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小西早见, 东都大学一年级新生，此刻正蹲在八十八桥下瑟瑟发抖。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会穿越回一天前, 狠狠扇那时的自己一耳光。
【听说最近八十八桥附近有灵异事件, 我们去探险吧！ 】——这种一听就是必死的flag, 他当时是哪根筋不对才会答应的啊！
其实刚到的时候他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总觉得这里阴风阵阵,连空气都散发着邪恶，有非常不好的预感。可同行的朋友们恍若不觉,个个一脸兴奋跃跃欲试，他也不好开口,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在经过桥下的小水沟时,不祥的预感达到了巅峰,他拖拉着脚步落在最后，眼看着朋友们一个个跨了过去。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其实不太记得了。等恢复神智，眼前的世界已化作一片血红,刚刚还欢声笑语的朋友们毫无生机地倒了一地,水沟染成了血红色。
血色的尽头,人生前十八年从未见过的丑陋怪物,嘴角（如果那也能算是嘴的话）流着口涎，发出桀桀的嘶哑怪叫,视线一点点转向他。
小西早见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他确实晕过去了。不知过了多久又醒了，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可惜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见那怪物咆哮着冲向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晕倒的时候怪物没有攻击他,但仅剩的理智让他在千分一秒内做出判断：如果此刻转身就跑，绝对会被撕成碎片。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生生忍住了逃跑的本能,大吼一声，脱下背上的包用力砸了出去。
书包飞出的瞬间，他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不及细想，书包已击在那怪物身上，发出轰得一声巨响，半边身子直接被炸飞。
小西早见惊呆了，他记得他扔的是书包不是炸弹……
怪物发出痛吼，显然是被激到狂怒。
再无傍身之物的小西早见绝望地闭上眼睛。完了，看来我的小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一秒、两秒、三秒……
无事发生。
数到三十秒，小西早见颤抖着睁开眼，面前空无一物。
世界又恢复了原样。但周遭横七竖八的尸体和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无不提醒着他今晚的一切不是幻觉。
若有所感一般，小西早见仰起头。几十米高的桥面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白头发的男人。一身黑衣与黑夜相融，显得那头白发更加显眼。
……不对，小西早见瞳孔地震，他不是站在桥面，而是站在栏杆上！怎么做到的？他甚至将双手插在裤兜里！另一个穿着西装的瘦弱男人倒是规规矩矩地站在桥面上，一副跟班模样。
不等小西早见思考，只见那白发男人忽地拎起身旁的瘦弱跟班，往桥下纵身一跃。被这一幕惊到，他失声叫了出来。
下坠速度快得惊人，即将落地时，那白发男人却无视重力悬在半空，随后足尖轻盈地触及地面。
完好无损。甚至可以说优雅。
五条悟冷漠地扫视一圈：“现在活腻了的人真多。”
伊地知不安地推了推眼镜：“请不要这样说，五条先生。至少有一个好消息不是吗？未来咒术界又多了一个战斗力。”
“把接触的东西变成炸弹么？很弱诶。”
小西早见崩溃了。
作为一个普通男大，这一晚经历了朋友惨死和自己差点被杀，承受力已然到达极限。很明显，这个他活了快二十年的世界其实是一个超自然世界！而他们口中那个叫咒术界的地方，听起来，应该是保护普通人社会的存在。
小西早见无法抑制地朝白发男人怒吼：“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来！他们原本不会死啊！”
伊地知的脸色刷地白了。
话音落下，周遭气氛猛然降至冰点，一阵彻骨的寒意沿着尾椎骨爬上小西早见的背脊。
五条悟歪了歪头，冰冷的眼底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伊地知，这次的报告你就写抵达时已无活口，具体你编一下。”
伊地知快晕过去了：“请不要啊五条先生！您这就回去吧，剩下的我来就行了！”
小西早见一屁股跌倒在地。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推断是不是错了。这种人怎么可能是保护普通人的存在……这个姓五条的白发男人，分明比刚才的怪物还要可怕。
五条悟踩着水沟往前走了几步，但小西早见留意到他的皮鞋和裤脚没有丝毫被打湿的痕迹。
他要干什么？难道真的要杀人？眼见白发男人朝自己伸出手，小西早见感觉喉咙像被无形的压迫掐住，发不出一丝声音。
而实际上，五条悟的手根本没有碰到他。在还有相当一段距离的时候，一样东西从小西早见的衣服口袋里飞了出来，落进他手心里。
那是一只用画满符文的布条包裹住的人类手指，露出来的指甲呈现怪异的暗紫色，与先前小西早见感受到的邪恶气息十分相似。
可问题是……
“这是什么？”小西早见差点吐出来，难以相信这恶心玩意一直在自己身上，颤抖着问道。
五条悟动作一顿，眼神陡然凝住，犀利地看向他：“你不知道？”
小西早见一脸懵逼：“我、我不知道啊。”
伊地知：“咦？难道不是你们捡到了特级咒物，觉得好奇，专程来灵异场所试胆吗？”
小西早见更茫然了：“特级咒物？又是咒术界的术语吗……不是，我根本没见过这东西啊！为什么它会在我身上啊？”
五条悟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非常恐怖。
距离他最近的小西早见被迫承受了最强咒术师的咒力失控，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好像移了位。
好在他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的功夫消失了。
伊地知想通关窍，脸色也不大好，喃喃道：“请一定要平安啊……”
小西早见气若游丝：“谁？他？他让别人平安还差不多吧。”
伊地知叹了口气，伸出手：“你好，正式认识一下吧。伊地知洁高，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你未来的同事。”
之后小西早见从伊地知口中大概知晓了咒术界的基本情况，也知道了白发男人的名字叫做五条悟。
“所以，他在咒术界是什么地位？”
伊地知毫不犹豫：“是最强。”
小西早见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自认倒霉。庆幸的是，咒术界最强的杀意他已经见识过了，意味着未来职场不会再有比这更可怕的事了。倒霉的是，他还没正式入职就得罪了业内最强，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么……
“我还有拒绝的机会吗？”小西早见有气无力。
“恐怕没有。其实五条先生没那么可怕，只是他今天确实心情不好，”伊地知说，“他的孩子快要出生了，可能就这一两天。”
小西早见秒懂。老婆就要生了，偏偏接到任务，又以为他们这群人是自己作死，难怪心情不好。
“他居然有老婆？呃不是，我意思是他老婆怎么看上他的？呃好像也不对。话说他老婆是怎样的人啊？”
小西早见很困惑。一方面他觉得，那家伙长了一副不会对任何女性动心的样子，居然会结婚？一方面又觉得，什么女人想不开会跟那家伙结婚！
伊地知好像明白他的纠结：“五条先生和他的妻子是我的学长和学姐，至少从我读高专时候起，他们的关系就很好了。是怎么样的人我不好说，你以后会见到的。”
“不过劝你一句，得罪五条先生没什么，千万不要得罪他的夫人。”伊地知严肃道。
“诶？是非常可怕的人吗？”
“不。因为她是总监部的首领。也就是说，她会是你的顶头上司。”
小西早见：“……”
好可怕的一对夫妻。
八十八桥对面的一处高楼，羂索和漏瑚正站在顶楼平层，遥遥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漏瑚头顶时不时喷出火星，难掩焦躁：“五条悟已经走了！看样子是发现有蹊跷了。花御为什么还没回来？ !”
羂索也无法再像十几分钟前那么淡定，勉强安抚道：“稍安勿躁，漏瑚，或许只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
留在他手里的咒种正以迅疾之势枯朽下去，没有留给羂索任何机会，短短几秒钟就化为灰烬。
这预示着与咒种共享生命的花御此刻已被祓除。
漏瑚俨然抓了狂，揪着羂索的衣领痛怒狂吼。羂索亦是目眦欲裂。
趁着在大街上擦肩而过，随手放进替死鬼里口袋里的宿傩手指也就算了，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以她现在的身体怎么可能杀得了花御？ ！
可湮灭的咒种不会说谎。
即便被漏瑚踢翻在地，羂索也没有太多生气的感觉。现在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女人……这个一次次坏他好事的臭婊子，他一定……一定要杀了她！
***
寂静得针落可闻的房间，花御的冷汗浸满后背。
五条老师摸着下巴打量它：“算起来，这是我们第四次碰见了。呜哇，四次，最强的名头要不保了诶。”
第一次和五条悟正面碰上的花御没工夫揣测对方的意思。它再清楚不过，自己根本没有和五条悟一战的实力，更何况这还是在五条家！
它唯一的优势就是你身上的咒种还未解除。那么，只有一个办法了。
缠绕在你身上的藤蔓骤然爆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开始飞快地合拢，逐渐形成一个树鞠的形状，并从地面漂到上空。
没错，它思考出的方法便是用你作为人质，换取逃脱的机会。
花御认为自己并不自大，在它心里，相比正面对抗，这样做还有万分之一的概率可以存活。
可惜它至死也不知道，眼前的“五条悟”是真的见过它三次，早已熟悉了它的所有招数。
并且——
“说真的，每一次，你都让我非常生气啊。”
五条悟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时，花御还没反应过来。
无下限？不，这感觉是……
最强的双手实实在在地握住了咒灵眼眶里伸出的枝桠。
咔嚓。
原来五条悟对付它连术式都不必用，这个人类只需要最基础的咒力操作就能够祓除特级咒灵。这是花御最后的念头。
随着花御重伤濒死，包裹住你的树鞠停在距离地面大约一米的位置，红光逐渐消失，藤蔓根根碎裂，露出你的身体，眼看着就要被重力吸坠下去。
被接住了。
躺在男人略显僵硬的手臂里，你欣慰地感觉到自己的咒力和体力都开始恢复，虽然很慢。
但是比起这个，另一种更加迫切的感受令你不安。你抬手按住腹部，呼吸变得深长而沉重。
抱住你的男人手臂更僵硬了，这次连音调也是：“这是，什么？”
嗯？你迟疑地想，不会吧，五条老师这么单纯吗？总不至于以为是肿瘤吧？
“……你在想什么？”头顶传来男人略显崩溃的声音，“我是说这个。”
你才发现有哪里不对。
温热而透明的液体打湿你的双腿，淅淅沥沥地滴落地面。
你陡然睁大双眼。
这是！
而就在这样尴尬的时刻，床榻另一侧一阵庞大的咒力波动，你的丈夫毫无预兆地从压缩的空间里踏了出来，带着一身恐怖的气压。
然后和抱着你的五条老师撞了个正着。
你：“……”
这个情形真是太诡异了。你徐徐吐出一口气，感觉肚子更疼了。
第62章
你感觉这样下去不行。
两个男人像是定住了,等你又挨过一波疼痛，他们依然没有有下一步动作，就这么面对面,六眼瞪六眼。
这是搞什么……
五条老师就算了, 悟还没搞清楚状况吗？之前明明是他急得不行。
你在五条老师僵硬的怀抱里艰难地侧过身子, 朝你的正牌丈夫伸出手, 轻声唤道：“悟。”
五条悟才如梦初醒一般, 沉默地上前一步，伸手接过了你。
躺在熟悉的臂弯里,令人安心的气息笼罩着你，你骤然放松。虽然两个五条悟可以说是同一个人,但这才是你的悟。
你小声提醒：“他要出来了。”
不等五条悟说话, 五条老师主动开口：“考虑到上次的情况, 看来一时半会我也回不去。你们的事比较重要，先去忙好了。提前恭喜喔。”
你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用词真是体贴。
五条悟丢下一句：“不要走出这个房间。”抱着你转身离开。
五条老师耸了耸肩。
一路经过长廊，夜晚的庭院从静谧中苏醒,灯光逐盏亮起,下人们行色匆忙但毫不见乱。
五条悟脚步很稳, 但能听见他心跳的你知道, 此刻他并不平静。
特别是在宫缩时，你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身体比你的肚子还要硬。
你靠在丈夫硬邦邦的胸肌上, 伸出手指戳了戳，轻笑：“悟太紧张了。”
五条悟听出了你话语中的颤栗：“疼就不要说话。”
确实挺疼的，于是你真的不说话了, 专心调整呼吸忍痛。
抱着你的双臂硬得像是两块石头。
产室里一切已准备就绪，由产科医生和拥有疗愈类术式的咒术师共同组成的医疗团队严阵以待。
五条悟小心地将你放到产床上,替你捋好汗湿的头发，低语：“硝子在来的路上了，不会有事的。”
你点点头，顺便抓紧时间和悟解释了一下：“之前的身体问题其实是咒灵的原因，现在已经被五条老师祓除了，没事了。”
五条悟喉结滚动，眼底情绪翻涌，低沉地嗯了一声。
团队人员有条不紊地走上前围住你，开始临产前的检查。
其实他们的检查已经很小心，但为了确保全面和准确，有的触碰无法避免。你没忍住发出一声尖叫，浑身发抖地倒在悟的怀里，喘息凌乱破碎。
检查人员撤出手，对五条悟说：“家主大人，目前看来情况良好，按照这个速度，大约天亮时孩子就能出生了。”
五条悟垂眸凝视你，看不出神色：“天亮？”
“嗯，进展很快。”
一旁的咒术师补充道：“夫人的咒力水平和身体指标也都在好转，虽然相比之前还有差距，但生下孩子没有问题，只是会有点辛苦。”
你仰起湿润苍白的脸，小小地笑了下：“我说没事吧，悟等等就好了。”
五条悟一言不发。
因为破了水，不能乱动，你左侧卧躺着。等待的时间很难熬，出于保存体力的需要，你很少说话，弓起背脊抵御着越来越频繁和剧烈的阵痛，在痛极时发出一两声呜咽的呻吟。
又一波阵痛过后，你发现被悟握住的那只手里全是黏腻的汗水。
你发了会呆，忽然说：“悟可以用无下限的，没关系。”
