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闻夙的男朋友……
鹿矜脑袋里乱成一团,完全没了在任务里大杀四方的拽劲儿，甚至生出了想要临阵脱逃的想法。
005比鹿矜的压力一点不小，毕竟,她才是被闻夙临阵托鹿的那个人！
“见倒是见过……”
可她该怎么说？
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嘛？
“啊,你们不方便说也没关系，我一会儿看见阿夙再问她好了。”闻爸爸见两个人一脸为难,并不勉强。
他打开自己的临时后台,有些生疏地点了几下,从系统空间里拿出了一个食盒交给了鹿矜：“差点忘了，你们在任务里都很辛苦吧，我叫家里厨师做了点家常菜,你们一起吃。”
鹿矜接过食盒，沉甸甸的：“……谢谢叔叔。”
005见话题转移,松了口气，借机对鹿矜挤眉弄眼：“对了小鹿,我刚给小夜发了消息，他应该马上就会过来。他手里还有点系统数据需要核算，麻烦你抓紧帮他算算,有急用。”
鹿矜等这句话很久了,闻言抱着食盒连连点头：“好，我这就过去。”
“老爸老妈！”闻夜还没出传送门声音就已经飘过来了，“我刚看到师父发的消息立马就过来了！”
这边大概的情况,005已经从后台悄悄和闻夜说了。
所以闻夜和父母打过招呼之后，也假惺惺地嘱咐鹿矜：“我那数据就拜托了啊,急用急用！”
鹿矜使劲点头：“你放心。”
闻妈妈见到闻夜，原本脸上严肃的表情明显缓和
：“怎么好像瘦了？是不是工作太忙？如果压力大就……”
闻夜连忙摆手：“不忙不忙，压力也不大,有我姐在，还能让我累着嘛？”
“知道疼弟弟，算她还有个当姐的样子。”闻妈妈冷哼一声。
鹿矜离开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他早就听说过自己女朋友和家里的关系一直挺紧张，尤其是她和她妈。如今亲眼看到闻妈妈对闻夜和对闻夙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鹿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闻妈妈毫无所觉，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虽被打扫了，但难免还会残留一些昨晚纸醉金迷的气息。
于是她又皱起眉：“我和你爸一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人家小孩儿一个人在这打扫。明明是她过生日，折腾得自己这里乌烟瘴气不说，还让生着病的小辈干活。你姐她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在这一行有了点小成绩，就开始盛气凌人了？真是做人还没学好，先学会了傲慢摆架子那一套……”
刚刚还恨不得变成透明人的鹿矜又走回闻妈妈面前，接话接得飞快：“不是她，是我自己非要打扫的。其实她一早去出任务之前都收的差不多了，这些其实都是她收的，我没扫两下。”
闻妈妈：“……”
鹿矜抱着食盒的手紧了紧，抿了下唇看向闻妈妈：“她确实很强，也有很多人喜欢，但她也对所有人都很好，很拼很敬业，从来不会盛气凌人，更不会摆架子。如果您有时间，可以去看看她之前做任务的视频……您一定就能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把她当偶像。”
鹿矜说完，对还在发愣的闻爸爸闻妈妈又鞠了个躬：“我去忙了，叔叔阿姨再见。”
鹿矜跑得太快，脑袋太乱，本想直接从传送门里消失，又想起手里还抱着闻爸爸给的食盒……
他没办法，只能又硬着头皮假装淡定地调转方向去放食盒。
正巧这个时候，闻夙回来了。
闻夙穿着褐色短衣，带着草帽，一手拎着个锄头，另一手拎着个写着【系统大药房】的袋子。
她先是和闻爸爸闻妈妈打了个招呼，虽然不像闻夜和父母在一起那样亲密，但也没鹿矜之前想象的那样剑拔弩张。
闻夙的传送门开得正好离厨房不远，打过招呼之后，她很自然地走到了鹿矜面前，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食盒：“这是什么？”
“叔叔阿姨给带的吃的。”鹿矜道。
闻夙点点头，随手将食盒接了过去，放到土灶边的矮桌上。
闻爸爸一眼看到了闻夙手里的药袋，立即关心地问：“是不是不舒服？看过医生了没呀？”
闻妈妈的眼神也看了过来。
“不是，”闻夙将药袋递给鹿矜，“是给鹿矜买的。”
鹿矜闻言，接过药袋的手瞬间僵住。
在老爸问出下一句之前，闻夜抢先接过话题：“所以老爸老妈你们看，鹿矜说得没错吧，我姐真的很关心照顾……同事。”
闻妈妈：“……”
闻夙挑了下眉，偏过头垂眸问鹿矜：“你还说我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了，”鹿矜语速比平时快很多，“你们先聊着，我去吃药了！”
“等等，”闻夙当着其他人的面拉了下药袋叫住鹿矜，“药是涂的，不是吃的……”
话没说完就被踩了一脚。
鹿矜是真急了，踩得还挺疼。
闻夙垂眸，本来想逗男朋友两句，结果看到鹿矜紧张的小表情，还是忍住了。
她其实很想抱抱她的小男朋友，摸摸他的头，告诉他不必这么紧张。不过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的话，大概会被全身炸起毛的鹿矜一把推开。
闻爸爸也反应过来：“小鹿果然是病了，刚刚怕我们担心，还瞒着不说。”
闻妈妈则又是一声冷哼：“现在知道给人家小孩儿买药，人家孩子生病肯定也是让你累的！”
“好了老妈，我知道错了，”闻夙眼睛里含着点淡淡的笑，态度难得好，“我以后对人家小孩儿好点还不成吗？”
闻妈妈：“哼，你知道就好。”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闻妈妈总感觉自己说完这些话之后，小鹿、小夜还有005全都抖了一抖。
“用药之前先看看说明，”闻夙温声叮嘱鹿矜，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算了，还是等我一会儿过去帮你……”
“不用！你别来……”虽然鹿矜知道以他们现在的距离，闻爸爸闻妈妈不可能听得见他俩刚刚的对话，但他还是迅速截断了闻夙的话，低声道，“好好陪陪叔叔阿姨吧，他们都很关心你。”
鹿矜忘了身上的酸疼，说完就以针扎了屁股般的速度跑掉了。
鹿矜遁了没一会儿，003和004两对小两口见时机差不多，也相继出来救场了。
闻爸爸见到那两间房间里走出的两对小夫妻，知道他今天能见到女儿男朋友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不过这两家结了婚的就是和没结婚的不一样，讨好长辈很有一套。尤其是004家那位，从柴米油盐聊到相妻育儿，哄得老两口一愣一愣的。
正在这其乐融融的时刻，003忽然冒出一句：“咦，怎么没见小鹿呢？”
在003开口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如临大敌。
闻爸爸很自然地接过话：“小鹿不太舒服，去休息了。”
“啊？小鹿不舒服？”003表示十分惊讶，“他昨天不是和阿夙一样睡很早吗？怎么还不舒服了？”
“就是因为不舒服才要早睡啊，”005带着假笑面具，假惺惺地给003倒了一杯茶，“渴了吧？趁热喝。”
后来闻妈妈公司有事先回去了，004两口子惦记着孩子，也走了。003原本还想多在农家乐玩一天，但鉴于她一系列糟糕的表现，已经操碎了心的小西无情地把她拖走了。
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闻爸爸给闻夙亲手做了一碗长寿面，坐到身边看着她吃的时候，才又小心翼翼地问：“你昨天过生日，来了这么多朋友，男朋友有过来陪你吗？”
闻夙嗦了一口面条：“嗯。”
闻爸爸听了很高兴，笑着说：“那你怎么没拍张照片啊？人我们见不到，看看照片总可以吧？”
“为什么要看照片？”闻夙喝了口汤，语气很平淡，“人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闻爸爸一脸茫然：“见过？什么时候……”
“就刚刚。”
“你是说……”
闻爸爸得目光微微停滞了几秒，继而蹙起眉：“那孩子……”
闻夙在老爸开口之前先开了口：“成年了，是我追的他。”
