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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第 21 章


    听到那句话沈清予本能仰着身子后退, 可男人抵在腰间的手掌紧紧禁锢着,让她动弹不得。


    两人距离太近,尽管她先前动作很轻, 可段聿憬仍是感觉到了。


    深邃的眸色暗了一度,他扯着唇像似嗤笑:“送你进去。”


    温热的气息喷洒, 沈清予下意识歪头, 也在这一瞬, 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她紧抿着唇,点头应了下来。


    小区的环境很好, 但冬日夜里出来散步的人少之又少, 周遭几乎静到极致, 静谧的四周回响的只有两人放缓的脚步声。


    泛凉的指尖被男人攥在手心,她低眸望了眼,而后低声解释:“没不让你上去,我现在和朋友住一起。”


    话落,长睫微敛, 她补充道:“我这几天会找房子搬出去,到时……到时候你再来。”


    尽管两人做了不少亲密的举动, 但这种话当面说出来, 仍是格外羞耻。


    或许是段聿憬在她眼中仍是神秘的人,好似是从另一个世界来到她身边,只留一阵便会离去。


    也或许是,她对这种事情并不熟练。


    段聿憬饶有兴趣地瞧着身旁慌乱的女孩。


    过了一会儿, 才说:“西单有处房子, 那热闹, 适合你这种小姑娘,你搬去住。”


    意料之中。


    沈清予紧抿着唇摇头拒绝, “不用,我想自己找。”


    “也行。”段聿憬没再坚持,毕竟他自认为自己不是强人所难的人。


    他拿出一张黑卡往前递了递,淡声说:“拿着用,不限额。”


    漆黑的夜里,路过只有几盏橘黄色的灯光,斜射的阴影重叠,男人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遮住。


    寒风吹动耳后的发梢,连带着残留的余温也消退。


    望着视线里的那张卡,沈清予扯唇,似苦笑。


    这一次,她没再拒绝,接过那张卡放在口袋里。


    她抬眸对上男人眸色,可夜太深了,藏匿的阴影下什么也看不清。


    “我是不是要说谢谢你?”她眨眼问。


    段聿憬很喜欢她这双眼睛,魅惑的同时又掺杂着不属于这个圈子的纯质。


    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一眨,抵在腰间的指腹收紧,他钳着女孩下巴在唇角咬了下,直到怀里人发出不适的闷哼声,他才松开。


    晦暗的眸色夹杂着玩味,他说:“这就行了。”


    指尖勾着衣角,沈清予红着脸抿了下唇。


    视线不自在地看向四周,随后像似想到什么,张唇轻声问:“二叔,李哥从扬州回来了吗?”


    “回来了。”段聿憬瞧着女孩期待的眼


    神,想了想,又淡声补充说:“下午让他休息了。”


    “那……我说的事情解决了吗?”


    “嗯。”


    男人嗓音很淡,可那一刻,沈清予眼里溢着明显的激动。


    她不觉得段聿憬会在这件事上骗她。


    她知道,这种牵制她二十四年的苦难,对于他这种人来说不过抬抬手指就能解决。


    想到这,沈清予揉了揉手心停下脚步。


    她仰头撑唇笑,声音放的很低:“二叔,我明晚去找你。”


    橘黄的光影落在女孩额前发丝,段聿憬看了眼,声音发沉:“沈清予,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这么烂。”


    眸色微怔,沈清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紧抿着唇,长睫遮掩慌乱的神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默了一阵,她垂眸低声呢喃:“抱歉……”


    段聿憬低眸看了眼时间,抬手捏着女孩鼓起的颊边,配合着她声音放低:“快元旦了,打算怎么过?”


    往年这时候宋京迪要跟着父母去爷爷家团聚,而她一般都在馆里加班,但今年因要举行拍卖会的原因,其他公司会派人过来简单对接一下,林诏那天要去国外,而她的手还未完全恢复,最后派了张雅彤过来撑场子。而其他人,那天已经提前通知不用过来。


    忽然被问,沈清予也没有做些规划。


    她拢了拢衣服,小幅度摇头:“在家休息吧。”


    话落,她似想到什么,仰头试探问:“你呢?二叔……”


    夜里很静,连两人微弱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隔着薄薄夜雾,沈清予静静地仰着头,泛着水光的眼眸一眨也不眨地望着眼前男人。


    段聿憬被看的笑了声,手掌托着女孩后颈,弓着身子在女孩眼睫上吻了下。


    声音低低沉沉地,似夹带着蛊:“跟你一起过。”


    她以为像元旦这种传统节日,各个公司企业都会忙着举办内部晚会。


    听着男人的话,沈清予面上覆着别样的情绪,随后缓缓点头,轻声应着:“好。”


    说着,她往前走了两步,抬眸望了眼亮着灯光的那层楼,“我到了。”


    男人淡淡的嗯了声,“上去吧。”


    沈清予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进了单元门。


    这个小区是宋京迪坚持学跳舞一年收到的礼物,设施虽已经有些时日,但随着不断推翻更新,整体看起来也不错。


    白炽的光线刺得眼睛生疼,沈清予疲惫地倚着墙,等电梯下来。


    忽然,不远处传来较低的‘啪嗒’摩擦声。


    许是想到了什么,她紧抿着唇,抬脚朝前走了两步。


    黑夜无望,橘黄的路灯下少了两人的身影,只留了一团快要消散的烟雾。


    男人只穿着一件黑色质感大衣,颀长的身影几乎要融入冬日的黑夜中,若不是指间亮着的猩红,恐怕难以发现。


    电梯到了,沈清予没再看下去,敛着眼眸上了电梯。


    回到家后宋京迪和往常一样依旧在吃着外卖,只不同的是她旁边放着电脑,表情格外严肃。


    她褪下身上外套,走上前轻声问:“你怎么了?”


    “我爸最近接了项目,说要交给我做。”说起这件事,宋京迪烦躁地抓了下头发,拉着她抱怨:“我专业学的是什么?他这让我去做珠宝销售一类的,我学的又不是金融,干嘛啊这是。”


    沈清予凑近,淡声道:“可能让你去挑品质?”


    “如果是挑品质就好了,那我最起码还能说上两句,可问题是……”正说着,宋京迪忽然停了下来。


    像是察觉到什么,她拽着好友衣服凑近嗅了下,随口道:“你换香水了?还挺好闻,是比较中性的味道吗?”


    眸色闪过慌乱,听着这番话沈清予低头嗅了下。


    是段聿憬身上沉香的味道。


    她没想要瞒好友,只是目前还没想好该如何说。


    她撇着唇角,胡诌说:“嗯,最近换的。想着冬天了,换种感觉。”


    “你别说,还真挺适合冬天的,尤其是刚从外面回来经过寒气之后。”宋京迪又闻了下,“什么牌子的?我也买一个,等过段时间出去玩的时候带着。”


    手上动作顿了秒,沈清予垂下眸,面不改色地淡声说:“忘了,等我回去找一下发给你。”


    “行。”宋京迪显然没打算放过她,又拉着她看刚发过来的项目书,美名其曰则是她从事着类似的工作,能为她参谋参谋。


    这种行业虽接触的东西类似,但所进行的方向则是相差甚多。


    沈清予也没办法给她明确的建议,只能大致说一下自己的看法。


    最后许是宋京迪看出她格外疲惫,便放过了她。


    洗漱完回到房间后,她从口袋里拿出男主给她的那张黑卡。


    偌大的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盈盈的月光从窗台渗进。借着微弱的光线,那张卡面上的烫金符号格外刺眼。


    许是想到了什么,她自嘲的笑了声,随后把那张卡收了起来。


    之后的一段时间,北京气温下降到一定程度便开始冻结。


    随着冷空气不断袭来,沈清予工作也比以往还要忙碌许多,平日来鉴定的人反而少了许多,原因无他,部分富家子弟临到过年也急着用钱,没那么闲钱几百万几千万的砸着上面。


    而其忙碌的原因主要是林诏又接了一项拍卖活动,他好像迫不及待急于改革。


    而这段时间,段聿憬也鲜少找她,两人一周估计见两三面,只有一两次才会进行那档事,不在他们双方家里,而是在他上次说的那处房子里。而其余,多半都是在说些没营养的话坐在一起吃饭。


    这期间沈清予也没闲着,通过中介找到了一处适合她的房子,距离品缘阁和市中心都不会过远。


    搬家那天正好是元旦的前一天,尽管宋京迪早就知道她要搬出去,可到了这天仍是不舍地抱着她挤出了眼泪。


    最后一箱搬到车上时,沈清予在风中拦着准备跟上车的好友。


    凛冽的风吹散两人发丝,宋京迪眨着眼睛,不解地问:“怎么了?”


    “你晚上不就要去爷爷家了吗?”沈清予看了眼时间,又说:“别帮我忙活了,先过去吧。”


    “没事儿。”宋京迪抹着眼泪大手一挥,“我就去呆一会儿,然后就走。”话落,她抱着好友胳膊,语气亲昵,“你元旦真不去我家过吗?”


    上大学的时候沈清予经常跟着宋京迪回家,一来二次,好友父母也认识了她,知道她独自一人在北京后,每逢节假日经常邀请她去家里吃饭。


    沈清予摇摇头,声音低柔,“你们家里吃饭我就不打扰了。”


    一模一样的回答,宋京迪知道好友的性子,无奈耸肩也没再坚持,只说如果有人找事让她一定要联系她。


    她笑着应了声好。


    沈清予感觉的到,宋京迪是知道她和段聿憬的事情了。


    可能天真的以为,他们两个只是简单的谈恋爱。


    因要提前到爷爷家,宋京迪只帮她把大致东西摆放好便走了。


    送走好友后,沈清予又独自把房间整理了一番,之后趁着等外卖的间隙简单的洗漱一番。


    外卖到了后她也没胃口去吃,便索性坐在窗边,望着外面霓虹的光景发呆。


    也是这时候,她收到了段聿憬发来的消息。


    距离上次联系,还是两天前。


    她一般不会主动去找段聿憬,其一是知道对方忙,其二则是不敢去找。


    她不是没见过他眼底的阴狠,也怕有一天会落在她身上。


    D:[在做什么?]


    沈清予:[刚搬完家。]


    消息发完后,她拍了张窗外的夜景给男人发了过去。


    抿唇犹豫间,她问:[你要过来吗?]


    消息发完之后,对面迟迟不回复。


    悬着心被挂起,异样的情愫在心底蔓延。


    她索性把手机放到一旁,可指尖还未离开,手机又再次开始振动。


    薄唇紧抿,她点开两人对话框看了眼。


    男人没有回复她的消息,而是发过来一张胸针的图片。


    那枚胸针很别致,是一朵花的形式,花瓣是由白粉钻形成的渐变,花托则是由低调的铬碧玺组成,一眼看出的昂贵。


    直至图片放大,沈清予才看出那朵花是香雪兰。


    长睫微颤,她似想到什么,捧着手机刚想询问。


    下一秒,屏幕上方弹出男人的名字。


    沈清予下意识调整着呼吸,过了几秒才接通了电话。


    她轻声唤道:“二叔。”


    对面不算静,偶尔有窸窣的声音传来。


    也是这一刻,男人低醇的声音伴随着丝丝电流涌入耳廓。


    段聿憬嗓音很淡:“还在德国,明天回去找你。”


    原来如此。


    沈清予无声点头,“好,那我明天在家里等你。”


    蜷绕的指尖紧紧扣着手心,顿了一秒,她张着发干的喉咙,柔声问:“那枚胸针是要进行拍卖吗?”


    “送你的。”男人语气随意,似有若无地笑了声:“看到这个想到你了。”


    低低的笑声犹如无形的羽毛,剐蹭着她的耳廓。


    沈清予垂下眸,紧抿着唇说:“不用为我破费。”


    对面总是传来谈话声,有男有女。


    那天两人并没有聊多久,电话挂断后各自都回到了属于他们的世界。


    只是那晚,沈清予很晚才睡着。


    平静的内心泛起涟漪,那种感觉,就像无数蚂蚁在身上攀爬。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准确来说,很陌生。


    翌日,沈清予早上七点醒来一次。但撑了没一会儿又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那时段聿憬已经从德国回来在楼下等她了。


    她没耽搁,起床简单洗漱一番换了件衣服便下楼了。


    许是因为元旦的原因,小区里的孩童比往日都要多。


    凛冽的寒风不断袭来,她没多停留,拢着衣服加快了脚步。


    和往常一样,那辆漆黑的车仍旧停在门外,低调又张扬。


    抬头深看了眼,随后她扯了下领口围巾,埋头上了车。


    温热的暖气瞬间袭来,她小幅度搓着掌心,侧眸看向正盯着她看的男人。


    可能是她的错觉,沈清予莫名觉得男人视线比以往都要炽热。


    沈清予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她垂下眸,温声道:“抱歉,昨天没睡好,起晚了。”


    段聿憬伸手将女孩拎入怀中,指骨分明的指尖抵在她唇边,将遮住嘴巴的围巾随手扯下,哑声问:“住的不舒服吗?前几天在市里给你买了房子,住那儿吧。”


    长睫微颤,沈清予紧抿了下唇,小幅度摇头:“没,这里挺好的。”


    “那怎么没睡好?太吵了?”


    “有点,毕竟过节嘛。”


    狭窄的空间两人相依偎,淡淡的气息还带着外界的寒冷。


    望着怀里女孩亮晶晶的眼眸,男人眸色不断加深。


    “这好办。”话落,段聿憬俯身在女孩唇边吻了下去。


    泛凉的唇瓣相贴,沈清予缓缓闭上眼生硬地回应着身前男人。


    这道吻很轻,掺杂的气味就像是雪山间的冰川,内心紧绷的弦也随着松了下来。


    没一会儿,两人之间的距离缓缓拉开,额间相抵。


    段聿憬圈着怀里女孩,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冰凉的唇上来回摩挲。


    他低声问:“没涂口红?”


    沈清予对这种事情很敏感,紧是接吻嗓音也掺杂着不明显的异样。


    “嗯。”她声音轻柔,小声解释着:“出来的急,没顾得上。”


    “你要不喜欢,我下次……”


    话没说完,段聿憬张唇打断,嗓音低低哑哑:“喜欢你这样。”


    第22章 第 22 章


    车内隔板不是很隔音, 他们也没再车内过多缠绵。


    元旦前夕的北京很热闹,许多地方都举办零点放烟花,因此不少游客都赶在这两人纷纷来玩。


    天色逐渐暗了下去, 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光景,以及另一条路堵塞的交通, 沈清予似想到什么, 拽了下快从膝盖滑落的毯子, 侧眸问:“这个时间,要去哪里吗?”


    段聿憬没什么情绪地应着:“见几个朋友。”


    枯叶落在街头, 在这嘈杂哄闹的街道中稍显的空寂。


    沈清予小幅度点头, 没再像之前那般多问, 也没问会不会很多人。


    因部分道路封禁的原因,聚会的地点在她住的地方附近的一块儿别墅区。


    全程路程左不过也四十多分钟左右,但因许多地方举办活动的原因,交通比以往都要堵塞,他们两人到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这条路格外热闹, 每家院子里都布置的特别有节日氛围,一路望过去, 恍惚间会以为到了春节时刻。


    漆黑的车辆平稳地停在其中一栋别墅门外, 沈清予从车上下来,望着眼前各种各样的跑车,心里也猜到一分。


    寒风吹动衣角,她站在男人身旁, 抬头低声问:“要呆很久吗?”


    “说不准。”段聿憬淡声应着, 揽着女孩腰肢往自己身旁靠了靠, 随后带着她走了进去。


    偌大的客厅里有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男女都有, 而基本每个男人身旁都有这一位穿着性感的女伴,一行人站着或坐着,总归是在玩闹。


    刺鼻的味道涌来,沈清予捂着鼻子下意识看向身旁男人。


    两人步伐不快,段聿憬揽着她丝毫不顾及众人视线,俯身在她耳边耳语:“不喜欢这里?”


    蜷着的指尖微松,沈清予摇头否认,弯唇温笑:“也不是,刚进来,还没完全适应。”


    他淡笑声没再说话,揽着她的腰朝人群中走去。


    那里坐着一群玩牌喝酒的人,牌桌上坐着一位白金色头发的女生,长相很精致,一群富家子弟围着她,连摸牌都不用亲自动手。


    那些人看到段聿憬来纷纷打着招呼,随意中掺杂着恭敬,瞧着相处模式像似认识了许久。


    “二叔,要玩会儿吗?”其中一位穿着花衬衫的男人从牌桌上起身问。


    “不用,你们玩。”段聿憬张唇拒绝,揽着她去一旁坐着。


    那边儿基本是玩牌的,而这边则是玩着一些喝酒游戏。


    一群人聚在一起,嘴巴里说着各种专业术语,一看就是老手。


    他们两人刚坐下几人便围了上来,其中两个便是徐奕清和盛琦。


    两人乐呵的打着招呼,盛琦和上次一样,不过多了声询问:“嫂子,喝酒还是饮料。”


    沈清予微张着唇,刚准备说话说,一旁男人已经替她作答。


    段聿憬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女孩指腹,淡声道:“别给她喝酒。”


    想到上次酒后发生的事情,沈清予脸上不禁染上红晕。


    庆幸的是周遭光影昏暗,没人察觉。


    对上盛琦目光,她抿了下唇,缓缓道:“白水就好,谢谢。”


    盛琦点头应了声,挥手朝身后服务员交待了声。


    没一会儿服务员送来了各种各样的饮料酒水,一群人聚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往常这种时候沈清予只安静的坐在一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盛琦是个闲不住的主儿,安静没几分钟嚷嚷着玩游戏,“二叔,嫂子玩这些吗?”


    闻言,众人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其也包括段聿憬的。


    灯光旖旎,他半睁眼懒懒地望着她,似乎也等着她的回答。


    沈清予望着桌面上摆放的各种酒瓶以及骰子,她不禁想到当初在大学时当众人面出的窘,毕业一年后她们宿舍群还在说这事儿。


    她摇头拒绝,“不用,你们玩就好。”


    话落,她扯了下男人衣角,附在他耳边低声说:“我在你旁边看着就好。”


    段聿憬低嗯了声,随手将把玩的打火机放在她手心。


    沈清予低眸看了眼,望着手心还残留着余温的打火机,疑惑在心中蔓延。


    她抬头看向正与他人闲聊的男人,淡漠的神情好似对什么都不敢兴趣。


    长睫垂下,她没多口去问,而是攥着手心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翻转着。


    嘈杂的四周好像每人都能找到自己要做的事


    ,沈清予百无聊赖地坐在段聿憬旁边,时不时看一下他们玩乐,但看一会儿发现不懂规则便移开视线朝一旁望去。


    不少人对她都是好奇的,就连身旁坐着的一些女生都是,她们之间隔着几人距离,视线或多或少落在她身上。


    沈清予侧眸望去的时候正好与其中一位女生对上视线,对方长相明艳,火辣的身材让人很难移开视线。


    她眸色微怔,反应过来礼貌点头打招呼。可就在视线要移开时,对方笑着朝她走了过来,在隔着两人的位置坐下。


    “你是新人?第一次见你来这里,看起来面生。”女生笑的很好看,朝她伸出手,“我叫池媛,你是……?”


