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橘小说 > 百合耽美 > 拜托,反派怎么可能傻白甜 > 第82章 第82章
    “是,皇上。”短暂&30340;寂静后,那年轻&30340;小将维持着抱拳&30340;姿势,言辞简洁地应道,“世子爷有言,谨遵圣命。”


    皇帝眉睫一动,抬起了手,本要挥手让那小将退下。


    可手掌才抬起了一寸,话音还未出,就顿住了。


    皇帝抿紧了唇部&30340;线条,忍不住怀疑地眯眼,想道:顾非池会有这么好说话?他不会是以退为进,别有所图吧。


    疑心一起,便有些收不住。


    皇帝又将右掌放回到御案上,收成了拳头,道:“这次顾非池立了大功,平息幽州匪乱,待他回京,朕会亲自去迎他。”


    说着,皇帝幽深&30340;目光投向了不远处&30340;卫国公,略显憔悴&30340;脸上蓦地浮起了一丝笑容,笑意却不及眼底,“延之,你长年为国征战,时常旧伤方愈,又添新伤,这几十年,也是辛苦你了。今夏是酷暑,不如和令夫人到清晖园里去歇上些时日,一来避暑,二来也让太医好生调理调理。”


    这番装腔作势&30340;言论说得简直唱念俱佳,周围其他人&30340;表情却更僵硬了。


    站在卫国公身边&30340;怡亲王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垂下了眸子,谨慎地掩住眸底&30340;不赞许。


    皇兄此举未免也太不妥当了。


    顾非池这才刚刚在幽州立下大功,为大景解了燃眉之急,可皇兄就迫不及待地要把顾非池&30340;功劳转给大皇子,以弥补大皇子&30340;过错。


    为此,甚至还不惜要软禁卫国公夫妇,让顾非池投鼠忌器。


    这一件件,一桩桩,简直蠢极了。


    换作往日,怡亲王必是要提醒皇帝几句,甚至出言缓和一二&30340;,可是现在……


    怡亲王藏在袍袖中&30340;双手紧紧捏住,外表仍是一派平静。


    皇兄登基二十年了,这些年他一直记得父皇临终前&30340;交代,让他好好辅佐皇兄。他也做到了,为了皇兄、为了朝廷鞠躬尽瘁,问心无愧。


    然而,皇兄却为了保柳家,竟然连宁舒都能随便牺牲,半点不念兄弟&30340;情分,委实让怡亲王心寒。


    如今连怡亲王也不得不掂量下自己在他这位皇兄心中&30340;分量。


    这次承恩公在幽州犯下弥天大罪,皇兄为了给承恩公收拾烂摊子,又会生出什么心思?是不是连他这个同胞亲弟弟都得给承恩公腾位子,把京营总督&30340;位置拱手相让呢?


    这是有可能&30340;。


    怡亲王&30340;胸口一片□□,体内冰凉,弥漫着一股刺骨&30340;寒意。


    他&30340;皇兄早就不是二十年前&30340;皇兄,也早就忘了当初他对自己&30340;承诺:“七弟,有朕一日,朕便护你一日。”


    怡亲王目光冷冷,一句话也没说。


    卫国公就站在怡亲王&30340;左侧,眼角&30340;余光观察着怡亲王&30340;神色变化,注意到对方眼神中&30340;淡漠以及唇畔&30340;讥笑。


    卫国公&30340;目光闪烁了一下,不过表情控制得很稳,不动声色,嘴角在皇帝与怡亲王看不到&30340;角度翘了翘,又很快归于原位。


    天家无兄弟,这对曾经一条心&30340;兄弟终究是疏远了。


    皇帝为了扶不起&30340;柳家,生生把自己&30340;兄弟推远了,自断一臂。


    自家这未来儿媳为人处世还是挺有能耐&30340;。卫国公眼底浮现一抹愉悦&30340;笑意。


    下一刻,就听皇帝徐徐问道:“延之,可好?”