第132章
送走闻爸爸之后,闻夙给鹿矜发了条消息。
过了挺久，鹿矜也没回。
闻夙放下通讯器，转头去了竹屋那边。
竹林里正在下雨,空气中浮着一层淡青色的雾。闻夙看了一眼自己的屋子,没人。
鹿矜之前住的那间门关着，闻夙轻轻敲了敲门,没人应,他推门进去,看到床榻上隐隐约约一个小小的人影。
鹿矜看起来是在休息，但并没有。
他睁着眼睛，黑眼圈比上午还浓,整个人仿佛灵魂出了窍。
闻夙坐到床榻边，伸手摸了下鹿矜的额头。
不热。
“给你发消息怎么不看？”闻夙轻声问。
鹿矜沉默了一会儿,有点艰难地说：“我原本想给你爸妈留个好印象的，可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鹿矜说话的时候,鼻尖有点红。
他在拼命地保持镇定。
闻夙揉揉鹿矜的额头，又亲了一下：“如果该有人道歉，那也应该是我。我明明向你承诺过,在你点头答应之前会替你挡着我爸妈那边,是我先食言了。”
她确实是忽略了老妈作为穿书系统最大的金主，是可以从主系统那里随时得到一些权限的。
“抱歉，宝贝儿,吓着你了。”
“不是……”鹿矜吸了吸鼻子，“是我吓着你妈了,我怼她了……她骂你没？”
知道鹿矜是因为这个，闻夙松了口气。
“没有，”她特地停顿了两秒,才说，“不过她问了我个问题。”
鹿矜原本刚刚放下去一点的心又提了起来：“什么？”
“我妈问我，到底给那个姓鹿的小朋友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人家孩子那么向着我说话。”
“？”
闻夙没和鹿矜说自己已经和老爸摊牌了的事，毕竟家里的态度现在还不算完全明朗，这小孩儿因为今天这么点事儿就紧张成这样，她不想让鹿矜再有压力。
她隔着被子，本想拍拍鹿矜的屁股让他起来吃点东西。手还没碰到又想起来，转而捏了捏他的脸：“一天没吃东西，不饿吗？我爸带了很多好菜。”
鹿矜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看了闻夙一会儿，忽然钻进怀里抱住她。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鹿矜的声音有点闷。
“当然是因为喜欢。”
“可我……你过生日，我都没送你礼物。”
“不是送过了吗？”
“……什么？”
“你。”
“……”
鹿矜就这么抱了闻夙一会儿，什么都没再说。
闻夙感觉到肩膀上有点湿热，但她没有点破，只任他抱着，一下一下帮他拍着背。
感觉鹿矜的情绪好一点了，闻夙才问他：“药涂了吗？我早上看的时候，好像有点肿了。”
“……”
鹿矜一想起昨晚的事，脑袋就发麻：“……不用涂，有两天自己就好了。”
闻夙“哦”了一声，慢悠悠道：“小夜刚刚还和我说，感觉你今天走路一瘸一拐的，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
“明天种田那边也没任务，再穿长衣是不是会有点奇怪？”
“……”
“你之前是不是答应了粉丝，明天一定会开直播？”
“……”
最终，鹿矜决定不能浪费闻夙的心意。
但他拒绝了闻夙想要帮他的提议，要等闻夙走了之后自己一个人搞定。
闻夙点点头，很自觉地起身离开。走出房间，并帮鹿矜关好门。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闻夙去看了一眼药田，转身打算回种田世界那边。
路过鹿矜房间的时候，不经意听到了某个人的抽气声。
闻夙脚步停顿了一下，果断推门而入，圈着还想挣扎反抗的鹿矜把药帮他上了。
*
夜里，闻夙和鹿矜面对面躺在床上。
闻夙将他揽在怀里，安静地接了几分钟的吻。
不带多少情欲的吻，让鹿矜忽然想起幼时养的那只白猫。
每次离家归来，总要先在他膝头磨蹭许久，直到身上沾满它的气息才肯罢休。
“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想问你。”闻夙用指腹摩挲着鹿矜细白的脖子，看着那个地方在她手中一点一点变红。
“想问什么？”鹿矜问。
“你的生辰。”
闻夙感觉到怀中的身体僵住了一瞬。
鹿矜翻身望着房顶：“很久不过了。从十四岁开始，我的生辰成了我爹的忌日。”
闻夙微微一怔，半晌才道：“抱歉，我不该……”
“没什么，都过去了，”鹿矜的声音很平淡，“这又不是你的错。”
“其实，我的一些经历和这本原著故事里的男主有点像。我爹当年嫁给我娘的时候，金家还没倒。所以我小时候也是得到过一段时间的宠爱的，只是我大都不记得了。”
“后来金家获罪败落，我娘没多久就抬了侧房当平夫。虽然对外只说是平夫，但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爹什么都没说，当日就带着我住到了偏院。”
“其实我小时候不像现在这样，那时候还挺招人喜欢的。我娘偶尔会来偏院看我和爹，看得出她还是喜欢我的，会抱我，给我带好吃的点心。”
“其实那时候我爹提醒过我，不要吃他以外的人给的东西。我记得有一天天气很冷，偏院的炭火总是供不上。我去外面晒太阳，馋嘴喝了一个老公公给的姜枣茶。”
“从那以后，我就不会说话了。”
鹿矜的声音有些低，轻飘飘地砸进闻夙心里。
太久没跟别人提过这些事，鹿矜说得有些乱。似乎是觉得这个故事太长太压抑，他就只拣了一些要紧的。
“那之后我娘很少再来了，据说是怕看见我，她会心疼。我和爹爹就这么守着那个荒凉的院子过了八年，到我快十四岁的时候，我娘过来，说要开始给我议亲。”
“我那时其实不太懂议亲是什么意思，只知道那门亲事是金家还兴盛的时候，我爹和他的手帕交定下的。那时我就拿定注意，等我嫁到那边，就要把爹爹一起带过去。既然他们是手帕交，感情一定很好。”
“十四岁生辰那日，我娘破天荒地来看了我和我爹，还给了我们许多赏赐。”
鹿矜记得那一日，他高兴地在院子里折梅花，折了一大捧，想拿回去给爹爹插到花瓶里。
爹爹最爱梅花。
娘那日离开的时候，摸了他的头。他很高兴，扭头想去告诉爹爹，却看见正房半掩的房门里，房梁上隐约缠着半截未系紧的白绫。
鹿矜的手里还捧着梅花，整个人却像被抽走了魂魄。
那段时间他总是做梦，梦到爹爹站在梅树旁冲他笑，脖颈间却缠着条白绫。
因为要守孝，他的婚事耽搁了。他倒也觉得没什么，横竖是个没见过的人。爹爹已经不在了，那家对他好不好，他其实也不怎么在意。
离开那个世界之前，他每日写字、煮茶、整理案头，动作从容得像是爹爹还在。他会每天做爹爹爱吃的食物，桌子上摆两副碗筷，但其实从头到尾，那院子里就只剩了他一个人。
闻夙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那，我第一次在任务里见到你的时候……”
鹿矜把头扎进枕头里：“在来到穿书系统之前，我已经很久没和人说过话了，再加上那时候是真觉得全世界都别理我最好……不是故意要怼你的。”
在与闻夙重逢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鹿矜每每想起当时的自己，都恨不得有时光机穿越回去，将那时候的自己提起来使劲抖一抖。
明明是那么好的闻夙，那么温柔的闻夙，为什么自己就不能睁眼看看呢？
鹿矜说完，许久没得到回应。
他习惯性抓了抓头发，正反思着自己的话题是不是起得太沉重了，整个人就被紧紧抱进了怀里。
闻夙的身上总是萦绕着淡淡的竹香，每次抱他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要醉了。
鹿矜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抬手环上闻夙的背：“我早就没事了，真的，都过去了。”
“嗯，”闻夙感觉到自己说话时胸口的震颤，心里某个地方在隐隐作痛，“让我抱一会儿。”
闻夙的嗓音低沉而温柔，融在暖黄的灯光里。
鹿矜平时不喜欢和人挨得太近，会觉得不自在。但被闻夙抱着的时候很舒服。
过了许久，闻夙忽然说：“我要是早点再遇到你就好了。”
闻夙想到了怀里的人还没成年的那些年，单枪匹马一个人在无限流里刷准A级任务，受了伤宁可自己忍着也舍不得你兑换一瓶几积分的伤药，还要被任务里的混子欺负，被直播里的色狼骚扰……
鹿矜一直觉得自己早已经越过去了。现在，他已经可以毫无波澜地讲出这些事。
就像是身上的一块旧伤疤，不论受伤的时候有多疼，伤疤总是会和记忆一起慢慢变淡。
可闻夙简单的一句话，一个拥抱，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翻腾地漫上心头。
