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天气变得越来越暖和, 厚厚的冬装被彻底收进衣柜，轻薄的春装占据了街道。
今天幼稚园组织去上野公园踏青，邀请家长陪同, 所以其实也算是一次亲子活动。
一大早,吉田老师在幼稚园门口等着各位家长和小朋友的到来。
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还差一个。
核对名单后, 吉田发现是还没到的人是五条风。
相比刚来那会, 这段时间小风同学明显适应集体生活多了。虽然依旧高冷, 但对于其他小朋友的示好和邀约，心情好的话, 十次里面会回应三四次呢。
之前通知这项活动的时候，吉田记得他问了蛮多问题,眼睛亮亮的,明明也非常期待来着。
就在吉田犹豫要不要给他妈妈打电话的时候, 五条风终于来了。
但一旁牵着他的人，既不是五条先生，也不是五条夫人，而是一位黑头发的少年。
“吉田老师对吗？你好, 我是伏黑惠, ”少年做了自我介绍, “小风的哥哥。”
“哥哥？”吉田对这个姓氏有些纳闷, 而且少年的五官和五条先生与夫人都不是很像。
伏黑惠说：“我是五条先生的养子。他还在出差，妈妈今天临时有事, 由我带小风。”
吉田恍然大悟，难怪小风同学的表情臭臭的。
他今天穿了一件印着白毛猫猫头的粉色连帽衫，头戴一顶米色棒球帽,童真又活泼。
大概从一周前开始，小风同学的穿着和同龄小朋友越来越接近。虽然刚入学时矜贵优雅的小王子模样也很漂亮,但身上的衣服过于华丽高贵，充满大家族的距离感。
最近好像换了个衣柜似的。
而且吉田有经验，今天这一身一看就是亲子装，明显是为了今天的活动精心准备。
结果妈妈因为工作不能一起去，当然不高兴了。
吉田俯下身，安慰道：“没关系的小风同学，之后园里还会组织很多活动，还有很多机会和爸爸妈妈一起玩喔。”
五条风扭过脸：“言而无信，再也不要理她了。”
伏黑惠无奈道：“妈妈不是说了，工作完就赶过来。”
五条风还是气鼓鼓的。
吉田忍不住感叹：“小风同学真的很喜欢妈妈呢。”
五条风立刻说：“没有。”挣开伏黑惠的手跑上车。
伏黑惠扶额：“让吉田老师见笑了。”
吉田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职场妈妈真是辛苦。对了，你手上的星黛露是小风同学那个吗？”
“嗯。”
“需要放到教室吗？活动结束回来再拿。”
“不用，”伏黑惠拒绝了，“这个要随身带才行。”
***
东京都厅，咒术总监部。
长桌会议室里共五个人。你坐在主位，左手边是京都校校长乐岩寺嘉伸，右手边是东京校校长夜蛾正道。现任咒术师培育部部长小西早见坐在你身后。
除此以外，禅院家的少家主禅院直哉，坐在长桌另一头，你的对面。
每个人都穿着正式的服饰，除了你。
一件粉色连帽衫，正面印着白毛猫猫头，与会议室氛围格格不入。
你满脸歉意，语气直截了当：“不好意思，开完会我还要去参加幼稚园的亲子活动。不如我们直入主题，速战速决？今年的姊妹校交流会，我希望让培育部加入。”
乐岩寺眉须皆白，冷冷道：“如此毫无诚意，不如回五条家作当家主母吧！”
小西早见气愤地捏紧拳头。
你微微偏头，莞尔一笑：“这么说的话，乐岩寺校长年纪也大了，不如早日退休，安心养老吧。”
乐岩寺张开浑浊的眼睛：“你！”
会议才刚开始，气氛便剑拔弩张。
夜蛾正道打圆场道：“乐岩寺校长今天既然愿意来这里，想必不是不同意，而是谈条件吧。”
乐岩寺阴恻恻道：“夜蛾，她整出这么多事，身为她的老师，你们东京校就没什么想说的？”
夜蛾正道淡淡道：“我没教多久。”
你笑眯眯地补充：“是呢，毕竟我在东京校只上了不到一年，后来就去京都校了。”
禅院直哉哈哈一笑。
乐岩寺环视一圈，冷笑道：“看来除了老夫，其他人都被你拿下了啊。”
你双手交叠搁在下巴：“说明这件事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我实在不明白您为什么如此抵触，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难道乐岩寺校长是对京都校没有信心，害怕在三家里垫底？”
“可笑！”乐岩寺重重一杵拐杖，对你怒目而视，长长的胡须随着他外溢的咒力而昂起。
禅院直哉看够了好戏，懒洋洋地张口：“要我说没那么麻烦，先比一次试试，我不信一群半吊子能有什么能耐。雪奈总监都不嫌丢人，我看不出有什么反对的必要。”
小西早见一言难尽地瞪着对面的金发男人。
听说这家伙是雪奈总监在嫁给五条先生之前的第一个婚约者。为什么和雪奈总监有过婚约的男人都这么恶劣？ ！
乐岩寺阴沉着脸不说话。
你扫了眼墙上的挂钟，右手朝后伸去：“那么，这是都同意的意思了。”
小西早见立刻将一沓文件递到你手上。
你一锤定音： “那我们进入下一环节，商量今年交流会的具体方案和细节吧。”
随着一项项内容商定，时间也一分一秒流逝。
“下一项，比赛规则和胜负判定。”小西早见作为记录者，负责提醒会议进程。
等了几秒钟，没听见你的回应。
“雪奈总监？”小西早见又说了一遍，一边转头看向你。
你神情骤变，脸色发白，比刚才被乐岩寺当众嘲讽凝重了不知道多少倍。
夜蛾皱眉：“有什么问题？”
你按着桌角缓缓站起：“抱歉，下面的内容由小西部长代为商议，我有急事需要离开一趟。”
乐岩寺异常不悦，布满沟壑的脸上每一道皱纹刻着都对你的不满。
禅院直哉倒是若有所思，在你用术式离开的前一秒，先你一步发动了术式，竟然成功跟了上去。
***
上野公园是日本第一座公园，原是德川幕府的家庙和一些诸侯的私邸，于1873年改为公园，历史深厚，风景秀美。
园区面积足有五十多万平方米，既有历史人文建筑，也有自然风景和动物园，很适合踏青郊游。
幼稚园先组织大家集体参观，又开展了几项趣味亲子活动，拍过大合照，集体活动便结束了。
老师们主要负责带今天没有家长陪同的小朋友，有家长陪同的，只需要在规定时间和地点集合即可。如要提前离开，跟老师说一声就行。
队伍三三两两散开，伏黑惠牵着五条风坐在不忍池湖畔的长椅上，非常头疼。
因为妈妈没来，小风一项亲子活动都没参加，明显是生气了。
伏黑惠看得出来，从第一项亲子活动开始的时候，小风就翘首以盼，一直左顾右盼，等妈妈过来。
随着活动一项一项结束，他的表情从期待，到着急，到失望，直到老师宣布今天所有活动到此结束，大大的蓝眼睛里滚动着泪水，变成蛋花眼。
最棘手的是，当年伏黑惠被收养后，就从保育园转到了这所幼稚园。今天居然在这里遇见了当年的班主任。
虽然只读了一年，但伏黑惠可是当时的人气小孩。班主任对他印象深刻，今天见他牵着弟弟来参加亲子活动，十分欣慰，说起了当年的诸多趣事。
其中就包括他那对异常年轻又颜值超绝的父母来参加亲子活动时引起的轰动。
伏黑惠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完了。
低头一看，五条风仰着小脸面无表情，红红的眼眶无声控诉。
伏黑惠：“……”
好吧，恨我了。他头疼地想。
伏黑惠从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盒热牛奶，挨到小风身旁坐下，递过去，小心翼翼地问：“接下来想去哪里？还是回家？” *
五条风把手中的星黛露捏得皱巴巴，恶狠狠的语气也藏不住委屈的哭腔：“不，我就在这里。”
今天他非要等到那个言而无信的女人不可。
伏黑惠当然是陪着。
湖边栖息着种类丰富的鸟类，他们掰碎面包，喂了一会。
外套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传来震动。伏黑惠拿出来一看，是一个叫做“咒”的APP发出的消息提示。
进入智能时代，咒术界也与时俱进，开发出了更为高效便捷的消息传递方式。咒术师在APP里注册，“窗”根据级别和定位分配任务。
这一次的任务竟然就在上野公园，东京国立博物馆附近，他是最近的。
五条风蹲在地上，咬着吸管，左手臂环住星黛露玩偶，右手摊开，一只麻雀轻啄掌心里的面包屑。
“有任务吗？那惠尼酱去好了。”
伏黑惠为难道：“小风跟我一起吧。”
五条风很坚决：“我就在这儿哪也不去。”
伏黑惠想了想，只是个三级咒灵，以及这个距离，大概十分钟左右就能回来。
他揉揉小风脑袋：“我马上就回来。”
五条风偏头躲开。
伏黑惠叹气，心想，妈妈你还是快点过来吧，我可搞不定小风啊。
不敢耽误的伏黑惠立刻赶到任务地点，设下帐，迅速解决了那只低级咒灵。
拍照上传任务结果时，伏黑惠惊讶地发现咒灵居然也出现在了镜头里！类似于人类左手腕的肢体上，竟然还戴着一只价值不菲的手表。
诅咒是无法被摄像技术记录的。这是怎么一回事？伏黑惠大脑飞快运转。
他很快想到一种可能，但又觉得不可思议。
“馆长到底去哪里了？我都找一圈了，拜访的客人已经等很久了。”
“我也正在找呢。”
两名博物馆工作人员急匆匆地从他身边经过，只言片语飞入伏黑惠的耳中。
他们的对话证实了他的想法。这只咒灵，曾经是一个人类。
有人，或者说咒灵，有将人类转换成咒灵的能力？那么眼前这个刚刚被转换成咒灵的人类，是试验，挑衅，还是……
伏黑惠脸色一变，立即将这一情况编辑上传。
就在这一刻，APP里又有消息提示又跳了出来。
依然是三级任务，这一次是在更西边的黑田纪念馆。从位置上说，简直就像是……围着上野公园撒了一圈诱饵。
是陷阱。伏黑惠补完了刚才的猜测，心沉入谷底。
霎时间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惊出一身冷汗。想也不想地点击拒绝任务，转身往五条风的位置奔回。
今天早上阳光明媚，还出了一层薄雾，以为会是一个晴朗天气，结果到中午时天色反而阴了下去。
湖面上空积聚了厚厚的鸽灰色云层，对于午后来说这个天色实在过于昏暗，一股不祥的气息自湖心蔓延开来。
五条风将手中的碎屑一抛，围聚在他身边的众多鸟类惊起散开，道路变得空旷，也清出了一道视线。
前方站着一个中等身高的青年男子，蓝色头发梳成三股，其中一绺自然垂在右肩，面部布满缝合线。
是“人”的形状，但五条风知道他是什么东西。
判断不出等级。对五条风来说这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说，是特级。
在他认真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认真打量着他。
“惠尼酱的任务，是你做的？”
“嗯，是喔。虽然有他在也没关系啦，不过好不容易等到你从密不透风的五条家出来，你的最强父亲也不在身边，机会太难得了，果然不想让其他人打扰我们宝贵的相处时间啊。”人型咒灵轻快地说道。
五条风渐渐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对方看他的眼神，感情有点太浓烈了。他认识它吗？
“你是什么咒灵？”
咒灵指了指自己的大脑：“嘛，虽然这里告诉我，我是从人类对人类的憎恶和恐惧中诞生，不过我的灵魂不太认同这种说法喔。”
“灵魂？”
“嗯哼~我认为灵魂是先于□□、高于□□的存在，你认为呢？”
“灵魂？不了解。你到底想说什么。”
“准确来说，人类对人类的负面情绪，充其量只是构筑了我的□□，但比起我的同伴，我在咒胎里孕育了很多年，迟迟无法降生，直到——”
它说出了一个日期。
五条风心里一动。那是他的生日。
“明白了吗？我是从对你的憎恶、恐惧以及爱里诞生的咒灵啊。因为你，我才能出生啊！”咒灵张开双臂，抑扬顿挫的声调如同演讲一般充满感情。
五条风忍无可忍：“你真恶心。”
咒灵咬住一只手指头，模样无辜又可怜：“可是可是~我们明明是同一天同一刻出生，那一天全世界只期待着你的诞生，对你的降世喜悦欢呼，而我无人问津，真是很不甘心呢。”
说着，他闪身来到五条风面前，伸出的左手即将触摸五条风的眼睛。
第72章
五条风在它碰到自己之前闪开了。
虽然理智上他判断对方应该碰不到他, 但当那只手伸过来的时候，一种对危险的直觉在他大脑深处爆鸣——如果被那只手碰到，会有非常、非常、非常不好的事情发生。
“哎呀,被躲开了,真遗憾, ”咒灵摊开双手,委屈地说, “开着无下限还要躲开人家，真叫人家伤心。我可是非常爱你啊。”
五条风被恶心得不行：“滚。”
“对了, 还没有自我介绍，”咒灵大张口型, 一字一句道, “Ma-hi-to, 真人，我的名字。要好好记住喔。”
五条风厌恶道：“没有必要。”
真人噘着嘴想了想，愉快地承认：“啊，确实没有必要。毕竟你马上就要死了。到时候你那对名声大噪的父母一定会将我的名字传遍咒术界的~ ”