五条悟猛地捏紧你的手，脸色褪得比你还要白。
“捏痛了，悟。”你虚弱道。
五条悟嗓音沙哑：“不好笑。”
“唔，好。”你任由悟握得更紧，无所谓地回答。
于是依然黏黏糊糊地握着。
五条悟看向你愈来愈下坠的肚子，轻声问：“要想想他的名字吗？”刚才医生说可以聊点什么分散注意力。
你愣了愣，失笑：“对喔，居然还没想过这个。”
你们一起买了那么多用都用不完的婴儿用品，堆满了房间，好像真的是一对全心期待孩子降生的父母。但整个孕期，却没有一个人认真想过要给这个孩子取什么名字。
就像过家家里的孩子总是清一色的“宝宝”，念得甜蜜又宠溺，其实只是不配有名字的道具而已。
“不用了，悟决定就好。”你疲惫地说。
“他是五条家的孩子。”
说完你没有去看悟的表情，因为下一波宫缩又提前而至。
不一会硝子匆匆赶到。对着悟你没什么，看到硝子你差点哭出来，撒娇向她要了一个抱抱。
硝子弯腰抱了抱你。
五条悟突然站起来：“我出去一下。”
硝子难以置信：“现在？去哪？”
你猜到了，拉拉硝子的袖子，摇头：“没事，有一个客人来了。”
硝子狠狠皱眉：“什么客人比现在你的情况还重要？”
你含糊地说：“很重要啦，没有他我可能……而且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五条悟出了产室，关上门，你的声音隐没在门后。再度经过长长的走廊，他回到先前的房间。
五条老师坐在窗边，一条腿搁在窗沿，另一只踩在地面，宛如房间主人。
见到自己的异世界同位体，他扬了扬眉：“没搞错吧，这时候你出来找我？”
五条悟直直地盯着他：“你是怎么过来的。”
“嘛，这就要问你的夫人了。今天有可爱的学生入学，人还没接到就被一阵奇怪的咒力波动传送到这里，我也很困扰啊。”
说到这里他笑意淡了淡：“不过刚才真是危险，差一点一尸两命。真的很不想承认另一个世界的我是这么糟糕的男人啊。”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注视着彼此。
下一刻，相同的咒力在房间里猛然爆开，凶狠地对撞、撕咬，却又心照不宣地克制、收敛。因为他们都清楚如果在这里动真格打起来，整个五条家夷为平地事小，但会波及到旁边正在生产的你。
何况这注定是一场没有胜负的战斗，只是一场默契的发泄罢了。
“说真的，你是怎么找到老婆的啊？”
“你嫉妒么。”
“如果不是占了同学关系的便宜，没可能会嫁给你吧。”
“原来你还没找到。”
“啧，谁说我在找？”
“否则你会说是因为五条家，不会说同学关系。”
“……”这就是和自己吵架的不利之处，因为本质上是同一个人，完全被看透。
“那也没办法吧。毕竟这个世界的这么聪明都搞成这样，很担心我那边的某人，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也遇到一个会让老婆孩子陷入危险的坏男人。想想就很担心啊。”
不知被哪句话刺激到，五条悟的咒力输出陡然停止。
对方却没有。
下一秒，再熟悉不过的攻击尽数招呼到五条悟的身上。
烟尘散去。
“满意了？刚才那只咒灵的情况，可以告诉我了吧。”五条悟没有用反转术式，平静地看向对面的自己，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极为可怖。
五条老师啧了一声。
五条悟再回到产室时，你已经进入了第二产程，正式开始生产了。
哭泣，哀叫，用力又脱力，狼狈而脆弱。
他停在门口，发现自己竟然不敢走上去。
硝子抬头看到，气个半死：“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啊？赶紧滚过来啊！”
最强咒术师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千斤重的步伐。他来到床边单膝跪下，摸了摸你淌满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脸庞，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咒种是哪一天种下的，雪奈酱能想起来吗？”
【虽然是个草包，但好歹是特级咒灵。悠仁，哦我的学生，说过那个咒种挺麻烦的。 】
【大概是先利用战斗的机会，用某种奇怪的咒具夺取了手链里的咒力，适应完成后又找机会接触她，种了进去。 】
【不过能让她失去警惕，很奇怪啊。不如你想想那一天你做了什么？ 】
【多亏她咒力庞大，才能撑这么久。怀孕估计也有点影响。总之，如果再晚一点，你就没有老婆孩子了。 】
你又痛又累，昏昏沉沉，却仿佛某种本能，张开嘴唇吐出了一个日期。
那是一个非常精准的日期。就在说出来的这一刻，你才发现自己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是悟说你的感情太廉价的那一天。
是你认识到这段婚姻已经完全无法补救的那一天。
是你下定决心以后不会再和悟一起生活的那一天。
得到了答案，五条悟猛地握紧拳头，深深地低下头。那一头华丽如雪的白发仿佛瞬间暗淡，每一根浸满了痛苦的自责和悔恨。
你好像明白了什么，用仅剩的一点力气握住悟的手，放到剧烈颤动的肚子上。
“是吗……那悟应该知道了，根本不是他的错，”你喃喃着说，“之前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悟以后多喜欢他一点吧。不然他真的，太可怜了。 ”
“只有我么。”跪在床边的白发男人，话语里竟然有一丝乞求的意味。
“嗯，虽然很对不起他，但是没办法。”
你望着一片白光的天花板，轻轻地说：“因为我对悟，已经没有动心的感觉了。”
五条悟跪在地上，宽阔的肩背一动不动，宛如冰冻的雕塑。
而你没工夫理会五条悟的反应。
这个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
硝子默默退后，一巴掌拍上五条悟的背，才把他拍醒。
五条悟代替了她之前的位置，从后面抱住你，在你用力时给你支撑和依靠。
只是你觉得他好像抖得比你还要厉害。
又一次脱力倒回悟怀里的时候，在一片吵闹和混乱中，不经意间，你们目光相接。
你满身*汗水，黑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皮肤上，因为用力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神却冷得惊人。
“等他出生，我会和悟离婚。”
正是因为最后这几个月你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刻，反而让你倍加珍惜清醒的时间。
你想了很多，从认识悟，和悟结婚，直到今天。
这个人，他看过你这么多难堪，知道你这么多不堪，爱意在猜疑争吵中消耗，厌倦却在日复一日中滋生。
不是什么老夫老妻，只是……不再心动了。
上一次你说出类似的话时，五条悟想也不想地驳回。但这一次，他的沉默同他的愧疚一起将他淹没了。
你知道你又一次成功了。
天际亮起第一道曙光时，婴儿的哭声乍然响起。哭声不算很嘹亮，但他的诞生无需以此宣告。
踏出面包店的七海停下脚步，遥遥望向五条家所在的位置，松了口气。
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套房，冥冥愉快地从浴缸里起身：“哎呀，我又赌赢了呢。”
被五条悟坑回日本没日没夜执行任务的九十九由基，踩着凰轮仰天长啸：“终于生了！”
京都，禅院家，禅院直哉神色阴晴不定，最终甩袖冷哼了一声。
盘星教，夏油杰房间里坐了整晚，手里捏着一枚御守，和当初菅田真奈美送给你的安产御守一模一样，低低叹息：“雪奈辛苦了。”
而长廊另一头的房间，怀着复杂心情等待一宿的五条老师，伸了个懒腰：“真是个幸运的家伙。话说，时间到了啊。”
他拉下眼罩，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的日出，身形消失在房间里。
该去接他的新学生了。
第63章
凌晨12点, 东京都港区，滨松町某商业街。
即便是繁华的港区，这个点路上的人也明显少了。冷清的街道上,一组扛着摄像机的拍摄小队尤为显眼。
他们一行五人,四男一女,个个无精打采,裹着不算厚的外套冷得跺脚。虽说现在是春天,但昼夜温差很大，深夜在街头吹风,委实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要不收工吧？今天看来就这样了。”摄影师A打了个哈欠，搓着手说。
“是呢。这个时间大概率只能找到醉鬼, 就算拍了, 等他们清醒百分之百会后悔, 播出不了都是白干。”这种事显然发生过多次，摄影师B心有余悸地说。
导演和制片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决定收工。
“诶,稍等,那里有一个人。要不,再试最后一次？”刚加入团队的制片助理,也是团队里唯一的女孩开口。
其他人同时往她说的方向看去，眼睛蹭得亮了。
那是一个有着超模身高的英俊男人,穿一身款式特殊的制服。他右手提着购物袋，左手单手抱着一个小孩，眼睛上蒙有一层奇怪的黑色绷带。
一个加班带娃的超级大帅哥！这意味着他有工作和家庭,有经历和故事，眼睛上的绷带充满神秘感。
要素叠满！简直是完美的拍摄对象！
就是他了！
导演领着两个摄影师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
“您好！我们是东京电视台《可以跟拍去你家吗》摄制组, 请问您愿意参与拍摄吗？我们会支付您回家的交通费用，拍摄和播出的所有镜头都会征得您的同意并与您签订法律合同。这是我们的工作证。”
导演快速地把固定台词说了一遍，生怕对方听得不耐烦抬脚就走，最后诚恳地九十度鞠躬：“拜托您了！”
五条悟已经度过了非常忙碌的一晚。奔波于首都圈不同方向的三处边界，连续执行了三个特级任务，赶回本家接了儿子之后又去24h超市购置了家中即将用尽的生活用品，现在才带着儿子返回位于港区的大平层公寓。
耐心地听完，五条悟还没有回话，窝在他胸口的小孩先醒了。
小孩有着和他如出一辙的柔软白发，发出奶呼呼的鼻音，小手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对面五人同时倒抽一口冷气。助理女孩更是被萌得直接捂住胸口。
作为人类幼崽未免太犯规了吧！这根本就是一只白毛蓝瞳布偶猫猫啊！太可爱了吧！
五条悟低头问儿子：“他们想跟我们回家拍节目，你愿意吗？”
小白猫睡得脸颊粉嘟嘟，汪着水光的眼瞳宛如两颗纯净的蓝宝石。可惜因为被吵醒不太高兴，扭过头，留给众人一个气呼呼的后脑勺。
五条悟无奈道：“抱歉，这孩子有点起床气。”
导演内心咯噔一下。确实对小孩子来说时间已经很晚了，如果对方以孩子要睡觉为理由拒绝，他们实在不好坚持啊！
可恶，难道就这么结束了吗？
一筹莫展时，小白猫在爸爸的胸口拱了拱，闷闷地问：“那明天一整天我都可以跟着爸爸吗？”
“不想回那边？”
小白猫摇头：“不。想跟着爸爸。”
呜呜呜，这是什么天使宝宝！制片助理都快萌哭了。
五条悟想了想，问对面：“什么时候能播出？”
制片人忙道：“大约两周之后。”
“两周啊，”五条悟笑了下，“那走吧。”
“诶？您、您同意了？”
“嗯。不过进我家之后不要乱碰。”
摄制组欣喜若狂！
“这个请您放心！太感谢您了！我们一定会好好拍摄和剪辑的。请上车吧！”
***
咒术论坛—八卦板块—【NEW】所有人，速速打开东京电视台！
楼主：
五条悟上电视了！
1L？
好小众的文字。
2L
点开看了，没想到是真的。
人已经傻了。
3L
《可以跟拍去你家吗》，最近在SNS上蛮火的一个综艺。
居然拦到了五条悟，这是什么运气……
4L
最吊诡的难道不是五条悟居然答应了吗？
等等，这不会设计好的吧，借此机会公开咒术界的存在？
5L
有可能诶。
这几年后天觉醒的咒术师越来越多了，网上讨论层出不穷，一直让□□ u删帖也不是办法。
难道高层决定用这种方式让咒术界暴露在大众眼前？
6L
先不说是不是这样，请问谁派得动五条悟？
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接这种无聊任务的人。
7L
Emmmmm，maybe他前妻。
8L
对不起（土下座），完全忘记这个。
9L
补充一下，我意思是完全忘记他们曾经是夫妻，不是说忘记某人。
10L
楼上好认真（笑）。不用解释，大家都懂啦。
毕竟离得真的很彻底。
》》》
导演、制片人和一名摄影师与五条悟坐在一辆车里。镜头对准父子俩。
“这是您的儿子吧，几岁啦？”
“马上五岁。”
“噢！那您应该很早就结婚了。”
“嗯。”
“小朋友的名字是？”
五条悟拍了拍儿子：“宝宝，打个招呼。”
乖乖趴在爸爸怀里的小白猫眨眨眼睛，雪白的睫毛像两把柔软的小扇子：“风（かぜ）。”声音带着小孩子独有的奶气。
镜头抖了一抖。
【后期字幕：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人类幼崽。没有人！ 】
41L
我融化了……
这就是五条悟的儿子吗？也太可爱了叭！
42L
就是很可爱啊。楼上不会是第一次见吧？
五条悟经常带他儿子出来的，很多人都遇到过。
43L
我！没！有！ （大哭）
而且五条悟居然叫他儿子宝宝！
啊啊啊！谁懂？ ！
44L
懂，我第一次听见也惊呆了。
就，这位奶爸，你谁？
45L
说真的，因为好几次在超市撞见五条悟带着他儿子，搞得我都没那么怕他了。
你们能想象他一手抱着小孩一手看奶粉配料表的样子吗？
特别是以前他儿子还要更小一点，小奶猫一样窝在爸爸臂弯里，太萌了。
最强也不过是带崽的大猫猫罢了！
46L
【你们能想象他一手抱着小孩一手看奶粉配料表的样子吗？ 】
是十年前的五条悟本人看了都要说人设崩了的程度。
47L
五条悟当爸爸之后确实变随和了，很多人都这么说。
最好的例子就是他的辅助监督，肉眼可见地气色变好了，三十几岁的人以前看起来跟五十多岁似的。
48L
神特么三十几岁的人，人家是五条悟的学弟！
不过话说回来，相比之下，某人倒是越来越强势了。
49L
带娃和不带娃的区别吧。
50L
何止是不带娃，如果不是见过她怀孕的样子，简直要怀疑是不是她生的。
》》》
夜色中，两辆商务车一前一后驶入地下停车场。
【后期字幕：竟然住这里！不愧是港区，藏龙卧虎。 】
“非常昂贵的公寓呢。方便问下您的职业么？”
“教师。”
“诶？ !请问是什么类型的学校呢？”
“特殊学校。其他不能透露。”
【后期字幕：会和眼睛上的绷带有关吗？ 】
电梯门一打开就正对公寓。五条悟刷开房门先走进去，弯腰将儿子放在地上。
五条风脱掉鞋子之后没有直接跑进去，而是乖乖地蹲下来，把自己的小鞋子整齐地摆在爸爸的鞋子旁边。一大一小并排，煞是可爱。
【后期字幕：是家教很棒的小朋友呢~】
“打扰了！”摄制组的人挨个进屋，镜头跟随一大一小，迅速分成AB两组。
A组镜头跟着五条风，展现出客厅的景象。
总体来说是兼具时尚感和功能性的现代主义风格，呈现简洁的冷色调。但铺满客厅的柔软地毯，各处散落的毛绒玩具，柜子上满满当当的手办和还没拼完的乐高零件，给屋子增添了浓浓温馨感。