    沈清予反应过来伸出手,颔首笑道:“你好,我叫沈清予。”


    池媛愣了秒,反应过来惊讶道:“你就是沈清予,我知道你!上一年我去过你们馆内,当时就注意到这个名字。”


    沈清予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渊源,只不等她说话,池媛看了看她身后的段聿憬,眼神里充满艳羡和怜悯,又说:“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我跟你说个事儿,你以后碰到她走远点就行。”


    眉心紧皱,沈清予好奇问:“是关于哪些的?”


    “在这儿的问题还能关于哪些?”池媛摆摆手,俯身凑近的同时视线朝一旁牌桌看了眼,“看到那位大小姐了吗?”


    沈清予点头。


    池媛继续说:“她叫时书禾,跟这些人从小一起长大的都惯着她。脾气有些不好,你以后看见她绕路走,省得她说些什么。”


    正说着,远处牌桌传来一阵哄闹声,两人顺着望去,发现刚话题中的女生正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像是感应到那般直直朝这边走来。


    见状,池媛也没再多说什么,“得,我过去那边儿了。”


    话落,不等沈清予答话转头就走。


    整个谈话的过程,沈清予不过就说了简短的两句话。但她此时,也大概明白了什么。


    视线收回,再次准备朝牌桌望去的时候,时书禾已经过来在她身旁位置坐了下去。


    淡淡的香水味铺面而来,时书禾长相偏幼态,举手投足间始终透着娇俏的气质。此时她穿着精致高奢小香风套裙,秀长的金发保养的很好。


    沈清予侧眸望了眼,可还未来得及看去时,身旁女生已经凑过来挽着她的臂弯,顺势打掉男人落在她腰肢的手掌,姿态亲昵地依着她。


    时书禾声音甜腻,一副两人认识许久的模样,侧身问:“姐姐,你跟二哥哥是怎么认识的?”


    二哥哥?


    眸色微动,沈清予反应过来,淡声道:“工作上面有接触。”


    时书禾一脸不相信的模样,似乎笃定她在说谎,但又笑问:“你做什么工作的?”


    女生身上的香水和她声音那般甜,沈清予不是很喜欢这种气味,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距离,淡笑道:“我在品缘阁工作,时小姐如有业务上的需求可以来找我。”


    时书禾瞥了下唇角,眼睛转的很快,“行啊,正好祖父给了我一样东西,我有时间去找你。”


    话落,时书禾视线径直略过她放在身后男人身上。


    看到眼前这一光景,沈清予瞬间了解其中的含义,也明白时书禾来找她的目的。


    无非就是下马威。


    但她可能算错了这一步,也可能是太看得起她。


    沈清予无奈扯了下唇角,俯身拿过杯壁抿了口润着嗓子。


    也是这一刻,时书禾上半身直接略过她,伸手搭在身旁男人臂膀,甜腻的嗓音透着娇嗔:“二哥哥,你下次去品缘阁带上我呗,我也想去看看。”


    拿着杯子的手腕本能往上抬了抬,沈清予垂下眼睑,内心一片复杂。


    忽然,腰间再次覆着温热的触感,男人拿过她手中的水杯,抵在腰上的手掌稍用力,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从她人身下抽离出来。


    清冽的气息涌入鼻息,许是刚抽烟的原因,淡淡的烟草香混合着檀木让人不禁有些着迷。


    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沈清予抬眸望着他,微张的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又缓缓合上。


    在场的人都是他们一个圈子的,她能做什么?


    “时书禾。”另一旁徐奕清忽然开口,紧绷的声音透着警告:“跟你说多少次了?别错辈分!”


    徐奕清对时书禾具有一定血脉压制,但毕竟是被宠着长大的大小姐,被当众说教总归有些不满。


    她摆摆手,故意没去理徐奕清,而是又伸手去够正玩乐的段聿憬,“二哥哥,上次电话里不是说要带我去玩吗?我就去品缘阁好不好。”


    段聿憬唇角松松地咬着烟,耷着眼皮,漫不经心应着:“有时间再说。”


    时书禾顿时有被背叛的感觉,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蕴着委屈的情绪。


    “您一直骗我,又不带我出去玩。”


    “最近忙。”段聿憬淡声说着,语气明显比以往冷了下来,可透露的情绪却有些无奈,“盛琦,最近带书禾去玩儿,走我账。”


    盛琦这个人虽不正经,但是个眼力见极强的人。


    他立马应了下来,故意贱嗖嗖地朝时书禾吹了声口哨:“大小姐,我随时有空。”


    见状,时书禾也没再嚷嚷,一行人见氛围不对,只能先把这位大小姐叫去一旁玩儿其他的。


    时书禾走之后没有人再来她身旁坐着。


    沈清予独自一人也乐得清静,看着一旁男人玩的酒桌游戏逐渐也明白了其中规则。那一刻她不禁庆幸自己还好没上场,比大学时玩的还要复杂。


    期间段聿憬似乎看出了她的无聊,又再一次把她揽入怀中,让她也加入了其中。


    温热的气息无尽落在脖颈,感受着身后男人起伏的胸腔,本就紧张她也不敢有其他小动作。


    他们这群人玩的输了除却喝酒还要掏钱,沈清予知道自己微不足道的酒量,几乎被笼在男人怀里战战兢兢的玩了几局。


    慢慢地,沈清予发现段聿憬很厉害,像似能洞察到人心,尽管运势不好也能靠敏锐的判断力反转局面。


    一直到游戏最后,两人滴酒没沾,只时不时觉得渴了她拿着水杯润着嗓子,而这时候段聿憬垂下眸,让她喂他。


    昏暗的四周蔓延着旖旎的氛围,垂下的长睫遮住眼底蕴藏的情绪,她不禁挺了挺腰背,哄着耳垂将手中的水杯往前递了递。


    身后男人闷声笑,唇瓣不经意划过她的指腹,轻轻抿了一口。


    整个过程,沈清予只觉得耳垂急剧发烫。


    在这之前,她只和程旭哲谈过恋爱,当时年纪小许多事情都不懂,再加上两人性子问题,别说在人前亲热,就连独处也很少。


    更别说像如今这般,当着众人的面亲昵。


    从聚会场所出来的时候还没有一个小时才到零点,两人前脚刚踏出门,身后传来大小姐摔打东西刺耳的声音。


    也是这一刻,隔壁在院子里玩的小孩子点燃了手中的烟花,噼里啪啦的声音顿时掩盖了身后的嘈杂。


    沈清予看了眼身旁神色的淡然的男人,似乎对这一切早就习惯了。


    她站在一旁,嗫嚅着唇缓缓道:“要回去了吗?”


    段聿憬低‘嗯’了声,放低嗓音在她耳边说:“没跟你在一起有意思。”


    许是刚抽烟的缘故,他声音很哑,像是山间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说话的同时,抵在腰间的指腹似有若无地摩挲着。


    荤话连篇。


    沈清予强装着镇定,可泛红的耳垂早已将她暴露。


    段聿憬无声地勾了下唇角,揽着女孩上了车。


    来的时候给李声放了假,回去的路程是段聿憬开车。


    暖气吹着膝盖,沈清予坐在副驾上,视线落在车台上放着小巧精致的锦盒。


    “打开看看。”段聿憬说。


    她抿了下唇,伸手拿过眼前锦盒。


    “是图片上的胸针吗?”


    “嗯。”


    闻言,她打开锦盒。


    尽管已经提前看过图片,


    可当看到实物那刻,悬着的心控制不住地停了秒,随后加速。


    这枚胸针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绝美的,尤其是那些渐变的砖石,借着路边微弱的光线,如一朵真的香雪兰躺在手心那般。


    设计的人花了心血,尽管铺满了砖石,可一眼望去时并不显得浮夸,反而极为和谐。


    沈清予双眼泛光,面上更是难掩的惊讶。


    相比其他,她更喜欢这种小玩意,甚至还有些收集的癖好。有时在展会上碰上心仪的她也会有想买下的冲动,但碍于行业内部规定,只能趁着还未拍卖的时候多看两眼。


    她托着那枚胸针放在月光下,眉眼弯弯:“二叔,谢谢你。”


    段聿憬无所容心的开着车,话语随意:“喜欢这种?”


    她小幅度点头,眼里的喜欢无处遮掩,“我挺喜欢这种小物件的。”


    车内放着舒缓暧昧的英文歌,在冬日的氛围下,就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羽毛在挠着她的内心。


    沈清予想到什么,将手上的东西放回锦盒,转身问:“二叔,你喜欢什么?我送你。”


    说着,想到两人之间的差距,他什么都不会缺。


    “算了……”她垂下眸摆手,“当我没问。”


    眼前灯正好变红,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段聿憬指腹揉捏着她耳垂,深邃地眸色意味深长地落在她身上。


    他嗓音很淡,可莫名带着蛊:“你吧。”


    “嗯?”


    他说:“把你送给我。”


    世间再次静了下来,车框的阴影遮掩着她慌乱的情绪。


    沈清予弯眸轻笑,不自然地别过了视线。而此刻,耳边音乐似有若无地鼓点声像似模仿着她内心藤蔓的攀岩。


    她紧抿着唇,微张着唇刚想说话,耳旁传来‘啪嗒’声。


    绿灯亮起,汽车轰鸣的音浪隔着窗户响起。


    她缓缓合上唇,那句话含在心底不断重新组织着语言。


    当她准备再次尝试说出时,余光落在窗外熟悉的街道,她反应过来这是朝她家里的方向走。


    似想到什么,攥着锦盒的指尖泛白,她咬着唇角:“二叔。”


    “嗯?”


    “我家没那个……”


    “什么?”


    沈清予红着脸,话语艰难说:“安全套……”


    抵在方向盘的指尖微顿,段聿憬低笑声,随口应着:“车里有。”


    话落,男人指尖勾着储物夹,随着拉开的瞬间内里各种各样的款式都展现在眼前,其中还有颗粒螺纹……


    夜里很静,昏暗的车窗透着她泛红的颊边,她紧闭了闭双眼,似觉得羞耻没再说话。


    元旦夜的路边很热闹,尤其是靠近大型商场附近,乌泱泱的人挤人,就为了看等会儿零点绽放的烟花。


    漆黑的车辆与路边行人逆流行驶,她扯了下唇角,莫名感到小腹和胸口一阵疼痛沉闷。


    犹豫间,她嗫嚅着唇开口,声音放的很低:“二叔……我经期要来了,有可能晚上……”


    眉心微皱,他点燃指尖衔着的烟:“什么时候?”


    因体质问题,她时间向来不准,基本都是靠身体感应。如过感到胸口和小腹隐隐作痛发闷,那一般都是半夜或者第二天凌晨。


    她小声说:“不太准,凌晨和第二天早上都有可能。”


    婆娑的阴影落在男人轮廓明显的颊边,段聿憬漫不经心吐着烟雾,神情漠然,嗓音格外沙哑:“没事儿,今天早点结束就行。”


    尾音落下的同时,耳边响起新年烟花绽放的声音。


    也是那刻,沈清予内心燃起的希望坠入冰窖。


    终归是不一样的。


    第23章 第 23 章


    沈清予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天晚上, 男人并没有同他说的那般早点结束,反而持续了很久。


    而她,也是在第二天醒来时才发现经期来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 段聿憬似乎察觉到了她不喜欢那天晚上的场合,之后没再带她去过, 顶多有时饭局会和徐奕清和盛琦撞上, 有时候还要再加一个时书禾。


    也是从那天之后, 他总隔三差五地送她一些精致的小玩意,有时是让李声带来, 也有时是他在身旁亲手帮她戴上。


    每到那时候, 男人身上淡淡的清香迎面而来, 随着距离慢慢缩短,悬着的心不由得紧绷了起来。


    沈清予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这是她从没有过觉得陌生的感觉。


    坦白说,她很讨厌这种,会让她深陷迷茫。


    到了拍卖会这天, 许是临到过年的原因,不少人奔着热闹团聚的目的来到了会场。


    因和专业拍卖公司合作的原因, 她们这天也不用多忙, 几人在后台忙碌之间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沈清予拿过这次栏目册,和眼前摆放的物品古迹一件一件对照,细致的程度就连字里行间的用词也要达到极具精准。


    这时,张雅彤穿着一双平底鞋走了进来:“清予。”


    “彤姐。”沈清予颔首打着招呼, 在册子上做了标记, 而后问:“有什么事吗?”


    “等会儿开始好好看一下, 让其他人也跟她们学一下,看看同一件物品人家说了什么能叫拍上这么高的价。”张雅彤语速很快, 环抱胸的姿态宛然一副领导命令下属。


    沈清予淡声应下,再次翻开手中册子,“等核对完这些。”


    “行,别耽误其他事。”张雅彤说完,闷声‘哼’了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储存室。


    她前脚刚走,后面项云抱着怀里的东西走过来放下,像是为她打抱不平:“姐,你和彤姐不是平级吗?瞧她高高在上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是领导呢。”


    沈清予俯身清点着数量,轻声说:“彤姐资历比我深,许多专业问题也知晓的比我多。”


    她专业知识一般是儿时从爷爷那听来的,但大多都是民间传闻。后来上学后学的便是课本上的知识,比较死板。


    而这种行业,说白了要的是资历和阅历。她知道是多,但不如工作多年的张雅彤多。相反,张雅彤眼光没有她毒辣。


    项云属于半个行内人,对于这句话也多少知道一些。


    “但是姐,你没发现彤姐最近对你总是爱答不理的。”她小心翼翼问:“是因为初夏出国学习的名额吗?”


    林诏急于转型,眼下所涉及的规模已经不满足他的野心。而学习的事情是林诏上次回来就在馆内说了的,只有一个名额,到时从她和张雅彤两人选一个。


    这条消息刚公布的时候张雅彤对她还是和往常一样,不冷不热。可过了将近两个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沈清予不想去多想。


    她的生活,除了这件事还有更加糟糕的事情在困扰着她。


    一旁项云仍在说着,“没看彤姐都穿的平底鞋了吗?这次拍卖会候补名额她排顺二位。”


    眉心微皱,沈清予打断一旁小姑娘的闲言碎语,严声道:“你把那边的也整理一下,之后去会场看看有没有要帮忙整理的。”


    项云虽和沈清予亲近,但其中最怕的也是沈清予生气的时候。


    虽不常生气,但像这种安静的人生起气来,蛮可怕的。也不盯着你看,只有表情冷了下来,尤其是周遭气温降下来的时候。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条蛰伏的蛇。


    她点头应下,临走前又道:“姐,我最后再说一句……”


    沈清予抬眸看她一眼。


    项云继续道:“咱对接那个拍卖公司,临时换了拍卖官。你对接那个今天路上发生了点状况,来不了了。还有,最近馆内有关您的传闻挺多的。”


    听到后半句是沈清予手上动作顿住,但很快又准确捕捉道前半句。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眼前已经没了人影。


    无奈,她赶忙拿出手机拨通张雅彤的电话,简单交涉一番后,才知道张雅彤也在前几分钟知道了这件事。


    专业拍卖要求虽严格,但并不妨碍竞争压力大,尤其是公司内部员工,一场下来拍卖官提


    成都能拿不少,如专业能力好再加上有自己的渠道,许多行业内收藏家都会私下找到给独家。


    这也是为什么林诏急于踏进这一行,渠道他有了,小型拍卖的经验也足够了。


    她们两人和新的拍卖官没有接触过,并没有深入了解对方的风格。眼下没办法,她脱不开身,只能让张雅彤过去看一眼。


    这场拍卖人流量较多,来的大多都是电话委托人,其中段聿憬也派了电话委托人过来,


    一开始听说今晚她也在,他便说可以过来看看她。沈清予摇头拒绝,说可能工作忙顾不上他。


    最后,可能对方只是随口一提,段聿憬也没再坚持,只点头说好。


    拍卖会场快结束时,台下坐着出高价的大部分都是电话委托。


    明亮的白炽光照着场内台中央,沈清予和张雅彤站在后面观察着台上以及台下,以确保整场顺利结束。


    张雅彤不动神色挪动着脚步,压低声音说着:“她要来不了,今天上场的就是你。”


    沈清予望着台上极为专业的女人,唇角撑着得体的弧度,“彤姐,我没想过要和你争抢什么,您不必这样。”


    “场面话谁都会说。”此时也只有她们两人,张雅彤也不在伪装面子上的功夫,“你野心不比谁大?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你会不想要?林诏又对你那么好,这么大的活动都让你顺一位,你敢说你对这个名额不心动?”


    眼看快到了最后,台上人正说着结束语:“感谢各位来宾的光临,本次活动公平公正公开。再次,我宣布,本次Azure专场拍卖会结束!”


    耳麦里传来专业拍卖行的声音,沈清予转过身,面色比以往都要严肃漠然:“彤姐,您既然内心已经笃定我会怎样做,何必又来试探我?”


    话落,沈清予转身和其他工作人员去后台集合。


    这段时间她不是不知道馆内关于她的传闻,不论是私生活还是工作上面的,都有。但她不在意,也懒得去与那些人争辩什么。


    眼下的她,没那么多精力去思考其他的,而出国学习这件事,从一开始她能看出来林诏没想选她,之所以提她的名字,只不过为了激一下张雅彤。


    而张雅彤这个人,偏偏做什么事都要和人比着来才有动力。


    一切后续工作做完,之后的后续便交给了拍卖行,后续也没她们什么事,一群人凑在一起活动着酸涩的脖颈,抱怨着这次年前的加班。


    从今天之后,品缘阁算是正式放起了年假。


    沈清予换好衣服穿上长款的白色羊毛大衣,指尖顺着散下的乌发。


    “姐,你过年回老家吗?”项云快速穿戴整齐过来问。


    “回去。”提起回家,她眼里笑意难掩,想了想,说:“但可能只回去三四天,到时候看情况吧。”


    “这样啊。”项云是本地人,独生女。家里虽不算大富大贵,但生活也不差。她笑脸盈盈,“姐你如果回来早的话,过年我们一起出来玩呀,我那些朋友全去外地过年了。”


    沈清予弯着眼眸,俯身拿过挎包,温声道:“如果回来早的话,到时候请你吃饭。”


    项云打着响指,跟在她身后一同走了出去。


    此时人已经散的差不多,几人从会场出来的那瞬,迎面正好遇上一阵寒风。


    凛冽的风吹动女人散下的发丝,眼前视线被乌发稍稍遮挡。沈清予默不作声抬手整理着眼前发丝,就在这时耳边响起汽车轰鸣的声音。


    “还有客户没走吗?”