“我有时会想，如果我在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就一直陪着你……”
你是不是就能少受点苦，少被人欺负，和同龄的其他小孩一样，无忧无虑地长大。
鹿矜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表情渐渐变得有点奇怪：“……还是别了。”
闻夙：“为什么？”
“我那时太菜了，像个傻逼。”
“……”
第133章
“……其实你那时也过得不太好吧？”鹿矜脑袋埋在闻夙肩里,“我记得你当时是从另一个任务赶过来的，只有那么一点点时间，听得出你的声音其实很疲惫。”
当初听闻夙轻描淡写地说起006转职时候的事时,他就在想,闻夙当初又是经历了怎样的对峙，才能继续坚持留在这里做系统的呢？
“当时是比较辛苦。”闻夙顿了一下,“如果按照我老妈当时的态度,她是连转职都不会妥协的。”
鹿矜皱眉：“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吗？”
闻夙：“其实关于任务世界异变的消息,我老妈比006家知道的更早。穿书系统原本就是个实验性质的项目，在外界眼里，出现异变就相当于直接宣告这个项目已经没价值了。”
“我老妈是个商人,她为什么要纵容自己的孩子在一个注定毫无价值的项目里浪费时间？更何况它还那么危险。”闻夙轻笑一下，“当时外界几乎都不看好我们,直到我们带着穿书系统崛起……”
鹿矜很喜欢听闻夙说以前在系统里做任务的故事。
但想想又觉得心疼女朋友。
“你这是什么表情？”闻夙伸出手指，抚平鹿矜微微皱起的眉心。
“那时候的直播环境是不是不太好？”鹿矜问。
“嗯,”闻夙笑了一下，“所以我怼过的黑子不比你少。知道我的追踪术为什么这么厉害吗？”
鹿矜也跟着笑了。
“好了，你想再听什么我后面慢慢给你讲,现在先睡觉。”
闻夙探身去关灯,回身的时候，睡衣被鹿矜拽了一下。
闻夙回身想回头，一只白皙的胳膊环上她的脖子,扶着她的耳侧往回。
鹿矜探着脖子短暂地亲了一下闻夙的嘴唇，然后松开手乖乖钻回被子里：“晚安,女朋友。”
鹿矜还在身体恢复期，所以入睡很快。
闻夙靠在床头，随手拉开最下面的抽屉,里面孤零零躺着一盒烟。
她看了一会儿，又把抽屉关上
了。
闻夙现在已经很少会回忆以前的事，尤其是那几年，回忆里有多少耀眼的成就，就有多少危险、压力、忙碌和疲惫。
对于鹿矜，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很模糊地存在于闻夙的记忆里——有那么一个眼神很倔强的小男孩，从古代而来，不会说话，不熟悉任务，气走了上一个系统，所以她来顶班。
他们只相处了很短暂的一段时光，大部分时间小男孩都是沉默的。他的眼神疏离、警觉、纠结、绝望……
甚至闻夙都觉得他大概不会在穿书系统坚持多久。
直到他们再次相遇。
记忆中小男孩的模样逐渐清晰起来，和如今躺在枕边沉睡的少年慢慢重合。
【嘀】通讯器里弹出一则消息。
【系统005：睡了吗？你爸妈那怎么样？需要帮忙吗？】
闻夙正想找人说话。
【系统001：你是不是有个姐很早就已经结婚了？】
闻夙等了一分钟对面没回复，她又开了一次抽屉，再关上。继续发消息。
【系统001：你姐平时怎么哄你姐夫？】
【系统001：你姐和你姐夫谈了多久恋爱结婚的？当时你姐怎么求的婚？买的什么礼物？】
【系统005：首先，我家的是妹妹不是姐，他俩结婚也不算早，去年才结的。还有，我妹夫比我妹还大一岁，早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觉得他们的相处方式能用在你和你小男朋友身上？】
【系统005：等等，结什么婚？你男朋友才多大你就想拐带人家结婚？他到法定结婚年龄了吗？我警告你你别再给我搞事，我马上就要久违地进入异变任务了啊我现在紧张得要命经不得一点儿刺激……】
005的炸毛莫名让闻夙的心情平复了一些。
鹿矜睡着睡着又靠过来，额头抵在闻夙的腰侧，一只胳膊懒懒地搭上来。
闻夙忍着把人弄醒的冲动，低头亲了一下他露在被子外面白皙中泛着粉色的肩头。
【系统001：暂时先不结，确实太小了，怕他还没想明白。】
又过了一会儿，005一直没回复。
【系统001：你在忙？】
【系统005：在看资料。】
【系统001：你的资料我不是早帮你整理过？】
【系统005：不是……你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看看？】
【系统001：什么？】
005立即传了个资料过来。
【系统005：你看了就明白了。】
能让005在这个时候还在操心的，闻夙猜测这事不简单。
她点开资料看了一会儿。
【系统001：这资料，清寒给你的？】
【系统005：怎么可能？虽说我确实问他要过，但他不肯给。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拐弯抹角只从主系统那里搞来了这点儿。】
【系统005：怎么样，你是不是也觉得宿主这边的资料不太对劲。】
【系统001：嗯。】
【系统005:怎么说？】
【系统001:暂时说不清，但确实相比于你，宿主那边的任务难度和危险系数超出太多。我大概得让鹿矜看看。古代的任务，他更专业。】
【系统001:我的建议，先找主系统做延期。】
【系统005:延不了，清寒的档期就顶在这了。后面那部电影对他的发展意义非凡，放弃确实太可惜了。而且我要是冒冒失失跟他提延期，他肯定怀疑。】
【系统005：他不肯说，估计也是考虑过这些方面了。】
【系统001:其实他之前找我提过咨询的事。】
【系统005:？】
【系统001:我向他推荐过人选，后来没消息，我以为是我推荐的人他不钟意。】
【系统005:你推荐的谁？】
【系统001：鹿矜。】
【系统005：……】
【系统005:肯定是不钟意，但清寒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最终的原因还是因为小鹿崽和你的关系，有问题小鹿肯定会告诉你，你也肯定不会放着不管。】
【系统001：你们什么时候进任务？】
【系统005：明天晚上……更确切地说应该是今天晚上，现在已经过12点了。】
【系统001:真的不考虑延期？】
【系统005:唉呀不延不延，你这边帮我找鹿矜看一下，咨询费我出。我们到时候进了任务，有什么情况你先和我单线联系。清寒那边我先照应着，总比他自己顶着强。】
早上鹿矜醒来的时候，闻夙已经把早餐都准备好了。
他刷牙的时候，听到窗外闻夜的声音。
“姐你也太贤惠了，果然有了男朋友就是不一样。”
“姐，你悄悄告诉我，你和鹿矜在一块儿，你是不是得听他的？”
“还是他听你的？”
闻夙没回答，只笑眯眯看了眼闻夜身后。
闻夜莫名觉得后脖子一凉。
“要不你问问我的拳头？”身后传来鹿矜硬邦邦的声音。
闻夜静止了一秒，头也没敢回，直接叼着油条跑了。
闻夙把热豆浆放到鹿矜面前：“先吃早餐，待会儿有个事儿和你商量，接不接都听你的。”
鹿矜：“……”
当鹿矜吃完饭看到那些资料和咨询费的时候，愣了一下：“他真愿意找我做咨询？”
“这次是005委托。”闻夙道。
见鹿矜有点懵，闻夙没隐瞒，把昨晚的事和他说了。
“咨询费你帮我收了。”
鹿矜几乎没犹豫一秒，直接进入了工作状态。
快到中午的时候，昨晚还假装淡定的005发来消息。
【系统005：怎么样，小鹿崽答应帮忙了吗？】
闻夙随手拍了张鹿矜伏案研究资料的背影发过去。
【系统001：你难道没发现账户里的积分少了？】
过了一会儿，005才发来回复。
【系统005:……这会儿看到了。你可真敢要啊你个护犊子狗。】
005搞来的资料不多，也不够核心。但也足够让鹿矜察觉出这个任务中存在着某些不符合常理的情况。
傍晚的时候，鹿矜得出结论：“这个任务世界，好像存在着过多对男主的敌意。”
鹿矜不仅查看了005给的资料，还查看了原著剧本，并标出了几处剧情。
“这些剧情点是我认为任务前期有可能出现异变的节点，你可以给他们做个参考。”鹿矜说起任务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总是带着一种稚拙的认真，“至于那些可疑敌意形成的原因，暂时还看不出。后面我还需要看他们进入任务之后，具体触发了哪个节点再来判断。”
闻夙点点头，将鹿矜的资料整理好，打包发给了005。
005原本正心不在焉地做着进入任务前最后的准备，忽然刷到了一条互动直播状态更新。