五条风抿紧嘴唇。
他现在确实打不过这只咒灵。无论外形特征还是语言能力,都昭示着对方即便在特级中也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无下限要搭配六眼使用, 而他现在的水平还不足以像爸爸那样毫无损耗地使用术式, 一旦在战斗中咒力枯竭, 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五条风抱紧了怀中的星黛露。
真人看起来也很清楚这一点，不疾不徐地欣赏着五条风的模样。
一时间局面竟然僵持住了。
“是大人送的玩偶吗？你看起来很喜欢的样子。我会把它好好地放在你的尸体旁边的~”
“啊, 但是剪得乱七八糟撒在你的尸体上，好像也不错？”
“真期待你看到你尸体的样子啊。”
五条风手一紧，凶狠地瞪过去。
真人好奇：“诶~你真的很在意这个玩偶啊,借我看看？”
五条风不打算再拖延，两只手做好结印姿势, 准备孤注一掷发动一次“苍”。
“小风！”
被打断了。是惠尼酱的声音！
真人脚步一顿，垮着脸抱怨：“这么快就发现了？明明气氛正好，真是让人不爽。”
话音落下后不出三秒，伏黑惠跃至五条风身边，一把将他护在身后，警惕地打量对面的咒灵。
真人笑容满面：“对你没兴趣，滚开。”
“十种影法术——鵺！”
“脱兔！”
“大蛇！”
伏黑惠懒得废话，一口气直接召唤了三只式神。鵺和大蛇攻击力强但咒力消耗高，脱兔虽然弱但胜在数量众多。
伏黑惠清楚，凭他目前的水平想要打败眼前的特级咒灵是没可能的，最好的方法是拖延时间，逃为上策。
下一刻，鵺从高空俯冲直下，大蛇从地底破土而出，无数白兔淹没咒灵的身影。
伏黑惠抄起五条风就往相反方向狂奔。
“任务是陷阱，明显是冲着小风你来的，”他快速道，“我们现在去最近的浅草寺，那里有五条家的驻守。”
他猛地停住脚步。
蓝发咒灵毫发无伤地站在他们面前，甩动手腕，露出渗人的微笑：“呐，我真的生气了啊。人家和小风的约会还没有结束，你算什么东西？”
伏黑惠谨慎地提防着对面，低声吩咐：“我尽量拖住他，小风你看准时机跑，找机会破坏玩偶，里面有……”
话还没说完，暴怒的特级咒灵已经撕掉了伪装人类的面具，凌厉的攻击呼啸而至。
“无为——转变。”声音却黏腻得宛如情人间的绵绵低语。
来不及了。
伏黑惠想都没想，只来得及紧紧抱住五条风，试图用自己的身体遮挡。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时间静静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生。
“看来我预料得没错，伏黑君拒绝任务，果然有问题。幸好跟过来确认了一下。”
一道低沉冷静的男声划破令人不安的寂静。
伏黑惠心脏一跳，猛地睁眼，眼前赫然是熟悉的金发男人。
“七海先生！”他惊喜地叫出声。
七海建人左手提着便利店的袋子，右手握持一柄缠有咒符的砍刀。正是这一柄刀，拦下了真人的攻击。
“遇到大麻烦了啊。”七海建人看着对面的特级咒灵，沉声开口。
真人危险地咧开嘴角：“又来一个讨人厌的家伙，那你们就一起去死吧。”
“灵魂。”这时五条风突然说了一个词。
七海和伏黑惠同时一愣：“什么？”
“不要被他的手碰到，很危险。”五条风轻声说。
七海推了推墨镜：“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五条风紧紧地盯着蓝发咒灵的双手，冷静地说道，“但我猜和他说的灵魂有关，可能比死更痛苦。” \b
孩童的眼眸好似倒映着天空的冰面，苍蓝色的虹膜透出神性的清冷。
七海和伏黑惠四目相视，立刻想到了刚才的任务。那些被变成咒灵的人类，恐怕就是那个“无为转变”的结果。想到这里，两人的神色愈发严肃和沉重。
真人却无比亢奋。它望着五条风，眼神愈发炙热：“啊~啊~你真是……太棒了！知道吗？这世上很多人的灵魂都像是发臭的肉。刚才被我转变的两个人，算是你们人类里的成功人士吧？其实他们的灵魂形状就是一坨烂肉而已。”
“但我能闻到你的灵魂，香得就像是被浓郁的爱意浇灌出的花，恶心得让我作呕。”
“实在是……让我很想要破坏啊！来吧！成为我的收藏品吧！”
激战一触即发。
有了一级术师的加入，局面开始有了变化。尤其是当七海解开束缚，彻底使出全力，胜利的天平似乎逐渐向着人类三人倾斜。
当真人被伏黑惠的式神困住，七海的砍刀又一次在它身上造成伤害时，眼看它的瞳孔已然涣散——
异变陡生。
午后的公园蓦地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一双巨手自漆黑中伸出，紧接着如同分裂复制一般演化成无数双手。
“多么美妙的死亡啊。”
“领域展开——”
“自闭圆顿裹！”
眨眼间，三人落入了咒灵的股掌之间。
几乎在同时，一道缝隙自虚空中裂开，你的身影出现在不忍池上空。
等看清湖心的黑色球体，你的脸色难看至极。
没过几秒，用投射咒法复制了你的咒力路径从而跟过来的禅院直哉也现了身。
他挑了挑眉，语气有几分幸灾乐祸：“五条风在里面？”
“诸念烬灭。”你判断完毕，二话不说展开领域。
无边界的开放型领域瞬间覆盖了现实世界的景象。
一片血红色的海洋。这是你心急如焚的怒火的具象化。
禅院直哉忍耐着精神被侵蚀的不适，正要提醒你如果是领域对拼，在失去先机的情况下，你的领域并不占优势。
紧接着他被眼前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
“怎么可能……你怎么做到的？！”
本该没有边界的领域正在一点一点收缩！
你心无旁骛地操控着领域空间。随着边界缩小，结界的强度越来越高。
禅院直哉已经知道你要干什么了。
当你的领域缩小到和咒灵领域同样大小，完全紧贴着球体外围时，缩小仍在继续。
刺耳的声响足以粉碎普通人的耳膜，球体的轮廓开始变形。
十几秒钟之后，伴随一阵极轻的咔嚓声，黑色球体轰然解体！
简单来说，咒灵的领域被你的领域挤爆了。
赤裸暴露在你的领域之下，即便只有零点几秒钟，造成的伤害远不是普通攻击可比。咒灵发出惨叫。
七海一刀砍在排水沟的盖板上，试图击杀垂死挣扎的咒灵。对方变形为一条滑溜的细蛇，躯干上还长出一只婴儿般的小手，挑衅地挥了挥：“今天很尽兴，拜~拜~”
“被它逃走了。”七海松了松领带，遗憾地说。
你看起来并不在意：“先跟我说说情况。”
听完学弟和小惠的报告，你陷入沉思：“灵魂么。”
“嗯，小风察觉到的，非常敏锐呢。”七海赞叹道。
伏黑惠也说：“今天如果不是小风提醒，我们恐怕不会那么提防它的手，如果被碰到，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是针对灵魂的攻击，硝子那里恐怕也没什么好办法。”你认可小惠的说法，却没有提到儿子。
“它就这么逃走了，真的没关系吗，妈妈？”伏黑惠牵着小风的手，望向防不胜防的下水道，想到对方的能力，神色充满忧虑。
你发了条信息，收起手机，笑了笑：“没关系，有一个非常适合它的地方。七海和小惠都受伤了，先去硝子那里治疗，接下来的事交给前辈和大人就好了。”
二人点点头。
七海先离开，伏黑惠稍微有点在意，示意你身后：“妈妈，那家伙是什么情况？”
你回头一看，诧异道：“咦，你还在啊。”
禅院直哉脸一黑：“被你的领域波及的不是只有咒灵。”
你点点头：“哦，那你恢复了自己走吧。”
“你这女人……等等！”
“还有什么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刚刚那个，怎么做到的？”禅院直哉在意得要死。
你一笑：“你连领域都还不会吧，问这个不觉得早了点吗？”
禅院直哉咬牙切齿：“我是说理论！这不符合领域的规则！”
“我怎么不知道这个规则？和悟探讨的时候他没提到过。”
“五条悟也能做到？”
“你可以亲自试试。”
禅院直哉脸更黑了。
你没再理他，再次确认小惠的伤口并无大碍。
“一点小伤，没事的妈妈。”伏黑惠觉得自己这么大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捞起袖子让妈妈看有点难为情，但还是乖乖听话让你检查。
等送走小惠，你转过头，就看到禅院直哉在欺负小风。
他站在五条风面前，拽着星黛露的一只耳朵，想要抢过来。五条风涨红了脸，拽着另一只耳朵不放。
你走过去，双手环在胸前，觉得不可思议：“你要欺负我儿子，至少也等我不在吧。”
禅院直哉愉快地咧开嘴角，先前的坏心情似乎好了一点：“意思是你不在就可以”
你淡淡一瞥：“我的意思是，那时候你要面对的是五条家。”
禅院直哉脸色一僵，悻悻地丢开玩偶。
五条风将已经破破烂烂的星黛露抱在怀里，垂下脑袋。
***
上野公园大门口，停了几辆大巴车，车身上印着幼稚园标志。
吉田老师焦急地等待着。
眼看太阳西斜，两道令他久等的身影总算出现。
等他们走近，吉田吓了一跳。
五条风怀中的星黛露玩偶破烂得不成样子，根本就是一团扯开的毛绒。
至于他本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早上崭新的粉色猫咪连帽衫变得灰扑扑、皱巴巴，头发也乱糟糟的，人更是无精打采，活像一只落水小白猫。
“这、这是怎么了？”他忽然想到什么，紧张地询问，“难道小风妈妈你们遇到了……那个？”
你心里一动：“您指的是？”
“听说中午过后不忍池那边有情况，上空突然黑了，四周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屏障隔开，碰到了竟然会被弹开！”
“有这种事？”
“嗯，大家都说是和最近越来越多的神秘能力有关。”
你慢吞吞地问：“如果真的有，吉田老师会怎么想呢？”
吉田挠了挠头：“我是无神论者来着，刚知道的时候是完全不信的。但最近这种事越来越多了，政府的态度也很暧昧，感觉不像是空穴来风。”
“哇，真是难以置信。不过，就算真的有超能力，也还是人类，对吧？就像一个班上总有几个特别的孩子。小风刚到的时候也不合群，现在跟大家相处得很好呢。”
“哎呀见笑了，一不小心说多了，或许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你轻轻笑了。
“不，我也是如此认为，”停顿了一会，你发自内心地说，“小风能在您的班上真是太好了。”
吉田受宠若惊：“诶？突然这么说，真是……”
校车上，孩子们叽叽喳喳，唯独你们母子之间异常安静。
直到踏进公寓大楼，你才说了见面以来第一句话：“烂成这个样子，扔了吧。”
啪！
玩偶被用力砸到你身上，掉落在地。
你低头看了看玩偶，又看向双眼红肿、浑身发抖的小风。
“就像你扔掉我一样吗？”五条风哭着冲你吼道。
***
作为世界经济规模最大的都市圈，东京的下水道系统错综复杂，有地下神殿之称。
重伤的真人靠在巨大的排水管道上等待恢复，听见隧道深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它欢快地招手：“哟，羂索，你是来接我的吗？”
满脸疤痕的男人深深叹息：“你还是去了啊。”
真人自以为可爱地眨巴眼睛：“对不起嘛，人家实在太好奇了。五条风一定要留给我杀掉喔，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个女人那时候的表情了。”
羂索看了他一会，遗憾道：“恐怕不行。”
“诶？不要生气嘛。”真人刚说完，蓦然发觉不对。
隧道里还有人！它迅速进入戒备状态。
高大的男性身影从黑暗中踏了出来。他扎着低低的丸子头，双手揣在袈裟宽袖里，细长的眉眼令他的容貌呈现出一种古典式的悲悯感。
真人脸色一变：“羂索，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知道你和这个人类有联系？”
羂索面向夏油杰，神态谦恭：“夏油大人，这些年我终于知道和咒灵合作是多么愚蠢的想法。为了实现大义，我们的同伴只能是同类。您请吧。”
真人流下冷汗，比起先前在上野公园的激战，此时他无比清晰地嗅到了自己灵魂的死味。
它试图挤出最后一丝咒力，但已然无能为力。
夏油杰缓缓伸出右手。咒灵操术对咒灵拥有天然的压制，何况真人已是强弩之末。
惨烈的哀嚎回荡在空旷的地下水道里。
不一会，一枚黑色的咒灵玉静静地躺在夏油杰手中。
“收集特级咒灵？如此平庸的计划，让我很失望啊。”夏油杰没有在羂索面前吞咽，收起了咒灵玉。
羂索愈发谦恭：“有一个咒灵，您一定会感兴趣的。”
“您知道，诅咒女王吗？”