    “那是段二叔的车,他今天不是不来吗?”其中一位同事猜测,“要叫林哥过来吗?感觉我们应付不了他。”


    张雅彤拦住准备打电话的人,“不用打,和我们没关系。”说着,她挥手带着其他人离开了此地。路过沈清予时,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薄唇紧抿,沈清予只当没看到,直到那辆漆黑的劳斯莱斯在眼前停下时,她抬脚上了车。


    车内不算静,男人长腿交叠,坐姿随意。她上车的时候前座助理刚递了份文件,男人指尖握着钢笔,在最后一页留下遒劲有力的字体。


    随后助理接过文件,继续汇报着工作上的事情,一直到后排沉声的男人开口,助理点头意会,便推门下车离去。


    听着耳边不断的专业术语,沈清予侧眸望了眼身旁男人,小声问:“今天工作很忙吗?”


    “不忙。”指背挂蹭着女孩颊侧,段聿憬声音很淡,“临时有份要签字的文件。”


    长睫微顿,沈清予没想过会听到男人的解释。


    毕竟之前每次闲聊时,对方都是简言意骇的带过。


    她小幅度点头,没再说什么。


    温热的暖气落在身上,她随手扯下围巾放在一旁,指尖滑动着手机屏幕和林诏汇报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光影温和,小姑娘紧抿着唇,清冷的面庞带着一丝严谨的较真。


    许是她太过于认真,连耳边散下的碎发也没来得及去管。


    段聿憬撑着下巴看了会儿,俯身随手替女孩整理着发丝,淡声问:“累吗?”


    沈清予点头,似乎望了身旁人是谁,语调较快:“我算是没正式接触过这些吧,感觉还挺奇妙的,尤其是站在台上讲述着没一件物品的过往,就好像它们也有了生命,真真实实过了一生。”


    她面上带着明显的憧憬,没再像之前那般掩饰,“真挺好的,希望在我二十八岁之前,我也能站在台上,讲述着它们的过往。”


    一直到尾音落下,沈清予才意识到自己刚说了什么。


    手上回复消息的动作明显顿住,她快速调整好情绪,张着发哽的喉咙,刚想说话,身旁男人忽然轻轻笑了声。


    段聿憬笑得很低,漫不经心看着她:“没事儿,继续说。”


    薄唇紧抿,她小幅度摇头,声音放的很低:“说完了。”


    “挺喜欢你这样,卸下伪装。”他慢悠悠说着,故意拖腔带调的评价,“挺好。”


    “……”


    耳尖隐隐发烫,沈清予索性收起手机看向窗外,“没伪装,我本来就是这样。”


    段聿憬明知故问:“是吗?”


    内心的羽毛不断刮弄着她,沈清予紧抿着唇,似觉得紧张,悬着的声音有些发哽:“我从小就接触这一行业。长这么大我只有两个梦想,其中一个二叔您已经帮我解决一半了,而眼下这个,我正在靠自己的努力去追求。”


    话落,指尖紧紧勾着落在一旁的围巾,她撑唇笑问:“二叔你呢?现在已经完成了以前的梦想吧。”


    周遭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视线落在尾指上的黑戒,段聿憬扯唇讪笑,语气却比以往都要冷:“梦想,不过是路上的垫脚石,四处可见。”


    “但对我这种人来说。”她垂下眸,嗫嚅着唇像似呢喃,“梦想……就像是生活中唯一的希冀。”


    这么多年,沈清予一直不敢去回想过往,可尽管如此,内心的创伤以及身上的疤痕都像是刻在身上的印子不断提醒着她。


    那段时日实在太苦了,如果没有梦想,她或许仍被困在小县城内。


    小姑娘许是回想起之前的伤心事,那双勾人的眼眶很快蕴上了水雾。


    过了一会儿,段聿憬思虑着开口:“沈清予。”


    “嗯?”


    “梦想这种东西无非是人内心的欲望,若一直困在过往,你只会距离梦想越来越远。”他嗓音淡然,“别下意识贬低自己,我眼光不至于这么差。”


    身居高位,不知有多少优秀的女人想留在他身边。


    而他,也不至于因为一个女人的样貌,能让


    对方留在身边这么久。


    听着这些,沈清予悄悄吸着鼻子,内心的触动在此刻无限放大。


    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了模糊的记忆中本该有的模样。


    眸色微松,段聿憬俯身替女孩擦去眼角蕴出的一滴泪。


    沈清予强装着镇定,侧过眸不让他看。


    也就是这一刻,她才发现外面陌生的街道正驶去陌生的地方。


    “这是去哪?”


    段聿憬说:“西苑。”


    西苑。


    是他的固定住所,这也是两人相处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去他的住所。


    沈清予眨着眼,想了想工作上的事,抿唇说:“等到那里我能借用一下电脑吗?有些工作上的事还没处理。”


    他应着:“行。”


    车辆行驶在漆黑的柏油路,随着时间的流逝,距离闹市区也越来越远。


    最后,在天色渐渐暗下去时,车辆在一处别墅外停下。


    望着眼前的装横,沈清予再次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也更加明白这之间是无法跨越的阶级。


    “进去。”段聿憬顺势揽着她的腰肢朝里面走去,正巧这时一位中年男性从里面走出来,他淡声说:“这是李管家。”


    瞧着眼前慈善的李管家,沈清予弯着眼眸颔首伸出手,“您好,我叫沈清予。”


    “沈小姐果然比传闻的还要标志啊。”李管家连忙颔首笑盈盈地应着,而后又问:“正巧在准备晚饭,沈小姐有什么忌口吗?”


    沈清予小幅度摇头,柔声说:“没,我不挑食的。”


    尾音稍落,段聿憬从身后拥来,揽着她朝眼前悬梯走去,边走边交待:“您让人看着办,我先带她上去。”


    李管家是家里的老人,几乎是看着段聿憬长大的。听到这句话,他连忙哎了两声,语气里尽是难掩的激动。


    别墅的装横风格整体跟他本人一样,以金黑色为主调。但四周的外景很美,尤其是偌大的客厅,能清晰看清外面种植的绿植。


    沈清予被男人带到书房电脑前,对方垂睫示意,“这儿行吗?”


    她点头:“行。”


    “那你忙着。”段聿憬说着,拿过书架上的书籍坐在一旁沙发上随意翻看。


    偌大的书房格外静谧,连男人翻页的沙沙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沈清予抬眸望着眼前灯光下的男人,冰冷的镜框似染着寒霜,可周遭的光晕不由得给他添了丝柔和,不像往常那样漠然。


    忽然,远处男人察觉到那般,漆黑的眸色抬眸朝这边望来。


    而她像是偷窥的小偷,心虚的移开视线。


    段聿憬姿态随意地坐在沙发上,视线散漫地落在怀中女孩身上。


    她皮肤很白,尤其是穿着一件白色宽松毛衣坐在灯下,散下的发丝落在颈上,周遭散发着属于她的气息。


    妩媚又不失清纯。


    沈清予无声地长舒口气,心中默念着一句话不停地给自己警醒。


    很快,她便投入到工作之中,除了回复林诏的一些问题,还要把今日的流程复盘做成文件给他,这期间忙碌的阿姨进来给两人送了点水和水果。


    沈清予弯唇道谢,而后再次投入到眼前屏幕中。


    等视线再次从屏幕中抽离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瞧着只剩收尾的工作,她揉着眼睛放松,之后拿过水杯小口抿着,视线在四周环绕。


    最终落在一旁悬空书架中藏起的一张相框上。


    很不显眼,若不是用心看的话,断不会发现那张相框。


    像是一时激起了好奇心,沈清予起身凑近看,才发现是一张单人的照片,上面的少年染着一头白金发色,身上背着一把贝斯,像是刚演出完。


    少年体型优越,眉眼间透着不服输的倔强与狂妄。


    仔细看轮廓和段聿憬有些相像,但身上的气质……


    “看什么呢?”


    忽然,眼前相框被合上,耳边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


    周遭温度瞬间低了下来,段聿憬面色很冷,如雪山未融化的冰柱:“谁让你看的?”


    第24章 第 24 章


    四周陷入冰点, 沈清予第一次见这样的段聿憬。


    不怒而威,本就惧怕的内心莫名发怵。


    抬到空中的手微顿,沈清予连忙转过身想要离开这里, 可迎面碰上的只有男人坚硬的胸膛。


    她下意识捂着额头,尽量放缓声音解释道:“我刚刚不小心看到, 有些好奇, 不是故……”


    话说到一半, 眉心微皱,她觉得此刻自己就像在狡辩。


    指尖紧紧勾着毛衣一角, 她垂下眸颤声道歉:“对不起, 二叔……”


    男人面色仍是很冷, 他伸长手臂拿过相框随手仍进敞开的抽屉内,刻意压着的嗓音听不出温怒:“别乱动这里东西。”


    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高大的身形将她眼前光亮完全遮掩。


    眸中闪过一丝空寂的落寞,她小幅度点头,张着发哽的喉咙:“抱歉, 下次不会了。”


    男人眸色淬着寒霜,好似她做了一些无力回天的事情, 冷声道:“没有下次。”


    紧绷的身体僵住, 沈清予艰难吞咽着情绪,乖乖再一次点头,本想直接从书房出去,可脚刚抬起来, 身后男人又叫住了她。


    段聿憬压着情绪, “忙完了?”


    “还有一点。”指尖紧紧缠绕着衣角, 她敛着眼睑小声说着,又补充道:“我等会儿回家弄就好。”


    “继续。”他淡淡睨她一眼, 淡声说:“今晚住这儿。”


    话落,男人迈着长腿头也不回地走了。


    偌大的书房只剩下她一人,沈清予张唇本想反驳说要回去,可后知后觉中,她发现在段聿憬面前,她没资格去要求些什么。


    她不懂段聿憬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一张摆在书架深处的相框,抬眼便可见,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视线再次落在先前相框摆放的地方,没了相框的支撑,一旁书籍随着惯力倒下落在另一边书册。


    她快速移开视线,可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张照片上少年的模样。


    那是段聿憬学生时代,可那时的他,与现如今的他,几乎判若两人……


    周遭空气中蔓延着淡淡的檀木香,紧紧包裹着她。


    那种感觉,就好像男人并没有出去,仍在一旁沙发上无声看着书籍。


    先前的压迫感好似仍存在,沈清予紧抿着唇角,抑住内心不断涌出的情绪与酸涩,再次投入到工作之中。


    直到最后邮件发送成功后,她拔下U盘,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小时。


    一直等她从楼上下来后,偌大的客厅只有打扫卫生阿姨的身影。


    见她从楼上下来,李管家立马吩咐人将准备好的食物在桌前布置好。


    望着眼前各种色香味俱全的食物,许是和刚在书房发生的事情有关,胃里情绪翻滚,沈清予此刻并没有太多食欲。


    她随手拿过眼前最不起眼的鸡蛋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只为了垫点肚子。


    她吃饭本就慢,又因没有胃口的原因,时间已经过去十几分钟,而一碗鸡蛋羹还没有下去多少。


    期间,她环顾着空荡的四周没有男人的身影,不禁怀疑段聿憬是不是生气离开。


    她上前询问:“麻烦问一下,二叔出去了吗?”


    李管家长相和蔼,笑起来颇有种邻家爷爷的感觉,“去老宅了,先生让您先用餐,说等会儿回来陪您。”


    小姑娘声音放的轻,听起来犹如薄纱落在肌肤上,很柔。


    沈清予轻轻点头,安静地说声‘好’。


    而此时的另一边。


    通火光明的老宅内,段老爷子扶着紫檀权杖,指腹不断摸索着手把雕刻的图腾。


    老爷子一言不发看着眼前孙子,面色此刻沉的吓人。这一场景,就连往常来劝着吃药的阿姨也不敢上前。


    手中的权杖重重砸着地面,老爷子沉声怒斥:“你一直盯着周家做什么?我和老周交情那么好,怎么到你


    这里偏和霁则对着来?”


    “什么叫对着干?”段聿憬起身接过佣人送来的茶水放到老爷子面前,随后又在对面坐下,平声说:“爷爷,我是个商人,不做无用之功只看重利益。”


    他膝下孩子无数,唯这个孙子最让人头疼。从小做事阴狠,在军区大院里没有同龄人能打的过他。小时候叛逆倔强为了抵抗父母什么都能做的出来,长大后不走家里面为他铺好的路,反而做起了生意靠自己白手起家。


    那时他几乎和全家人都处于断绝关系的边缘,怎么也拉不回来。


    但问题就出在他这孙子并不是一意孤行的人。


    “混账!”段老爷子见说不通,打起了感情牌:“你要气死我这把老骨头吗?我都半截入土了,身边交情好的就那几个人,你要让我临终时和我那些老战友断了交情吗?”


    段聿憬抬头说:“爷爷,您身体硬朗的很。况且,这是我跟他的事,你们老一辈的掺和什么。”


    老爷子知道孙子根本不怕他,语重心长道:“生意也不是这样做的。”


    “生意该如何做,我最清楚不过。”段聿憬望着漆黑泛着冷光的尾戒,眼眸里蕴着欲望和贪婪,“那块儿地皮以及欧洲那边生意,我——势在必得。”


    是啊,没有人能教他该如何去做生意。


    他能走到这一步,全靠当初一腔热血自己打拼得来的。


    这一点,也是段老爷子为什么从小疼爱这个孙子的原因,身上的狠劲像极了当初的他。


    段聿憬瞧了眼时间,起身整理着衣服,漫不经心道:“爷爷,您不用为我过多担心,有时间不如关心我大哥,现在市里查得严。”


    “你大哥我放心,现在不止仕途上还是婚姻大事,人都不用我操心。”瞧见孙子要走的架势,段老爷子端起了架子,“倒是你,过了年都三十一岁的人了,我听说你妈在张罗着给你相亲,你闲下来去见见。”


    段聿憬没搭话,径直来到在一旁守着的阿姨,拿过她手中的中药放到老爷子桌前,“您注意身体,我改天再来看您。”


    段老爷子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阿憬,你总不能一直这样……”


    “爷爷。”段聿憬没去在意后半段话,扯唇轻笑说:“我家里有新养的小动物等着我,先走了。”


    话落,他没在等老爷子继续念经,独自跟管家嘱咐了几句便走了。


    老宅距离西苑不算太远,等回到西苑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后夜,那时沈清予已经撑不住在客房睡着。


    黑夜的四周静到极致,段聿憬推开房门,借着客厅微弱的光线清晰瞧见床上隆起的身影,小姑娘似乎真觉得累,被子只盖到肩膀一半,单薄的脊背裸露在外,随着微弱平稳的呼吸起伏。


    段聿憬深望了眼,简单洗漱一番也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女生的香气萦绕在鼻息间,散落的发丝似有若无地剐蹭着他鼻子。


    很微妙的感觉,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女生轻轻嗅了下。


    而黑夜中,人体能所有感观都在此被无限放大。


    隐约中感到身后床垫塌陷,那时候沈清予已经模模糊糊地醒了过来,直到男人宽大的手掌覆上她腰肢缓慢游走时,她紧抿着唇角,强忍着放缓了呼吸。


    “醒了就别装睡。”夜里,身旁男人欺压上身,沙哑的嗓音带着温怒。


    沈清予闷声哼了声,牙齿紧咬着嘴巴,像是刻意与男人作对。


    那晚,他们并没有太多的前戏。


    而段聿憬似乎为惩罚她看了那张相框,比以往都要狠,任她怎么求饶都没用,反倒进的更深。


    第二天模模糊糊醒来的时候,时间差不多到了正午。


    沈清予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只有几位打扫的阿姨,几人看到她礼貌的点头随后便加快脚步去了后边。


    “沈小姐,您醒了?”李管家带着人从前厅经过,看到她停下脚步:“有什么需要您可以跟我说。”


    视线在四周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男人的身影,想来是一大早便走了。


    沈清予张着发干的喉咙,嗓音微弱:“不用麻烦,我工作上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李管家点头,伸手张罗着:“让李声送您回去。”


    沈清予不是很喜欢这种来自长辈的热情,她有些别扭的没拒绝,最后同眼前几人轻声说了‘新年快乐’而后才转身离开。


    离开前李管家看着她消瘦的身影堆满了心疼,他频频摇头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好好的女娃娃能瘦成这样,尤其是那张透着惨白的小脸。


    还有三天就要过年,此时街上的年味已经很足,几乎都是以家庭为单位出去采购各种年货。


    沈清予孤身一人回到冷寂的出租屋内,她打开手机看了眼,才发现提前买的那张车票已经发车,而之后的半个月不论哪种出行方式,都没有剩余的票去往扬州。


    她无奈撇着唇角,拿上给爷爷和妹妹提前买好的礼物,去邮寄点寄回家里。


    但不可否认的是,沈清予心中带着气回去的。


    她没有和段聿憬说要回去,起先还有点犹豫要不要同他说一声,但她现在倒是认为完全没有必要。


    回程的路上,内心复杂的情绪几乎快要将她淹没。


    她清晰认知到自己和段聿憬的关系,可也就是因为这样,她也只能独自生闷气。


    人总是这样,永远都觉得不足。


    等一切弄完再次到小区楼下,沈清予才克制着不再去想。


    冬日凛冽的寒风吹地颊边刺痛,她慢步走在路旁抬手扯了着围巾盖住半张颊边,打开家里的视频链接。


    视频画面不太清晰,妹妹正在院子里听爷爷讲着年轻时跟着考古队发生的事情,小姑娘听得心不在焉,无聊抠着手指。


    尽管如此,她也没有离开,仍是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手指塞在爷爷臂弯处取暖。


    沈清予在手机上看到的正是这一融合的场景,那一瞬,她内心所有烦躁地事情全然抛之脑后。


    现在所经历而付出的,不就是为了眼前两人吗。


    她暗想。


    她没去打扰正在闲聊的两人,看了一会儿便退了出去。


    晚上,她拨通妹妹的电话,隔着冰冷的屏幕,她低声诉说着不能回去的原因。


    视频中的祖孙二人围坐在茶炉前,佯装不在意地安慰着她。


    四周寂静,三人说话的声音也是轻轻的,距离遥远,总能清晰听见茶炭燃烧的声音。


    那晚,沈清予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面她回到了初中时期,无论她走到哪里都遭受着白眼辱骂与欺凌。年少的她强迫自己不去听,可无论怎么做都是没有用。


    直到后半夜,恍惚间鼻息间似有若无地檀香萦绕在四周,梦里面没再有他人的辱骂欺凌,只有一位男人高大的身影紧紧拥着她。


    第二天醒来时,沈清予才发现昨晚睡觉乱动,把她毛衣带到了鼻尖。


    而她的衣服上,充斥着淡淡檀香。


    长睫遮住眼底情绪,她没起床,翻个身继续躺着。


    可许是过年的原因,楼下总是传来谈话声和小孩子放炮竹的声响。


    无奈,她起身拨通了项云的手机号,正巧小姑娘刚赶集回来,两人便商量着出去闲逛。


    日子就这样慢吞吞地过着,这期间她也没闲着,从网上买了一堆书籍和专业课来看。只闲暇时多次拿起手机,都没有收到男人的消息。


    而当收到段聿憬的消息时,那天正是大年初四。


    当时段聿憬刚从一群小孩堆脱身,望着老宅里大大小小的身影,他懒得去和那些人应酬,如果不是爷爷强烈要求,他不会过来。


    他随手点燃烟,独自在院子里闲逛,忽然瞧见院子里种的绿植其中几株在凛冬开了花。


    那一瞬,他想到了一个人,忙碌的这几日都没看到她的身影。


    他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响了好久才接听:“在哪?”


