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胤禛抱林黛玉进屋
“是。”
“林家这位姑娘身子骨弱, 再过一段时间,怕要撒手人寰了。”
“怪属下大意了,属下马上……”
赵将军神色大变, 正欲抱林黛玉进营帐,胤禛便缓缓起身,朝外走了过去。
“陛下您这是……”
苏公公眸透惊愕, 连忙跟上。
“林家姑娘……”
姜玉心头一跳,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不成……
陛下说的是林黛玉?
她冷嗤一声, 眸底掠过一丝敌意。
此刻, 胤禛已行至林黛玉身旁。
树木青葱,桃花瓣簌簌而下,他一袭黑色织金龙袍肆虐, 将士们跪倒一片, 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林黛玉一袭粉裳染血,绝色脸庞苍白如纸,恍若易碎的琉璃,令人心生怜惜。
她俨然冷极了, 才会蜷缩在地上,不时颤抖几下。
“斗篷。”
胤禛俊眉微蹙, 伸出了修长右手。
赵将军忙将斗篷递给他。
尔后, 他便倾下身子, 小心翼翼将斗篷, 盖在了林黛玉身上, 淡道:“你若出事了, 朕无法同你爹爹交代。”
林如海虽不是他的左右手, 却清廉正直, 于他有莫大的助力。
这时, 胤禛突然想到他们初遇时,她也是如此狼狈,一时神色复杂。
怎就这般命运多舛呢?
他正欲命人将林黛玉抱入营帐,派太医诊治,林黛玉便哽咽道:“爹爹……你不能有事,爹爹……”
她俨然在做噩梦。
胤禛见她眼睫挂泪,恍若娇弱的荷花,一折即断,心头一颤。
“林姑娘整日只知哭么?”
他俊眉微蹙,沉声道:“你爹爹可是遇见海盗了?亦或者……”
他眸色一利,吐字冰冷道:“丽妃呢?”
“娘娘她……她一早便出去了。”
赵将军忙道。
胤禛眸底掠过深思,沉稳道:“你即刻带兵三千,去林如海居所,护他们安全离开。”
“是。”
赵将军忙抱拳离开。
尔后,胤禛便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将林黛玉抱起来,步步走向营帐了。
此刻,他只将林黛玉当作孩子,并无其他念头。
然,苏公公却并不这般想。
他觉得胤禛待林黛玉,过于与众不同了,叹息道:“又是一场劫啊……”
自古君王薄情啊,无论宠谁,过一阵子就放下了。后宫不知有多少娘娘,余生从天黑等到天亮,都未能再睹圣颜。
她招惹陛下作甚啊。
林黛玉隐约间,察觉好似有一个男人,将自己抱入怀中了,不由攥紧小粉拳。
他身上带着一丝清冷木质香,冷峻却带有侵略性,令人不敢近身。
这种味道太熟悉了,难道是……
她心中一颤,用尽全身力气,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
她怔怔望着男人侧颜,心头一跳。
果真是他。
很快,胤禛便将林黛玉,轻轻放在了软榻上,淡道:“宣太医。”
“不必。”
林黛玉声音柔弱,攥住胤禛衣袖道:“我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最了解。
不过受些皮外伤,体力透支罢了,喝一碗参汤便好了,何必兴师动众呢?”
胤禛幽幽望着她,低沉道:“朕知你来此的目的,已派兵去救你爹爹了。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男人瞥了苏公公一眼,他忙转身去准备参汤了。
林黛玉心下放松,眸底噙泪道:“多谢陛下。”
她缓缓松开他衣袖,费力坐起身,接过苏公公递来的参汤,一勺勺喝了。
姜玉见过林黛玉的画像,一眼便认出她了,眸底尽是厌恶。
“瞎卖弄什么?”
以为自己比太医还厉害么?
林黛玉歪头望向姜玉,眼波流转道:“这位是……”
她不明白这位女子,为何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呢。
“沧澜派门主,姜玉。”
姜玉面透得意,甚为自己的身份感到骄傲。
第72章 陛下今日话倒多了
林黛玉知她和董雪鸢的关系, 瞧了药箱一眼,眸底掠过了然。
她认真道:“姜姑娘来此,是要给陛下治病么?听闻你医术精湛, 我正好长长见识,你准备何时行医呢?”
药材、器具铺了一桌,谁都能看出来, 姜玉早出手了。
然, 胤禛却面沉似水, 并未给她赏银, 俨然不满她的医术。
林黛玉如此阴阳怪气,令姜玉对她愈发憎恨,勾唇道:“林姑娘医术也不错啊, 不如你先给陛下治一治罢?”
林黛玉咬唇道:“陛下又不是一个物件, 岂能推来推去的?你若不出手,我只当沧澜派日益衰落,连门主都没真本事了。”
“你……”
姜玉被戳中痛处,眸底一片猩红, 上前正欲教训林黛玉,便被禁军摁在了地上。
“你们做什么?放开我!”
她睚眦目裂, 拼命挣扎了起来。
林黛玉冷嗤了一声。
敢在御前动手, 当真无脑呢。
胤禛淡漠道:“打三十大板, 撵出去罢。”
林黛玉叹息道:“纵她莫名动怒, 我却并不怪她, 陛下何必痛打落水狗呢?
她既让我先动手, 我遂她的意便是了, 免得她日后报复, 我再枉送性命。”
胤禛深深地望着林黛玉, 食指轻叩桌面,半响不由笑了。
她这张小嘴,真是不饶人。
禁军们正欲打姜玉,男人轻抬右手,他们便恭敬退下了。
胤禛缓缓坐下,敛眉喝茶道:“你可知朕所患何病?”
林黛玉揶揄道:“总归不是头疾了,清涵姐姐一出手,定然不会复发的。
该不会是……陛下乱吃什么丹药,将身子吃出毛病了罢?”
胤禛动作一顿,颔首道:“你倒聪慧。”
姜玉踉跄站起身子,斜睨林黛玉道:“正是丹毒,你一个小丫头会治吗?呵,可别折腾一遭,让陛下毒性加重了!”
林黛玉嗤道:“哪来的狗在汪汪狂吠?自个儿没本事,倒将别人看扁了。”
好在清涵姐姐,教过她解毒法子,否则今日只能装晕了。
“你……”
姜玉怒目圆瞪,正欲扇林黛玉巴掌,林黛玉便撇嘴道:“总是你呀你呀的,竟连完整的话都不会说了,哪里像个人呢?”
她弱柳扶风走向胤禛,拿出一颗莲心丸,递向他道:“陛下将药引子吃了罢。”
苏公公接过莲心丸,以银针试毒后,才将其递给胤禛。
胤禛服下后,林黛玉柔声道:“取三两银翘、二两荆芥、桔梗……”
她说了十几种药名,又道:“将其熬成药汤,上面洒些薄荷碎端来。”
胤禛颔首后,禁军便离开熬药了。
姜玉嗤笑道:“这般寻常的药材,能解什么毒呢?”
林黛玉叹息道:“总归是解不了蠢毒的,于你无用。”
姜玉眸底猩红,浑身颤抖。
贱人,若非陛下在此,我定拿剑将你刺成筛子!
胤禛许是觉得莲心丸有效,沉稳的眸微眯,浓密睫毛在清瘦脸庞上,落下两道阴影。
“药丸唤作什么?”
“莲心丸,药汤唤作银翘养神汤。”
“洛清涵教你的?”
“自然。”
林黛玉颦颦一笑,眸底透着一丝骄傲。
胤禛沉吟道:“你很喜欢她?”
“或许罢,瞧见她我很开心。但有时她只顾和爹爹郎情妾意,总将我给忘了,我便不想理她了。”
林黛玉哼了一声。
胤禛沉默一番道:“他们是爱人,日后要相伴终生的,你自然差了一道。”
“陛下今日话倒多了。”
“朕歇了一会儿,不如先前那般乏了。”
他话罢,禁军便将药汤端来了。
苏公公试毒后,胤禛便将其喝了,不过一刻钟功夫,已不再胸闷了。
他淡漠道:“赏。”
“是。”
苏公公眸透讶然,忙去库房端出百两黄金,笑着递给了林黛玉。
“姑娘开的药方有用,快些收下罢,回去打些金首饰,戴上好看极了。”
林黛玉屈膝谢恩后,摇头道:“太沉了,这些我是拿不动的,不如存在公公这里,我何时需要了,便寻公公来取。”
她不大稀罕这些东西。
陛下赏些银子,倒不如写一句诗送她,倒有几分雅致呢。
尔后,她便将整瓶莲心丸,都递给苏公公了。
她吩咐胤禛按时吃药后,瞥了面色阴沉的姜玉一眼,咬唇道:“你怎的不开心呢?是因为没领到金子吗?”
第73章 你打扰到朕批折子了
姜玉怒气反笑, 屈膝行礼道:“陛下,小女不才,留在此处也无用, 便先行告退了。”
呵,你不过运气好,恰巧知道药方罢了, 有什么可得意的?
若没有洛清涵, 你算个什么东西?
胤禛冷漠道:“好戏还未开场呢, 急什么?待丽妃到了, 朕一道送你们离开。”
他身上威压强大,令姜玉心生惊恐,差点跪下。
“是……小女遵命……”
她大脑飞速运转, 心想她给丽妃沧澜令之事, 莫非被胤禛知晓了?
林黛玉看透一切,但笑不语。
她本以为胤禛会躺下假寐,未曾想,他竟继续批阅奏折了。
她眼皮子一跳, 没忍住道:“陛下能否歇一歇呢?”
如此下去,不短命便怪了。
胤禛低沉道:“朕已歇息许久了。”
林黛玉撇嘴道:“陛下莫不是以为, 坐着跟人说说话儿, 便是歇息了?”
“不然呢?”
胤禛淡漠道。
林黛玉哼了一声:“你爱如何便如此, 亏损了身子, 遭罪的是你。”
整日死气沉沉地, 真不像个少年人。
苏公公见林黛玉这般大胆, 顿时大惊失色, 小心观察胤禛的面色, 见他波澜不惊, 才松了一口气。
“林姑娘,少说些罢。”
苏公公无奈劝道。
林黛玉绞着手帕道:“待他好的话,你竟让我少说些,殊不知忠言逆耳利于病,他若有个好歹,你担待的起吗?”
她牙尖嘴利,令苏公公哑口无言。
林黛玉也知苏公公,是为了自己好,尔后笑着道:“公公乃是良善之人,日后定当长命百岁呢。”
苏公公哭笑不得:“我这具残缺身子,活那么长做什么呢?”
“世上残缺的人多了,却都活的高高兴兴的,可见也是完整的。心里若残缺了,才是真正补不回来的。”
林黛玉瞥胤禛一眼,意有所指。
苏公公一愣,顿觉如拨云见雾,尔后魂都快吓掉了。
她在暗讽陛下夜以继日处理国事,任一身是病也不知收敛,心理有问题么?
