她。
弹幕上静默了一阵。
随后开始嗷嗷叫：“卧槽清高小师兄为爱变的卑微低贱，再加上战损......好香好香！”
“看上去好好日，不，是好好看嘿嘿嘿。”
“女王姐姐狠狠抽他！”
系统注意到，这一次梵识意的主角光环没有减少，但是梵婴的却凭空增加了不少。
甚至在这一幕中，她的存在比梵识意耀眼得多。
梵识意站起身，梵婴戒备地看着他。
梵识意垂眸，忽然笑了一下，随后道：“阿婴，你我都真可悲。”
梵婴在心里乐了，对系统道：“他干嘛把我拉上，我挺好的呀，可悲的只有他而已。”
但是梵婴脸上还是戒备警惕：“你想做什么？”
梵识意正要靠近，就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捅了大腿一记。
少年疼痛得闷哼一声，他垂眸看着自己大腿上的匕首。
他怔忪地想到，那一晚梵婴身上留疤的时候，自己的那一句话。
原来有些事，有些人，是注定逃不掉的。
无论再怎么暗示自己去恨，去粗暴地对待，终究也只是让自己难受罢了。
那他告诉自己的那些通天大道，到底还有几分希望？
谁知道心魔能不能解开。
总之他发现了，他是真的不会杀了梵婴——因为不舍得。
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让她去死，但是梵婴要是真的有了危险，他还是会编造各种原因去救他。
他就是这么贱。
就像当年他虽然嘴里说着不在意她，但是在意到了极点一样。所以把那些隐秘的感情都通过厌恶表达着。
他就是这么贱，就算他再怎么提醒自己，面对梵婴，他再怎么抗拒，再怎么伤害她，他都只会更加痛苦。
梵婴不是好人，不配与阿姊的善良相提并论，所以他一次一次说服自己，认为自己喜欢的是阿姊。在阿姊提起梵婴的时候每一次都抗拒，不耐烦，甚至让阿姊离梵婴远点。
可是他都是对自己说的。
可是就算如此，他也没能阻止自己一次次犯贱。
所以既然不能骗过自己，还不如按照本心去做了。心魔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让他在痛苦中一次次看清楚自己的内心罢了。
但是他还是没有停下动作，他将梵婴捞起来，扛着梵婴，将她送回了她的宫殿。
梵婴路上并不安分，用什么东西划破了他的脸颊，他却并不在意。
梵婴拿着沾着新鲜血液的蝴蝶对系统嘿嘿一笑：“又有新鲜血了。”
他入睡之后，又能有一个全新的噩梦了。
梵识意将梵婴放回寝殿里的时候，血已经染透了衣裳，他也不处理，只是默默地盯着梵婴，道：“你睡吧，我看着你。”
梵婴愤恨地看着他，但到底是背对着他入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梵识意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他身上已经没有那难闻的血腥味了。
梵婴感受到他一直在床边看着自己。
于是她翻个身，睁开眼睛，果然看见一双透着红光的眼眸看着自己。
对方似乎没想到她醒了，下意识闪躲开了目光。
梵婴却像是妥协了一般对他道：“王兄，如果我替你解开心魔，你真的会放过我吗？”
梵识意答得很冷静：“会。”
“可是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她继续道，“你抢走了我的江山......如果你解开了心魔就登基了，怎么办？”
他也不知道为何，下意识脱口而出：“阿婴，只要你在一日，我就永远是摄政王。”
梵婴像是不相信。
他苦笑一声，随后道：“我发心魔大誓，你信吗？”
梵婴并没有阻止他。
梵识意也并不意外，她天生是个冷血的人，说不定就是为了等他这一句话。
但是他并不在意，还是发了誓言。
他曾说服年少的自己去喜欢完美的月亮。
因为他深知梵婴并不完美，她天生残缺，甚至残忍。
可偏偏，这月亮稳稳契合在他空缺的灵魂上。
师父都说，他天生魔性深重，容易误入歧途。
他避免了这么多年，可是到底还是没有办法。
梵婴听完他发誓，忽然冷笑一声。
她的声音依旧和以前一样轻巧残忍：“王兄，你真贱。”
梵识意不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他伸手，想要触碰她的额发，但是被她猛地一偏头，避开了。
他收回了手，随后垂眸道：“随你怎么想吧。”
梵婴只是道：“既然你要利用我，那我们好歹算是合作伙伴，我暂时忍住恶习吧。”
她对着他笑，这笑却更加伤人：“我会对你好的。”
“你要记得你发过的誓。”
“而且，心魔解开后，再也不要回来。”
她薄唇轻勾，充满恶意：“因为我觉得恶心。”
梵识意的手指颤了颤，随后神情阴郁地看着她，黑暗之中，二人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梵识意却在此时忽然冒出一个主意。
如果，再也不回师门，将她囚禁在自己身边，她是不是就再也不会这样残忍地对他？
那时候他将会是她的唯一了。
他们之间就只有彼此了。
他哑着声音回答：“好。”
我们都不要跑，既然我无法抵抗你的侵入，那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他眼中全是势在必得的偏执，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现在的想法与过去受到的教育有多么的南辕北辙。
他自暴自弃地想到，这样想，就是被心魔操纵了吧。
但是他又觉得快意，这样想，也很好，不是吗？
他忽然笑着，对梵婴道：“阿婴，没有你，心魔一直在吵，我可以睡在这里吗？”
梵婴皱了皱眉。
他道：“只是在你床边。”
梵婴勉为其难地点头了。
其实只有系统知道她心里乐。
她兴奋地告诉系统：“刚刚还担心距离太远，蝴蝶幻术很难起效呢！”
这下更妙了！
不是不想心魔在你耳边说话吗？那就多做做噩梦，那什么声音都没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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