她原本都已经划过去了，突然意识到不对，又划了回来。
那条状态更新显示，全网人气最高的顶流系统001，几分钟之前，把自己用了八百年的互动直播
账户默认头像给换了。
005正想给闻夙发消息，闻夙的资料包顶了进来。
【系统001：你先看着，哪里不清楚随时问。】
005看了几页，发现分析得非常清楚。所有存疑的地方都有细心标注，看得出小鹿真的非常用心，并且，他的古代任务分析能力确实非常优秀。
005抓紧最后的一点时间分析资料，但越看越觉得心凉。
【系统005：你说，我能配合好清寒吗？】
【系统001：如果只是配合的话，你肯定可以。】
005盯着消息看了一会儿，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系统005：果然，谈了恋爱的人，感情都变细腻了。】
005正感叹着，忽然又收到闻夜的消息。
消息里先是一张他姐新头像的截图。
001的新头像自然不会是她自己的真容，而是那张之前随手拍给自己的鹿矜分析资料时的背影……的一角。
第134章
头像里面并没有鹿矜完整的身形,只能看到一只握着笔的手，还有一片白色的衣角。桌案上的资料已经模糊处理过，鹿矜的手边还团着一只正在睡觉的小奶猫。
这张头像中能够获得的信息其实并不多,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很难从中得到真正有用的东西。
但像他们这些知情的人就不一样了。
【系统803：师父，我姐她太嚣张了,她这和直接官宣有什么区别？干脆拍张结婚照放上面得了。】
005安详地闭了闭眼。
【系统005：别急,乖徒弟,你就想啊，他们不是还没结婚吗？那就行。其实这头像你姐她一发我就看见了，但我没管,我直接把网页关了。】
【系统005：等师父进入任务，咱俩就一块儿把你姐取关,这样整个世界就安静了，好不好？】
闻夜张着嘴看着他师父给他的回复,总觉得师父这不是看开了，她这是彻底不想活了。
为了赶在005进入任务世界之前把她要的资料整理好，鹿矜这一天几乎都没离开桌案,饭都是闻夙帮他商城订的。
直到晚上洗完澡上了床,他才懒洋洋打开后台，想看看今天有什么八卦消息。
结果刚看了两眼，他就从床上坐起来了。
他屏幕上那个帖子,配着一手、一猫、一片衣角，标题是【原来001是个手控】。
而且这个帖子的热度竟然超过了【顶流沈清寒首次搭档005开启异变任务】【祈福#清寒一切顺利】等等,稳居热帖首位。
【1神在暗戳戳炫夫吗好有爱啊。】
【这首很好看吗？好吧确实比我好看多了嘤。】
【那只猫崽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1神男朋友胳膊那么细……抱着不会硌吗？】
【肯定硌吧，各种地方都得硌。】
“在看什么？”闻夙洗好澡走过来。
“在看005的任务前背景介绍。”鹿矜迅速把屏幕换了，装模作样问闻夙,“要一起看吗？”
“好。”闻夙上了床，凑到鹿矜身边和他一起看。
背景介绍有点无聊，而且他俩提前都做过功课，该知道的也差不多都知道了。
之所以还要看，是为了直观上了解任务数据和两个任务者在任务世界的适配度。
还有就是，这个任务世界对于男主那种充满违和的敌意，到底源自哪里。
闻夙昨晚和005聊到很晚，这会儿不太有精神。
她感到肩膀被很轻的碰了一下，回过神，发现鹿矜正看着她。
“你如果困了就先休息，等看到重要的地方我再叫你。”鹿矜提议。
闻夙摇摇头，强打精神：“不了，我大概睡着就醒不过来了。”
鹿矜知道005他们进入任务的第一天，闻夙是不可能不管他们自己去睡的。
他想了想，道：“那你要不要……在我肩上靠一会儿？”
鹿矜坐的很直。
闻夙往他瘦削单薄的肩膀上看了一眼，没说话。
鹿矜：“……”
少年敏感的自尊受到了深深的打击。
“你——”鹿矜刚说出一个字，后面的话全都咽了回去。闻夙往他的方向坐了一点，将头靠了过来。
鹿矜的睡衣面料柔软，身上还带着和她同款沐浴露的香味。肩膀虽然单薄，靠上去却不硌，反而很舒服。
闻夙闭上眼睛。
感觉到肩头的呼吸逐渐平稳，鹿矜小心地调出原著剧本，打算利用这点时间再多做些分析。
他刚翻到书签标记的那一页，就感觉肩上的人又往他颈间凑近了一点。
温热的呼吸全打在了细嫩敏感的皮肤上，鹿矜脑袋一麻，点书签的手指顿在半空。
几秒钟之后，闻夙偏着头，亲了一下他的脖子。
她的声音有点哑，语气懒懒的：“你前期的异变节点标注得已经够详细了，后面的剧情很可能会有变化，没必要现在就标。”
鹿矜依旧官老爷上堂般正襟危坐，只是曲起的腿微微分开，抿了下唇才说：“知道了……你快休息。”
闻夙勾了下嘴角，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005他们进入任务的首日，鹿矜只标注了一处剧情。
结果那处剧情果然出了问题，好在005提前做了准备，开篇算是有惊无险。
第一个标记点就爆，鹿矜自己也没想到。
所以这一段直播结束之后，鹿矜没急着关直播页，打算再看一遍回放。
“不困？”闻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鹿矜的手顿了一下：“你没睡着？”
“到标记点那里醒了。”闻夙坐起身，看了眼屏幕，“这里刚刚不是看过了？”
“嗯，还想再看一遍，毕竟收了你朋友那么多咨询费。”鹿矜道，“做生意得有职业操守，不然下次没人找我了。”
闻夙轻笑了一声，伸过胳膊把人拽进怀里：“咨询费是我谈的，你这么废寝忘食地帮他们做了一天的资料，就没想过什么时候把我这的账也结了？”
鹿矜眨眨眼：“什么账？”
“你说呢？”闻夙好笑道，“这么大笔生意，中介费抽个两成不过分吧？”
鹿矜面无表情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道：“太黑了。”
说完，垂着眼皮攀上闻夙的肩，侧过头吻了上去。
“但我给得起。”
闻夙微微垂首，怕这个姿势会累到她的小男朋友，抬手握住他的腰，
掌中一片窄薄柔韧。
鹿矜有点痒，但脑子里却忽然想起闻夙生日那天，那个带着淡淡烟味的吻。闻夙说，她有点吃醋。
“还有擦药吗？”鹿矜模模糊糊间听到闻夙问。
“没，”他下意识回应，脑海里的画面又变成上次闻夙帮他擦药的情形，红着耳朵立即补充，“已经好了，真的。”
鹿矜悄悄抬眸去看，发现闻夙的眼尾有点发红。
他以为闻夙是困了，好心催她睡觉。
结果，闻夙却俯下身，探出手捏着他的后颈，与他额心相贴：“账没结完，不许睡。”
鹿矜之前一直以为，对于情人间的亲密事，闻夙看得很淡，甚至感觉有些冷漠。但如今，他躺在床上，发现自己之前真的大错特错了。
他的女朋友只是自控力惊人，不愿在任务里的时候牵扯他太多精力。如今任务结束了，闻夙没顾虑了，本性就暴露了。
而他自己，却耐不住对方一只手的考验。
闻夙直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似是忧叹：“小鹿崽，今晚你可怎么办。”
鹿矜红着脸，咬唇去够床头柜上的纸巾盒。
闻夙伸出手指将纸巾盒弹远，而后在鹿矜充满怨念的目光中下床把人打横抱起，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汽慢慢氤氲，在瓷砖墙壁上凝结成一层细密的水珠。
鹿矜一只手垫在背后，依然被冰冷的瓷砖激得吻都不太会接了。
“你的下一个任务，确定好了吗？”闻夙在鹿矜耳边问。
“还没有，”鹿矜声音有点哑，“不过应该很快，我已经递交了申请……”
水流声与呼吸声汇合，或急或缓，堪堪被一扇门隔绝在浴室之内。
闻夙面对面贴着鹿矜，知道他腿上没了力气，却只允他勾着自己的脖子偷懒。
一个澡洗了足足一个钟头。
浴室门再度打开，闻夙的长发已经半干。鹿矜挂在她的身上，奄奄一息地半阖着眼睛。
闻夙给他裹了件浴衣。
鹿矜贪恋地看着床离他越来越近，又渐行渐远……
最后，闻夙抱着他来到院子里。
赤脚踩在倒扣的竹篾上，鹿矜微微摇晃，又被闻夙握住双臂扶稳。
闻夙沿着竹篾走了半圈，从身后抱着他：“看到了吗？今晚的月色很美。”
鹿矜点点头：“嗯。”
“累吗？”闻夙的声音温柔，但关心和心疼只占了三成。想起鹿矜不久之后可能就会再进任务，剩下的七成就变成了不知足。
这一次，嘴硬的少年甚至没有一秒的力气思考。只是他还没及开口服软，闻夙的话已经翩然而至：“这么美的月色下，你一定能多撑一会儿。”
鹿矜不记得自己最后是睡过去的还是晕过去的。
等他再醒过来时，只觉得像是被抽了骨头似的，瘫在床上一根手指都抬不起。