镜头随之捕捉到地毯上有一片专门划出来的区域，摆着一副大约50cm*70cm的拼图。是星空的图案，只差角落的几块就完成了。
“是小风和爸爸一起拼的吗？真厉害！”制片助理蹲在小风身边。
五条风摆弄着自己的乐高模型，并不在意：“爸爸拼的。”
“这样呀。这几块为什么不拼上去呢？”她拿起一块拼图碎片问道。
五条风头也不抬地说：“姐姐，我劝你不要乱碰喔。”
“诶？”
“爸爸会生气的。”五条风抬眸，定定地盯着对方手中的拼图碎片。
“啊……抱、抱歉！”被孩童苍空般的眼瞳震住，对方讪讪放了回去，“请问是有什么缘故吗？”
“那是留给妈妈的。”五条风又垂下了眸子。
制片助理小心翼翼地问：“那小风的妈妈呢？”
下一刻，画面转到B组的场景，跟随五条悟来到连着餐厅的开放式厨房。
五条悟热好牛奶，滴在手腕上试了试温度，确认合适后，加进一小勺糖，搅匀，再一滴不洒地倒进小朋友喝奶的小瓶子里。
【后期字幕：好细心的爸爸~】
“很熟练的动作呢，平时孩子都是您在带吗？”
“基本上是。”
“虽然有幼稚园，但对上班族来说还是很辛苦吧。”
“没有送幼稚园。”
“诶？”
“我们家没有这个传统。忙的话一般送回长辈那里。”
“今天也是？”
“嗯。”
“所以您今天是加班到深夜，再去把孩子接回来？”
“小风比较粘我。”
“是在日本非常少见的父子关系呢。您的太太不会吃醋吗？”
五条悟晃了晃奶瓶，唇边浮起一丝自嘲的弧度：“大概不会。”
画面短暂地静止了几秒钟，随即一分为二。
右边是A组镜头，五条风：“没见过妈妈。”
左边是B组镜头，五条悟：“已经离婚了。”
【后期字幕：啊……原来是单亲家庭。 】
》》》
91L
受不了了，想@某人，弃猫是犯法的！
92L
而且一弃就是两只……
93L
破案了，终于破案了。
感谢这个节目让我们知道了，原来某人是真的一次都没看过自己儿子，连私底下都没有。
94L
【五条风：“没见过妈妈。”】
我要哭了，好可怜的小猫咪。
来让姐姐亲亲呜呜呜。
95L
楼上清醒点。你没看到他刚才警告制片助理的眼神？
到底是五条家矜贵的小少爷，六眼的天之骄子，只是在五条悟面前是个乖宝宝而已。
96L
是的。
在甜品店遇见过五条悟带儿子买蛋糕，店员觉得他很可爱各种讨好，结果小少爷根本不理人的，非常高冷。
97L
其实五条悟小时候也是这样的。
就是很典型的大家族继承人，受尽宠爱，高不可攀。
你们看他被吵醒立刻发脾气，如果不是五条悟让他打招呼，他才不会有好脸色呢。
98L
哎呀，只对爸爸撒娇吗？这不是更像猫猫了吗！
99L
报，五条悟更新ins了！
原来今天是他儿子生日。
100L
退下吧，这有什么好报的。自从五条风出生，他完全成了晒娃狂魔。
十年前谁跟我说五条悟以后会变成晒娃狂魔，我会以为他疯了。
没想到现实如此魔幻。
101L
我觉得95L的意思是，五条悟之所以同意录制这个节目，就是为了带他儿子上电视，让某人看到。
102L
我靠？
等等，那他在ins上狂发儿子照片，其实是发给某人看的？
103L
救命！这是什么深闺小媳妇行为……
五条悟的人设开始往奇怪的地方一路狂奔，快不能直视他了喂！
104L
五条悟有人设吗？
他不是号称无论做什么都不会OOC的男人么……
105L
我错了。
说得也是。
只要换过来想一想，如果是某人变成晒娃宝妈……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这么一想觉得这么干的人是五条悟，离谱中好歹还带着一丝合理。
106L
话说，某人做这么绝，是笃定以后不会后悔？
不知道多少家族眼热五条家主夫人的位置，就算是继室也挡不住他们前仆后继送女儿的热情。
107L
毕竟有她珠玉在前嘛。
可惜这个赛道她已经是天花板咯。
》》》
五条悟回到客厅，把奶瓶塞进儿子手里，抱起他：“喝了就去睡觉。”
五条风双手抱着奶瓶吨吨喝着，小脑袋点了点。
镜头后面响起导演的声音：“您愿意谈谈，嗯……”
“离婚？”五条悟主动说，“没关系，他知道。”
导演如释重负：“对，您愿意谈谈吗？”
五条悟：“不愿意。”
“……”
【后期字幕：被很干脆地拒绝了呢。 】
“那说说您眼睛上的绷带吧。是因为工作的关系，为了保护眼睛吗？”
“算是吧，会轻松一点。”五条悟猜到他们的意图，一边说着，一边单手摘掉绷带。
两双相似的蓝眸出现在镜头前，一双如星空深邃浩瀚，一双如宝石明亮纯澈。
一时间，镜头内外都安静了。
“啊！是你！”打破静谧的是制片人，“我说怎么越看越眼熟，原来是你啊！”
五条悟挑眉：“你认识我？”
“我以前是事务所的星探，你是我从业以来遇见过外形最出色的。结果你说你马上要结婚了，太可惜了，所以我印象很深。”
导演：“这是多久以前的事？”
制片人：“好多年前了，我也记不太清了。”
“十年前，”五条悟突然说，“在新宿。”
制片人愣了愣：“你记得真清楚啊。对了，那时候和你在一起的女孩子，就是这孩子的妈妈么？”
五条悟用纸巾给儿子擦了擦沾了奶渍的嘴角：“是的。”
》》》
180L
十年前？那不就是他们结婚那年。
181L
是在新宿约会吗？竟然觉得有点甜是怎么回事。
182L
这口过期糖就别磕了，都离婚了……
183L
楼上你不懂，磕的就是这一口be美学。
这是不是能证明，当初他们结婚，还是有感情成分在的。
184L
不然呢？五条风是做恨做出来的？
185L
啧，我记得这两人还是合法夫妻的时候，论坛里出现这种说法是要被群嘲的。
现在离得这么彻底，又开始到处找糖试图证明他们爱过。
是不是有病。
186L
【曾经心动是真的，爱情不是全部也是真的。 】
这是目前的主流磕法。
187L
磕不下去……
从某人对亲生儿子的态度看，完全不像是爱过耶。
感觉这个孩子只是她用来和五条家一刀两断的工具。
188L
难磕+1
明明是两边都得到了想要的，不再需要对方了。
当然某人做得更绝就是了。
189L
咒术师培育部，这个新成立的部门可以说被她一手把持，和第三所咒术高专有什么区别？培养出来的后天咒术师又被总监部内部消化，说白了就是被她收入麾下。
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壮大总监部，试图挑战御三家的权力秩序。
但御三家居然没有一个阻挠。
加茂家元气大伤就不说了，禅院直毗人的野心早被酒精消磨光了，现在禅院家实际上的话事人是禅院直哉，这家伙根本就是她的裙下之臣，以她马首是瞻。最有资格和实力的五条家又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能说六眼的分量确实很够。
190L
楼上你忘了算盘星教，现在也是不可忽视的一股势力，和她关系暧昧。
另外去年一共评了4个一级咒术师，她的家族就占了3个。还有人不知道吗？
191L
是怀孕虚弱的时候留下的心理阴影吧。
五条悟轻而易举就要拿走了她的东西，她却只能无力地躺在五条家的牢笼里，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就算平安生下来了，以后还能不能回到权力中心。
估计是受到了刺激，终于想通了，还是得有自己人才行啊。
》》》
镜头忠实记录了五条悟带儿子刷牙洗脸，给他换上睡衣，然后抱进被窝里并哄睡的全过程。
从儿童房退出来，制片人感慨：“那时候以为你是大少爷来着，想不到有一天你能当一个好爸爸。做到这种程度真是不容易，独自带小孩很辛苦吧。”
“还好，小风很乖。”五条悟不以为意。
经过另一间卧室时，五条悟停下来说了一句：“这是他哥哥的房间。”
“诶？！”摄制组齐齐震惊。
“您有两个孩子？”
“是养子，在上寄宿中学，平时也会帮忙带小风，”五条悟没让他们进去，用玩笑的语气说，“青春期的小孩，不经同意就进他房间，后果连我也承受不起啊。”
【后期字幕：离婚？单亲？养子？复杂但民主的家庭~】
最后一个房间是五条悟的卧室。
对于一个单亲爸爸来说，卧室显得过于整洁，以至于有些冷清。
唯一称得上特别的，是在落地窗与榻榻米之间的空地上摆放着一只细长的花瓶，里面却不是精美的插花，而是一枝光秃秃的树枝。
“这是？”
“梅花。”
“可是光这一枝，开不了花吧？”
“这样就可以了。”
“诶？”
五条悟关上了门。
》》》
390L
这就结束了吗？意犹未尽……
虽然一直知道五条悟是大帅哥，但有没有人觉这个节目里的五条悟帅得有点过分了……
391L
同感。
奇怪，我以为我对五条悟早就免疫了。
所以是为什么？
392L
【五条悟热牛奶.jpg】
【五条悟给儿子擦脸.jpg】
【五条悟哄儿子睡觉.jpg】
我想……
393L
楼上的劳斯你先别想……
清醒一点！这是五条悟啊！
394L
我是392L，刚不小心按错键还没打完就发出来了！
我是想说，会不会是因为这个节目里的五条悟有一种……男妈妈的气质？ （啊啊啊我说出来了我居然真的说出来了！）
395L
终于有人说出这个词了！我早就想说了！
充满破碎感的鳏夫男妈妈~有好几个地方值得细品！
一个是导演问你太太不会吃醋吗？他说：“大概不会。”——猫猫委屈~
一个是制片人问独自带娃辛不辛苦，他说：“小风很乖。”——像是透过镜头对某人说我们的宝宝很乖，你真的不来看看他吗？
最后是五条悟望着卧室里光秃秃的梅枝，那个眼神真的绝了，又悲伤又落寞，忍不住@日本电影学院奖协会，颁个奖不过分吧。
396L
破碎感和五条悟，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终于是癫了。
397L
前面可以说是脑补过头，但最后的眼神确实有点那意思。
怎么说呢，就算是各得所需一刀两断，但某人确实是这段关系里抽离得更快更决绝的那个。
398L
主要是对比过于强烈。
某人给家族铺路的时候，五条悟在带娃。
某人网罗咒术师的时候，五条悟在带娃。
某人和各方势力周旋的时候，五条悟在带娃。
就有种，某人享受着权力的游戏，五条家却从家主到下面全部躺平，有子万事足的感觉……
399L
家人们，五条悟上推特趋势了……
400L
哈？
401L
我靠是真的！
【今晚的《可以跟拍去你家吗》谁看了？拍摄对象是哪个明星吗？ 】
【父子绝美同框.jpg——对我的眼睛很好，感谢节目组。 】
【老公，忘了前妻吧，我不介意做继室和后妈。 】
【有的人穿条裤子吧。 】
【这么有钱都自己带娃，还养得这么好，死男人们都看看啊！ 】
【我是节目的死忠粉，其实这期从专业角度来说非常失败，拍摄对象做什么工作，什么特殊学校薪资这么高，为什么离婚，小朋友为什么从没见过妈妈，每个都是爆点，通通没挖出来。但架不住这对父子颜值太高了。确定不是演的吗？ ！ 】
随手截了一些评论。
402L
如果有一天要向社会公开咒术界的存在，这边建议任命五条悟和五条风为咒术界形象大使。
403L
我只关心某人看节目了吗？
404L
今天不是小朋友生日吗？某人有没有去看儿子啊？
405L
应该没有。问了总监部的同事，说是早就回千叶本家了。
406L
呃……
407L
好狠心的女人……
408L
看节目里说，五条悟没有瞒着儿子离婚的事情，那就是说小朋友知道自己是有妈妈的咯？
就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妈妈是谁了。
409L
大概率是不知道的。那句“没见过妈妈”，感觉像是连照片都没见过。
不过随着逐渐长大，以后肯定会见面的。
说实话，我还挺期待看到母子相处的场景的。
410L
我也！
总觉得五条风不会像在五条悟面前那么乖宝宝，说不定会对某人摆脸色。
而某人对自己儿子的心情应该很复杂，很难想象她的反应诶。
411L 烟酒不忌
啊啦，小风如果这样做，会被爸爸狠狠教训的。
412L
烟酒不忌君，欢迎~
不过你是不是打错字了？应该是被妈妈教训吧。
413L 烟酒不忌
没有喔。
当然最有可能的是被父母混合双打（笑）。
第64章
古朴幽静的庭院里,粉色的八重樱围绕着一片枯山水盛放。柔美的花枝如瀑布般舒展，白砂与樱花交织映衬，微风吹起粉浪,春光灼灼。
五条家以前是没有樱花的, 但在小风少爷出生那年, 家主大人吩咐种下了许多。
小春也是在那一年进五条家做侍女的。
那一批新进了不少侍女, 都是为了伺候刚出生的小少爷。婴儿时的小风少爷是一个非常乖巧的宝宝, 不哭也不闹，就算饿了或是不舒服, 也只是呀呀地叫两声，奶呼呼的声音听得人心都要化了, 见过的没有不喜欢的。
后来小风少爷断了奶,家主大人便不再将小风少爷长期留在五条本家,而是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小春只能在家主大人偶尔回来时才能见上小风少爷一面。
转眼五年过去，马上就是小风少爷五岁的生日。和往年一样，家主大人提前一天带着小风少爷回了本家，在家族神社里履行完有关仪式后,他去书房处理族中事务,小风少爷则被带去探望前家主,也就是小少爷的曾外祖父。
屋内,祖孙俩享受着天伦之乐，小春恭敬地侯在门外。
她听前辈们说过,前家主盛年时痛失女儿，外孙长大后又与他离心，因此分外珍视和疼爱这个曾孙,常常把“我也终于过上含饴弄孙的好日子了”这样的话挂在嘴边。当然，这话若是被家主大人听见,定要被他狠狠讽刺。
总而言之，前家主可能比家主大人这个做父亲的还要更疼爱小少爷。
可这一次，五条风出来的时候，小春敏锐地察觉到他似乎不太高兴。
一路走到樱花下，五条风还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小春的怀疑变成了肯定。
五条风穿着蜻蜓纹样的和服，发肤雪白，五官精致，稚嫩的小脸矜贵又冷淡。
小春犹豫了一下，柔声问：“小风少爷，怎么啦？”
五条风蹲在枯山水庭之前，抓起一捧细沙从指缝间流淌：“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您出生后的第五天。”小春记得很清楚。
五条风垂眸思索须臾：“那你见过那个女人吗？”
小春愣住了。
“小风少爷，您指的是……”
五条风安静地望着她。
被这双与家主大人如出一辙的瞳眸注视，小春蓦地想起曾听过的侍女之间的窃窃私语。
【族里能照顾新生儿的女仆多的是，你们知道家主大人为什么要选一批新人吗？ 】
【诶？为什么？ 】
【因为他不想让见过家主夫人的人伺候小少爷。 】
【原来是这样……难怪。 】
“很难吗？这个问题。”
小春猛地回神。
“不是，”她如实回答，“没有见过。”
“哦，看来生下我不到五天她就走了。”五条风拍拍手心，站了起来，神情满不在乎。
小春感到难过。
“你的表情很有趣，是想安慰我？”
“诶？”
五条风仰头看着她：“你们被下过命令，不能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女人的事，对吧？”
小春的额头开始冒出细汗。
“但你们私底下没少聊过吧。我猜你应该知道她以前住在哪里？”
“小、小少爷……”
“带我去。”五条风命令道。
小春终于慌了：“小风少爷，这、这不行的。渡边管家特别吩咐过，宅邸里其他地方都能随您，但是那里……”
“是吗？”五条风冷漠地说，“那我等会就跟渡边说，我不喜欢你伺候我。”
小春完全呆住了，像是不认识眼前的小风少爷似的。
