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翎一字一顿地对着栎霄说道：“郎雪生与梦浮萍是我的父母。”
“不可能！”栎霄冷笑说道：“梦浮萍是男性，他如何生儿育女？你在耍什么花招？”
他伸手掐住了凤翎的脖子，表情狠厉，手起杀招，就要杀死凤翎之刻，凤翎周身显现古老的浮文，缠绕他身，从脖颈之处爬升向栎霄的手臂，阻止他的下一步杀招。
栎霄盯着这符文，本就惨白的面色更是褪去了最后一丝的血色——
竟是古魔语构成的符文。
凤翎挣扎地摆脱了栎霄，深呼吸一口气，抓住了符文构成的咒语，轻轻一捏，符文碎裂——接着是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从他的身上蔓延开来。
魔气——
与暮沉雪身上一样的魔气，浓郁到凝结成片片鳞片覆盖在凤翎的身上。
凤翎大口地喘气，接着说道：“郎雪生身躯已无法寻得，但我身上的魔气至少可以证明我与他同出一脉。”
他抬眼看向了栎霄，一行清泪从眼中流出，他张口想说什么，喉管之处又有三道符文现形，将他话语锁住，令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史诗所记载，梦浮萍为男性，他为何能生子？你相貌年轻、武功不高，为何能活成百上千年？”疑问朝着凤翎袭来，栎霄上前一步，拎起他的领口问道：“难不成是史诗记载有误，梦浮萍是女性，他生下了尊上的后代，那梦浮萍又为何杀了自己的丈夫？万年之前究竟发生什么？通天塔为何在建成之际而倒塌？”
凤翎苦笑了一声，摇头表示他不能言语。
“那你就写下来！”
栎霄划破了凤翎的手指头，强行按着他扑在地面，写出万年之前的故事。
凤翎颤抖着手写下了第一笔笔画，手掌之中竟是有锁链穿透手掌而出，将他手中的笔给打落。
不能说、不能写，这是他能活上成百上千年的代价，不能将万年之前的秘密告诉他人，只能让久远前的历史消逝在长河之中，让所有人都不能清楚这个阴谋。
凤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瘫坐在了地上，看着栎霄。
栎霄皱着眉头，与凤翎对视。
他无法相信凤翎就是郎雪生的后代，但他身上的魔气的确可疑。
抬了抬手，栎霄扶着额头叫来了侍女：“将小公子带下去。”
若凤翎真是魔界圣主的后代，那他为何不回到魔界，再次将魔界统一呢？万年之前魔界圣主郎雪生死后，魔界即刻四分五裂，直至六百年前，也未完全统一。
经年战乱，魔界疲惫不堪，四方割据，城邦之主又起兵燹，勾结外域，拐卖魔界子民，说魔界是地狱，都是对地狱的赞誉。
就是这样一个乱糟糟的荒蛮贫瘠之地，竟然还有一代又一代的魔族出生，在那里繁衍生息，不得不说是生灵的生命力的顽强啊。
栎霄叹了口气，又默念着那流传了许久又湮灭在历史之中的长诗——
“从雪山的背影下走出来，搭建起刺破天空的高塔，属于魔界唯一的王者，他要向上天讨要光明——”
读起那首诗，栎霄浑身震颤，他仿佛就置身于当年的战场，看着狂傲的魔界尊主，向上天挑战。
可惜啊，可惜啊，因为一个叛徒的背叛，百年基业，一夕倾塌。
“轻若浮萍的叛徒，从背后将长刀刺向了王的心脏。他摧毁了通天塔，他也摧毁了他自己。”
刻在通天塔砖块上的一些文字已经模糊不清了，栎霄想起了刚刚被他赶走的凤翎。
说不定他能拼接出完整的史诗。
万年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算不为魔界，身为一个学者，栎霄依旧好奇着这件事。
梦浮萍的记忆尚未苏醒，是要将他的记忆刺激苏醒吗？让他知晓因为他的背叛导致现在的魔界四分五裂吗？他会愧疚吗？
栎霄心想着，有些困倦了，他打了个哈欠，陷入了沉睡。
越千秋还在牢狱之中，也不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周遭强烈的魔气似乎要把从前的记忆全部勾出来。
梦浮萍在他脑海中的模样逐渐清晰，过往的岁月就好像一帧帧的画幕，在眼前闪过。
越千秋头疼欲裂，他想要昏沉睡去，可就是做梦，他也睡不安稳。
梦中的雪山、梦中无穷无尽的黄昏、血腥、杀戮、哭泣的玩物、摇摇欲坠的太阳，最后都浓缩成了一个人的影子。
面貌模糊，看不清。
越千秋朝着那个影子走了过去。
那个影子就站在原地不动，直到越千秋靠近之后，五官才逐渐清晰了起来。
夕阳照在影子的身上，影子的五官神情与他一样
这个人就是自己。
或者说不是自己，是梦浮萍。
再或者说就是恢复了梦浮萍记忆的自己。
两个人，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面对着面，同时伸出手，抚摸着对方的脸。
泪水从相同的眼眶中流下，黑色的发丝在一瞬间变成了白色。
对面的‘梦浮萍’这样问道越千秋：“你后悔吗？”
“为什么后悔？”
“为他挡身天劫，为他魂飞魄散，他不知你的情，他只记你的恨，你后悔吗？”
“有何可悔？一切心甘情愿，只希望他来世不要遇见我。”
梦浮萍说道：“你既魂飞魄散，你何来来世？”
与自己目光相对，一切前尘俱已知晓。
越千秋低下头，泪流满面，他哽咽地说道：“魂飞魄散，一魂一魄就是最大的碎片，我临终前对他执念太深，最大的碎片伴随执念转世，我希望做他的父亲、做他的兄弟、做他的师长，我要比他年长，我要护他一生一世。”
满腔的爱意对着自己诉说，越千秋痛哭不已。
过往种种都裹挟着浓厚到要爆裂的爱，梦浮萍看向了远方。
“生可生，死可死，我心不变。”他说着，将往事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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