    彼时沈清予刚午睡醒,迷迷糊糊拿过手机抵在耳边。


    疲倦的神情,在听到男人低沉嗓音时瞬间清醒。


    她拢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无声清着嗓音,过了几秒才生硬答道:“在家,刚睡醒。”


    听着女孩的语调,段聿憬微皱着眉心,“这几天怎么没找我。”


    指尖紧紧扣着手机,像似赌气,她哽着喉咙说:“我们之间,我有这种权利吗?”


    平静的眸色看不出情绪,指尖萦绕的烟雾在绽放的花前消散。


    段聿憬随即很快便反应过来,隔着遥远的距离,他轻笑了声,“气性这么大?”


    几日压抑的情绪将近涌出,而内心伴随着的,又是别样的涟漪。


    沈清予无声吸着鼻子,但又很快调整好情绪。


    “没生气。”她无助地撇着唇角,淡声说:“那日确实是我做错了,抱歉。”


    段聿憬抬着下巴呼出烟雾,刻意放缓的嗓音又低又哑:“清予,听话一点。”


    第25章 第 25 章


    沈清予微怔, 泪水顺着眼角落下。


    男人没什么情绪的话,在此刻犹如落叶击碎她垒砌的城墙。


    她紧抿着唇,抑着哽咽小声说:“我知道了, 二叔。”


    女孩微弱的颤音段聿憬听出来了。


    他非常熟悉她的哭声,尤其是夜里, 经常听。


    而此时的哭声尽管很低, 却犹如响彻的钟鼓, 直击内心。


    段聿憬随手掐灭燃烧的烟尾,无奈叹口气, 低声哄着:“是我太凶了, 别哭。”


    男人声音放的很轻, 隔着丝丝电流涌入耳廓,振的她耳朵都是麻的。


    沈清予一时没反应过来,连眼泪都忘了擦,拢着被子呆愣的坐在床边。


    指尖掐着手心不太明显的疤痕,过了几秒,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指背揉着眼眶,她小声吸着鼻子, 淡淡的嗓音仍带着不经意的倔强:“没哭。”


    耳廓旁传来男人的低低笑声。


    段聿憬似乎心情很好, 拖着嗓音附和着她:“好没哭,我听错了。”


    沈清予随手按下免提将手机放在桌面上,起身拉开厚重的窗帘,闷声问:“这个时间找我, 有什么事吗?”


    “这问题怪。”男人轻笑, 平声说:“想你了打电话, 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


    这三个字从他嘴巴里说出来,倒添了丝不可信的程度。


    沈清予弯了弯唇角, 指尖抠着桌角,低声问:“那要来找我吗?”


    “走不开。”段聿憬看了眼屋内场景,又低头看了眼时间,淡声道:“过去得晚上了。”


    沈清予敛下眼眸,只乖乖说了声‘好’。


    本以为两人对话就此结束,正当她准备挂断时,听筒再次传来男人低低沉沉地声音。


    他问:“你下午做什么?”


    她望了眼桌上摊开一多半的专业书籍,“看书或者看网课。”


    “怎么不找朋友玩?”段聿憬似想到什么,张唇提议:“我找几个人陪你逛街?”


    说实话,沈清予不喜欢这种被安排的感觉。比起和不熟的人逛街,她更喜欢独处,或者和相熟的好友窝在咖啡店里闲聊。


    “不用,我不喜欢逛街。”她小声拒绝,而后又怕男人发动金钱的力量,又说:“到时候看吧,我等会儿问问京迪有没有时间。”


    听到这句话,段聿憬没再说什么,正巧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淡应了声‘行’后便挂断了电话。


    来人是爷爷远房晚辈的其中之一,两人关系很淡,互相点头就当打了招呼。


    那人朝另一边绕回了客厅,段聿憬也没再外面多待,不想过年还惹老爷子不高兴,便也回了客厅,只不同的是,他径直上了二楼。


    而另一旁。


    沈清予挂断电话后没多去想段聿憬言中之意,她不想再过多内耗自己。简单洗漱一下,瞧着时间还早又再次坐在了书桌前接着早上的看下去。


    她看的认真,时不时记着笔记,遇到有些不太懂的中途还要去翻另一本书。


    每当投入一件事情时,总会忘了时间的流逝。


    随着书籍一侧逐渐变薄,窗外光线逐渐黯然,沈清予翻到最后作者的后记时,她顺势打开一侧台灯继续埋头拜读,而后整理着这几日做的笔记,统一放到匣子内。


    思绪逐渐抽离,她下意识伸着揽腰,这才发现天色正逐渐暗下去,可此时不过才六点左右。


    正思虑着要做些什么事,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振了起来。


    沈清予抬眸看了眼,发现是好友宋京迪打来的。


    宋京迪姥爷一家定居在国外,每到过年的时候都会和家里人去找姥爷团聚。


    沈清予下意识看了眼日期,接通电话,问:“你回来了?”


    “没什么意思,我昨天半夜就回来了。”对面传来宋京迪激昂的声音,“你一下午在干什么?怎么没打通过电话?”


    “看书,手机静音忘了调。”她拿远手机看了眼,这才发现好友将近打了十多通电话,“这么着急是有什么事儿吗?”


    宋京迪在电话里叽叽喳喳半天也说不清,最后索性一挥手,说‘出来见面说’。


    瞧着时间还早,沈清予便简单洗漱一番换了身较舒服的衣服,临出门前给男人发了条消息。


    那条消息刚发过的一瞬,她莫名有了撤回的冲动,但这种想法也只存在了不到一秒。


    算了,像他们这种不可言说的关系,她或许应该扮演一位足够听话的情人。


    因宋京迪四五点刚吃了东西,两人也没再漫无目的的找餐厅,索性直接去一家常去的甜品店闲聊。


    她过去的时候宋京迪已经点好了,桌上摆放着给她带回来的礼物。


    沈清予弯着眼眸笑,也将自己提前买好的礼物递过去,“我们还挺有默契。”


    宋京迪耸着鼻尖接过,边拆礼物边问:“你过年不是要回家吗?怎么回事?”


    她无奈勾着指尖:“没赶上车。”


    “啊?你提前那么长时间抢的票,怎么回事儿?林诏让你加班了?”


    “没有,那天睡过头了。”


    “早知道你不回家,我就留在北京陪你了。”宋京迪语气夸张:“你都不知道,我姥爷那么开明的一个人,也听了我爸妈的话开始催婚,还要给我介绍一个白人呢,我真的要待不下去了。”


    其实宋家也不是真的再催宋京迪结婚,只不过是看她每天太闲,让去公司里面工作,虽有野心可做的项目表和题目差别甚大。


    时间长了,宋父觉得这样不行,不仅学不到什么反而还耽误项目进度,便把女儿送去了基层。这下轮到宋京迪不乐意了,转头直接去哥哥的公司挂了个闲职工作,每月只用领着一份薄弱的工资。


    尽管这样,她梦想一直很明确,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工作室。宋父也一直知道女儿的想法,几番折腾下来,索性也不去管文玩宝石类的投资多大,直接给了女儿一张无限额的卡让她去做想做的事情。但这些前提,则是宋京迪得去见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不能在和前几次一样故意挑人毛病。


    当时宋京迪拿着卡,想都没想直接点头答应了。谄媚讨好的模样把宋父看的吹胡子瞪眼,却又拿女儿没办法。


    听着这些,沈清予掩下眼底羡慕的情绪,笑着打趣:“那你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宋京迪嘿嘿直笑,“到时候你记得来,我许多都不懂,不敢想象我的生活要是没有你该怎么办。”


    “是啊。”她笑着附和:“我也不敢想我要是没有你,该怎么办……”


    如果没有宋京迪带她走出来,那她的人生一直都是黯然的灰色。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期间段聿憬回了她消息,又问她要了现在的地址。


    沈清予瞧着好友也吃的差不多了,想了想便把现处地址给对方发了过去。


    刚发完,对面宋京迪似想起了什么,忽然八卦地问:“你最近怎么样了?你知道我问的什么,别给我打哑


    谜。”


    长睫微敛,沈清予故作轻松地撑唇笑:“就那样,算挺好的吧。”


    对好朋友说出现在的处境,这对她来说无疑非常难以启齿,甚至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说。


    宋京迪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玩笑道:“那就好,一定要把握好二叔,到时候结婚可算是完全翻了身,说不定我以后还要多多靠你。”


    结婚。


    忽然间听到这个词,沈清予整个人不禁有点恍惚。


    记忆里,这两个字不论是和程旭哲在一起的时候,还是现如今,好像都不该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耳旁仍回响着好友的话,两人随意聊着好友文玩珠宝工作室的规划,瞧着时间差不多,便互相说了声再见。


    天色早已完全暗了下去,可周身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实在太亮了,总让人下意识以为时间还早。


    回去的路上,沈清予忽然想起来这几天没出门也没怎么给冰箱囤货,便顺路拐去小区门外的商超选购了一番。


    年才过没几天,商超里采购的人很少,来往的基本都是陪小孩子挑选零食。


    几个小孩子玩闹,各自都推着一辆车子在里面跑来跑去,沈清予一时没注意,推着车子从熟食区出来的时候,正好迎面撞上。


    当时场面过于混乱,小孩子穿着当下最流行的暴走鞋,滑轮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又沉闷的声响。


    速度过快,一时间双方都没反应过来,推车的一角直直朝她小腿撞了上去。


    痛感瞬间蔓延至大脑,沈清予本能蹲着紧紧捂着被撞的部分,脸色惨白。


    也是同一时刻,坐地上的孩子扯着嗓哭了起来,像是也被吓到了。


    她反应过来,也没管作痛的小腿,熟练地把孩子抱了起来,柔声问:“你没事儿吧?”


    孩子家长闻声赶来,瞧见这一场景立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马接过孩子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好,没撞着您吧?”


    “没事。”沈清予扶着推车撑唇笑:“孩子可能是吓到了。”


    瞧不是个难缠人,对方家长也松了口气,“不用管他,您没事儿就行,有撞到您吗?不然我带您去医院看一下吧,这撞一下也不好受。”


    她温笑摆手:“我没事的,您不用担心我。”


    “那就好,真是太抱歉了。”家长从口袋中拿出几百块钱:“这样,您有时间去医院检查一下。”


    沈清予再三表明自己没关系,而后那位母亲才抱着孩子离开,走的时候生气直接把孩子脚下的鞋子脱了扔到垃圾桶里。


    视线收回,她慢吞吞活动着吃痛的小腿,一点一点朝前走着。


    索性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她也没心情再继续逛下去,便转身朝收银台走去。


    这时候,刺耳的铃声响起。


    她低眸看了眼,发现是段聿憬打来的便停下来接通。


    她轻声问:“你到了吗?”


    对面男人懒懒地‘嗯’了声,像喝了酒,嗓音有些缱绻,“怎么没见你。”


    沈清予这才反应过来,指尖捏着耳垂,“啊,我刚刚走了,现在在我家门口的商超里面。”


    段聿憬:“……”


    对面一片寂静,沈清予也没想到他结束的那么快,原本想着等到家了再和他说。


    她嗫嚅着唇,话语里带着歉意:“抱歉,我忘了。”


    “没事儿。”段聿憬漫不经心道:“我过去找你。”


    “好。”沈清予小幅度点头应着,便继续挪动着朝收银那里走去。


    今天商超的人不是很多,再加上她买的东西也不多,从里面出来的左右才不过十分钟。


    想到男人电话里话,她扯了扯围巾,站在一旁路口静静地等着那辆熟悉的车辆驶来。


    而远处路灯下。


    段聿憬穿着深色立领夹克,他半睁着眼,姿态懒懒地抽着烟。


    萦绕的烟雾向上飘零至消散,正想着女生怎么还没出来,余光忽然瞥见商超门口乖乖站在的人影。


    不同于往日的淡然,此时的她穿着一件鹅黄色大衣,许是怕冷,一条暖白色的围巾几乎盖住她半张脸,乌黑顺亮的长发散落,莫名有种和以往不同的感觉。


    尽管是冬日,但女孩消瘦的身形,仍显得好像微风轻轻一吹便倒了。


    望着眼前这一场景,段聿憬随手掐灭指尖的烟,等味道稍散,他抬脚朝女孩身旁走去。


    被撞的小腿仍是隐隐泛着痛,沈清予低着头,时不时活动着脚尖,确认伤没伤着骨头。


    她也记不太清,只依稀记得爷爷当时教的方法,好像是顺时针转一圈还是逆时针……


    正想着,眼前忽然被一道阴影遮住,紧接着手上提袋子的重量也随着消失。


    她茫然眨着眼,刚想抬头时,男人懒散地嗓音从头顶传来,像是在说家里的小孩子:“多大了,还玩石头。”


    沈清予抬眸对上男人漆黑透亮的眸色,几日没见,发现对方身上凛冬的气息更加深了些。


    她小幅度摇头,纠正道:“没玩石头。”也不想和对方说太多,她上前主动弯住男人臂弯,“回去吧,有点冷。”


    “好。”段聿憬淡声应着,将女孩泛凉的手指放在手心握着。


    很自然娴熟的动作,像是做了无数遍那般。


    指尖剐蹭着对方的掌纹,体温如丝丝电流般顺着蔓延。


    沈清予眨着眼睫望着身旁男人,但最终也没说什么,抬脚慢吞吞跟了上去。


    痛感和刚撞时的相比好太多,可隐隐的不适感总让人没法忽略。


    没走几步,身旁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不对。


    段聿憬停下脚步,视线落在女孩的脚踝,眉头轻皱:“崴脚了?”


    “啊?”沈清予反应过来,说:“没,我脚踝没事儿。”


    男人刚准备问些什么,身后传来较急的脚步声正朝他们赶来。


    许是第六感,沈清予回神望去的时候,才发现那位母亲正拉着孩子朝自己这边跑来。


    “对不起啊这位美女。”那位母亲气喘吁吁地,“我刚刚才知道孩子不小心撞到你了,让他来给你道个歉。”说着,她蹲下身揽着孩子,温声提醒:“快,跟姐姐说对不起。”


    孩子穿着一双棉拖鞋,怯生生地说:“姐姐,对不起。”


    很清脆的声音。


    沈清予也没想到还会有后续,她摇头,再次表示自己没关系。


    那位母亲见状,又说着自己的歉意,临走时视线在她和段聿憬身上来回打转,最后落在两人紧握的手心,笑说:“小孩子手脚没个轻重,有您先生陪着那我就放心了。”


    听到这句话,沈清予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男人,张着唇想要解释着什么,可眼前人已经带着孩子离开,边走边说着以后要注意一些。


    “……”


    微张的嘴巴又缓缓合上,她回过身再次看向一旁男人,薄唇紧绷,镜框下的眸色没什么温度。


    沈清予轻勾着手指,说:“我想……”


    她声音很低,又正巧旁边车辆疾驰而过,瞬间将她的声音掩盖。


    段聿憬拉着女孩往身旁带了带,沉声问:“不舒服怎么不说?”


    “啊?”沈清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无奈耸肩:“不小心碰了一下,没多严重,而且家长也来道歉了。”


    话落,身旁男人瞥了眼离去的母子,轻嗤声:“道歉?毫无轻重的存在,只不过为了让犯错人没什么心理负担。”


    “……”


    沈清予不知道刚刚哪句话刺痛了他,只下意识以为他是不满那位母亲认错了他们两人的关系。


    寒风瑟瑟,她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仰头说:“回去吧,冷。”


    “能走吗?”段聿憬看了眼女孩纤细的小腿,像似无奈叹口气:“上来,我背你回去。”


    沈清予她168,身高在女生中算高了。


    瞧着男人的动作,她摆手婉拒:“不用,我挺重的。”


    话音刚落,她抬起的眼睛正好对上男人深邃的眸色,她缓缓闭了上嘴巴,紧抿着唇张开双手趴在了男人宽阔的脊背。


    好在单元门就在小区拐角的第二间,不算远。


    只是男人身形和容


    貌是实在太过惹眼,再加上他们二人的举动,一路上总是引来路人频频回头看。


    沈清予有些不好意思,拉高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感受到对面较低的喘息声,她小声问:“不然我还是下来吧,没那么严重。”


    女孩垂下的发丝总似有若无地刮着他的耳旁。


    段聿憬低笑了声,平稳的气息仍不紧不慢说:“我体力怎么样,你不清楚吗?”


    脸颊发烫,沈清予索性埋着脸不在说话。


    清冽的寒风,鼻息间掺杂着酒意和淡淡的烟草清香。


    她无法用言语来言说此刻的心情,很熟悉,却又很陌生。


    两人这样的姿势一直到了电梯内,沈清予实在受不了这样旖旎的氛围,好似快让人沦陷。


    一直回到家里,段聿憬才把她放到沙发上。


    他问:“医药箱在哪?”


    “旁边架子上。”她抬手指了下,默默把裤脚捋上。


    怪不得总是觉得痛,被撞的一块已经呈现乌青的颜色。再加上她皮肤白,看上去更加渗人。


    段聿憬拿着医药箱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场景,眸色加深,又折回去冰箱拿了冰袋。


    他在一旁坐下,伸手调整着女孩面朝方向,指尖禁握着女孩脚腕,将冰袋盖在乌青上。


    整个过程下来,沈清予都是呈现茫然无措的状态。


    尤其是当男人指骨分明的手指握着她脚背时,当冰块落下的一瞬。


    像是想到了什么,垂下的发丝遮住发烫的耳垂,她低下头。


    段聿憬半拥着女孩,视线落在怀里人微颤的长睫。


    他动作温柔的翻着冰袋,平声问:“这几日有想我吗?”