胤禛右手一顿,语气无喜无悲:“你爹爹也无你这般大胆。
朕看在你年幼的份上,不予计较,日后莫再胡言,否则不饶你。”
林黛玉原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几番接触下,知他清冷沉稳,并非易躁易怒的性子,才敢这般大胆的。
她调笑道:“陛下想如何罚我?打板子、赐鸩毒吗?”
胤禛抬眸幽幽望她,眸底似含亘古冰雪,令人心生惊恐。
“你打扰到朕批折子了。”
三日内,他必须将堆积的折子,全部批阅完,以免遗漏军机大事。
林黛玉:“……”
好罢,他果真不会同人开玩笑的。
她对胤禛彻底失去兴趣,单手托腮,忧愁望向窗外道:“也不知清涵姐姐他们,如今怎样了……”
他们若出事,她也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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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并未因泠狐的话,丧失理智,而是宠溺望向洛清涵道:“莫非,先前是他负了你?”
他们相识已久,林如海自知她一些过往,见泠狐言语时,洛清涵面透不悦,便知泠狐是在胡言的。
他如此说,便给泠狐安上了负心汉的名号,令泠狐笑意一僵。
他原想逗着林如海玩,未曾想挖坑将自己埋了。
洛清涵瞥了林如海一眼。
泠狐虽是嘴毒,老狐狸却技高一筹,两人针锋相对,倒是有趣。
泠狐眸底似含秋水横波,玩味道:“瞧这话说的,好似我十恶不赦一般。
我陪伴她数年,一直未曾表明心意,不曾想被你捷足先登了,倒是可惜呢。”
“你差不多行了。”
洛清涵太阳穴砰砰直跳。
他一直叽叽喳喳地,令人头疼,若醒来的是白凰便好了。
林如海抱住洛清涵的腰,眸透歉意道:“如此,竟是我对你不住了。”
他一副绿茶模样,将泠狐逗乐了。
第74章 丽妃的报应来了
自己若真喜欢洛清涵, 此刻怕已经失控了。
可惜,他只喜欢母狐狸,对残忍嗜血的人类, 一点不感兴趣。
他慵懒一笑道:“知道便好,待我解决了这帮杂碎,可要好酒好宴招待我哦。”
林如海见他一副无所谓模样, 便知自己多虑了。
他温和一笑:“自然, 有劳了。”
泠狐手腕一转, 一道剑气弥漫至四周, 令弟子们心口绞痛,惨叫一声,瞬间跌倒在地, 吐血不止。
“救命……救命啊!”
“疼啊!”
泠狐未接触到他们, 便令他们五脏六腑移位,着实强大如斯。
丽妃见近两千弟子,瞬间失去战斗力,顿时头皮发麻, 濒临崩溃道:“你……你是妖怪!你们全都是妖怪!”
她扫了董雪鸢一眼,董雪鸢心中会意, 正要跟着她逃跑, 洛清涵身影一闪, 便挡在了她们面前。
她一袭青衫无风自动, 眸底尽是嗜血戾气。
“惹了事, 便想逃么?”
丽妃面色惨白, 挤出一丝笑道:“清……清涵姑娘, 你不是想让林黛玉入宫么?
只要你放本宫一马, 本宫定保她成功入选, 宠冠六宫!”
洛清涵慢悠悠道:“不必了,我相信她的本事,你还是随我去见陛下罢。”
“见……见陛下……”
丽妃双腿一软,呆滞瘫在地上,歇斯底里地道:“不,本宫不要去!
洛清涵,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本宫拿你没办法了吗?”
陛下若知她的所作所为,她的好日子便到头了。
洛清涵冷眼睥睨她道:“泠狐,将她和董雪鸢捆了。”
泠狐将剑收了,吹了一下指尖,懒洋洋地道:“我是不愿碰这些腌臜东西的,但主人的命令,我可不敢忤逆呢。”
他拿出两条绳子,缓步走向丽妃,吓的她抖如筛糠。
“你敢碰本宫一指头,本宫让你整个家族陪葬!”
泠狐许是嫌她吵,便点了她和董雪鸢的哑穴,行云流水一般,将她们五花大绑起来,篾然一笑道:“就凭你?”
这个世界的人类,真是不自量力呢。
尔后,他瞥了一眼蛆虫一般,满地乱爬的弟子们,有些嫌恶。
不杀他们呢,原是怕血污了眼睛,如今他们这副模样,更招人心烦。
泠狐正欲施展灵力,取他们的狗命,洛清涵便冷道:“我不想看见尸山血海。”
她并非心地善良,而是怕此等场景,令她回忆起前世过往,夜不能寐。
而且,她还需要弟子们做人证呢。
泠狐挑眉,声音撩人心弦:“主人,你变了。”
她以前最喜欢血腥味了。
“这样不好吗?”
洛清涵慢悠悠道。
“好啊,我只是怕你回去后,不再适应荒蛮之地了。到时,你日日向我抱怨,我该有多心烦啊。”
泠狐叹息道。
洛清涵正欲说话,赵将军便带着三千兵马,匆匆赶到了。
他望着鬓发凌乱,狼狈不堪的丽妃,及痛苦挣扎的弟子们,三观瞬间崩塌。
他吞了下口水,朝林如海抱拳道:“林……林大人,此处发生何事了?”
林如海回了一礼,将事情的起因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
“什么?他以一己之力,解决了两千人马?这……这简直匪夷所思!”
赵将军震惊望向泠狐,正欲问他是何方高人,洛清涵便朝他使了个眼色。
泠狐知道洛清涵,怕他话多暴露身份,便脚尖点地,运起轻功离开了。
他藏身树后,化作一阵白雾,顷刻进入空间了。
林如海幽幽望着树后,陷入深思。
赵将军眸底泛红道:“这等轻功,比乾空山祖师,都要更胜一筹罢?林大人,您是在何处结交的此人?”
林如海浅浅一笑道:“此乃清涵故人,我与他并不相识。”
赵将军忙转眸望向洛清涵。
林如海轻转白玉扳指,等待洛清涵的回答。
洛清涵双眸一动道:“五年前,他练功走火入魔,性命垂危,昏死在了树林内,是我恰巧路过,救了他一命。
他喜欢四处游历,今日途径此处,见我有难便出手相助了。”
前世她的确救过泠狐,他才愿与她签订契约,认她为主的,如此说也不算骗人。
赵将军一愣道:“原是如此,他若能为陛下效力,大清定如虎添翼,可惜……”
他眸色一黯,感慨道:“这些世外高人,都心向江湖,不愿被官场束缚啊。”
他俨然信了洛清涵的话。
林如海知洛清涵此言不实,却淡笑不语,并未追问。
他和清涵身边的小黑龙,定都寄居在她身上某处罢?
他定非人类,八成……是一只狐妖。
他颔首道:“确是如此,否则准噶尔便不敢进犯大清了。”
他和赵将军说了一番话,得知林黛玉在胤禛身边后,顿时放心了。
尔后,赵将军便命属下,像对待俘虏一般,捆住弟子们的双手,将他们牵往军营了。
丽妃虽犯下弥天大罪,却尚未被废去妃位,赵将军不敢得罪,便将她和董雪鸢,搀扶上马车带走了。
“唔唔唔……”
丽妃在车内拼命挣扎,发出一阵阵嘶吼声,吵的洛清涵耳朵疼。
【作者有话要说】
23号倒v,入v成功后万更~
我也不清楚具体几点,会入v成功,大家不用特意等更新,早点睡觉吧!
第75章 胤禛和黛玉傍晚谈心【万更】
她坐在另一辆马车内, 倚在林如海怀中,眸透寒意道:“你说,陛下会如何惩处她?”
“她罪恶滔天, 被打入冷宫也不为过,只怕诡计多端,设计脱险。”
林如海低沉道。
洛清涵望向他精致眉眼, 冷嗤道:“胤禛这个老狐狸, 岂会被她糊弄?”
林如海温和道:“那便要看她, 是否还有利用价值了。”
洛清涵阴鸷的眸骤眯。
胤禛若不降罪, 她便亲手送丽妃赴阎罗。
很快,马车停在了军营外。
赵将军前去禀报后,便命人将丽妃和董雪鸢, 及二十个弟子带去见胤禛了。
洛清涵他们一道前往, 很快便见到林黛玉了。
林黛玉怔怔望着他们,鼻子一酸,起身扑在洛清涵怀中,哭的梨花带雨。
“爹爹, 母亲……”
她的称呼令洛清涵一惊,既感动又有些无措, 不停擦拭她的眼泪道:“莫哭了, 我们这不是没事吗?”
林如海眸色幽暗复杂。
母亲……
他细细回味这个称呼, 心想已有数年, 未听黛玉唤这两字了。
他眼角泛红, 抚摸林黛玉鬓发道:“这般大了, 哭一两声也就罢了, 一直如此招人笑话, 知道吗?”
林黛玉恩了一声, 瞥了奄奄一息,跪地哀嚎的弟子们一眼。
他们身上并无剑伤,却这般痛苦,俨然被清涵姐姐伤到心脉了。
看来,就算赵将军未带兵前往,他们也能脱身呢。
林黛玉不由骄傲,紧攥住洛清涵的手腕,觉得她是神仙般的人儿。
胤禛端坐龙椅上,冷冷望向泪流不止,跪地磕头的丽妃,眸底掠过一抹厌恶。
丽妃心中咯噔一声,面无血色。
“参见陛下。”
林如海他们抱拳行礼后,便将丽妃的所作所为,尽数讲了一遍。
胤禛身上寒意彻骨,合上奏折道:“解开她们的哑穴。”
“是。”
洛清涵颔首,手腕一转,一道灵力袭去,丽妃和董雪鸢总算能说话了。
“陛下,奴婢……”
董雪鸢清冷脸庞上,尽是惶恐,正欲求饶,便被丽妃狠狠瞪了一眼。
丽妃深吸一口气,哽咽道:“陛下,臣妾是被冤枉的啊,是姜玉想要洛清涵的命,却怕被治罪,便……
便故意让弟子们绑架臣妾,将臣妾带到林大人居所,让他们误以为臣妾是主谋,想将罪责推到臣妾身上的啊!”
姜玉见丽妃失败了,正欲污蔑她偷盗沧澜令,以此摆脱罪责,未曾想被反咬一口,顿时被气笑了。
她怒目圆瞪道:“你这个毒妇!我和洛清涵无冤无仇,好端端杀她作甚?”
丽妃抬起刚烈的眸,冷嘲道:“因为你小肚鸡肠,嫉妒洛清涵医术出众,抢了你的风头啊。”
一路上,丽妃已想好脱罪的法子,将辩驳的话,在脑海中过了无数遍,自然回答的行云流水。
姜玉浑身哆嗦:“荒谬!天下神医这般多,我难道都要害一遍?我没你想的这么丧心病狂!
更何况,娘娘位高权重,就算我要寻替死鬼,也不会找到你身上,徒增事端!”