五条风眸中跳动着孩子气的邪恶：“你很喜欢我吧？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小春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五条风的视线宛如居高临下的俯视：“带我去。”
“……好的，小风少爷。”
一主一仆，一前一后，往宅邸的更深处走去。
穿过铺满青苔的鹅卵石小径，十数道曲折之后，视野豁然开阔，出现了一片清冽的水池。正对面，是一栋缘侧延伸于池面上的屋宇。
和方才春光浓烈的庭院截然不同，这里池水幽深，周围栽植的树木只剩光秃秃的树枝，散发着清幽孤寂的味道。
五条风定定地瞧着那树枝的形形状，抿了抿嘴唇。
“听说前面就是家主夫人住过的房间了。”小春低声说道。
五条风径直走进去。
昏暗，空旷，多年无人居住的气息扑面而来，却意外得十分干净。看来有人定期打扫。
五条风逛了一圈，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小春打量着他的神色，刚想劝他回去，五条风忽地转身看向房门，若有所思。
“小风少爷，怎么了？”
五条风一把拉过侍女的手腕，拉着她躲进了梳妆台旁边一排对开门衣柜里。
衣柜里空空如也，装下一个五岁小孩和身材偏瘦的女人绰绰有余。
不要出声——五条风用眼神示意。
小春捂着嘴，连忙点头。
不一会，房门拉开，有人进来了。听脚步声是两人，咒力微弱，应该不是咒术师。
随即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有重物放在地上的声音，搓洗和拧干布料的水声，擦拭的摩擦声。小春很快明白了，原来他们碰巧遇上了定期来做打扫的仆役。
她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放了回去。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小风少爷都五岁了。”
“是啊，那时候情形真是危险，还以为小风少爷不能平安出生呢。”
“说起来，那个女人可真狠心啊。五年了，竟然一次都没回来看过小风少爷。”！ ！ ！
小春的心又提了起来，忍不住偷瞄小风少爷。
他抱膝坐着，黑暗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两位仆役毫无所觉地继续聊着。
“当年她走得那么决绝，我还以为是故作姿态。想不到她是真的讨厌自己的孩子啊。”
“咦？故作姿态？怎么说？”
“小风少爷出生后，家主大人寸步不离地守了她三天，直到渡边管家过来禀报说小风少爷有些不好，家主大人才离开了片刻，让侍女继续守着。可是等家主大人回来，屋子里只剩下几个侍女，说她一醒来就*用术式离开了，只留下一株梅花。”
“梅花？”
“似乎就是前头院子里的。那时候樱花都开了，梅花哪里还有花，只是一截光秃秃的树枝罢了。当时侍女们都吓得快晕过去了，好在家主大人没说什么，只是收走了那截树枝，遣走她们，一个人在这间屋子里呆了整整一天才出去。”
“诶，好像稍微有点明白了。说她走得干脆吧，又不够干净。说她故作姿态呢，她又真的再也没回来过。”
“就是这么一回事，后来家主大人和她离婚，她也是以家族名义派人过来商议，自己从头到尾没露面。五条家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
“哎，真看不出来她是这样狠心的人。是因为小风少爷害得她差点死掉？就算如此，小风少爷也太可怜了。”
“是啊，孩子是无辜的。而且她对惠少爷明明就很好，是可以做一个好妈妈的。”
“可不是，对别人的小孩尚且如此，对亲生儿子却如此冷漠。”
“果然，那样的说法是真的吧。五条家不再是她的助力而是阻力，于是她用和这个孩子和五条家一刀两断。”
“应该是这样没错了。听说她现在很风光呢，禅院家的少爷，盘星教的教主，都被她迷得团团转。以后她不会嫁去禅院家吧？那御三家可都成了被她玩弄于股掌只见的笑话了。”
“哎呀不会的，最近不是有很多小家族的适龄女孩毛遂自荐吗？就算要二婚，家主大人也不可能输给她。”
“看来她的家族开了个好头。有她这个成功的例子在前，哪个家族不想送女儿进五条家一步登天。”
柜子里一片寂静。
小春听得心惊又难受。她们这群后面进来的侍女自成一圈，有的事情也是第一次听到。望着小风少爷冰雪般的童真侧脸，虽然刚才的事情让她明白小风少爷并不是她以为的乖小孩，但她依然想要说点什么安慰他。
“——那不是你们应该关心的事情，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柜子外，蓦然传出不属于两名仆役的第三道声音，是个男人。
小春悚然一惊。五条风从坐进柜子里就纹丝不动的表情亦微微一变。
两名仆役发出惊呼。来人的地位好像不低，三言两语便斥责并驱离了她们，然后走到柜子前。
小春正不知所措。五条风已伸出手，主动推开了门。
那是一个有着及腰长发的中年男人，容貌相当俊美。短暂的惊艳之后，小春莫名觉得他有些眼熟。
“你是谁？”五条风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无关紧要之人而已，只是偶尔来此处怀念故人，”他的眼神淡淡一扫一旁的侍女，“小风少爷为什么会来这里？我记得渡边传达过家主大人的命令，不能带您来这里。 ”
小春心虚地绞紧了手指。
五条风从柜子里跨了出来，耸了耸肩说：“这个家里有我不能去的地方，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吧。”
长发男人用一种奇怪的慈爱目光在五条风的脸庞和蜻蜓和服上扫过，轻轻一笑：“还真是和家主大人小时候一模一样。”
五条风顿了顿，说：“你刚刚说故人。你认识……那个女人？”
“只是见过几面。”
“足够了。她是谁？长什么样子？告诉我。”五条风快速地说。
男人面露欣慰：“小风少爷也到了对妈妈感到好奇的年纪了啊。”
五条风冷漠道：“只是想知道刚才下人说的是不是真的。真有这么厉害？”
“的确是非常厉害的女性，但不是下人说的那种厉害，”男人温和道，“小风少爷还是问家主大人比较好。”
五条风瞪着他：“曾祖父也这么说。要是有结果，我还会问你？”
他说话时不自觉嘟了嘟腮帮。五条家的小少主，此刻终于有了一点小孩子的样子。
男人出了会神，神情像是怀念又像是遗憾，终于叹息一声：“她是什么样的人，以后小风少爷会知道的。不过我这里确实有她的照片，跟我来吧。”
第65章
五条家的训练场上, 换了一身练功服的五条风正在接受咒术训练和基础的体术操练。
小春端着甜饮和点心等在场外。虽然她咒术天赋低微，却也能看出小风少爷聪明又努力，各种操作一学就会。
“很不专心呢, 今天。”
旁边突然响起这么一道声音。
小春想也不想地反驳道：“哪有！小风少爷明明练得很认真。”
“嘛,状态也很差。”
这家伙！
小春生气地看向一旁。什么人啊,竟然敢说小风少爷不好！
结果这一看, 直接叫了出来。
“家、家主大人！”
震惊之下手腕一抖,托盘眼看着就要掉在地上。
下一秒，托盘稳稳地定在半空, 碗里的甜饮一滴未洒。
小春立即伏下身，诚惶诚恐道：“十分抱歉家主大人！刚才不知道是您……”
五条悟摆摆手,问道：“小风下午做了什么？”
“和前家主呆了小半晌,又去庭院里转了转,然后便……回房小憩了。”她深深地低着头，指甲掐进肉里，声音发颤。
五条悟声音平淡：“是么。”
小春的头更深地垂了下去，弓起的背脊微微颤抖。
好在五条悟没再说什么,接住托盘,抬脚往场内走去,叫停了训练。
承担教训工作的族内术师向五条悟恭敬行了一礼,接着汇报小少主的训练情况，极尽溢美之词。
五条悟听得似笑非笑。对面侃侃而谈的人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心虚地移开目光。
“下去吧。”五条悟说。
其他人离开后，偌大的训练场里只剩下父子俩。
五条悟俯视着儿子：“练得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有数吧。”
五条风摆弄着腰间的束带,不说话。
了解儿子的五条悟太清楚他这副模样了，就是知道做错了但不想承认。
但明天就是儿子的生日, 小孩子偶尔犯懒也正常。五条悟丝毫没发现自己心安理得的偏心跟下人没有任何区别，牵起儿子的手往休息室走去。
“下次不想练早点说。”
五条风咬了一口爸爸喂过来的草莓大福，粉嘟嘟的嘴唇上沾了一层糯米粉，像只小馋猫，嗓音也软糯糯的：“不想他们教我，想要爸爸陪我练。”
五条悟弹了弹儿子的额头：“那几个人现阶段教你绰绰有余了，好好把基础打牢了。”语气稍微严了一些，但不多。
五条风满不在乎地点头，伸手还想再拿一个大福，被五条悟制止了：“不许吃了，等会就回家了，晚上吃饭该吃不下了。”
五条风眨了眨圆乎乎的大眼睛：“惠尼酱会回来吗？”
五条悟把儿子一头白毛揉得乱糟糟：“宝宝想他了？爸爸会吃醋喔。”
五条风搂住爸爸的脖子蹭了蹭。
五条悟觉得儿子今天似乎格外撒娇，不过偶尔这样也不坏。
带儿子洗了个澡，给小朋友换上一身崭新的童装，两人返回港区的家中。
伏黑惠已经提前从寄宿学校回来，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餐。餐桌上放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生日蛋糕。
五条悟故意说：“喏，你的惠尼酱回来了。”
即将十五岁的伏黑惠已经完全长成少年的模样，脸颊褪去圆润，轮廓有了棱角，凤目薄唇，和他早死的生父一样，尽管不乐意，但还是把禅院家的好基因继承了个彻底。
见到数周未见的弟弟，伏黑惠脸上绽开笑容，在五条风面前蹲下，摸了摸他的脑袋：“小风，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五条风的反应却很奇怪，不仅没有没有像往常一样要哥哥抱，反而往后面缩了一下，竟是不想要伏黑惠碰的意思。
五条悟奇怪道：“刚才不是还问来着？现在害什么羞？”
五条风才慢吞吞地打了声招呼：“惠尼酱。”
伏黑惠不太在意。五条悟看了看儿子，说：“惠去陪小风玩吧，晚餐这种事交给大人就行。”
“不要，我自己玩。”五条风一口回绝。
伏黑惠瞳孔放大，有点无措。
五条悟的心一沉，看了儿子几秒，淡淡道：“那随便你吧。”
五条风扭头就走，噔噔噔跑到客厅的地毯上，拿过手办和乐高，自己玩自己的。
伏黑惠站起身，不满地看向自己的养父：“你干嘛那么凶。”
五条悟揉了把头发：“有没有搞错，这就叫凶了？你们会不会太宠他了。”
……最宠他的人到底是谁啊。
伏黑惠无语地看了他一会：“是今天在五条家发生了什么事吗？”
“看来应该是了，吃完饭和他聊聊吧。”五条悟拿出一条印有猫猫头的围裙系上。
五岁小孩吃的东西和成人基本一致。因为六眼的缘故，小风也是甜食党，饮食口味比较偏向西式。桌子上都是他爱吃的。
“爸爸，我要吃这个~”
“爸爸，帮我切一下~”
“爸爸……”
从下午训练开始就来得莫名其妙的撒娇还没结束，但只对着五条悟一个人。
简直就像是……在宣誓主权似的。
五条悟和伏黑惠当然都看了出来，但什么都没说，默契地选择了继续宠。
快吃完的时候，伏黑惠问五条悟：“明天准备带小风去哪里玩？”
从五条风三岁开始，每年生日当天，五条悟都会带儿子度过一天的亲子时光，不回五条家，也拒绝接任何任务，纯粹的父子相处。
五条悟喂了一小块牛排给儿子，擦擦他嘴角的酱汁：“跟惠尼酱说。”
五条风鼓着脸颊，语气里藏不住雀跃的小开心：“迪士尼。”下巴抬了抬，还有点得意。
迪士尼啊。伏黑惠想到久远的回忆，眼中浮现温柔的笑意：“那里是很好玩，希望小风明天玩得开心。”
五条风猫猫呆滞：“惠尼酱也去过吗？”
五条悟笑了一声：“当然了，你的惠尼酱可是迪士尼公主。”
伏黑惠顿时黑了脸：“那么久之前的事情，怎么还再说啊。”
“诶~可是真的很像嘛。”
“就是因为那时候你在迪士尼里那么说，后来妈妈给我的房间才会变成那种样子……”伏黑惠小声嘀咕。
五条悟唇角微扬：“哎呀，小惠是听到迪士尼，怀念起当年爸爸妈妈带你去的情形了？你要是想去，明天一起去啦。”
“明天要上学，你带小风去就好。”伏黑惠白了眼不靠谱的养父，视线转向弟弟，耐心又认真地跟小风分享当年他觉得好玩的项目。
五条风心不在焉地听着，手中握着吃蛋糕用的小叉子。可蛋糕被他搅得乱七八糟，却没吃几口。
五条悟看不下去，伸手抽走了盘子：“下午吃那么多点心，现在吃不下了吧。”
伏黑惠都懒得拆穿五条悟的语气里根本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对了，今年给小风的生日礼物，有一点特别，希望小风会喜欢。”
说完，他回到自己房间，很快抱着一团小东西出来。
走近了才发现那分明是一只小兔子。奶黄色的侏儒兔，刚出生月余，体重不到四百克，小小的身体圆滚滚。
伏黑惠把兔兔放到五条风的膝盖上：“五条家什么都有，想来想去，觉得小风可能会喜欢小动物。兔子很好养的，而且它可以和小风一起长大，很有意义。”
五条风低头看着这团脆弱的小生命，小手一下一下地抚摸它棉花糖一样柔软的茸毛。
五条悟摸摸下巴：“唔，是很有分量的礼物呢。小风自己决定吧。但是一旦决定要了，就要对它负责喔。”
伏黑惠不满道：“干嘛给小风这么大压力。小风不用担心，我也会帮忙的。”
五条风抱起兔兔：“如果以后我不想养了，扔掉它，惠尼酱会怪我吗？”蓝瞳天真又冷漠。
五条悟和伏黑惠都是一愣。
伏黑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勉强道：“……不会。当然不会。”
五条悟终于觉得今晚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从儿子手里夺过兔子丢回伏黑惠怀里。
“既然没做好准备，那就不要养，”他的面容严肃了几分，“我不记得把你教成这么不负责任的人，看来是家里的老橘子把你宠坏了。 ”
五条风立刻反驳：“才不是！”
“那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下午训练也不在状态。”五条悟严厉地训问儿子。
伏黑惠担忧地望着二人。
五条风倔强地咬住嘴唇。此时他满脑子都是下午看到的照片。
那是一张婚礼上的合照。后面黑压压地站了一堆人，除了曾祖父和几个被爸爸叫做的老橘子的家伙，他都没见过。
但那都无所谓。第一排正中间的三人，其中两个是爸爸和惠尼酱，他再熟悉不过。而站在惠尼酱旁边，牵着他另一只手的那个女人，就是……那个女人吧。
被照片上的女人带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二双六眼，紧紧地盯住照片。
原来她长这个样子。
当时五条风捧着照片看了半天，看不出她跟自己有哪一点像。和惠尼酱站在一起，反倒更像是惠尼酱的妈妈，五条风沮丧地想。
而且她还牵过惠尼酱的手，带惠尼酱去过迪士尼，还让惠尼酱住过某个很特别的房间。
是什么？好在意。
总之，本来只是有点好奇，听到那些话以及看到那张照片之后，受尽宠爱的小少爷是真的不高兴了。所有人都那么喜欢他，凭什么她不。
凭什么。
那一刻，被抛弃的小猫正式决定讨厌她。
