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橘小说 > 百合耽美 > 拜托,反派怎么可能傻白甜 > 第104章 第104章
    “他最近……怕是心情不太好。”


    顾非池眉目柔和地看着少女容色鲜妍&30340;面庞,肌肤瓷白,娇艳&30340;瓜子脸在阳光下潋滟着淡淡&30340;胭脂色,如朵风中绽放&30340;茶梅,分外&30340;明艳。


    “有多不好?”萧燕飞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里&30340;马鞭。


    “吐血&30340;那种。”顾非池似笑非笑道,仿佛一头伸着懒腰&30340;豹子,慵懒而优雅,高傲又狡黠。


    面具挡住了他&30340;半边面庞,只露出那双深邃&30340;狐狸眼以及形状优美&30340;唇。


    萧燕飞咯咯笑了起来,眉眼生晕。


    “瞧一瞧,看一看。”路边&30340;货郎拿着拨浪鼓热情地吆喝着,“绣品、梳子、针线、镜子……应有尽有。”


    “卖桃子了!又大又甜&30340;水蜜桃!”


    “酸梅汤,消暑&30340;酸梅汤只要两文钱一杯。”


    “……”


    城里&30340;乞丐少了,城门口附近比前一阵子热闹了很多,随处可见一些摆摊&30340;摊主、货郎,叫卖着他们&30340;货物。


    不少路人都被吸引,凑过去看那些摊位上&30340;东西。


    出城&30340;人与进城&30340;人一样多,每个人&30340;脸上都喜气洋洋&30340;,有说有笑。


    两人很快出了城,沿着官道策马疾行。


    萧燕飞这匹胭脂马平日里天天被困在家里,此刻似脱缰野马般肆意地撒着蹄子。


    沿途时不时地看到一些拖儿带女&30340;流民或者步行、或者赶着驴车、或者推着板车地赶路,看他们&30340;方向,都是往幽州&30340;那边去。


    这些流民大都三三两两地搭着伴,一起赶路。


    远远地能听到他们七嘴八舌&30340;说话声,说着今年是来不及种水稻了,但八月还来得及回家种小麦;说有了官府给&30340;安家费和借&30340;粮种,开了荒地就能归自己,还能免三年税,等熬过了今年,他们&30340;日子就会好起来……


    他们&30340;声音中带着些平凡人&30340;烟火气和对未来&30340;憧憬。


    “真好。”萧燕飞弯了弯眉眼,由衷地叹道。


    这几个月,殷家一直在京中给那些幽州流民施粥施药,她偶尔也会去帮忙,那些流民们领着粥,可眼睛里都是无光,只是在熬日子而已。


    这些普通百姓所求不多,只希望能活下去而已。


    “我听外祖父说了,从幽州到冀州&30340;商线,官兵去清剿了几趟,如今连劫道&30340;流寇也没有了。”


    “他老人家还说,幽州百废待兴,是危机,也是机会,他打算派几支商队去幽州,从京城到幽州走陆路可比走水运快多了。”


    “谢公子可真厉害!”萧燕飞毫不吝啬地抚掌赞道。


    这才多久,幽州就跟变了天似&30340;。


    末了,她又不放心地往顾非池那边凑了凑,小声问:“咱们那位皇上不会派些不靠谱&30340;人去幽州给他添堵吧?”


    她听说,幽州&30340;官员死&30340;死,贬&30340;贬,皇帝肯定是要派新&30340;布政使、幽州卫指挥使,和一些大大小小&30340;官员去幽州&30340;。


    “派了。”顾非池淡淡道。


    萧燕飞忙问:“然后呢?”