丽妃揶揄道:“是么?你可曾记得,你父亲毒发身亡前,你曾派弟子到宫内,求本宫将红珊草给你?
红珊草虽能解百毒,却是我家传世之宝,我未曾应允,你便对我怀恨在心,蓄意报复,是也不是?”
“你……一派胡言!”
姜玉咬碎了一口银牙,警告望向董雪鸢道:“雪鸢,你倒是说一句话啊。
你定亲眼看见,丽妃偷盗沧澜令,以此号令弟子行凶了罢?”
她们都在胡编乱造,想要脱罪呢。
董雪鸢额上冷汗直冒。
她若向着姜玉,再道自己是受丽妃威胁,被迫作案的,虽有可能被驱逐出宫,却能保住一命。
若向着丽妃,待她脱险后,能够一世荣华富贵。
可万一陛下不信她呢?
胤禛神色波澜不惊,静静地看着他们辩驳,一袭龙袍肆虐,风华惊世。
他打开奏折,批阅了一行字,淡道:“与其权衡利弊,不如实话实说,你觉得呢?”
他俨然在同董雪鸢说话。
董雪鸢颤抖道:“奴婢……”
丽妃眸底猩红道:“这些年来,本宫待你和你家人不薄啊,你可别害本宫啊。”
董雪鸢心头一沉,害怕丽妃这个毒妇,派人灭她全族,心下一横道:“确……确是姜玉的手下,挟持我们作案的,望陛下明察!”
胤禛眸底掠过寒意。
“贱人!”
“你胡说八道,不怕遭报应吗?”
弟子们气的眼前发黑,指着丽妃大骂出声,丽妃却委屈的直哭。
“求陛下为臣妾做主啊!”
林黛玉冷嗤道:“说起谎来毫不脸红,脸皮竟比城墙都厚呢,状师来了啊,都得喊你一句师父。”
洛清涵顿时笑了。
这时,一只信鸽突然扑闪着翅膀,飞到了胤禛掌心内。
它脚上捆着一封信,胤禛将其取下,便将它放飞了。
他打开信扫了一眼,冷漠道:“朕曾派遣暗卫,监视你们的一言一行。
暗卫来信道,董雪鸢曾寻到姜玉,挑拨她和林家的关系,哄骗她将沧澜令交于丽妃,供丽妃调遣兵马……”
他将信上内容,尽数念了一遍,吓的丽妃面无人色,心痛至极。
监视她们?
呵,他竟一早便怀疑,自己来般若岛目的不纯了吗?
她挤出一丝笑道:“臣妾陪伴陛下多年,陛下宁愿信暗卫的话,也不信臣妾吗?万一是洛清涵串通暗卫,故意命他们……”
她话音未落,胤禛便轻启薄唇道:“如此狡辩,便没有意思了。
你以为你以前办的好事,朕都不知道么?原以为你会收敛些,不料变本加厉。如此下去,你怕要将手伸到前朝了。”
他眸底冰寒彻骨。
丽妃浑身冷汗直冒。
怪不得陛下最近,总是对她旁敲侧击、出言警告,她原以为自己想多了,不料……
董雪鸢吓的眼神呆滞,颤抖道:“奴婢知罪,奴婢知罪了!
望……望陛下饶奴婢一命罢!”
她疯狂磕头,额上一片淤青。
“没出息的东西!”
丽妃面色一沉,恨不得掐死董雪鸢。
她一认罪,此事便没回旋的余地了。
丽妃双眸一转,正欲继续挣扎,胤禛便吐字冰冷道:“丽妃聚众作乱,谋害朝廷命官,罪不容恕。
即日起废去妃位,贬为答应,移居景阳宫。”
丽妃大脑一片空白。
景阳宫?那……那不就是冷宫吗?
她不可置信望向胤禛,泪珠顺着下巴不断滚落。
“林如海毫发无损,陛下却要废了臣妾?如此,是否太不公平了?”
胤禛未曾看她一眼,敛眉蘸墨道:“董雪鸢屡次助纣为虐,罪孽深重,将她拖出军营,乱棍打死,尸首送至乱葬岗。
姜玉纵容手下行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重打三十大板,囚于大理寺十年,任何人不得探望。”
姜玉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她脸庞涨红,歇斯底里道:“我不过将沧澜令给丽妃罢了,凭什么关我十年?
望陛下收回成命,否则……否则沧澜派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若入大理寺了,沧澜派便彻底完了。
洛清涵望向姜玉的眼神,好似看傻子一般。
这姑娘脑子不灵光,居然敢威胁陛下,胤禛生性多疑,说不定直接便派兵,将小小的沧澜门灭了。
胤禛眸底掠过杀意。
他瞥了赵将军一眼,赵将军心中会意,转身离开了。
“小……小女情急之下,一时失言,望陛下见谅。”
姜玉顿时心神不宁,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董雪鸢眸透红血丝,近乎疯癫。
不!她这些年鞠躬尽瘁,不该落得如此下场!她绝不能死在此处……
她起身想逃跑,不料禁军抽出长剑,剑芒一闪,便将她左腿砍断了。
“啊!”
董雪鸢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之中,疼的疯狂打滚。
“陛下,臣妾知道错了,您再给臣妾一次机会罢!”
丽妃受到刺激,拼命求饶起来,四周尽是女人抽泣声,哭的人心烦意乱。
洛清涵捂住林黛玉的眼睛,低声道:“血太脏了,别看了。”
林黛玉摇头道:“我并未看见脏物,而是看见陛下明察秋毫,铁面无私。大清有此君主,定能昌盛千年万年的。”
她原以为胤禛,会念及和丽妃多年感情,只将她降为嫔位罢了,未曾想,他竟如此雷厉风行。
胤禛常年习武,听力极好,他闻言抬眸,幽深复杂望向林黛玉,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黛玉同他四目相视,心头一跳,忙低头绞着手帕,撇嘴道:“好端端看我作甚,倒吓了人家一跳。”
她一副娇嗔模样,令胤禛有些失神。
他淡道:“拖出去。”
“是。”
禁军们双手抱拳,忙将丽妃拖出营帐,关押了起来,另将董雪鸢她们摁到军营外,打起了板子。
“啊!”
“疼……疼啊!董雪鸢,你这个贱货,我们无冤无仇,你凭什么来般若岛坑我?”
……
一阵阵惨叫声,混合着血腥味传入营帐,令林黛玉胃中翻涌,想要作呕。
洛清涵眉头微蹙,忙用灵力封住门窗,声音才渐渐小了。
林如海深深地望向胤禛,温和道:“若不舒服,爹爹先带你回府罢。”
陛下严惩丽妃是好事,但他如此冷漠无情,黛玉日后若犯错了,岂不是……
洛清涵似看出他的忧愁,握紧他的手腕道:“有我在,怕什么?”
林如海狐狸眸掠过暗芒。
话虽如此,他岂舍得她冒险?
唯有他站的再高些,方能护黛玉无恙。
此刻,董雪鸢已被活活打死,被一席草帘卷住,丢入了乱葬岗。
林黛玉透过窗户,望向昏死过去的姜玉,柔声道:“不必,我虽身子差,却没这般娇气呢。
况且乌云密布,马上要下雨了,今日怕是走不成了。”
她只随口一提,胤禛便颔首道:“确是如此,来人,给林大人准备营帐居住。”
“是。”
禁军忙转身去扎营了。
林黛玉眼波流转,揶揄望向胤禛道:“陛下想要留我?”
胤禛继续批阅奏折,淡道:“林姑娘多虑了。”
他体恤臣子罢了。
“既如此,我便走了。”
林黛玉浅浅一笑道。
胤禛未曾言语。
林黛玉欲转头离开,洛清涵忙拽住她衣袖,蹙眉道:“莫胡闹。”
她屈膝行礼道:“陛下有心了,我们明日再回去。”
这小妮子总是忤逆胤禛,万一某日触到他的逆鳞,该如何是好?
“先去歇着罢。”
胤禛沉稳道。
洛清涵道了声是,便同林如海他们回营了。
男人抬眸望向林黛玉背影,半响道:“她多大年龄了?”
苏公公恭敬道:“快十岁了。”
“还是个孩子。”
“不小了,按大清惯例,十一岁便能选秀入宫了。”
“朕知道。”
胤禛神色波澜不惊,合上奏折道:“再取来一叠。”
——————
林黛玉回营帐不久,便听闻胤禛将俘虏的弟子们,送至宁古塔为奴了。
沧澜派仅剩一千弟子,很快便闹内讧解散了,自此江湖再无沧澜门。
林黛玉冷哼一声,觉得此事定和胤禛脱不了干系。
他一副清心寡欲模样,实则坏透了。
不过干得好。
禁军送来晚膳后,她简单吃了一些,又同洛清涵说了会儿话,便躺在床上歇息了。
营帐约五十平方米大小,中间放着一道屏风,屏风左右各有一张床榻,及简单的家具。
左侧有一道窗户,风吹来怪冷的,林黛玉身子弱,便睡在了右侧。
傍晚,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柔声道:“清涵姐姐,我想出去散散步。
兴许走累了,便不会失眠了。”
林如海着一袭银色长袍,端坐在椅子上,正敛眉练字,闻言动作一顿。
“可是伤口太疼了?”
他眸透担忧,声音泉水激石一般好听。
洛清涵侧躺在床上,疲倦道:“我给她上过药后,伤口已经结痂了,岂会疼痛?多半是她觉得痒痒罢。”
林黛玉咬唇道:“总归有这部分原因的,更多的是心烦意乱,也不知怎的了。”
“我跟你一起去罢。”
洛清涵作势要起身,林如海却握住她的手腕,温柔道:“你今日太累了,我陪她出去便是了。”
林黛玉知他们担心自己,浅浅一笑道:“此处是军营,岂会遇见危险?我只出去半个时辰,很快便回来了。”
她披上红斗篷,弱柳扶风走向门口道:“我长大了,不必再时时护着了。”
洛清涵和林如海相视一眼,眸底掠过深意。
是啊,她若事事依赖他们,是会招人笑话的,是时候独立一些了。
林如海颔首道:“好,莫去西北方向,此处是军事重地,不可接近。”
“莫走远了。”
洛清涵蹙眉道。
“我记着了。”
林黛玉神色认真,推门缓步离开了。
洛清涵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便在心中道:“玄毓,你睡着了吗?”
“还没有,我正跟泠狐讲清朝的事呢。他听闻皇城的灵力,比般若岛还要稀薄,现在已经崩溃了。”
玄毓无奈道。
泠狐斜倚在石壁上,慵懒打了个哈欠,冷嗤道:“都怪苏娆这个毒妇,害咱们沦落到这不毛之地。
若非如此,凭主人的天赋,早就晋升主神了,岂会停留在灵将阶级?”
“事已至此,再抱怨也没用了。你们努力修炼,回去后我带你们报仇。”
洛清涵眸透寒意。
“修炼?没有灵力如何修炼?”