“没什么，”五条风跳下儿童椅，赌气地说，“明天也不想去迪士尼了。”
这辈子都不要去了。
跑进房间之前，五条风听见爸爸对惠尼酱说：“把兔子拿走。”
小猫差点哭出来。
一个什么礼物都没有的糟糕生日。都怪那个女人。
伏黑惠安置好兔子后来到厨房，沉默地帮忙把洗干净的碗盘收进柜子里：“是不是五条家里有人跟小风说了妈妈的事情。”
眼罩下的神色看不出情绪：“嗯。有人做多余的事情。”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小风主动问的，”伏黑惠说，“前几年小风还小，没有这个意识。现在长大了，对妈妈感到好奇，很正常。”
五条悟想了想：“刚收养惠的时候，惠也是五岁吧。”
伏黑惠噎了一下：“干嘛突然说到我。”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年纪的小孩真的很难养啊。”
“……”
“她最近有去看你吗？”
“上次在学校门口见了一面，她说正好路过。”
“哦。”
“哦是什么意思？”
“不止小风嫉妒，我也嫉妒惠了喔。”
伏黑惠一头黑线：“你还是赶紧把妈妈追回来吧。”
五条悟摆摆手：“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回去路上小心。对了，兔子留下。”
伏黑惠翻了个白眼，来到玄关换好鞋子：“本来也没打算带走。小风只是说说，不会丢掉的。走了。”
五条悟微微一笑。养子离开后，他侧耳听了听五条风房间的动静。许久，靠着墙壁抓了抓头发，嘟哝道：“养小孩太难了吧。”
夜晚，五条本家。
五条悟的生父在五条家的处境十分尴尬，是一个空有地位但无实权的隐形人，他所住的院落的位置也印证了这一点。
五条悟一脚踹开房间大门。
简约素雅的和室内，长发男人端坐于茶案前，桌上的香茗散发着袅袅热气：“家主大人果然来了。”
五条悟不客气道：“大半夜喝茶，真有你的。你要实在呆得无聊，去总监部登个等级接任务去，省得整天在宅子里闲荡。”
男人正色道：“我知道您是不想让其他人的闲言碎语影响到小风少爷对母亲的判断，产生先入为主的印象。但小风少爷明显到了对母亲好奇的年纪，这样逃避的做法反而适得其反。”
“他让侍女带他去了夫人曾经住的屋子，躲在里面听见了仆役的闲聊。”
“仆役会聊什么，您应该猜得到。事后惩罚她们和那个侍女已于事无补。只是还要这样下去吗？”
五条悟面色不太好。
男人温雅一笑：“何况，小风少爷的举动让我想起当年家主大人发现我的存在，也有相似的经历。小风少爷和家主大人真的很像呢。”
五条悟面无表情：“那么久之前的事就别说了。”
男人含笑点头：“我只给小风少爷看了照片，其他什么也没说。不过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妈妈，到底是母子羁绊。”
五条悟捏着茶杯摩挲了几圈，警告道：“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没有下次。”
男人端起茶杯浅啜，唇畔轻牵。真的多余，今晚就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他了。
家主大人也察觉到了吧，小风少爷的在意。
回到家中，五条悟推开儿童房的门，蹲在小床边凝视儿子的睡颜。
小脸上挂着泪痕，眼尾红红的，已经哭着睡过去了。
五条悟捏了捏儿子的脸蛋：“这么爱哭，到底是像谁啊。”
***
第二天早上，五条风赖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小山包。
五条悟像是知道他已经醒了，拧开门，站在门口说：“醒了就起床。”
小山包动了动，里面传出五条风嗡嗡的声音：“起来干嘛，又没有事情做。”
“不是要去迪士尼。”
小山包僵了一秒，一把掀开被子，急忙问：“不是不去了吗！”
五条悟平静地望着他：“你确定？”
父子对视。
五条风闷不吭声，一骨碌爬了起来。
吃早餐的时候，五条风又收到了惊喜。
奶黄小兔蜷成一团乖乖趴在餐桌上，粉色的小鼻子一耸一耸。
五条悟把金黄的煎蛋倒进儿子专用的猫爪盘子里：“你的惠尼酱说，送给你就是你的了。你想扔也行。”
五条风连忙将小兔子紧紧抱进怀里。
“要养？”五条悟敲敲桌子。
五条风小小声：“……要。名字叫布丁。”
好险，最强差一点没忍住笑。这不是连名字都想好了吗。
小孩子对刚拿到的宠物总是爱不释手，连去迪士尼也要带上他的新伙伴。
五条悟随儿子去了。
今天天气极好，青空白云，阳光柔和明媚，气温也有所回升。
五条悟和五条风无疑是乐园里最吸睛的一对父子。小白猫坐在大白猫的肩膀上，小白猫手里还抱着一个宠物外出箱，里面是一只小奶兔。
从探险乐园里出来，五条悟把儿子放在路边的长椅上，按了按他的脑袋：“宝宝先自己待会。”
五条风朝某个方向看了看，听话地点头。
在探险乐园斜对角的梦幻乐园的上空，笼罩着一层普通人看不见的不祥气息，不断向四周辐射。
“啊啊，连这里都有一级咒灵了，日本人是过得有多压抑啊。”五条悟按着后颈转了转，边吐槽边往那个方向走去。
五条悟离开后，五条风打开宠物箱，检查布丁的状况。偶尔有热心路人经过，关心地询问他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需不需要帮忙之类的，五条风一概不理。
他清楚地听见有一对情侣在被他冷脸后毫不避讳地吐槽他“真是个不讨喜的宝宝”。
要你们喜欢？五条风才无所谓。
忽然，他抚摸布丁的手顿住，视线投向前方的人工丛林里。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随着这道声音，一个半径不到5米的帐降落下来。看来是想尽量控制在小范围里解决，不要影响乐园里的游客。
但是……
哪里来的猪头咒术师，就没发现这里还有人吗？
五条风嘴角抽了抽，抱起布丁往丛林里走去，心里一点也不害怕。
的确是有咒术师在执行任务。
那是一个比伏黑惠稍微大一点的少年，虎头虎脑的。看得出实力足够，就是有点手忙脚乱。
经过一番战斗，咒灵被成功祓除。
很一般。五条风傲慢地想到，不知道是哪个不入流家族的咒术师。
结束战斗的少年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朝前方扬起灿烂的笑容，语气是掩不住的兴奋：“雪奈姐！我成功了！可以升为一级了吗？”
“不可以。”虚空中响起一道女人的声音，清清淡淡。
少年瞬时瞪圆了眼睛：“啊？为什么？”
“有记得放帐是不错，值得表扬，”女人的身影从虚空里一点点现出，在幽暗的丛林里宛如妖魅，“但我还教过你，一定要确认帐里的情况吧？ ”
“诶？”
“混进来一只猫咪，一只兔子，太粗心了啊翔太。就算是我也不能滥用职权哦。”
名叫翔太的少年立刻观察四周，然后看到了同样呆呆的五条风。
“啊！这这这……”他惨叫一声，难以置信地抱住脑袋，“这是什么情况啊！完全没发现的说！”
不对，等下。
“雪奈姐，哪里有猫？”翔太茫然地问。
“不就在你眼前吗？白色那只。”
“等等，您是说……？那是五条家的小少主吧！”
也是您的儿子啊！少年内心尖锐爆鸣。
五条风的注意力早已被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吸引了。
和照片上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华丽的礼服变成了清爽简约的T恤和牛仔外套。
这就是……
五条风小脸绷得紧紧。随着她的走近，手掌下的布丁瑟瑟发抖，呼吸急促。
女人站到他面前。五条风闻到一阵香香的味道。
“你养的兔子？”
“不关你的事。”五条风憋紧了嗓子。
女人无所谓地笑笑：“是跟我没关系啦。不过，它快要被你捏死了喔。”
第66章
自从这个女人如妖魅般从虚空中踏出, 五条风就绷紧了身体。
“它快要被你捏死了喔。”
猝不及防听见这一句，五条风呆了呆，随即感觉到手心下激烈的挣动。
他下意识松了松手,应激的小奶兔立即蹬腿要逃,眼看着就要掉在地上。
接触地面的前一秒, 倏地消失在空气中。
五条风急忙问：“布丁！你把我的布丁弄到哪里去了？”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他心心念念的小兔子出现在女人怀里,被女人轻柔地安抚着，逐渐停止颤栗。
“好啦好啦,不怕不怕。布丁？这是它的名字吗？”女人哄着兔子，头也不抬地问。
五条风瞪着女人怀里的布丁,突然间就不想要了。
“喏, 还你。”等小兔不再颤抖, 女人递到五条风面前，眉眼弯弯。
……别以为这样他就会原谅她。五条风别扭地接过。
“你爸爸马上就回来了，别乱跑喔。还有翔太，这次任务不能算,下次别再这么粗心了。今天就先回去吧。”
女人说完就准备离开, 像是一秒钟都不想多呆。
“喂！”五条风叫出来的瞬间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
“嗯？还有什么事吗？”咒力的波纹从脚尖往上,一点点擦除着女人的痕迹。
“你、你……”五条风眼巴巴地望着她,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最后憋出了这么一句。
女人噗嗤笑了出来：“知道呀，五条家的小少爷。”
什么？ ！五条风刹时瞪圆了眼睛,简直要哭出来了。
她知道！那她怎么……怎么这样……
他真的真的要讨厌她了！
这时，一股熟悉的咒力强势劈开了薄弱的帐。
五条风眼睛骤然亮起：“爸爸！”
五条悟迅疾而无声地落在五条风的身旁。
下一道响起的声音是翔太的惊呼：“五条家主！”
发动中的术式正好凝固在女人含盈笑的眼眸上。短暂的对视之后，本已消失的身体又一点点现了出来。
女人笑着打了声招呼：“五条家主,好巧。带孩子出来玩吗？”
***
会在这里遇见小风，完全出乎你意料之外。
数日前你回到位于千叶的家族宅邸休假。正好族里有一位后辈受到晋升一级的推荐,需要在另外一名不低于一级的咒术师的陪同下完成一级任务。后辈算是你看着长大的弟弟，你想反正也是闲着，便答应了。
根据“窗”的报告，有一只一级在浦安市舞滨附近活动。
正好东京迪士尼也在那里，翔太弟弟提议完成任务后去玩一天。为此你穿上了休闲的春装。
出发当天早上，翔太元气满满给自己打气：“哟西！是个好天气，肯定是好兆头！顺利完成任务就可以和雪奈姐一起玩了！”
你仰头望了望天空，弯着眼睛笑道：“嗯，每年的这一天，天气都很好呢。”
刚抵达“窗”提供的咒灵最后活动地点，这只咒灵像是知道你们的计划似的，直接从外围移动到了乐园里面。
出于独自完成任务的要求，从那一刻起你就进入了“世界”中，不干扰翔太执行任务。
可没过多久，你竟然感知到在乐园对角的区域还有另一只一级咒灵。原来这是一只合体型咒灵，进化成熟后分成了两只。
乐园里人流这么大，放任可不行。你立刻移动过去，正要现身，悟的咒力轰然而至。
你愣在当场。悟竟然也来了。
略一想便明白过来，今天悟会来这里，只可能是带着小风来吧。
之后你一直心不在焉，决定结束任务就离开。虽然有点对不起翔太。
而分心的结果是，翔太最后半句都快念完了，帐几乎笼罩了这片区域，你才看见那个孩子。
这是你第一次见到他。
当然不是说你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悟在ins上发过儿子无数照片，你想不知道都难。实际上你心里清楚，悟就是发给你看的。
但今天是你第一次亲眼见到他。
还没等你整理好内心汹涌的情感，你的唇畔已经弯开了微笑。
好可爱，完全是迷你版的悟嘛。和他还在你腹中时，你想象的模样别无二样。
不过他应该不知道你是谁。
瞥一眼翔太那边的情况，虽然有点磕磕绊绊，但总体来说算是顺利，祓除这只一级咒灵是迟早的事。不过帐里出了这么大的疏忽，想晋级是没门了。
之后你抱着逗一逗儿子的心态露了面。
兔子？大概是小惠送的。
哎呀，小风着急的样子让你都有点吃兔兔的醋了。
噗，居然问你知不知道他是谁。拜托，和爸爸长得一模一样诶！
嗯？怎么回事，他好像知道你是谁。悟告诉他的吗？
悟会怎么说起你呢？
因为这个你走神了一小会。就这么一小会，等你回过神，已经来不及了。
刚才果然不应该贪心地想要多看小风几眼的，不然术式早就发动完了。
此刻，你的前夫正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儿子身边，绷带下的目光直直地掠向你。
你只好中断了如同落荒而逃一般的术式。
或许在你的内心深处，从遇见这个惊喜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想走了。
“五条家主，好巧。是带孩子出来玩吗？”你率先开口。
“嗯，”五条悟略一颔首，“非正式场合，不用这么称呼我。”
“哦，好的，”你从善如流，顿了一顿，“悟。”
Satoru，久违的三个音节。依然和多年前第一次叫出口时一般，带来一阵舌根发热而唇齿发麻的感觉。
一旁的翔太立马跟进：“五条大人，刚才冒昧了。”
五条悟扫他一眼，随口道：“我们是不是见过？你挺眼熟的。”
翔太受宠若惊：“五条大人记性真好，我参加过雪奈姐和你的婚礼。”
你：“……”
五条悟：“……”
罪魁祸首选择自闭。
你马上去看小风。只见他嘟着嘴气呼呼地瞪着你，当你看过去时，惊慌地愣住，然后刷地别开脸不看你了。
果然是知道了啊，反应真可爱。你感觉心里软软的。
五条悟看了看你，然后摸摸儿子的头：“宝宝，这就是妈妈。”
五条风像炸毛的小猫一样甩甩脑袋，闷声闷气：“知道了。”
你有点凌乱，震惊道：“宝……宝宝？”
五条悟沉默了会：“出生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取名字，一直这么叫，习惯了。”
于是你也沉默下来，望向前方大道上与风飞舞的樱花，热烈，烂漫，自由。春天的生命生来自由。
“很棒的名字，”你弯起唇角，“是春天的感觉。”
“你喜欢就好。”
“是悟取得好啦。”
“今天的天气也很不错。”
“嗯？喔，是啊。”
“既然如此，要一起吗？”
“诶？”
五条悟牵起儿子的手，向你发出邀请：“难得这么巧，今天一起吧。”
你没有马上答应，视线转向依然不肯正脸看你的小风：“我是没关系啦，不过不问问小风的意见吗？今天是他过生日诶。”
“不用问他，”五条悟毫不犹豫，“你想不想？”
你分明看见小风偷偷瞥你但又假装不在意，心底发出一声叹息。果然，一开始没能走掉，之后就走不了了。
“也行，反正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你叫住鬼鬼祟祟的少年，“翔太，给你放假一天。”
刚准备溜走的翔太：“……”
他是想玩迪士尼，* 但不是和你们一家人一起啊！少年欲哭无泪。
但很快翔太就知道自己留下来的意义了——做五条家小少爷的保镖加保姆，包括但不限于给小少爷送水，买零食，抱兔子，陪他一个接一个玩项目。当然他自己也玩疯了就是了。
你和五条悟一人捧着一杯咖啡，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这是当年婚礼上对你出言不逊那个小孩？”
“嗯。”