第73章
五条悟出差回来, 电梯门刚打开，看到眼前的景象，天塌了。
老婆儿子哭作一团。
五条悟：“……”
走错楼层了吧？
他冷静了一秒, 退回电梯间, 电梯门关闭, 又重新打开。
画面没有任何变化。
……不, 好像哭得更厉害了。
时间拨回半小时前。
“就像你扔掉我一样吗！”
五条风哭着朝你吼出这句话之后就一个人跑了回去,巨大的关门声久久回荡在楼层里。
你捡起掉在脚边的星黛露，在原地站了很久。
五条风趴在床上哭得直打嗝,不知过了多久，手背忽然传来一阵毛茸茸的触感。抬头一看,床头竟然多了一只奶黄色的小兔子。
他脸上挂着眼泪,怔怔地瞧着那只兔子。
他的布丁。
吱——
儿童房的门打开一条缝,五条风抱着兔子站在门缝后面，冰雪似的小脸配上一双红通通的兔子眼睛，像是大兔兔抱着小兔兔。
你刚接过甜点的外卖，关了门, 回头, 与小风四目相对。
眼睛肿成这样。
“这本来就是我的兔子, ”小风绷着小脸说, “我不会跟你道歉的。”
嗓子也哑得不像话。
你把甜品放在桌上，拆开包装。是刚烤好的舒芙蕾, 散发出甜甜的香味。
“嗯，不用了，今天是因为我失约害得小风遇到危险, ”你充满歉意地说，“以后不会了。”
五条风愣了愣：“什么意思？”
“爸爸今晚就回来了, 我等会就走，”你很温柔地笑了笑，“没有必要的话，不会再见小风了。像之前一样。”
五条风彻底呆滞。
死一样的安静。
怀里的布丁开始发抖，找到机会，嗖地从五条风怀里跳了下去，缩在客厅的一个角落一动不敢动。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五条风的哭腔比刚才撕心裂肺了几百倍，“你现在就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你点点头：“好，那小风乖乖把饭吃了。”
说完立刻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五条风不敢相信你居然走得那么干脆，气得在原地又跺脚又抹泪。呆站几分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猛地冲到门边，想要追上去。
一开门，他和靠在对面墙壁的你对了个正着。
“诶？小、小风？”你赶紧擦了擦脸，神色有些惊慌，“你怎么出来了？”
五条风呆呆地望着你。
你的脸上划满湿漉漉的泪痕，眼睛也红红的，哭得比他还厉害。
五条风怔怔地问：“我想问你，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
你鼻子一酸，又想哭了。
让自己的孩子问出这种问题，你实在是一个糟糕的母亲。
你怎么会不喜欢小风，当他甚至还没有落入你的腹中时，你就已经爱着他了。
不管他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甚至有没有咒力都无所谓。因为是和悟的孩子，你就已经喜欢得不得了。
只是，虽然身为他的母亲，但你带给小风的似乎一直都是危险与伤害。从他还没出生就是这样了。
今天的事再一次印证了这一点。下午赶到公园救出所有人之后，你与学弟寒暄，关心小惠的伤势，哪怕禅院直哉的垃圾话你都回应了。
却偏偏不理睬自己的儿子，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因为你不敢。你的内心被愧疚与悔恨吞没了。
“我怎么会讨厌你，”你吸了吸鼻子，蹲下身，摸摸小风的脑袋，“你是妈妈最爱的人。”
“骗人！”五条风哭着问，“那为什么一出生就不要我了？而且从来不来看我。渡边说每年生日都给你发过请柬的，你一次都没有来。”
“对不起啊小风，妈妈不是故意的，”你忍着眼泪，酸涩的情感在胸口发酵，“因为那个时候……如果悟把你抱到我面前，我大概就走不了了吧。”
只要看过一眼，就没办法走了。
这么多年也是，你知道自己随时都能见到这个孩子，但你不能。
五条风听懂了。
“我讨厌你！”他又哭着吼了一句，然后像一颗小炮弹，一头扎进你怀里。
你僵硬了两秒，再也压抑不住汹涌的母爱，也不想再压抑，用力抱住了他。
小小的、软软的身体，是你的孩子，你拼命生下来的孩子。
你早该在五年前就这么做的。可是他都已经这么大了，你才第一次抱住他。
即便有悟发在社交网络上不同阶段的照片，但终究不是亲身陪伴，错过了许多。
你们哭作一团。
时间回到现在。
五条悟确认了眼前的情况，冷静地掏出手机，差点在咒术论坛发帖。
【出差半个月，回来发现老婆孩子在家里抱头痛哭，谁欺负他们了？自己出来受死。 】
你抱着小风起身，有点不好意思：“小风，爸爸回来了。”
五条风趴在你怀里一动未动。
五条悟也没管他，只顾盯着你的脸。
“怎么回事？”
你含糊道：“唔，下午小风在公园遇到了特级咒灵，羂索的同伙，吓到了。”
五条风抗议地挣扎了一下：“才没有被吓到。”
五条悟说：“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嗯？”
“我是说，他活蹦乱跳的，你哭什么？”五条悟走上前，指腹擦过你湿润的眼角，低声道，“怎么和以前一样爱哭。”
“……”
你恼怒地瞪了悟一眼。好歹在小风面前给你留点面子！而且你哪里爱哭了，只是怀孕的时候受激素影响稍微有那么一点而已……
这时五条风的肚子咕咕咕叫起来。
他扯了扯你的袖子：“雪奈酱，饿了。”
五条悟和你都惊讶地看着他。
五条悟不客气地捏住儿子的脸：“雪奈酱是你叫的？应该叫妈妈。”
五条风紧紧地抓着你的衣服不放，嘴上却说：“不要。”
你略一想便明白了。小风想和你亲近，又觉得你五年都没要他，才不想那么快叫你妈妈。
记仇，但不多。没有伤害任何人，除了把你可爱死。
餐桌上的饭菜有点冷了，五条悟自觉接过了热饭的工作。
吃饭的时候，布丁在你们脚边疯狂打转，你从空间里取出一些牧草和兔粮，装进小碗放到它面前。
五条风嘴角沾着舒芙蕾的糖霜碎屑，再次对自己的兔子产生了微妙的嫉妒，撒娇道：“雪奈酱，我也想进你里面去。”
五条悟不轻不重地一敲儿子的脑袋：“说什么东西？”
“惠尼酱说他进去过很多次！连兔子都进去过。”五条风嘟起嘴巴。
刚刚跟儿子解开心结，你现在正是爱得不得了的时候，哪怕小风说想要天上的星星，你恐怕都会想办法摘下来给他，忙说：“等吃完就带小风进去。”
五条风狼吞虎咽吃光光。
你握住小风的手发动术式，进入了“世界”。
绘着云朵、星星和彩虹的粉色墙纸，小巧可爱的儿童床，柔软的棉被，各式各样的毛绒玩偶铺了一床。
这是小风出生前，你和悟为他布置的房间的模样，充满了爱与期待的味道。
但那时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完成。
小风扑进被子里打滚，说今晚就要在这里睡，然后眨巴着眼睛要你哄。
其实根本用不着，这个空间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和舒服，很快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即便如此，他还捏着你的一根手指，糯糯地问：“我醒来雪奈酱会不见吗？”
你说：“不会的，小风一睁眼就能看到我。”
小猫猫安心地睡着了。
白白的小脸陷在软软的枕头里，眼角红肿。
你怜爱地亲了亲。
第74章
你从“世界”里一出来, 就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温暖胸膛。
“也太久了吧，雪奈酱。”你的丈夫，喔不对,应该说是前夫,这么抱怨道。
那饱满强健的肌肉形状,有力鼓动的心跳声,肌肤相贴的适宜体温,裹挟着回忆的片段涌入脑海，令你短暂地晕眩了片刻。
明明曾经是最亲密的人, 但这是五年来你们最亲密的接触。
你推开他：“我先走了，明早我会把小风送回来的。”
五条悟低头看着你还微微泛着红的眼眶：“然后呢？”
你一愣：“什么然后？”
“下次什么时候再见那孩子？”五条悟说, “要是见不到你,像刚刚那样哭着问我要妈妈,我可搞不定啊。”
你想想那画面，已经觉得心痛了，认真考虑片刻：“那就一周一次吧。”
“就这样？”
“诶？有什么问题吗？”
“一周一次是每月固定一天，还是临时决定？如果遇到幼儿园有家长会或者亲子活动,雪奈酱去参加了,算不算占用了这一天？而且小风现在也大了,之后咒术界的重大活动我大概率会带他参加,如果在那些场合见面，又怎么算？”
你：“……”
简直听晕了,你觉得事情挺简单的，怎么被悟说得这么复杂。
“那悟说怎么办？”
五条悟捏着下巴冥思苦想半天，终于一副想出了好办法的样子：“啊,有了，干脆雪奈酱就住在这里吧,这样每天都能见到小风。”
“……”
你听笑了：“悟不如说直接复婚好了。”
说完这句，你感到你们之间的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空气中流淌过成年人才懂的暧昧。
五条悟一拳击中掌心，恍然大悟：“哎呀这么简单的方法我怎么没想到呢？不愧是雪奈酱！就这么办！”
“……晚安，悟。”你闪身回到了“世界”里。
不然不仅接不上话，还会暴露更* 多。
小风睡得香喷喷。小小一只陷在又厚又软的被子里，脸颊，鼻尖和耳垂都捂成了浅粉色，嘴巴微微张开，发出小声的呼噜。怀里紧紧搂着一个新的星黛露玩偶。
一只小猪。你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设为屏幕壁纸，安静地坐在一旁，但内心并不平静。
满溢的母爱稍微压制住了在你身深处作乱的另一份悸动。
你摸摸自己的脸，有些烫，捂住胸口，跳得很快。
刚刚那短暂的相贴，后劲实在太大了，以至于你竟然想也没想地说了那么不经大脑的话。
你咬住下唇，觉得这完全不怪自己。已经五年了，成年人的需求天经地义，何况悟实在是太犯规了。
一边是孩子天真无邪的睡颜，一边是成年人羞于启齿的欲望，微妙的禁忌感和背德感让你忍不住捂着脸呻吟了一声。
如果必须要说一个和悟离婚的坏处，那就是面对顶级美味只能看不能吃。
特别是以前吃过……滋味就更煎熬了。
***
同一时刻，盘星教的一处隐蔽房间里，正进行着一场深夜集会。
主位的蒲团上，羂索唇边泛着微笑，诡魅的腔调如幽魂般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飘散开。
“看来，就是我们这些人了啊。”
“哼，关键时刻就看出来谁是真心为了大义，谁是假意敷衍了。”一个粗粝的声音不满地说道。
另一道尖刻的嗓音紧跟而上：“我是最早跟随教主的那一批，当年教主实现大义的决心是何等坚定决绝！如今却沦落到和咒术界同流合污的境地，实在是叫人失望至极！”
“还叫他教主做什么！夏油杰早已忘了我们的大义！他跟咒术界那些瞎了眼的男人一样，早就成了那个魔女的裙下之臣！”
“哼，没想到竟是栽在女人身上，同为女人真是觉得恶心。不管今晚来这里的人存着什么心思，总之，我可不是为了盘星教的保护，更不是为了钱才加入。这么多年我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杀光普通人，毁灭这个如同粪池一样的世界！”
一个矮小的男人忽地拍案而起：“没错！这都快十年了，我等不了了！要我说何必等夏油杰实行计划！今天在场的都是诅咒师，干脆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先杀他一波，打咒术界一个措手不及！”
“蠢货！没有夏油杰的咒灵操术在多地同时展开杀戮，你就是杀成百上千的人又算得了什么？政府随便发个声明就糊弄过去了。”
“安静，安静。”这时羂索开口，虽然声音不大，语调平和，但轻易就压住了越来越激昂的讨论。
“大家的心情我很了解。虽然入教时间最晚，但我追求大义的决心和大家是一样的，不然也不会冒着风险做个这牵头人了。”
“夏油杰似乎很信任你，”粗嗓子男人直截了当地问道，“之前还单独跟你出去过几次，他到底什么意思？”
羂索叹了口气：“有些东西想给他看看，原本希望能唤起他对大义的初心，然而我跟大家一样失望了。”
“呵，看来他是真的被咒术界给招安了。区区权力、金钱、美色，这些俗不可耐的条件就能令他背叛大义。一想到追随的人是这样的家伙，真叫人火大。”
“说吧，你有什么计划？”
羂索说道：“夏油杰的咒灵的确很多，其中不乏特级水平，可是要说能起决定性作用的，却是没有呢。”
“决定性作用？”
“啊，决定胜负的一个。”
“开什么玩笑。有五条悟和那个女人在，什么咒灵能起到决定胜负的作用？”