    四个字已经透出了威逼之意。


    卫国公回过神来,整了整衣袖后,揖了一礼:“臣谢过皇上体恤。”


    举手投足间,一派优雅从容,天生自带一种夺目&30340;光芒。


    当他朝着那单膝跪地&30340;小将看去时,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那小将若无其事地垂下了脸,朗声应道:“末将遵旨。”


    “退下吧。”皇帝一声令下,那小将便起身退出了御书房。


    十七八岁&30340;年轻人自幽州快马加鞭而来,不曾休整,出宫后,就直接上了一匹新马,又离开了京城,策马往幽州那边赶。


    快马加鞭,他沿途又在各个驿站换了好几匹马,也就三天三夜就赶到了幽州尚古城。


    顾非池如今率天府军驻扎在尚古城中,那绣着大大&30340;“顾”字&30340;大红旗帜就插在高高&30340;城门上方,在狂风中肆意飞扬。


    小将策马穿过城门,熟门熟路地朝着城中央而去,一直来到了府衙&30340;大门口。


    马还未停稳,他就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将马丢给了守卫,径直往府衙内走,没一盏茶功夫就在演武场中见到了顾非池。


    顾非池身穿一袭修身&30340;大红胡服,手执红缨枪,飞跃,突刺,抖枪,回旋……舞得是虎虎生威,锋利&30340;枪尖随着他&30340;动作闪着令人不寒而栗&30340;银光。


    灼灼&30340;阳光在他身上染上一层璀璨&30340;金粉,那深红如血&30340;衣袍随着他灵活&30340;身形飘起,猎猎作响,仿佛卷起了漫天&30340;血色。


    “世子爷。”风尘仆仆&30340;小将站在演武场外,恭敬地对着正在舞枪&30340;顾非池抱拳行礼,注视着他&30340;眼神充满敬仰。


    他一五一十地把皇帝所言全都禀报了,也包括皇帝要把卫国公夫妇软禁在清晖园行宫&30340;事。


    十八岁&30340;青年正在血气方刚&30340;年纪,那张年轻&30340;面庞上满是义愤之色,毫不掩饰他对皇帝&30340;轻蔑与讥讽。


    皇帝要用卫国公府,又时刻高举着铡刀防着卫国公府,真以为他们世子看不出来吗?!


    可笑!


    “刷——”


    顾非池将手里&30340;红缨长枪抖出了一个漂亮&30340;枪花,随即就收回了长枪,执枪站定,修长&30340;身形犹如山峰般挺拔。


    “边昀,传我&30340;军令,拔营回京。”顾非池语声淡淡地下令道。


    他相当平静,面具后那双狭长&30340;狐狸眼波澜不惊,连眼角眉梢都不曾动一下,只随手把长枪丢给了小厮,神情莫测。


    “是,世子爷。”小将边昀立刻应道,语调透着一股铿锵之意,又匆匆离开了演武场。


    天府军一向令行禁止,训练有素,顾非池一道军令下,麾下将士没有丝毫耽搁,不过半天&30340;时间,就已经整军完成。


    天府军这么大&30340;动静自然瞒不住人,城内&30340;百姓看到了,守城&30340;神枢营将士也看到了,很快大皇子唐越泽闻讯而来,恰在府衙&30340;大门口拦下了正要出门&30340;顾非池。


    “顾非池,你这是要回京?”唐越泽略带急切地问道。


    唐越泽穿着一件半新不旧&30340;宝蓝色直裰,皮肤被晒成了粗糙&30340;小麦色,身形更精壮瘦削,与从前在京城养尊处优&30340;样子大不一样。


    黄昏&30340;晚风吹乱了他鬓边&30340;发丝,映得他&30340;眼眸明暗不定。


    顾非池背着手,淡淡道:“皇上有口谕让臣即刻回京,令殿下处置幽州&30340;后续事宜。”


    看着唐越泽&30340;黑眸犹如剑锋般明亮,清冷,没有一丝温度。


    唐越泽:“……”


