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老狐狸就是贪慕她的美色
她身子经过几年调养, 已不似之前那般柔弱了，不信连面团子都揉不好。
她又继续忙了起来，坚定认真的神情, 令薛宝钗一愣，笑着道：“倒是个倔强的小丫头呢，我帮你揉油酥罢, 晚会儿你再帮我。”
林黛玉颔首, 别过头去, 虚弱咳嗽了两声, 甚是惹人怜惜。
薛宝钗担忧道：“好端端怎又犯病了?可是船上湿气太重了?”
“或许是呢，雪雁，将我的药端来罢。”
林黛玉低声道。
“是。”
雪雁忙去小厨房, 将煨着的药汤端来, 递给林黛玉了。
林黛玉将药喝完，才感觉好了一些。
薛宝钗沏了一壶桂花茶，倒出一杯，放在了林黛玉面前, 温柔道：“我坐在一旁，便闻见药的苦味儿了。
我在桂花茶里添了三勺蜜, 颦儿喝一口甜甜嘴罢。”
她像一个貌美贤淑的长姐, 无微不至照顾林黛玉, 令她眼眶泛红, 恩了一声, 尝了一口桂花茶。
甜甜的滋味儿, 令她心情甚好。
她眼波流转道：“我瞧这世上啊, 没人能配得上宝姐姐。回头我去九重天上, 挑一个神仙来娶你。”
“净贫嘴儿。”
薛宝钗刮了刮她的鼻子, 逗她道：“再耽搁下去，面团子便硬了。到时没法用了，颦丫头又要哭了。”
“到时用热水浇一浇，再添面粉揉揉便好了，才不会哭呢。”
林黛玉撇嘴，继续忙了起来。
很快，她们便捏了满满一盘荷花酥，将其放在火炉上，慢慢蒸熟了。
空中弥漫着淡淡荷花香气，沁人心脾。
林黛玉拈起一块荷花酥，细细端详，只见层层叠叠的深粉花瓣内，有一簇淡黄色花蕊，好看极了。
她尝了一口，摇头道：“咱们不该用樱桃汁，来染花瓣颜色的。味道虽是不错，却不像真的荷花了。”
“咱们做的是荷花酥，而非临摹作画，何必一模一样呢?若真要追求个形似，不如摘一朵荷花，淋上一勺蜜，将其蒸熟好了。”
薛宝钗安慰她道。
“确是如此。”
林黛玉颦颦一笑，将手中的荷花酥吃完，拿出几块放入盘内，端着走向了洛清涵。
她得给爹爹和清涵姐姐尝尝。
薛宝钗幽幽望向林如海，提着裙摆，缓步跟上了。
洛清涵看林黛玉渐行渐近，揶揄道：“难为这小丫头，竟还能想起我们来。”
她还以为她跟宝姑娘玩的入迷，早忘记有她这号人了呢。
“这话我听着，倒有几分醋意。”
林如海温煦道。
“我能吃谁的醋呢?”
洛清涵挑眉道。
“这话，我倒不能乱说。若将你惹恼了，晚上该将我撵出屋了。”
林如海言笑晏晏道。
洛清涵顿时无语。
黛玉可以有许多玩伴，却只会唤她一人母亲，她活两世的人了，岂会吃薛宝钗的醋?
这时，林黛玉已站在她面前了。
“清涵姐姐，你快尝一口荷花酥，这是我和宝姐姐亲手做的。”
林黛玉眸底熠熠发亮，额上带着几滴汗水，可爱极了。
洛清涵心头一软，拈起一块荷花酥，咬了一口，只觉香糯不腻，清新可口，十分开胃。
她颔首道：“这味道着实不错，黛玉手艺见长了。”
林黛玉心中一喜，捂住泛红的脸庞道：“如此，也不枉费人家忙活一场了。”
林如海也尝了一口，宠溺道：“花蕊入口即化，倒似从糕点铺里买的呢。”
尔后，他不忘夸了薛宝钗一遭。
薛宝钗来到此时，恰巧听见，天姿国色的脸庞上，浮现一丝浅笑。
“功在颦儿，我只是打打下手罢了，归咎结底，还是林大人教导的好。”
她微微屈膝，朝林如海行了一礼。
林如海狐狸眸掠过暗芒。
她倒端庄稳重，场面话说的漂亮，若能通过女官考核，前途不可限量呢。
“宝姑娘倒是个谦虚的，黛玉便与你不同了，我夸她一句，她便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洛清涵不由笑了。
宝姑娘和黛玉性格不同，却各有千秋，纵处事无情了些，却在宫里能够自保，也是一种福分了。
她蛮欣赏这种人的。
薛宝钗摇头道：“颦儿只是太过感性了，世道浮华，这是最难得的品性了。”
“确是如此。”
洛清涵轻抚林黛玉鬓发，眸底尽是喜爱。
林黛玉冷嗤道：“我又不是傻子，任谁夸一句便当真了。平日不过逗你开心，故作懵懂罢了，你倒是当真了。”
洛清涵故作生气道：“你整日只知糊弄我，我得好好教训你。”
她抱紧林黛玉，正要挠她咯吱窝，林黛玉便眸底噙泪，咬唇道：“母亲，我错了，再不敢了，你饶我这一遭罢。”
林如海狐狸眸微眯。
她唤母亲，倒唤的习惯了。
薛宝钗看着她们打闹，一时有些羡慕。
她笑望向洛清涵道：“四姨娘如此绝色，怪不得林姑爷如此宠你。我若是男人，定也对你魂牵梦萦呢。”
林如海温和道：“相貌是其次，主要她的才情品质，我甚是喜爱。”
洛清涵：“……”
她大字不识几个，哪里来的才情?
老狐狸就是贪慕她的美色。
她正欲说话，小丫鬟便匆匆跑了过来，大声道：“林姑娘，老祖宗回府时途径史家，将湘云姑娘带来玩了，唤你和宝姑娘去见她呢。”
薛宝钗双眸一动，颔首道：“就来了，颦儿，我们走罢。”
她朝林如海行了一礼，便将长亭里的荷花酥，全部装进点心匣子里，握住林黛玉的手腕走了。
阳光倾洒在林黛玉背影上，金灿灿地，是那般炙热明艳。
她本就该如此鲜活的。
洛清涵看得出神，叹息道：“我时常做一个梦，梦里你病故了，黛玉住在贾府郁郁寡欢，十七岁便香消玉损了。”
林如海心中一疼，吻向她的脸颊道：“傻丫头，这等事绝不会出现的。
你今日情绪不对劲儿，我带你去逛街罢?”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别急，黛玉马上就离开贾府，入宫选秀跟胤禛秀恩爱了！
第92章 史湘云来贾府了
“南京城我逛过无数遍了, 没什么好玩的了。”
洛清涵摇头，抱住他劲瘦的腰，打了个哈欠道：“就这样晒会儿太阳罢, 下午我再打坐入定，争取早日晋升。”
林如海颔首道：“也好。”
两人四目相视，从彼此眼底看出绵绵情意。
此刻, 林黛玉她们已入大堂了。
贾母身着褐色团花长袍, 戴着整套翡翠头面, 容颜富态和蔼, 正端坐在太师椅上，跟鸳鸯说笑呢。
贾探春她们坐在左侧，史湘云则坐在她右手边, 笑的明媚娇憨, 十分可爱。
“宝姐姐来了?”
她倏忽起身，鬓上蝴蝶点翠流苏钗摇曳，一身莲花暗纹红衣耀眼夺目，是个颇漂亮的小姑娘。
“湘云妹妹近来可好?”