闻夙就守在床边，不远处的粥一直在热着。
逞凶一夜的始作俑者此时态度良好，温柔的眼神中藏了几分激烈索求后的飨足。
“饿吗？喝点粥？”闻夙柔声问。
鹿矜面无表情地摇摇头，用沙哑的声音说：“我怕我喝完有了力气，你还要让我再撑一会儿。”
回想起自己意识里最后的场景，他赤着足在竹篾上撑了许久。他不停地摇晃，骨头架子散了一次又一次。
甚至直到现在，他的身体犹有感觉，微微一动，便会酸意汹涌。
闻夙被噎得无语片刻，知道这小孩儿这次真的是被自己欺负狠了。
“我问过你累不累的。”
鹿矜咬着唇。
他知道如果他说停，闻夙不会勉强。
但他没有，他始终配合着对方，直到昏厥的地步。
在昏厥之前，他被她带上云端，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快意。
鹿矜喝了粥，又缩回被子里。
“有没有哪里痛，或者不舒服？”闻夙问。
鹿矜摇摇头。
他身上确实没什么很难受的地方，只是累。
他看着闻夙依旧神清气爽的样子……明明他的体力也不差，为什么每次被弄得起不来床的人都是他？
“小夜去和朋友郊游了，这两天都不在，你可以安心休息。”闻夙道。
鹿矜听出了闻夙的话中之意，摆了一个冷酷的表情：“就算他现在找我单挑，我也打得过他。”
闻夙“嗯”了一声，很自然地夸一句：“我男朋友真厉害。”
鹿矜：“……”
第135章
鹿矜把脑袋砸进枕头里,赌气：“睡了。”
闻夙揉揉他的头发，对方没反抗，看来是没有真的怪罪她。
“睡吧。”闻夙哄道。
鹿矜顿了片刻,幽幽看她：“这种时候,你让我一个人睡？”
闻夙诚实地发问：“你不怕又把我的兴致勾起来？”
鹿矜无言，只是闭紧了嘴巴,扭头蜷腿把自己缩进被子里。
闻夙被他逗笑,掀开被角挤在旁边,垂眸是鹿矜布满红痕的后颈和半片蝴蝶骨。
她确实粗暴了点。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在任务里的时候她克制，结束任务后的第一次又怕伤到男朋友，她等、她忍,总算熬到了现在，总要让她尽兴一次,把前面的讨回来。
“太喜欢你了……”她把鹿矜圈进怀里，亲了亲他的耳尖。
闻夜本来说和朋友玩两天就回来,结果回来的路上他姐给他打了笔零花钱，说提前送他生日礼物让他自己去挑辆车。闻小夜想都没想，立即调转方向和朋友美滋滋选车去了。
鹿矜一觉睡到了转天清早,床上只剩了他自己。
不远处通讯器震了两下,他拿过来看，发现季简从昨晚给他发了好多条消息。
【宿主季简：宝子，你任务结算好了吗？要不要出来玩？】
【宿主季简：睡了？是不是太早了点？】
【宿主季简：还没醒？你没事吧？看到回我个消息！】
【宿主季简：你在哪？没回宿舍？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语音通讯未接通”】
鹿矜抓了把头发,回复。
【宿主鹿矜：我没事，放心,还没回宿舍。】
几秒之后，季简的视频直接打了过来。
画面里的季简满脸担心，看到鹿矜没事才微微松了口气。但没两秒又拧起眉头：“刚睡醒？你这是在哪？”
“我……”鹿矜抿了下唇,有点不知道该从哪里和季简解释。
正思考的时候，门开了，闻夙从门外走了进来。
闻夙见鹿矜一脸茫然地坐在床上，问：“醒了？饿不饿？”
“不饿，”鹿矜看到她手里的渔具，“你去钓鱼了？”
鹿矜的屏幕没公放，季简此时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闻夙“嗯”了一声，将渔具放到门口：“今天吃鱼好吗？”
“好……”
鹿矜回答的功夫，闻夙已经走了过来。在鹿矜企图开口提醒她的前一秒，闻夙的吻已经落在了鹿矜的唇上。
鹿矜愣在当场，几秒之后，才在对方想要将他吻倒在床之前挣扎着把通讯器的摄像头关了。
看到小男朋友慌乱的动作，闻夙挑了下眉：“在和人聊天？”
“嗯，”鹿矜用力揉了下脸，才挤出后半句，“和季简……我们刚刚在视频。”
旁边没了声音，鹿矜舔了下嘴唇:“刚没来得及跟你说……”
鹿矜平时做事没什么顾忌，唯独是涉及到闻夙的事，他才会变得过分谨慎。
他看着刚刚被自己关了摄像头之后一直在给自己打问号的季简，懊恼地想，自己为什么没在闻夙进门的时候就立刻跟她说呢。现在季简都看到了，他该怎么办……
鹿矜脑袋里乱成一团的时候，后颈被闻夙捏了一下。她似乎是刚洗过手，手指都是凉的：“忽然关掉摄像头，朋友会担心的。”
鹿矜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听闻夙问：“不想让你朋友知道我们在一起？”
“不是，”鹿矜没有片刻犹疑，之后又沉默两秒，“可你的身份……”
“你担心他会说出去？”
“不会，他肯定不会的！”鹿矜语气坚定，“而且，我没和任何人说过，他也不知道你是谁。”
闻夙捏了下鹿矜的耳朵：“既然如此，宝贝儿……你再不把摄像头打开，你朋友恐怕要报\警了。”
鹿矜这才回过神，慌忙去开摄像头，不小心把公放也给点开了。下一瞬，季简高八度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刚刚那女的是不是你任务里那个NPC？”
“你你你刚刚、你们谈恋爱了？你才多大你才刚十八你脑仁儿还没长全你就敢谈恋爱了？你俩什么时候谈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儿？这人你了解清楚了吗？”
“你老实告诉我你们现在到哪一步了？我记得网上好像说那女的家里条件特别好背景特别硬，所以她是正式和你谈恋爱还只是玩玩你知道吗？”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不对，现在你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我要见她一面，亲口问问她的态度。你跟她说，饭我来请，时间可以由她定，但我必须要见到她的本人！”
鹿矜被季简的连珠炮砸得发懵，但还是挣扎着说出自己认为最重要的话：“本人不能见！”
季简：“？”
“我这就去找你，我给你解释……但是她、她还在做任务，没法离开。你在家是吧？你别动，我这就过去。”鹿矜没等季简再开口，就关掉了通讯器开始换衣服。
闻夙看着鹿矜忙碌的身影，没拦着他。只是在他收拾好自己之后，才说：“吃点东西再走，我送你。”
鹿矜愣了一下：“不用了，他家就在系统公寓，我兑换个传送门，很快……”
“这位不是你在这边最好的那个朋友？”闻夙打断他，“那我应该过去一趟。”
*
考虑到季简是位孕夫，又是第一次见面，闻夙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了系统内部一家父婴友好餐厅。
鹿矜给季简发了消息和传送门编码，季简听闻闻夙主动约见，前面那排山倒海的胡思乱想终于停止，负面情绪消解了一半。
到了约定时间，季简输入
传送门编码，一扇淡蓝色的传送门如约出现。
作为一个在穿书系统中摸爬滚打了多年的A级任务者，季简很快发现这个传送门并不寻常——
它的传送速度极快，但又出奇稳。一般系统商城兑换的传送门，再贵也达不到这样的效果，除非是根据他的具体情况量身定制的编码。
季简之前看过鹿矜那场游戏推广的直播，见识过这位NPC现场编码的强悍能力。
他对着传送空间内不时流动着的淡蓝色数据流，陷入了沉思。
到达餐厅的时候，闻夙和鹿矜已经到了。
包厢的私密性很好，季简这一侧还特地加了适合孕夫的靠垫。但季简依旧强迫自己冷下脸，表情严肃得像是个发现孩子早恋的家长。
而他的“好大儿”鹿矜，今天也坐得出奇端正。
鹿矜简单做了介绍，双方打了招呼之后，陷入了一阵沉默。
季简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鹿矜见状立即说：“你的柠檬水里加了蜂蜜，特别适合孕夫。菜闻夙已经点好了，都是按照你的喜好结合了孕夫的需求点的。”
“哦，”季简冷淡地应了一声，“谢谢。”
“应该的。”闻夙声音很温和，没计较这个几小时之前还在通讯视频里炸着毛非要见她本人的年轻男子此时为何会突然变得这般严肃而高冷。
看着鹿矜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季简不自在地吸了口气，忽然道：“鹿矜，我有点冷，麻烦你去楼下前台帮我要条毯子好吗？”
鹿矜微微愣了一下，直白道：“这里就能呼叫前台。”
“去吧，”闻夙语气柔和，“看着他们拿条新的。”
鹿矜这才听话地走了。
等到鹿矜的脚步声走远，季简重新打量起面前的人来。