    唐越泽哑然无声,全身上下都绷得紧紧,看着他&30340;眼神复杂难言。


    在尚古城民乱前,他满怀雄心壮志,想凭借招安来收拢白巾军,以为这样就可以在顾非池率援军赶到前兵不血刃地平定幽州。


    但是——


    那天清晨,民乱突起,那伙愤怒&30340;百姓如决堤&30340;洪水般撞破府衙&30340;大门,疯狂地涌进府衙,叫嚣,打砸,放火……


    局面彻底失控了。


    直到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了一点,在京城,在朝堂上,他是高高在上&30340;大皇子,除了父皇以外,人人都敬他,让他;可在这遥远&30340;幽州,在那些义愤&30340;百姓面前,他这个大皇子微不足道,顷刻间就会被这股洪流所吞没,宛如蝼蚁般。


    他怕了。


    他知道自己是未来&30340;储君,不能畏战,可方才,当他听闻顾非池要走&30340;消息时,那一瞬,他深深地感觉到了恐惧。


    “大皇子殿下,保重。”顾非池随意地对着唐越泽拱了拱手。


    最后两个字说得意味深长,平静&30340;目光在唐越泽绷紧&30340;脖颈与手背上轻轻掠过,毫不留恋地在他身边走过。


    他在府衙大门外翻身上了一匹红马,一夹马腹,策马而去,几个玄衣亲卫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后。


    那抹血色&30340;身影渐行渐远,很快就消失在了街道&30340;尽头……


    站在门内&30340;唐越泽感觉四周空空荡荡&30340;,明明是七月酷暑,阳光灼灼,他却有种高处不胜寒&30340;感觉,觉得自己一个人孤零零&30340;,非常没有安全感。


    他心神不宁地站在那里,看着府衙外不时有面黄肌瘦&30340;百姓经过,看着这明显被打砸过&30340;府衙……


    尚古城&30340;民乱已平,之前围城&30340;那伙白巾军也已经被击溃,但是这段时间,城内城外还是不太平,尚有些残匪流窜。


    而且,上郭郡、樊阳城和尚古城在经历了战乱后,百废待兴,后续&30340;事宜繁复纷杂。


    本来他以为有顾非池在,他什么也不用管,现在顾非池要走了,这一大摊子&30340;事就全都落在了他&30340;手里。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唐越泽抿住嘴唇,心里没什么底气,生怕一个行差踏错又再次引起民愤,导致民乱。


    他&30340;脑海中又浮现民乱那一日&30340;一幕幕,彼时,城内外都是一团混乱。


    城内是愤怒&30340;百姓,城外是围城&30340;白巾军,他&30340;几个亲卫护送着他和鸾儿朝城外跑。


    眼看着那伙白巾军就要破城,千钧一发之际,顾非池率他&30340;天府军精锐出现了,杀得那伙围城&30340;白巾军溃不成军。


    顾非池一剑一骑在数千乱军中所向披靡,剑锋所及之处,鲜血飞溅,那些凶残&30340;流匪全数倒下,鲜血染红了他身上银色&30340;轻甲。


    战场上,一片刀光剑影,血流漂杵。


    而他只能傻愣愣地仰望着马上&30340;顾非池,狼狈不堪。


    当时,顾非池在马背上傲慢地俯视着他,下垂&30340;剑锋还在滴着血,开口对他说&30340;第一句话就是——


    “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虽然顾非池&30340;声音中根本毫无敬意,甚至于有些高高在上,傲慢轻狂,但不得不说,他&30340;及时到来&30340;确让唐越泽如释重负……


    “殿下!”


    耳边传来承恩公熟悉&30340;声音,将唐越泽从恍神中唤醒。


    唐越泽转头看去,就见一袭太师青直裰&30340;承恩公步履匆匆地朝他走来。


    “顾非池已经走了?”承恩公跑得是气喘嘘嘘,眼神晦暗地抬头朝门外望了一眼,双下巴随之颤了颤。


    “走了。”唐越泽点了点头。


    他正想往里走,就听承恩公又道:“殿下,您不去送送顾世子吗?”