“我记得是他家长辈的问题，竟然没长歪啊。”
“婚礼结束后父亲就把他抱养到自己名下了。”
“原来如此，是雪奈酱指导的吧。恭喜了。”
“悟是在警告我吗？今天的任务我会报告他失败的。”
“只是单纯的恭喜。被雪奈酱这么误会，人家会伤心的。”
“……悟果然是带小风带太久了，说话语气完全和小孩子一样。”
“从出生到现在，确实都是我亲手带的喔。”
“看得出来，悟是个很棒的爸爸呢。”
“就算这样，也替代不了妈妈的位置。”
搅拌咖啡的手一顿。
五条悟说：“那孩子，对你很好奇。”接着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
“之前小风还太小，我不想让五条家其他人的言论影响他。是我疏忽了，小风确实到了对妈妈产生好奇的年纪。”
“他没有见过你，听见仆役的话已经不高兴了。”
“后来看到婚礼照片上你牵着惠，又听惠说之前我们带他来过迪士尼，很伤心呢，闹了好久的脾气，哭累了才睡着。”
你喝了一口咖啡，平视着前方：“悟辛苦了。小孩子比较敏感吧，等长大了就会好的。”
“雪奈酱是这么觉得的？”
“我的意思是，等长大了就不会那么在意了。说到底，确实是我不要他了嘛。”
从你从五条家离开的那一刻起，你就做好这个准备了。
五条悟仿佛看穿了你的心思：“小风不会的。”
“没关系啦。”你不在意地笑笑。
五条悟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经过中央大道，道路两边围满了准备观看花车巡游的人。
人群里，五条风指挥着翔太寻找最好的位置，并要求他高高抱起自己。翔太累得满头大汗，依然被嫌弃个子太矮。
翔太很委屈，他才十六岁，还会长高啊！
看到这一幕，你有点想跟悟说会不会太惯着小风，但又觉得自己刚才都那么说了，似乎也没有资格和立场参与儿子的教育问题，遂作罢。
五条悟丢掉咖啡杯，走上前将儿子接过来，架到自己脖子上。
五条风立刻甜甜地叫：“爸爸！”
你发誓你看见小风冲你鼓了鼓脸。
你忍俊不禁。记仇的小猫，到底是在和你争什么呢？悟的宠爱吗？这根本不用争啊。
正牌爸爸接手带娃之后，翔太如释重负，提着兔箱一溜烟跑回你身旁，蔫哒哒的：“雪奈姐。”
“辛苦了翔太。”你看他满头大汗，递给他一张纸巾。
前方那道熟悉的视线又来了。你瞬间起了坏心思，本来只想递张纸巾，顺势改为帮翔太擦汗。翔太吃惊地手脚都僵住了。
再看过去时，小风恶狠狠地瞪着你，就差龇牙了。
你笑出声，觉得实在太好玩了。
也就是这个年纪了吧。等再大一点，就不会在意，也不会露出这么可爱的表情了。
你和翔太没有去凑巡游的热闹，站在一颗樱花树下，遥遥地望着人群中最显眼的那对父子。
“小风不是个好带的孩子吧。”
“唔，还好，也就稍微娇气点，不过毕竟是五条家的小少爷嘛，”翔太挠挠头，“就是总觉得他像是在故意折腾我似的。”
你心想，感觉得没错，但他不是讨厌你，是埋怨我啦。
巡游结束时，昨晚哭了半夜今天又疯玩一天的五条风已经睡着了。五条悟握着儿子的小脚，在拥挤的人潮中稳稳当当地朝你走来。
你望着这一幕，泛起浅笑。
“在想什么？”五条悟来到你面前。
“只是突然想到上一次来迪士尼的时候，悟信誓旦旦说绝对不会做这样的傻爸爸呢。”你用眼神示意骑在他脖子上的小风。
五条悟把儿子抱回怀里：“那时候我说的是能骑在我脖子上的人还没出生。”
“但那会一点也看不出悟会这么喜欢这孩子，”你想了想，“悟甚至一次都没有主动摸过他。”
“有，很多次。”
“诶？”
五条悟平静地说：“在你睡着之后。”
你一怔：“是吗……”
五条悟说：“嗯，我叫他乖一点，不要折腾妈妈。”
“这样啊，”你笑着说，“原来那个时候他就那么听悟的话了。”
五条悟仔仔细细地给儿子擦干净背上的汗水，重新裹上外套，再把外套的帽子盖上，动作细致又温柔。
这样就不会感冒了。
你再次感叹悟真是一个好爸爸，这一套动作简直太熟练了。要知道十一年前来这里的时候，他也还是一个尊贵傲慢的大少爷呢。
小团子在爸爸怀里只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像一团软糯的草莓大福。
你看了很久。
五条悟上前半步，臂弯托到你面前，低声问：“雪奈酱要抱抱吗？”
你摇头，慢慢地直起身：“不了。”
第67章
落日的余晖笼罩了乐园。
五条风自醒来后兴致就不太高, 安静地趴在爸爸怀里，谁也不理。
五条悟托了托手臂：“宝宝累了？”
你看了眼蔫哒哒的小风：“那就回去吧。”
“……不要。”五条风闷声说了两个字，又把头埋了回去。
五条悟清楚原因, 对你说：“雪奈酱再陪我们一会吧。”
——今天是这孩子的生日。
你知道自己今天的原则已经一退再退, 可心底又有个声音告诉你, 五年仅此一天, 就满足他吧。
“好。”
你们走进商店里。五条悟告诉儿子想要什么就拿。翔太也选了一堆周边玩具准备带回去给族里的弟弟妹妹,又问你喜欢哪个。
“翔太挑自己喜欢的就好，”你都没有兴趣, 漫不经心地说，“我来付就好, 就当提前给你晋升一级的礼物了。”
“嘿嘿, 谢谢雪奈姐！”
从商店出来, 你们去了餐厅。这个时间吃饭的人很多，于是你们分成两拨，你和悟去点餐，翔太跟小风坐在卡座里。
五条风逗弄着给自己的兔子,一句话也不说。
翔太先忍不住了：“小风少爷,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是的。”五条风说得毫无负担,甚至头都懒得抬。
翔太：“……”
这也太直接了吧！
“为什么？我们不是才第一次见吗！”翔太叫了出来,完全搞不明白，明明还陪他玩了一整天。
其实他不好意思说,他还美滋滋地想过，按照辈分，这位身份高贵的小少爷应该叫他舅舅来着。
五条风掀起眼眸。这一张酷似五条悟的脸, 在没有任何表情的时候，消融了稚嫩娇气的一面, 流露出一种名贵而高傲的冷漠。
像是准备亮出爪子挠人的猫咪。
“你在想什么蠢东西？笑得很恶心。”
“呃，说起来，我算是你的舅舅吧。”
厌恶从五条风精致的眉眼一闪而过：“你可真敢想。”
翔太一脸郁闷：“想想也不行吗。到底为什么讨厌我啊？”
“你们这样卑劣的家族，讨厌你们，有问题吗？”
翔太愣怔了几秒，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
“哈……哈哈！你刚才说什么？我好像听错了。”他干笑两声。
“靠女人的家族，难道不卑劣？”孩童的音色清脆圆润，但也正因为如此，他话语中的恶意显得愈发纯粹直接。
翔太脸色变了，猛地握紧拳头：“你什么意思？”
“短短几年从不入流的小家族变成仅次于御三家的豪族，如果不是爸爸娶了她，有五条家做靠山，你们凭什么？”
翔太蹭地站起来：“你在说什么！你不知道雪奈姐……就是你的妈妈，也是这个家族的吗！”
“没人比我更知道！就是因为她生下了我，你今天才有跟我说话的资格！”
翔太彻底惊呆了。被他说的话，更被他小小年纪语气里却浑然天成的傲慢和高高在上的轻视。
他以为这位出身高贵的小神子顶多只是有些娇气任性，想不到在他内心竟然是这么看他们的。
十几岁的少年可不是忍气吞声的脾气，翔太愤怒道：“难怪雪奈姐从来不提你，我总算懂了。你这么不讨喜的小孩，除了五条大人和你们五条家的仆从，没人会喜欢你吧！”
五条风浑身一僵，浓密的雪睫剧烈颤抖，如同为冰蓝剔透的眼珠裹上一层冰霜。很快，同样的蓝色在他周身覆上一层薄薄的光。
翔太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这家伙是疯了吗？要在这里用咒力攻击他？
“够了。”
随着五条悟的声音响起，五条风身上的咒力顷刻消弭，小脸空白了一瞬，呆呆地转过身。
你和五条悟一人端着一个托盘，就站在卡座不远处。
五条风扑闪了几下眼睫，小声叫了声：“爸爸……”
五条悟垂眸凝视儿子，面色冷峻凝重：“给妈妈道歉。”
五条风咬住嘴唇，赌气地别过头。
“五条风。”五条悟的语气并不重，但嗓音异常低沉，情绪里酝酿着风暴。
五条风开始后悔和害怕了。他从没见爸爸这么凶过。
但……他瞥了瞥你，攥紧小拳头，满心的不甘。
这时你说话了，笑眯眯的：“不用啦悟，小风说得也没错嘛。”
五条悟低声道：“抱歉，雪奈酱，小风他……”
“悟不需要和我说，毕竟我确实没尽到责任嘛。”
你打断悟的道歉，把托盘放到桌上，微微俯身，双手撑住膝盖，平时着儿子的眼睛。
五条风又闻到了那股很好闻的，香香的味道。他死命忍住了往你怀里扑的冲动。
你不禁莞尔。嘛，可爱是可爱的，可气人也是真气人。
“小风说我没关系，但这么说翔太和我的家族，我不能置之不理。既然五条家主舍不得，那只能由我代劳了。”
五条风还没反应过来，一阵难以捕捉的咒力在精妙的操控下撕开了空气。卡座上的兔箱嗖地不见了。
“这只兔子——叫布丁对吧？我就先收走了，等小风什么时候道歉再还给你。”
五条风目瞪口呆。怎么、怎么会有这种人！不给他生日礼物就算了，居然还收走别人送他的！
“还给我！那是惠尼酱送我的！”他气红了脸，声音里隐隐有了哭腔。
你直起身，视若无睹：“喔？那你去问问你的惠尼酱，他听你的还是我的？”
“你……你……”五条风气得发抖，眼泪包在眼眶里打转。
“翔太，我们回去了，”你定定地看向五条悟，“我再和五条家主说几句话就出来。”
***
啪嗒。
按下电灯开关，漆黑的房间变得明亮温暖。
五条悟抱着五条风进了屋，如往常一样给他换鞋、脱衣服，刷牙，洗澡。
但一句话都没说。
收拾好一切，五条悟将儿子抱到床上，盖上被子。
五条风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
这大概是这孩子度过的最悲惨的生日。
五条悟看了儿子许久，指腹轻柔地擦过他红肿的眼角：“那时候你醒着，听见妈妈说不抱你了？”
五条风圆嘟嘟的脸颊肉颤了颤，再也忍不住，哇地哭了出来。
他实在太伤心、太委屈了。
那个女人从一见面就对他格外冷淡。既没有亲亲他，也不肯抱抱他，还数次言语捉弄他。
最过分的是，今天明明是他的生日，在商店里的时候他抱着一堆玩具眼巴巴地望了她许久，都那样暗示了，她都想不到要送他一件生日礼物。
她连那家伙都送了！区区晋升一级，而且还没有成功，有什么好送的？ ！
不仅不送，还收走了惠尼酱送他的兔子，凶巴巴地说要教训他。
她凭什么凶他！爸爸都没有过。
在此之前，五条风心中一直抱有一丝幻想，妈妈一定是因为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他这么可爱才不不要他的。结果今天被狠狠打脸了。
“我、我讨厌她呜呜……我不要她当我妈妈！”五条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五条悟竟然没有发怒，还笑了笑问：“那小风想要谁？”
五条风抽噎着说：“反正有那么多家族，哪个都比她好。”
“这样啊。明天我让渡边整理一份，小风选一个喜欢的吧。”
“要比她漂亮，比她温柔，最好能比她强，还要、还要……”五条风说着说着，忽然觉得不对。
泪团子仰起湿哒哒的脸蛋，忐忑又迷茫。
“小风还有什么要求？继续说。”
五条风怯怯地望着爸爸。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爸爸口中这么说，脸上的表情也并不严肃，但一种难以言说的不安在他心中逐渐扩大。
五条悟等了一会：“小风说完了？”
五条风这才发现，从刚刚开始，爸爸没有叫他宝宝了。
五条悟开口：“小风搞错了一点，妈妈生下你就已经是尽责的母亲了，小风没有资格跟她要求什么。特别是这一天。”
“如果小风想要新妈妈，那就再找一个新爸爸吧。”
…………
五条风吓呆了，小脸惨白，配上一双兔子似的红通通的眼睛，像一个脆弱可怜的瓷娃娃。
五条悟不是不心疼儿子，但刚才与你的对话又一次浮现在他脑海中。他已经想了一路。
【我知道悟带小风一定很辛苦。不过继续养在五条家，这孩子大概会被宠废吧。 】
五条悟开始反思。多嘴的下人当然要处理，可也不能全怪家里的仆役。他们只是看他的脸色，揣摩他的心意而已。
把小风宠成这样，是他的问题。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下周开始，我会送你就去读幼稚园。”五条悟给儿子掖了掖被角，站起身。
五条风一脸茫然：“幼稚园？”
“你惠尼酱读过，”五条悟不容置喙，“小风也该看看咒术界以外的地方了。”
***
千叶海滨的家族宅邸。
你躺在床上，手中捏着星黛露的玩偶。
这是你之前在迪士尼商店里买的，本来想在餐桌上送给小风，结果发生了那样的事，最终还是没能送出去。
不知道你们离开后，悟有没有好好教育小风。
那孩子估计会一边哭一边控诉你吧。
你刚准备把玩偶塞进柜子，门外响起敲门声。
“雪奈姐，你睡了吗？”是翔太的声音。
父亲收养翔太之后，他和你们住在同一幢住宅里。
你下床去开了门：“怎么了翔太？”
翔太的表情十分奇异，催促道：“雪奈姐，你快打开电视，东京电视台。”？
你惊讶极了。他大半夜来敲你的门，就为了说这个？
“一定要看雪奈姐，一定！”翔太也知道这么晚打扰你不太好，说完就准备走，又怕你不放在心上，万分叮嘱。
你好奇又好笑。到底是什么东西让翔太这么在意？
打开电视调到东京电视台，看到屏幕上那一大一小两个熟悉的身影，你全明白了。
稍微一想就知道悟为什么会同意录制。胸口仿佛被塞入一团湿润的棉花，软软闷闷的。你专心地看了起来。
五年没回去的地方，依然是熟悉的布局和陈设。只是多了很多小孩子的东西，温馨又舒适。
原来那副拼图已经拼好了啊，和你想象中一样漂亮。
悟冲泡牛奶的动作，哄睡小风的耐心，熟练得让你感到惭愧。不管怎么样，对小风来说，你确实不是称职的妈妈。
最意外的是那株梅花，没想到悟会保留。
那时候你从三天的昏睡中醒来，身体基本恢复，心中也做出了决定。进入“世界”后，你发现因为先前咒力不足，保存在其中那株梅花早已枯萎。
既然是五条家的梅花，就还给五条家好了。于是你将它扔了出来，毫无留恋地离开。
回忆终止，节目也结束了。
你拿起手机登进ins，悟果不其然又发了儿子的照片。
GreatTeacherGojo ：五岁。 【吃生日蛋糕.jog 】【迪士尼游玩.jpg 】【哭着睡着.jpg 】
你盯着最后一张照片，想象出小家伙一定是哭得满脸泪水、小脸通红，惨兮兮的。
看来是教训了。
轻轻一叹，你拿起柜子上的星黛露，发动了术式。
布丁兔不能还给他，先给他一只别的小兔子吧。
生日快乐。
第68章
进入咒术界五年后, 小西早见成功成为了一名一级术师。
一级术师是咒术界的中流砥柱，按照流程，在正式上岗前需要接受咒术总监的会见, 类似于入职面谈。
小西早见非常激动。
雪奈总监, 我做到了！
五年前, 他在和大学同学灵异探险时意外觉醒咒术能力, 千钧一发之际为五条悟所救。这位俊美冷漠又毒舌的“最强”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让他以为咒术界遍地都是这样不好相与的家伙。
当了十八年按部就班的普通人，社会关系早已固定, 要和家人朋友保密也很麻烦，因此进入咒术界的事被他消极拖延了两个月。
最后拖来了咒术总监的亲自上门。
那一天下了课, 小西早见和同学们有说有笑地从教学楼里出来。
“今天的聚会也不参加啊, 早见。”
“还没从之前的惨剧里走出来吗？灵异试胆遇到塌方,只有你一个人幸存什么的，是很惨啦，但这不是你的错啊，该过好自己的生活了。”