薛宝钗眸透浅笑, 上前跟她寒暄几句，屈膝朝贾母行了一礼。
“老太太。”
“外祖母。”
林黛玉缓缓行礼, 好奇望了史湘云一眼, 发现史湘云也在盯着她看。
“宝丫头, 林丫头不必多礼。”
贾母笑吟吟指向林黛玉道：“湘云丫头, 这位便是你林姐姐了。”
“林姐姐。”
史湘云客道喊了一声, 便同薛宝钗她们玩了起来。
薛宝钗怕林黛玉受冷落, 忙打开点心匣子, 温柔道：“这是黛玉特意采摘荷花瓣, 给老祖宗和姐妹们做的荷花酥, 你们快尝尝罢。”
“哎呀，我正想吃糕点呢。”
贾探春心中一喜，拿起一块荷花酥，咬了一口道：“真好吃，我若有林姐姐半分手艺，便在皇城开点心铺了。”
贾惜春伸出小小的手，软糯糯道：“三姐姐，给我也拿一块罢。”
“好。”
贾探春眸透宠溺，拿起一块荷花酥，亲手喂给她吃了。
贾母也尝了一口，连忙夸赞林黛玉，令她羞红了脸庞。
“这是我和宝姐姐一起做的，若非有她帮忙，我连酥油都揉不好呢。”
“颦儿又胡说了，你们可别将我这打杂的，当做主厨了。”
薛宝钗摇头笑道。
史湘云并没有吃荷花酥，娇嗔道：“林姐姐一来，你们倒将我给忘了，就连老祖宗都不跟我说话了。”
贾母忙拍着她的手道：“你是我的侄孙女，我哪能不疼你呢?只是你林姐姐年幼丧母，我得多照顾她一些儿。”
史湘云在襁褓中时，便父母双亡了，自此跟叔叔婶婶一起生活。林黛玉六岁丧母，她又何曾见过母亲呢?
她眸色一黯道：“我知晓了。”
贾母深知说错话了，心疼道：“你叔婶待你如同亲生，便莫再想以前的事儿了。”
史湘云没有说话。
但她知道，终是不一样的。
她虽是史家大小姐，也住在史家，却要靠叔婶养育成人，不能在父母怀中撒娇玩闹，总有种寄人篱下的凄凉感。
唯有来贾府时，他才能在贾母身上，感受到一丝疼爱。
可现在……
她伤心望着林黛玉，心中有些闷气，坐下喝了一大口茶。
林黛玉心头一颤，明白她身世凄苦，对她生出一丝同情。
同时，她也知道史湘云，为何对她这般冷淡了。
林黛玉冷嗤一声，也不稀罕跟她套近乎。
她没有安全感，与自己何干?她们最好这辈子都别说话。
薛宝钗幽幽望她们一眼，长叹一口气，却也没多管闲事，起身调节她们的矛盾。
贾迎春觉得气氛有些微妙，一愣道：“你们怎都不吭声了?”
贾探春笑道：“我们若聊的火热，二姐姐岂会开口说话?专等着你这句呢。”
薛宝钗打圆场道：“迎春妹妹不爱言语，少说多做，是个务实的性子，我可得多学着点呢。”
贾迎春有些害羞，低头支支吾吾道：“宝姐姐莫夸我了，我只是……只是……”
林黛玉正要逗她，贾宝玉便大步进门了。
他望向一屋的姐妹们，十分高兴。
“我正要问老祖宗的安呢，不料你们竟全都在，倒是热闹了。”
他炙热望向林黛玉，正要走向她，史湘云便撇嘴道：“我八百年不来一趟，爱哥哥怎不跟我说话?”
贾宝玉愣住了。
他忙合上折扇，使劲一拍掌心道：“哎呀，我竟没瞧见湘云妹妹，该打该打！”
林黛玉噗嗤笑了。
原来史湘云是个大舌头，竟将“二”字说成“爱”了，二哥哥倒成爱哥哥了。
史湘云顿时不爽了。
她双手抱拳，冷哼道：“你笑什么?是在笑我吗?我捎来了许多琥珀糖，全都送给爱哥哥，一块都不给你吃！”
她快十岁了，却还像个孩子似的，十分烂漫天真，令林黛玉忍俊不禁。
她柔声道：“我可不稀罕，就算你求我，我也是不尝一口的。”
史湘云别过头去，不再理她了。
贾母一时哭笑不得。
“你们姊妹头一回见面，怎像个冤家似的?宝玉，还不赶紧劝劝她们！”
“我晓得了。”
贾宝玉连连点头，哄完林黛玉又哄史湘云，折腾了半个时辰，却没有一丝作用。
他无奈道：“林妹妹，你怎的……”
他话音未落，茗烟便着急站在门外，朝贾宝玉招了招手。
贾宝玉忙走向他道：“怎的了?”
“先生月初罚爷抄十遍文章，明日便该交了，你一个字没写，怎还在外面闲逛呢?”
茗烟额上冷汗直冒。
“我的老天爷！竟将这遭事给忘了！”
贾宝玉面色大变，忙辞别林黛玉她们，匆匆回房用功了。
贾母无奈道：“整日不知长点心，怨不得经常被你老子责骂，我看该罚！”
林黛玉再次笑了，仙姿佚貌，楚楚动人。
薛宝钗惊艳望她许久，都未曾舍得移开眼眸。
贾探春她们议论起贾宝玉的事儿，屋内又渐渐热闹起来了。
午时，她们吃了一顿饭，贾探春她们便去学堂了。
史湘云也告别贾母，准备去湘江院歇息一会儿，傍晚再出来玩了。
林黛玉跟薛宝钗住的院落，距湘江院很近，三人便一道走了。
途中经过泥潭，一根树枝落入其中，溅起几滴泥水，落在了林黛玉鞋面上，她眉头微蹙，忙用手帕去擦。
“竟是擦不掉了，想必不能要了。”
“只溅几滴泥，林姐姐便要扔了?果真是大官家的千金，是我们这些粗鄙丫头，如何都比不上的。”
史湘云揶揄道。
林黛玉瞥她一眼，玩味道：“史家好歹是大族，穿的鞋上有污渍，就不怕失了体面吗?还是已经渐渐没落，不如以前风光了，便不计较这些了?”
第93章 黛玉行医济世，崭露头角
她说话甚毒, 令史湘云不大高兴了。
她正想说话，不料鼻子一痒，便冲着林黛玉咳嗽了起来, 林黛玉忙伸手挡住，蹙眉道：“既是得了风寒，怎不早说?
我本身体不好, 若再染病了, 岂不是要见阎王了?”
史湘云觉得她甚是矫情, 更不喜欢她了。
不过, 她也知自己错了，闷闷地道：“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林黛玉咳嗽了几声, 咬唇道：“天啊, 我竟真的染病了。”
“可我没有着风寒啊！”
史湘云顿时急了，来回踱步道：“我去找老祖宗，给你弄些药来。”
薛宝钗叹息道：“颦儿，你莫再逗她了。”
“你说的什么?我竟是听不懂的。”
林黛玉眸透无辜。
“宝姐姐, 她又逗我什么了?”
史湘云一愣，正要说话, 突觉腹部一阵胀痛, 面色苍白, 扶住大树干呕了起来。
“我不行了, 哎哟……宝姐姐, 帮我请个大夫罢……”
不远处, 洛清涵正欲回院, 突然见史湘云犯病了, 蹙眉道：“这小丫头, 倒像得急性胃炎了……”
她定是长期熬夜，暴饮暴食了。
林如海担忧道：“如何医治呢?”
洛清涵正欲言语，林黛玉便将芊芊玉指，搭在了史湘云的脉搏上。
薛宝钗忙给史湘云拍背，温柔道：“颦儿医术不俗，就连老太太吃的养心丸，都是她亲手配制的。
有她在，再请大夫便是多此一举了。”
史湘云顿时急了。
她眸透薄怒道：“林姐姐走两步喘三下，若真有本事，怎不先将自己医好呢?