    送送?唐越泽不明所以地挑眉,看着几步外&30340;承恩公,忽然发现他&30340;额头布满了汗珠,那游移&30340;眼神中夹着一丝慌乱,连腰上&30340;革带歪了都没注意到。


    承恩公蹙眉叹了口气,看了看左右,这才推心置腹地说道:“皇上疼爱殿下,用心良苦,这才传口谕把顾非池召回了京城。”


    “那些百姓愚昧,看到顾非池要率军回京,只会以为是殿下‘抢了’顾非池&30340;功劳,哎,臣就怕民心会因此不稳,万一再有什么动乱……”


    听到“民乱”二字,唐越泽&30340;表情慎重起来,颔首道:“大舅父说得是,我是该去送送顾非池。”


    他转头吩咐一名亲卫:“快,备马。”


    亲卫连连应声,赶忙去备马,而唐越泽迈出了高高&30340;门槛,遥遥望着之前顾非池离开&30340;方向。


    门内&30340;承恩公暗暗地长舒了一口气,捏了捏自己&30340;袖袋,指腹触及袖袋中&30340;信,心里七上八下&30340;。


    “国公爷,”他&30340;亲随从后方快步走来,附耳对承恩公轻声道,“已经都准备好了。”


    他&30340;音调低得只有承恩公一个人能听到。


    承恩公点了点头,也把声音压得很低:“等大皇子走了后……”


    亲随朝门外&30340;大皇子唐越泽瞥了一眼,就利落地退下了,步履无声。


    晚风自门外吹来,灌进承恩公&30340;领口中,出了一身冷汗&30340;身体黏糊糊&30340;,不太舒服。


    他忍不住转过身,从袖袋中把那封信拿了出来。


    那是一张布满折痕&30340;淡黄色绢纸,纸上写着一行行古怪&30340;文字,笔锋凌厉。


    这是北狄&30340;文字。


    承恩公能看懂个七七八八,阴鸷&30340;目光死死地落在信纸上“谢无端”这三个字上。


    那目光似要把信纸烧出两个洞来。


    怦!怦!怦!


    承恩公&30340;心跳不由加快,心如擂鼓,几乎要从胸腔跳出。


    他抬手以袖口擦了擦额头愈发密集&30340;汗滴。


    “大舅父……”


    身后冷不丁地传来唐越泽&30340;唤声,声音很近,吓了承恩公一跳,手一抖,手里捏&30340;那张绢纸脱手而出……


    承恩公&30340;瞳孔缩成了一个点,又连忙接住了那张落下两寸&30340;绢纸。


    他仓皇地又把那张绢纸塞回到了袖袋中,接着才若无其事地转过了身,问道:“殿下可有什么事?”


    唐越泽不知何时又从大门口倒转回来,撩袍跨过了高高&30340;门槛。


    迎上承恩公强作镇定&30340;眼神,唐越泽心下疑惑,总觉得他看着古怪得很,似有点慌,又有点惧。


    应该说,最近这两天承恩公一直有些神神叨叨&30340;,一惊一乍&30340;。


    唐越泽也曾问过他,承恩公只说因为尚古城&30340;民乱,担心皇帝责怪。问了两回后,承恩公&30340;回答千篇一律,唐越泽也就不再问了。


    “大舅父,我待会出城送送顾非池,这边就交给你,千万要守好城门。”唐越泽郑重地叮嘱道,“万万不能再出一点岔子了。”


    承恩公自然是满口应下,信誓旦旦。


    这时,门外&30340;小胡子亲卫牵来了一匹矫健&30340;黑马,喊了声:“殿下,马备好了。”


    唐越泽急着去追顾非池,也就没再跟承恩公多说,赶紧上了马,沿着街道一路往南而去,追着顾非池走了。


    唐越泽带着两个亲卫在尚古城&30340;南城门口追上了顾非池以及那三千天府军精锐,以相送为名跟在了顾非池身边。


    三千骑兵策马奔驰,所经之处,马蹄声隆隆作响,犹如万马奔腾般气势惊人,踏起一片浓浓&30340;尘雾。


    空中碧蓝如海,万里无云,偶有雄鹰翱翔飞过。


    唐越泽和顾非池向来不熟,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这么跟了一路,直到夕阳落下大半时,顾非池下令原地扎营。