泠狐绝美脸庞上,透着一丝落寞:“苏娆每日都在晋升,我们却止步不前。
日后就算回冥月大陆,怕也不是她的对手啊,唯有你拿到主神内丹,将其吞噬,才能和她一搏了。”
他言而有理,可这个世上并无主神,就算是有,想寻到无异大海捞针。
“走一步看一步罢。”
洛清涵眸色一黯,低声道:“玄毓,你跟上黛玉,她若遇见危险,立即出手相救。”
“是。”
玄毓身影一闪,便离开空间,化作一条金瞳小龙,跟在林黛玉身后了。
泠狐化作原型,抱着毛绒绒的白尾巴,在地上打起了滚。
“灵力好稀薄,我喘不过气了,好难受啊,主人抱着我睡罢。”
洛清涵冷眼看它作妖。
“玄毓怎的没事?就你矫情。”
“他皮糙肉厚的,如何能同我比呢?”
泠狐眼波流转,惑人心魂。
“……”
洛清涵不想搭理他。
——————
林黛玉在附近转了一圈,正欲回营帐歇息,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
她微微一愣。
大半夜的,谁在外面散步呢?听声音只有一人,不像是巡逻的士兵。
她心生好奇,便循着脚步声,朝南走了十几米,隐约看见长亭内,有一道颀长的身影。
他墨发高束,头戴墨玉流云冠,身着暗红织金长袍,威压强大,令人不敢近身。
他抬起隐忍沉稳的眸,冷漠望向远处高山,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黛玉心头一跳。
是胤禛。
她忙躲在树后,偷偷朝他望去,只觉他在月光的映照下,若江上清风,云中白鹤,不杂风尘。
玄毓盘旋在草丛内,一脸担忧道:“这小妮子胆大包天,不怕被发现吗?”
林黛玉微微歪头,眸透迷惘。
他好端端站在此处作甚?
胤禛似察觉她的存在,低沉道:“林姑娘有事?”
林黛玉勾唇道:“原是有事的,看见陛下后,便无事了。”
传言看见俊美之人,便会神清气爽,看来果真如此。
站在他面前,她便不觉得心乱了。
胤禛沉默一番道:“林姑娘这话,令朕捉摸不透。”
“我也捉摸不透陛下呢,累了一天,却又睡不着了,真是一件怪事呢。”
林黛玉细细端详着他,摇头道:“风这般大,却穿的如此单薄,原该延年益寿的,如今却要少活几年了。”
“这等话,也就林姑娘敢说了。”
胤禛冷漠道。
“陛下是明君,心胸宽广,我自不必谨言慎行。若遇见昏君,我便躲得远远地,只当自个儿是个哑巴了。”
林黛玉揶揄道。
胤禛没搭话,沉声道:“夜深了,回去罢。”
“陛下怎不回去呢?”
林黛玉倚在长亭上,戏谑道:“莫非白天没晒成太阳,这会想晒月亮了?”
胤禛:“……”
或许罢。
他整日坐在营帐内,觉得闷得慌,傍晚想出去散散心。
“你不言语,我便当你默认了。”
“朕一会儿便回去了。”
“我让你不顺心了?”
“此话怎讲?”
“一盏茶功夫了,陛下都未回头看我,自是不待见我了。
我今日无事,想同你多说几句话,你如此沉默寡言,倒让人不开心了。”
林黛玉绞着手帕,咬唇道:“我还是回去数星子罢。”
她正欲离开,胤禛便转过身子,幽深望向她道:“你盼着朕看你么?”
男人脸庞清瘦,眉若远山,眸若星辰,若画中谪仙,万千诗句难绘其风华。
林黛玉一怔,冷哼道:“我不稀罕,只是觉得如此,才算尊重人罢了。”
“尊重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胤禛低沉道。
“跟谁争?如何争?像丽妃一样到处害人,最后万千宠爱于一身吗?”
林黛玉眸透玩味,颦颦一笑道:“这没什么意思,你若不愿看我,我不理你便是了,又不是谁缺了谁便不能活了。”
她看出胤禛有几分稀罕她,故意将话挑明了。
她不喜欢争来争去的,他若愿选她入宫,便要一直待她好。
否则,她还是考核女官去罢。
胤禛沉稳的眸骤眯,半响道:“林姑娘这话倒新奇。”
“总之,陛下需好好想想,我不是个物件儿,是不愿意将就的。”
林黛玉轻声细语道。
“你不愿任人摆弄,甚好。”
胤禛颔首道。
“我要走了。”
“朕让你不顺心了?”
“你莫学我说话。”
林黛玉撇嘴,转身提着裙摆走了。
胤禛不由笑了。
尔后,他便转身回营帐,继续批阅奏折了。
少年生母乃是宫女,自小不受待见,淌着血路一步步走到现在,似是太孤独疲倦了,背影十分落寞寂寥。
他生于泥潭,便要一世在其中挣扎,是见不到光亮的。
林黛玉回营帐后,便又躺下歇息了,却一直到丑时都未睡着。
她睁开潋滟的眸,眉眼间透着一丝忧愁。
他确是深明大义,铁面无私,乃当朝明君,令人钦佩。
她日后若对他动情了,他再和妃嫔们郎情妾意,她岂不会成为深闺怨妇?
唉。
此刻,洛清涵早已睡醒一觉了。
她透过屏风间隙,担忧望向林黛玉道:“好端端又怎的了……”
林如海将她抱入怀中,低沉道:“清涵该问一问,你养的那条小黑龙。”
它可是跟了黛玉一路呢。
洛清涵原以为他睡着了,闻言身子一僵。
“你怎的……”
“做噩梦惊醒了,这会儿还有些困,许下一秒便睡着了。”
林如海温柔道。
洛清涵望向他妖孽眉眼,心如鼓擂,冷嗤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老谋深算的男人,比泠狐更像一只狐狸。
他浓密睫毛微垂,叹息道:“快些睡罢,明日你还要打坐呢。”
“黛玉她……”
“午时再唤她起床便是了,她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让她继续琢磨罢。”
“若接二连三如此,倒坏了身子。”
“明日若依旧如此,我亲自训斥。”
林如海眸透寒意。
洛清涵喃喃道:“唉,养孩子真费心啊。”
“现今已好多了,她一两岁时整日哭,需有人抱着、晃着才能安生些。
有回她不让婆子抱,也不让我碰,她母亲抱她足足一日,后来实在受不了,便将她放在摇篮里,想要歇一会儿。
不料一炷香后,她便哭的脸庞泛紫,岔气动弹不得了,足三日才缓过来。”
林如海叹息道。
“难为贾敏了。”
洛清涵眸透心疼。
“黛玉体弱多病,时常高烧不退,那时才是最揪心的,好在都熬过来了。
看着她一日日长大,我心中甚慰,她母亲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林如海浅浅一笑道。
“我会竭尽所能,将她培养成最好的名门闺秀。”
洛清涵神色认真。
还有,大清德才兼备的皇后。
她会让黛玉在历史上,留下厚重的一笔。
林如海吻向她的额头,宠溺道:“这些我都是知晓的。
你有你的任务,我自不能无所作为。我会竭尽所能,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女子。”
这等甜言蜜语,谁听见不迷糊呢?
洛清涵心头一暖,揶揄道:“夫君说情话的功夫,真是愈发长进了,可是日日都在寻女子练习?”
林如海不由笑了:“你若不喜,我只当自己是个哑巴,不说便是了。
这两年除你之外,我未和任何女子讲过话呢。”
“我信你。”
洛清涵攥紧他的手腕,闭眸假寐道:“我们何时回去呢?”
般若岛灵力虽浓郁,她晋升至灵将后,于她已无什么作用了。
“后日罢。”
“好。”
洛清涵颔首,不再言语了。
男人抚摸她微凉的发丝,闻着她淡雅的体香味,眸底炙热,呼吸渐渐紊乱了。
他想要她。
但此处并非缠绵之地,待上船后,他再与她共赴巫山罢。
洛清涵并未睡着。
她脸庞绯红,僵着身子在心中道:“玄毓,黛玉遇见何事了?”
玄毓盘旋在空间内,用尾巴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这位林姑娘可了不得……”
它将林黛玉和胤禛相遇、在长亭内的对话如实相告了。
洛清涵:“……”
陛下并未动怒,看来是有几分在乎她的。
可帝王不长情,日后若厌倦她了,她再如此恣意,怕要香消玉损了。
但愿她懂得拿捏分寸。
林黛玉十分敏感,纵洛清涵他们说话声音低,她依旧听了个七七八八。
林如海的话令她忆起过往,红了眼眶。
一刻钟后,她渐渐恢复平静,思索了一夜的问题,似也有答案了。
罢了罢了。
她不该苛求帝王有真情的,她入宫只寻母亲死因,不将他放在心上便是了。
如此,便还有几分自由。
翌日清晨,林黛玉才沉沉睡去。
洛清涵起床后,着一袭月白长袍,坐在她床头笑道:“做什么梦了?看起来这般开心。”
林黛玉软糯糯道:“宝玉坐船回来后,一直在竹林内哭着寻我,我跟他说话,他也全当看不见……”
她小手紧攥,冷哼道:“我和探春她们听曲儿去,再不理他了。”
洛清涵一愣。
原是梦见姊妹们了。
她帮林黛玉掖了掖被褥,温柔道:“你选秀前头啊,我们再带你回去一趟,那时薛姑娘和史姑娘不定也在呢。”
但不能再长住了,免得耽搁大事。
一日后,林如海便辞别胤禛,带洛清涵他们回皇城了。
林黛玉身着浅紫窄袖长袍,站在楼船甲板上,咬唇望向般若岛,及巍峨壮观的军营,觉得一切恍然如梦。
怎的总是遇见他呢?
就好似有一根绳子,将他们拴住了一般,倒是一件奇事儿。
——————
皇城郊区,琊子山。
一群土匪下山打劫后,满载而归,此刻正在聚义堂内,喝的酩酊大醉。
“夫人……夫人呢?”
刀疤脸眸底猩红,伸手解开衣襟,露出了一身横肉。
“夫人昨个陪弟兄们,玩了整整一夜,太累睡着了。”
二当家醉醺醺道。
“她妈的,废物!”
刀疤脸浑身燥热,一脚将桌子踹开,便要进屋找女人快活。
他们口中的夫人,正是洛云柔的生母,名唤徐新月。
她当年被土匪掳走后,被迫和刀疤脸拜堂成亲,成为了压寨夫人,夜夜春宵。
二当家的他们眼热,也想要个女人,刀疤脸不想再冒险掳人,便大手一挥,将徐新月送给了他们享用。
自此后,徐新月便人尽可夫,活的生不如死,精神也有些恍惚了。
刀疤脸推开门后,便见徐新月正着一袭红衣,妩媚坐在镜前梳妆,顿时血脉偾张,将她横抱起来,压在了床上。
“夫人,我来了。”
徐新月挤出一丝笑道:“夫君不是正在喝酒么?怎的……”
她眸底似含一汪春水,浑身尽是成熟韵味,令人欲罢不能。
“想你了。”
刀疤脸一脸情欲。
徐新月强忍恶心伺候完他,见整座山的土匪,都喝醉睡着了,顿时激动不已。
“真是天赐良机!”
