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江祐驾车离校，停在地下停车场近两月的阿斯顿马丁dbs，晚风拂去它一层薄薄的灰尘。
半小时后，豪车在飞鹰冰球俱乐部外熄火。
【飞鹰冰球俱乐部，前中国冰球协会理事单位，教练团队曾包括众多国内外大赛获奖选手，地址：老城区xxxx大道28号，经理电话：199xxxx5438。】
老旧的训练馆，三三俩俩穿戴护具，手握球杆在溜冰场上施展运动。
冰上不时传来吆喝声，江祐边走边瞄了几眼，光头经理问：“你要找老牛谈合作，学校那边能同意不？”
江祐：“我就一新生，哪能敲定买教练的大事呢。”
“那你还来？心理预设得多高啊。”
江祐浑不在意：“我们院长是牛教练的老朋友，这叫成交率很可观。”
“他们的关系你都能知道呢？你这孩子够稀奇的哈。”经理使劲撸锃亮的脑门，拍两下，“算了算了，你们自个儿聊吧。”
教练兼理事办公室。
摆置的大鱼缸隔绝视线，好几只肥胖金鱼朝江祐吐气，壁面挂有和风布、风铃，装饰偏日式风。
光头领着他绕往左，突然趔趄，一声啪嗒，不知撞上什么。
“……！”吓人一跳。
“您慢着点啊叔。”
“我去，老牛你怎么又把这个玻璃门安上了？！”
原来是一扇透明的门啊。
“那是我的结界！防你这种光头小人不敲门就进门。”
“什么人啊！”光头经理哎哟个遍，“你别紧张啊，我们牛教练不吃人的。”
“哪能呢，犯不着紧张。”
“嗯嗯，你有啥也可以问边上的小秋，他人可好了。”
小秋？什么小秋？
脑子不如动作快，江祐已推开门，刚颔首表礼貌：“你好。”
办公室里坐着两人。
除了身材壮实的中年男人外，还有个长相清冷的漂亮男生。
……秋以折？！
四目相对，江祐面容僵住。
他的恣意及成竹在胸被击退半分，怎么没想到会在飞鹰又见到秋以折，脚下瞬间无法挪步，心里有座冰山即时爆裂了。
牛立犇的外形如他姓名，嗓音也雄浑气足：“你好你好，就是你要跟我谈合作呢，怎么称呼你好咧？”
“……”
江祐承受着来自秋以折的目光，强装得体，“牛哥好，我叫江祐。”
——这已经不是造孽了，太他妈缺德了吧。
帅哥全靠张天生的拽脸撑气场，余光却没法忽视秋以折。
冤家路窄，强装镇定，见那家伙转笔的动作不太连贯，目光飘向说话的牛立犇，又辗转自己这边，意外好像不比他少几分。
谁都没当即戳破互相认识的事情。
别的不谈，洒水那事够让人印象深刻，秋以折居然心平气和地坐在自己面前，就很神奇。
——总归是他做了亏欠人家的事，这是老天爷在给他创造机会道歉。
“大学教练资历和薪酬，还有你说的两边兼顾可行，确实诱人啊。”牛立犇打含糊一绝，“你们体联大是给学生提供自由发展的平台不错，但很多事或许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江祐谈及正事，气势凛凛：“不如拭目以待呢，您想复建一支球队，未来我们校队也需要您这样的好教练。”
“可你和你朋友不还处于申请阶段？校队会不会说早了。”牛立犇上演老油条装傻的把戏，“还有，小江你是在网上看过一篇跟我有关的文章？”
“对，看过，还有我们学校挺多项目的。”江祐突然引出另一人，“要不学长跟牛教练说说？”
秋以折霎时微愣，目光与江祐的相撞。
他目光放肆地直视回去，气势不能输，见秋以折顿了顿，态度友善开口：“学校有扶持项目，达到要求可以申请资金补贴，确实有一定机会。”