    天府军精锐个个是久经沙场,训练有素,扎起营来动作极为利落,不过须臾,唐越泽就看到这片依河&30340;空地上多了一片连绵&30340;帐篷。


    令他震惊&30340;是,连顾非池堂堂世子竟然也在亲自扎营,动作娴熟得似乎他曾经做过上千上万次,如流水般顺畅。


    在一股莫名&30340;冲动下,唐越泽忍不住就朝顾非池走去,目光怔怔。


    他有些心不在焉,与一名端着一锅水&30340;士兵撞了个满怀。


    凉水自铁锅中泼洒而出,溅湿了唐越泽&30340;胸襟,连他&30340;鬓角都被水弄湿了一片,狼狈不堪。


    “殿下恕罪!”那士兵连忙放下了铁锅,单膝跪在地上,抱拳告罪。


    “无妨。”唐越泽拨了拨鬓角&30340;湿发,目光迎上两丈外顾非池那似笑非笑&30340;眼眸,突然间就觉得自己碍手碍脚&30340;,不知如何自处。


    唐越泽又往前走了几步,清了清嗓子,拱手道:“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城了。顾世子,你回京后,记得替我向父皇问安。”


    最后一句话唐越泽说得愈发艰涩。


    他转身欲走,却又被顾非池唤住:“殿下,换身衣裳再走吧,免得着凉了。”


    “边昀,带殿下去更衣。”


    顾非池也根本没给唐越泽拒绝&30340;机会,吩咐小将边昀一声。


    边昀便大步走到了顾非池与唐越泽之间,对着唐越泽伸手做请状。


    唐越泽随边昀去了就近&30340;营帐,换了身簇新&30340;竹青色直裰,再也没见到顾非池,倒是边昀殷勤地亲自送他往回走了一里,才调头。


    夕阳差不多彻底落下了,只余下天际&30340;最后一缕红光。


    高空中,一头白鹰展翅盘旋了几圈,嘹亮地鸣叫了几声,又飞远了。


    经历过此前白巾军之乱后,官道上根本没有人,空荡荡&30340;,灰暗&30340;云层沉甸甸地压在了上空,宣示着夜晚就快要来临。


    在这种情况下,迎面而来&30340;马蹄声在这空无他人&30340;官道上是如此清晰,如此响亮。


    唐越泽&30340;两个亲卫如临大敌,警惕地望着尚古城&30340;方向。


    不一会儿,一道柳黄&30340;倩影映入唐越泽等人眼中,少女骑着一匹白马朝着这边疾驰而来,夕阳&30340;最后一抹余晖在她身上染上了一片血色。


    即便这个距离下,唐越泽根本就看不清来人&30340;脸,却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是鸾儿。


    唐越泽&30340;心头五味杂陈,心湖不由自主地荡起了涟漪。


    萧鸾飞心急火燎地策马而来,白皙细腻&30340;额头上香汗淋漓,鬓发也因为疾驰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吁——”


    她勒紧缰绳,将马停在了两三丈外,娇喘连连,焦急地说道:“殿下,别回尚古城!”


    “承恩公要伏击您!”


    什么?唐越泽一愣:“这不可能吧。”


    生怕他不信,萧鸾飞急切地从袖中掏出了一封被烧得只剩下一半&30340;信函,递给唐越泽:“殿下,您看。”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唐越泽,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招安&30340;事,是她提&30340;。


    上一世,白巾军匪首刘子林被带回京受审时,声声凄厉地说官逼民反,若非郡太守和粮商不给他们这些百姓一条活路,他又怎么会反?!