羂索唇边笑意加深，骇人的脸孔上呈现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咒灵的源头是人心的扭曲，那自然，是最扭曲的诅咒了。”
错综复杂的盘星教内部，此时此刻，只有教主才能进入的密室里，集会讨论的中心人物夏油杰，正安闲地靠在软榻上，手中捧着一本《源氏物语》。
不多时，完好无损的墙面突然出现了一扇门的形状，随即这扇门居然真的打开了，而后菅田真奈美走了进来。
“如你所料。”她说。
夏油杰神色不变，翻了一页书：“嗯。”
“你准备怎么做？”
“那孩子我去看过了，既然他们主动送死，就随他们吧。”
菅田真奈美冷哼道：“那个叫羂索的家伙分明就是想怂恿那群人制造极端事件，破坏我们好不容易和总监部的达成的平衡局面，逼你不得不实施百鬼夜行。”
夏油杰神色平淡：“这些年教内这些人越来越不安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会让拉鲁和米格尔盯着他们的。”
“辛苦了。”
“总监部那边你打过招呼了吧？可不要弄巧成拙了。”
夏油杰支着下颌，似笑非笑地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真奈美很担心啊。还是说，你担心的其实是——我真的被羂索说服了？”
菅田真奈美沉默了会，没有否认：“咒术界公之于众是迟早的事了。我们都等等看吧，杰。”
她离开后，夏油杰的视线重新回到书页上，落入眼中的恰好是一句诗。
恨事多有难忘处，奈何再会在歧路。
夏油杰久久地凝视着这一句。
又来到歧路了吗。
***
淅淅沥沥仿佛永远下不完的雨，宣告东京进入了梅雨季节。
今天工作时你略微有些心不在焉。
在小西早见和翔太把姐妹校交流会的正式方案呈给你时，小西早见看出你心里有事的样子，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难道是真的？”
你不明所以：“什么？”
“你和五条大魔王要复婚了。”
“……”
翔太瞥了眼你的手机屏幕壁纸，心情很复杂：“真的要复婚吗雪奈姐？”
你深吸一口气：“怎么回事？”
小西早见说：“论坛上都传开了。那次五条家把所有推荐过五条夫人人选的家族召集开会，内容只有一个，就是告诉他们不可能为小少主找后妈，让他们都省省吧。”
你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是悟能干出来的事和说出来的话。
“五条家的考虑倒也合理，但和复婚没关系，”你板起脸，“还有，很闲吗？好好准备交流会，别输得太难看。”
把他们赶出办公室，你瞥了眼桌上的的日历，明晃晃的日期提醒着你今天是什么日子，更加心不在焉。
下班后按约定去看小风。
他撒娇要进“世界”，跟你分享了今天幼稚园开放日里亲子活动的趣事，还告状很多人要爸爸电话号码，你一一笑着应答。
哄睡小风之后，你从已经完全沦为亲子套房的“世界”里出来。
五条悟侧身坐在阳台栏杆上，与身后又急又密的夜雨形成了一副奇异的画面。
他问你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你垂下眼眸：“今天是来看小风的日子。”
五条悟转过头，冰蓝色的瞳孔盯着你看了你一会，露出微笑：“雪奈酱真是无情呢。”
“真的不记得了吗？”他晃了晃腿，但眼神始终凝在你脸上。
你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终于说出答案：“是结婚纪念日。”
“ Bingo ！”五条悟从栏杆上跳了下来，走到你跟前，双手插在裤兜，微微弯下腰，几乎与你脸贴着脸，呼吸的热气打在你耳畔，语气亲昵又轻佻， “还以为雪奈酱忘记了呢。”
“没有忘记，但已经没有意义了，”你定了定神，意志坚定地提醒他，更像是提醒自己，“悟，我们已经离婚了。”
“啊，是这样没错，”五条悟毫不在意地说，“但雪奈酱想要我吧。”
什么？
你以为自己听错了，震惊地睁大眼睛。
五条悟像JK一样发出尾音荡漾的可爱腔调：“那就来吧，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绝对不会反抗的喔~总监大人~”
你：“……”
这时你才愕然发现，今天五条悟明显精心打扮过。
虽然是休闲的家居服，但意外得合身，勾勒出饱满的胸肌。裤子还是灰色……真是非常有心机。
靠得很近。好闻的男性气息包裹着你的感官，轻易勾起身体深处的悸动。
五条悟一点点俯下身。
你陡然惊醒，条件反射般一巴掌拍了过去，落荒而逃。
第75章
“哈哈哈！他真的那么说？”
“居然还知道灰色裤子, 看来没少在网上取经，真是很努力啊，那家伙。”
“难怪这两天见到他右脸比左脸红, 我是想过难道是被打的？又觉得不可能。是你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硝子的公寓里, 听完你说的事情之后, 她笑得前仰后翻。
你忿忿地将怀里的抱枕丢过去。
“硝子！我很认真地在苦恼啊。”你撅起嘴巴,接过她为你准备的柠檬酒,鼓着腮帮咬住吸管，双唇沾着酒水的光泽,莹润粉嫩。
硝子拿开枕头，打量你一会：“懂了。”
你眼睫一抬： “什么？”
她一手捏住你的脸：“物质需求满足,生活作息规律,再加上权力的滋养,你的身体正处于巅峰状态，雌激素分泌旺盛，导致欲望强烈很正常。”
你：“……”
“而且五条那家伙，唔,不发癫的时候确实没得说,你又体会过,这么久吃不到,会馋也很正常。”
最后硝子得出结论：“不如你就答应了吧，成年男女有性需求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对一般人我肯定不这么建议,但你们这种情况，谁也不吃亏，何必亏待自己。”
你又羞又恼：“说什么啊！我们可是离婚了啊。”
硝子摊了摊手,反倒觉得你大惊小怪：“那又怎么啦？他又没有订婚，还把所有上赶着介绍的家族都打发了,用那种打脸的方式，简直就是公开向咒术界宣布这辈子除了你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你也一直没有男朋友。怎么，难道要一直忍着？”
你光是想想，就已经觉得心如死灰了。
她晃了晃酒杯：“咒术师压力这么大，总要有排解方式嘛。比如我和七海，偶尔喝一杯……呃，喝一点，就是我们的方式。其他人嘛，你应该有所耳闻。反倒是你们两个最有资格花天酒地的，活得跟苦行僧一样，合理吗？你连道具都没用过吧。”
“……硝子！！！”你发出尖叫。
“好啦好啦，当年确诊你怀孕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很满意五条悟了。”
你从她怀里抢回抱枕，将脸埋了进去。
内心激烈动摇，天人交战了半天，你啪地捂住脸：“不、不行啦……”
硝子看出你的顾虑：“你是担心有过一次，就回不去了？就像你不敢见小风一样？”
你脸红红地点头。
自从在迪士尼遇见悟和小风，你的底线一退再退。但因为是你建议悟送小风去幼稚园，面对悟拜托你照顾小风的请求，你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说服自己要负起责任。
于是一步步发展到如今的事态。现在你们基本上是一起带小风，如果连那种事情也恢复，那和复婚有什么分别啊！别人会怎么想啊！
似乎看出了你的担忧，硝子说：“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啦。”
“诶？”
“现在压你们复婚的人已经压倒性超过了，就算你们明天早上宣布复婚，大家也只会见怪不怪地喔一声，然后继续上班的。反正你们已经做过两次这种事了。”
“……”
你哽了一下：“谢谢你告诉我啊硝子。”
“拜拜~考虑考虑吧，憋太久对身体不好喔。”
生平第一次，你发动“世界”的时候差点打滑。
送你离开后，硝子享受地品用着美酒，拿出手机登录有一阵子没去的咒术论坛。
八卦版块里，一个标题是【理性讨论，他们是不是要复婚了】的帖子赫然飘在首页，前面有加红加粗的HO T标志。
从一家三口公开露面这段时间以来，已经盖了几百楼。讨论焦点从打赌两人会不会复婚，到什么时候复婚，到现在，已经变成会不会要二胎了。
硝子快速浏览着，给其中一条回复点了赞。
【其实复不复婚根本不重要，大家早就默认了吧，那两个人的身边只有对方的位置。 】
***
今天是幼稚园放暑假前最后一天，谁都看得出来，五条风今天的心情超级好。
原因显而易见。他的爸爸妈妈一起来了！
一家三口穿着亲子和服，爸爸高大英俊，妈妈温柔美丽，宝宝矜贵又不失可爱，站在一起的养眼程度比偶像剧还要夸张。
“因为结束后要去七夕祭，为方便就这么穿了，”你向吉田老师微微鞠躬致谢，“这个学期辛苦您了，吉田老师，小风被您教得很好。”
五条风站在你身边，也跟着乖乖说：“谢谢吉田老师。”
吉田笑眯眯地说：“小风本来就是好孩子。之前有一堂照顾小动物的实践课，小风还专门把他养的兔子带了过来，跟大家分享经验，很大方呢。”
你惊讶极了：“真的？”
毕竟小风是一个占有欲有点强的宝宝。
小风撇撇嘴，别扭地说：“又没什么关系，摸几下而已，反正是我的兔子。”
你噗嗤一笑，欣慰地摸摸他的脑袋。
另一边，五条悟作为本学期的明星家长，被其他家长们团团围住，纷纷咨询他育儿经验。
五条悟鹤立鸡群地站在一群家庭主妇中间，得意洋洋地说：“可是小风很乖诶，根本用不着怎么教啦，所以没什么能分享的喔~”
你一头黑线地听着。说什么东西啊，那时候如果不及时纠正，就真的要被养成禅院直哉那种小橘子了啊！
五条悟开启傻爸爸模式，滔滔不绝地分享了半天自家宝宝有多乖巧。
“啊，抱歉抱歉，老婆孩子在等我了，麻烦让让。”五条悟非常轻松地从重重包围中穿梭而出，来到你面前，愣了一下。
“怎么了雪奈酱？”
你目视前方：“没什么。”
举办七夕祭的街道聚满了人群，夜幕浸染的天色被无数只灯笼照亮。
因为人太多，五条悟本来是将小风扛在肩膀上，但第一次参加夏日祭的小风特别好奇什么都想玩，五条悟把他只好放了下来。你们一人牵着他一只手。
在捞金鱼的摊位前停留了格外久，小风兴致勃勃地捞了一遍又一遍，摊主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铁青。
熟悉的场面勾起了某些久远的回忆，你和悟心照不宣地一笑。
商业街尽头的广场上，依然是一片繁茂的七夕竹，上面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短册。
五条悟和随手翻看几个，吐槽道：“日本人的愿望越来越变态了，这个国家要完蛋了吧。”
又翻过一个，他动作一顿，突发奇想地问道：“会不会翻到那时候雪奈酱写的短册？”
“怎么可能，当年应该祭典一结束就被挂进神社里了吧。”你打破悟的妄想。
“雪奈酱还记得自己当时写的什么吗？”
“不记得了。”
“说谎。”
“……”
“一般被问到这种问题都会稍微回忆一下再说吧，回答得太快了喔。”
一秒，两秒，三秒。
“好，不记得了。”你严肃回答。
五条悟耸了耸肩：“真是没办法，那只好帮雪奈酱回忆一下了。”
他从竹枝上摘下最后一个翻看的短册，举到你面前。
你愕然地瞪着上面的字迹。
【愿悟的心愿都能达成。 】
赫然是数年前那场七夕祭上，你亲笔写下的心愿。
“怎么会……怎么可能？”你不敢置信。
五条悟轻柔地摩挲着那有些年头的脆弱纸笺：“布置祭典的时候会从附近神社里找一些以前的短册挂上去，不然只有光秃秃的竹子，很破坏氛围啊。”
可是这也太巧了，你心想。巧合得简直就像是神明故意的。
五条悟低笑：“看来冥冥之中真的有神明大人呢，知道我的愿望只有雪奈酱能帮我实现。”
下一秒，烟花腾空而起，在夜空绽放，绚烂的光彩映亮你们的脸庞。
你的心不受控制地一跳。这个放烟花的时机真是太坏了。
“悟那时候不是说， Grea Teacher Gojo想做的事情都能做到，就不麻烦神明大人了么。”
五条悟挑眉：“哎呀，我随口说的，这样雪奈酱都记得？”
——那怎么会连短册上自己亲笔写的愿望都不记得呢？
小小的谎言被当场戳穿，你有点恼怒：“随便写的。说到底，悟的心愿关我什么事。”
一说完你就后悔了。
“悟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五条悟果然用这句话反将一军，“雪奈酱自己说的喔。”
