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橘小说 > 穿越快穿 > 航迹云形成的理由 > 第35章 序号NO.35
    035.


    骆杭来来回回把那张长合照看了好几遍,连人带名字都看。


    认真的程度差点让胖猴以为他是电视剧里查案取证的警察。


    随着骆杭一遍遍的察看,他的眉头从紧锁,到跳动,最后舒展开。


    而后,他一改以往的不急不缓,迅速把合照卷起来。


    【你妹高中是在哪上的?】


    【崇京四中。】


    【你确定?】


    【骗你干嘛。】


    骆杭挑丝带绑着合照卷,漆黑的目光一寸寸地变得锋利。


    行,季之恒,骗他这么久。


    骆杭把照片收好,捞起一旁的风衣不由分说转身离去。


    胖猴看着他什么都不说抬腿就走的背影,“哎”了一声:“什么事儿这么急啊…”


    许砚谈全程没什么反应,他手里半端着杯子,目光低睨着。


    古典杯里剩下半杯威士忌,表面漂浮着孤零零一块方形冰,随着他的注视,冰块逐渐瓦解,融化在酒里。


    骆杭走了,胖猴回头,正好也趁着他不在的时候问问许砚谈:“老许,上次杭子生日,我不小心跟那小姐姐说错话,我后来自己个想,你说人家不会误会啥吧?”


    “不会?”许砚谈缓缓重复他说的话,指腹捻去古典杯外壁薄薄一层水珠,他挑眉,“我以前觉得,虽然你脑子有一定程度的残疾,但至少不瞎。”


    “看他那样儿了么,就差把‘被甩了’仨字儿写脸上了。”


    “你觉得人家误会了么?嗯?”


    胖猴一张厚脸皮的脸听完,红一阵白一阵的,爆了句粗口:“我,我哪知道…但你不觉得真他妈的像吗!”


    “你说这事儿闹得…”他想锤许砚谈一拳,又怕自己被他擂死,最后怂了吧唧地拍了拍桌子质问他:“那你当天怎么不帮着解释一嘴啊!跟骆杭说也行啊,至少让他知道小姐姐是为啥突然走了的。”


    残留在指腹上的水迹也散去,许砚谈掀眸,道:“你怎么不说?去说啊,现在就说。”


    胖猴支支吾吾,最后叹了口气:“哎,我怕杭子怪我……”


    许砚谈向后仰,整个人懒恹恹地窝在皮质沙发座里,翘着二郎腿,干净的马丁靴鞋头映着酒吧昏暗暧昧的光点。


    “我不下场,第一,因为我不完全了解他们俩之间的弯弯绕,瞎掺和进去有好处?”


    “第二…”许砚谈说到这儿,略仰喉结,眉尾一挑,露出几分根子里恶劣的痞:“帮忙?我更喜欢看热闹。”