我瞧那些养心丸，定是四姨娘配制的，她借花献佛罢了。三脚猫的功夫，休要拿我练手！咳咳……”
林黛玉冷嗤道：“你以为我稀罕治你?把脉不过是想看看，你能活多久罢了。”
好心反被污蔑作假，林黛玉也不高兴了。
薛宝钗劝道：“你们莫再吵了，都是自家姐妹，这又是何必呢？”
“我疼的不行了，宝姐姐既不肯帮我，我便去寻老祖宗了。”
史湘云眸底噙泪，转身要往回跑，不料胃疼加剧，双腿一软，便哎哟大叫一声，跌倒在地了。
丫鬟们见状连忙来扶她，她却呜咽道：“莫碰我，一动便疼的要死了！”
林黛玉撇嘴道：“若再耽搁下去，就算神仙来了也难救了。”
薛宝钗握紧林黛玉的手腕，哄她道：“颦儿，你先试一试罢。湘云丫头若有个好歹，老太太如何向史家交代呢?”
她朝莺儿使了个眼色，莺儿忙去请大夫了。
她为求稳妥，便做了双重打算。
林黛玉摇头道：“湘云妹妹瞧不上我，我又何必颠颠儿往上凑呢?就算是王侯公子，我也不必如此讨好呢。”
“湘云丫头，还不快给颦儿道歉。”
薛宝钗蹙眉道。
史湘云冷汗淋漓，颤抖道：“我话是说重了些，却也不假，犯不着同她道歉。她不出手便罢了，何必求她?”
林黛玉眼波流转道：“你倒是个硬骨头呢，我今日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救你一命。事后，你得给我奉茶道歉。”
贾府常年养着几位大夫，均是告老还乡的太医。他们居住在白茯院内，一来一回得半个时辰。
到时，一切都晚了。
“给你捏肩捶腿又何妨？只怕林姐姐没这个本事呢。”
史湘云依旧不肯服软。
“我也希望我没有，到时史家送你出殡，我也能瞧瞧热闹了。”
林黛玉冷声道。
她平日忌讳说这些事儿，今日俨然真的生气了。
尔后，她便打开腰间锦囊，取出一颗香砂养胃丸，放在史湘云唇边了。
“这是什么?”
史湘云娇憨道。
“穿肠毒药。”
林黛玉淡淡一笑，趁她还未闭口，将其塞了进去。
香砂养胃丸是她用茯苓、砂仁、姜半夏等十味中药，经过九道工序制成的。有和胃止痛、健脾补中等功效，治史湘云的胃炎最合适不过了。
她身体虚弱，经常随身携带药物，以备不时之需，今日倒派上用场了。
香砂养胃丸入口即化，史湘云未来得及吐出来，便已顺着喉咙，淌入体内了。
她唇色泛白道：“林姐姐，你我血脉相连，我不过看你不惯，说了些难听话，你便要害我性命吗?”
薛宝钗松了一口气，笑着道：“那是治病的药，你休要误会颦儿了。”
她闻着香味，依稀判断出里面含有陈皮、甘草等中药，岂会有毒呢?
洛清涵见状，眯起冰冷的眸道：“这不算大病，黛玉能应付的了。”
她便不出手了。
正好让黛玉借此机会，崭露头角，让南京城百姓知道她的本事。
林如海颔首道：“那便交给黛玉罢，你正好落得清闲。”
洛清涵笑意阑珊。
黛玉跟她学医数年，总算能出师了。
林黛玉瞥向远处的洛清涵，冷嗤道：“母亲就知道看戏，竟一点不管我了。”
自己若出了茬子，可如何是好?她也不知站在一旁指点指点。
史湘云信任薛宝钗，闻言平静了一些。
她正要怨林黛玉骗她，林黛玉便拿出一些姜厚朴、白术等药材，让雪雁拿去煎药了。
尔后，她便吩咐丫鬟们，挡在史湘云四周，掀开她的裙摆，寻到她膝上的梁丘穴，用银针轻轻刺了进去。
史湘云胃中痛感渐渐消失了。
“你……”
她愕然望着林黛玉，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94章 黛玉名扬南京城
雪雁端来药汤后, 她便乖乖喝完了，尔后小声道：“林姐姐，你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你是东郭先生，我是不识好歹的恶狼……”
她眸透歉意，拽着林黛玉的衣袖道：“你还肯跟我一起玩吗？”
她们天壤之别, 她理应钦佩她, 而非心生嫉意, 恶语相向的。
薛宝钗知林黛玉师从洛清涵, 定然医术超群，饶是早有心理准备，见她一出手便有奇效, 依旧有些吃惊了。
洛清涵对她的表现很满意, 勾唇道：“咱们家又出了一位女大夫呢。”
林黛玉脸颊泛红，柔声道：“不过会背穴位图，知道几个药方罢了，你倒抬举起我来了。
回头我当真了, 再将人治坏了，又是谁的过错呢?”
“反正赔钱的不是我呢。”
洛清涵逗她道。
林黛玉哼了一声, 冷冷望向史湘云道：“你道歉我便要原谅, 跟你一起玩乐吗?
你当我是个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八百年没交过朋友的可怜人吗?”
“对不住, 对不住林姐姐……”
史湘云吓了一跳, 费力坐起身, 吩咐丫鬟端来热茶, 诚恳递向她道：“你救了我一条命, 我给你奉茶道谢了。
我不奢求跟你一起玩, 只盼着你别恼我。哎呀, 哪儿能不恼呢?你不骂死我，便是谢天谢地了。”
“我可没闲工夫骂你呢。”
林黛玉撇嘴道。
这时，梁大夫匆匆赶来了。
他问过史湘云的症状，顿时冷汗直冒，生怕来晚了。
他正欲给史湘云把脉，薛宝钗便笑道：“不劳费心，颦儿已将她治好了。”
她拿出一两银子，递给梁大夫道：“劳烦您跑这一趟了。”
“什么?这小丫头竟能……”
梁大夫震惊望向林黛玉，眸色甚是复杂，忙将此事禀告贾母了。
一时间，全府都知道林黛玉，妙手回春之事了，对其赞赏有加。
史家更是亲自登门道谢，送了林黛玉一只紫玉麒麟摆件。
很快，事情便传到了外头，百姓们对此事褒贬不一。
“堂堂嫡小姐，跟一个妾室学医，这……”
“什么妾室?现在洛家资产雄厚，林大人早晚有一日，会将她扶正的！”
“就算她跟乞丐学医，干的也是救死扶伤之事，又分什么高低贵贱呢?”
……
林黛玉听闻此事，对其嗤之以鼻。
“整日只知说人家闲话，不想法子多赚一些银子，养家糊口，怨不得只能吃苞米红薯，连一口细粮都吃不上呢。”
她坐在屋内，敛眉喝了一口清茶。
这时，雪雁在门外道：“大小姐，史姑娘又来看你了。”
林黛玉撇嘴道：“她这几日倒是殷勤，不管我想不想见她，都颠颠儿往这边凑呢。”
每次送来一些琥珀糖，说几句闲话便走了，也不知有什么意思。
她虽这般说，却还是起身开门了。
入目所见，一个娇憨可爱的红衣姑娘，正眸底发亮看着她。
她左手提着一包琥珀糖，右手拿着一罐龙井茶，笑吟吟道：“林姐姐，我前日送来的琥珀糖，你吃完了吗?
瞧，我又给你带了一包。听闻你爱喝龙井，我便给你买了一罐，昨日老祖宗……”
她叽叽喳喳地，吵的林黛玉耳朵疼。
林黛玉柔声道：“你如此话唠，老祖宗是如何受得了的?
琥珀糖和龙井我留下了，这包蔷薇硝便当作我的回礼了，你快回去歇着罢。”
她打开抽屉，正要拿蔷薇硝，史湘云便不高兴道：“我又没长春癣，要蔷薇硝做什么?林姐姐让我回去，是要送客吗?”