你彻底没话讲了。可惜珊瑚手链早已成了彻底的装饰物，否则你一定会倒流时间到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前，哪怕咬到舌头也要咽回去。
“我的愿望很简单，雪奈酱一定……”
你猛地意识到一件事，打断了悟：“小风去哪里了？”
五条悟噎了一下，露出无奈的表情：“都说了雪奈酱转移话题的水平很烂了，这次找的借口太敷衍了喔，不是就在我旁边……诶？”
五条悟也呆住了。
你们面面相觑，气氛一扫而光，默契地闷头找孩子去。
最后在一个卖串团子的摊贩前找到了小风。
原来他被香喷喷的团子吸引，馋嘴吃了两串，摊主问他要钱，他一回头才发现爸爸妈妈不知道去哪了。
摊主是一个和蔼的大叔，也没为难他。想着这么漂亮的孩子，穿的和服没看错的话是京友禅，必然是富足家庭里宠爱养大的，等着父母找过来就好。
见他还想吃，摊主又给了他几串团子，乐呵呵地问：“小朋友几岁了？”
“五岁。”
“这么小，跟爸爸妈妈走散了，不害怕吗？”
“爸爸一定会找到我的。”
“怎么不说妈妈？是更喜欢爸爸吗？”
“不是！说惯了。都喜欢的。”
“那爸爸和妈妈，你更喜欢哪个？”
“妈妈！”
“诶？这么干脆？”
一般来说这个问题都会令孩子左右为难，很少见到回答这么快的。还想再问，孩子的父母找过来了。
大叔之前还想着，如果有自称孩子父母的人过来，一定要好好问清楚，可不能随便让人把孩子给带走。
结果一看五条悟的长相，得，不用问了，纯父子。
板起脸教训这对过于年轻的爸爸妈妈：“很早就要孩子了吧，现在还是爱玩的年纪，年轻人嘛，我理解，可也不能吧孩子弄丢了啊！这么乖的孩子，穿的衣服又这么高档，万一遇到人贩子怎么办？”
“嗨~嗨~知道了大叔。”
“真是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之后一定小心。”
你和五条悟乖巧听训。
付过团子钱，你抱起小风，怜爱地亲亲他的脸：“对不起小风，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五条风搂着你的脖子，邀功似地说：“刚才那个伯伯问我喜欢爸爸还是妈妈，我说妈妈！”
你很惊讶：“更喜欢我”
五条风蹭蹭你的脸：“嗯！最喜欢雪奈酱！”
你心都化了，忍不住在儿子软嘟嘟的脸上亲了又亲。
一旁传来五条悟酸溜溜的声音：“不愧是雪奈酱，我养了五年诶，才几个月就移情别恋了。爸爸会吃醋喔。”
五条风皱着小脸纠结了一小会，就一小会：“对不起爸爸，因为雪奈酱说她最爱的人是我，那我也最喜欢雪奈酱！不然雪奈酱太可怜了。 ”
五条悟：“……”
你被逗笑了。
“哈？！什么时候说的？”五条悟炸了毛。
刚才还表现得宽容大度的爸爸现在俨然破防，连空气里都有了酸味。
“就是遇到咒灵那天啦，”你安慰破防的爸爸，“悟不用吃醋，小风很爱你的。”
“谁说他了。”五条悟小声嘀咕。
你不解地看着他。
大猫猫委屈地说：“我最爱的也是雪奈酱啊。”
第76章
你听完, 沉默几秒钟：“悟别这样。”
大猫猫更委屈了：“实话都不能说吗？”
“你对小风也这么说过吧，”你满脸不赞同，“这样对小孩子影响很坏。”
小风在你怀里动了动。大小猫猫一起瞧着你。
画面过于富有冲击力,你晃了晃神：“怎么了？”
五条悟高声叫道：“才没有！我从来没对小风这么说过。”
五条风用力点头：“嗯！爸爸从来没说过喜欢我。”
“雪奈酱你看！”
“……”
你震惊,你无语,你不满地瞪了悟一眼,抱着小风扭头就走。
五条悟：？ ？ ？
“但爸爸不说我也知道喔,他超爱我的。”小风趴在你怀里补完后半句，语气自然又自信,是有被好好爱着，也能感受到自己被好好爱着的宝宝。
你实在受不了了, 晃了晃手臂, 哄道：“既然最爱妈妈, 那小风叫一声妈妈好不好。”
刚才他说话时只是提到这两个字，就让你听得心动不已。你不敢想象如果小风对着你软软糯糯地叫妈妈，你会有多快乐。
五条风扭动几下，搂着你脖子的小胳膊紧了紧,小心翼翼地说：“除非雪奈酱明年陪我过生日。”
你愣住, 想明白之后, 心都要碎了。
尽管悟从来不说,但小风知道爸爸爱他，怎样都不怕。而你虽然说爱小风,但对他来说，轻飘飘的话语还不能压过被抛弃五年这一事实所带来的恐惧。
是你的错。
你作出决定，要趁着放暑假,让小风跟你一起生活，培养下母子感情。
正想跟悟说, 一回头，发现他面前站了个女孩子。
非常年轻，应该还不到二十岁，略圆的脸蛋上满是青涩。穿一身粉色浴衣，化着甜美的妆容，还编了发，明显是为了今晚的祭典精心打扮。
而且，身上有不俗的咒力波动。
小风跃过你肩头，想了想说：“我见过她，照片上。”
说完有些忐忑地观察你的表情。
你的猜测被证实，果然是被家族推荐做五条夫人的女孩子。
不知说了什么，她非常恭敬而郑重地向五条悟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以不太熟练的淑女姿态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再也忍耐不住，迈着小碎步跑了起来。
她的目的地是一处卖簪子的摊贩。那里站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面容清秀，手里握着一只簪子，一直紧张地望着她和五条悟的方向。
咒力很微弱，是个普通人。
女孩子跑到他面前，两人亲密地说了几句话，她便柔顺地低下头，允许男生将簪子插在她发间。
五条悟迈步朝你走来。
“跟我道谢来着，”他说，“差一点就成了爱情故事里拆散主角的大反派了诶，好险。”
你慢吞吞地说：“悟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吧。”
“雪奈酱？”
“被女孩子拒绝什么的，还输给一个普通人。”
五条悟愣了愣，随即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锐利地扫过你的脸。
你说完就后悔了，若无其事道：“小风放暑假了，我想让他去我那里，跟我住一段时间。”
“可以是可以，不过雪奈酱真的不会天天给小风吃咖喱吗？”
你被戳中痛处：“不会！”
“诶——可是作为监护人，我不放心诶。”
你有点生气：“我是小风的妈妈，有权力……”
“我是想说，没必要那么麻烦，”五条悟打断了你，递出一个完美的方案，“雪奈酱和我们住一起不就好了。”
“家务由五条大人全包，雪奈酱什么也不用操心。”
“辛苦一天回到家，推门就能吃上美味的饭菜，还有超超超~~~可爱的儿子可以玩。”
“怎么样！”
你哑然。
“雪奈酱！”五条风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期盼地等着你的回答。
你根本没办法狠心说出让这孩子失望的回答，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好耶！”
“好耶！”
一大一小猫猫击掌。
你“……”
你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中计了？中了这对父子的美人计……
当晚，你坐在客厅沙发上，左手边是大猫猫，右手边是小猫猫，为了你今晚睡在哪这个问题吵得不可开交。无形的电流在他们之间噼里啪啦闪过。
“雪奈酱跟我睡！”
“妈妈上班那么辛苦，自己睡。”
“没有雪奈酱我睡不着。”
“爸爸可以帮你。”
“爸爸骗人。”
“才没有骗小风，只需要0.0001秒的无量空处小风就会晕过去，保证可以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啊，不过这种程度的精准控制，就算是爸爸我也没有100 %的把握喔~”
你冷静地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雪奈酱，人家开玩笑的。”最强秒怂。
最后的争论结果是，每天哄睡小风之后你回主卧，五条悟睡客房。
看得出来五条风明明很困了但还是拼命睁大眼睛，想要多和你相处一会。
可你的怀里香香软软，实在太好睡了。他的眼皮越来越重，逐渐发出酣睡的呼吸声，小手还不忘揪着你的一缕头发。
你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等他睡着后，你凝视着他的小脸蛋看了很久，直至深夜，才小心翼翼地从儿子手中抽出发丝，走出儿童房。
五条悟抱着双臂靠在主卧门口：“终于出来了啊，再不出来我就要进去抢人了。”
你一言不发，面前的气流如同畸变一般扭曲成漩涡的形状。
“其实我不用真的住在这里，悟知道的吧。”你轻声说。
“唔，雪奈酱的确可以这么做，但那孩子可是很敏锐的喔。”五条悟淡淡地说。
气流维持着漩涡的姿态，没有下一步变化。
“如果被他发现妈妈说好了要一起住，实际上是骗他，连我也不知道那孩子会伤心到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空气的畸变停滞了，片刻后，渐渐恢复如初。
“知道了，那悟就让开吧。我要睡觉了。”你平静地说道。
“是有话想告诉雪奈酱啦。刚才小风在，不方便说。”
“什么？”
“住在这里的好处还有一个，”五条悟扬起灿烂的笑容，“除了有可爱的儿子可以玩，大人也没问题喔！雪奈酱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五条大人绝对不会反抗的。”
你凝眸打量“前夫”英俊无匹的面庞。
“真的？”
“童叟无欺，如假包换喔。”
“做什么都可以？”
“嗯哼，雪奈酱想做什么？”
咻——
一声极细微的破空声撕裂寂静。
五条悟微笑注视着你。一道细而深的伤口赫然出现在他的左脸，鲜血渗出。
全自动的无下限会自动识别危险，自从高专领悟这一招之后，再没有任何人能伤到他。
你很清楚，你之所以能在这张毫无瑕疵的脸上留下伤痕，是因为五条悟在最后的千分之一秒关闭了无下限。
如果这是一场战斗，是你输了。
但这不是。这是一次标记。
五条悟以指腹抚过伤口，唇角弯了弯：“真是久违的感觉。那么，雪奈酱消气了吗？”
你冷冰冰地说：“不许用反转术式。”
“果然是在生气啊，从下午在幼稚园的时候就开始了吧。”
“原来悟发现了。”
“如果今天晚上遇到的那个女孩来不是来道谢而是想做五条夫人，恐怕就不止一道口子这吗简单了吧？哎呀，真是危险啊~”五条悟的话语听似抱怨，声调却异常愉悦。
你哼了一声：“她不是，不代表没有，悟以为我不知道吗？”
嫁入五条家固然是为了家族利益，但也不乏许多大族闺秀是冲着五条夫人最本质的身份去的——五条悟的妻子。
此刻，你盯着那道渗血的伤口，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填满了胸口。
这是你留下的印记，独一无二，再没有别人能做到。
眼前的这个人，就算你不要了，别人也不能觊觎。
第77章
五条悟低低地笑起来：“小风的占有欲果然是遗传了雪奈酱啊。”
“大概是吧, 真是抱歉了。”
“我很高兴喔，神明大人果然听见我的心愿了。”
“说到这个，分明就是悟自己去神社里翻出来的吧？”虽然当时被气氛影响一时慌了神,但过一会就想通了, “哪里会这么巧。”
“哎呀, 被发现了~”五条悟眨眨眼, 说得轻描淡写, “翻了一个通宵才找到，以为被神社给扔了, 差点用苍把其他短册都撕了。”
你嘴* 角抽了抽。你要是那间神社的宫司，绝对要在鸟居两边竖两块牌子, 上面写“五条家禁止入内”“尤其是五条家主”。
“话说,雪奈酱只在这里标记就够了吗？”五条悟兴高采烈地毛遂自荐, “除了脸上，其他地方都可以喔！”
你头也不回地走进卧室，甩上了门。
须臾的安静。五条悟温柔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晚安，雪奈酱。”
你靠着门,抬头环视房间。屋内的布局和陈设都与当年你离开前一模一样。
大床上依然是两个枕头。梳妆台上, 你的梳子、发卡、发圈等零散物件被好好地收进收纳盒里。
衣帽间里,连你那时没带走的衣服都还挂在衣架上,与悟的制服外套如拥抱般并排挂着，只是罩上了防尘罩。
像是不愿意承认这个房间的另一个主人早已离开, 又像是知道她一定会回来。
但最吸引你目光的，还是窗前榻榻米上的那株梅花，光秃秃地插在瓶子里。
你走到它旁边,转动着手腕上那串只剩装饰作用的珊瑚手链。它不能再开花了。
你在榻榻米上坐了一宿。
心中有个预感，大概悟也一宿没睡。
当黎明前最浓稠的黑暗即将吐出第一缕朝霞时,手机发出急促的震动声，发亮的屏幕上显示收到一封邮件。
【急！ ！ ！特级突发事件紧急报告。 】
