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楼后的大榕树石桌前。
宿雨趴在石桌上做了一会儿眼保健操，才听到褚阳的声音：“坐没坐相。”
她倏地睁开眼，伸手要饭：“午餐呢？快快快！”
“朝哪儿伸手。”
她立即把手换了个方向，“快点儿！我要饿死了。”
褚阳将两份便当盒依次排开放好，再抬头时，愣住。
没有眼镜加持的宿雨，哪怕粗鲁没形象的趴在石桌上，也丝毫不影响她俏脸清丽、娇小可人的外貌。
万年第一学渣宿雨的真实面貌鲜为人知，而褚阳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
这份特权让他冷清俊朗的面容温和了几分，拿起她放在一侧的眼镜看了看，皱眉：“怎么摔坏了？”
宿雨仗着腰肢软度足够，盘腿倾身向前凑，动手开便当盒，随口答：“被龙子卿那缺心眼踩坏的。”
褚阳冷下脸：“刚刚怎么没说！”
“他赔了钱，有什么好说的。”狐狸发飙可不是闹着玩的，宿雨不动声色地后退，“下午放学，你要不要陪我去配新眼镜？”
“怎么赔，加好友发红包？”褚阳冷笑，他可没那么好忽悠。
“怎么可能，我看起来像傻的吗，二维码转账。”
她实在是太饿，干脆自己伸手去拆便当盒。
却被褚阳拦住。
“龙子卿之前还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了那么多废话，我哪记得。放手，我要吃饭。”
褚阳面无表情地将她手中的便当抽走：“你先说清楚再吃，不然喂狗。”
宿雨：“？”
你这是人干事？
她不理解，但也不影响她将主意打在另一份便当盒上——
又被褚阳一手抓住。
……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头：“你想听什么。”
褚阳冷笑：“说点好听的。”
她就知道。
褚阳这只狐狸虚假繁荣得很，每天都要恭维他两句才肯罢休。
她心下吐槽，嘴里熟络地喊口号：“褚阳褚阳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行了没，行了就放手。”
语调平仄全无，一如既往的不掺杂任何感情。
但也足以让褚阳眉目间的冷意散了几分，警告她：“这种话只能我听到，记下来。”
她翻了个白眼，嫌弃道：“你那么虚伪，那些小迷妹小迷弟们知道吗？”
“别转移话题。”
“你们这儿的风俗，动不动就说我爱你什么的，我跟你讲，这是种毛病，得治。”
“是毛病你不也喊了三年。”
“那所有人都动不动就说我爱你我爱他——”
便当盒被敲了敲，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
午餐高于一切的宿雨，不情不愿点头：“行行行，只冲你喊，满意没，满意了就放手。”
一听就是敷衍。
不过没关系。
褚阳一瞬不瞬地凝视她，一寸寸描绘她白皙美丽的脸庞，随即温和一笑：“宿雨，我肚量有限。”
宿雨顿时大喜：“太好了，那你的便当分我一半。”
褚阳：“……”
不开窍的蠢丫头！
见她已经开始大口大口的吃饭，褚阳眯了眯眼，片刻，薄唇微勾：“宿雨，把外套给我洗了，手洗。”
宿雨：“……”
啊！我就知道这只狐狸眼睛鸡贼！
——
吃完午餐，宿雨懒洋洋地趴在石桌上，叼着一根青草享受饭饱的余味。
褚阳将两个便当盒重叠放进背包，起身踢了踢她的鞋尖，“走，带你去配眼镜。”
“午休时间，不去。”她换了个姿势趴着。
褚阳俯视女孩儿懒散欠揍的样子，单手插兜：“下午放学我要打工，没时间陪你去配眼镜。”
宿雨：“那我自己去。”
褚阳轻笑：“明天的午餐……”
她立即垂死病中惊坐起，一边起身一边埋怨：“褚阳，你真的特别烦。”
褚阳插兜的手微握拳，“吃饭的时候爱我，不吃饭的时候嫌我烦。”
“那还不是你动不动就拿午餐威胁我。”
“我威胁你是害你？”
她一噎，“那倒不是。”
“知道就好，走，配眼镜。”褚阳一顿，回头问她：“能看得见路吗？”
“我的世界现在自带模糊滤镜。”800度高度病理性近视，不戴眼镜最多能看一两米之内的东西，之外基本都是糊成一片。
褚阳看了她两秒，漆黑的眸底暗涌浮动，缓缓伸出手：“牵着，我带你走。”
“也行，有你拉着我比较有安全感一点。”宿雨把手伸出去，被他拉住后，便卸了手的力气，任由他拉着走，又问：“你确定配眼镜时间够吗？”
他微红着耳根，故作冷淡道：“学校对面就有一家眼镜连锁店，时间不够就跟老师请假。”
中午吃完饭很少有同学还在外面走动，褚阳拉她绕去学校侧门，不动声色地垂眸观察底下交握的手。
一大一小，契合刚刚好。