她坐在椅子上，率直道：“先前你一来，大家便不宠我了，况且你十分矫情，我便不喜欢你了。
谁知你医术这般好，还不计前嫌救我性命，我便对你心生钦佩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林黛玉罥烟眉微蹙，坐在她对面了。
“林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跟我做朋友好不好？”
史湘云眸透悔意，拽着她衣袖道：“我知你不喜欢以德报怨，这份情谊，便当是我求来的！”
林黛玉笑而不语。
她正要推开史湘云，史湘云心中一急，忙豪迈拍了拍胸膛。
“日后林姐姐有事，我定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林黛玉揶揄道：“咱们又不是江湖中人，我也不需要你劫富救贫、探察情报，你好端端发誓作甚？
你喜欢亦或讨厌一个人，倒是不藏着掖着，不似有些人笑里藏刀呢。”
“爱哥哥道我是真性情，老祖宗却道我快人快语，容易得罪人，要我收敛一些，我左右不知该怎么办了。”
史湘云眸色一黯，为难道：“活在世上真麻烦，我看不惯仗势欺人的东西，常常打抱不平，却是好心没好报……”
林黛玉把玩着团扇，眼波流转道：“咱们若当东郭先生，便容易遇见恶狼了。
若不当呢，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欺负，心中确是有几分遗憾的。”
“那该怎么办呢?”
史湘云托着腮帮子，认真看着她道。
“随心而为，莫想这么多了。”
林黛玉摊了摊手，团扇上流苏摇曳，她肤如凝脂，眸底含着氤氲水雾，似一只狡黠可爱的小狐狸。
第95章 胤禛思念林黛玉了
“我明白了。”
史湘云才思敏捷, 沉吟道：“事到眼前，想帮便出手，不想帮便转身走嘛。谁也不欠谁的, 何必耿耿于怀呢?”
林黛玉浅浅一笑道：“是这个理儿。”
她们都是冰雪通透、未被尘世污染的人儿，不知不觉便聊到半夜了。
史湘云望向窗外粼粼月光，娇憨道：“林姐姐, 你现在不想撵我走了罢?”
林黛玉柔声道：“纵聊的投缘, 我却是个记仇的, 忘不掉过去的事儿。”
史湘云很是伤心。
“那我走啦。”
“我送送你罢。”
“岂不是麻烦你了?”
“你倒客道起来了, 走罢。”
林黛玉握住她的手腕，弱柳扶风走向门口道：“明日你还来吗?”
“我还有些针线活没做呢，明日得回史家了。下月若有空过来, 我便天天来找你。”
史湘云眸底清澈明亮。
“为何要做针线活?你婶婶对你不好吗？”
林黛玉诧异道。
“不是不是, 婶婶一贯勤俭持家，女眷们都要如此的。”
史湘云连忙摇头，路过一处长亭时，脚步一顿, 笑吟吟望向池塘道：“这儿风景真好，我都不舍得走了！”
她看着自己的倒影, 拿起石子将其打散了。
林黛玉坐在长亭内, 淡淡一笑道：“你既喜欢, 便多呆一会儿罢。”
“好啊好啊, 咱们对诗玩罢?”
史湘云开心拍手道。
“可以, 你先来罢。”
林黛玉颔首道。
史湘云望向池塘、荷花、柳枝等景物, 沉吟一番道：“今春细柳拨情思……”
林黛玉喃喃道：“来年红墙影成双。”
史湘云顿时一愣。
“只有皇宫是红墙绿瓦, 林姐姐想要作甚?又想与谁影成双?”
“谁知道呢？”
林黛玉嗤了一声, 脑海中浮现胤禛冷漠的容颜, 摇头道：“总归不是他，可也不敢是别人了。
倒是你，莫不是动春心了?谁又拨动你的情丝了?”
“不过图个顺口罢了，你倒寻思起来了。林姐姐，你说我及笄后，会嫁给什么样的人?”
史湘云眸透希冀，双手合十道：“我盼着他是个盖世英雄，恩……还要生的英俊潇洒，会体贴人儿……”
“你一定会愿望成真，一世平安喜乐的。”
林黛玉柔声道。
“真的吗?”
史湘云大眼睛一亮，蹦蹦跳跳走向她道：“一定是真的！宝姐姐说了，你生的这般好看，定是天上的神仙呢！”
林黛玉脸颊泛红道：“她倒将我夸上天了，我若是神仙，便没有烦心事了。”
“你有什么烦心的?”
史湘云歪头道。
林黛玉黯然神伤道：“谁又能真正称心如意呢?不说了，咱们走罢。”
胤禛，咱们许久未见，你早将我忘了罢?
我可不稀罕你记得我，参见选秀，不过是为了母亲罢了。
她起身离开，史湘云紧随其后，笑着道：“林姐姐，你随我去史家玩罢，顺便看看我绣的山河图……”
“来日再说罢。”
“我的玉佩好看吗?婶婶说，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好看。”
林黛玉哭笑不得。
这个湘云丫头，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
——————
此刻，胤禛着一袭黑色织金龙袍，高束墨冠，正坐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他许是有些困了，揉了揉太阳穴道：“苏培盛，端一碗醒神汤过来。”
“是。”
苏培盛忙弯腰离开，不多时，便将醒酒汤端给胤禛了。
胤禛一饮而尽，清冷瘦削的容颜，在昏暗烛光的映照下，美的惊心动魄。
他幽幽望向林府方向，低沉道：“林家人还在南京城么?”
“陛下派遣林大人，到南京秘查吕大人贪污一案，他已经派遣禁军，将搜集的证物送入宫了。
奴才估摸着……再过十天半个月，他便该回皇城了。”
苏培盛恭敬道。
胤禛颔首，继续批阅奏折。
苏培盛见他有些分神，小心翼翼地道：“要不然，陛下便下一道圣旨，宣林黛玉入宫做长公主伴读罢?
如此，也能长长久久看见她了。”
他俨然懂胤禛的心思。
胤禛冷漠扫了他一眼，吓的他双腿一软，连忙跪地道：“奴才有罪！奴才不该揣摩陛下心思！”
胤禛未曾理会他。
林黛玉……
他长长久久看她作甚?
胤禛并不觉得，他对那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有一丝思念之情。
第96章 离开贾府，准备入宫选秀
林黛玉送史湘云回湘江院后, 便回东院歇息了。
她又在贾府玩了几日，便有些思念皇城了。
她依偎在洛清涵怀中，眼眶泛红道：“转眼, 咱们已离家一月多了。
也不知我种的木芙蓉是否开花了，母兔是否下崽子了……”
她口中的母兔，是洛清涵逛庙会的时候, 套圈套中的, 她原想炖汤喝的, 见它有孕便一直养着了。
洛清涵不由笑了：“怎的?在贾府待腻了?日后再想来, 可没这般容易了。”
林黛玉心中一疼，明了她的意思。
她哽咽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各有各的路要走, 还能一世待在此处, 停滞不前么?”
贾府固然好，可毕竟不是她的归宿。
“你说的对，咱们后日走罢。这两日，你好好陪陪你外祖母。”
洛清涵神色认真。
“我明白。”
林黛玉颔首。
她告别洛清涵后, 便去寻贾母了，贾母得知她要离开, 抱着她哭的老泪纵横。
“黛玉啊, 这一别, 何时才能相见啊？”
“外祖母, 我还会再来的……”
林黛玉鼻子一酸, 笑着道：“待我长大了, 还要好好孝敬外祖母呢。”
“唉……”
贾母长叹一口气, 心疼道：“那等虎狼之地, 竟是非去不可吗?”
“爹爹跟外祖母说了?”