【事件简述：2017年8月7日凌晨4时许，千代田区XX町检测到特级水平的咒力波动。在某东京都立高等学校男生宿舍房间内发现8名普通人尸体和6名诅咒师尸体，均为特级咒灵所杀。经确认，特级咒灵为该校一年级新生乙骨忧太所持有。 】
【特级咒灵：祈本里香。代号：诅咒女王。 】
***
虽然幼稚园放了暑假，但五条风的咒力训练课程可不会停止。
只是今天的训练稍微有点不一样，他多了一个“同学”。
看着是个和惠尼酱差不多大的少年，黑色短发，身材清瘦，黑眼圈很重，神色忧郁低靡，一副弱不禁风又神经质的模样。
可当渡边管家将他带来训练场的时候，远远地，还在训练中的五条风瞬间呆滞，瞳孔紧缩，刺骨的寒意自脊椎骨末端窜起，如电流般迅速传遍全身，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尖叫着危险。
在六眼的眼中，散发着浓郁不祥气息的黑色咒力如巨潮一般，顷刻间淹没了整片训练场。追溯咒力的源头，就在那个少年——不，他身后恐怖的特级咒灵身上。
五条风目瞪口呆地看着渡边管家将这个“移动的人形诅咒”带到他面前。
“小风少爷，这是家主大人带回家的客人。我们遵从家主大人吩咐，需要对他进行一个简单的能力测试。”
五条风皱着小脸想了几秒钟：“是被诅咒了？”
“是的。”
“爸爸怎么什么都往家里带，”五条风撅了噘嘴，问他，“喂，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呆呆地打量着他。
“我问你话呢！”五条风气呼呼地踢了他一下，“叫什么名字？”
“诶？啊！对不起对不起！一时走神了……我、我叫乙骨忧太。”他结结巴巴地小声说完，慌乱而羞涩地垂下眼睛。
……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五条风小小地翻了个白眼。
“那你们开始吧。”他转身往场边走，倒要看看这家伙的水平。
结果出乎意料，连侍女端给他的甜饮都没喝完，不到三分钟，测试便结束了。
因为测试的是身体素质。
只能用两个字形容，超弱。
五条风捂着肚子笑得脸蛋粉扑扑：“哈哈哈！这！这什么啊！连你都打不过吧，春酱。”
侍女小春亦捂着嘴浅笑：“小风少爷别开玩笑啦，这可是家主大人的贵客呢。”
渡边管家跟乙骨忧太说了什么，后者耷拉脑袋站在原地，像一只可怜的大狗狗。
垂头丧气地走过来，小心翼翼坐到五条风身边，他弱弱开口：“这么弱，真是抱歉啊。”
“是超弱的，不过跟我道什么歉啦。”
“诶？啊哈哈，对、对哦。可、可能因为你跟五条老师实在是太像了，看着你就像看到五条老师一样。”
“老师？”五条风哦了声，“你要去高专。”
乙骨忧太不知想到什么，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嗯，五条老师说这是最好的选择，对所有人都是。”
五条风瞥了眼对方身后那仿佛无底洞一般的恐怖诅咒:“那个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乙骨忧太的神情迅速消沉下去，强忍着难过，讲述了自己和祈本里香的故事。
“但为什么会这样，老师也说还没有头绪，所以让我在高专边学习边解咒，他会尽快查清楚。”
“什么？还能这样！”五条风听得眼睛都瞪圆了，“她是什么咒术师家族的？”
“不是，里香只是个普通人，五条老师已经查过里香的家系了。”
“怎么可能？”五条风表示难以置信。
“的确是这样。不过，不管里香什么出身，变成什么样，她永远都是我的里香，我们是不会分开的。”乙骨忧太转动着挂在颈间的戒指，喃喃地说。
五条风歪了歪脑袋。这时候他突然发现，对方的瞳孔并非黑色，而是一种很深的孔雀蓝色。
在光线昏暗的时候，爸爸的眼睛偶尔也会这样。
一丝奇怪的感觉在他心里一闪而逝。
“小风少爷，该继续了。”今天的训练老师恭敬地提醒道。
五条风断了思绪，站起身。刚往前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扬着下巴：“等会爸爸妈妈会来接我，你还没见过我妈妈吧，既然是爸爸的学生，我就勉为其难把妈妈介绍给你认识吧。”
乙骨忧太受宠若惊，心想，五条老师这么好的人，想必他的夫人一定是位美丽温柔善良的女人。
之后五条风继续今天的训练课程，乙骨忧太则沿着长廊回到给他安排的客房。
随着太阳西斜，加上繁茂的枝叶遮挡，长长的走廊越走越暗。
乙骨忧太猛地停住脚步。
咕咚，咕咚。
这是他吞咽唾沫的声音，在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里，无比刺耳。
他的房门前赫然出现了一个漩涡，女人的头从漩涡里伸出来，漆黑如瀑的长发几乎拖到地面，画面诡魅无比，仿佛伊藤润二笔下的场景。
雪色的肤，妩媚的眼，红润的唇，那是一张非常美丽的脸。最重要的是，今天早上才见过。
乙骨忧太一屁股跌坐在地，吓得大叫：“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今天清晨的场景在他脑海中回放。
在极度清醒的状态下，目睹里香杀了自己的室友、同学，以及几个奇装异服的大人之后，宿舍里血流成河，断肢遍地，尸体的形状惨不忍睹。
他想要自杀，但匕首被里香拧成了麻花。巨大的精神压力令他几近崩溃，蜷缩着蹲在椅子上，双手抱头，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拜托了，现在谁都好，谁能来杀了他……
他如此绝望地想着。
“哎呀，好久没见到这么惨烈的现场了。”一道轻佻的嗓音蓦然划破死寂。
乙骨忧太茫然抬头。
“是我先到的，悟。”这次开口的是一个女人。
阳台的门晃动几下，然后被大力拉开。
一男一女出现在乙骨忧太的视线里。
乙骨忧太呆呆地望着他们，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如果不是地方和时机不太对，这两人站在一起还挺般配的。
“雪奈酱准备怎么做？”
“还用说吗悟？我要带他回总监部。”
“然后呢？”
女人环视一圈，缓缓地说：“死刑或者暂缓死刑，难道还有第三种可能吗？”
“这么狠心呀。这孩子可是只有16岁，只比惠只大一岁诶。”
“想用惠让我心软吗？真遗憾，悟难道不知道，我就是这么固执又狠毒的人呢。”
对视长久而沉默，只有空气鼓噪地涌动。
乙骨忧太一阵坐立不安。那种奇怪的感觉愈发强烈。
尽管这两人讨论的中心是他，但他们的眼中分明只有彼此，谁也插不进去。
“你今天带不回去。”许久，男人冷淡地开口。
“是么？那只能——”
乙骨忧太犹在茫然中，下一秒，里香咆哮着显现，巨大的双臂围拢，将乙骨忧太护在其中。
椅子四分五裂，发出巨大的声响。
乙骨忧太跌坐在里香怀里，惊魂未定。
她打算就在这里杀了自己！想明白这个女人的举动，乙骨忧太刷地冒出一身冷汗。
“还是怕死的嘛，看你刚才的表情，还以为你真的想死呢。”女人微微一笑。
诅咒女王发出怒不可遏的狂吼，一切伤害忧太的行为都是找死！
然而它的攻击被男人阻止了。乙骨忧太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只知道里香的攻击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不能接近她半分。
“够了，到此为止吧，”男人语气低沉，“明天东京高专会把承诺书送到总监部。”
“既然五条家主执意要带走他，那就希望东京高专看好了。”她故意加重了“看好了”三个字，似乎意有所指。
男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大手拽过乙骨忧太的衣领，轻松得如同拎起一只小鸡，从高楼阳台纵身一跃。
在强烈的失重感中，乙骨忧太恍惚听见他说了一句“记得回家吃早饭”。
……大概是听错了吧？
第78章
在那之后, 乙骨忧太就直接被带回了五条家。
从五条悟的介绍中，他得知了咒术界、咒术师和咒灵的有关知识。这两年网上对类似的事情有过诸多讨论，他之前猜到里香的情况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今天终于系统性地得知了这一切。
这让他看到了希望。
“我不想再杀人了, ”于是他恳求道, “杀了我吧, 就像刚才那个姐姐做的那样, 您能做到的, 对吗？”
五条悟皱起眉头，神情有些不悦, 冷不丁说：“阿姨。”
……？
乙骨忧太有点懵。
“辈分不对，你应该叫她阿姨, ”五条悟说, “什么姐姐,她都能当你妈了。”
乙骨忧太：？ ？ ？
阴暗男高懵逼了。她的年纪哪里像是能当他的妈妈。
“我可没骗你，她的大儿子只比你小一岁，是长辈，长辈啦！”五条悟似乎看出了乙骨忧太的疑惑, 眉飞色舞地解释道。
乙骨忧太瞳孔地震：什、什么？ ！
你们咒术界的人都这么早婚早育么？而且您为什么这么开心啊……
“至于我, 明天开始就是你的班主任了, 要叫我五条老师喔~”
“老、老师？”
“东京高等咒术学校, 这是明天开始你要去的新学校。”
乙骨忧太愣住。
五条悟把玩着那把被拧成麻花的匕首，观察着上面的咒力残秽,说道：“你身上被施加的诅咒，如果换个力量，就能够帮助他人。所以,去学习使用力量的方法吧，如果学完还是不行——”
顿了顿, 五条悟微微一笑：“一个人是很寂寞的，就算你一个人不行，还有伙伴嘛。连年轻人的青春都没体会过就去死，太遗憾了喔。”
乙骨忧太跪坐着，深深埋着头，没发出声音，但眼底砸出的眼泪渐渐润湿了身前的地面。
五条悟丢掉匕首：“哟西~看来是说服你了。那么，今天你暂时待在这里，我去处理些手续。”
乙骨忧太用手背擦干眼睛，点点头。
“对了，下午我儿子会过来训练，到时候给你也安排一个测试，我需要更全面地了解你的情况。”
乙骨忧太又震惊了：“您、您有孩子了！”
五条悟挑眉：“有这么吃惊？真是失礼啊。”
“啊，抱、抱歉！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只是想说，你们咒术界真的很早婚早育啊！
接下来乙骨忧太按照五条悟的要求在五条家待了一天。安排的房间干净又安静，饭菜美味合胃口，期间渡边管家还带人过来量了他的身型数据，为他制作校服所用。
训练时他见到了五条老师的孩子。一只白毛蓝瞳的小猫咪，缩小版的五条老师。
在被狠狠可爱到的同时，乙骨忧太脑海中的第一个反应是，原来五条老师真的有孩子啊。还以为是他不想输给那个姐……那个阿姨，随口说的呢。
其实，之前听见五条老师说自己有儿子，他之所以震惊，当然不是觉得五条老师找不到老婆，而是好奇。又听到小风那么骄傲地提到妈妈，他对师母更好奇了。
结果，师母没见着，却在房间门前见到了早上那个女人。
“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乙骨忧太跌坐在地，惊恐地问。
你就着只露出一个头的姿势，左右看了看：“原来悟把你安排在这里。”
紧接着，漩涡如潮水般从你身上退去。你完整地站在他面前，笑盈盈地问：“看样子，你答应去东京高专上学了？”
乙骨忧太有点不好意思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小声道：“五条老师说，这份力量也可以帮助别人，让我先学习掌握力量的办法。”
说到这里，他的鼻子又开始发酸：“他说，一个人是很寂寞的，连年轻人的青春都没体会过就去死，太遗憾了。”
你安静地望着少年，脑海中闪过属于你们的青春。
“是么，悟是这么说的啊。”你怀念地勾起唇角。
乙骨忧太满脸诚恳：“阿姨你是咒术总监部的人吗？五条老师是个好人，如果以后我没能做到，都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我会承担一切后果，请不要责怪五条老师。”
你听呆了。
乙骨忧太看到你的表情，失望道：“不行吗我真的不想连累老师啊。”
你难以置信自己听见的称呼：“你叫我什么？”
“诶？阿、阿姨？”
“我看起来有这么老？”
“呃，不，其实我也……”乙骨忧太尴尬地说，“总之，是五条老师让我这么叫的。他说您的大儿子只比我小一岁来着，我以为…… ”
“好，我知道了，”你面无表情地打断他，“对，我是总监部的人，可不像你的五条老师那样是个好人。青春是吗？青春可不是只有热血呢。”
“青春也可以很残酷的。”你意有所指地说。
乙骨忧太缩了缩脖子。好凶。