    能让骆杭那种运筹帷幄的人暴露出急迫和困扰,太少见,所以他更乐衷于…观摩这出不知会如何发展的戏。


    看他整天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被甩,受折磨这样儿。


    有意思,好看。


    胖猴斜着眼看着他这副狗样,要不是多少年的哥们儿他真想骂人。


    这他妈许砚谈,坏到骨子里了。


    结束对话,胖猴去听楼下酒吧歌手唱歌了,许砚谈窝在原位。


    他垂着眸子,桌上杯子里的威士忌已然见底,冰块也尽数融化。


    胖猴都能看出来的事儿,他能看不出来么。


    许砚谈回想起三年前在骆杭钱包里看见的那张极度模糊的照片,又想起那天在包间里云迹那张脸。


    也是有劲,这一对儿是一个赛着一个的能让他纳闷。


    之前刚认识骆杭的时候,他是真让许砚谈频频纳闷。


    哪有这样一个,像是每天都想死,却又在想死的丧气中不要命得想活出模样儿的人。


    正因为骆杭身上的这股劲和矛盾,才被连交朋友都极其苛刻的许砚谈看上了眼。


    这叫云迹的女生也怪。


    他也曾试探过她。


    许砚谈的洞察力高于常人,谈话间,他将云迹每一寸的表情变化都纳入眼底。


    这也正是让他不解的地方。


    云迹的行为举动没有任何表演迹象,也就是说,她没撒谎。


    如果真是同一个人……除了被洗脑失忆这些已经属于非常规情况以外,他想不出别的可能性。


    洗脑,失忆……


    许砚谈勾唇冷哼一声。


    自己都觉得离谱。


    一向温馨的四口之家,难得陷入当下的死寂。


    凝重的气氛弥漫在客厅当中。


    徐舒的脸色有些苍白,季林坐在她身边,伸手在她后背抚着,他下班回来,还没得空喝口水,就瞧见朵朵回来就劈头盖脸的跟妻子闹。


    季林父子实际上和云迹生活在一起的时间也不过就是这一年,他们没见过云迹发过这么大的火,嗓子都嚷劈了。


    云迹也不愿对自己的妈妈发火,见她脸色不好自己心里也剜着难受,她伸手拍在五百人大合照上,木茶几都让她拍得嗡嗡作响,她语气含着颤抖和愠怒:“妈,您告诉我为什么毕业照上没我?!”


    “您不是亲口告诉我!我就是在崇四上的高中吗!”


    云迹红着眼睛,“您为什么要骗我啊……”


    “要是还拿什么有事没拍毕业照糊弄我,我今天真的...”云迹咽下难听的话,说:“再瞒我,我就去给崇京四中打电话,我不怕丢人,我到要看看我到底在哪上的高中!”


    “云朵,你消消气…妈肯定不是故意的…”季之恒站出来想说好话。


    云迹一个冷眼瞪过去,略显薄情。


    季林赶紧用眼神制止儿子瞎掺和,“回你屋去。”


    徐舒低着头,后背略显弓驼,她抬起手背擦着眼泪,低着头沉默。


    云迹捧起那张没有她的毕业合照,流下一行热泪,她撒手,把合照扔在桌子上。


    双手垂在两侧,云迹苦笑一声,摇头:“你们体会不到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活着有多么痛苦。”


    女儿的话像荆棘刺在徐舒的心上,她坐在沙发上侧对着他们,缓缓合上眼睛,眼泪滚下,划过生着淡淡细纹的脸颊。


    “凭什么这么堂而皇之的骗我,把我养在你们用谎言构建的世界里。”


    “为什么骗我,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云迹后退几步,狼狈地把眼泪擦干净,胸口发烫发麻,“对我没意义了。”


    说完,她转身回卧室,重重地甩上门。


    这一声门,甩得客厅里的三人耳朵都震耳发鸣。


    徐舒撑着自己的腿,双手扶着额头,陷入了沉思和纠结。


    “朵朵是个较真的孩子,她想要什么,就一定会给你翻腾出来。”季林安抚着妻子:“早晚的事儿。”


    “你想想,该怎么和孩子说吧。”


    徐舒遮着脸,季林父子看不清她的表情。


    半晌。


    季之恒看见她摇了摇头,意味不明。


    ……


    云迹回到屋绷不住情绪,眼泪一直掉。


    失忆以后,她能相信都只有身边的家人,然而现在告诉她,一直在骗她的,阻碍她寻找记忆的也正是最亲的人。


    如果连家人对她说的话都真假参半。


    那她,在这个世界上还能相信谁呢…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记得以前的她呢?


    哭气噎在喉咙那儿不上不下的,云迹大口喘息,却依旧没有好受多少。


    脑子都要气晕哭懵的时候,一个名字在她脑子里犹如一道白光一闪而过。


    云迹踉踉跄跄从地毯上爬起来,打开电脑,登上q.q。


    她朦胧着视线,盯着空荡荡的好友列表里的那个一直灰黑的头像。


    【stray】


    她那个添加三年来从没聊过天的q.q好友。


    云迹抬臂,颤抖的指尖触摸着屏幕上这个人灰下去的蓝天头像。


    stray,你会认识我吗?