非常精致的五官，甚至比在直播镜头里还要出众。虽然很年轻但气场很足，处事淡定。
总之，完全不是鹿矜那个纯情小傻瓜可以搞定的类型。
季简不自觉皱起眉头，余光看到一个精致的实木礼盒轻轻推过桌面。
“听小鹿说你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说你很喜欢这个品牌的腕表。我们刚刚路过实体商城的时候，刚好看到了一款现货。”
季简盯着礼盒上鎏金的logo浮雕，认出那是他攒了五年积分直到结婚都没舍得买的那块腕表。他咬咬牙一闭眼，忽然伸手按住即将打开的盒盖：“小鹿从十五岁开始出任务，分得清子弹和糖果的区别。但感情上，却是一片空白。”
闻夙的动作顿了顿：“我知道。”
季简呼出口气：“我相信你知道，也相信以你的实力，很容易就能把他这么个异世界小孩儿的身世背景查个门儿清。那反过来呢？他了解你多少？或者说，你允许他了解你多少？”
季简的眼神认真而严肃：“实话说，我不是今天才看出你对小鹿的意图的，只是没想到小鹿竟然也那么喜欢你。我托朋友查过你的背景，虽然能查出的信息不多，但也知道你、你家确实很厉害。像你们这样的家庭，恐怕不可能会接受小鹿这样的小孩儿吧？我不是在质疑你的人品，也相信你现在很喜欢他，但将来呢？”
不知道是不是正在怀孕的缘故，季简从发现鹿矜的恋情到现在，整个人就一直处于一种临战状态，说话的语气不自觉有些咄咄逼人。
他说到这里停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抱歉，这原本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我大概介入得过于深了。有冒犯到的地方，我先说声抱歉。”
“不会，”闻夙很真诚，“小鹿在这边没亲人，我很高兴他这几年身边能有真心关心他的朋友在。”
季简微微一怔。
“一般情况下，我们这样的家庭，确实会让很多人望而生畏，但我家的情况其实有些特殊。”闻夙语速很慢，似乎是在斟酌怎样解释才能让季简更好理解，“目前我经济独立，没什么受制于父母的地方。选择伴侣的权利，也在我自己手里。”
季简摇了摇头，眉头依旧没有放松：“我理解你的真诚，但看你年龄应该不会超过25岁，经济能有多独立？等你要继承家业时，还是要听父母安排。到时候，小鹿要怎么办呢？”
“不会有那一天。”闻夙语气坚定。
在季简依旧满是质疑的目光中，闻夙思考片刻，而后打开自己的系统后台，调出这些年所有的积分流水，公放给季简。
“8年前，我烧了家里给的黑卡，接受了系统最新评级。这是自那之后我所有的任务积分流水，以及截至目前的积分余额。这部分资产，与我的家族没有任何关系。”闻夙说到这里顿了顿，“如果不够的话，这里还有我名下的实体房产以及部分公司代持股。只是我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做任务，投资理财涉及不多，资产还是以积分为主。”
季简顺着闻夙的介绍看过去，眼神露出惊讶之色。
系统后台直接提取的积分流水，完全没有做假的可能。可闻夙的积分余额却像是假的一样——季简反复确认，才敢相信那一串看起来像是天文数字的余额不是自己眼花了。
可是……
一个如此年轻的任务者，即便她在穿书系统真的已经工作了13年之久，但如果把她的抽象积分转化为具体任务量，那样高额的收入，相当于每个月要完成15个A级任务。这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除非她做的每一个任务，都是S级……
可这怎么可能？眼前这位文小姐，难道不只是个业余时间来穿书系统玩票的NPC吗？
季简满心疑惑，视线落在屏幕下方的某一处，忽然定住。
屏幕上的数字仍在跳动，但在这一瞬间，所有的疑惑豁然开悟。
季简注视的地方，一行十分边缘的小字显示着，本账户持有者：闻夙（NPC编号：286207；系统编号：001）。
第136章
鹿矜在前台等毯子
的时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被季简故意支开的。
他攥着前台递来的薄毯，感到一丝冷气钻入脊背，指尖倏地一颤。
上楼的时候,脑海中不断思考着如果季简向闻夙发难他该怎么办。
整个楼梯间回荡着他的心跳和急促的脚步声。
终于来到包厢门口时,鹿矜听到门缝里传来的笑声：“第一次在任务里遇见他的时候，他当时应该是15岁。一个小小的老子,脾气那么大,一边打怪还一边在弹幕里和黑子对刚,都把我看呆了。你想象一下那个场面，真的拽萌拽萌的，哈哈哈。”
鹿矜额角青筋一跳,作势就要开门，却听到里面季简忽然叹了口气：“谁想到一转眼,他就长大了，还学会和偶像谈恋爱了……”
鹿矜默默呼出口气,觉得闻夙身上有一种很神奇的魔力。原本一场剑拔弩张的“鸿门宴”，吃到后来，竟成了其乐融融的“合家欢”。
直到分别的时候,季简一只脚踏入传送门,又回过身，看了一眼鹿矜：“回去乖乖的哦可别老是犯脾气。”
说完又看向闻夙：“他要是敢不乖你别和他计较，给我打通讯,我过来教育他。”
鹿矜绷着脸：“……你这样让我感到很陌生。”
闻夙笑着点点头：“嗯，不过他还挺乖的。”
离开餐厅之后,闻夙带着鹿矜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早上逛过的那家实体商城。
午休时间，商城里的人不多。闻夙给自己和鹿矜兑换了面容模糊道具,随后进了一家看起来逼格很高的金店。
“麻烦帮我看下门口那款对戒，17号到18号，谢谢。”闻夙说完，回头看到鹿矜还站在店门口做漫不经心状，仿佛自己只是恰巧出现在这里。
“你在帮这家店做义务保安吗？”闻夙笑着问，“人家正经安保看你半天了。”
感到周围的目光似有若无向自己投来，鹿矜走近几步，压低声音：“咱们来这里是不是不太合适？遇到熟人怎么办？”
闻夙挑了下眉：“有什么不合适的？双方家长都见过了，难道不应该开始挑对戒吗？”
鹿矜原本想说那应该算不上见家长，但多年任务里练就的敏锐感知力让他把话咽回了肚子里：“……主要我觉得这玩意儿平常出任务也没法戴，白浪费积分。”
“可以穿成项链挂胸前。”闻夙不咸不淡地提醒。
鹿矜还想说什么，柜员小哥已经拿了刚刚闻夙选好的对戒过来。
对戒盒子上的价签明晃晃，鹿矜看了一眼就呆住：“这么贵，干嘛不去抢劫？”
柜员不愧训练有素，立即认真道：“对戒是情感和承诺的象征，您的妻子选择的这款对戒，正是代表了她对您无与伦比的爱意。”
“妻子”这个词实在是把鹿矜吓到了：“你误会了，我们还不是……”
“您忍心拒绝您妻子的这份爱意，让她每次想起今天的经历，内心中都充满遗憾吗？”
鹿矜：“不是，我是说我们还没……”
“我曾经认识一位铁公鸡任务者，一毛不拔的那种傻逼。但他也会为了自己喜欢的偶像一掷千金，难道您认为您们夫妻的感情还没有一只崽真挚吗？”
鹿矜：“……”
骂遍黑子无敌手的鹿矜，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败在一位柜哥的嘴下。
更重要的是，这人口中的傻逼铁公鸡怎么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鹿矜张了张口，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肯定也不是，反驳也不是。直到他忽然听到身旁的动静，才发现闻夙竟然在笑。
“就要这对吧，”她就这么笑着说，“我们先试一下手寸，合适了麻烦再帮我们配两条链子穿起来。”
柜哥的手很麻利，没等鹿矜再想好怎么反驳，戒指已经戴到了他的脖子上。
之后的一整天，鹿矜每次想起对戒标签上的价格，都觉得一阵肉疼。但还是忍不住每过一会儿就掏出衣服里的戒指看一看，再摘下来戴在手上打量。
闻夙的眼光很好，对戒造型简洁却有格调，总之也算对得起它令人咋舌的价格。
另一边，闻夜在挑好车之后，闻夙又给了他一笔零花钱，让他带着老爸老妈去海边度个假。
闻夜欣然答应，再次放下了回来看看他姐的念头。
“姐，你知道我这次和爸妈出门，发现了一个什么秘密吗？”闻夜给闻夙打通讯的时候，神秘兮兮地问。
虽然闻夙对她这个傻弟弟的秘密一点都不感兴趣，但她还是大发慈悲地问了句：“什么秘密？”
闻夜翘着尾巴：“悄悄告诉你哦，我发现老妈最近在偷偷看你之前任务的视频！虽然我一走近她就立即把屏幕关掉了，但我还是看到视频里有你、有我、还有鹿矜！”
“也可能她只是在看你的视频。”闻夙道。
闻夜伸出手指摇了摇：“不可能，如果是看我的任务视频，她根本没必要偷偷摸摸的。”