    第26章 第 26 章


    眸色微动, 沈清予眨着眼望着眼前男人,深邃的眸色犹如海底漩涡,耳边回响着男人起伏的心跳声。


    握着脚踝的指尖缓缓向上摩挲, 混着酒意的嗓音带着缱绻,如似勾人心的蛊:“我挺想你的。”


    酥酥麻麻的触感顺着小腿蔓延, 沈清予对上男人深邃的眸色, 只觉得整个人快要被吸进去那般。


    两人距离过近, 她受伤的腿浮着冰袋顺势搭在男人腿上,紧隔着单薄的布料, 隐隐感受到对方滚烫的体温。带着薄茧的手掌顺着轮廓不断蔓延, 这种怪异的姿势让她一时不太适应。


    沈清予整个人都被男人圈在怀里, 下意识仰着身体,眨着娇媚的眼眸再次望向男人。


    她嗫嚅着唇,缓缓点头:“想,前几天做梦还梦见你了。”


    她没说谎。


    尤其是除夕夜当天,窗外锣鼓喧天, 楼上楼下也是各种吵闹声。偌大的客厅只有窗外渗进的光影,她一个人窝在沙发上随意找了部电影看。期间原本想和爷爷妹妹打电话聊几句, 可当打开视频链接时, 发现爷爷和几个朋友在院子团聚,妹妹则在一旁乖巧的吃着东西。


    她看了眼没再打扰便退了出去。经历这么多事情,她自认为自己不是怕孤寂的一个人,毕竟一个人过节对她来说是常有的时。


    可当窗外炮竹绽放的时候, 她忽然想起来同在一个城市的段聿憬。


    想给男人打电话, 可当时她内心存着气。但她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 她也没资格生气和联系他。


    那晚,她睡梦中梦到了大学遇到的老道, 当时段聿憬站在不远处城墙下,花枝越过墙角,花瓣飘零落在男人肩上。


    老道指了下城墙下的男人,模糊间不知说了什么。


    思绪抽离,沈清予侧身惯性倚在男人胸膛,听着男人清晰强有力的心跳声。


    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段聿憬一点一点吻着她脖颈,最后停在她凸起的锁骨,牙齿轻抵不轻不重地咬下。


    隐隐的痛感传来,沈清予没忍住闷哼了声,勾着男人脖颈的双手越发收紧:“二叔,疼……”


    淡黄的光影落下,段聿憬抬眸望着眼前女孩,不禁想到几天前的那晚。


    他缓缓松开,替女孩整理着额前碎发,温热的吻落在额边,比以往都要轻柔。


    他哑声说:“清予,下次主动找我。”


    主动找他?


    蕴着情愫的眼睛轻眨,沈清予紧抿唇,只觉得内心堆砌的砖又崩塌一块。


    下一秒,眼前男人起身检查冰袋下的乌青,而后低声只留下一句“五分钟后取下”便径直朝一旁浴室走去。


    指尖轻抚着锁骨上的齿痕,她垂下眸去望着腿边的冰袋不禁出了神。


    从小到大没有教她感情上的事该如何,也没有人同她讲过这些。所以在感情上,她一直都是被动者,无论是和程旭哲还是段聿憬。


    等长大一些,她清楚了感情中的关系,理智尚存的时候总能熟练处理。


    但只要对方对她好能帮她解决棘手事情,她总是潜意识认为这样两人就该在一起,尽管内心清楚不该如此。


    等到了时间,她俯身取下冰袋,倚靠沙发漫不经心地看着电影。


    四周不算静,水流声掺杂着窗外时不时的炮竹声,总让她静不下心来。


    那晚的深夜,两人并没有持续到很晚,结束后早早躺下休息。


    许是最近思想太过疲惫,她抱着一处被角,很快便睡着了。


    段聿憬侧眸望着身旁女孩,索性也没再看助理夜里发来的报告,伸手将熟睡的女孩捞入怀中。


    那一瞬,鼻息间沁满了女孩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他轻嗅了下,随后也闭上眼。


    这之后的几天,除了每日要去公司,只要没有应酬段聿憬总会来这里。


    沈清予和往常一样,每日窝在家里看书听网课,时不时和朋友出去聚一下,晚上便和段聿憬呆在一起。


    而这期间,他们两人只有偶尔晚上的缠绵,其余多半她在一旁看着书,男人坐在一旁时不时回着消息,搭在座椅后的指尖似有若无地玩弄着她的发尾,期间时不时说着一些毫无营养的话。


    比起那些嘈杂的聚会,沈清予反倒更喜欢这种氛围。


    很安静,好像世界只剩他们两人,也让她看到了段聿憬的另一面,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他,周身多了丝不一样的柔和。


    也是这一时刻,波动的情愫涟漪从她心底蔓延-


    品缘阁很人性化,年假放的也比其他企业较长,一般都是一个月左右,没有准确时间,完全看林诏的安排,决定好什么时候复工他会提前一周在群里说一声。


    这天,沈清予收到林诏消息的时候正好在听最后一节网课,察觉到手旁的手机微振,她抬眸望了眼屏幕上正在讲课的老人家,默默取下耳机按下暂停。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才发现馆内的群里已经聊了十几条消息,她大致看了眼,基本都在闲聊过年时遇到的趣事。


    而这些趣事中,正巧中间穿插了一条张雅彤回复的收到,她便也跟着简略发了过去。


    瞧着还早,沈清予戴上耳机本想将剩余的听完。


    抬起的指尖还未落在键盘上,余光忽然瞥见屏幕上新弹出的两条消息。


    她皱了下眉再一次拿起手机。


    是宋京迪刚发来的。


    宋京迪:[等会儿来我工作室!限你两个小时之内到!]


    沈清予只看了眼,回复了[好]。


    回完消息后,她视线落在右下角时间,也没再拖延,简单将桌面收拾一番便拿出化妆品在脸上涂抹。


    一切收拾完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她没耽误,打车赶了过去。


    宋京迪工作室在北京最繁华的地方,与那些极简低奢的装横相比,她的别样的风格立在中间显得格外不和谐。


    起先设计师和负责装修的都和她沟通过这样特别扎眼,不适合在这片闹区,但宋京迪不以为然,秉着越显眼知名度越高的


    原则,坚持了自己的观念。


    晚冬的落日也泛着白霜,沈清予到的时候天色渐暗。


    她站在对面街道瞧着好友独树一帜的门牌,一眼望去确实最先瞧见的是她的工作室。不禁想到好友当时幻想时的模样,她拿出手机找好角度对着门牌拍了一张照片给好友发了过去。


    正准备退出微信之前,指尖微顿,想到男人前几日说的话,她紧抿着唇,也给段聿憬发过去一张。


    和她所想,消息发过去如石沉大海般得不到回复。


    沈清予如释负重的耸肩,垂眸把手机收了起来。


    彼时正逢下班的高峰期,路边来往几乎都是脚步极快穿着正装的白领。而她孤寂的身影与众人形成强烈对比,她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路边来往车辆,一直等红灯变绿才抬脚朝对面走去。


    工作室在过年期间紧赶慢赶只把大致雏形呈现出来,而其余的一些软装正在来往的路上。


    沈清予推开门,瞧着内里乌黑的场景,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她撤着脚步,正准备退出去确认一下,楼上传来了宋京迪的声音:“我在二楼呢,快上来。”


    沈清予无奈笑了声,顺着右手旁的旋梯走了上去。


    二楼是宋京迪特意改造的私人领域,防止以后生意特别忙的时候可以随时休息,也为了和朋友聚会特意弄的。


    四周很静,楼上一点细微的动静都没有。


    她推开二楼紧闭的房门,好奇问:“你在做什么?怎么没有声音。”


    而与此同时,在她刚张唇的那瞬,耳边忽然响起‘砰’地震耳声响,绚丽的彩色丝带从眼前滑落落在肩上。


    宋京迪捧着花束放到她怀中,为她戴上生日皇冠,随后转身捧着蛋糕走上前:“沈清予!祝你生日快乐!”


    周遭光线昏暗,身后一面板子上印着她的照片,上面写着夸张的一行字。而这四周每一圈都被好友挂满了氛围灯,仔细看之后,才发现礼板旁边还立着999朵白粉色玫瑰。


    烛火萦绕在眼前,耳边回响着好友唱的生日歌,望着眼前这一幕沈清予恍惚深处梦境,眼底不争气地染上了氤氲。


    也是这一刻,她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她的生日。


    “快!别愣着了,许愿。”宋京迪说着,捧着蛋糕往前递了递示意。


    “好。”反应过来,沈清予双手合上轻闭上眼,心里默默想着愿望。


    橘色的烛火立在两人之间,她缓缓睁开眼,俯身轻轻吹灭,吸着鼻子低声说:“京迪,谢谢你。”


    “快别谢我了,你今年都二十五了。”宋京迪转身放下蛋糕,顺势在桌旁坐下,问:“刚许了什么?有没有关于我的?”


    沈清予取下围巾,在另一旁坐下,抬眸对上好友目光,轻声应道:“有。”


    “是什么是什么?”


    “愿望说出来不灵了,我拒绝说。”


    宋京迪故意耸了下鼻尖,浑身跟没骨头似的半仰着身体,感慨着:“你说时间过的多快,我们都二十五了,明明记得大学报道还在昨天。”


    沈清予将切好的蛋糕递给好友,忍不住笑着打趣:“那你这一天过的挺快,当几年过。”


    “我只是觉得烦。”宋京迪叹着气,手上叉子像似不受控制在蛋糕上插来插去,“我以前一直认为挣钱可简单,不懂为什么有的人要为那几百万发愁。但等我真的自己做生意后,才发现做生意真的好难,前期投资都几百万了。”


    “……”


    听着这么长一顿话,沈清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太能共情身旁这位大小姐的思路。


    她紧抿着唇,视线落在眼前各种爆辣的菜品,过了几秒认真开口:“点外卖吧,我最近口轻。”


    从大学开始,沈清予就是这样,时不时在人认真的时候说一些冷笑话。


    烘托的氛围全然消失,宋京迪乏味的摆摆手,故意似的夹了块辣椒放好友碗里,没好气地啧了声:“我又不是经常抒情,你配合我一下怎么了?”


    “我也挺想配合的。”她语气真挚,却又透着无奈:“但京迪,我上班到现在也只有不到三十万存款。”


    宋京迪张了张唇,眼里隐隐渗着震惊,似乎在好奇以她的水准,一毕业就进了北京顶尖的品鉴馆,怎么可能才这么点儿。


    这样一想,她不禁怀疑林诏克扣员工,提议道:“反正我这里快开业了,你来吧,我绝对高薪聘请。”


    沈清予笑出了声,摇头拒绝:“你找好渠道了吗?”


    “找好了。”宋京迪犹豫着,还是开了口:“但珠宝那方面,我有点想和段二叔合作,最近在让我哥帮忙做项目表,看能不能接触。”


    Skruins珠宝的品质在国内是无可挑剔的,沈清予能理解好友的心情。


    复杂的内心盘根错节,她小幅度点头,还是说:“有机会我跟他说一下。”


    “真的吗!”宋京迪激动地手舞足蹈:“成不了也没关系,我就怕他们嫌我小作坊,项目表看都不看给我打回来。”


    时间尚早,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窝在这不算大的房间里聊着对方未来的规划。


    沈清予侧身看向好友向往憧憬的神情,这好像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在好友身上看到这一场景。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正聊着,忽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沈清予顺势拿起来,才发现是段聿憬回的消息。


    D:[在哪?]


    沈清予:[在京迪工作室这里。]


    沈清予:[你忙完了吗?]


    D:[刚开完会。]


    耳边回响着好友的声音,她抿唇望着手机上和段聿憬一来一回发着消息,心底莫名的情愫蔓延。


    似折磨,似快感。


    许多时候,沈清予迫切的想知道究竟为何,她讨厌这种无知的感觉,可身边并没有人能和她深入谈论这些。


    正想着,男人又再次发了一条消息。


    D:[地址,过去接你。]


    段聿憬住处很多,除了她这里和西苑,其余都不常呆,只偶尔来了兴致过去会过去。


    接触久了,沈清予对一些新奇事物也不反感,反而还会觉得好奇。


    她垂眸发了现处地址,便合上手机放在一旁。再次抬眼时,才发现对面好友面怀八卦之意,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她小口吃着蛋糕胚,不解地问:“怎么了?”


    “讲真,我还以为今天给你过不了生日了。”宋京迪撑着下巴。


    “要不是你,我都忘了今天自己生日。”她说:“最近烦心事太多,没顾上想这些。”


    “你还没开始工作,在家休息有什么可烦的。”宋京迪差点被带偏,摆摆手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还以为你晚上会和段二叔一起过,毕竟你们两个现在在谈恋爱,那我这个朋友就得靠后咯。”


    四周静了下来,上扬的唇角逐渐变得平缓,抵在桌下的指尖紧紧扣着手心,隐约中仍能摸到手心的疤痕。


    过了一会儿,沈清予像自嘲似的扯了下唇角,语气无奈又平静:“其实,我和段聿憬没有谈恋爱。”


    这句话犹如石子砸在水湖面上发出巨大的潮浪。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宋京迪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句的含义。


    不是谈恋爱的关系,那也只能是包|养、情|人,这种现象,她见过太多了。甚至可以说用常见两个字来形容,因为这个圈子里的人都会这样,男女亦是。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最好的朋友身上。


    宋家无法与段家抗衡,更何况她目前也只是依附着宋家生存,此时听着好友的一番话,她莫名有种有气无力的错觉。


    心疼


    又想帮忙,可却无能为力。


    寒风涌进,宋京迪什么也没说,冲到她面前紧紧抱住她,不停的哭。


    期间还嚷嚷着要去把段聿憬揍一顿,还说再也不要叫他二叔了。


    两人就这样抱了许久,一直到最后,宋京迪擦着眼泪,不停地跟她说‘以后她会迎来好日子的’。


    沈清予弯唇笑,点头哽咽地应了声“好”。


    两人并没有聊太多,收到段聿憬消息后她便提前下了楼。


    她捧着好友送的花束拉开车门随手放在后座,而后坐进了副驾驶。


    余光瞧着正抽烟的男人,她问:“今天怎么去西苑?”


    段聿憬掐灭指尖的燃烧烟,揽着身旁女孩轻轻吻了下,笑得轻:“回去有事,不想和你分开只能带你过去。”


    内心波动,沈清予弯着眼眸回应着男人的吻。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问:“段聿憬,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沈清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忽然问这个问题。


    只知道纠结的内心快要好奇疯了,尤其是面对这种单方面的感情。


    许多时候,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知道该怎样相处才不会越界。


    段聿憬扯唇温笑,搭在女孩肩上的指腹捏着耳垂,声音放的很低:“不然呢?生理上需求是谁都行,但现在我只想和你做。”


    第27章 第 27 章


    之后的一路, 沈清予没有在过多说些什么。


    她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比如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清清楚楚说明白,为什么要这样模糊让她跟着他。


    可她望着身旁男人, 淡漠的神情含着浅笑。许多时候,她总是分不清他说的真话还是假话。


    坦白说, 长这么大她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小时候没有人对她表露过心意, 更多的则是借着辱骂词汇赞扬着她的长相。后来遇到程旭哲, 从刚开始接触,程旭哲不厌其烦的一日又一日对她喜欢她、爱她, 那几年来, 她心里从没有过这种不安, 反而很平静,因为她知道程旭哲对她的心意。


    尽管,他们两人之间结束的并不体面,但不可否认的是,那几年程旭哲对她一直都是坚定的。


    但现在, 沈清予不知道该去如何平衡两人的关系,总觉得不该是这样, 可又没身份资格去擅自做出改变。


    算了, 她不再去想这些无法改变的事,倒不如顺其自然。


    耳边回响着抒情的歌,是她上次追剧时偶然听到的插曲,她挺喜欢这种悠慢区调的, 便在音乐软件点了收藏, 时不时在家练普拉提的时候里放着听。


    前奏响起的那刻, 沈清予紧绷的眉心松动,她若有所思地看向身旁正开车的男人。车窗倒映剪裁着男人侧颊, 那瞬间,她像是想明白了似的。


    就这样吧,对于他们之间也挺好的。


    额间轻抵在车窗,她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静静地听着喜欢的音乐。


    车内很静,音乐还能听见两人平稳的喘息声。


    快到西苑时,随着车子转弯的间隙,段聿憬侧眸望了眼,平声问:“不高兴?”


    “嗯?”沈清予反应过来坐好看向男人,小幅度摇头,胡诌道:“没,刚刚在想工作上的事情。”


    他问:“什么时候正式工作?”


    “今天刚通知……”沈清予原本想拿出手机让男人看那条消息,想了想,也没有拿出来,“还有十多天,二十三号。”


    闻声,段聿憬看了眼时间,又问:“这几天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情,书和网课也看完了。”


    “那正好。”他语气淡然,就像说着再也平常不过的事情:“给你请了潘老讲课,没上班前在西苑听吧。”


    听到这句话的那刻,沈清予整个人几乎楞在原地,像是没反应过来。


    “潘老?”刚刚烦躁拧巴的情绪在听到这句话时正逐渐被压下,她强装着镇定,磕磕绊绊道:“是我最近常看网课的那位老人家吗?他亲自给我讲课吗?”


    瞧着小姑娘激动地模样,段聿憬不由地笑出了声,“有这么激动吗?”


    “那是我从大二开始就喜欢的,之前他来我们学校讲过一节课。”沈清予尽量平复着情绪,慢悠悠地说着以前的事情。


    很平淡的事情,无非是十八岁少女对学业的热爱。


    但偏偏,段聿憬听得认真。


    车辆逐渐朝西苑驶去,等身旁小姑娘说完时正好通过减速带,后座传来较低的窸窣声。


    段聿憬抬眸透过后视镜瞥了眼,发现后排上放着的白粉色玫瑰花刚刚不小心掉落。


    视线只停留了一瞬,指骨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他淡声问:“宋家那位跟你关系很要好吗?”


    毫无头绪的问题,沈清予迟缓地点头,低‘嗯’了声。


    “怎么了吗?”


    抵在方向盘的手指轻抬,他语气没什么情绪,“花掉了。”


    “等下车再拿吧,够不到。”她扯着安全带回眸望去,白粉色的花束静静地躺在座椅下方,没有一朵花瓣散落。


    那张写有字的贺卡孤零零的掉落在一旁,她俯身捡起做好,白嫩的指尖折过贺卡,静静的端详着。


    宋京迪的字算不上好看,正常写的话只能用中规中矩来形容,但如果连笔的话,就会有别样的感觉。像艺术字。


    而此时,这张贺卡静静地躺着两行字。


    「过往已过,希望今后的你永远明媚自由!


    沈清予!生日快乐!