林黛玉柔声道。
“他询问我的意见了, 我自是不舍得的。听闻这是你的想法，我便没说什么，只道各有各的造化，听天由命罢。”
贾母苦笑道：“你和你母亲啊，都是有主见的性子，想必是劝不动的。
贾府虽不比从前了，却还有个国公府的名号在，必要时还是能帮你，撑一撑场面的。
外祖母不盼着你，有多大的本事，只希望你平平安安，一世恣意快活啊……”
她又嘱咐林黛玉许多事儿，摘下佩戴几十年的貔貅玉坠，放入她手中道：“有事寻你元春姐姐，若不顶用，便拿着玉坠寻太后，不定能派上用场。”
她眸透红血丝，握紧林黛玉的手，如何都不舍得放开。
“我晓得了，多谢外祖母。”
林黛玉声音发颤。
她陪贾母住了一夜，翌日傍晚才离开此处，一一同史湘云，贾宝玉他们道别了。
贾宝玉不舍得她离开，还道要娶了她，让她长久住在贾府这等混账话，气的贾政扇了他一巴掌。
“你文不成武不就，又无爵位可世袭，林姑爷能招你做女婿吗？”
贾宝玉一愣，摇头道：“林妹妹不在乎这些虚名的。”
“你……”
贾政眼前一黑，差点被他活活气死，怒斥道：“她可以不在乎，你却不能没有功名！
你历尽千帆后，可以感慨世态炎凉，再不问事。可你还未入世呢，便故作清高闹着要出世，岂不是胡闹吗?
贾家若一直无人入仕，渐渐败落了，你食不果腹，还有心思风花雪月吗?”
贾政一挥衣袖，愤愤离去，贾宝玉却未听进心里，只喃喃道：“有贾环贾兰他们在，又何必指望我呢?
我只盼长长久久地，跟姐妹们在一处，又有什么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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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宫内人手紧缺，原定来年二月选拔女官，内务府便提前了半年。
薛宝钗见林黛玉要回皇城了，便准备跟她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林黛玉将她的意思，转告林如海后，林如海颔首道：“如此也好，来人，多备一辆马车，另嘱咐宝姑娘早些起身。
天蒙蒙亮时，咱们便要上车赶路了。”
“是。”
小厮忙转身离开了。
薛宝钗得知此事后，稍稍安心了。
她望向卧病在床的薛蟠，眼眶泛红，恨铁不成钢道：“哥哥又与人斗殴，摔断了左腿，不知何时才能好呢。
若非母亲要留下照顾你，咱们便一道去皇城了。如今倒好，本就相聚时如无多，又要提前道别了。”
薛蟠生了一副好皮囊，却一脸傲慢，冷嘲道：“若非那厮使诈，我岂会……”
薛姨妈横了他一眼：“你还有脸说呢?若非林姑爷心善，你妹妹该如何去皇城?到时耽搁了大选，你对得住她么?”
薛蟠有些悔意，低头道：“妹妹，对不住，回头哥哥当了官，定好好补偿你。”
“你先顾好自己罢。”
薛宝钗长叹一口气，忧愁望向窗外道：“也不知能否顺利入宫……”
若不成，只能靠联姻重振薛家了。
可她不甘自此留在后宅，相夫教子啊。
因薛宝钗入皇城后，没有落脚的地方，还需暂时住在林府，薛姨妈便带着三千两银子，去东院塞给林如海了。
“林姑爷，宝丫头给你们添麻烦了，这是我的谢礼，你们一定得收下啊。”
“都是一家人，如此倒见外了。”
林如海眸透无奈，推脱不肯收下，薛姨妈却也不肯走。最后他只能留下五百两，让她将剩下的银子拿走了。
天色未亮，薛宝钗便前往东院了，贾府众人也起来送别了。
林如海他们坐车离开后，林黛玉掀开窗帘，望向站在门口，低头试泪的贾母，及一众姐妹们，没忍住哭了。
史湘云朝她挥着帕子，依依不舍道：“林姐姐，你一定要回来看我啊！”
第97章 林黛玉是个小作精
贾宝玉双眸失神。
“林妹妹, 我怎就留不住你的心呢?”
……
林黛玉扑进薛宝钗怀里，肩膀不断颤抖，薛宝钗叹息道：“瞧你, 将脸都哭花了，又不是生离死别，何必如此呢?”
林黛玉原要跟洛清涵他们, 坐一辆马车的, 林如海却怕薛宝钗一路寂寞, 便让林黛玉来陪她了。
林黛玉觉得她爹爹, 并非体恤宝姐姐，而是觉得自己耽搁他们温存了。
她思及此处，抬起泪眼, 便听见前面的马车内, 响起一阵阵说笑声，撇嘴道：“他们果真又在风花雪月了。”
薛宝钗双眸微动，心中生出一丝羡慕。
四姨娘虽是妾室，林姑爷却不曾续弦, 两人如胶似漆，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呢。
此刻, 洛清涵有些渴了, 林如海便倒一杯清茶, 亲手喂给她喝了。
他温和道：“我这几日早出晚归, 冷落你了, 回府定会好好补偿。”
洛清涵逗他道：“怎么补偿?”
她知道, 林如海是出门查案了, 心中并未怪罪。
他低哑一笑, 在她耳旁说了一句话。
洛清涵脸庞泛红, 望向他妖孽容颜道：“分明是你占我便宜，说的倒冠冕堂皇了。”
陪她在房内呆四五日?
他想要做什么，以为自己不知道吗?到时又要腰酸腿疼，下不来床了。
林如海眸透宠溺，吻向她的额头道：“岂会如此?”
“我有些困了，你莫同我说话，到客栈再唤我起来罢。”
洛清涵打了个哈欠。
林如海颔首，拿起一张蚕丝毯，盖在了她身上。
女子沉沉睡去，他深情望着她的睡颜，眸底璀璨如星辰。
转瞬，便到了下月中旬，马车缓缓停在了林府门口。
洛清涵他们下车后，林黛玉便握住薛宝钗的手，带她在林府转了起来，还让她看了自己养的花花草草。
薛宝钗温柔道：“颦儿将他们呵护的这般好，可见是个细心的丫头呢。”
“论细心，我岂能比得上宝姐姐?你绣一副花鸟图，连杂草都有脉络呢！”
林黛玉揶揄道。
“瞧你，一日总要夸我四五回，我若当真该如何是好?”
她伸出纤细食指，点了点林黛玉的鼻尖。
很快，天色便渐渐暗了。
她们吃完晚膳后，洛清涵便让初夏带着薛宝钗，去月华院居住了。
林黛玉原想跟着一起去，洛清涵却伸手拦住她，蹙眉道：“你有了玩伴，便将书法绘画学业，一并抛诸脑后了?”
“我在贾府日日练习，不曾有一丝懈怠，不过玩闹一日，便十恶不赦了?”
林黛玉眼眶泛红，咬唇道：“谁也不是铁打的，你若将我逼出病来，谁都别想办成自己的事儿。”
“我只是怕你荒废学业，提醒一句罢了，又不让你现在背诗，你倒怨起我来了。你长大了，我一句都说不得了?”
洛清涵眸透寒意，摇头道：“日后，我再不管你了。”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你不开心了，我也不给你解闷了。”
林黛玉冷哼一声，转头拿起剪刀，开始修剪花枝了。
“你莫动我的花儿！”
洛清涵面色一变。
那是她养的上品蒹葭藤，能够入药的！
“我好心伺候它，还能毁了它不成?”
林黛玉话罢，突然鼻子一酸。
她照顾自己这么多年，也不曾毁了自己呢。
她都是为了自己好，自己又何必和她置气?
她眼波流转，瞥了洛清涵一眼，便提着裙摆跑了。
洛清涵：“……”
小作精又想做什么?