“哦，差点给忘了——”牛立犇一拍脑袋了，“小秋就在体联大读研，我这脑子得多喝脑白金了！”
“不至于。”秋以折淡淡说，“牛哥你少喝点酒就行。”
“哈哈哈哈哈哈该戒，你们俩认识不？”
“认识。”
异口同声。
秋以折顺势朝江祐望去：“是上我课的学弟。”
秋以折天生了双淡薄眼眸，眉目薄情。
可声音从喉咙发出，嗓音却柔和且甜津津的，只要不话里带话，让人听了非常舒服。
——只可惜揣测不得他的心里想法。
江祐的做法无疑是投石问路，孽缘天定，他在意的只有一件事：酒吧闹出的乌龙穿帮与否，这决定了很多件事会不会黄掉。
他手心微渗出汗，掺杂紧张，等待秋以折会怎么接话。
秋以折缓缓却说：“第一节课就逃课。”
“？！”江祐险些被口水呛了，“没有吧，学长恐怕记错人了。”
怎么反而是惦记着这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牛立犇笑得要死，“都还是小孩啊，年轻真好！”
雄浑嗓门，任凭办公室再宽阔，也笑出了山崩地裂的猛势。
“忘了介绍，小秋之前在省体协会帮过忙，做过几期冰球运动的采访和宣传工作，现在是在市报那边实习，跟我还有合作，合作项目暂且保密吧。”
江祐眼瞳骤缩，难道——？
秋以折放笔：“学弟在网上看到的文章，应该是我写的那篇。”
“……”
江祐心不甘情不愿，偏说反话：“这缘分，爱了。”
秋以折：“？”
嗡——
办公桌上的手机发出震动。
“你们先聊啊，我接个电话。”牛立犇背过身走向茶饮室，接电话的英姿像要出征的龙王，“喂，没倒闭！你他娘的直接过来就行！”
剩下在风中凌乱的虾兵蟹将，就看谁先主动挥舞爪子打声招呼了。
“学长，下午那事实在抱歉。”江祐最起码得为泼水的事道歉，“真不是故意的，也没想到学长居然记我记得这么牢呢。”
秋以折抬眸：“没关系，我没放心上。”
“那就好。”
秋以折比想象中好相处得多。
这么一说开后，倒也在明面上驱散了不少尴尬。
牛哥通电话的嗓门比名人演讲还慷慨激昂，这边却暗度陈仓着呢。
江祐百无聊赖地两手撑沙发，大长腿无处安放，若有似无地瞄来瞄去，秋以折好奇他，他不也照样纳闷非常。
难道秋以折也会打冰球？不应该啊，那细胳膊细腰的，一撞就能给他cei了。
冰球运动不似滑冰运动那么优美，相反，它讲究技巧以及狼奔豕突的冲劲儿，有直破云霄的魄力，上冰的球队如化作草原上威严奔袭的狼群，讲究战略，有进攻意图。
他这人闲不下来，见秋以折不受牛哥影响，随口又问：“你这样能办公？耳朵还不得爆炸。”
秋以折：“还好吧。”
“哦。”
“……？”
江祐：“没事，学长你忙你的。”
“嗯。”秋以折没抬头，“冰箱有饮料，你随便拿。”
江祐散漫地道声谢后，却没有动静。
他百无聊赖地刷起手机，在牛哥雄浑的谈话声中，能听到秋以折点击鼠标的清脆声响。
秋以折的皮肤很白，晃得江祐禁不住暗中打量。
他的头发是天生的栗棕色，鼻梁挺直，眼眸微垂，正专注地在敲击键盘，神情寡冷，鸦羽般的睫毛轻轻在颤——
看着还挺不食人间烟火，难怪班里那些姑娘家都在讨论。
……什么全校八千少女的梦，想加微信都加不到。
不过话说回来，江祐对他人外在无暇关注，只凭冰球对秋以折有些许改观。
他记得那篇文章的作者对冰球运动了解颇深，绝不是心血来潮得撰写，专栏和公众号还有不少相关文章，都做足了功课。