    ————你最好的朋友:宋京迪」


    龙飞凤舞的两行字,唯独最后落款那里却是用中规中矩的字迹,放在一起看格外滑稽。


    好似能想到好友写这张贺卡的画面,沈清予无奈笑了笑,合上贺卡放进包里。


    而这时,耳边响起了男人不咸不淡的声音。


    段聿憬问:“今天生日?”


    蜷着的指尖微顿,她缓缓点头应下。


    男人微皱着眉,有些不满地看了她一眼:“怎么没跟我说。”


    “平常很少过生日,我自己都差点忘了是今天。”她柔声说。


    段聿憬也没再说什么,只‘嗯’了声,说:“忙完这几日,给你补上礼物。”


    沈清予微张着唇刚想拒绝,又忽然想到京迪给她说的事情,将要呼出的话改了口风。


    她望着眼前男人,犹豫间开口:“京迪要开工作室了,关于珠宝一类的你知道吗?”


    段聿憬淡望她一样,示意继续说。


    宋京迪并没有给她透漏太多,只是怕那些人嫌弃死小作坊直接把她一杆子打死,而找她只是想让项目表能让段聿憬看一眼。


    整个过程沈清予也没有隐瞒什么,一五一十表达清楚,怕男人介意生气,她多次重复只是看一下项目表而已。


    话落的同时,车辆刚好驶入西苑,李管家听到声音立马从客厅出来,随后看到车内两人没有下车的迹象,又识相的折了回去。


    车辆熄火,微弱的光线透过车窗落在男人轮廓分明的颊边,段聿憬揽着女孩腰肢将她放在腿上轻轻环抱着,嗓音低醇:“清予。”


    温热的气息落在耳廓与脖颈之间,沈清予不适地歪着脖子想要躲闪,却被男人劳劳禁锢着。


    她下意识应着,“嗯?”


    “除了宋家那位,你想要什么?”男人似乎有些不满,带着薄茧的指腹抵在腰间更用力了些。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他早知道她身上的敏感点在哪。


    沈清予本能挣扎着,眼神透着慌乱与羞涩环着男人脖颈。默了几秒,她紧抿了下唇,语气轻飘飘地:“您已经帮我挺多的了,我现在也不缺什么。”


    自从和段聿憬在一起后,往常随处可见的困难像忽然从身边消失了那般。而段聿憬给予她的帮助远不止这些,明里暗里无论是物质上还是其他,多的数不过来。


    而那一段时间,几乎是她这几年最轻松的时候了。


    身体控制不住地朝男人倾去,段聿憬随手取下眼镜放在中控台上,酥麻的吻落


    在女孩眉眼间,他嗓音低哑:“这么容易满足不是好事。”


    呼吸逐渐加热,攥紧的指尖下意识扯着男人领带,沈清予眨着那双染上薄雾的眼眸,像明知故问:“那……我要的,你都愿意给吗?”


    “当然。”段聿憬笑得深,濡湿的薄唇落在耳垂,像似啃咬。


    四周狭窄,沈清予耸着肩,含着水亮的眸色几乎迷离,“那你呢?想要什么?”


    摩挲的指腹不断上移,四周被情|欲二字包裹,刻意的撩拨,她只觉得快要难耐的疯掉。


    “想要你。”他嗓音低低哑哑,呼出的话语带着引诱,“别动,今天在车里。”


    夜很长,弥漫的星光透过车窗撒落,沈清予一时分不清究竟是眼里自带的星星还是天上本身就有。


    她整个过程都紧绷着神情,总怕李管家会忽然出现。


    可事实证明,西苑的所有人似乎得到了指令,那晚没有一个人出来巡视。


    她觉得段聿憬很奇怪,他说喜欢她,却又问她为什么不在他身上获取利益-


    这之后的几天,沈清予几乎都是在西苑度过的。


    得知第二日潘老会来,她强忍着膝盖的不适,早早起床洗漱换了身得体淡雅的衣服在沙发旁等着。


    段聿憬准备出门上正好看到这一场景。


    女孩穿着一件雾霾蓝长裙,平日散下的头发此时用一根簪子挽在脑后,脊背挺直的坐在客厅。


    像是上学时的乖学生得知老师要家访,特意早早起来隆重的准备一切,看起来刻意又滑稽。


    他上学时浑得要命,不是见过好学生,只是没见过她这样乖的。


    无奈轻嗤声,跟李管家交待声便走了。


    而沈清予在中午吃过饭的时候如愿见到了潘老,那种偶像忽然来到身边近距离和你讲话,一整个下午上课她都是紧张激动的,生怕说错话做错事。


    好在潘老人非常和善,讲课中经常宽慰她不用过于紧张。


    但似乎并没有用,相反更加紧张了。


    而这种由内而发的紧绷感,一直延续到晚上她和段聿憬独处时,许是还未从这种震惊感反应过来,导致于两人缠绵的时,少了许多趣味。


    段聿憬莫名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错觉,最后憋得难受,实在受不了,直接打横抱着她去了浴室,低哑的嗓音覆在耳旁:“沈清予,别这样折磨我。”


    “再这样,以后不让潘老过来了。”


    那晚比以往都要狠,也是沈清予第一次见男人因为情事而动怒。


    有时候就连沈清予也觉得奇怪,对于那档事她明明是第一次,可却莫名的与段聿憬合得来,不论什么样的模式。


    之后的几天,沈清予面对潘老没那么紧张,反而之间的相处越来越自然,尤其是潘老身上自带的亲切与慈爱,恍惚中让她有种再和爷爷说话的错觉。


    而自从第一晚后,他们晚上没再过多缠绵,只相拥入眠。但这样的生活,只维持到她上班的前一晚。


    沈清予怕醒不来上班迟到,入睡前特意定了闹钟,却不曾想还是起晚了。


    看清时间那刻,她整个人瞬间清醒,连平日的醒神步骤都省却直接去洗漱。


    不论是西苑还是别的住处,段聿憬都安排人按照她的尺寸添置了每季新的秀款衣服,许是摸透了她的喜好,颜色大多都为浅色。


    沈清予拉开衣柜也顾不上思虑,随意拿了身换上,又和往常一样,加快速度按照颜色搭配了一些简约的配饰才出门。


    这两年多,沈清予基本每次上班都是提前半小时过去。


    而今天,她到馆内的时候项云正好换好衣服从休息室出来,看到她说:“姐,林哥今儿有事不过来,晨会取消了。”


    沈清予步伐不算快,每次自认为焦急的姿态,可在他人眼中看去仍是一副不紧不慢的姿态。


    “好。”她点头轻声应下,问:“彤姐来了吗?”


    “彤姐第一个来的。”项云左右看了眼,凑近低声道:“感觉她过完年心情更不好了,早上来脸都是黑的。”


    上次她已经把话说明白了,张雅彤也并不是那种不明白事理、不众观全局的人,至于她会怎么想,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沈清予面上没什么情绪变化,只淡淡点头,便推开休息门换了衣服。


    往常新年第一天上班都会开晨会,但因林诏没来的原因,张雅彤虽是领班管事的,但在她们之间并没有太多话语权,再加上她最近心情不好一直挂脸,一些人就更不想听。


    沈清予性子本身就淡,和同事之间的关系始终保持着一个适当。她也懒得去管这些,便和往常上班一样去藏室整理年前的物品。


    一直等下午林诏来之后才算是完全步入正轨,瞧着他们一群人散漫的模样,林诏也没有说什么,只嘱咐今天适应完明天必须进入正常状态。


    留下这一句之后,林诏便把张雅彤单独叫去了办公室。


    沈清予对这件事见怪不怪,但项云却十分激动。


    两人来到指定的藏室整理物品,一路上身旁小姑娘的嘴巴都没停过。


    “该不会名额要出来了吧?”项云猜测道:“到公布名额怎么只叫彤姐一个人去?为什么不叫姐你去,感觉林哥也不是藏着掖着的人。”


    学习的时间在初夏,虽说北京春天很短,但以她对林诏的了解这种能吊人胃口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公布那么快。


    尽管,他心里已经有了合适人选。


    “现在还早。”她带上专业手套走进去,淡声说:“想来是有其他的事情。”


    “也有可能。”项云附和着,但没撑过几秒,又开始猜测:“但我真的很好奇名额到底是谁,万一是彤姐我该怎么办……从上次偷窃一事彤姐总是看不惯我,那她回来之后升职我还有好日子过吗……”


    偷窃……


    听到这句话,沈清予抬起的手不禁顿了一秒。


    这件事对她来说,无异于导火线。


    长睫微敛,她没什么情绪,紧抿着唇做着上手的工作。


    身旁项云似乎对于张雅彤升职这件事感到特别焦虑,一直不停地来回踱步,说到最后好似快哭出来了似的。


    不间断的话语弄得她心里也跟着烦躁。


    沈清予将手里的物品放到锦盒中,取下手套缓缓道:“彤姐不是暇眦必报的人,只外冷内热,你要实在担忧以后离她远点就是。”


    话落,一旁项云还想说些什么,她提前预料伸手打断,抿唇说:“好了,等下班再说,先工作。”


    察觉到清予姐情绪不对,项云立马收起了抱怨心里,老老实实工作去了。


    沈清予倒没什么不高兴的,她只是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件事。若被有心人听见,好像她见不得张雅彤比她好似的。


    她讨厌被人误解的感觉,尽管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


    下午的品缘阁气氛格外沉重,张雅彤出来后始终一副不太高兴的姿态,闷声进了另一件藏室忙碌。


    而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下班,沈清予避开其他同事,去了西侧废弃休息室,等身上气味散去时才回原来的休息室换衣服。


    彼时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望着镜子里面人身上暧昧的痕迹,她慢慢从衣柜里拿出衣服换了上去。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张雅彤似乎也没想到她还没走,视线落在镜子前女人身上的衣服,她意味深长地望了眼,故作轻声地随口问:“清予,还没走吗?”


    沈清予整理着领口,透过镜子礼貌微笑朝身后人打着招呼,轻声道:“要走了。”


    张雅彤看了眼窗外的场景,解着衣服扣子,问:“小程呢?往年假后第一天他不都雷打不动来接你吗?”


    沈清予面上没什么波动,语气淡然:“分手了,几个月前就分开了。”


    说话,她拿起一旁的挎包,“彤姐,明天见。”


    张雅彤回笑:“明天见。”


    瞧着眼前人离去的身影,她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着其背影。


    内心不确定的猜测,在此刻


    更坚定了一分。


    沈清予不知道张雅彤的想法,从品缘阁出来后,望着天边阴沉的乌云,她随手拦了辆车。


    起先段聿憬随手给了她一辆车让她开,但她车技不好,便拒绝了。而后他又说给她配个司机,这样方便点。第二次,沈清予没再敢忤逆他的话语,只是沉声没说话。


    瞧着女孩这副委屈的姿态,一旁看着的段聿憬不由地笑了,之后也没再提这件事。


    回去的路上,她百无聊赖地望着天边不断倒退的景色,放空的大脑没再去想关于张雅彤的事情。


    周遭很静,耳边只有司机放的单口相声,似乎怕吵到她还特意将声音调低了些。


    忽然,抵在指尖的手机响起了一段铃声。


    沈清予拿起看了眼,可在看到屏幕上旋转的三个字时本能僵住了。


    抵在一旁的指腹不知何时误触了接听键,这时,耳边响起极为熟悉的声音。


    程旭哲:“清予,是我。”


    第28章 第 28 章


    眸色微怔, 沈清予没想到有一天还会接到程旭哲的电话。


    抵在手机背后的指尖忍不住微颤,她紧咬着唇里内肉,回想起那几日的场景, 情绪止不住在胃里翻滚。


    她强装着镇定,淡声问:“有什么事吗?”


    听到她说话的声音, 司机又再次将声音调低了点。


    对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沈清予紧抿着唇, 眼睫低垂。


    程旭哲原本有许多话都想说,但在听到曾经温柔的女朋友态度这么冷淡, 一时间他像是被噎住了那般。


    “也没什么……”他支支吾吾说着:“清予, 你最近忙吗?”


    “今天刚开始上班。”她声音很低, 纠结的扯了下唇:“没什么事就先这样吧,我还在车上。”


    说着,她将手机拿远准备挂断。


    紧接着,听筒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不同以往的是比以往的都要焦急。


    程旭哲紧紧抓住桌角, 连忙说:“先别挂清予,我有事找你。”


    沈清予拧眉, 再次将手机抵在耳边, 静了几秒,道:“你说。”


    “见一面吧。”像似怕对面人拒绝,程旭哲忙说:“当面说行吗?不会耽误你很久。”


    沈清予没懂程旭哲的动机,但也不想把两人关系弄的太僵。


    毕竟在一起的那几年, 只有他始终如一的对她好。


    心中思虑着该怎么办, 可脑海中闪过无数次的想法都被她一一否认。


    她没答话, 电话里面的人也就静静的等着,没再催促。


    过了几秒, 她无声点头,长睫微敛,抿唇说:“什么时候?”


    “现在可以吗?”程旭哲低声问:“你有时间吗?”


    程旭哲像似等不及,没有给她说话的时间,接着说:“如果可以的话,能来君肴吗?我在这里等你。”


    两人并没有在电话里说太多,沈清予自认为是了解程旭哲的,看似不是个坚定的人,但对心里认定的事或物总是不会改变。


    所以,他既不想再电话里面过多说,她只问了两句没再多问。


    电话挂断后,她俯身轻拍了下前面座椅,歉意道:“抱歉师傅,改去君肴。”


    君肴是一家私厨,所在地理位置甚佳,收费虽比以往的高上许多,但好在环境和食物都是极为不错,私密性也比其他的较强,几乎常在北京生活的人几乎都知道这家店,尤其是需要谈生意的人。


    司机答应的爽快,趁着前方路口改了路径顺势拐向另一边。


    傍晚时分,阴沉的天色却总让人有种快要世界末日的错觉。怕忽然下雨,路边行人也纷纷加快了脚步。


    沈清予到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将近半小时,她抬脚上了台阶,同侍应生说话的时,视线下意识朝里面环视,一眼便瞧见窗边熟悉的身影。


    “不好意思,我看见我朋友了。”她侧身朝侍应生说着,抬脚朝视线落在的方向走去。


    时间不算早,彼时君肴吃饭来往的人比以往都要多,大多都是一些白领和金领趁着下班时间和同事继续聊着工作上的事情。


    远处的程旭哲表情凝重,视线紧紧落在窗外,而后又想起什么似的低头翻着手机。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沈清予走到桌前。


    眼前阴影忽然被遮住,程旭哲抬眼看清来人后,保持着先前和煦的姿态,起身拉开身旁的凳子,示意:“你来了,先坐。”


    瞧着对面熟悉的男人穿着不菲西服、意气风发的模样,像是看到了高中初遇时穿着球服的他。


    可一切,都变了。


    沈清予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睫,而后独自在对面坐下,淡声问:“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程旭哲也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举动,局促的攥了下手心,而后也跟着坐下。


    瞧着对面熟悉的人影,他俯身将菜单递了过去,语气仍旧放的很轻:“我点了你之前爱吃的,你看看还想吃什么。”


    视线落在菜单上男人泛白的指腹,沈清予小幅度摇头没去接,小声拒绝,而后重复着先前的问题:“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吗?”


    程旭哲低头似苦笑了下,像是对这段感情还存在着惋惜。


    他说:“清予,我们不能做朋友吗?在一起这么久,就算不是男女朋友,亲人也不行吗?”


    对于这番言论,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程旭哲口中说出来的。


    毕竟之前两人在一起看电影时,其中有一片段正好再讲这些,当时程旭哲对这种行为特别抗拒,认为情侣分手后就该自觉消失不再出现打扰对方。


    当时她没经历过这些,但也下意识认为情侣分开之后再去打扰不合适。


    沈清予眉心紧皱,平淡的语气掺杂着不解的语气:“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她看了眼时间,指尖攥紧包带,作势要起身。


    程旭哲察觉到,忙说:“我们分开太过匆忙了,从没当面说过,就连拿东西你都没亲自出过面。”他说着,像似快要忍不住哭出来那般:“这段时间我真的不适应没有你的生活,我每天只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克制不去想你,清予,我是真的”


    四周不算静,背景音乐烘托着整个餐厅的氛围。


    动作停顿,沈清予看向对面熟悉的男人,眼中不解再次扩散,“但现在来说这些不觉得太晚吗?我们已经分开将近半年了。而且当时,我也有自己生活,顾不上这些。”


    听着最后一句,程旭哲面上的神情完全僵住。但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和煦。


    他无奈扯着唇角,低声问:“你身体怎么样了?我那次去看你他们拦着不让我进去,听护士说你伤到手了,严重吗?”


    “好多了。”沈清予垂下眼睛望了眼手心逐渐淡化的疤痕,抿唇说:“一直在用药,手上的疤也快消失了。”


    “那就好那就好……”程旭哲一直重复了好几遍,视线再次落在女生精致的容貌上,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心里话不断的打着腹稿,但在张唇那刻还是改了话锋。


    他侧身拿过放在一旁座椅上的袋子,往前递了递,说:“我不是来故意打扰你的,只是那天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你落在书房的蝴蝶发夹,我记得你挺喜欢这个的,就想着给你送来。”


    视线轻扫,沈清予拿过袋子随手放在一旁,轻声道谢,“谢谢你。但旭哲,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你身边有新的人、新的生活。我也知道你那天说的是气话,可在我这里,始终是个过不去的难关。”


    程旭哲内心焦急懊悔,可也知道无论在做什么都没有用。


    七年的感情,他是想过要和清予结婚好好生活的……


    沈清予没有在餐厅里待太久,一切话说明白后,她起身离开了这里。


    透过玻璃倒映,像似隐隐看到了高中林荫树下的少年,恍惚一瞬,少年在眼前消失,可心中的异样仍在蔓延。


    程旭哲原本想追上去,刚起身一旁的手


    机便开始疯狂振动。


    他只能调整着呼吸接起点头,“湘灵,你忙完了吗?”