“……”
*
某个清晨，煦暖的阳光透入房间，形成一条温和的光带穿过凌乱的大床，照在闻夙的薄被上。
床头的通讯器忽然震动了一下，闻夙睁开眼睛，打开信息看了一眼，随即翻身下床。
浴室里有隐约的水声，闻夙推开门，在一片氤氲水汽中看到了花洒底下的人。
鹿矜白皙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柔韧的窄腰与细长的腿形成流畅的线条。
闻夙无声走进去，按着鹿矜的右臂吻了吻他左侧的脖颈。
鹿矜打了个激灵，迅速转身，胡乱将湿漉漉的头发撩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以及一双充满防备的漂亮眼睛：“不行，真的不能再撑了。”
闻夙失笑：“腰还疼？”
鹿矜抿了下唇，声音中充满控诉：“换个人现在可能已经躺在急诊了。”
他将正面朝着墙，回头催促：“你站这我没法洗了。”
单薄的侧影投在墙壁，像一棵柔韧挺直的柳枝。
闻夙莞尔，一边后退一边说：“我这会儿有事出去一下，早饭我给你留在桌上，别忘记吃。”
“哦，”鹿矜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继而又问，“去哪？”
“主系统那，有点事儿。”
鹿矜破天荒没继续追问，只是沉默了片刻，才说：“那你注意安全。”
其实每一个S级任务被发现有异变隐患之时，穿书系统都会提前确定负责支援或是救援的S级任务者。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某一个任务的异变公告发出的同时，负责支援的S级任务者名单也会及时出现在公告中。
对于005和沈清寒正在处理的这个任务，闻夙自然会是支援系统。这一点主系统与闻夙甚至都不需要征求彼此的意见。
闻夙这次来到主系统这里，除了要走一些支援手续之外，还有一件事：“相较于系统，这任务对于宿主似乎更不友好。所以我个人的建议，最好提前再储备一位支援宿主。”
“支援宿主是一直就有的。”主系统道。
闻夙微微挑眉：“谁？”
主系统沉默了片刻，才说：“是小鹿，他在这个任务开始的前一天就递交了申请，看法和你一致。怎么……他没和你说？”
闻夙凝眉：“他只是个A级任务者。”
“他的面板数值已经够了，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之所以还没升级……难道不是你的意思？”
闻夙没否认。
她回忆起今早鹿矜有些反常的反应，心里忽然就明白了。
“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在闻夙离开之前，主系统将她叫住，“005他们的这个任务，异变等级恐怕还要提升。”
……
闻夙从主系统那里回来，发现鹿矜又钻回被子里睡觉了。
并且，大概是以为闻夙不会很快回来，所以这小孩儿十分不听话地没有吹干头发。
闻夙换了衣服躺回床上，支着胳膊静静看着正背对着自己睡得香甜的鹿矜。最后没忍住，在他露出的后颈上亲了一口。
似乎是被痒到了，鹿矜不满地缩了缩脖子，黏黏糊糊道：“痒……困……”
闻夙很想把这个不听话的小孩儿弄醒，好好审一审他之前递交的申请是怎么回事。
但鹿矜的声音太软，连带着她的心也软了。
鹿矜的通讯器忽然震动了两下，闻夙帮鹿矜捂住耳朵，伸手捞过他的通讯器，替他看消息。
消息是主系统身边的一个秘书发来的，内容是关于005他们这个任务的一些基础资料。
刚刚闻夙也得到了一份。
【系统小秘书3：小鹿，你申请的支援任务可能将在最近提级。这些资料你先准备一下，随时做好支援准备吧。】
闻夙看到3号秘书对鹿矜亲切的称呼，猜测他们应该已经不是第一次沟通了。于是她动动手指，帮鹿矜回了。
【宿主鹿矜：嗯。】
【系统小秘书3：虽然你有过处理S级异变任务的经验，但也不要掉以轻心哦。你先大致看一下，如果有任何疑问，可以随时与我联系。】
【宿主鹿矜：嗯。】
过了十分钟。
【系统小秘书3：小鹿，你有在看吗？回复我一下哈。】
【宿主鹿矜：他在睡觉，睡醒会看。这资料我已经看过，他有问题可以直接问我。】
【系统小秘书3：……你是谁啊？怎么会看过这份资料？我明明……】
【系统小秘书3：1神是你吗？你和……】
闻夙不回复了，把通讯器扔到床下。
横竖主系统身边的秘书都有分寸，不该说的话不会乱说。
鹿矜一觉又睡到了下午。托某人的福，他在等待下一个任务的这些日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偶尔清醒的时候，会研究剧情，帮005继续标记任务节点。
闻夙看时间不早，蹭蹭鹿矜的脸颊：“醒醒吧，肚子不饿？”
鹿矜“嗯”了一声，转身挂到闻夙身上，眼睛还是睁不开。
“刚有人给你发了005这个任务的一部分基础资料，你有空的时候看看，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
鹿矜含糊地“嗯”了一声，几秒之后，忽然睁开眼睛：“你
知道了？”
闻夙笑看着他：“小鹿崽，你还想等到进入任务的时候，再给我来个惊喜吗？”
005他们这本名叫《金戈令》的原著中有一位隐藏boss郑晏，前期一直保持着人畜无害的柔弱形象，直到剧情最后时刻才撕开自己的真面目，给了原著男主致命的一击，成为男女主功成名就前最后的波折。
然而在005他们的任务中，这位终极boss似乎不再甘于隐藏自己。在铺垫了足够的细节之后，在某个血月之夜，突然联合敌军发动夜袭，向男主所在的冒城发动猛攻，欲趁机将正在城中养病的男主刺杀。
子夜三更，冒城西的粮仓陡然炸开赤红火光，数百支火箭如蝗群略过夜空。守卫军刚刚奔至瓮城闸口，东南马厩又炸开轰响。
受惊的战马拖着火尾冲入民巷，敌军的重骑已踏破青砖长驱直入。
这一场夜袭猝不及防，沈清寒拖着病躯起身，来不及兑换道具就开始帮助城中的老幼夫孺疏散。
然而他并没料到，这一场蓄谋已久的灾难，正是反派郑晏以城中百姓为祭，精心为他这个男主画下的一道“催命符”。
若不是005及时出现，沈清寒大概会被淬毒的流矢穿心而亡，再被敌军的铁蹄踏成肉泥。然而即便如此，沈清寒依旧重伤到昏迷。而005则在情急之下强行实体化，在引来援军之后，用手边唯一的道具转移了宿主，自己则被混乱的流民淹没，不知所踪。
一瞬间，所有观看剧情直播的网友全都炸了。
【这杀千刀的变异反派，敢伤我寒寒，劳资鲨了你！】
【多亏005机敏，及时用道具转移了寒寒，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谁能告诉我005怎么样了啊？她刚刚为了救人伤得好重，不知道还活不活着？】
【这个反派太过分了啊，勾结外敌也就算了，还对城里无辜的百姓下手！】
【太卑鄙了吧！要不是任务者处置及时，不知道要有多少无辜的纸片人伤亡！】
【劳资很少会对一个反派如此厌恶，因为对方已经是反派了做坏事是应该的。可是这个反派也太坏了吧！年纪轻轻长得清清秀秀心肠竟然如此恶毒。】
【爹已经骂累了，我崽呢？不会已经去睡觉了吧？他不是挺关注这个任务的吗？这骂人的活儿不是应该交给专业的崽来干吗？】
鹿矜当然没有睡。
他正在为自己平生第一次的任务援助做最后的准备。
【小道消息！！这次《金戈令》的支援宿主好像是鹿矜！】
此消息一出，弹幕又炸了。
鹿矜原本以为弹幕里会是成片谩骂，万万没想到——
【哦，是鹿矜我就放心了，我的嘴替来了。】
【以毒攻毒，主系统真是好计谋！】
【那么问题来了，这次要和“系统杀手”搭档的倒霉系统会是谁呢？】
第137章
005这边出事不到一个小时,官方关于《金戈令》异变等级提升的公告就发了出来。
随着《公告》一同公布的，还有这一次的任务支援名单。
【支援宿主：鹿矜；支援系统：001】
官方名单一出，下面的留言三分钟内破了五千条。
【啊啊啊老婆终于出现了,好期待！】
【一定要把005救回来555求求了！】
【1神快帮我们寒寒狠狠教训那个反派！】
【天啊,我儿子竟然能和偶像合作了，真是出息了。】
五分钟后,季简的通讯风风火火打了过来：“我天,这公告太劲爆了！我一想到你俩要一起去出任务,我，我没足月的孩子都要从我肚子里蹦出来了！”
放下“郎家人”包袱之后，季简又恢复了平时欢脱的状态。
鹿矜倒是内心平静：“那你还是悠着点,你家那位不在，我也要进任务了,出了事没人帮你打求救通讯。”
“放心，我现在每天通讯器不离身,公寓里也装了呼叫装置，包没事的。”季简道，“倒是你,进入任务之后别操心别人的事,专心搞好任务，毕竟那么多黑子看着呢。”