    她握着鼠标,点开stray的空间,看见他只有一条动态。


    是2020年7月份发的。


    一句简短的英文。


    “ilostrail.”


    云迹看着这条含义不清极其意识流的动态,眼里漫上不解和凝重。


    但她只能相信自己。


    为什么自己把q.q好友列表全都清空了就剩这一个。


    这个人,一定一定对以前的她很重要。


    这么想着,云迹点开和stray的对话框。


    双手搭上键盘,她紧张的吐出一口气,轻轻摁下键盘。


    简单一句话,她敲了改,改了敲。


    最后删删减减。


    云迹盯着句尾跳动的输入竖杠,咬牙,摁下回车键。


    【你好,请问你认识我吗?】


    她望着这句已发送给对方的话,不知怎的鼻子酸涩,云迹默然,手撑着额头低下头去。


    安静的卧室里,坐在电脑前的女孩小幅度耸动着肩头,弓起的后背刻画着藏在愤怒下的无助和孤独。


    “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后,外面人推开她卧室的门。


    云迹偏头,看见妈妈捧着一堆旧相册站在门口。


    眼睛皆是浮肿通红的母女二人隔空对接目光,心中酸涩倾盆而出。


    她默默扭过头,没有吭声,也没有驱赶。


    徐舒走过去,到女儿身边坐下。


    季林端了两杯热水进来,放在云迹的桌子上,看了眼她们母女,没有说话,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闺女啊。”徐舒叫她,捧着相册看着,停顿很久,说出一句:“……是妈对不起你。”


    云迹回头,皱紧了眉头,“您别这样…”


    “妈妈不该瞒着你,我知道不对,但…”徐舒握住她的手,把自己掌心的温度传给女儿。


    “妈,我上高中那三年是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事儿吗?您为什么瞒我这么久?”云迹软下语气,问她。


    徐舒年轻的时候是雷厉风行的职场女性,对于她而言自己的事业比任何事都重要,经历了一系列事情以后,她改变了思想,将重心归回到家庭上。


    这么多年工作也干得很累,云迹出车祸以后她就辞职照顾女儿,现在在一个比较不错的清闲岗位工作,再干个十年就安安心心退休。


    “你的户口在南城。”徐舒把过去的事跟女儿一点点讲述:“你出生就在南城,我跟你亲爸离婚以后,就带着你来这边了。”


    “但是你高考不能在崇京考,我那个时候…工作调度不开。”她说起那段时间,低下了视线,不敢去看女儿的眼睛,“我就只能拜托让你亲爸照顾你几年。”


    云迹眉目怔松,明白过来了:“您把我送走了是吗?”


    “嗯,之后听你说,你跟着他在南城那三年过得也不愉快。”徐舒攥着她手的力度越来越紧,“妈妈怕你知道以后…怪我当初没跟你一块去南城。”


    “妈怕你想起不好的回忆,又要难受。”


    “我爸爸…”云迹说出这个称呼时,骤然感受到一股陌生,“他再婚了?”


    徐舒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没,你跟她的那几年他都一个人过,最近两年才结,你那些阿姨叔叔跟我说的。”


    “你爸爸人不坏,就是不会过日子…”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孩子只要不跟着妈过,那肯定就不如意。”


    云迹感受到母亲握着自己的手在颤抖,她听着妈妈又说。


    “是妈对不起你。”


    生父,这是云迹醒来以后从未想过,见过的一个人。


    既然他曾经并没有对自己做过家暴,虐待这样的事,那云迹就没有必要对这个父亲有抵触情绪。


    换位思考,如果她是妈妈,也不会喜欢女儿第二次再揣着曾经不愉快的回忆过日子。


    她理解,但她还是不会放下寻找回忆的执念。


    云迹还没有完全想起过去的事,所以她没有替过去的自己原谅她。


    她双手握住妈妈的手,露出一抹笑:“妈,您能跟我说说我爸的事吗?”