“下次吧, 下次一定, 今天真的有事。”
交谈间, 你们见到一位身姿窈窕的女性站在樱花树下, 穿一条简约素雅的淡色长裙，在初夏的校园里, 美好得如同新海诚笔下的女主角。
对话的中心内容瞬间改变，大家交头接耳：“这是谁的女朋友吗？”
“是学姐吧，看着比我们大点。”
“我们学校有气质这么好的学姐？我不可能没有印象。”小西早见也加入讨论,反正和自己无关。
正这么想的时候，话题中心的女性转过身,目光精准无误地投向小西早见，扬起如氧气一般清新治愈的笑容：“早见君，你好。我找伊地知问了你的课表。接下来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
小西早见：“……”
既然知道伊地知，那必然是咒术界的人了。他瞬间起了一身冷汗。
随便编了个理由赶走起哄的同学，小西早见带她来到学校旁边的咖啡厅。
“抱歉，这件事我还没有想好。”小西早见丢出用了两个月的托辞。
“早见君的专业是媒体情报学吧。如果是担心无法向亲朋好友隐瞒，我们现在就能为你出具正式的实习证明，无论政府部门或是株式会社，都没有问题。”
“等你大学毕业还会为你提供全套入职文件，与普通新卒求职流程完全一致，并为你缴纳社会保险，你可以放心。”
“还有什么顾虑？请讲。”
她喝了一口咖啡。
小西早见被镇住了。在此之前，除了短暂见过一面的五条悟之外，咒术界的人他只接触过伊地知，一个浑身散发着社畜气场的卑微打工人。
这位姐姐看似温柔，实则很强势啊。
“请问您是……”小西早见不由自主地用上了敬语。
“啊，不好意思，说这么多居然忘了做自我介绍。难道那个说法是真的？感觉脑子真的不如之前好使了。”
她嘟囔着一拍脑门，略显懊恼：“之前休假了一段时间，有的工作还在交接，你就叫我雪奈吧。”
小西早见：……
小西早见：！ ！ ！
这两个月里，他听伊地知说了不下几百次“雪奈总监”。
等等，那她岂不就是……五条悟的妻子？ ！
那么之前休的假就是产假吧。他记得那天晚上伊地知说过五条悟的孩子快出生了，就这几天。算算时间，这是休了不到两个月就回来上班了？
法定的产假一共十四周，你们咒术界这么卷的吗！
小西早见内心疯狂吐槽，犹在挣扎：“其实我不是很明白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五条先生说我的术式很弱，加不加入，应该都无所谓吧。”
“对最强来说所有人都很弱啦，他的话完全不用在意。早见君的术式非常有潜力，而且是第一个后天觉醒咒术才能的人，这本身就能证明你的天赋。”
“这段时间你应该有尝试自己祓除咒灵吧，掌握力量的滋味令人着迷，对吧？”
小西早见心里一惊，定睛一看，对方的表情仍是笑盈盈的，似乎刚才一闪而过的针刺感只是错觉。
然而下面的内容让小西早见的侥幸顿消。
“按照咒术界现行的制度来说，未经窗的允许，在没有设帐的情况下擅自祓除咒灵，将被视为对社会的潜在威胁。何况早见君的祓除明显带有试验能力的性质。”
“是否可以理解为，早见君并不排斥这份力量，却不愿意被纳入相应的管理体系。根据咒术师权力义务条约，我可以当场将你羁押回总监部审讯。”
小西早见听得冷汗都下来了：“哈、哈哈，您不是说真的吧。”
她歪了歪头：“刚才早见君拒绝了聚会邀约，是准备去哪里呢？”
“……”
“迫不及待想要练习新开发的能力，感情上我完全理解，但职责上无法坐视不理。早见君，你能理解吧？”
笑容依然温柔甜美，小西早见却在初夏的温度里打了个寒颤。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加入的话，是要像五条先生那样执行任务吗？”
“不会喔。虽然咒术界现在很缺人，但也不至于让刚掌握能力的术师去送死。为了目前应对的情况，总监部新成立了咒术师培育部。”
小西早见忍住了吐槽这听起来很像传销组织的冲动。
“请容我再、再考虑一下。”
“可以喔。不过想提醒早见君，之后像你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你明白么？”
——等他没有那么特别，也就没有那么多条件可以讲。小西早见听懂了。
“……我加入。”
那一天小西早见被说服了。
望着女人娇美的笑靥，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你和大魔王真是天生一对。
女人喝光咖啡站了起来，弯弯甜甜的眉眼毫无攻击性：“欢迎早见君，希望你早日成为一级术师，我对你很期待。”
从此小西早见正式成为了咒术界的一员，过上了在正常社会和咒术界上双份学的日子。
培育部的负责人暂时由咒术总监兼任。作为第一个加入者，小西早见得到的指导是最多的。
从四级到三级花了两年半，三级到二级花了一年半，二级到一级花了一年，即便是对于出身咒术界的术师来说，都是堪称坐火箭的速度。
等级评定部门的负责人山口领着他来到总监办公室门口：“今天还有一个刚评上一级的术师正在里面和总监大人谈话，等他出来你就进去。”
“不用，”里面传出柔美的女声，“早见君请进。”
小西早见推门进去，发现另一个一级术师竟是一位十来岁的少年。
“早见君，恭喜你，”坐在办公桌后的总监大人露出欣慰的笑容，“果然没有看错人，比我预计得还要快呢。”
小西早见早没了先前的得意，瞥一眼少年，羞愧道：“您别说了，我差远了。”
“嗯？啊，你说这孩子。他还没学会走路就在接受咒术训练了，十几年才评上一级，比早见君差远了。”
少年抗议道：“雪奈姐！哪有这么比的！”
小西早见对这个称呼感到诧异。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族弟，翔太，”总监大人轻描淡写地说，“从此以后他就是你在培育部的副手了。”
小西早见愣住：“副手？”
“这几年培育部已经运作得很成熟，再由我兼任不太合适，以后就交给你了，小西部长。”她双手搁在下巴，笑眯眯地说。
既是升职，也是任务。
小西早见心领神会：“我明白了。”
***
东京咒术高专，一年级教室。
一头白色短发的清秀少年在黑板上写下“狗卷棘”三个汉字，用衣领挡住口鼻的行为昭示着他咒言师的身份。
“禅院真希，不用介绍来自哪里了吧。”少女身材高挑，扎着高马尾，手持长矛。
“如你们所见，熊猫。”一只熊猫自我介绍道。
两人一熊猫相互对视了半分钟。
“所以，这一届就是我们三个了？”真希扶了扶鼻梁上的咒具眼镜。
“鲑鱼（是）。”来自惜字如金的狗卷棘。
熊猫毛绒绒的大脸盘上似乎有些失望：“都是咒术界的人啊，还以为会有后天的野生咒术师呢，那样就好玩了。”
不等另外两位同窗说话，他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嘛，不过就算有也不会送到高专，肯定第一时间去总监部的咒术师培育部报道了。”
空气中混入了一点微妙的氛围。
真希无所谓道：“不是挺好的吗，高专太古老了，那些后天觉醒的人年纪都不小，一听还要来这种鸟不拉屎的上学，谁还会想加入咒术界啊。”
“本来想说出身禅院家的你居然会这么想，不过想想也是，你是那一派的嘛。”
“什么这一派那一派的？”
“御三家派和总监派嘛。顺便一提，御三家派还可以细分为保守派、中立派和倒戈派。”
“什么乱七八糟的。”
“总监派当然是咒术总监的支持者，保守派指的是御三家里坚决反对总监部改革的一派，中立派顾名思义，至于倒戈派，表面声量不大，暗地里说不好有多少，但为首的人你绝对熟悉，跟你一个姓那个。”
“金枪鱼（提问）。”狗卷棘做了个手势。
“你问五条悟？好问题耶。从身份上说，他应该是御三家派，但从行动上说，他哪一派都不是。可是身为御三家之首的家主，没有明确的倾向，对总监部的改革举措从不公然反对，连单独成立咒术师培育部这样动摇权力结构的事都置之不理，还默许她安插自己人，本身就可以说明立场了吧。”
真希冷冷地说：“喂，死熊猫，你给我听好了，我没有什么派，也不关心其他人，我来这里只是想变得更强。反正我也不喜欢以前的咒术界，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熊猫举起爪子：“只是八卦一下，女孩子不要这么暴躁嘛。”
真希哼了声，重重地一掷地长矛：“烦死了，我们都到这么久了，那个眼罩笨蛋呢！”
“是不是相亲去了？”
“哈？！”
“最近五条家召集所有推荐过女儿的家族集中开了个会，会后这些家族对内容闭口不谈，相当神秘，大家都在猜是不是已经有人选了。棘你的家族好像也推荐了吧？”
狗卷棘交叉手臂挡在胸前，表示拒绝回答。
真希毫不客气地揪住熊猫的毛：“你真的是熊猫吗？你是八卦精吧。”
“是很有名的事情啊！论坛上超火的！”
“你这么关心他再不再婚，干脆你嫁给他好了！”
“有没有人性啊！先不说性别，我只是一只熊猫啊！”
“我看你比人还八卦！”
哗啦！
教室大门猛地被拉开。
“啊啦，我可爱的学生们这么快就混熟了？真是青春啊。”姗姗来迟的某教师终于出现。
两人一熊猫全都无语地看着他。
“抱歉抱歉，今天送儿子去幼稚园，宝宝哭着不要爸爸走，就算是最强也没办法抵抗啦。”白发男人周身仿佛开满了小花。
真希一脸嫌弃：“情绪高涨的大人好恶心。”
熊猫的八卦雷达动了：“送去普通人的幼稚园吗？”
“让我们看看，哎呀，是一个来自熊猫的提问！没错喔。”
“五条家继承人居然被送去读普通幼稚园，这意味着什么……”
“我说，你是旁白吗？”真希吐槽道。
“那么——”五条悟一击掌，“既然都大家都这么熟了，那就立刻开始今天的第一堂课吧！”
因为都是咒术界出身，理论课被省略，直接进行实战任务。任务难度会稍微超出个体实力，但团结协作是有几率完成的，老师会根据每个学生的表现判断他们的基础水平，作为后续授课的参考。
数小时过去，伴随咒灵最后一声哀嚎，三名学生从摇摇欲坠的废弃建筑里走出来，身上都挂了点伤，但无大碍。
唯一的问题是——老师不见了。
“那个眼罩笨蛋呢！”
“不会早就走了吧？”
“鲑鱼（是的）。”
“真是人渣啊！”
建筑倒塌的硝烟逐渐散去，他们发现前方隐约有一道身影。不过从体型来看，绝对不是那个无良教师。
“悟今年的学生水平都很高啊。”
听见那人声音的同时，他们也终于看清了对方的容貌。
熊猫揉揉眼睛：“什么情况？复婚了？”
真希震惊：“怎么是你！”
咒言师的呆毛晃了晃：“海、海带（你好）……”
第69章
“你好狗卷君,原来咒言师真的是这么说话的。听说你喜欢吃饭团？有机会带你去一家超好吃的店。”
“真希，好久不见，居然长得比我还高了, 有点不爽呢。”
“还有这只……熊猫？虽然你很可爱但也不能乱讲话喔, 没有复婚啦。”
你一一和三位新生打过招呼, 笑眯眯地解释说：“悟临时有海外任务, 这段时间就暂时由我代课。”
真希忍不住吐槽：“你们什么时候商量好的？”
“悟之前就有拜托我啦, 但最终确定的话，唔, 是在你们进去之后两分钟？”
“也就是说你本来不想答应的，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熊猫好奇地问。
你惊异道：“啊啦, 没想到三个人里最敏锐的居然是一只熊猫！”
真希嘴角抽搐：“这句话哪里怪怪的。”
狗卷棘：“鲑鱼（是的）。”
“毕竟我也有事想请悟帮忙, 算是利益交换吧, ”你摊了摊手，“嘛，大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啦。”
熊猫摸着自己圆滚滚的下巴：“看来是很重要的事情啊，你应该也很忙吧。”
“正是如此。事不宜迟, 我们这就开始上课吧。”
他们视线里最后一个画面是你含笑的脸, 下一秒, 一股强大的吸力扭曲了他们所处的位置。
东京高专训练场上, 一片狼藉。
三名新生气喘吁吁地躺在操场的地面上，身上的外伤明显比刚才更多,眼中无不燃烧着斗志和怒火。
“刚才有谁打到她了吗？”
“木鱼花（没有）。”
“可恶！”
“当年连悟都摸不到她的衣角——”中年男人浑厚低沉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你们就别想了。”
夜蛾正道不知何时来到了训练场，站在你的身旁。
你环视四周的景象, 眼神流露出一丝怀念：“想不到夜蛾老师还记得。”
“那时候每次实训课，我既担心悟伤到你, 又担心他一直打不中你——还从没有人能如此戏弄五条家的大少爷。”
“夜蛾老师把悟说得好像大反派。”
“当时的情形是很像。他们三个吵吵闹闹玩成一团，特别是悟和杰，你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加上你又是那个身份，看起来就像是故意孤立你。本来我想跟你谈谈，还没找到合适的时间你就……咳，去了京都校，便作罢了。”
“所以夜蛾老师是觉得对不起我吗？”你狡黠地眨了眨眼，“如果是想补偿我的话，那之前说的那件事……”
夜蛾正道面容严肃：“等你说服乐岩寺校长，我自然没问题。”
你脸上笑意不减，心中叹道，真是老狐狸，滴水不漏。
夜蛾正道随后离开，你从“世界”里拿出两个罐装饮料丢给操场上的真希和狗卷，然后抱出了一只奶黄色小兔。
“真是方便的能力啊，还能在里面养兔子？”熊猫好奇地戳了戳。
“小风养的，被我没收几天。”
“为什么？”
“因为他得罪我了。”你笑吟吟地说。
在一旁研究招式的真希没忍住插嘴：“那个眼罩笨蛋一提到儿子就一副傻爸爸的样子，简直没眼看，居然没有阻止？”
“悟太宠小风了，五条家上行下效，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你叹了口气，“这个恶人只好由我来当了。”
熊猫恍然大悟：“原来送幼稚园是你的主意？”
“嗯？悟跟你们说过吗？我只是提了个建议，最后还是要悟决定啦。”
等等，幼稚园？
你忽然呆住了。
“啊啊！完蛋了。”你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对面三人：？
“抱歉抱歉，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我得去接小风了。”话音未落，兔子和你的身影从原地消失。
“不愧是咒术界的魔女啊。”熊猫看着空气中徐徐湮灭的漩涡，感慨道。
真希一口水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不是我，论坛上说的。”
真希扶额：“……你一只熊猫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看八卦啊！”
“八卦集中地是观察人类多样性的最佳方式，”熊猫挥挥爪子，“你们觉得，她刚才请夜蛾校长要帮的忙，会是什么？”
真希单臂挥舞着长矛：“切，很容易才到吧。”
狗卷棘也点点头。
“原来大家都猜到了啊，看来她是铁了心要扶植培育部了。”
熊猫正说着，真希一□□过来：“那还不快点练习！到时候输给一群才练了几年的后天术师很好看吗！”
***
临近傍晚，教室里空空荡荡，只剩下五条风一个。
对于下午两点就放学的私立幼稚园来说，这个时间连老师都要准备下班了。
吉田是不久前刚入职的幼师，而且是这个行业里极为罕见的男性。今天他的班上来了一位插班生。
小朋友名叫五条风，白发蓝瞳，五官精致，尤其是那眼睛，比最纯粹的蓝宝石还要干净。