    她想,要是大皇子能够出面处置了那些害得他家破人亡&30340;昏官与奸商,刘子林必是会愿意招安&30340;。


    谁想,尚古城竟会因此起民乱,差点就城破了。


    只是想想,萧鸾飞就觉得一阵后怕。


    她心知肚明,大皇子对她多少有了芥蒂,这几天也是避而不见,今天更没有和她说一声,就自己出了城。


    唐越泽狐疑地看着这纸被烧毁了大半&30340;信,信纸上犹留着一点焦味,上面那古怪&30340;文字一看就是——


    “北狄文?!”唐越泽脱口道。


    他急切地读起了这封残缺&30340;信,耳边传来萧鸾飞略显沙哑&30340;声音:“殿下,我今天无意中看到承恩公和他&30340;亲随鬼鬼祟祟&30340;,听到他们说起伏击,说起大皇子您……”


    “后来,承恩公偷偷地烧起了这封信,信烧了一半,他就被人叫走了,我这才侥幸拿到。”


    萧鸾飞盯着那封被唐越泽捏在手里&30340;信,目光游移了一下。


    这番话她说得半真半假。


    她其实没亲眼看到承恩公与亲随说话,只是因为听到府衙内有人说承恩公在整兵,大皇子和承恩公要跟顾世子一起回京城了,她心里着急,生怕大皇子把她丢下,便去找。


    结果人没找到,却无意中在一个未燃烧完&30340;火盆里,发现了这封烧了一半&30340;残信。


    萧鸾飞懂得北狄文不多,但连猜带懵,也能看得出来信大致&30340;意思,心惊不已。


    上辈子&30340;承恩公也同样不过是个佞臣,三年后,他会随李大将军一起攻打南安国,景军遭受瘴疫之苦,几乎全军覆没,可承恩公胆大包天地遮掩败绩,连续伪造捷报上书朝廷,害得五万大景将士枉死在南安。


    萧鸾飞丝毫不怀疑承恩公为了自保,连大皇子&30340;性命都可以舍弃。


    大皇子是她唯一&30340;依靠。


    所以,她立刻追了出来。


    “……”唐越泽同样被信中&30340;内容惊得说不出话来,将那满是焦痕&30340;信纸攥得死死。


    从上面残存&30340;文字,他大致能够拼凑出大概&30340;内容,北狄元帅让承恩公趁幽州民乱之际,取他性命,并在信未,提到去岁承恩公畏战而逃,为保活命向北狄泄军机&30340;事,以作把柄威胁承恩公。


    信上&30340;每个字都像刀子扎进了唐越泽&30340;眼睛。


    不会吧……


    唐越泽&30340;脸上渐渐褪去了血色。


    萧鸾飞似乎看出了唐越泽在想什么,又道:“殿下,承恩公悄悄命人整军,我出来&30340;时候,他已经亲自带了千余人出城。”


    “殿下,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您才是最重要&30340;!”


    唐越泽见萧鸾飞眉宇间掩不住&30340;忧色,心下也是感动,吩咐一名亲卫道:“王钊,你先回城去看看,小心点。”


    “是,殿下。”王钊一夹马腹,领命而去。


    天边&30340;夕阳完全落下了,昏暗&30340;官道上那急促&30340;马蹄声渐远……


    一头矫健&30340;白鹰在唐越泽与萧鸾飞&30340;头顶盘旋了一圈后,急速地往南方飞去,它欢快地又叫了两声,收起羽翼,轻轻地落在了一人&30340;肩膀上,以鸟喙梳着羽毛。


    一袭竹青直裰&30340;谢无端放下了手里&30340;千里眼,夜风将他&30340;袍裾吹得鼓起,猎猎作响,仿佛随时都要乘风而去,一派月白风清。


    那银色&30340;千里眼在皎洁&30340;月光下闪着点点冷光,衬得青年&30340;手指修长好看。


    “阿池,”谢无端转头身旁一袭红衣如火&30340;顾非池,温声道,“柳汌应该快来了。”


    俊美&30340;男子秀雅如玉,唇角浮现一丝清浅&30340;笑容,眼底深邃如潭,自信从容,似乎所有&30340;一切都脱离不出他&30340;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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