这一回,她一定要逃出来。
云柔,母亲好想你啊,也不知你这些年来,过的怎么样了。
她小心翼翼打开衣柜,拿出一件黑色长袍穿上,将钱财首饰打包好,便抱入怀中出门了。
刀疤脸呼噜打的震天响,一脸餍足,并不知自己的女人,已经筹划着逃跑了。
因徐新月在山上居住多年,对地形甚是熟悉,再加衣袍颜色和夜色相似,轻易便躲过巡逻的土匪,一口气跑到了山脚下。
此刻天已蒙蒙亮了,她筋疲力竭躺在地上,阴毒望向山顶,咬牙道:“全都给我下地狱罢!”
她拿出火折子,点燃一根木棍,将其扔在了山上。
枯草沾上火焰,迅速燃烧起来,尔后疯狂向四周蔓延,不过一刻钟罢了,琊子山便火势滔天,升起了滚滚浓烟。
徐新月勾起唇角,便寻到附近的驿站,坐车前往皇城了。
一个时辰后,琊子山已化为火海了。
刀疤脸闻到一股烧焦味,骤睁开血红的眸,惊恐望向窗外道:“火……着火了!你们这群废物,快起来救火啊!”
然,此刻一切都来不及了。
很快,琊子山三千土匪,及山下十二座村庄的百姓,都被活活烧死了。
徐新月进入皇城后,正巧听见百姓们议论此事。
“唉,可怜刘寡妇辛苦一辈子,刚把仨娃拉扯大,就……”
“这算啥,王屠夫进城一趟,一双儿女全被烧死了,听闻娃娃们临死前,一直哭着喊爹爹呢。”
“官府道是天灾,我看是人祸,不知哪个遭瘟的放的火。”
……
徐新月顿时欣喜若狂。
怎么说,土匪们全都死了?
太好了。
她早知放火会殃及村民们,因此并未感到意外,而是狠狠剜了一眼,嚼舌根的百姓们,盼他们今晚暴毙而亡。
尔后,她便置办一身行头,去客栈梳妆打扮完后,站在了洛家门口。
徐新月上着月白立领长袍,下着红色织金马面裙,头戴珍珠正凤冠,凤口衔着一颗红玉珠子,垂至眉心,竟比正室夫人都气派。
她浑身媚态,风韵犹存,令小厮看的痴了。
他眸透惊艳道:“敢问夫人是……”
徐新月见洛家换了白玉门,且买了许多奴仆,便知洛旭阳近年发达了,顿时喜不自胜。
她扬起下巴道:“你入府告诉老爷,就道徐新月回来了。”
小厮一愣,忙转身去禀报了。
最近洛家有了喜事,原主的生母宋若兰有孕了。
洛旭阳盼着她生个男丁,日日悉心照料,两人如胶似漆。
宋若兰若知他经常去大理寺,陪伴洛云柔,且又花费上千两银子,打听徐新月的下落,不知作何感想。
宋若兰刚刚散步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动了胎气,疼的面色煞白,气息奄奄。
洛旭阳忙将她抱入大堂,让她躺在软塌上,唤大夫前来医治了。
大夫给她把脉后,见并无大碍,便开了一副安胎药,嘱咐道:“夫人年龄大了,不好保胎,千万莫让她情绪波动太大,否则……”
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洛旭阳心下放松,勾唇道:“我处处依着她,她万事遂心,岂会有情绪波动?”
宋若兰着一袭蓝衣,裙摆上绣着清幽兰花,美丽的容颜泛红,温柔道:“老爷已有许多年,未待我这般好了。
我定会好好养身子,为洛家繁衍子嗣的。”
这话女人们都会说,她却觉得有些别扭,好像她不是完整的人,而是男人们传宗接代的工具一般。
但洛旭阳闻言,却不断夸她懂事,令宋若兰有些迷惘,不知该高兴还是悲哀。
这时,小厮匆匆来报,道徐新月来了。
“什么?”
洛旭阳激动的脸庞涨红,倏忽起身道:“她不是被……被……月儿!月儿啊!”
他一时语无伦次,踉跄朝外跑了过去。
宋若兰脑子嗡嗡作响,眸底噙泪,攥紧了衣袖。
她竟然还活着。
呵,果真她一出现啊,老爷便将自己抛诸脑后了。
此时,洛清涵他们距离皇城,只剩二百海里了。
林如海与她夜夜缠绵,令她有些吃不消,便谎称月例提前了。
林如海看透她的心思,但笑不语。
洛清涵有些心虚,敛眉把玩团扇道:“黛玉将诗经都背熟了,字也练的差不多了。”
“学问上的事儿,她倒不让我们操心。”
林如海温和道。
“是的呢。对了……你怎的不问问我,关于泠狐的事呢?”
洛清涵微微一笑,一袭浅黄长裙,衬的她娇俏明艳。
“你已同赵将军解释过了。”
“你信了?”
“你说的,我都信。”
男人眸底尽是深情。
他一袭麒麟紫袍肆虐,风姿卓卓,若泼墨画中的美人儿。
“其实,他和玄毓都是我的灵兽,过不了多久,白凰和白鹭他们,也会逐渐苏醒了。”
洛清涵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波澜不惊,便知男人早猜透真相了。
她揶揄道:“能不能表现的震惊一些?”
老狐狸连装都不装了。
林如海叹息道:“刚刚未反应过来,现今回过了神,心中有些惶恐,想不到动物竟能化作人形,再与人类签订契约。”
洛清涵冷眼看他做戏。
林如海不再逗她,神色逐渐严肃道:“对了,清涵,我要与你说一件事。”
“什么?”
“细作写信来报,道你母亲有孕了。”
洛清涵心中咯噔一声,冷嗤道:“洛旭阳为了要一个嫡子,真是疯了!”
宋若兰都快绝经了,他居然让她生育?
到时一个不慎,便一尸两命了!
她得赶紧回去,帮宋若兰检查身体,免得她遭遇不测。
此刻,林黛玉正坐在床上,偷偷看话本子呢。
她读到知府家小姐,在荒山野岭遇一穷书生,竟对其一见倾心,献身于他时,震惊睁大了眸。
“三百年没见过男人么?怎就馋死她了呢?是图他穷,还是图他学问差?”
她又翻了几页,见小姐竟与世子悔婚,甘愿与书生私奔作妾,吃糠咽菜伺候他一家老小,被原配扇巴掌也毫无怨言,顿时无语凝噎。
胤禛若看到这等奇书,不知作何感想。
回头,她捎给他瞧一瞧。
第76章 母亲有孕了
洛旭阳见到徐新月后, 痴迷望着她的容貌,哽咽道:“月儿,未曾想过去这么多年, 你竟一点都未变。”
“老爷!”
徐新月眸底泛红,扑进他的怀里,哭的泪眼娑婆。
“妾身总算见到您了, 这几年来, 妾身过的生不如死啊。”
“月儿, 我不会再让你受一丝委屈了。”
洛旭阳鼻子泛酸, 拍着她的肩膀道:“外面风大,咱们回屋再说。”
“好。”
徐新月神态妩媚,挽着他的胳膊, 一步三摇曳朝前走去, 令人心都酥了。
她进大堂后,一抬眸,便望见了宋若兰憔悴的脸庞,眸底掠过轻蔑。
她如今暮气沉沉, 年华不再,似比自己老了二十岁, 卖入青楼都没人要呢。
宋若兰省吃俭用, 勤勤恳恳操持这个家, 自是没有狐媚子显年轻的。
她看着徐新月涂着蔻丹、青葱一般的右手, 瞥向自己指节泛黑、尽是老茧的手心, 心中似被狠狠刺了一刀。
她沙哑开口道:“二妹妹回来了?”
徐新月并未跪拜, 笑着点头道:“是呢, 日后再不会走了。”
洛家的主母之位, 你占了这般久, 是时候让位了。
只有我成为正妻,云柔才能有更好的未来啊。
她眸底野心勃勃,缓缓坐在太师椅上,倚在洛旭阳怀中抽泣道:“他们……他们将妾身掳走后,想逼妾身做压寨夫人。
妾身誓死不从,他们便将妾身关入地窖,日夜打骂。这些年来,妾身虽吃不少苦头,却保全了清白身子,也算值了。
昨日他们去地窖取酒,忘记锁门了,妾身便趁他们醉酒,偷偷逃出来了。”
洛旭阳未问她是如何脱身的,她便主动解释了,且声音铿锵有力,似在告诉洛家所有仆从,她并未被玷污,谁敢乱嚼舌根,她定当严惩。
小厮们相视一眼,俨然不信她的说辞,却也不敢多嘴。
洛旭阳却心疼不已,试泪道:“我可怜的月儿,苦了你了,当年被掳走之人,若不是你该有多好啊。”
当年洛家路遇土匪时,洛清涵她们年龄尚小,只有宋若兰和徐新月算是女人,若劫的不是徐新月,便该是宋若兰了。
宋若兰顿一脸震惊,面如死灰道:“老爷,你……你说什么?”
洛旭阳反应过来失言了,咳了一声道:“当时赵家与我们同行,可惜他们马匹跑得快,未被土匪拦住。
当初若是他们家的女眷,被带走糟蹋便好了。”
宋若兰半信半疑,眸色黯然,未再继续问下去。
洛旭阳与徐新月叙旧后,便横抱她离开大堂,前去缠绵了。
灵犀见他一时兴奋,竟忘记宋若兰身怀六甲,且摔了一跤,需悉心照料之事了,顿时替宋若兰叫屈。
“夫人,老爷太过分了。”
宋若兰唇色苍白,哆嗦道:“可惜清涵远在般若岛,不知何时回来,否则她定会帮我……咳咳……劝诫老爷几句的。”
“您快喝口热水罢,莫动着胎气了。”
灵犀心疼道。
宋若兰闭上眼眸,摇头道:“来世,我定不会做糟糠之妻了。”
这便是陪男人吃苦的下场。
他一有出息啊,便要换宅子、换行头、换朋友、换女人了。
——————
洛旭阳跟徐新月缠绵后,已至深夜了。
徐新月汗水淋漓,媚眼如丝道:“老爷,云柔呢?我怎一直未看见她?”
“这……”
洛旭阳双眸闪躲,一时不知如何解释,转移话题道:“若兰身怀有孕,我陪伴你这般久,怕她耍小性子,于安胎不利。
我得先去看看她,回头再……”
徐新月面色一僵:“她有孕了?”