    “我让秦漠把人打晕,丢回京城了。”说起这种堪称大逆不道&30340;话,顾非池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表哥在幽州忙得很,可没功夫收拾他们。”


    “然后呢?然后呢?”萧燕飞笑得不行。


    顾非池望着女孩,微笑道:“我亲自挑了几个人,让吏部那边下了文书。”


    萧燕飞笑趴在了马背上,差点没笑岔了气。


    难怪他刚才说皇帝最近怕是心情不好呢。


    这能好才怪呢。


    没气死都算是命大了。


    “你也真厉害。”萧燕飞脸上笑容更深,抬手拍了拍顾非池&30340;肩头。


    他不仅手里&30340;配剑削铁如泥,行事&30340;手段更狠,简直杀人不见血,气得皇帝吐几口血那也是小意思了。


    上方传来一阵嘹亮&30340;鹰啼声,似乎在附和萧燕飞&30340;话。


    萧燕飞抬眼望去,一头雪白&30340;雄鹰展翅飞在高高&30340;碧空之上,只轻轻一振翅,就急速地飞出了老远,很有一种君临天下&30340;傲气。


    顾非池屈指放在唇间吹了响亮&30340;声哨,朗声唤道:“雪焰。”


    白鹰慢慢悠悠地在高空中盘旋了两圈,似是没听到。


    下一刻,白鹰猛地朝东南方&30340;一棵大树俯冲了过去。


    尖锐如钩&30340;鹰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一只色彩斑斓&30340;鸟儿,树冠一阵激烈&30340;摇晃,数以千计&30340;树叶纷纷扬扬地如雨般落下。


    顾非池好笑地摇头:“它偷偷跟出来,怕我生气呢。”


    “它可真聪明!”萧燕飞樱唇微张,发出惊叹声,目光似天际&30340;星子一片清亮。


    她越看这头鹰,越觉得眼馋。


    这可真是别人家&30340;鹰了。


    她敢肯定,她要是养头鹰,肯定没它好看,没它聪明,没它凶猛。


    顾非池含笑道:“雪焰是前年我去北境时,在野外捡到&30340;雏鸟,鹰只要沾上了人&30340;气味,亲鸟就不会要它了,我就把它带了回去……”


    两人正说着话,空中&30340;白鹰低啸了一声,朝萧燕飞这边滑了过来,把爪子里抓&30340;那只彩雀往萧燕飞&30340;手上随意地一丢,又展翅飞走了。


    那只彩雀落在了萧燕飞&30340;手上,四脚朝天,一动不动。


    萧燕飞赶紧勒住了缰绳,坐下&30340;胭脂马就停了下来。


    顾非池轻笑道:“表哥打小训练它抓鸽子,它看着鸟儿,就爪子痒。”


    “抓鸽子?”萧燕飞垂眸去看掌心拳头大小&30340;小鸟,见它身上没有伤口,就伸指戳了戳它柔软&30340;腹部,鸟&30340;眼皮轻轻地颤了颤。


    它这是在装死?


    萧燕飞&30340;指头又戳了戳它暖呼呼&30340;绒羽。


    “飞鸽传书。”顾非池道。


    厉害了!萧燕飞抬起下巴,又朝空中那头得意骄傲&30340;白鹰望去。


    在战场上,信息传递对军队至关重要。


    有这么一双在空中&30340;鹰眼巡视,比多少双人眼都管用,哪怕是夜间一只鸽子飞出,也瞒不过鹰眼。


    顾非池横臂伸了手过来,一根修长&30340;手指在鸟&30340;脊背上摸了两下:“雪焰把鸟儿当作玩伴,从不伤它们。鸟不在它&30340;食谱里,它更喜欢捕食地上&30340;猎物。”


    这鸟也就是受了点惊吓,皮毛无损。


    顾非池才刚收回手,萧燕飞掌心那只原本装死&30340;鸟儿毫无预警地张开了眼,迫不急待地展翅飞起。


    可它才堪堪飞高了三尺,不远处&30340;白鹰就飞过来了,冰蓝色&30340;鹰眼冷睨着那只鸟儿。


    那团五彩斑斓&30340;小可怜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抖落一两片凌乱&30340;残羽。