“嘛，既然悟这么看好你，我也不好拂了五条家主的面子，别让他失望喔，”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别让我失望。”
说完转身往长廊的另一个方向径直而去。
乙骨忧太擦了擦额头的汗，心想，五条老师说得没错，这的确是长辈才会有的气场，与五条老师不相上下。
望着你的背影，他心里奇怪，怎么感觉你对这里很熟悉似的？
“那个，请问你要去哪里？”他鼓起勇气叫住你。
“担心我迷路吗？这里我比你熟悉多了，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呢。”
“但那边是训练场的方向。小风，嗯，就是五条老师的儿子，正在那里训练，你……”
“我知道啊。我就是去找他的。”
“什么？你、你找小风做什么？”
你好笑地偏过头：“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乙骨忧太紧张极了：“小风还是个孩子，你不要乱来啊！五条老师一定不会、不会……”
“不会放过我？连这种程度的威胁都说不出口吗？明明有诅咒女王那么强大的力量，心性却如此脆弱，真叫人担心啊。悟要好好教才行。”
“诶？”
“啊，没什么，不用在意。”
你起了逗人的坏心思，故意说：“我当然不会在这里对五条家捧在手心的小少爷做什么，但带出去就管不到我了~”
“你、你！”乙骨忧太又气又急，眼睁睁看着你大摇大摆地离开，情急之下抓住一个路过的仆人，让他带路找到了渡边管家。
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完前因后果，乙骨忧太催促道：“我们快过去吧！”
渡边管家听完，面容浮起笑意：“不必担心，家主大人已经回来了，就在训练场上。”
乙骨忧太长吁一口气。
“就算家主大人没回来，也不会出事的。毕竟——”渡边管家笑眯眯地说，“她就是小风少爷的母亲啊。”
乙骨忧太彻底放心了：“这样啊，那我就……啊？？？！！！！”
惨叫划破上空。
***
深夜，总监部。
隐秘又昏暗的密室里，呈菱形矗立着一圈密闭的隔间，里面人影绰绰，朱红色的门棱透出阴森诡异的气氛。
约莫过了一刻钟，上空出现咒力波动，你的身影徐徐出现，落在正中央的地面。
“大家都到了？嗯？连乐岩寺校长都来了，印象中还是第一次这么整齐，”你露出微笑，“诅咒女王的威力这么大啊。”
乐岩寺苍老的声音不虞地响起：“你来迟了。”
“抱歉抱歉，今天有家庭活动啦，要给布丁剪指甲——喔，布丁是我儿子养的兔子，兔子一直动，弄了好半天才剪完。搞得小风晚上精神亢奋，又是讲故事又是唱歌，哄了好久才睡着。”
你说得万分诚恳，一脸无辜。对面一群老东西集体噎住。
乐岩寺率先发难：“处死乙骨忧太是总监部最高层集体作出的决定，今天白天你也同意了。现在是什么意思？”
你摊了摊手：“我也没办法，早上五条家主当着我的面把他带走了，说交给东京高专处理。我今天去过五条家了，看得可严了，根本没机会下手。”
一人冷笑：“你要带走，还不找到机会？”
“你是在小看五条悟，还是在小看诅咒女王？”
“不要狡辩！我看你们夫妻就是故意的吧！床头商量好了耍我们玩呢！”
你严肃更正：“说话注意点啊，不是夫妻，也没有睡一张床。”
“——哎呀，我倒希望是这样就好了。”
随着熟悉的嗓音穿门而来，大门轰地被踹开，五条悟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你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微变。
他居然穿着睡衣就过来了！而且扣子还没扣好。
你移开目光，指尖发痒。强迫症让你很想现在就冲上去把他领口最上面两颗没扣的扣子给扣上。
全场寂静。
五条悟环顾左后，抓了抓头发：“我说，怎么有又有你啊，乐岩寺老头？”
乐岩寺阴沉的目光在你们身上来回扫射：“你们这是完全不遮掩了。”
“嗯？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半夜起床发现雪奈总监不见了，担心她会背着我偷偷做坏事才跟过来的，绝对不是你们想的在一张床上商量好了，一前一后故意过来那样喔~”
你盯了回去，用眼神示意：悟，闭嘴。
一人怒道：“祈本里香的完全力量和造成原因都未可知，如果控制不好，甚至会毁灭一个城镇！五条家主能承担这个后果吗？”
五条悟揉了揉下巴：“唔，的确是有这个风险。不过，连力量的源头和机制都没搞清楚就直接处死，对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来说太不公平了吧？”
“因为你一时的心软，就要置成千上万的人于危险之中吗！”
“哇，好可怕的指控。这就是所谓弱者对强者的道德绑架吧？”
“你！”
“你们无非就是担心，因为祈本里香的未知，即便是我也不能完全控制对吧？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解决办法近在眼前诶。”
五条悟作出恭迎隆重登场的手势：“喏，这里~加上雪奈总监，你们总该放心了？”
你抱着双臂，语气充满事不关己的冷漠：“真麻烦啊，直接死刑不就没事了。”
五条悟微笑道：“这么强大的力量，总监部不想掌控吗？何况，在没搞清楚的情况下，万一处死不仅没用，反而引发祈本里香暴动呢？总监部能承担这个后果吗？”
你做思考状：“说得也是。”
五条悟朝你伸出手，兴高采烈地说：“对吧！很高兴总监部还有有脑子的人。所以，要一起吗？”
你慢慢地抽出手臂，与对方伸过来的手不轻不重地握了握，语气不冷不淡：“那好吧，目前听起来，这是最合理的方案。”
“好耶！达成一致，散会~”
一众高层脸色铁青：“……”
演，就看着你俩硬演。
第79章
走出会议室不远,五条悟就开始吐槽：“为什么都这个年代了还会有这样的房间啊，很像邪教耶。”
“当年建东京都厅的时候，咒术界要求的, 说是要尊重传统。”
“一个个藏在障子后面脸都看不清楚, 这算哪门子传统啊。”
“悟真的不知道吗？”你无奈道, “一开始就是为了防止有六眼无下限的五条家主啊, 为了在提出不同意见的时候不至于因为对上六眼而不敢讲话。”
“哈？”
“不过,乐岩寺校长，悟下次对他还是客气点吧,毕竟是保守派的领头羊，比其他人有骨气多了,私心也没那么重。而且——”你思索着说, “从派系平衡的角度考量,也需要他们的存在。”
一阵静默。
你嘲讽道：“差点忘了，五条家主看不上这样的权术手段。”
五条悟委屈道：“在雪奈酱心中我就这么坏呀。”
你看着他：“那悟刚才在想什么？”
“我只是觉得雪奈酱说话的样子很可爱，想亲一下而已啊！”
“……”
你耳根有点发热，狠狠地瞪了一眼, 警告道：“今天悟让乙骨君叫我阿姨的账, 我还没跟你算。”
五条悟微微俯下身：“其实我最想让他叫的不是阿姨,雪奈酱应该知道是什么吧？”
你的视线凝在某处, 忍耐一点点耗尽。
终于你再也忍不住，一把拽过悟的领子,粗暴地将那两颗扣子扣上。
“咳……咳咳！雪奈酱说要把我勒死吗？”
你感觉顺眼多了，一巴掌拍开:“别装了。谁让悟穿这个就出门的。”
“雪奈酱的强迫症还是没改掉啊。”五条悟嗓音含笑。
你板起脸，公事公办道：“明天我会去高专, 悟配合我。”
五条悟做了个敬礼的手势：“遵命~”
停顿几秒钟，他又说：“不管雪奈总监想做什么,五条家主都会支持的喔。”
你正要发动术式离开，闻言一顿，侧头：“悟这是什么意思？”
五条悟双臂张开，比了一个大大的距离，笑容灿烂：“雪奈酱可以多相信我一点的意思。”
你默然无语，漩涡吞没你的身影，倏地湮灭。
五条悟唇梢的弧度浅了浅：“啊拉，果然还不行啊。”
***
清晨六点半，床头的闹钟按时作响，乙骨忧太从睡梦中醒来。
梳洗，换上新校服，亲吻挂在脖子上的戒指，镜子里现出少年清秀的脸。虽然相比这个年纪的正常孩子还是略显苦大仇深了些，但比起昨天早上那一脸寻死的厌世感要好多了。
吃过一顿丰盛的和式早餐，渡边管家派车将他送到了东京高专所在的山脚。
迎着天际连绵的朝霞，他一步步朝着山上走去。
“哟~早上好。”五条家从鸟居后踱着步子出来，懒洋洋地打了声招呼。
前往教室的路上，他简单介绍道：“今年一年级只有三个同学，你们一定能好好相处的。”
乙骨忧太稍微有了点信心。
教室门外，乙骨忧太紧张地等待着，直到听见五条老师叫他进去。
为什么感觉空气冷冰冰的……他忐忑地拉开门，低着头走上讲台。
“我叫……”
还没等他说出自己的名字，三波攻击凌厉袭来，最险的一记长刀直接砍进距离他脸边不足一厘米的黑板。
不敢动，一动也不敢动。
乙骨忧太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他的班主任：这就是您说的都很不错的同学吗
五条悟双手放在脸颊边，卖了个萌：“哎呀，忘记跟他们说特级诅咒这回事了。”
三人&乙骨忧太四脸抓狂：这都能忘吗！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吧混蛋老师！
真希收起长刀，打量五条悟左脸上的疤痕：“所以你脸上的伤口是这家伙弄的？”
乙骨忧太吓得连连摆手：“不、不是我啊！我昨天早上见到五条老师的时候就有了。”
五条悟：“嗯哼~老师我可还没有这么弱喔。”
真希哼了声：“我想也是。那是谁？能在你脸上留下伤口？”
熊猫：“而且你明明可以用反转术式吧？”
狗卷棘：“鲑鱼（就是）”。
五条悟浑身开满小花，双手放在脸颊边扭来扭去：“不要，这是所属权证明啦。”
真希眼角抽了抽：“突然后悔问了。”
熊猫恍然大悟：“他刚才说早上，难道？”
真希余光瞥到狗卷，一阵无语：“你在脸红什么啊！”
狗卷棘拉高衣领，小声道：“木鱼花（没什么）。”
只有乙骨忧太一脸茫然：“你们在说什么？”
真希三人窃窃私语：“纯爱党？”
“鲑鱼。”
“啧，不是离婚了吗？”
“成年人的情趣吧。”
“我说，作为一只熊猫你会不会懂太多了。”
“鲑鱼。”
“嗨~嗨~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五条悟心情很好地拍了拍手，“不过，来了喔。”
走廊上传来哒哒的脚步声，没有刻意隐藏。
你站在教室门口，怀里抱着一个白发蓝瞳的人类幼崽。同款白色体恤，牛仔短裤和运动鞋，活力满满的亲子装。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五条悟掏出手机一通狂拍。
“卡哇伊！！！这是谁家的妈妈和宝宝呀~”
真希狗卷熊猫死鱼眼。
乙骨忧太眼睛亮起：“小风！”
五条风气鼓鼓地说：“昨天我不是说了要介绍雪奈酱给你认识，你怎么不见了？”
乙骨忧太小心地瞥了眼你：“我和……师母，已经见过了。”
你凉凉道：“乙骨君还是叫我阿姨就好，雪奈总监也行。”
乙骨忧太欲哭无泪。
你不由分说给他扣上一只监控手环。
“特级被咒者，乙骨忧太，持有特级过怨咒灵祈本里香，致8名普通人和6名诅咒师死亡，经总监部决定，判处你暂缓死刑。从今天起，我和五条家主就是你的监督人。”
一旁，真希三人目瞪口呆地听着新同学的战绩。
“那么，今天就拜托五条家主了，”你公事公办地说道，“我今天休假，之前答应小风要带他去大阪。”
五条风欢呼起来：“去环球影城喔！惠尼酱也去。”
五条悟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脸：“那我呢？”
你愉快地说：“既然悟坚持要从死刑改为死缓，那当然要负起责任来啊。加油。”
“嗯！爸爸加油！” 五条风扬起可爱的小脸补刀。
“诶——怎么这样！”
最强的First blood，拿下。
***
“对不起！”
去任务地点的路上，乙骨忧太不堪忍受内心的自责，以90度鞠躬的姿态大声道歉。
“都怪我，五条老师明明可以跟师母和小风一起去亲子旅游的……”
“喂！够了啊！”
真希和狗卷实在看不下去了：“有什么好道歉的啊！这是这个混蛋的工作啊！”
“鲑鱼。”
“而且也不是师母，他们早就离婚了！”
“……鲑鱼。”
“诶？！”乙骨忧太震惊成豆豆眼。
五条悟难过地说：“哎呀，老师我好伤心呀。意思是毕业以后就不叫老师了吗？”
“这是一回事吗！”
乙骨忧太连忙说：“不会的！总监部原本要处死我的，真的很感激五条老师。”
五条悟笑了声，没说什么。
四人来到一条小巷面前，入口用警戒带隔开。伊地知汇报着情况，并且已经布下了帐。
五条悟一拍手：“既然如此，不如你们快点完成任务，说不准老师我还能赶上晚上的灯光秀~”
乙骨忧太将武士刀横在胸前，紧紧握住，眼神坚定：“好的！”
真希翻了个白眼，重重拍上他的肩膀：“才上半天学的人逞什么能，让开。”然后率先走了进去。