就这么聊了几句话的功夫，《公告》下面的留言已经过了两万。这么好的流量,自然会有鹿矜那冤魂不散的黑子“朋友”们过来暗戳戳带节奏。
大部分黑子攻击的重点，自然是鹿矜的等级问题。
【某人这种水平的A级宿主竟然摸到了这种级别的任务,脚指头都想得出必定有暗箱操作！呵呵，据说是提前猜到001会在任务里出现，所以贿赂了好几位内部人员,才得到了这次蹭流量的机会。】
【不过这么急功近利，也不怕任务失误贻笑大方哦。】
【人家为了积分根本不在乎，更何况黑红也是红啊。】
季简也预料到了那群黑子不会放弃这次绝佳机会，特地提醒鹿矜：“对了，你今天千万不要开直播，也不要随便看公告下面的讨论，反正肯定会有不好的话，犯不着影响到心情……诶你眼睛在看什么？不会已经看到那群黑子在群魔乱舞了吧？”
“嗯，直播暂时没开，正在欣赏黑子们发在公告下面的赞美之词。”鹿矜道。
季简睁大眼睛，又去公告下面的留言区扫了一遍，没发现任何疑似鹿矜大小号的留言：“你真的一句都没还口？”
“没什么好还的，”鹿矜一边看留言一边翻资料，“现在这群傻逼肯定盯着我呢，我骂一句出去他们就得举报。”
鹿矜说到这里轻嗤一声：“再说，搞他们的法子有很多，骂人不是效果最好的。”
季简被鹿矜狂霸拽的气场逗笑了。
接着，就看到视频里鹿矜的后方，闻夙拿了瓶牛奶过来。
她揉了揉鹿矜的耳朵，帮他拧开瓶盖，送到嘴边：“先喝点牛奶。”
鹿矜顿了一下，脸上的杀气收了三分，乖乖喝了一大口。
回过头，看到季简正在视频里冲他一脸姨夫笑。
“你忙吧，我待会儿自己喝。”鹿矜对闻夙道。
闻夙点点头，将牛奶瓶放到桌子上：“别忘了。”
季简刚看到鹿矜要去做支援任务的时候其实挺担心的，毕竟这小孩儿进入穿书系统的时间有限，年纪又那么小。
如果这次的任务里出了什么差错，这段历史恐怕会成为他任务生涯中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而被黑子们翻来覆去提起。
不过如今看到这两个人临阵前的状态，季简莫名就放心了。
挂掉季简的通讯之后，鹿矜晃了晃胳膊，估算着时间差不多，就打开了自己的直播页。
然后挑出刚刚一直在《公告》底下黑自己，尤其是说自己不配和001一起出任务并有意无意带001节奏的那些不明生物的ID号，再从对应文件夹里找到他们当初和自己合作时的种种瓜皮操作视频，开始在自己的直播页里公开处刑。
【咦，崽你怎么突然上播了？】
“马上就要进异变任务了，心里实在是害怕。听说刷搞笑视频可以压惊，不知道真假，所以来试试。”鹿矜懒洋洋靠在椅子上，欣赏着直播底下被曝光的黑子如何无能狂怒。
【为什么崽只有声音，画面全是视频啊？爹想看看你啊崽！】
“抱歉了各位，”鹿矜道，“脸色吓得有点憔悴，没脸见人了。大家一起看视频就好，尤其这个宿主，一整套任务里有效协助指令不超过两个的模样真的特别可爱。”
这群爹粉也是老阴阳人了，看到鹿矜这番操作，就知道他在干什么。
闻夙拿着通讯器走过来的时候，鹿矜正一脸冷酷地开着嘲讽。随手拿起牛奶瓶喝了一口，动作就像是个无情的刽子手在喝二锅头。
闻夙伸手揉了揉鹿矜的头发。
鹿矜将直播的收音关掉，听见闻夙说：“咱们0点准时进任务，进去大概就要开始忙。这会儿还有2小时，不休息？”
鹿矜含糊地点点头：“马上，还有两个傻逼黑子的视频，放完我就去眯会儿。”
闻夙“嗯”了一声，把伸到鹿矜身边的通讯器收回来，对着屏幕道：“看见了？他一直挺有精神……就是有点忙。”
一段视频马上播放结束，鹿矜将下一段视频无缝衔接，随口问：“谁忙？”
“你，”闻夙说，“在和我爸通视频。”
“哦。”鹿矜又拿起瓶子把最后一点牛奶喝掉。
几秒后，瓶子没放稳倒在桌上。
鹿矜倏地转头，正好看到闻夙挂断视频，把通讯器丢到床上。
鹿矜静止了两秒：“你挂了？”
“嗯，”闻夙语气平淡地解释，“我老爸刚刚看了公告……就问问你。我说你状态挺好的，他不放心，说我心不细，我就让他自己看一眼。”
鹿矜：“……”
他茫然地抓了抓自己鸡窝一样的脑袋，整个人变得有点……呆。
鹿矜还有些未退的稚气在身上，不说话的时候，年龄要比同龄人看着小点。当然，也更帅。
闻夙难得看到他这副表情，没忍住亲了亲他的嘴角：“别想其他的了，快点放完视频休息，我还等着你带我在任务里大杀四方呢。”
午夜零点，闻夙和鹿矜准时进入《金戈令》任务世界。
各种顶着001粉丝牌的粉丝们早已等候多时，包括很多带着特殊图标的大佬级人物。
满屏弹幕都是【啊啊啊1神】、【老婆看我看我】、【1神加油我永远爱你】，偶尔穿插着一些画风清奇的，不用想就知道是鹿矜的爹粉们。
比如——
【小傻逼你好好表现，别给爹丢脸。】
【干不过对方也别勉强，有1神在呢，抱1神大腿爸爸不会嫌弃你的。】
【儿子照顾好自己啊。】
总之，就是一片儿行千里爹担忧的感人场景。
鹿矜忍无可忍，在弹幕里发了一句。
【宿主鹿矜：今天又不是周末，这会儿又没有剧情，你们晚上都不睡觉的吗？】
【睡啊，这不是看人家1神粉丝这么热情，爸爸们一寻思不能让崽太丢人，意思意思来祝福两句，早点发完我们就去睡了。】
鹿矜：“……”
鹿矜强忍着脏话，从病榻上爬起来，开始调试各项数据。
在他进入任务之后，会自动接替沈清寒的角色，继续完成剧情。
而昏迷中的沈清寒则会自动转化身份为一名NPC，直到苏醒之后，会被安排登出。
这种支援任务中，新宿主调试数据的过程十分繁琐。尤其鹿矜是第一次接触，必须全神贯注保证不出错误。
而就在这个当口，刚刚被鹿矜无情奚落了的黑子们又开始蠢蠢欲动。
【1神要和鹿矜这种只会嘲讽系统的半吊子宿主搭档真的是太惨了。】
【作为粉丝，这边建议1神在任务里收回宿主的全部权限，不要给他任何发挥的空间。】
【没错没错，前面真是机智！】
在黑子们一唱一和的对话中，观众们看到001毫不犹豫地将鹿矜的各项权限都调到了最大。
黑子们被打了脸，又不敢招惹001，只能悻悻地闭了麦。
【哈哈哈，1神霸气。】
【忽然觉得有点好磕啊只有我一个人吗？】
【崽啊，你真的死而无憾了啊。】
看到自己权限面板的变化，鹿矜尽力控制着表情，压平嘴角。
鹿矜这边各项数据成功对接之后，闻夙也捕捉到了005微弱的信号流。
这段信号流波动得十分剧烈，这也就意味着005现如今的状态并不好。
好在001无比强悍的追踪功能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闻夙和005取得了联系。
005的声音很疲惫：“抱歉，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闻夙听出005话语里的自责，淡声道：“这算什么麻烦，比我给你的刺激小多了。我现在定位不到你具体的位置，能不能给点提示？”
005那边的信号中断了一会儿，闻夙才听到005断断续续的声音：“我之前昏过去了一段时间，不知道这些敌军把我带出了多远。我周围是一片密林，可以确定这附近有可以干扰通信的磁场。”
005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清寒那边怎么样了？”
“还在昏迷，初步判定会有少量精神污染，但不算严重。鹿矜已经接替了他的身份信息，等清寒恢复意识之后，就可以准备登出。”
听说沈清寒情况稳定，005松了口气。继而又沉默了片刻，苦笑道：“连小鹿都来了。”
005猜测现在很有可能还在剧情直播中，因此谨慎地没有说太多关于鹿矜和闻夙的事。
闻夙听出005是在为自己将还未升级的鹿矜牵扯进来而感到愧疚，但她不愿表露，此时只能努力绷着。
“你本来就不是实战型系统，你把我们照顾得很好，公关也做得很好。现在，你只管储存好体力，等着我们去找你，”闻夙的语气轻松而坚定，“剩下的话，等见了面再说吧。”
005的信号只维持了很短暂的时间，便又消失无踪。闻夙利用仅有的一点讯息，大致判断出了反派郑晏可能藏身的方位。
鹿矜需要最大限度减少异变反派对于剧情的影响，因此，他必须要在下一场关键剧情到来之前，解决掉郑晏制造的麻烦并救出005。
冒城三面环山，穿过狭长的山谷便有一处人迹罕至的密林。
月色高悬，簌簌作响的密林深处，鹿矜握着短刃匕首的掌心沁出细汗。
和他的上一个任务一样，如今鹿矜所扮演的这位原主也是个体弱多病的角色。体能槽原本就不高，再加上伤病，能够追踪到这里可以说全靠意念坚定了。
当第三次踩碎脚下的枯枝却未惊起林中任何鸟雀时，鹿矜眯了眯眼睛，知道他离郑晏，亦或者说是郑晏预备给他的“见面礼”，已经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