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人到达下葬地,那里早已挖好了两个长方形土坑。


    之后一切事宜都与他们无关,村长带人在那边忙,他们则聚在几米开外。


    怕犯忌讳,江韵隔得远也控制着音量:“咱们现在怎么办,继续跟着还是去走剧情?”


    “等会儿吧,凡事讲究有始有终。”陈禅主动开口,“更何况是白事。”


    “可是我看了一路,就发现一朵花。”江韵说,“山上可能连七朵花都没有。”


    这山草木茂盛却花种贫瘠,实在不正常。


    回想昨天取景,他们找的位置不是景有瑕疵就是光线不好,来回试好几遍才选定了取景地。


    剧情设有门槛,不是那么好完成的。


    而偏偏那朵唯一的花长在坟头。


    村长在的时候这里一片平静,村长走后就一切未知了。


    所以江韵很纠结,如果花朵数量有限,错过这个时机不摘花,之后再想摘恐怕就不容易了。


    江韵说出顾虑,崔瑶和陈禅都有些动摇。


    “他们刚入土,尊重死者比完善剧情重要。”习喻说。


    “是的,主系统规定60%的完成度就可以登出,不是百分百,我们可以适当放弃一些剧情。”贺晋也说。


    “啊,我都忘了完成度是60%。”崔瑶说。


    江韵呆了一下:“哎?是哦。”


    “我前几个剧情都完成了,不差这一次。”贺晋笑了笑,转而对简疏说,“如果我发现花,会首先通知你们。”


    简疏笑:“那就先谢谢你了。”


    贺晋:“不客气。”


    摘花的事就此暂告一段落。


    等到村长那边忙完,阳光也毒辣了起来。村长和抬棺人绕路下山,七人跟过去,途中发现又一朵花。


    花是贺晋发现的,让简疏他们去摘。简疏不在意这个,问习喻要不要。


    003在意识海催:“要!宿主快去摘!”


    习喻顿了一顿,还是说:“不着急,逛一逛再说。”


    简疏耸肩:“好吧,那我去摘了?”


    习喻:“嗯。”


    简疏摘了那朵花,003急得蹦出来比划:“宿主!咱们到现在一个剧情都没走对!完成度0%啊宿主,咱们要积极点啊!”


    习喻默默垂眸,提醒它:“你还记得我的愿望是什么吗?”


    习喻的愿望——入土为安。


    003一下子哽住,气鼓鼓地回了意识海。


    不出所料,花朵数量格外有限。


    他们分成三队各自寻找,约好两小时后在晒谷场碰面。


    走远后,简疏问:“咱们去哪儿找?你觉得哪里可能有花?”


    习喻说:“随便,不知道。”


    这对话,不知道的还以为简疏才是那个没摘到花急需走剧情的人。


    简疏认清了习喻的咸鱼本性,无奈道:“我算是发现了,你根本无所谓走不走剧情。”


    他停了下,又说:“你貌似不大想活。”


    “还好,没太大欲望。”习喻说。


    “你知道主系统是看求生欲挑人的吗?”简疏问。


    “是吗?”习喻的确不知道,003没跟他说过这一点,“可能出bug了,挑错人?”


    他困惑的表情把简疏逗笑了:“可能吧。”


    太阳大,他俩专挑阴影多的地方走,好处是遇见分岔口不用犹豫,坏处是越走越远,越走越偏。


    直到进入深林,气温陡降,二人同步抬头,只见高树葳蕤,树冠几乎遮住了天。


    “这里不像是有花的地方。”简疏盯着渐渐消失的路,“都没什么人来。”


    习喻碾了碾土:“这里草多,也许有惊喜。”比起认知,他更相信主系统不是省油的灯。


    前天刚下过暴雨,而这林子久不见阳,积水蒸发得慢,以至于土壤潮湿得一脚踩深了就往外冒水。


    青草和泥土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充斥着整片野林。


    这气味闻得人不太舒服,有股腐朽的味道。


    简疏慢慢落到了后面,习喻独自走了一段后停住,回身对他说:“不行就别跟了。”


    简疏摇头,几步跨到习喻身边:“男人不能说不行。”


    009看不下去:“别逞强了宿主,你嘴都白了。”


    简疏回它:“小事儿。”


    009叹气。


    习喻多看了简疏几秒,简疏没被他这么认真地看过,笑道:“怎么?突然发现我很帅?”


    习喻:“……”他撇开目光。


    一路无话,两人一前一后地往深处去,那股气味始终萦绕不散,甚至有着愈来愈浓的趋势。


    习喻也有点受不了,他环视四周,心想再找不到就直接出去,省得浪费时间还折腾人。


    简疏捂着口鼻拉住习喻:“你有没有觉得这味道跟尸臭很像。”


    习喻说:“不知道,没闻过。”


    简疏:“我闻过,真的很像。我怀疑有人在这儿放了尸体,你听过林葬吗?”


    习喻:“属于天葬?”