许久后，林黛玉便端着一碗人参汤，走到了洛清涵身旁，冷哼道：“我亲手给你熬的，尝一口消消气罢。”
她脸上被烟熏出几道黑印子，像一只小花猫儿，可爱极了。
洛清涵接过喝了一口，顿时心里暖暖地，淡漠道：“算你有几分良心。”
林黛玉深深望着洛清涵的眉眼，笑着道：“你知道便好了。清涵姐姐，你大我几岁呢?”
“九岁。”
“我时常唤你母亲，倒是你占我便宜了。我是和爹爹一起遇见你的，你若是风光霁月的男子，便不该嫁到我家了。”
林黛玉握住她的手腕，开玩笑地道：“或许，便该我嫁到你家了。”
“你净贫嘴，当心我告诉你爹爹，让他罚你。”
洛清涵摇头，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此刻，林如海刚刚沐浴完，着一袭银衣来到门口，听见了她们的谈话。
他如瀑墨发披肩，似踏月而下的谪仙，美的惊心动魄。
他眸底掠过幽芒，温和道：“说好要入宫的，又寻思要嫁给谁了?”
他轻轻推开房门，将洛清涵搂入怀中，笑吟吟望向了林黛玉。
“爹爹莫打听我的事儿。我要走了，不耽搁你们亲热了。”
林黛玉浅浅一笑道。
“站住。”
林如海敛眉，浓密睫毛在妖孽脸庞上，落下两道阴影，气场强大，颇具威严。
“做什么呢?”
林黛玉脚步一顿，揶揄望向他道：“爹爹不会是听了我的话，醋了罢?”
“这话不假。但你年龄太小，分不清什么是亲情，什么是喜欢，若两者混淆了，倒于你不好了。”
林如海神色复杂。
“我逗人的话，爹爹倒当真了，清涵姐姐是你的宝贝，谁都觊觎不得。这些玩笑话，日后我再不说了。”
林黛玉眼眶泛红。
若有一个容貌好、会医术、细心呵护她的年轻公子，谁又不喜欢呢?
她不过想到此处，随口说了一句，倒成她抢爹爹的心头爱了。
她转身便跑了，外头风大，林如海只能长叹一口气，出门追她了。
“黛玉，你想去何处呢?天黑了，莫让爹爹担心。”
洛清涵起身跟上，默默地道：“泠狐，我魅力竟这般大吗?”
第98章 黛玉，你对陛下可有好感?
泠狐懒洋洋地道：“或许罢, 我不懂你们人类的思维，我只喜欢毛茸茸的母狐狸。”
洛清涵：“……”
好吧，是她多话了。
林如海寻到林黛玉后, 答应明日请戏班子入府，唱一出牡丹亭的戏，才勉强将她哄好了。
翌日清晨, 戏班子入府时, 林黛玉开心的不能自已, 跟薛宝钗说笑几句, 便倚在了洛清涵怀里。
“明年再想如此热闹，便是奢望了。”
她声音有些伤感。
洛清涵将她抱紧，心疼道：“你忘记我的本事了?到时你若想回家, 我随时带你出宫。”
林黛玉摇头道：“这不合规矩, 若是被发现，便连累你了。”
“到时再说罢，先看戏。”
“恩……”
林黛玉颔首。
转瞬，便到了八月中旬。
薛宝钗和林黛玉他们道别后, 便入宫参见大选了。
月末，初试的结果出来了, 薛宝钗成功进入复试, 又以复试第九名的成绩, 面见了各宫娘娘。
若有娘娘看中薛宝钗, 她便能成功入宫任职了。
因薛姨妈和王夫人是亲姊妹, 再加上薛宝钗知书达理、聪明伶俐, 贾元春便将她留下, 让她任凤藻宫采女了。
采女乃是正八品女官, 贾元春暂命她管理文书图集, 倒是一件轻快的活儿。
薛宝钗去内务府领腰牌后，表面虽不动声色，心中却欢喜至极。
她温柔道：“母亲，我不求名垂青史，只想让天下人知道，女子也能有一番建树的。”
事情很快传到南京城，薛姨妈忙去烧香拜佛，大摆筵席三日，为薛宝钗庆贺此事。
林黛玉也为薛宝钗感到高兴，双手合十，祈祷道：“愿宝姐姐仕途顺利，早日成为一品女官，为四大家族争光。”
年后，她也该入宫选秀了。
希望她能像宝姐姐一样幸运。
次年三月，选秀前夕，洛清涵将林黛玉唤到房内，鼻子泛酸道：“黛玉，你长大了，日后我们再不能朝夕相处了。
今日好好道个别，以后各自安好罢。”
林黛玉心中伤感，哽咽道：“我又非远嫁到天南海北了，何必说什么道别呢?况且，今年我也不一定能选上……”
洛清涵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唇瓣道：“莫说丧气话。黛玉，你和陛下也见过几面了，对他可有好感?”
林黛玉咬唇道：“总归是不讨厌的，但他后宫佳丽众多，我也不指望、不稀罕跟他有什么感情。
我只盼能查清一件事，也不枉入宫一遭了，日后尘埃落定，我倒想假死离宫，可又觉得逃不过胤禛的法眼。”
她长叹一口气，摇头道：“还是罢了。”
“此事……与贾敏有关么?”
洛清涵眸透深意。
“你莫要管，也不必告诉爹爹。”
林黛玉恳求道。
“为什么?”
“我想试一试，能不能靠自己的力量，办成此事，而非一直依赖你们。”
“好，若事情太棘手，定要找我帮忙。”
“恩。”
林黛玉颔首，扑在她怀中笑道：“清涵姐姐，这几年有你的陪伴，我真的很开心。
我若能永远长不大，该有多好啊，可惜……我终有自己的路要走。”
泪水顺着她的眼睫，不断滚落，浸湿了洛清涵的衣袖。
她并非想要逞强，而是她发现母亲的死，可能与太后有关，她怕洛清涵他们参与进来，日后受到连累罢了。
母亲逝世前一月，曾入宫参加太后寿宴，她也跟着一道去了。
当时太后手中，便拿着一块貔貅玉坠，与贾母送她的一模一样。
母亲逝世半年后，她又随着爹爹入宫，见到太后了，貔貅玉坠的绳子上面，多了一点深红色，倒似沾上的鲜血，因不大显眼，并没有几人看见。
她本已将这些事，忘的七七八八了，拿到貔貅玉坠后，觉得眼熟日夜揣摩，才记起这些过往。
贾母道她有难时，能拿着玉坠寻太后帮忙……
母亲过世前，口中一直喊着玉坠二字。再加上玉坠绳上那一滴鲜血……
她总觉得冥冥之中，这几件事是有关联的。
“傻丫头，好端端怎又哭了?”
洛清涵不停给她擦拭眼泪，陪她说了许多贴心话儿。
一刻钟后，林如海推开房门，坐在林黛玉对面，温柔道：“黛玉，明日你需卯时起身，辰时前入宫前往御花园候选。”
第99章 黛玉入宫选秀
他墨发高束, 身材颀长，着一袭浅蓝流云纹长袍，若江上明月, 山川清风，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我记下了。”
林黛玉柔声道。
“内务府将今年的选秀, 分为初选、复选、殿选三场, 初选看相貌是否端庄、身体是否有缺陷, 还要看身世如何。
复选看仪态、才学, 殿选则看陛下的心意了。若通过殿选，便会被封为答应、常在、贵人等位分，可以入宫伴驾了。”
林如海徐徐道来, 林黛玉仔细听着, 眸色一黯道：“我记得康熙年间，殿选后能在家里，学三月宫规再入宫呢。
如今倒要入宫后，跟着嬷嬷慢慢学了。”
“如此也是怕小主们在宫外, 逗留的时间太长，再出什么意外。不定下一次选秀, 便改回来了。”
林如海轻抚她的鬓发, 眸透不舍道：“日后要谨言慎行, 万不可耍小性子, 惹陛下不悦, 知道么?”