她双手攥紧被褥,嫉妒的脸庞扭曲,同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再度问道:“云柔呢?她……她可是出什么事了?”
洛旭阳眸透红血丝,苦笑道:“此事,皆因清涵而起啊……”
他将洛清涵她们的纠葛,简单说了一遍,又道:“云柔被挑断筋脉后,我一直想接她回府养伤,可惜丽妃倒台,无法再帮我们了,事情便搁置了下去。
等大理寺重审完她的案子,便要另定刑期将她斩首示众了。”
徐新月从头凉到了脚。
她呆滞望向大理寺方向,眸底弥漫滔天恨意,怒吼道:“她好大的本事啊,竟攀附上朝廷大员,欺压起庶妹来了!”
她不在的这些年里,云柔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她被挑断筋脉时,该有多疼啊,日日躺在漆黑的大牢内,该有多害怕啊。
她定要洛清涵母女不得好死!
“老爷,明日你带妾身去大理寺,让妾身见云柔一面罢!”
徐新月扑在洛旭阳怀中,凄惨大哭起来,令他的心都碎了。
“好好,天一亮我便带你去。”
洛旭阳心疼不已,同时更为憎恨洛清涵了。
她心如蛇蝎,应该下十八层地狱,永堕畜生道!
翌日清晨,徐新月便乘坐马车,去大理寺看望洛云柔了。
她见洛云柔鬓发凌乱,手脚萎缩,正头戴枷锁趴在牢房角落内,狼吞虎咽啃着窝窝头,顿时崩溃了。
洛云柔似察觉她的存在,动作一顿,抬起含恨的眸,望向了徐新月。
“母亲!”
她激动的脸庞涨红,拼命朝前爬去,隔着牢门拼命诉说自己的委屈,盼着徐新月能给她报仇雪恨。
“云柔,你放心,我定豁出这一条命,拉她们下地狱!”
徐新月脸庞狰狞可恐。
她回府后,便打开自己的包袱,取出一包药粉,悄无声息溜进厨房,洒在了安胎药内,得意道:“好在我将它带来了,今日恰巧派上用场。”
宋若兰,你好好享受享受罢。
她转身离开,轻轻关上了厨房门。
一刻钟后,灵犀便将安胎药端走,给宋若兰服下了。
五日后,楼船终于在皇城靠岸了。
洛清涵他们刚下船,灵犀便面色煞白,慌忙迎了过来,泣不成声道:“大小姐,奴婢总算等到你们了!
夫人……咳咳咳……夫人出事了!您快随奴婢回府一趟罢!”
洛清涵心头一沉,眸底尽是戾气:“有人要害她性命?”
林如海一袭银衣如雪,沉吟道:“八成是她腹中胎儿出事了。”
林黛玉见灵犀哽咽点头,鼻子一酸,冷嗤道:“哪个丧尽天良、五弊三缺的畜生,竟连未出世的胎儿都要害?”
第77章 林恁恁上线了
“奴婢不知, 但奴婢觉得此事……多半是二姨娘干的。”
灵犀快咬碎一口银牙。
“徐新月回府了?”
洛清涵身上杀意凌冽。
“已回府几日了,昨日大少爷也从东城回来了,卖了上万匹蜀锦呢, 他原想给夫人报喜,不料她迄今昏迷不醒……”
灵犀念此,再度伤心落泪:“奴婢原伺候一大家子, 大少爷买入奴仆后, 夫人便让奴婢当她的贴身丫鬟了。
自此奴婢便不必干粗活了, 月钱还涨了两三倍, 她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啊,奴婢……”
“别说了,坐车回洛家罢。”
洛清涵眸透寒意, 握紧林黛玉的手腕, 大步踏上了林家马车。
她入座后,林黛玉倚在她肩上,撇嘴道:“这些个蠢货,真是一日不得安生, 不送她们见阎王,她们便皮痒痒了。”
林如海缓缓上车, 坐在她们对面, 温和道:“这话说的歹毒, 岂能让阎王见腌臜东西?酆都城是不肯收她们的。”
“那她们便永堕阿鼻地狱罢。”
林黛玉语气冰冷。
“愿菩萨保佑啊……”
灵犀坐在林黛玉身旁, 双手合十, 默默祈祷宋若兰平安。
车夫在此等候多时, 有些乏累, 确认目的地后, 喝了一口烈酒提神, 狠狠一扬马鞭,骏马便朝洛家飞驰而去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到达目的地,洛清涵一跃而下,快步跑向宋若兰的睡房。
林如海他们紧随其后。
此刻,宋若兰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徐新月则坐在门外,和洛子韬吵的脸红脖子粗。
“你怕宋若兰生下小少爷,日后和你争夺家产,便狠心在安胎药里下毒,让她流产了,怎又反咬一口,道是我害的呢?”
她身着朱红长袍,外披鎏金大袖衫,头戴云凤纹扶摇金钗,张扬至极。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诰命夫人呢。
她被土匪掳走前,虽仗着洛旭阳的宠爱,敢公然跟宋若兰叫板,却不敢如此僭越。回府后觉得整个洛家,都对不住她和洛云柔,愈发无法无天了。
洛子韬着一袭黑袍,眉眼英气逼人,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噙着一丝嘲弄。
“二姨娘以为,谁都似你一般恩将仇报?你刚进洛家时,母亲可待你不薄。”
三年的历练下,令他成熟稳重不少。
徐新月笑的妩媚动人:“哟,大少爷学会转移话题了?可惜……”
“如今洛家的一切,都是我打拼下来的,钱财、资源全都在我手里,就连父亲都夺不走,更别提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了。”
洛子韬眸底幽冷,步步紧逼:“因此,我没有理由害他。
而你却怨恨长姐害洛云柔入狱,怕母亲诞下嫡子后,地位水涨船高,洛家没有你的位置,才想害她们母女的罢?”
徐新月顿时怒不可遏:“我看你得失心疯了!老爷,他胡言乱语,你怎的不管管呢?”
如今整个洛家,都要仰仗洛子韬度日,洛旭阳自不敢跟他叫板。
他冷汗直冒道:“月儿啊,我相信你们都是无辜的,莫再争执了。”
洛清涵站在远处,将他们的话尽听耳底,见洛旭阳想要和稀泥,顿时被气笑了。
“那我母亲为何会中毒呢?难不成是她作恶多端,老天爷惩罚她堕胎的吗?”
林黛玉蹙眉望向徐新月,掩住口鼻道:“好臭啊,定被不少臭男人糟蹋了罢?否则身上的气味,也不会这般令人作呕呢。”
徐新月被戳中痛处,面色一僵,恨不得掐死林黛玉。
她勾唇道:“这位便是林家大小姐罢?我们离这般远,你都能闻到臭味,鼻子真是比狗都灵呢。”
林黛玉苦笑道:“我刚刚得了风寒,若非二姨娘顶风臭十里,我是闻不见味儿的。二姨娘的耳朵,才是比狗都灵呢。”
“我和洛子韬争执的话,清涵也听见了呢,我们彼此彼此。”
徐新月笑意不达眼底。
林如海行至门口,脚步一顿,宠溺抚摸林黛玉鬓发道:“爹爹教你多少遍了?莫和畜牲计较,失了身份。”
林黛玉冷哼道:“我就见不得它汪汪狂吠。”
洛清涵淡淡一笑道:“再敢乱叫,打一顿便好了。”
林如海叹息道:“女人家应温柔一些的,不过遇见母蝗虫,失格一些也无妨。”
他们夫唱妇随,再加一个小的附和着,把徐新月肺都气炸了。
她斜睨林如海道:“呵,想不到朝廷命官,竟如此无礼……”
“月儿!”
洛旭阳吓的浑身哆嗦,警告瞪她一眼,忙跪下赔罪道:“林大人,她出身乡野,不懂礼数,还望您见谅啊!”
洛子韬深深望着洛清涵,眸底尽是思念,半响眸色一黯,恭敬道:“参见林大人。”
林如海彬彬有礼道:“我自不会怪她,快请起罢。
我们刚刚乘船回来,听闻洛夫人出事了,便立即赶来了,来的匆忙,未准备礼品,还望莫见怪呢。”
“岂敢岂敢。”
洛旭阳松了一口气,眸底猩红道:“不知哪个丧尽天良的,敢下毒害我夫人!等我查出真相,定要他不得好死!”
徐新月面色惨白,很快恢复如初,咬唇道:“老爷可曾得罪过谁吗?”
“这……”
洛旭阳陷入沉思。
徐新月眸透得意,挑衅望向洛清涵,笑的风情万种。
贱人,你定怀疑是我下的毒罢?
可你手中没有证据,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第78章 一对磨人的父女
洛清涵冷眼睥睨她, 淡道:“善恶终有报,走着瞧罢。”
“我等着呢。”
徐新月神色认真,伸手指向天空道:“你害云柔生不如死, 老天何时让你下地狱呢?”
洛清涵懒得跟她周旋。
她推开房门,望向面色苍白,呼吸微弱的宋若兰, 心疼地无以复加。
她忙坐在床边, 拿出一颗补血的丹药, 放在宋若兰唇边。
“母亲, 快吃了。”
宋若兰躺在血泊之中,双手攥紧被褥,梦呓道:“救救我的孩子……救救她……清涵, 你在哪儿……”
洛清涵眼眶泛红, 哽咽道:“母亲,我是清涵,对不住,我回来的太晚了, 你快睁眼看看我啊。”
“清涵……”
宋若兰一愣,听话地将丹药服下, 逐渐恢复了平静。
洛清涵给她把脉后, 见竟出现了室颤现象, 顿时大惊失色, 一连喂她三颗八阶解毒丹、一颗九阶续命丹, 才稳住她的生命体征。
她醒来后, 抱紧洛清涵的腰, 便歇斯底里痛哭起来。
“怪母亲没本事, 没能护住自己的孩子, 若重来一次,我绝不会再喝安胎药了……”
“母亲,你现在身体虚弱,若再哭昏过去,就算神仙也难救了。”
洛清涵眸透担忧道。
宋若兰知洛清涵救她不易,不想给她增加负担,止住眼泪道:“母亲明白。清涵,你帮母亲查一查……咳咳……”
洛清涵轻拍她的脊背,心疼道:“你什么话都别说了,快些歇着吧,我定会找出凶手,给你一个交代的。”
她虽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逢年过节都会亲手包粽子、做元宵送入林府。
买到好看的布料,也会制成衣裳、绣花鞋送给她,日日坐在洛家门口,盼自己回娘家和她说几句话……
能被一个人记挂着,真的很幸福,她不希望宋若兰有一点闪失。
宋若兰颔首,缓缓闭上眼眸,身子不停地发颤。
“是徐新月干的,一定是她……”
“我知道。”
洛清涵眸透杀意,又安抚宋若兰几句,便端起她喝剩下的安胎药,走出房门了。
她行至洛子韬身旁,低声道:“你时刻守着母亲,莫再让她出事了。”
“长姐放心,我定不会让她有一丝闪失。”
洛子韬眸底炙热,一脸认真。
“好。”
洛清涵浅浅一笑,欣慰道:“你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了,我真开心。但要记得劳逸结合,莫累坏身子了。”
“恩。”
洛子韬颔首,眸透不舍道:“今年冬天我都在家,你要常回来看看我。”
林如海狐狸眸骤眯,温文尔雅道:“清涵诸事繁忙,怕是来不了几趟的。大公子若思念于她,可以来林府探望。”
他看透洛子韬的心思,自不想他和洛清涵独处。
林黛玉心生危机感,忙握住洛清涵的手腕,咬唇道:“清涵姐姐,人家饿了,咱们回府用膳罢。”
洛清涵被逗乐了。
这对磨人的父女,整日怕她被人夺走。
“知道了。”
洛清涵抚摸着她的鬓发,转眸望向洛子韬,见少年眸色黯然,劝道:“子韬,有些事该放下了。”
洛子韬心头一跳,目光灼灼道:“我知道,长姐既是没空,我便不勉强了。愿你们琴瑟和鸣,携手白头。”
年少不可得之物,终成一世执念,岂是想放便能放下的?
