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本能地看向何想想,男人的头颅跟着她的动作偏了过去。


    习喻感觉这死尸动作木楞楞的,眼里浮现出微末疑惑。他低眼看何想想,问:“你认识他么?”


    小姑娘忙点头:“认……认识。”


    习喻:“他为什么拽你?”


    何想想弱弱道:“他说你们两个去了湖边和莲花田,想带我去找你来着。”


    习喻一顿,忽然笑了:“哦,莲花田……”他慢慢念着,像听到了格外有趣的事。


    正在看戏的简疏脊梁骨一僵。


    靠,这小孩解释就解释,怎么把他捅出来了。


    何想想知道莲花田有多危险,关心地问:“你有去吗?”


    习喻说:“不是我。”


    何想想松了口气:“噢,幸好。”


    简疏:“?”


    合着去的是我就没问题了呗?


    但简疏理亏在前,没好意思吱声打趣。


    习喻轻飘飘瞥了他一眼,重新看向地上的男人,观察几秒仍是忍不住皱眉,又问何想想:“他有意识?”


    尸体没有意识,但操控他的鬼有。


    何想想不知该不该暴露伙伴的存在,含糊其辞道:“应该……没有吧。”


    习喻轻啧一声,上前拎起男人。


    男人双脚离地被提过门槛的时候,暂居在他身体里的女孩一下摔了出来,正好摔在一边的小椅子上。


    失去操控的尸体瞬间阖上了眼,直挺挺地坠了下去,砸起门前的尘土。


    他后脑勺着地的声音听得人牙齿发酸。


    女孩惊慌地把住扶手,面对着两人尴尬地挤出个笑来:“嗨……你们好?”


    中堂死一般寂静。


    八秒后,习喻道:“……你谁?”


    ……


    女孩名叫龙倩,是晒谷场附近龙家的女孩。


    她死的时候不到六岁,但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儿了,现在的她心智成熟,算不得小孩了。


    尴尬来得快去得也快,龙倩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就被习喻请上了桌。


    同样规矩坐在桌前的还有简疏及何想想。


    习喻双手虚撑着桌面,最先转向与俩小孩格格不入的简疏,笑道:“睡醒了闷,出去吹风?”


    简疏:“……这个,我可以解释。”


    习喻收起笑容,冷声说:“谢谢,我不爱听人狡辩。”


    简疏默默闭嘴。


    接下来是何想想。


    习喻:“能解释一下什么叫‘应该没有意识’吗。”


    “那个、那个死人确实没有意识,”何想想紧张得搅手指,“对不起,我没告诉你她在里面……”


    习喻:“嗯。”


    最后轮到龙倩。


    习喻:“死人没有意识,所以上次敲窗的那个也是你吗?”


    龙倩露出友好的笑容:“啊,你认出来了。”


    习喻回以微笑:“嗯,所以你什么时候把我的窗户修好?”


    龙倩:“……哈?”


    五分钟后,龙倩和何想想在屋外补窗,习喻和简疏在屋内进一步交流。


    “我在湖边遇到了阮鸿和村民口中的齐家疯子。”习喻不咸不淡道,“人是他们杀的。”


    简疏惭愧地摸了下鼻梁,也坦白:“我在莲花田撞到了小鬼,也是女孩。”


    习喻:“嗯,她应该姓齐。”


    隔着一道窗户,俩小孩好奇地偷听他俩说话,手上要拿哪块玻璃都弄错了。


    龙倩听到后面,忍不住敲敲窗户,告诉他们:“莲花田的那个小姑娘叫齐思思,你们说的齐家疯子是她妈妈,今天死的是她爸爸。”


    -


    晚八点,其他五人都收到了来自003的信件:


    【目前得知莲花田小鬼名叫齐思思,被其父在莲花田杀害,因死亡过于痛苦而怨气极大,对生人抱有极大恶意(尤其是男性)】


    确认信件全部发送成功,习喻支脸继续问:“除了齐思思之外,你还知道哪些小鬼?”


    龙倩摇摇头,不打算透露了。


    习喻又推了三颗糖过去:“湖边有个穿着瑰红连衣裙的小姑娘,头发很短,你认识吗?”


    龙倩拢着到手的一捧糖,点头如捣蒜:“认识认识,阮荣嘛。”


    习喻满意地收起糖袋。


    龙倩一愣:“你不问了?”