    “差不多,一个性质。”简疏说,“不过这气味浓,应该不是林葬,多半是土葬埋得不深。”


    习喻不由得侧目:“你好像很了解这方面的东西。”


    简疏谦虚道:“一般一般。”


    像是在验证简疏的话,他们终于有了发现。


    那是一大块空地,地面上有很多凸起的土包,其中有个土包前放了几支粉嫩的莲花。


    如果不是这里过于空旷、土包密集,他们压根不会留意,路过还可能被绊一跤。


    林间起了风,枝叶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急风疏散了些许气味,简疏定定站了会儿,说:“是坟地,无碑坟。”


    习喻嗯了声:“横死、夭折、无后不立碑。”


    “那花挺好看。”简疏突兀地转移话题,等习喻不解地看过来,很隐晦地抛了个眼神给不远处的一棵树。


    那树又高又直,干径却不宽,堪堪能藏一个人。那点褐色衣角与树干颜色相近,并不打眼。


    习喻微微扭动手腕,绕开坟包走:“嗯,还行。”


    简疏留在原地继续说:“不过也是奇怪,村长领咱们去的地方也是坟地,赵一昊他们也是横死、无碑,为什么这些人被葬在这么偏僻又阴森的林里,连个拜祭的人都寥寥无几。”


    习喻刚悄声走了一段,那树后的人直接走了出来。


    “因为她们被憎恶、被厌弃、被当做禁忌。”那人说。


    简疏走到习喻身边:“果然是你啊,叔。”


    习喻投去疑惑的目光。


    简疏小声告诉他:“第一天救的那小孩家属。”


    “这里是禁区,你们走错地方了。”阮鸿蹲下整理没来得及放好的莲花,“被人发现后,你们也会成为禁忌。”


    “没事,我们是外来的,没几天就走了。”简疏笑道,“但是叔,你不一样。”


    阮鸿抬头看他:“只要你们不说出去,没人会知道我来过这里。”


    习喻说:“我们不能保证。”


    阮鸿平淡地说:“如果我被发现,有些事就到了该了结的时候了。相信我,你们不会愿意看到这一天。”


    听起来有仇。


    简疏看了习喻一眼,用目光示意他接话。


    习喻走近,在其中一个坟包附近捡到张糖纸,是第一天他找到的糖的包装。


    这糖小卖部没有,新买的糖奶味不怎么足,还甜得发腻,小鬼不太爱吃,昨晚的一把糖只拆了三四个。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习喻抹掉糖纸上的泥土。


    阮鸿并不配合:“我没有义务回答你。”


    习喻神色如常地问:“他们都是孩子,是早夭也是横死,对吗?”


    阮鸿没说话,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习喻颔首:“谢谢你的回答。”


    -


    回去路上,简疏把和阮鸿的相遇交代得明明白白。


    “我第一回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淳朴大叔,是后来他跟小孩说话避着我我才觉得不对劲。”


    “我早就在猜他是走剧情的npc,只是没想到出来得这么突然。”


    “哎你说,好歹我救了他侄子吧?怎么第二次见面就这么不客气了,笑都不笑,看到咱俩跟沾了晦气似的。”


    听他叨叨了一路且每次都要被连带的习喻:“……”


    003的话都没简疏多。


    简疏说了半天,停下来才发现习喻一个回应都没给:“你怎么不说话?”


    习喻:“。”你给我开口的机会了吗?


    习喻平声:“嗯,你说得对,他怎么能这样。”


    于是简疏继续叭叭。


    习喻木着脸听他叭叭,时不时开口应一声。


    如此失衡又和谐的相处状态一直持续到简疏发现花才结束,位置在深林入口。


    折腾这么久,习喻早就懒得找花了,只想着回家,这一出算是意外之喜。


    习喻把花摘了,是朵不大不小的五瓣紫花,颜色艳丽得十分吸睛。


    还挺好看。


    习喻喜欢一切漂亮的事物,摘花之后心情跟着好多了。


    这点就连简疏都发现了,还问:“你很喜欢花?”


    习喻说:“还好。”


    约好的时间还没到,晒谷场人就齐了。


    每个小队都有收获,没摘到花的只有贺晋和杜向林。江韵想本继续搜,被杜向林强行逮走了。


    他们在山上耗了太长时间,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回家才是第一选择。


    眼下七人各有各的狼狈,江韵渴得一直在咽唾沫,陈禅肚子时不时咕噜一声,习喻热得脸都红了。


    大家火速交代完搜山进度,五分钟后原地解散了。


    简疏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空调和电扇全打开,习喻浑身是汗,拎着衣领坐在电扇前吹风,好一会儿热度才消退。


    汗水风干后又有点冷,就把电扇挪开了。


    汗津津的限定习喻到时下架,简疏悄悄收走目光。


    虽然他觉得自己一直盯着习喻看挺变态的,但爱美之心谁没有呢。


    -


    七人中只有习喻他们家离山近,其他人全住河对面。


    队里两位女性都有被纠缠的先例,所以杜向林和陈禅一左一右地将崔瑶和江韵护在中间,贺晋则走在后面。


    这次过河较为顺利,那个女人没再出现,浣衣河西面的水钻进桥上的排水孔奔腾着往东面去。


    浣衣桥上从早到晚都有人,其中不乏闲来无事只为凑热闹唠嗑的。


    江韵听了几耳朵,聊的是家长里短和农活,她听不懂,就没再注意。


    同昨天一样,今天也有小孩玩水,但可惜河水没漫上来,孩子们踩水的快乐无情减半。


    崔瑶看见几个小孩尝试着下河,岸边的小孩掬了几捧水往他们身上泼,两边瞬间闹了起来。


    泼水仗范围扩大,波及到附近洗衣的女人们,脾气好的在笑,脾气暴的已经提着棒槌去打孩子了。


    几个男孩子见势不妙,连忙爬上岸抱头鼠窜,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崔瑶扑哧乐了。


    陈禅好笑地说:“男孩子就是淘气啊,还是女孩子乖巧。”


    “那不一定,也有女孩子从小爱爬树和玩泥巴,天黑了还不回家。”杜向林说。


    江韵有被内涵到,怒瞪他好几眼。


    浣衣河的喧闹渐渐远了,崔瑶走了几步后突然停住,奇怪地问其他人:“你们有在村里见过女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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