他们自小一起读书、一起玩闹、一起坐在屋檐下看雪景、趴在屋顶上数星星……
本以为是青梅竹马,未曾想竟是意难平,若回到三年前,他定不会任她嫁入林府。
洛清涵笑着道:“你也是,早些给我找个弟媳,如此便有人陪我逛街了。”
洛子韬苦涩道:“好,我记得了。”
林黛玉眼波流转,娇嗔道:“我竟不能陪着你逛街么?”
洛清涵没好气瞪她一眼。
她说一句客道话,她倒计较起来了。
洛旭阳以为他们姐弟情深,并未多想,徐新月却眸透鄙夷,冷嗤道:“早听闻荣国府又脏又乱,未曾想小小的洛家,依旧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呢。”
林黛玉顿时不悦了。
她微微歪头,诧异道:“你是在说自己吗?陛下曾道荣国府乃洞天福地,你却心思歹毒、藏污纳垢,岂配与其相比呢?”
“你……”
徐新月脸庞一沉,正欲骂她,洛清涵便冷冷盯着她,一剑将梧桐树砍断了。
“你的头,不会比树还硬罢?”
徐新月面透惊恐,踉跄后退道:“你……你青天白日发什么癫呢?”
“滚。”
洛清涵眸透戾气,恍若地狱爬出的阎罗,吓的她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洛清涵睥睨着洛旭阳,一字一句道:“十日内,我定查明真相,让凶手血债血偿,到时您若拦着,便是真的没良心了。”
她大步离开,林如海则意味深长道:“这话,您老好好寻思罢。”
他衣袂生风,缓步跟上。
洛旭阳面无血色,复杂望向徐新月道:“你实话实说,此事可与你有关?你若执意瞒着我,事发后我保不了你!”
“老爷,妾身真是无辜的啊!”
徐新月哭的梨花带雨。
洛清涵,我倒要看看,你端走一碗安胎药,能研究出什么花样来。
最后这件事啊,定会不了了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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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林黛玉他们已经上了马车。
洛清涵凝视着安胎药,一字一句地道:“首先,我们需知她下了何毒,寻到制毒、亦或售毒之人。
逼他拿出徐新月买毒的证据,将其交到官府,便能治她死罪了。”
林如海眸色幽深,温和道:“下毒致人堕胎,并非死罪。我怀疑琊子山失火,与她有关,到时查一查此事罢。”
“好。”
洛清涵颔首,当即拿出一堆药剂,将安胎药的成分一一过滤、溶解掉,将剩下的残渣晒干了。
她入府后,在房内研究至傍晚,沉声道:“里面有西红花、朱砂、乌头、川芎……”
她说出二十多种药名,摇头道:“这并非专门堕胎的药,而是穿肠毒药,恰巧里面含有麝香,有堕胎作用罢了。”
“配方有些耳熟,倒像江湖上流传的湘江雪。”
林如海端坐太师椅上,修长右手轻叩桌面,陷入沉思。
“此毒容易寻到吗?”
洛清涵蹙眉道。
“不易,湘江雪无色无味,服下顷刻内力尽失,千金难求。”
“那……徐新月是如何得到的?”
第79章 林黛玉的小心思
“湘江雪是南岳山乾陵大师制作的, 或许,她认识乾陵大师。”
“我们去南岳山一趟罢。”
“他们若真有交情,乾陵大师怕不会为我们作证。”
“若不作证, 我送他见阎王。”
洛清涵眸透杀意。
林如海眸色复杂道:“他武功一流,且精通机关术,怕不会受你威胁。”
“不试一试, 又怎能知道呢?”
洛清涵挑眉道。
“呵, 清涵所言有理, 明日我陪你一道去。”
林如海敛眉, 吻向她的额头,低哑道:“你喜欢平平淡淡的日子吗?”
“喜欢。”
洛清涵神色怅然道:“最好一家其乐融融,什么事都莫要发生。可惜……人生在世, 总是得非所愿愿非所得。”
林如海眸色晦暗不明, 半响道:“我亦如此。但有你在身边,已是最大的慰藉了。”
他将女人抱紧,感受着属于她的气息,薄唇勾起一丝弧度。
“早些睡罢。”
洛清涵低声道。
“好。”
林如海颔首, 吩咐丫鬟端来热水,与她洗漱更衣后, 便相拥躺在床上, 盖上了一张蚕丝被, 温暖柔软。
今日宋若兰九死一生, 他知洛清涵没有兴致, 便未曾动她, 很快沉沉睡去。
洛清涵听着他绵长的呼吸声, 觉得十分安心, 身子渐渐放松了。
翌日清晨, 洛清涵着一袭浅青长袍,头发简单绾起,戴一支点翠蝴蝶流苏钗,正欲坐车去南岳山,林黛玉便匆匆跑过来了。
她鹅黄裙摆生风,眼眶湿润,拽住洛清涵的衣袖,咬唇道:“你和爹爹出门办事,竟又要抛下我了吗?
我原是个可有可无的,不如趁早送我入宫,便再不碍你们的眼了。”
林如海长身玉立,蓝袍上的流云纹,在炙阳下光影变幻,若天上的神仙公子,美的惊魂动魄。
他和洛清涵相视一眼,敛眉望向林黛玉,浓密睫毛在脸庞上,落下两道阴影。
他叹息道:“此行危险,何必非要跟着呢?总道自己被抛下,倒寒了爹爹的心。”
林黛玉今日课程甚满,他们原以为她起床后,便直接去寻先生了,待她下学后,他们也正巧回府了,便未曾说此事。
未曾想,她的消息竟这般灵通。
洛清涵点头道:“是啊,虽说一家人该生死与共,但留下一个总是好的,你再如此矫情,我便打你手心了。”
她前日和夫君聊天时,得知胤禛在般若岛内,曾答应过夫君,一旦他们遭遇不测,他便会将黛玉接入宫内照应。
一年后她若愿参加选秀,他便遂她的意,若是不愿,一直以姑娘的身份,住在宫内便是了。
这是他给林家的薄面。
夫君已经给她铺好路了,她何必执意跟随呢?
到时自己还需分神照顾她,万一她命丧南岳山,一切都完了。
林黛玉眸色一黯,柔声道:“对不住,你们一走,我总觉得不安心……”
“我们要去南岳山,来回几个时辰路程罢了,又不是要走十天半个月的,不必如此担忧。如此敏感多思,日后怎么办呢?”
洛清涵心疼抱住她,觉得她像一只黏人的猫儿,他们一不在身边,她便开始自怜自艾,悲春伤秋了。
林黛玉落下一滴清泪,委屈道:“人家关心你们,倒成人家的不是了。我说半句,你们倒要回上十句,我才不稀罕跟着呢。”
她推开洛清涵,转身走了几步,试泪道:“子时若不回来,我便去寻洛子韬,随他带上家丁,去南岳山寻你们。”
她知洛清涵他们所言有理,也不再勉强,只盼着乾陵大师名不副实,并非什么厉害角色,否则……
林黛玉什么都知道,包括胤禛对林如海的承诺,她也一清二楚。
看着他们的付出,她心中百感交集,愈发因帮不上忙而难过了。
洛清涵揶揄道:“小小年龄,便学会威胁人了?放心,我们亥时便到了。”
林黛玉一步三回头,冷嗤道:“这话我不信,你净会哄孩子,殊不知我长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
“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洛清涵逗她道。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林黛玉神色清冷,若一枝傲立雪中的梅花,气质脱俗。
洛清涵一怔。
这是宋代郑思肖的诗,代表坚持理想,坚毅不屈。
她的理想是什么呢?
她读不懂这小丫头了。
林黛玉离开后,她和林如海坐上马车,讨论起了此事。
林如海沉吟一番道:“她自有一股气节,想要顺其自然,不愿像后宫嫔妃一般讨好陛下。若不受宠爱,便各自安好,不再相见了。”
洛清涵喃喃道:“我若是她,怕不会有这等气度的。”
她会用尽心机手段,让陛下独宠她一人。
想来真俗。
谁让她没文化,不像黛玉一般博览群书,是一位难得的才女呢?
林如海握紧她的手腕,温和道:“我亦如此。”
他不喜坐以待毙,更喜欢引人入局,享受步步为营后,收网时的快感。
洛清涵顿时笑了:“你是男子,怎拿自己比作后妃呢?”
林如海眼波流转,虚弱咳了一声道:“我将清涵比作陛下,便当自个儿是后妃了,若有人想争夺一二,便要斗个昏天黑地了。”
洛清涵无语:“谁跟你争我了?”
“洛子韬,泠狐……许还有许多呢,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空中弥漫着淡淡的醋味,他眸底含着一层水雾,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洛清涵冷眼看他作妖。
刚哄好林黛玉,他又开始了是吗?
林如海见她不搭话,便不再逗她了,笑着道:“已至白兴关了,晌午便该到了。”
“我入定一会儿,到了南岳山你唤我。”
洛清涵缓缓闭眸道。
“好。”
男人颔首。
很快,马车便停在了南岳山山脚下。
此处人烟罕迹,遍布落叶枯树,及未融化的残雪,不时有几只乌鸦飞过,十分荒凉。
洛清涵怕起冲突后,乾陵大师滥杀无辜,便让车夫他们在此等候,和林如海互相搀扶着上山了。
行至半山腰,她眯起阴鸷的眸,幽幽望向远处的破庙道:“我瞧乾陵大师,多半居住在此处,我们一会进去看看罢。”
“当心门口两只石狮子。”
林如海眸透深思。
洛清涵点头,待靠近石狮子后,刻意拾起两颗石子,手腕一转,将其朝前扔了过去。
随着一阵齿轮转动声响起,石狮子骤张大嘴巴,吐出了一支支长箭。
箭尖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蓝光,俨然含有剧毒。
“小心!”