    向她打听信息太费糖,袋子里就剩两个,习喻没其他信息需要知道,也就不用往下问了。


    他点头,礼貌提醒:“对了,别忘记把窗户修好,走的时候把齐父带上。”


    龙倩:“……”


    靠!


    打发了俩小鬼,习喻收拾收拾去弄晚饭。


    他中午吃得少,刚醒半小时就饿了,一直捱到现在。而且近几天泡面吃得有点多,今晚不想将就对付了。


    做饭是项治愈活动,习喻放空了心思,连身后有人都没发现。


    “用我帮忙吗?”简疏看见面前的背影动作滞住,怕他拒绝,又补一句,“这样会快些。”


    习喻倒掉淘米水,说:“不用。”


    还是被拒绝了。


    简疏微微抿唇,取了墙上的擦水布递到习喻手边。


    对方自然地接下,没看他一眼:“谢谢。”


    打从第一天后,习喻就没对他这么客气过。


    简疏认清问题,立刻说:“抱歉,当时没说实话,骗了你。”


    “没关系。”习喻声音平淡。


    “真的吗?”简疏歪头瞧他一眼,“你看起来不像没关系的样子。”


    习喻:“……”


    习喻没回应,一副不想跟他说话的模样。


    简疏别无他法,伸手拽了拽习喻衣摆,没太用力:“那能麻烦你问一下系统家里有创可贴吗?我的系统在休息,不好叫它。”


    习喻回了个疑问的单音节:“嗯?”


    “当时被齐思思掐了,脖子有点出血。”简疏放低了音量,听起来怪委屈的,“可以问问吗?”


    简疏长相锋利,眉型占了大半功劳,他平常说话时眉梢总是微有上挑,透着不服输的痞和挑衅意味。


    以至于习喻不知道这人低眉垂眼的时候竟然能这么乖,再配上动作和语气,活脱脱一个卑微小可怜。


    习喻:“……”


    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吃这套,更别说简疏长相极对他审美——他总会对长得好看的人宽容许多。


    习喻怀疑简疏看穿了他颜控和吃软不吃硬的本质,并试图以此拿捏他。


    二人身高相差无几,简疏伤在脖子上,不是习喻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习喻转过身,神情淡漠地看着简疏。


    他背着光,五官陷在阴影里,天生清冷的脸上罕见地多了几分沉郁。


    简疏刚琢磨要不要换一招,对方有了动作——习喻抬手挑起了他的下巴。


    脖颈上的月牙状伤口暴露出来,简疏感到凉意,喉结情不自禁地上下滑动了下。


    习喻审视地看了他一眼,撤回手说:“电视机下面,右侧柜子,第二格抽屉。”


    没有一个字是多余的。


    简疏欲言又止,闷闷嗯了一声,回去拿创可贴。


    没两分钟,习喻又一次放下手中的东西,无语地看过去。


    简疏捏着条创可贴,对他说:“我好像贴不到,能请你帮个忙吗?”


    003看不下去了,激动发言:“宿主,他在装!”


    习喻头疼:“……我知道。”


    003震声:“拒绝他!不能让他得逞!”


    习喻的表情险些没绷住:“……”为什么你这么激动啊。


    简疏瞧他脸色没那么冷硬了,尝试着又问一遍:“可以吗?”


    习喻:“……”


    在003一迭声的“拒绝他”中,习喻垂眸接过了创可贴,吩咐道:“下巴。”


    简疏依言仰头,习喻看了伤口几秒,忽然将手指覆了上去。


    察觉到对方的僵硬,习喻收回手看了眼干净的指腹,淡淡说:“没出血了。”


    意思是不用贴。


    简疏无奈笑了下,干脆一装到底了:“是吗,可是我一低头就疼,想着贴了会好点。”


    “……”习喻说,“你挺娇气。”


    简疏顺杆往上爬:“嗯,打小没吃过苦。”


    习喻无言以对,动手撕掉创可贴背面的薄膜,随手抬了抬某人下巴,将胶布按在伤口旁边。


    简疏静静地由他动作,直到创可贴完整覆盖住那点小伤,对方抬眸和他视线相接,他才低声哄:“可以不生气了吗?”


    “别不理我。”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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