    徐舒望着女儿表情,知道她已经不生气了,给她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好,你想知道什么妈都告诉你。”


    说着,母女二人打开了徐舒第一段婚姻留下的旧相册,从她和云涛初相识,相恋到结婚生子,一样样事讲给云迹听。


    云涛和徐舒留下的照片很少,这两人在年轻的时候似乎都是没闲心拍照的人,直到云迹出生,照片才渐渐多了起来。


    云迹摸着照片,小女孩穿着红肚兜,稚嫩的脸笑得娇滴滴。


    她看着那些活跃在泛黄照片里的自己,心不止地软了下去。


    “你爸他啊……”


    云迹坐在她身边,望着妈妈回忆自己前夫的模样。


    过去太多年,如今家庭幸福的她眼神里已经没有对前夫的怨恨,满满的都是感慨和释怀。


    说了很多,云迹对自己这个父亲有了一个基本的印象,不仅仅是好的,她也能感受到他对这个家庭责任的缺失。


    最后她合上相册,问妈妈:“我们和他已经不联系了?有电话吗?”


    “没有,把你接回来以后就没联系了,也没记他电话。”


    云迹沉了口气,把相册抱在怀里,冷着脸嘟囔一句:“我出车祸那么久,都没见他来看过一次。”


    如果真的爱,真的惦记自己的孩子,怎么能两年都不露面?


    这或许就是她那三年不快乐,母亲当初要和他离婚的理由。


    徐舒神色略显僵硬,抚了抚她的后背,“别怪他,因为不联系了,所以我和你叔叔当初也没有告诉过他你出车祸这事。”


    “他啊…嗨,就是那样一个人,估计也是因为他现在那个老婆不想你们见。”


    云迹摇头,“没事。”


    纤长的睫毛挡住她眼底落寞的情绪,她说:“都各自过好就行了。”


    徐舒摸着女儿的头发,神色复杂:“好孩子,我们朵朵最懂事。”


    季之恒走在寂静的柏油路小道上,没有雨雪的冬天,空气是生冷生冷的。


    就算揣着兜,兜里的手依旧凉。


    他呵出口白雾,走到篮球场附近,看见那人站在那儿,像是等很久了。


    骆杭手里攥着一卷东西,在寒冬站久了,耳朵和鼻尖都有些泛红,目光僵滞又凛冽,好似一座雕塑杵在那。


    季之恒走近,边走边开口说:“事赶着事都堆在一块儿,没事的时候没见你找我啊。”


    骆杭闻声,掀眸,腮颊绷紧,把手里的相片卷倏地扔他身上。


    啪嗒。


    相片卷掉在地上。


    “抽风啊你,这什么。”季之恒捡起来,从卷筒里面瞥见几个字和穿着校服的人,正是刚刚云朵在家给他们看的东西。


    他震惊,看着骆杭:“不是,你怎么也……”


    骆杭眯起眼睛,吐出的字都带着冰霜,咬重字音:“解释解释?”


    “不是,”本来今天家里闹矛盾就给他弄的头大,现在又来一个祖宗质问他这事儿,季之恒走到长椅坐下,挠挠头烦躁道:“不是,你跟我妹有仇是吗?云朵在哪上的高中对你而言很重要吗?一直问一直问…”


    “行行,我骗兄弟不对,就这一件事儿我跟你说假了,以后我注意,行不?”


    “你对我怎么无所谓。”骆杭毫不犹豫道:“我在意的是她。”


    季之恒没听过他堂而皇之说这么肉麻的话,呆了,“兄弟,你……”


    骆杭就站在他侧前方,路灯将他的影子拖长,他抄着大衣的兜,蹙眉,睨着他。


    “你是故意装傻,还是真看不出来。”


    “我喜欢云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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