林如海面色一沉,忙拽住洛清涵的胳膊,将她抱入怀中,侧身避开长箭,后退了四五米。
洛清涵冷嗤道:“石狮子果真有问题,我们一靠近便会触发机关!”
她将灵力凝聚在掌心,正欲将石狮子轰倒,破庙大门便“砰!”的一声开了。
入目所见,一个六十岁出头,身着灰色道袍,胡子邋遢的老人,正盘腿坐在地上,研磨着毒蝎和蛇胆。
他眸底猩红,阴翳盯着洛清涵道:“你们是何人?为何私闯南岳山?”
洛清涵迎风而立,开门见山道:“我们是皇城人氏,你可是乾陵大师?可曾认识徐新月,赠予她湘江雪?”
老人眸底掠过蔑然,高高在上地道:“我确是乾陵大师,可曾经研制过什么毒、认识什么人,跟你没什么关系罢?”
他盛名在外,孤傲一些甚正常,洛清涵却最是不喜,别人如此同她讲话了。
她淡淡一笑道:“我母亲误食湘江雪堕胎了,你要负一些责任罢?”
第80章 清涵,你怎又害羞了?
“天下服用鹤顶红过世之人, 如此之多,难道都要制毒者负责吗?”
乾陵大师不屑道。
“自然不必,但鹤顶红流传广泛, 你却只给了几人湘江雪,岂能一样?若有人服用湘江雪而死,你便是间接害命。”
“歪理!歪理!”
“我再问一遍, 你可曾认识徐新月?”
洛清涵眸透寒意, 手腕一转, 一剑指向乾陵大师。
乾陵大师恼羞成怒道:“哟, 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威胁本大师?你既如此猖狂,老子让你有来无回!”
他眸透杀意, 猛地扳动脚边的机关, 屋内十八具佛像瞬间颤动起来,逐渐朝洛清涵平移而去。
很快,洛清涵他们便被佛像包围了。
林如海狐狸眸骤眯道:“清涵,它们掌心处有一道小孔, 多半是用来释放毒气的,毒气定然储存在它们腹部。
它们腿间有齿轮转动声, 此处便是机械核心, 将它们的腿毁了, 切莫伤到腹部。”
“好。”
洛清涵眸色一狠, 一道灵力袭去, 十八具佛像腿部瞬间化作齑粉, 铁链、齿轮、弹簧的残片散落一地。
佛像上半身倒在地上, 已失去了攻击能力。
“不可能!”
乾陵大师惊恐盯着洛清涵, 眸底尽是不敢相信。
就算她入定三十年, 内力也不可能这般强大!
她……她是妖怪不成?
乾陵大师踉跄走向墙角,正欲拉动红绳,启动第二道机关,洛清涵身影一闪,便掐住他的脖颈,将他高举了起来。
她嘲弄道:“凭你这点本事,也想杀我?要如实相告还是见阎王,你自己决定罢。”
她右手用力,乾陵大师脸庞涨红,拼命挣扎了起来。
“我说!我说……咳咳咳……我曾救过琊子山大当家一命,他心生感激,便将徐新月送入我房内了。
我和她春风一度后,便送了她一瓶湘江雪,道……道她若遇见危险,哄人将其喝下,可保全一命啊!”
洛清涵冷嗤道:“早说不就完了?省得你饱受折磨,我浪费时间。
我需要你去皇城一趟,证明徐新月手中有湘江雪,及我母亲中了此毒。”
“好,好,我去……”
乾陵大师点头如捣蒜。
林如海看着她严刑逼供,宠溺道:“将他扔在地上罢,免得脏了你的手。”
乾陵大师的脖颈上,已经开始渗出血珠了。
“好。”
洛清涵将他丢在墙角后,林如海便拿出一张帕子,温柔给她擦手道:“你有洁癖,下回拿剑指着便是了,不必有身体接触呢。”
他用眼角余光,幽幽望向乾陵大师,吓的他浑身僵硬,忙移开想要按动机关的手,不敢再耍小动作了。
洛清涵心中一暖。
“我知道了,咱们快些下山罢。”
“好。”
林如海言笑晏晏,很快便在药箱内,寻到一瓶湘江雪,喂乾陵大师服下了。
乾陵大师内力尽失后,他便将其五花大绑,带到南岳山山脚下,拴在了马车上。
马车徐徐朝皇城行驶时,林如海掀开车帘,瞥了南方一眼,眸底掠过一丝嘲弄。
洛清涵原在他怀中假寐,见状不解道:“怎的了?”
“有人跟踪我们呢。”
男人在她耳旁吐气如兰,修长右手握住她腰间剑柄,温和道:“清涵,借用一下。”
洛清涵一愣,还未反应过来,男人便推开车门,将长剑朝南投掷而去。
“你不会武功,胡闹什么?”
洛清涵没好气道。
“我虽无内力,准头却是极好的,虽不能伤人性命,却也能吓一吓他。”
林如海妖孽眉眼含笑。
洛清涵眸透狐疑,刚下车想查看情况,远方便响起一阵惨叫声。
“救命!救命啊!啊……”
她朝南边望去,便见十米外的草丛内,有一男子被长剑刺穿了右臂,正在痛苦挣扎着。
洛清涵眼皮子一跳,震惊望向林如海,唇角一抽道:“你若弃文从武,定会名震江湖的。”
这准头绝了。
林如海敛眉喝茶,摇头道:“我自小对打打杀杀之事,不感兴趣。只想熟读圣贤书,佑你和黛玉无恙罢了。”
不过,他虽体弱多病,却有几分巧劲儿,遇见危险时不会拖她后腿的。
“你可以学一些拳脚功夫,强身健体。”
洛清涵双手环胸道。
“我记性不好,学不会的。”
林如海眼波流转,虚弱咳嗽了一声,恍若病美人一般,风光霁月,不杂风尘。
“……示弱有意思吗?”
传闻他八岁时,便已熟背四书五经了,他若记性不好,自己便是个傻子了。
林如海低笑一声,神色逐渐正经道:“快些去瞧瞧罢,莫让他跑了。”
“恩。”
洛清涵颔首,大步走向草丛,蹲在男人身旁冷漠道:“你为何跟踪我们?”
男人三十岁左右,脸庞上尽是疤痕,一看便不是普通百姓。
他冷汗直冒,哆嗦道:“我……我本是琊子山的土匪,徐新月火烧琊子山后,我无处安身,便在此打劫过路客商了。
我见你们马车崭新宽敞,且带着许多仆从,便想……想劫持你们要些钱财,不料……”
他望着鲜血淋漓的右臂,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洛清涵心头一沉,忙道:“你说是徐新月烧的琊子山?”
“是……是啊……”
土匪不知洛清涵,为何突然问这一茬儿,顿时有些发懵。
“可是你亲眼所见?”
洛清涵挑眉道。
“是啊,那日我奉命下山打酒,回来时恰巧看见徐新月放火啊。我本欲上山告诉大哥,不料火势越来越大,我心中害怕便跑了。”
土匪双眸一转,讨好一笑道:“姑娘可是与徐新月有仇,想要我去作证呢?
你把剑拔出来,再帮我包扎一下,送予给我十两银子,我便随你过去。”
洛清涵笑的倾国倾城:“哦?你有资格讲条件吗?”
她倏忽抽出长剑,横在土匪脖颈上,冷道:“随我们去皇城。”
土匪吓的面如土色,连连点头道:“是是,小的遵命!”
——————
徐新月知洛清涵他们去南岳山了,一时坐立不安。
乾陵大师若收取钱财,前来皇城帮他们作证,该如何是好?
不!他有万贯家私,岂会稀罕几两银子?且他精通机关术,洛清涵近不了他的身,是无法威胁他的。
念及此处,徐新月才放下心来,眸色发狠道:“月柠怎还未回来?”
月柠是徐新月刚买的丫鬟,按辈分算是她的远房侄女,因为有这一层关系,月柠对她十分忠心。
小厮正要去寻她,门外便响起一阵脚步声。
一个黄裙杏眼的丫鬟,匆匆跑进屋内,跪在徐新月面前激动道:“姨娘,奴婢已买到三千匹白绸子,将其放入别苑了。”
徐新月勾唇道:“你做的很好,事成之后,我赏你百两银子。”
“多谢姨娘!”
月柠欣喜若狂,忙磕头谢恩。
徐新月阴毒望向窗外,一字一句地道:“备好三桶墨汁,天一暗,我们便去西南库房办事。”
“是。”
月柠屈膝道。
周家乃是安城大家族,数百年在此繁衍生息,以贩卖茶叶为生,今年宫内的贡茶,便出自周家之手。
再过七日,周家便该祭祖了,到时主家和旁系数千余人都需着白衣、戴白巾,家家户户挂满白绫。
因此,他们需要购买大量白绸子,加工为己用,便同洛子韬下了订单,约定明日下午来取货。
洛子韬将准备好的货物,都放入了西南库房,徐新月若将其毁了,耽搁周家办事,洛子韬定然声名狼藉。
到时她再约周家主见面,将准备好的白绸子高价卖给他,定会赚的盆满钵满,不定老爷一高兴,还会让她掌家呢。
徐新月知以色侍人不长久,开始为自己谋后路了。
她不仅要钱,还要权。
傍晚,她便同月柠去西南库房了。
她用偷来的钥匙,成功打开库房大门,冷眼望向堆积成山的白绸子,拎起一桶墨汁,倏忽泼了上去。
——————
此刻,洛清涵他们已至皇城了。
马车停在大理寺门口后,林如海进去寻傅正,说了一番话儿,傅正便冷着脸走出来,一挥衣袖怒道:“她们母女简直无法无天!
洛云柔的案子还未了呢,徐新月便开始杀人放火了!”
林如海身着月白长袍,衣摆处绣着几片银竹叶,墨发高束,头戴银冠,脖颈修长,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他温文尔雅道:“好在,马上便能将她们绳之以法了。”
傅正神色诚恳道:“下回林大人直接报案,让大理寺去寻证据便是了,不必劳烦您亲自……”
“举手之劳罢了。”
林如海浅浅一笑,令人如沐春风。
洛清涵着一袭青衫,头戴珍珠钗,素面朝天,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她挽住林如海的衣袖,低声道:“要接黛玉一起去么?”
如此热闹的事儿,若不喊小丫头一道看戏,她又要使小性子了。
林如海颔首道:“也好。”
他将女人鬓角碎发,温柔掖在耳后道:“清涵,你甚美。”
洛清涵脸庞一红,蹙眉道:“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竟还跟他调情呢。
她大步走向马车,身后响起男人的低笑声。
“怎又害羞了?”
不禁逗的小丫头。
他缓步跟上,同傅正一道坐上马车,去林府接林黛玉了。
林黛玉弱柳扶风上车后,依偎在洛清涵怀中,揶揄道:“这会子,倒想起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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