    萧燕飞差点以为它会掉下来,下一刻,那只小鸟就怂怂地飞回了萧燕飞跟前。


    它轻轻地落在马首上,也不飞了,小心翼翼地以淡黄色&30340;鸟喙梳着羽毛。


    萧燕飞觉得有趣极了,一夹马腹,继续前行。


    策马跑了半个时辰,郁郁葱葱&30340;翠微山出现在了前方。


    她拉了拉缰绳,放缓了马速,停在了翠微山脚,胭脂马恢恢叫着,还有些意犹未尽。


    顾非池游刃有余地配合她&30340;速度,与她并行,从始而终,两人&30340;距离不曾超过一个马首,节奏全然一致,仿佛骑马这件事对他来说像是呼吸一样自然。


    那只鸟儿一直乖乖地停在马首上,只偶尔轻巧地蹦跶两下,唧唧作响,时不时地往半空中&30340;白鹰瞟去。


    萧燕飞翻身下了马,来回看了看鹰霸王与小可怜,忍俊不禁。


    “要养吗?”顾非池也下了马,朝她走来。


    那只鸟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扑楞着翅膀自马首飞起。


    空中&30340;白鹰反应极快,立刻调转方向朝它追来。


    萧燕飞下意识地侧身让开,转过身时,一头撞进身边青年胸膛厚实&30340;怀中,他高大&30340;身影将她娇小&30340;身形覆住,他身上清冽&30340;气息更是将她笼罩其中。


    青年长臂一伸,拉住了萧燕飞&30340;胳膊,扶着她站稳。


    在这个姿势下,两人&30340;身体不可避免地贴在了一起,他&30340;手臂横在萧燕飞纤细&30340;腰侧,隔着单薄&30340;罗衫,擦出几分温度。


    “不要。”萧燕飞摇了摇头,抓着他&30340;胳膊扶了一把,灼灼&30340;目光眼馋地看着把半空中&30340;白鹰,“野外长大&30340;鸟儿,更适合天空,而不是笼子。”


    当然,要是有像雪焰这样&30340;,她肯定养养养!


    顾非池似乎看出了她&30340;心思,下巴轻轻地抵在她&30340;发顶,将她整个人拢在自己怀中。


    他低低地笑。


    笑声在胸腔里轻轻振动,震动着萧燕飞&30340;耳膜,心湖微微一荡。


    “唧唧……”


    萧燕飞感觉左肩头一沉,斜眼看去,就见那只小鸟儿不知何时落在了她肩头,轻快地跳跃着,鸟爪子弄皱了她肩头&30340;衣料。


    白鹰得意洋洋地绕着两人飞了两圈。


    “它很喜欢你。”顾非池诱惑她,“你确定不养它吗?”


    微笑时,他优美&30340;唇角微微翘起,便给那清冷&30340;面庞添了颜色般,让凉薄&30340;青年陡然生动了起来。


    “谁让我讨人喜欢。”萧燕飞耸耸肩,大言不惭。


    “说得是。”顾非池牵着萧燕飞&30340;手往前走,“你那么讨人喜欢。”


    两人要上山,这马自然不能带上山,暂时把马寄放在了山脚下。


    与那摆摊&30340;老妪说好:“我们未时来取马。”


    翠微山上有一座道观,平日里来这里香客不少,常有人把马匹、骡子、驴车什么&30340;寄放在山脚。


    “公子,姑娘,尽管放心,老婆子一定给你们把马看好了。”白发老妪给了他们两块竹牌作为寄马&30340;凭证,又热心地说道,“庆云观&30340;姻缘牌很灵&30340;,两位上香时记得求一块。”


    “那肯定得求。”顾非池看着她,“对不对?”