    听筒传来女生元气的声音,“快来接我呀,等会就要下雨了。”


    “好。”他应下,视线落在远处穿着精致套裙的身影,直至消失在黑夜中。


    从君肴出来后,沈清予随手在路边拦了辆车上去。


    回去的路上,阴沉的天上飘了淅淅小雨,雨水落在车窗上缓缓滑落。


    额头轻抵在一旁门框,望着窗外夜里不断倒退的景色,她微敛着长睫,内心异样的情绪在胃里翻滚。


    她拿出袋子里的发夹,劣质水钻在夜晚的光线中泛着光亮。指腹摩挲着发夹上三只镶满钻石的蝴蝶,隐约感到其中一只翅膀那里钻石脱落。


    那是高考结束后的暑假,城市的整个角落都充斥着沸腾二字。


    某天,少年得知她喜欢这种精致小巧的装饰,正午顶着太阳找到她,从口袋里拿出刚亲手做好的发夹,红着脸生涩地放在她手心。


    七年的光景犹如老式唱片机似的在脑海中回放,最终停在高中毕业那天,少年穿着白T,站在婆娑的阳光下,说喜欢她。


    情绪不断蔓延,感受到空寂的内心,沈清予望着车窗上模糊的倒映,莫名想哭,可眼泪始终落不下。


    这场雨越下越大,快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她忽然收到了段聿憬发来的消息。


    D:[下雨了,在哪?我去接你。]


    她低眸看了眼,调整好内心翻涌的情绪,指尖慢吞吞在屏幕上滑动:[快到家了,还有几分钟。]


    消息发完后,她又补充道:[我回我那里了,没回西苑。]


    消息发完后,对面人没再回复。


    隔着屏幕,沈清予看不到男人的神色,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不满她做的决定。


    车外的雨仍在下,沈清予没等到消息索性收起手机,顺带将手心里的蝴蝶发夹收好。


    一切弄好后,她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视线落在白嫩的手心上。


    一条不太明显的疤痕上,印着一只蝴蝶水钻的影子,而那条疤痕,像似成为了蝴蝶落脚的枝叶。


    摁上的印子消失很快,她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察觉到快到小区门口,沈清予拢了拢外套,轻声说:“师傅,麻烦把我放在门卫旁的便利店。”


    司机师傅应了声,没过半分钟,又说:“小姐,那站有人,我把您放近一点儿,等会儿麻烦您走过去行吗?”


    沈清予低应了声,提前将钱扫了过去,在车停稳时她提前将包举过头顶,推门冒雨快速走到一旁小吃店门外。


    周遭来往许多人,但也有不少人像她这般站在廊檐下躲雨。


    她看了眼对面便利店时,内心衡量着小跑过去的距离,可下一秒,视线落在不远处伞下男人的身影。


    雨水模糊了视线,男人只穿着简单衬衫西裤,在这较冷的夜晚,连外套都没有穿。他身形修长,优越的身姿就连四周的雨落下都在他身边形成了一圈不太真实的光晕。


    在这嘈杂的夜晚,随着他出现那瞬,四周好像都静了下来。


    垂下的手指下意识紧攥着衣角,沈清予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快到了她身旁。


    神情微愣,她仰着白皙的小脸,疑惑地问:“二叔……你怎么过来了?”


    段聿憬扯着唇角,伸手将眼前女孩拉到伞下怀里,不可否认地笑说:“不忍看你淋雨。”


    话落,他垂下手握着女孩手心,指尖顺着指缝交叉,“走吧,上去。”


    沈清予慢半拍的点头,雨幕中紧紧贴在男人温热的身旁。


    许多时候,她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就好比现在,明明还未从见过程旭哲的情绪抽离出来。但此时隔着男人臂膀单薄的布料,感受到身旁的温度,她一时间竟有些控制不住的贪恋。


    豆大的雨水落在伞面上振的啪啪作响,路边灯光倒映着两人的模糊交叠的身影,而这一路快到单元门前,没有一丝雨水落在她身上。


    熟悉的气息混着青草香涌入鼻息,沈清予小幅度晃着脑袋不再去想那些,抬眸望着男人微抿的唇角,说:“我还以为你会让我过去西苑。”


    段聿憬低眸慢悠悠睨了女孩一眼,语气平淡:“在你眼里,我那么不是人?”


    沈清予摇头否认,就算是,她也不能实话实说。


    “不是。”她弯唇轻笑,抬脚迈过眼前水坑,说:“毕竟我这里挺小的。”


    段聿憬无声扯了下唇角,半推半就地揽着她。


    他声音很轻,却又隐隐透着无奈:“是挺小,但你在这里。”


    寒风带动雨水划过耳边,男人单薄的布料滑过手背,她不禁加快了脚步,直到进了单元门才放缓步调。


    长睫微敛,沈清予仰头弯着唇角,“那下次我去你那里。”


    “哪都行。”收起伞,电梯正好挺在一楼,两人上去后,段聿憬平声问:“潘老课上的如何?”


    提起潘老,她眼里尽是难掩的激动,她点头应着,“挺好的。”


    他说:“那以后接着上课,每周两节,在西苑。”


    沈清予惊讶地眨着眼睛,眸色中充满了不敢相信。


    以她对潘老的了解,尤其是这种较为敏感的时期,他不像是会理会像她这种刚出茅庐的年轻人。


    耳边响起清脆的‘叮’声,电梯在她的住的楼层停下,她跟在男人身旁走了走去,好奇问:“可以吗?潘老不是对外称不在授课了吗?”


    段聿憬站在她身后若有若无地看了她一眼,虎口钳着女孩的下巴挑起,俯身在她唇角上轻咬了下,低低的嗓音带着沙哑:“他喜欢你听课乖巧的样子。”


    潘老喜欢的是她对这行业的悟性,但不满她这种沉闷的性格。


    他扯唇低笑,又再次在她唇角咬了下,相同的位置,力道却比先前的重了许多。


    “嘶……”沈清予发痛想要躲闪,下一秒,男人低哑的嗓音再次响起。


    许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原因,男人勾人的嗓音带着凉意,濡湿的薄唇覆在耳旁,轻轻地说着:“巧了,我也喜欢你乖巧的样子。”


    同样的词,前者是带着平淡的夸赞;而后者,则充斥着掌控欲,犹如高高在上不容违逆的主导者。


    沈清予微张着唇,刚想说话,眼前视线被遮挡,站在身后的男人忽然上前轻轻捂住她的眼睛。


    视线变得一片昏暗,耳边似有若无地伴随着男人时轻时重的喘息声。悬着的心发紧,她下意识抬手,指尖搭在男人泛着青筋的手腕上。


    熟悉的气息弥漫在四周,她身体本能朝后仰着,脊背贴在男人滚烫的胸膛,“段聿憬……”


    段聿憬平声说:“我带你进去。”


    耳边响起指纹解锁的声音,他推开门,半揽着带着身前的女孩朝里走去。


    “怎么了?为什么要捂着眼睛。”


    沈清予自小对黑夜有种莫名的恐惧,尽管是在极其熟悉的地方,内心的恐慌仍是会涌上来。


    她走的很慢,上半身几乎完全贴着男人再走。而身后段聿憬也不催她,就配合着她步伐的节奏走着。


    扑闪的长睫刮弄着男人手心,段聿憬有些难耐,就连呼吸声也随着加重了许多。


    一分钟后,两人缓缓停下脚步,随着周遭温度变暖,沈清予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


    她小声问:“到了吗?”


    “嗯。”


    感到眼前温热的触感缓缓消失,她慢慢睁开双眼,望着眼前所有,悬着的心忽然骤停,紧接着怦的一声不断加速。


    她像是换了一个家,原本十分空落的落地窗前此时摆满了各种装饰鲜花,在肉眼可见的地方,氛围灯围绕着房间的每一寸。


    周遭光晕昏暗,只有眼前橘黄的光影倒映,沈清予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地往前走了两步,这才发现从电视机柜旁一直到卧室门口,这么长一条路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小巧精致的小物件,有的甚至还是淘不到的孤品,各种各样的牌子,几乎各个价值不菲。


    除却这些,还有的则是网上流行的各种抱抱桶,有花的、现金的。


    忽地,耳边响起‘啪嗒’声。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侧眸朝一旁餐厅导台望去。


    晦暗的阴影下,男人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衬衫,脖前的扣子解开几颗,领口松松垮垮地落在肩上,金丝镜框下看不清男人神色。


    他嘴角松松地咬着烟,随意吐了口烟雾。深邃的眸色含笑落在她身上,语气温和懒散:“之前不知道,给你补的生日。”


    长睫垂下,而她生日距离今天已经过去十三天了。


    沈清予本不想去多思这些的,可视线落在男人漫不经心地神色上,内心翻滚的情绪犹如空洞那般无奈。她觉得这样有些怪异,但还有一种说不上莫名的情绪。


    总之,她不喜欢这种敷衍的态度,但也没办法。


    或许以她这种身份来说,她应该感到庆幸,可她不想成为那种人。


    尽管改变不了。


    第29章 第 29 章


    四周光影昏暗, 萦绕的烟雾模糊了男人脸部轮廓,他姿态随意身子懒懒地倚着身后导台,仰头吹散眼前薄雾, 镜框下深邃的眸色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


    他眼尾上扬,漫不经心地姿态让她不禁想起在书房看到的那张相框里的人, 朦胧的记忆重叠, 却又显得一些割裂。


    段聿憬的眼神带有占有的穿透性, 许是在情事上相处久了,沈清予某些时候总能一眼看出他的状态。


    周遭弥漫着暧昧涟漪的情欲, 她没再去多想, 弯唇上前自然勾着男人脖颈, 本就轻清的嗓音在这夜晚显得格外柔。


    “谢谢你,专门给我准备了这些。”


    段聿憬眉眼懒散,垂下的手掌随意抵在女孩纤细地腰肢,似有若无地摩挲着。


    另只手夹去唇角泛着橘光的烟支,他笑得很轻, 说话间薄烟落在女孩颊边一侧,“没怎么过过生日, 喜欢吗?”


    许是自己也抽烟的原因, 沈清予对烟味并没有那么抵抗,反而她很喜欢段聿憬抽的这款烟,后味有种淡淡的清香,很诱人。


    而对于这场突来的惊喜, 她内心有两种不同的情绪。


    坦白来说, 第一眼看到这一场景时, 她内心里是激动和兴奋的,她高兴有人肯愿意为她花心思。可直到看清眼前摆放的各种东西, 以及一旁男人不咸不淡的态度,异样的情绪忽然涌上。


    这种感觉,就像给她过生日只为走个过场。


    或许就是这样,人总是贪婪的,总想要的更多,哪怕知道那件东西自己永远也不会得到。


    情绪收起,她眉眼弯弯,踮着脚尖在男人唇上轻轻吻了下,轻笑:“喜欢。”


    女孩媚眼如丝,尤其是眨眼时,亮晶晶的。


    喉结滚动,段聿憬随手掐灭指尖的烟,抬手拂去女孩额边碎发,指腹缓缓描述着她的眼眶,低‘嗯’了声应着。


    男人指腹带着薄茧,像是带着某种电流,每动一寸她垂下的长睫总忍不住微颤。


    搭在男人脖颈上的指尖落下,她默不作声地往后撤了一步,柔声问:“等你生日的时候,我也送你礼物。”


    话落,身前男人像是察觉到了她心中的意图,抵在腰后的手掌暗暗用力,她整个人又再次扑在男人怀里。


    停留在眼眶的指腹缓缓向下落在唇瓣,他俯身在她唇上慢慢舔舐着,酥酥麻麻的触感蔓延至全身。


    紧绷的身体忍不住颤了颤,唇瓣稍稍分离,男人嗓音又低又哑地回着她方才的话。


    他说:“我不过生日。”


    沈清予这眨眼,微张着唇刚想说话时,近在咫尺地男人又再次沉下身子。


    舌尖搅动着口腔,密密麻麻的吻尽数落下。


    窗外的雨尽情拍打着落地窗,随着她悬起心跳的频率不断加速。无尽的夜渗着寒气,而房间内的两人在暖橙光晕之间,紧紧相拥,缠绵地吻着对方。


    相比先前的带着目的性和情欲,这道吻倒添了以往没有的缠绵。


    雨声伴着加重的喘息声,两人没有过多的动作,就这样静静相拥吻着-


    之后的几天,品缘阁也恢复了正常运营,日复一日重复着相同的工作,而不同的只是面对不一样的客户。


    而这期间,她时不时还会收到程旭哲发来的消息,大多都是在重复解释那天的事情,沈清予看的心里烦躁,索性将对方设成了免打扰。


    许是听了潘老的讲课,沈清予感觉自己不但拍卖的知识学到了很多,就连品鉴这一类也是受益匪浅。


    最明显的变化,是有次同客人鉴定的时候,那是一件汉代的日光镜,平时她对于这类的鉴定总是要再三翻看询问才会更加确定,可那天,她瞧着平日里也能一眼看出的连弧纹以及各种细节,脑海里的细节却比以往更多了些。


    结合着潘老近日的讲课,那日她也同客人说了许多关于这上面的。


    临结束时,客人欣喜地弯唇笑,说:“这件好像是我太爷爷送给太奶奶的,到现在传我手上了。”说着,她指着上面的古字,问:“我记得不太清,您刚刚说这上面是什么字?”


    “见日之光,长毋相忘。”沈清予轻声解释:“汉朝的铜镜一般都会相对应的铭文,有祈求高官、富贵或男女相思之情。您这上半段的铭文是见日之光,长乐未央。”


    对面女生似乎对文学类的也有较浅的研究,听到这一番话立马明白了其中含义,便延伸着聊了起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梦幻,工作时沈清予也常有这种状态,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坚定在这一行长久做下去。


    一直到第二日休息时,也是潘老在西苑给她上课的日子,沈清予将这几日工作上自己的状况和潘老闲聊时说了出来。


    对于她的进步和悟性,潘老一直都是很认可的,而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两人也渐渐熟络起来,沈清予话也比往常多了些,有时候潘老总会忍不住悄悄说一些自己的看家本领。


    这天课程结束,她和潘老一块儿来到门前,趁着上车的间隙,潘老停下脚步望向她,嗓音浑厚:“你这姑娘肯吃苦,这条路走下去以后定能成大事。”


    听着这一番话,沈清予莫名有种上学时被老师认可的小确幸。


    她小幅度摆手,柔声笑说:“我只会死记硬背,没有老师您的教诲恐怕还在钻牛角尖。”


    潘老意味深长地笑了声,坐上车后又问:“我阿憬说你老家扬州的?”


    “嗯。”她点头轻声应着,“扬州清台的。”


    “清台……姓沈……”潘老顿了几秒,而后又想起什么,问:“清台有位沈长存你认识吗?年纪比我小点儿。”


    沈清予心中一惊,看向潘老的眼神多了分诧异。


    她直言说:“那是我爷爷。”


    尽管心中的猜测得到肯定,潘老像是见到故人,难掩激动:“怪不得瞧着眼熟,原来你是老沈的孙女。这几十年没见,你爷爷身体如何?”


    “劳您挂念,目前康健。”沈清予有些犹豫,还是问出口,“您认识我爷爷吗?”


    “以前在一个考古队的时候,一起生活过几年。”说到这,潘老又笑了声:“怪不得你这丫头悟性这么高,小时候没少听你爷爷念叨这些吧。”


    沈清予含笑点头,微张着唇本想说些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闻声,她顺势朝后望去,指尖男人穿着笔挺的西服,一只手懒懒地插在口袋里,另一只垂下的指尖夹着泛着橘光的香烟。


    他姿态随意,长腿微曲,狭长的双眸半耷着,缓缓朝这边走来。


    快走近时,他熟练地掐灭指尖燃着的火煋,风很快吹散了气味,也吹动男人额前碎发。


    他走到女孩身旁停下了脚步,宽阔的肩膀惯性地抵着她。


    潘老瞧着这一幕,低骂了一句臭小子,又哼笑说:“对人家好点儿,人清予是个好姑娘。”


    段聿憬熟练揽着身旁女孩,指腹搭在她娇小的肩上,慢悠


    悠道:“我对人挺好的。”


    见状,沈清予配合点头。


    潘老知道年轻人玩的花,对于这种事情也懒得去管。


    三人站在院子里没聊几句后,司机便带着人离开了。


    沈清予站在院子里小幅度挥手,目送车辆离去。


    段聿憬低眸瞧着女孩眼底明显的笑意,平缓的唇角不由也跟着悄悄弯起,这一细小动作,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聊什么了?笑得这么高兴?”


    两人转身朝西苑走去,沈清予低眸配合着男人的脚步,笑说:“我刚才知道,潘老跟我爷爷认识。”


    段聿憬挑眉,寡淡的情绪中隐隐听出了些意外,“是吗?”


    她轻点头,又说“他们两人年轻的时候在一个考古队,当时好像一起生活了几年。”说起爷爷,她像是总有说不完的话:“我小时候一直听我爷爷讲这些事情,我那时候总觉得里面的人特别神秘,就像活在其他世纪……”


    听着女孩叽叽喳喳的话,段聿憬俯身打断。


    这吻来的突然,沈清予一时没反应过来,泛凉的镜框抵在鼻尖,她呆愣地眨着眼瞧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


    下一秒,男人缓缓起身离开,抵在腰后的手掌轻往前送了点,淡声说:“去换衣服,等会儿带你出去。”


    唇瓣上湿凉的触感仍隐约停留,沈清予慢半拍地眨着眼睛,听话地朝一楼客房走去。


    早春的天仍有些冷,她不知道段聿憬也带她去哪里,随便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淡色长裙换上,临出门前又披了件外套才作罢。


    天色较晚,漆黑的车辆疾驰,像是在追赶落日余晖。


    这种感觉刚浮现出来,下一瞬,车子在路口右转,影影幢幢地高楼大厦树立在四周,同时也遮挡了快要消失的余晖。


    她和往常一样,侧过身,问:“还要很久吗?”


    身旁看文件的男人从平板移开视线,他瞥了眼时间,随手将平板合上,伸手揽过一旁几乎贴在车门上的女孩,“觉得无聊?”


    “也没有。”沈清予小幅度摇头,轻声解释:“不知道目的地,我很没有安全感。”


    这也是她为什么每次跟着段聿憬出去的时候,总要问一下目的地在哪去那里要做什么的原因。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也可能和小时候差点被父亲送人的原因。


    “知道就有安全感了?”指尖缠绕着她发丝,段聿憬轻嗤笑,“你的安全感来的这么简单?”


    沈清予没去理他的后半句,嗫嚅着唇又问:“所以二叔,我们去哪?”


    “徐奕清那儿。”他说:“今儿他签了合同庆祝,呆一会儿就走。”


    沈清予应下,可听到最后一句时,她抿了下唇,下一瞬去摸空空如也的口袋。


    “可我没带礼物怎么办?”


    “京城谁不知道你是我的人。”段聿憬似乎对她的头发很感兴趣,又换了种姿势缠绕,嗓音低哑,“有我在,你不需要去思虑这些。”


    长睫垂下,沈清予小幅度点头。


    之后的路上,她也没再去纠结礼物这回事。倒也不是附和段聿憬的这番话,而是以徐奕清的身份,她也没钱给他买礼物。


    况且,她挣的不多,和徐奕清之间不是特别熟悉,没必要她去花大价钱来送礼物,倘若哪天段聿憬对她不感兴趣,两人之间更是没关系了。


    徐奕清聚会在邻区的一栋别墅内,据说这是他十八岁生日时他独自做成第一笔生意时父亲送的礼物,虽然当时利润只有十几万,但对于父母来说,子女愿意努力比什么都重要。


    眼下想着快二十八岁了,整整十年索性这次庆祝也在这里办得了。


    他们两人到的时候人已经来的差不多,场子也几乎热了起来。


    今天来了不少人,除了平日里鬼混的朋友,还有生意上往来的伙伴。而往往这种场合,段聿憬一出现便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焦点的陪衬,则理所当然地成了话题中心。


    沈清予强装着镇定,顶着各种探究的视线,略显不适地往男人身旁靠了靠。


    察觉到身旁女孩的小动作,段聿憬揽着人朝怀里靠了靠,像似打趣:“出来这么黏人?”