没想到秋以折会意外跟他的爱好重叠。
至于酒吧的事，只要没穿帮，或许能拜托对方帮点忙也说不定。
“哎哟，我待会得跟人谈把这破地方租出去的事了啊。”牛哥没挂电话，却风风火火回来，“今天实在不是时候，我寻思着孩子们要不先这样——”
因牛立犇的话是朝着他俩共同说的。
江祐的直觉指向了一件事。
“你们加个微信聊聊吧！”牛立犇一锤定音，“合作的事慢慢谈，别急，也正好交个朋友！”
果然如此。
江祐：“？？？”
秋以折：“……”
短暂的尴尬并没有让牛立犇悟些什么。
他拍拍江祐的肩膀，力气死大：“快快快，小江手机拿在手上呢，二维码还不摆出来？”
“我们小秋平时可不会主动加不熟的人咧！”
江祐其实不大情愿，他可不兴得加陌生人微信，有事就当面谈。
然而牛立犇的模棱两可纯属踢皮球，他早猜得到社会人打交道的门门道道不简单，却没料到牛哥会直接把这事甩给秋以折处理。
秋以折跟飞鹰再熟又能决定什么？顶多给个参谋，牛立犇这糊弄学鼻祖大师有够会的。
可不情愿也得按头表情愿，况且秋以折的手机已伸了过来。
那疏离冷淡的眸中有股调侃的笑意：“学弟看上去不太愿意加我微信？”
“哪能呢。”江祐准得回击，笑得比他肆意，“全校八千少女的梦，不加白不加。”
秋以折：“……”
那脸色变得还挺有趣，像在威胁自己有本事再说一遍。
【您已成功添加[autu]为好友。】
走出飞鹰俱乐部时，江祐看着微信界面弹出的消息。
他回到车上，计划不能说没有，只能说是十足把握，两手并用这就给秋以折发消息。
【乌拉酱油】：学长，跟你商量件事怎么样？
【autu】：你说。
办公室里，牛立犇还在通电话。
秋以折心底夹杂着异样的情绪，江祐前一步离开飞鹰，后一秒就给自己发来消息，还算聪明，知道打铁要趁热。
——听闻本校学弟有意重振冰球队，秋以折受牛总邀约来看看，心里怀揣着不小的期待，却怎么都没想到会再见到江祐。
长得对胃口是一回事，办事靠不靠谱另谈。
秋以折跟没上进心的半吊子不是一路人，碰巧江祐又是逃课又是干架常驻玩家，在此之前确实给他不着调的感觉，秋以折承认他在江祐刚进屋时，心里是嗤之以鼻的。
然而从刚才的谈吐来看，他稍微对江祐又稍稍改观了。
沉得住气，目标性也强，年纪轻轻跟其他刚进大学的闷头青新生完全不一样，再从体格上看，冰球打得或许也会不错。
“怎么样？那孩子长得是真的俊啊。”牛立犇终于挂掉电话，走过来，“是小秋你喜欢的类型吧？”
“……”秋以折当场噎住，“牛总可别开这种玩笑。”
被长辈戳破心思的感觉很奇怪。
明明他没表现出太多，可牛立犇洞察能力一流，以往接触不少人，只有这回直截了当地下了定论。
“哈哈哈，你别看人家脸就把牛叔我卖了就成。”牛立犇打趣他，“打算让江祐试训不？”
“看您吧。”秋以折垂下眼眸，江祐的消息也回了过来。
【乌拉酱油】：帮我跟我哥们拉个试训
【乌拉酱油】：事成后少不了学长的好处
【乌拉酱油】：[猫咪挤眼jpg]
“……”怎么还撒起娇来了。
虽不愿承认，但他真的特别吃这一款年下撒娇运动型弟弟。
只不过这一掷千金的做法，让他莫名想起在酒吧撒钱坑他的人是怎么回事，秋以折不绝纳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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