太漂亮了！哪怕见过这么多小孩子，吉田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发出了赞叹。
看得出来是个有些高冷的宝宝，对自己的问好爱答不理，对上幼稚园这件事也十分排斥。
可他怀里竟然紧紧抱着一个星黛露玩偶不放，这份反差反而让他显得更可爱了。
一旁牵着他另一只手的白发男人，毫无疑问是他的爸爸。
听着五条先生交代的事项，吉田感到困惑。年轻爸爸看起来分明很爱自己的儿子，但他的态度和很多生怕孩子在集体环境中被排挤的家长截然不同。
“吉田老师是吧，小风今天就拜托了。”
“小风之前都在家里学习，不太习惯集体生活，先让他适应适应。”
“慢慢来吧。”
其实幼稚园本来也不会教太多书本知识，更多的是潜移默化地培养良好的生活习惯和集体意识。但对于儿子能否顺利融入集体，男人好像并无所谓。
吉田照做了。
如五条先生所说，小风的确是一个不合群的孩子。因他出色的外形，刚进教室就有很多小朋友主动和他打招呼，表示想要跟他做朋友，他一概不理。游戏和活动也拒绝参加。
一整天他都待在教室的阅读角翻看书本，除了那只不离身的星黛露，没有任何人能靠近他。
吉田观察到他的识字水平远超同龄人，同时还留意到，吃饭时，他吃饭的姿势不仅标准，仪态也甚为优美，如果穿上传统服饰，简直就是古代贵族的小公子。
吉田不由想到先前看的资料，监护人那一栏只填了父亲，不知道母亲的缺失是哪种原因。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他们会避免在小朋友面前提起另一位监护人。
上学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下午两点之后，其他小朋友陆续被家长接走，最后只剩下五条风。
吉田时不时从办公室过来查看，发现他依然泰然自若地安坐，脸上没有一丝焦躁害怕。
吉田松了口气。但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眼见日头西沉，吉田开始担心了。
他走过去，语气尽量温柔小心：“小风同学，你爸爸还不来接你吗？”
五条风翻了一页，见怪不怪道：“爸爸很忙，大概又在工作吧。我可以自己回去。”
吉田吓了一跳：“那怎么行！”
正犹豫着要不要问问他妈妈的情况，教室门口响起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吉田抬起头，一位年轻女性的身影映入眼中。黑色长发松松地扎成一束，比起出众的容貌，柔而不弱的独特气质更令人过目不忘。
他疑惑地问道：“请问您是……？”
突然灵光一闪。
“吉田老师是吧？我是小风的妈妈。”
你步入教室中，目光落在小风身上。
吉田又惊又喜：“小风妈妈！噢噢！您好您好。”
他立刻去看五条风：“小风同学，你妈妈来啦。”
五条风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猫猫瞳一眨不眨地盯着你。书本被丢到一边，双手背在身后，试图藏起抱了一整天不撒手的星星黛露。
你走过去，摸摸儿子的头：“爸爸去国外出差啦，这几天由我照顾小风。来，跟吉田老师说再见。”
五条风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片刻沉默后，低低张口：“……吉田老师再见。”
吉田：！ ！ ！
虽然在见到你第一眼时他的直觉就告诉他你就是小风同学的妈妈，但毕竟没有资料印证，多少留了个心眼。现在看见小风同学在你面前乖得像一只翻过肚皮的小猫咪，彻底放心了。
“小风同学的知识水平和生活能力都比同龄人高出许多，但是不太合群，建议要在这方面加强引导呢。”
“这样啊。但没有霸凌同学吧？”
“诶？！这倒没有，不如说看起来倒像是别人孤立他……您怎么会这么想？”
“那小风今天的表现已经合格了，吉田老师辛苦了。”
“……”
吉田对五条家的家庭教育大感震撼。
告别了负责任的班主任老师，你领着五条风来到幼稚园背后一处僻静的小公园里。
“这个时间坐电车太挤了，我们就从这里回去吧。”你笑盈盈地对儿子伸出一只手。
五条风抿抿嘴唇，伸出右手，搭在你的掌心里。
你一把握住暖呼呼还有点出汗的小手：“出发。”
体感上没有在空间里滞留的感觉，等五条风双脚再次踩在坚实的地面，人已经回到熟悉的家中了。
他将脸埋进星黛露里，右手依然乖乖被你牵着，没有抽出来。
和爸爸的大手不一样，现在握住他的那只手纤细很多，凉凉的、软软的……
“小风很喜欢这个玩偶吗？”你蹲在他面前问。
五条风垂着眼，浓浓的睫毛颤了两下。
那天早上他一睁眼就发现了床头的玩偶，以及上面熟悉的咒力，呆了一呆，一把捞起来。
随后五条悟走进房间，证实了他的猜测：“昨晚妈妈送过来的。”
五条风抱着星黛露不说话。但之后他走哪儿都抱着这个玩偶，连晚上睡觉都是。
你轻轻一笑，捏了捏玩偶的兔耳朵：“喜欢的话，小风就把它好好带在身边吧。”
第70章
因为小惠太乖,在此之前，你从没想过照顾小孩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情。
“这孩子到底像谁啊。”酒吧里安静的一隅，你晃着酒杯,跟硝子诉苦。
“挑食,胡萝卜不吃,西蓝花不吃,白煮蛋只吃溏心蛋,睡前一定要喝温热的鲜牛奶，连温度不对都尝得出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你。根本就是小猫舌头嘛。”
“幼稚园里有小女孩说想跟他一起玩，他不理人家, 小女孩难过哭了, 害得人家家长以为孩子在幼稚园里被欺负, 找上门理论。我还在上课就被吉田老师的电话叫过去，好一通赔罪。”
“晚上睡觉必须要哄，给他讲睡前故事，说爸爸都是这么做的,不然他睡不着。五岁了诶！”
你喝了一口酒
硝子晃着酒杯：“啊啦啊啦,难得看雪奈这个样子。”
“嗯？什么样子？”
“像妈妈的样子。”
你一怔, 愧疚和感伤交织的情感涌上心头。
“啊, 不是说雪奈照顾小惠的时候不上心啦，但小惠太乖了嘛, 那时候你们与其说是爸爸妈妈，更像是两个大朋友和一个小朋友。”硝子回忆道。
“到小风的时候就完全不一样了，一下子就是真正的父母那种感觉了, ”硝子感叹道，“就像五条那家伙, 之前没人相信他能当一个好爸爸，这五年大家都看到了，真叫人大跌眼镜呢。”
你赞同道：“悟真的做得很好，比我合格多了。”
硝子捏捏你的脸：“不能这么比啦。雪奈才是给小风生命的人，是一切的开始啊。那孩子被五条惯坏了，不过我多少能理解他。只要一想到那时候的情形，就根本没办法对雪奈这么拼命生下来的孩子说不啊。”
你叹一口气，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所以只好由我来了。五条家的训练结束了，我得去接小风了。”
硝子挥手：“去吧去吧，辛苦的职场妈妈。”
你离开后，与硝子相熟的调酒师过来给她添了一杯酒，闲聊道：“你朋友这么年轻就有孩子了啊。”
“是蛮早的，离婚也在同一年。”
“诶？这倒是很少见。一般来说不都是为了孩子忍耐下去吗？”
“对那两个人来说没有这回事，也没有这个必要。那时候离婚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不过——”
硝子端起酒杯，眼下的泪痣闪过一道愉悦的光芒：“我觉得他们迟早会复婚啦。”
***
五条家的宅邸大门前。
渡边管家恭敬地站在五条风身后。察觉到你的气息，五条风上半身情不自禁地往前一扑，左脚迈出一小步，又迅速退了回去。分明是迫不及待。
渡边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你落在二人面前，先和渡边管家打招呼：“渡边先生，今天也麻烦你了。”
“雪奈总监客气了，分内之事而已，”渡边满脸骄傲，由衷地赞叹道，“小少爷今天的训练很顺利，越来越厉害了。”
你扶额。才五岁的小孩，再怎么天赋异禀，哪里就能说厉害了。五条家真是从上到下都没救了。
“是吗？”你伸出手，“那小风试着打我一下。”
五条风故意不理你。
等你露出遗憾的表情，准备收回手时，五条风飞快探出手。
你一把反手捉住，得意地晃了晃：“上当了喔。”
五条风气呼呼地瞪着你。
目睹一切的渡边：“……”
这是在逗猫吧。
“好啦，和渡边先生说再见，我们回去了。” 你拍拍猫爪。
五条风仰起头，精致的小脸没什么表情：“走了。”
你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小风手心：“礼貌。”
“……渡边先生。”不情不愿但乖乖地补完称呼。
“好的小少爷，雪奈总监，再见。”渡边微笑目送你们。
你就着这个手势牵起儿子，慢悠悠地往街道上走去。
脱下训练服后，侍女为五条风换上了一身牛仔装，复古的款型衬得他可爱又帅气。
因为你今天穿的职场套装，走在一起，母子感更强了。年轻美貌的妈妈和可爱帅气的宝宝，吸引了众多路人的目光。
连你自己都越看越喜欢，觉得自己真是太会生了：“悟给小风买的吗？虽然和服也很漂亮，不过小孩子果然还是要多穿这样的衣服啦。”
五条风抱着星黛露的左手紧了紧，闷声说：“不是爸爸买的。”
你惊讶：“难道是五条家买的？”
“不是。”五条风别过脸，脸颊鼓起。
你一愣，生气了？
“晚上吃咖喱怎么样？”
“随便。”
确认了，真的生气了。
但是完全搞不懂为什么。你只是在问他衣服是谁买的而已啊。
“小风在生气什么？”你懒得猜，直接问道。
“才没有。”
……这么说的时候你倒是别把星黛露捏变形啊！
一直到晚上吃饭，你连突击提问都试过了，没想到小风的警惕心居然这么高，怎么问都不说。隐隐约约你感觉他有点伤心。
以至于咖喱里的胡萝卜和西蓝花，这一次他全丢出来，带着点赌气的意思，你默许了。
吃过晚饭，靠在厨房门口监督小风洗碗时，你接到了悟的视频电话。
监护人来查岗了。
你接通电话。
“摩西摩西，下午，啊，日本现在是晚上了吧。晚上好，雪奈酱~”
镜头里，五条悟穿着一件立黑色领风衣，坐在伦敦街头的室外咖啡厅里。天色暗沉，阴雨绵绵。泰晤士河畔，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惊艳的亚裔面孔有如鹤立鸡群。
有那么一瞬间，你忍不住幻想如果刚才悟也和你们走在一起，那个画面，回头率一定更高吧。
定定神，这个念头被你甩出脑海。
“晚上好，悟，任务还顺利吗？”
“哎呀，这是雪奈妈妈的关心，还是雪奈总监的监督？”
你好奇：“回答会不一样吗？”
“那是当然。如果是后者，五条大人会公事公办地回答请雪奈总监放心，任务非常顺利，如果是前者……”
五条悟俊脸一垮：“超级累啊雪奈酱，这里天天下雨，人都要发霉了。食物也超难吃的，你见过炸鱼配薯条这么黑暗的料理吗，居然是这里的主食！”
你不由幻视一只讨厌雨水又口味刁钻的大白猫，忍俊不禁：“辛苦了悟。”
五条悟凝眸注视着你，忽然说：“你们吃过晚饭了吗？要不我现在回来一趟吧。用瞬移很快的，半个地球几秒钟就到了喔。”
“请不要，已经吃光了。”
“诶——过分~”五条悟拖长语调，“小风呢？”
你将镜头对准儿子。只见他踩着小板凳站在水池边，双手扎着特制的儿童手套，正在清洗餐具。捞起的盘子比他的脸还大一圈。
五条悟：“……”
五条风跳下小板凳，哒哒跑过来，仰头告状：“爸爸，今晚吃的咖喱——又。”
紧接着，一只细长白皙的手出现在镜头里，往五条风脑袋上一按：“咖喱很美味的好嘛，对咖喱之神放尊重一点啊！”
五条悟的笑声从手机里传出：“这么多年过去了，雪奈酱的厨艺完全没有长进嘛，最擅长的还是速食料包。”
“不擅长家务真是抱歉了啊。”
“幼稚园念得怎么样？”
“吉田老师说今天居然主动和同学说话了，大进步！”
“嗯？听起来像是讽刺——讽刺的是我吧？没眼看的爸爸之类的。”
“啊啦，被看出来了。”
你边说边往阳台走去。五条风瞥了你一眼，踩上小板凳继续洗碗，似乎知道爸爸妈妈要单独说话，乖得不行。
你隔着阳台玻璃看了一会那个小小的身影，转身靠在栏杆上，望着夜色中的东京湾，这才说道：“放心，悟，这几天都平安无事，星黛露他也随身带着。”
五条悟微微一笑：“有雪奈酱在，不会让那孩子出事的。”
“但我没想到悟居然真的会送小风去上幼稚园。”
“毕竟雪奈酱都那么说了。教育小孩是父母两个人的事，小风也是雪奈酱的孩子。”
你沉默了片刻，轻声问：“悟没有怀疑过我是想利用小风吗？”
“哎呀，那雪奈酱是吗？”
“如果我说是呢。”
五条悟不在意地耸了耸肩：“那就是咯。我说过雪奈酱不会让小风出事的。我相信雪奈酱。”
夜风吹起了你的头发，你视线移开了一瞬：“悟那么宠那孩子，一点也不像悟会说的话。”
“我疼爱小风，因为他是我们的孩子。”五条悟毫不迟疑地说。
正因为如此，再多的宠溺和疼爱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作为你们的孩子，他一出生就注定要承担更多的责任，这是他的命运。
你心神震动，鼻尖酸了酸。隔着一寸屏幕和半个地球，你们注视彼此，交汇的眼神如同远处海湾涌起的波浪，海面之下是更为深沉汹涌的情感。
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解开了，聊天气氛逐渐变得轻松。
“听说悟之前进行了一次集体相亲？”你明知不可能，故意揶揄地问。
“什么？传言也太离谱了吧！是让渡边把所有家族召集过来，一次性全打发了。”五条悟没好气地说。
“我听说狗卷君的家族也有推荐，悟不考虑考虑吗？”
“如果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不如和雪奈酱复婚呢。”
“……小风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雪奈酱转移话题的水平还是那么烂。”
你又羞又恼，只好把刚才小风的反常之处说了一遍。
五条悟一听就笑了：“那个衣服啊，是生日第二天他让侍女买的。”
“生日第二天？”
“雪奈酱忘了小风生日那天你穿的什么衣服了吧。”
你反应了好一会：“你是说，去迪士尼那天？”
“嗯。那天雪奈酱很漂亮。”
“你的意思是……”
“亲子装啦，”五条悟就这么卖了儿子，“那孩子想和雪奈酱穿亲子装。”
你眨了眨眼睛。
五条悟了然道：“被自己的孩子可爱得说不出话了？”
被悟猜中了。偷偷买和妈妈一样的衣服，这个举动本身就很可爱，因为是自己生的，就更可爱一百分！
五条悟往你身后望了一眼：“雪奈酱夸夸他吧，他会很高兴的。”
挂断通话，五条悟端起面前的红茶喝了一口。这地方饭菜难吃，茶和甜品还不错。
隔壁桌一位身材性感的女郎见他终于打完电话，踩着长靴走过来，大方地邀约道：“帅哥，一个人？有兴趣跟我和我的姐妹们一起喝下午茶吗？”
五条悟喝光杯中的红茶，站起身。对方眼前一亮，眼神愈发炽热。
“不好意思，已婚，刚跟老婆孩子视频。”五条悟晃了晃手机，步入细雨中。
女郎用欣赏又可惜的目光目送他离开，转身回到姐妹们所在的餐桌。
“我早说了他是在跟女人打电话，不过居然是老婆不是女朋友，连孩子都有了。”
“结婚真够早的。”
“感觉他爱惨自己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