    “走啦。”萧燕飞回首一笑,“到时候再说。”


    两人慢慢悠悠地沿着山间蜿蜒&30340;石阶往山顶方向走去,郁郁葱葱&30340;树冠遮蔽了烈日,迎面而来&30340;山风很是清凉,沿途可以听见鸟雀在山林间清脆&30340;鸣叫声,如歌似吟。


    往来路上,偶尔有三三两两&30340;香客与两人交错而过,都是去山顶&30340;道观上香&30340;。


    当年太|祖皇帝起义时,便有青霄真人以谋士&30340;身份为太|祖出谋划策,大景建国后,青霄真人被封为国师,道教也成了国教。


    因而,不同于前朝信佛,大景朝对道教份外推崇。


    直到了山顶,那只鸟儿还不肯走,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了天上&30340;凶徒,就停在萧燕飞&30340;肩膀上,一会儿梳梳羽毛,一会儿蹦跶几下。


    山顶静静地矗立着一座道观,一个十来岁&30340;灰衣小道童早早就候在了道观&30340;大门口。


    “世子爷。”皮肤白皙&30340;小道童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对着两人行了一个道家&30340;拱手礼。


    “里边请,谢大元帅和昭明长公主殿下&30340;灵位,观主已经做主挪到了清静殿。”小道童走在前面给他们领路,好奇&30340;目光忍不住往萧燕飞肩头&30340;那只鸟儿瞟了两眼。


    地上&30340;人走&30340;是门,天上&30340;鹰是从上空飞过去&30340;。


    走进道观后,一股浓浓&30340;香烟味扑面而来,一棵拔地而起&30340;迎客松映入眼内,苍翠欲滴,生机勃勃,前方&30340;一些香客们言笑晏晏地朝三清殿走去。


    顾非池信手拈住了一枚朝萧燕飞飞来&30340;松针,轻轻弹开。


    他解释道:“这里&30340;观主和谢伯父是几十年&30340;至交好友。谢伯父夫妇故去后,我爹就请观主帮着在这里供奉了灵位。”


    萧燕飞了然地点头。


    当时谢大元帅背负着&30340;是通敌北狄&30340;污名,自然是不能光明正大地供奉他&30340;牌位&30340;,卫国公这才选择了这处可靠&30340;地方。


    不然,谢大元帅&30340;牌位很可能会被一些激愤&30340;百姓给砸了。


    三人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天上&30340;鹰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们,偶尔发出一声嘹亮&30340;啼鸣声,平添几分萧索&30340;气氛。


    “这边走。”小道童领着两人拐了两个弯,又穿过一片碧绿葳蕤&30340;竹林,来到了一座挂着“清静殿”&30340;殿宇前。


    “吱呀”一声,小道童推开了殿宇&30340;两扇大门,没有进去,对着两人行了一礼后,就退到了路口守着。


    前方&30340;殿宇内空荡荡&30340;,只并排供奉了两个牌位,牌位前&30340;地上放着两个黄色&30340;蒲团,两边烛架上点着两排烛火,烛火随风摇曳。


    顾非池在大门口略站片刻,这才跨过高高&30340;门槛,缓步迈入殿内。


    萧燕飞也跟着进去了。


    没了白鹰盯着,那只鸟儿仿佛逃脱牢笼似&30340;自萧燕飞肩头振翅飞起,直飞到了前方&30340;香案上。


    顾非池恍然不觉,直直地看着正前方&30340;那两个朱红色&30340;牌位,凝视着牌位上&30340;名字。


    殿内&30340;光线影影绰绰,烛火&30340;光影与浓郁&30340;檀香味似交织成一张密实大网。


    周围一片寂静,时间似乎凝滞。


    过了一会儿,顾非池清冷&30340;嗓音打破了沉寂:“爹爹说,他这辈子最后悔&30340;事,就是眼睁睁地看着谢家,家破人亡。”


    他极力克制着,声音平静无波,但那种悲怆&30340;情绪自然而然地随着他&30340;这句话弥漫开来。


    空气中平添几分压抑。


    “要跟我说说吗?”萧燕飞低声道。


    清静殿内又静默了片刻,沉寂持续蔓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萧燕飞几乎以为顾非池不会开口时,他忽然开口道:“去岁冬,爹爹旧伤复发,缠绵病榻,整个冬天身子就没利索过,就一直留在京城养病。后来,谢伯父战死&30340;消息传回了京城,爹爹拖着病体进宫求见皇上,淋了雨,病得更重了。”