林黛玉绞着手帕, 哽咽道：“我自是有分寸的, 爹爹何必一再告诫?你不与我叙叙旧, 总说些不相干的话, 让人家心里难受。
日后再想聚在一起闲聊，可就难了……”
她抱紧林如海的腰，如何都不舍得松手。
她真的长大了。
往日天冷时，林如海一伸手，便能用衣袖将她笼罩住，遮挡风雨，如今却只能盖住她半个身子了。
林家有女初长成，亭亭玉立花月容，可惜……再不能将她留在身边了。
林如海深深地望着林黛玉，心如刀绞。
他有许多话想要嘱咐她，却知她不大爱听，话到口中，只化作一句：“黛玉，你若受了委屈，定要告诉爹爹，爹爹舍尽一切，也会为你出气的。”
“不必如此，我只想你和母亲好好地，纵我去了阎罗地狱，也能心安了。”
林黛玉摇头道。
“又胡说了。”
洛清涵将她抱紧，望向琉璃窗上，他们三人紧抱的倒影，一时有些恍惚。
呵，漂泊半生，她竟也有家人了。
她心中酸胀，让林黛玉赶紧去睡觉，她却笑着道：“不走了，无论是睡软榻还是打地铺，都在这儿将就一宿了。”
洛清涵未像以前一样撵她，让她上床睡了，林如海则睡在了软榻上。
女儿长大了，总归要避嫌的，若再同榻而眠，便要招人闲话了。
天色渐渐亮了，阳光透过窗户，在林如海身上渡了一道金芒，若壁画中的谪仙美人儿，神圣不可侵犯。
男人浓密睫毛微颤，睁开潋滟的狐狸眸，低沉道：“黛玉，该走了。”
“我晓得了。”
林黛玉揉了揉眼睛，便起床洗漱更衣了。
尔后，他们一家三口便上车，赶往皇宫了。
马车停在宫门口时，林黛玉推开车窗，朝外望去，喃喃道：“竟有这么多官员，带女儿来参加初选吗?”
光是马车都有几百辆呢，选秀的少女要上千了罢?
听闻只有一百三十人，能够通过初选呢。
洛清涵见她忧心忡忡，逗她道：“平日你常道自己容颜绝色，今日又怕被淘汰了?”
林黛玉娇嗔道：“你净胡说，我岂会如此?我要入宫了，你们快些回府罢。”
她深深地望他们一眼，心下一横，便弱柳扶风下车了。
洛清涵目送她入宫，蹙眉道：“夫君，我左右放心不下，得跟上去看一看。”
林如海低沉道：“不必如此冒险 ，我寻个由头带你入宫。”
“谁家选秀让家人陪同?如此太招摇了，你放心罢，我不会出事的，你在此处等我。”
洛清涵眨了眨眼，身影一闪，便不见踪影了。
“你这丫头，总不让人省心。”
林如海揉了揉太阳穴。
昨日宫内闹刺客了，她一旦暴露，自己便道她去捉拿刺客了。
到时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他再使些手段，总能保住她一命的。
此刻，林黛玉已跟着嬷嬷们，来到御花园了。
她担心祸从口出，便乖巧坐在亭子内，听着其他少女议论是非，未曾搭腔。
洛清涵稳稳落在一棵大树上，敛眉望向林黛玉，笑着道：“她这会儿倒谨慎了，纵看见熟人，也不曾与其交谈，只点个头便走了。”
玄毓认真道：“她向来如此，只是在你们面前放肆些罢了。”
这时，林黛玉面色一变，咬唇道：“我的锦囊丢了……”
想必是进御花园时，四周人太多了，便将锦囊挤掉了。
她将清涵姐姐送她的丹药，全放进去了，若被踩碎便遭了。
她朝宋嬷嬷行了一礼，柔声道：“敢问嬷嬷，还有多久开始初选呢?”
“一个时辰。”
宋嬷嬷恭敬道。
“多谢了。”
林黛玉见时间充裕，心中一喜，忙去入口处寻锦囊了。
洛清涵无奈道：“让你将锦囊放入怀中，你却道显得臃肿，非是不肯，现在后悔了罢？”
这等小事，她便不出面帮忙了。
林黛玉寻了一刻钟，都未找到锦囊，一时有些泄气。
这时，一道细若蚊蝇的女声，自她身后响了起来。
“姐姐可是要寻它吗?”
林黛玉一愣，转身便见一个粉裳少女，正拿着一只浅紫提花锦囊，胆怯地望着她。
她十一二岁的年龄，姿容中等，生着一双清澈的杏眼，鬓上只戴一支绢花，鞋面的刺绣也十分粗劣，不像大官家的千金。
她刚刚拾到一只锦囊，正欲交给嬷嬷，便见林黛玉一直低头寻东西，不由多问了一句。
林黛玉顿时笑了：“对，正是它呢，不料竟被妹妹捡到了。”
“物归原主。”
沈莺莺忙将锦囊递给林黛玉，羡慕道：“我还是头一遭，见到用蜀锦制的锦囊呢，一定价值不菲吧?”
“几两银子罢了，你若喜欢，便将这只拿走戴吧，全当谢礼了。”
林黛玉拿出一只空锦囊，递给了沈莺莺。
沈莺莺脸庞泛红，摇头道：“不必了，母亲不让我要人家的东西。”
尔后，她细细端详林黛玉的容颜，惊艳道：“姐姐天姿国色，是谁家的千金呢?”
林黛玉双眸一动，柔声道：“妹妹也生的好，是谁家养出的美人呢?”
她们刚刚相识，林黛玉心存警惕，不想透漏这么多。
沈莺莺面色泛白，低声道：“家父……家父是布政司库大使……”
这是个管库藏账籍的地方杂官，不过正八品罢了。
林黛玉心头一动，知道她为何穿着朴素了。
他父亲月俸只有三两银子，就算攒上一年，也买不起一身绫罗绸缎。
但她并未像其他秀女一样，瞧不起沈莺莺，而是握住她的手腕道：“此处喧嚣，咱们到亭子里说话罢。”
沈莺莺愣住了。
她激动望向自己的手腕，连连点头：“好，我随姐姐过去。”
秀女们都拜高踩低，不愿意搭理她，她竟不嫌弃自己么?
很快，她们便坐在亭子里，闲聊了起来。
沈莺莺知她的父亲，是侯府的林大人后，顿时大惊失色，说话愈发小心翼翼了。
她眸色发亮道：“姐姐平日里，可是用金勺子吃饭的吗?”
“噗嗤……”
沈莺莺的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哄笑声。
“哪儿来的土包子，竟来参加选秀了！”
“宫女都穿绸缎面料，她倒穿一身棉衣，素的连一枝花都看不见，陛下就算选一只□□，也瞧不上她啊。”
王婉言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乃是正四品鸿胪寺卿之女，今年刚满十四岁，自小娇生惯养，嚣张跋扈，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
少女们众星捧月一般，站在王婉言身旁，附和她一起奚落沈莺莺，气的沈莺莺脸庞涨红，浑身哆嗦，却不敢回一句嘴。
第100章 胤禛来看黛玉了
王婉言见状, 觉得十分无趣，正准备寻别的乐子，林黛玉便浅浅一笑道：“这话若被陛下听见, 你父亲怕官位不保罢?”
她看王婉言像一只□□。
说来，林黛玉跟她也算老相识了。
她在青蓬书院读书时，王婉言便坐在她后桌呢。
王婉言喜欢拉帮结派, 欺凌性子懦弱、亦或出身差的同窗。
那时贾敏刚刚过世, 林黛玉多愁善感, 不喜言语, 便被王婉言盯上了。
她先是污蔑林黛玉偷砚台，又往她书桌内放毒蛇，都被林黛玉一一破解, 她还被先生打了手心, 偷鸡不成蚀把米。
后来林如海知她受欺负，便前往王家说理了，王婉言的父亲教训了她一顿，他才肯罢休, 且将林黛玉接回家，单独请先生教书了。
王婉言眸透恨意, 嘲弄道：“哟, 我当是谁呢, 原来是小贱人啊。你怎的跟一个卑贱奴才, 玩到一块去了?