再看身边的女孩儿，褚阳的剑眉星目柔和了几分，只是心里依然有几分介意，“下次再遇到龙子卿，记得离他远点。”
宿雨打了个哈欠，“怕什么，他打不过我。”
褚阳蹙眉：“你是女孩子，别动不动就打架。”
宿雨：“打架关男女性别什么事，小小年纪就搞歧视。”
又是这种教训小孩的语气。他不悦极了，“我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这个意思就行。”宿雨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而是扭头凑近路边闪过的点点红色，“红色月季开花了？！”
褚阳面无表情：“路边的野花不许采。”
“我不采，就——”
“也不许摸。”意识到自己口吻过于生硬，他补充：“月季有刺，等你看得见再摸。”
“……好吧。”
她略失望地收回手。
来到眼镜店，两人说明来意，立即有服务员带他们进视力检测室。
期间服务员频频看向等在一旁的褚阳，问宿雨：“同学，他是你男朋友吗？”
宿雨一心放在眼睛测试度数上，闻言也只是随口答：“不是，我们是邻居。”
服务员惋惜地“啊”了一声，“刚刚看你们牵手走过来，还以为你们是情侣呢。”
宿雨轻笑，“不是的，我近视800度，不拉着过马路感觉没有安全感。”
“确实，你这高度近视有点儿难搞哦！”服务员感叹。
宿雨也觉得难搞。
高度近视处理不好，以后说不定还可能会瞎。
她一点儿也不想再回到暗无天日的日子。
测好后，又转到店里选镜框和镜片。
宿雨不清楚眼镜方面的知识，便扭头约莫朝褚阳的方向招招手，“褚阳，你过来帮我参考一下嘛。”
清隽俊逸的男生正在低头看手机，没理她，而是稳稳坐在休息沙发上，脸色不太好看。
服务员刚想说她可以推荐，又听到宿雨喊：“快点儿。”
男生冷着脸，倏地收起手机站起身大步朝宿雨走来，声音不着一丝感情，“干什么。”
“你干嘛，吃火药啦。”宿雨踮起脚尖凑过去，仔细分辨他的脸色，好吧，什么也看不出，不过声音不爽是真的，便说：“谁惹你了？”
说着撸起袖子，“谁不长眼欺负你，报名字。”
褚阳被她忽然凑过来的举动吓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她人就退了回去。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抬手压下她的拳头，“你欺负我，敢揍吗。”
“……胡说，我才没有。”就是让他坐了一会儿冷板凳而已。宿雨反手拉住他，回归话题：“快帮我选眼镜，你知道的，这些我哪会儿。”
褚阳原本也不会。
只是……
瞥了眼正目光灼灼看热闹的服务员，褚阳任由宿雨拉着，说出最适合她日常需求的镜片和镜框类型。
宿雨听得一头雾水，但也不影响她冲服务员笑道：“按他刚刚说的做，大概多久能好？”
“你要的款式刚好店里就有货，最多一个小时能做好，两位可以在休息室那边稍等。”服务员说着，视线几番在两人亲密牵手的位置扫过。
“行，那我们在休息室等，麻烦你们了。”宿雨拉着褚阳走了两步，又慢下来。
眼镜店柜台多还都是一模一样，她压根儿不知道休息室在哪儿。
扯了扯褚阳的手。
这种无形的依赖让褚阳心情好了些。
但该算的账，一笔也不能少。
沉重的手臂毫不客气的压在宿雨的肩膀上，占有欲十足地将她搂住。听到店员倒抽气的声音，褚阳才带着她往休息室带。
“刚刚不是挺能的吗。”
“我对这家店不熟。”她振振有词，“再说我哪里能。”
在休息室的沙发坐下，宿雨开始近距离打量休息室里摆放的绿植。
褚阳坐在她身边，随意瞥了一眼，讲解道：“那叫绿萝，遇水即活，生命力非常顽强，被称为生命之花。”
“绿色真好看，比红色好看。”宿雨忍不住又凑近一些，好奇地摸了摸那巴掌大的绿叶，“它的花是什么颜色？”
“真正的绿萝开花几率非常小，大部分绿萝一生都不会开花。”
“那少部分绿萝开花呢？生命之花总要有一种颜色吧？”
这位好奇宝宝还挺可爱。褚阳忍不住伸手弹了一下她额头，“我还没见过开花的绿萝，等看到了再告诉你，生命之花是什么颜色。”
“没见过那你还跟我科普。”宿雨护住额头后撤，不满地皱眉。
“还不是看你又露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世界那么大，我没见过的东西那么多，多问两句那叫虚心向学。”
“那数学怎么没见你虚心向学。”
数学三十分年级包尾的宿雨一时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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