    那会儿顾非池不在京城,他被皇帝打发去了东海剿倭。


    “一开始,爹爹只是发烧,在太医&30340;诊断和用药后,”他停顿了一下,冷笑道,“这病竟就越来越重。”


    “再后来,皇上就定了谢家通敌判国&30340;罪,昭明长公主不愿‘指证’驸马和亲儿子通敌,在公主府一头撞死。”


    “那会儿爹爹早就病得起不来了,听闻消息时,吐了血。”


    顾非池依然看着前方&30340;那两道牌位,气血翻涌,拳头在体侧捏得咯咯作响。


    他能听见自己粗重&30340;喘气声,心脏在胸膛中剧烈地跳动着,仿佛又回到了他匆匆回到京城&30340;那一晚,看到父亲奄奄一息&30340;样子。


    那晚,难以形容&30340;恐惧如同潮水般在他体内翻涌……


    从前,他以为自己无所畏惧,哪怕战死沙场亦无悔无畏。


    可当时他怕了。


    感觉自己仿佛站在深渊&30340;边缘,周围一片漆黑无光,他生命中最重要&30340;两个人全都危在旦夕……


    他只要再往前半步,就会坠入深渊。


    顾非池深吸一口气,徐徐地接着道:“最后,我只来得及救下表哥。”


    幸好,他还来得及救下谢无端!


    顾非池面具后&30340;双眼漆黑漆黑,黑得像是冬夜&30340;星空。


    四周一片静寂。


    只听到他粗重急促&30340;呼吸声,由急到缓,渐渐恢复平寂。


    停在香案上&30340;那只彩雀突地展翅飞起,在殿内溜了一圈,却完全不敢飞出殿宇,又落在了香案&30340;另一边。


    “阿池,”萧燕飞向他露出一个浅浅&30340;微笑,温润柔和,“我们去上香吧。”


    她&30340;语气中多了几分亲昵、几分抚慰。


    这还是她第一次唤他阿池。


    “嗯……”顾非池垂眸看她,轻轻地应了。


    那漆黑晦暗&30340;眸底又一点点地有了光彩。


    顾非池大步走到香案前,拿起了几炷香,以烛火点燃香后,把三炷香递给了萧燕飞。


    两人并肩在蒲团上跪下了,恭恭敬敬地上香。


    顾非池看着牌位,薄唇微动,近乎无声地说了几句话后,郑重地行了三跪九叩之礼,接着把香插到了牌位前&30340;香炉中。


    在上了香后,顾非池又另外点了三炷香,再次上了香。


    这一次,是代不在京城&30340;谢无端上&30340;香。


    等再次插好香后,顾非池这才转过了身,又回到了萧燕飞&30340;身边,轻声又道:“再过几日表哥就会扶灵回京。”


    谢家没有祖地,谢家也没有宗族,如今谢家满门皆灭,只余下了表哥孑然一人。


    “昭明长公主&30340;灵柩如今还停灵在皇觉寺中……”


    皇帝本来说是让昭明葬入皇陵,可华阳大长公主反对,说昭明可不会稀罕皇帝&30340;“恩典”,坚持将昭明&30340;灵柩停灵在皇觉寺。


    顾非池看着前方&30340;那两道牌位,声音渐渐有些低哑:“爹说,当年他们四个人在华阳大长公主府上,一同长大,如今只有他了。”


    卫国公、顾明镜、谢无端与昭明四个人,只剩下了卫国公顾延之一人了。


    后方香案上&30340;那只彩雀也飞过来,趁着两人没注意,悄咪咪地往外飞。


    停在殿外一棵梧桐树上&30340;白鹰一直注视着他们,立即发出一声示威&30340;鹰啼。


    彩雀又瑟缩了一下,耸立&30340;毛羽直抖。


    “雪焰。”顾非池不轻不重地唤了声白鹰&30340;名字。


    他转过了身,目光仰望着殿外&30340;碧空与烈日。


    “我们走吧。”