    话是这样说,他这一举动在其他人眼里像是在无声宣示着主权,就像在说:这女人是他的人。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见沈清予真面目,起先他们也只听过段二叔最近养了女人,传言中长相清纯娇媚,说起话来柔情似骨。


    这种女人在这个圈子最常见不过,他们本以为要不了多久二叔就会觉得腻了,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两人竟然还在一起,故而对沈清予的好奇心更重了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在二叔身边留这么久。


    沈清予自然不知道其他人在想这些,但段聿憬的这一举却为她遮挡了大部分视线。


    她耸着鼻尖,小声胡诌道:“有点冷。”


    早春的晚上和冬天没有什么区别,客厅里虽有暖气,但大门敞开刺骨的寒风总能灌进。


    段聿憬淡然回着他人的敬酒,而后揽着身旁人朝楼上走去,“那去楼上。”


    之前来参加的时候,沈清予便知道他们这一群人在某种层面上分的很明显。


    往往楼上的休息室,一般都是跟主人家从小一起长大的才会进去。说白了,这地儿就是一群小姐少爷躲闲的地儿。


    休息室门被推开,一群男男女女有打牌的,也有聚在一起玩游戏的,轻快的氛围和楼下截然不同。


    听着熟悉或陌生的嗓音一口一句二叔的喊着,她垂眸乖乖跟在男人身后,最终在一处牌桌坐下。


    让位的是年龄上次见过花衬衫的男人,他灰溜溜地从凳子上起来,愤愤道:“二叔,您快赢两局,这三人都快让我输光了。”


    闻言,盛琦接过话,嘴巴里叼着烟吊儿郎当的模样活像个二世祖,笑骂道:“你技术不行就不行,做人得学会认输知道吗。”


    “边儿去吧你。”花衬衫男不乐意了,抬手挥散盛琦故意吹来的烟,又道:“二叔,这战场就交给您了,我去喝点儿。”


    段聿憬低‘嗯’了声,没再搭话。


    这时,盛琦瞧见了一旁垂眼的沈清予,笑着打招呼:“嫂子,要喝点什么吗?”


    他们一群人都很能喝,所以她知道这间屋子里几乎没有低度数的酒。


    沈清予识趣地摆手:“不用了。”


    牌局开始的很快,话题也顺势停下。


    一时间,耳边只有麻将碰撞的声音,场上的四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谁也没认真去打。


    期间,段聿憬伸手码着牌,随意将尾指上黑戒取下,“拿着。”


    沈清予伸手接过,明亮的光线落在黑耀的戒指上泛着亮光,她刚想再认真看,耳边又再次响起男人低声打趣地声音:“职业病犯了?别看这东西,看我。”


    她乖乖地应着,身子听话往男人身上靠了点。


    对于她的主动,段聿憬有时候很受用,就好比现在,他心情不错地玩弄着她指腹,一边心不在焉地打着牌和其他人闲聊。


    而这期间,沈清予自始至终都乖乖在身旁坐着,一些没怎么说过话的人瞧着她服从的姿态,又惧怕段聿憬的压迫感,笑着低声打趣。


    “那就是二叔最近养在身边的?”


    “都快半年了。”


    “这时间够长的啊,期间没找新人?”


    “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一次找几个?这妹子我见过,挺绝的。”


    听着这话,那人仍旧保持着鄙夷的态度:“不就一金丝雀吗,软骨头一个,京城最不缺的就是这种女人。”


    这些人都是一个圈子里长大的,知道段聿憬从小阴狠叛逆的性子,怕他听到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很低,但还是被其他有心人听到了。


    而话题中心人物的沈清予,趁着男人打牌的间隙视线再次落在手心的黑戒上,细细打量着。


    极纯的品质,看起来


    像是有烧的。


    想起男人每每沉思时总会转动着戒指,她内心对手心的这枚戒指不禁更好奇了些。


    她蜷着指尖套着戒圈套在食指上,周遭光线被男人遮住大半,她挪动着指尖朝旁边移了点,这才看清黑戒上刻着某种图腾。


    察觉到身旁女孩的动作,段聿憬侧眸望去,也没和往常一样开口打断。


    他半耷着眼,一副懒散的姿态,好整以暇地瞧着身旁倚靠着他的女孩手指上戴着他的戒指,像是在观察什么。


    戒指本体本就呈黑色,在这昏暗嘈杂的环境中看的并不清晰。


    沈清予本想凑近仔细看时,门外忽然响起剧烈的声响,紧接着,休息室房门被推开,来人视线在房间里快速扫视一圈,最终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第30章 第 30 章


    光线明亮, 时书禾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场景。


    牌桌四周围满了人,几乎每个男人身旁都有一位穿着暴露的女伴,他们姿态浪荡、或随性, 搂着不同特色的女伴,一边打牌一边闲聊, 偶尔落在女伴身上的手掌还会故意使坏地抓一下。


    时书禾早已习惯这种污秽的场景, 视线刚想移开, 却又看见另一侧与这完全不同的光景。


    闹哄哄的四周,不远处的牌桌被白炽光照耀。


    在这嘈杂的气氛中, 光影似乎总是偏袒着其中一位女人。她身形纤长娇小, 不像其他人那般穿着裸露, 反而只穿着一件淡雅的长裙,散落的长发遮住她半侧颊边。


    她半倚着身旁男人,可心思却没和其他人一般放在男人身上,反而垂眼一直盯着自己的手心。而向来孤清冷傲的段聿憬也没表现出不耐,反而半拢着怀里女人,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连和其他人聊都懒得聊,牌也打的漫不经心。


    如果那几对男女在她眼中是污秽的一面, 那眼前这一对, 她不得不承认是赏心悦目……竟还有一丝正经恋爱温存的感觉。


    时书禾眉皱的很深,本不想再看下去时。下一秒,不远处半依偎的女人忽然将手指抬了起来,食指间那枚黑戒完全暴漏在视野中。


    熟悉的戒指配上男人不以为然的神情, 她像是不敢相信似的, 眼神不停在两人身上来回转。


    她上前拽着身旁人, 压低声音不满地问:“哥,怎么那女的也来了?”


    此时徐奕清正和他人打着招呼, 闻言顺着话语望了过去,只看一眼,他说:“二叔在,她过来不是很正常吗?”


    说着,他没好气地睨了眼身旁女生,叮嘱道:“我再叮嘱一遍,别乱了辈分,见到二叔喊二叔明白吗?”


    时书禾心里不就不爽,听到这句话更是和炸了毛似的,“凭什么?又不是差了很多。”她上前扯着徐奕清袖子,“哥,你帮帮我,”


    “别给我闹,不然我会继续把你送出国。”徐奕清眸色黑的吓人,先前吊儿郎当的模样全然消失。


    时书禾看的心里发怵,生怕他真的和爸爸说再把她送出国,心里喷涌的火硬生生咽了下去。


    瞧人老实了之后,徐奕清再次恢复了先前的模样,懒懒瞥了她一眼,抬脚朝远处牌桌上走去。


    而此时,沈清予始终都没察觉桌上的牌面换了一波又一波。


    或许是职业病真的犯了,她一直望着食指戒指上的图案,似乎想要看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图腾。


    一旁段聿憬也只看了一会儿没再盯着看,只偶尔想起来时会低眸看一眼怀里女孩。


    而桌上的其他人瞧到这一场景,都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番,内心却对沈清予这个人更加好奇了些。


    长得确实漂亮,身上气质也独特,但有文化的一般跟这个气质差不多,对他们来说也不是那么罕见。这么说来,那就是还有其他的过人之处。


    这一圈中,盛琦嗓门最大,扔牌声音也最大,“等一下,我给你们摸个绝张。”


    另一个人催促道:“拉倒吧,麻溜点。”


    瞧着不是自己要的那张,他灰溜溜把牌扔到中间,余光瞧见走近的徐奕清,玩笑道:“这不我们徐总吗,怎么着?楼下那群人都应酬完了?”


    “嗯。”徐奕清随手扯了张凳子在一旁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楼下发生的趣事。


    盛琦听着,不禁搭话:“你可以啊,替家里揽这么大的生意,改天教教我。”


    徐奕清没个正形的应着,又低声说:“二叔,周家也在楼下,不过周霁则没来。”


    段聿憬掀着眼皮,视线又再次落在身旁女孩身上,瞧着她没再研究那枚戒指乖乖坐在身旁,不由得扯了下唇角。


    他不轻不重地捏着女孩指腹,声音淡然:“跟你要好的周子洵来了?”


    “刚来就走了。”徐奕清应着。


    他本想让周子洵上来玩会儿,但一听二叔今儿也在,立马拒绝找借口跑了。


    周子洵怕段聿憬众人都知道的事情,原因无他。


    段周两家小辈一直对着干,虽说不波及他人,但周霁则毕竟是他亲哥哥,性子手段和段聿憬不相上下,甚至从小就有两人是前世的双胞胎投错了家。


    而段聿憬辈分又在那放着,周子洵也清楚知道段聿憬的为人,也知道不会动他,但就是怕,就像瞧见周霁则一样怕他。


    听着这句话,段聿憬平‘嗯’了声,没再继续接话。


    沈清予作为圈子里的局外人,听着这些人名也不清楚这些人之间的关系。


    随着四周围着的人越来越多,明晃的光线也被完全遮挡,她索性蜷着指尖没再揣摩那枚戒指上到底印着怎样的图腾。


    视线落在眼前码整齐的牌面上,薄唇紧抿,静静的看着。


    一旁徐奕清正说着话,视线忽然落在她身上,想了几秒,才说:“嫂子,宋家那姑娘跟你是不是朋友?”


    沈清予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说起京迪,她下意识看了眼正打牌的男人,缓缓点头应下,轻声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事儿。”徐奕清摆手,笑说:“那姑娘在楼下呢,今儿也来了。”


    听到这句话,沈清予睁大眼睛,视线再次偏移落在身旁男人身上。


    抵在男人掌心的指尖轻轻剐蹭着,她说:“二叔,我下去找京迪,一会儿回来。”


    段聿憬漫不经心地点头,俯身耳语:“结束跟我说。”


    她小幅度点头,又同其他人简单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这里。


    休息室和外界温度差的不大,她拢了拢身上外套,顺着一旁楼梯来到大厅。


    彼时大厅的人比来时还要多,他们三两聚在一起,大多都是在谈论着生意上的事情。这群唯物主义者永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对自己有利的局面。


    穿过人群,她始终没找到宋京迪的身影,之后来到角落想着拿出手机和好友发消息问一下。


    下一瞬,左肩忽然被人拍了下,身后传来好友熟悉的声音,“走那么快干什么呢你?叫你都不搭理我。”


    沈清予转过身,看清好友面庞后紧紧拉着手往一旁站了站,笑着解释:“我在找你啊,你刚刚在我后面吗?”


    “对啊。”宋京迪喝着酒,懒洋洋道:“我刚来就听说你在这里,就四处找你。找了好大一圈呢,我都打算放弃谁知道一转头就看见你了。”


    对于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中,沈清予看到好朋友的心情堪比在无人的沙漠找到水源。


    “我刚从楼上下来。”


    自从上次宋京迪清楚好友和段聿憬的关系时,回去之后她总是特别后悔。


    后悔和好友提了让她帮忙递项目书的事情。


    她牵着好友去了院子里,语气像是有些自责,说:“清予,递给二叔的项目书有答复了。”


    这件事情的进度沈


    清予没过问,她有自知之明,所以她并不知道段聿憬是什么时候拿到项目书的。


    “怎么样?”她问。


    “通过了。”只要想到好友现在的处境,她帮不上忙就算,反倒还去添麻烦。


    她性子不高,语气也悻悻地:“可我宁愿他没看到项目书。”


    两人相识这么多年,沈清予太了解宋京迪了,尤其是和段聿憬在一起后,她观察人的神态又细致了些。


    她听出其中的含义,无所谓地笑,“我没关系的,目前来说他对我挺好的。”


    “不过,还是恭喜你了,京迪。”


    最近圈里的传闻宋京迪也听到些,无非都是围绕着眼前含笑的好友。他们有说二叔对这次养的女人特别好,也有人说二叔性子怪异,经常打骂,特别变态。


    这些听多了,她一时也听不出好友话中的真假,只瞧着好友的面容状态倒比之前的还要好,似乎更像前者。


    悬着的心缓缓落下,宋京迪上前紧紧抱着好友,“如果想离开他,我一定会帮你的,我们宋家也不是吃软饭的。”


    沈清予感激的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说实话,以两人现在相处模式,她想象不出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分开。


    应该会闹的特别凶吧?


    晚风吹拂,她没过多去想这些,拉着好友在一旁藤椅上坐下,吹着风闲聊。


    “你见到时书禾了吗?”宋京迪想起了什么,忽然问:“我听说她今天也在。”


    沈清予点头,张唇问:“你也认识?”


    “差不多吧。”宋京迪嫌弃地摆摆手,又道:“你俩见过吗?”


    “见过一次,但有一段时间了。”


    她到现在还记得时书禾话里话外对她的鄙夷,尤其是说第一句话时,似乎认定了她是职业做这种行业的。


    而为什么印象会这么深,她想,大概是因为她那头金色长发,还有特殊的待遇。


    “早知道一开始就和你说了。”她压低声音,叮嘱道:“时书禾身份挺复杂的,况且她这两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忽然对二叔有意思,这是圈里人都知道的,你下次遇见离她远点,免得她说些什么难听的话。”


    其实时书禾的身份不用惧怕,她也可以收拾她。只不同的是好友的身份,如果真要起冲突,以时书禾张扬的个性肯定会闹的特别大,到时候处在话题中心的也只有她的好朋友。


    “好。”沈清予不想过多谈论此人,便拉着好友岔开话题。


    期间聊起宋京迪上高中时发生的事情,她忽然想起好友的哥哥好像和段聿憬年龄差不了多少,也是这一瞬,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男人相框中狂妄的姿态。


    她嗫嚅着唇,犹豫着开口:“京迪,你哥哥和段聿憬认识吗?”


    “好像比二叔小两届。”宋京迪眨着眼问:“怎么了?”


    抵在腿上的指尖紧攥,沈清予想了想,还是压低声音问:“你能帮我问一下他以前的事情吗?我有点好奇。”


    他们这群人大多都是在一个学校的,但宋京迪和他们年龄差太多,尽管有些事情当时仍有传闻,可真真假假谁又知道。


    她点头应下,“行,不过得等我哥回来,他过完年就去国外了,具体做什么事情我妈也没跟我说。”


    沈清予耸肩,摆手笑:“没事,我不着急。”


    “那就行。”宋京迪正说着,余光忽然瞧见好友食指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戒指,好奇指了下:“你不是从来不戴戒指之类的首饰吗?今天怎么回事?”


    眉心微皱。


    沈清予低眸望了眼,月光落在戒圈上泛着不一样的光晕,也是这一刻,她才发现出来的时候忘记将戒指还给段聿憬了。


    “二叔的。”她起身边整理着衣服,边说:“出来急,我先进去还给他。”


    “二叔还戴戒指?”宋京迪对这一点非常好奇,忍不住拉着好友多看了眼,“想象不出来像他那样的人,戴着戒指的场景。”


    过了几秒,她硬生生憋出几个字:“有点像外表古板内里闷骚?”


    沈清予听着这句形容不禁笑出了声。


    “好了,我等会儿过来找你。”


    话落,宋京迪还没来得搭话,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嘲讽。


    “如今我们徐家的聚会,怎么谁都可以过来。”


    熟悉甜腻的嗓音,沈清予本能拧眉,抬眸朝声源望去。


    只见不远处时书禾穿着一件精致的小洋裙站在门旁,金黄色的卷发扎着高马尾,远处看颇有一副混血的模样。


    池媛跟在她身后,疯狂的使着眼色,示意她去其他地方。


    看清人后,沈清予站直了身子静静看着她,淡然的模样似乎再看一位头脑不清的人。


    可宋京迪却不是好脾气,听到这句话里面站了起来,不屑地瞪着远处时书禾。


    早春的夜晚和冬日没什么区别,此时偌大的院子里也只有她们四人。


    时书禾踩着高跟鞋缓缓上前,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讨厌的女人,“沈清予……对吧?”


    沈清予没搭话,静静等着她下文。


    可一旁宋京迪却憋不住,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儿?怎么天天那么关心别人叫什么?”


    “我今天没功夫搭理你。”时书禾撩着头发,再次将视线放在她身上,撇去方才试探的神情,直言道:“沈清予,别怪我没跟你说过,像你这样的人,二哥哥不知身边不知道有多少个。别真以为在他身边呆的久,你就以为自己是特殊的?以为能和他结婚?”


    “所以呢?”沈清予并没有动怒,只是淡声回着:“你跟我说这句话,是想证明什么?证明他会和你结婚?还是想跟我一样,准备排队?”


    时书禾本以为沈清予是往常的软柿子,听着这句话明显噎了一下。


    “我是谁你又是谁?不就是和他有见不得人的关系。”她不屑地笑了声,“段家如果知道你的存在,你猜……会不会把你当做二哥哥身上污点而消除。”


    “她是污点,你又是什么?”宋京迪上前一步,没好气推了她一下,“从国外回来之后忘了自己身份?时书禾时大小姐,难道你就很高贵?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叫嚣,时家和徐家哪个是真认你的?”


    说罢,宋京迪没好气地哼了声,转过身拉着好友就要离开此地。


    可就在经过时书禾身边时,沈清予却停下了脚步。


    她面色仍旧很淡,还没有一旁宋京迪情绪起伏大,可就因为这样的她,时书禾一时也拿捏不准,也有点慌。


    沈清予没像她一样咄咄逼人,反而不解地睨了她一眼,“时小姐这样贬低我,也是为了得到所谓见不得人的关系吗?那为何不直接去找你的二哥哥。”


    话落,她也不想再听时书禾的声音,转身便进了大厅。


    她懒得和这种人纠缠,最后结局无非是惹一身腥。


    什么特殊和结婚,这些词,无非是骗还活在童话世界的人,而她的生活早已破烂不堪。


    而她和段聿憬两人在一起,不过是在对方对她感兴趣的时候,各取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