难不成, 你骨子里便是个奴才, 这是找到同类了?”
嘁, 此处人少, 陛下岂能听见她的话?林黛玉吓唬鬼呢?
“你……”
沈莺莺眼眶泛红, 泪珠顺着下巴滚落，懦弱的模样，令王婉言笑的更开心了。
林黛玉望向王婉言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个畜生。
她不明白这种恃强凌弱、以别人痛苦为乐，毫无思想之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她笑着道：“瞧你，又胡说了，贱人的名号是你的，我岂能跟你抢呢?你家先祖包衣出身，才是真正的奴才呢。
你再神志不清，口舌生疮，我可要唤禁军们，将你撵回先祖的牛棚养伤了。”
王婉言气的脑子嗡嗡作响。
她怒斥道：“混账！你再出言不逊，我撕烂你的嘴！”
她伸手要打林黛玉，少女们连忙去拦，却被她一把推开了。
她的巴掌未挨到林黛玉，林黛玉便伸出一条腿，将她绊倒了。
“哎哟！”
王婉言惨叫一声，重重摔在地上，林黛玉也故意跌落在地，哭的梨花带雨。
“不料我刚入宫，便受到如此欺凌，日后如何是好呢?”
她们闹出的动静，很快将宋嬷嬷引来了。
宋嬷嬷厉声道：“初选在即，你们胡闹什么?此事是谁挑的头儿?”
“是……是……”
“我刚刚过来，什么也不知道呢。”
少女们双眸闪躲，不敢说是王婉言的过错。
宋嬷嬷又问谁打了谁，因刚刚现场太乱了，少女们也未看清楚，一个个低头不言。
林黛玉用手肘撞了沈莺莺一下。
沈莺莺如梦初醒，壮着胆子道：“王……王婉言瞧不起我，骂了我几句，林姐姐替我出气，她又打……打了林姐姐……”
宋嬷嬷深知王婉言的秉性，瞥一眼沈莺莺的穿着，便知她所言不虚，连忙扶起林黛玉，心疼道：“林姑娘，你没事儿罢?”
林黛玉一副老实模样，摇头道：“不妨事，多谢嬷嬷关心了。”
王婉言在少女的搀扶下，踉跄起身，气的眼底猩红：“你们这些废物，连一句话都说不清！分明是林黛玉绊了我……”
“王姑娘，住口罢。要么你给林姑娘道歉，要么老奴现在便送您出宫。”
宋嬷嬷眸底尽是寒意，俨然早看不惯她了。
王婉言心中一凉，狠狠剜了林黛玉一眼，强忍怒意道：“对不住，林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遭罢。”
林黛玉颔首道：“早如此不就好了吗?也不必牵扯出这么多事，伤了你身子了。”
她瞥一眼王婉言跌倒时，不小心划伤的手背，笑靥如花。
“林黛玉，你给我等着罢！”
王婉言肺都快气炸了，烙下一句狠话，便带着少女们离开了。
林黛玉冷嗤一声，懒得搭理她。
沈莺莺十分钦佩林黛玉，有随机应变的能力，和这般好的口才，愈发自卑了。
洛清涵见林黛玉无恙，松了一口气，收了掌心中的银针。
她刚刚已下定决心了，只要王婉言碰黛玉一指头，她便让她当场去世。黛玉绊了她一脚，也算救了她的狗命。
这时，林黛玉似察觉有人看着她，诧异望了大树一眼，奈何枝繁叶茂，什么都未曾发现。
她罥烟眉微蹙，喃喃道：“难道竟是错觉么?”
她思索时，便听见了一阵敲锣声。
一位身着圆领鹭鸶补服，约三十岁出头，神色清冷的女官，缓步行至御花园，沉声道：“初选开始，每百人站成一个方队，不得擅动。
本官念到谁的身份名姓，便走到本官跟前来，由本官和裴大人、薛大人决定去留。”
她话罢，两位女官便带着宫女们，站至她身后了。
宫女们手中拿着官尺、画像、名册、朱砂等物，神情肃穆，令人心生紧张。
宋嬷嬷她们行礼后，便站在一旁观摩了。
林黛玉快步站队后，累的香汗淋漓，弱不禁风的模样，惹得王婉言冷嗤一声。
“这身子骨还想伺候陛下?”
林黛玉瞥了身后一眼，恰巧看见王婉言，心中泛起一阵恶心。
“我自不如你壮硕了，这副虎背熊腰的模样，不该来选秀，而该去考武状元呢。”
“你……”
王婉言面色阴沉，正欲还口，陆女官便念到了她的名字。
王婉言心头一跳，故作镇定上前，大方行了一礼。
“小女参见陆大人。”
“起罢。”
陆大人端详着她的容颜，满意点头，朝宫女们使了个眼色。
宫女们连忙核对她的画像，测量她的身高、体重、腰围等等，低声道：“全部合格。”
“过。”
陆大人冷漠道。
宫女忙打开花名册，用毛笔蘸着朱砂，圈住了王婉言的名字。
“多谢陆大人！”
王婉言欣喜若狂，得意剜了林黛玉一眼，便扭腰归队了。
林黛玉眸透玩味，笑而不语。
她若被刷下来了，许还能平安一生，倘若入宫，凭她莽撞无脑的性子，怕活不到明年罢?
“下一位，广德知府王顺昌之女王子衿。”
陆女官淡道。
很快，一位妙龄少女便走了过去。
她身高体重倒是合格，只是过于活泼，不够端庄，令薛女官摇了摇头。
尔后，宫女便将她的名字划掉了。
“我竟连初选都过不了，回家后岂不遭人耻笑?”
她眼眶泛红，哭哭啼啼地离宫了。
“下一位，顺天府丞梁学东之女梁席玉……”
“下一位……”
陆女官不间断喊着名字，转瞬已至晌午，她嗓子已有些沙哑了。
炙热的阳光，笼罩在林黛玉身上，令她唇色泛白，睁不开眼来。
“林姐姐，你渴了吗?”
沈莺莺眸透心疼，委屈道：“咱们木头似的杵了半天，他们竟不端来一杯凉茶，让咱们解解乏！
你瞧，西边都有人昏过去了，还有人等的不耐烦，闹着要出宫呢。”
林黛玉摇头道：“这一届秀女年龄太小了，许多都是孩子心性，倒难为嬷嬷们了，哄完这个还要哄那个……”
“你瞧，陆女官将不规矩的秀女，名字全都划掉了。”
沈莺莺讶然道。
林黛玉闭目养神，没有力气再吭声了。
她绝色容颜苍白，娇弱的身子摇摇欲坠，令洛清涵一阵心疼。
“花名册是按什么排的?怎还未念到黛玉的名字?”
“按照籍贯排的罢?”
泠狐懒洋洋话罢，突然发现有一黑袍男子，正站在钦安殿顶楼上，幽幽望着林黛玉，顿时笑了。
“哟，这不是陛下吗?”
洛清涵眼皮子一跳，望向十米外的钦安殿，沉思道：“还真的是他，不知是恰巧路过，还是特意来看黛玉的。”
入目所见，胤禛长身玉立，衣摆处的织金麒麟图案随风肆虐，威严强大，令人不敢忤逆半分。
他鼻梁高挺，薄唇弧度姣好，容颜绝世，却瘦削苍白，俨然操劳过度，昨晚又通宵批折子了。
他上完早朝，用过午膳后，便来钦安殿顶楼看风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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