“鲑鱼。”狗卷第二个走了进去。
乙骨忧太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两名同伴的身影逐渐没入小巷深处，眼眶里逐渐积起了湿意。
五条悟在后面推了他一把：“找你的同伴去吧。”
乙骨忧太抹了抹眼睛，大步追了上去。
三名学生都走进帐之后，伊地知拿出一个新任务交给五条悟。
五条悟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什么啊，还说做完这个就去环球影城诶，故意玩我吧？”
伊地知一扫往日的战战兢兢，推了推眼镜：“这本来是雪奈总监的任务，但是今天她休假，说所有任务都转给您。”
五条悟：“……”
最强，Double kill。
***
大阪，环球影城。
小惠第三次带小风上了侏罗纪乘船，你坐在长椅上，避开太阳，喝着冰饮，舒适惬意。
除了响个不停的手机。
五条悟：雪奈酱好过分！ 【哭哭.emoj】
你：有什么关系，反正悟本来也要上课。
五条悟：我们都没有一起去过环球影城！ 【委屈.emoj】
你：确认一下，悟是想说你和小* 风都没有一起去过环球影城？
五条悟：不是啊！是说我和雪奈酱！ 【生气.emoj】
你：……
你被这一堆绘文字搞得头都大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对面是女高中生。
五条悟：玩得开心吗？给我看看照片~
你翻出相册里刚才给小惠和小风拍的合照，发了过去。
五条悟秒回：两个臭小子有什么好看的啊，要看雪奈酱啦！
你：没有。悟还是好好执行任务吧。
五条悟：【自拍.jpg】
五条悟：报告，雪奈总监转交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刚刚拍的喔。
照片里，五条悟站在一所废弃的学校操场上，右手比耶，脸占了镜头的四分之三，冲击力扑面而来，与身后破旧的教学楼形成对比鲜明。
你盯着照片看了会，点击保存。
切回对话框，五条悟的下一句话令你心中一跳。
五条悟：雪奈酱是看入迷了吗？ 【墨镜.emoj】
你顿时大脑充血，觉得手机屏幕都被这句话烫穿了，恼怒地回：刚刚给小风买冰淇淋，继续玩了，回聊。
五条悟：诶？
五条悟：等等……
五条悟：雪奈酱！ ！ ！
最强，Triple kill。
“妈妈？”一道阴影遮挡你的头顶，伏黑惠举着一只冰淇淋递到面前。
你瞬间觉得孩子太贴心了。
收起手机，接过冰淇淋，你问道：“结束了？”
“嗯，小风还在看周边，等会我买给他，”伏黑惠酷酷的脸上没太多表情，但微红的耳尖泄露了他的喜悦，“最近能接辅助任务了，存了点零花钱。”
这也太乖了，你笑出声。
伏黑惠疑惑地瞧着你。
你咬了一口冰淇淋：“没有啦，只是突然想到那时候小惠趴在我肚子上，问我可不可以讨厌他，现在想起来真是恍如隔世呢。”
伏黑惠抿了抿嘴，有点紧张：“您千万别在小风面前说啊。”
你揉揉小惠的头：当然不会啦。 ”
一直到吃晚饭，你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以为对话框里会收到悟的信息轰炸，结果出乎意料。
界面仍然停留在刚才的对话，没有一条新的信息。
你愣了愣，倒不是说掺杂别的情绪，只是觉得不太对劲。
这导致你在看灯光秀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伴随音乐，城堡上流光溢彩，人群欢动。
小风窝在你怀里，昏昏欲睡。
“我来抱小风吧。”伏黑惠正要伸出手从你怀里抱起五条风。
“这种事还轮不到你啊，惠。”
你和小惠都惊讶地看向声音来源。
人群站得很密，周围一圈的人个个神色迷茫，不知道体型这么大只的一个大男人是怎么挤进来的，而且他们居然没有一点被挤到的感觉。
五条悟从你怀里接过儿子，轻轻捏了捏脸：“让妈妈抱了一天吗？真是不乖啊。”
第80章
五条风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从妈妈香香软软的怀抱里被抱走,不舒服地皱起小眉头，发出不满地嘟哝。但下一秒，接过他的那双臂弯是如此熟悉,充满力量和安全感。
唔, 是爸爸。
他嘟了嘟嘴巴,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脑袋一耷, 又睡过去了。
一路上昏昏醒醒，模糊地意识到自己从很多人的地方来到了安静宽敞的空地,紧接着在咒力的环绕下，来到了一处更为静谧的所在。
五条风在爸爸怀里动了动,揉着眼睛醒来。
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妈妈, 发现你就站在旁边, 暖呼呼地安下心来。
再抬头一看，你们的面前是一条黑暗幽邃的小巷，里面飘出浓郁混杂的咒力气息。
五条风认真分辨了一下，发现里面起码有六种咒力残秽。其中一个最为突出,他昨天才见识过,是乙骨忧太的。与本人羸弱的外表相反,强势而磅礴,似乎还掺杂了怒气。
“爸爸？”五条风扯了扯五条悟的衣服。
“嗯？小风睡醒了？”
“这是哪里？”
“是爸爸的学生今天的任务地点。”
“好像有三只……不对，四只咒灵, 都是乙骨哥哥一个人打败的吗？”
五条悟唇角上扬：“不是四只咒灵喔，有一个是人类的。”
“咒术师吗？”
“这个不好说呢，是叫咒术师,还是诅咒师好呢？雪奈酱？”五条悟转过头，微笑着看着你。
你淡声道：“乙骨忧太,或者说祈本里香，一次虐杀了6名盘星教的高层，事迹如此轰动，杰路过看看，没什么奇怪的吧。”
“对一个二级咒术师，一个三级咒术师，和一个才进入咒术界一天不到的非咒术师放出准一级咒灵，好像不能说正常吧。”
“但结果是高专大获全胜，乙骨忧太的实力得到了彻底的验证——他不是一个幸运儿，不管祈本里香因为什么原因选中了他，绝不是偶然。这不比在高专慢吞吞地上一学期有用？我看挺好的。”
五条悟俯身凝视你的眼眸：“哎呀，这个手段怎么越听越觉得熟悉，好像是雪奈酱的风格啊。”
你没有应答，平静地迎接着悟的注视。
“而且这么巧，简直就像是和杰商量好的一样。”五条悟声音里的温度冷淡了下去。
五条风夹在你们中间，越听越觉得不安，仰起小脸，紧紧揪着五条悟的衣领。
“爸爸……？”
五条悟拍了拍他的背：“跟宝宝没关系，继续睡喔。”
你扯了扯嘴角，握住儿子的手指，温柔地说：“小风到世界里去睡吧。”
以往都是五条风吵着要进去，这一次他却死活不要，激烈地扭动身子表达他的拒绝，小手拽着你的手指，不断从五条悟怀里往外爬：“不要进世界，要雪奈酱抱抱。”
你心软极了，赶忙就要接过来。
结果就是连屁股都没爬出去就被五条悟一举镇压，手臂如铁钳般锢着儿子：“让妈妈休息会，抱你一天了。”
五条风气鼓鼓地瞪着爸爸。
你也生气地说：“用得着吗？悟生气只冲我就好了，干嘛凶小风。给我。”
五条风连忙高高举起双手。
五条悟：“……”
“是有点生气，但一码归一码，明明是心疼雪奈酱陪这臭小子玩了一天诶。”五条悟无奈地说。
你把小风接到怀里，和小孩子柔嫩的肌肤贴贴真是太舒服了。
五条悟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你们。
小风抱你抱得越紧，你越觉得自己好坏。因为不想和悟再吵下去，于是顺势用小风熄灭了即将点燃的气氛。这么想着，你将小风抱得更紧了些。
“乙骨哥哥说，诅咒他的特级过怨咒灵，是他的未婚妻，那一定很喜欢他吧。”小风贴着你的脖子，软乎乎地说。
“诶？是这样没错，不过小风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五条风在你怀里拱了拱，声音闷闷地响起：“那天在上野公园，遇到那个叫做真人的特级咒灵，我以为自己要死掉了。当时我想，如果真的在这里死掉，要是能变成咒灵就好了，我要来找妈妈。”
你的眼瞳遽然缩紧，后怕的情绪瞬间涨满了胸口，颤抖地说道：“不会的，妈妈不会允许那种事发生的。”
五条悟：“喂……”
“如果真的那样，”你想也不想地说，“妈妈一定会找到方法让小风活过来的，哪怕是诅咒。”
五条风瘪了瘪嘴，搂紧你的脖子。
你也好想哭，不停地亲他的小脸。
母子情深的气氛被五条悟微变的声音中断：“诅咒？”
“嗯，就算是诅咒小风……”你带着哭腔说。
等等。话音猛地一滞，你反应过来。
和悟四目相对。
“……悟有查过乙骨忧太的家系吗？”
“让伊地知和渡边都查了，两边对不大上，漏洞百出。”
“是吗？看来……”
“嗯。”
这一刻，你们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彼此心中所想。
你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如此强大的咒力，搞不好和悟是亲戚呢。看来总监部又是白忙活一场。老天真是太偏心悟了。”
“哎呀，既然和我是亲戚，那不就是雪奈酱的亲戚吗？”
“我和悟又没有血缘关系。”
“所以才能生出小风嘛。给我？”
“不要。”
…………
你们默契地走出小巷，像是约好了，又或是不约而同地分外珍惜这份意外的宁静，谁也没再提那不知是属于咒术师还是诅咒师的咒力残秽的事情。东京繁华的夜色再次笼罩了你们。
这么一路回到家，五条悟已经忍无可忍，铁了心要从你怀里接过小风：“够了吧？从妈妈怀里下来。”
五条风还是不太情愿，跟个小考拉一样搂着你。
你也紧抱着不放：“才一天而已，悟就担心我抢走小风吗？”
五条悟委屈：“什么啊！正相反好不好。”
你蹭蹭小风的脸蛋：“作为小风的妈妈，我欠小风的太多了，要好好……”忽然你顿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对。”
五条悟一愣：“怎么了雪奈酱？”
你眼中乍然亮起光芒，捧起儿子的小脸，着急地问:“小风！你之前叫我什么？”
五条风一脸迷糊：“什么？”
“就是之前在巷子里，小风说要变成咒灵，然后来……”
五条风想起来了：“找妈妈。”
你的眼睛更亮了。
他心领神会，糯糯地唤道：“妈妈~”
啊啊啊！
眼泪夺眶而出，你喜极而泣。
“悟！小风叫我妈妈了！”你第一反应就是和悟分享，刷地抬起头，满脸惊喜。
咔嚓。
“这么激动吗？雪奈酱本来就是小风的妈妈呀，”五条悟微笑着晃了晃手机，“录下来了喔，小风的第一声妈妈。”
你哽咽着点头：“嗯。”
温热的指腹揉过你的眼角，五条悟温柔地说：“真是的，之前小风不叫妈妈，雪奈酱伤心想哭，现在叫了妈妈，开心也要哭，让人很没办法耶。”
你沉浸在喜悦中：“什么？”
五条悟凝视着你红红的眼角和鼻尖，眸光轻暗：“雪奈酱，我可以……”
“妈妈，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五条风仗着特权，提出要求。
“好。”
“不行。”
你和悟异口同声。
五条悟严厉地教育儿子：“你都这么大了。”
五条风在你怀里蹬了蹬小短腿，委屈巴巴：“我是男孩子，再大点就不能和妈妈一起睡了。”
你的良心好痛，又要哭了：“呜呜呜，对不起小风。妈妈以后都和小风睡好不好。”
五条悟：“……”
孩子懂事，但不多。
***
五条家一派温情脉脉，而一次失去6名高层的盘星教，形势微妙，暗流涌动。
偌大的集会厅里，站了大约五六十人，以演讲台上的一人马首是瞻。
木屐清脆的声响从走廊传来，停在大厅门前。
夏油杰推门而入，扫视全场一圈，挑了挑眉：“人比我想得少嘛。”
羂索姿态谦恭地鞠了一躬：“夏油大人，您来了。”但并没有从讲台上走下来。
夏油杰揣着手一步步朝前走去，人群自动分列两行，让他经过。
夏油杰站在台下，露出怀念的神色：“从这个位置往下看，倒是头一回，还挺新鲜的。”
十年前，夏油杰就是在这里发表了血腥的夺权演说，如今，仿佛剧情重演。
羂索疑惑道：“夏油大人，您在说什么啊？我只是在向您忠实的教徒传达今天的好消息呢。”
“哦？说来听听。”
“经过您亲自探查，诅咒女王的确名副其实，只要抢到她，我们的计划一定所向披靡，拖延十年的大义终于可以实现了。”
说到这里时，厅内一阵压抑的躁动。
羂索痛心疾首：“虽然失去了6位家人，我也深感痛心，不过我已经答应了大家，他们不会白白死去。眼下就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您放心，我已经替您说服大家了。 ”
啪、啪、啪。
大厅回荡着夏油杰的鼓掌声，他微笑道：“那么，就这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