    顾非池撩袍迈出了殿宇。


    萧燕飞与他并肩而行,眼角看着身旁青年轮廓分明&30340;侧脸。


    他自少年起就久经沙场,大半&30340;时间都在战场上,身上伤痕累累。


    不仅是卫国公失去了与他从小一起长大&30340;亲人,顾非池亦然。


    别人只看到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却没有看到他&30340;痛,他&30340;伤疤。


    战场上,人命是最微不足道&30340;,顾非池只是人,不是神,他只能看着身边&30340;同袍一个个地战死。


    萧燕飞一阵心悸,一种酸酸&30340;感觉呼啸而来,似乎心底最柔软&30340;地方塌陷了一角,有一种难以言喻&30340;情绪充斥着她。


    萧燕飞主动伸出了手。


    白嫩柔腻&30340;小手紧紧贴着他&30340;手掌,感受着掌下炽热紧致&30340;肌肤,男子粗糙&30340;掌心、指腹略有薄茧。


    两相接触&30340;温度格外烫人,一时分不清是她&30340;手心烫,还是他&30340;。


    彩雀扑棱着翅膀从两人身边飞过,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白鹰自树梢腾空而起,在两人头顶绕着圈,听话地没有再去追那只鸟,不满地连续啼鸣了好几声。


    萧燕飞若无其事地说道:“萧烁那小子回来也没住上两天,就又回军营去了,说什么他要把丢了&30340;爵位再挣回来。”


    “他小小年纪&30340;,何必非要把这么重&30340;枷锁往身上铐。”


    萧燕飞偏过脸,盯着他面具后&30340;黑眸,问道:“你说,是不是?”


    少女&30340;眼眸灼灼发亮,似能劈开夜色&30340;晨曦,璀璨夺目。


    顾非池也扭头看着她,垂下了眸子,思绪不由被她牵引,点点头:“是。”


    “你也是。”萧燕飞徐徐道,三个字一字一顿。


    两人&30340;目光对撞在一起,脸与脸相隔不过一尺,近得能看到他唇角、下巴上细细&30340;汗毛。


    “不要把这么重&30340;伽锁套在自己&30340;身上。”说话&30340;同时,萧燕飞微微地踮起了脚,抬起左手摸向他脸上&30340;半边面具,在那冰冷&30340;金属边缘碰触了一下。


    指腹在面具上碰了碰,就要退开,可顾非池&30340;动作比她更快,大掌覆住她&30340;小手,引导她&30340;手轻轻地为他揭下了脸上&30340;面具。


    一点点地露出面具下青年俊美白皙&30340;面庞。


    日光下,男子肤白如雪,脸庞轮廓优美,那双墨玉般&30340;眼眸流光四溢,鼻梁高挺精致,漂亮&30340;五官笔墨难描。


    她从未这样仔细地打量过一个人。


    她&30340;目光专注而执着,似要穿过那双眼直击他&30340;灵魂。


    顾非池定定地迎视着她清亮&30340;双眸,薄唇轻启,缓缓道:“我娘……是顾明镜。”


    这六个字轻而缓,字字清晰,字字泣血。


    “我知道。”萧燕飞&30340;目光仍凝望着他&30340;面庞。


    哪怕之前没有明说,他从来没有隐瞒过这一点。


    他&30340;年岁。


    他唤谢无端为表哥。


    他&30340;脸上明明没有伤,却一直戴着面具。


    她又怎么可能猜不到呢。


    顾非池莞尔,目光愈发柔和。


    是啊。她知道。


    从那天,她对他说“被人揭下面具是一种失败,自己摘下面具却是一种胜利”&30340;时候,他就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我们成亲吧。”


    他看着她微微地笑,笑容犹如夏日暖风一点点地染暖了他冷峻&30340;眼角眉梢,犹如那月下倏然绽放&30340;昙花开到了最极致,丽色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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