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出差
和虞白一起出差的还有三个同事, 其中两个是虞白知道的文琴和岳明,文琴和虞白住的很近,两人在距飞机起飞三小时前打车去南城北安国际机场。
文琴是个活泼健谈的女孩, 和南葵有些像,一见到虞白, 立刻和她八卦起来, “虞白,你猜除了咱俩和岳明, 还有一个神秘同事是谁?”
虞白一面系安全带, 一面笑着问:“谁呀?”
文琴神神秘秘的说:“据说是空降的一个大领导。”
虞白挑眉,“是嘛?”
文琴点头, “我也是听林敏她们说的, 她们说的可真了, 我感觉也是,不然要是其他部门我们也不可能一点风声不知道。”
虞白笑了笑, 随口道:“去了就知道了。”
“听他们议论说是个大帅哥呢, 我好奇死了,不知道到底有多帅, 要是不帅,回去揍林敏一顿。”
虞白低头看微信, 在给迟清河报备, 没有仔细听文琴讲话,文琴陷入自己对神秘帅哥的幻想之中, 一直在絮絮叨叨。
半个小时后, 抵达机场,在外面,刚好撞见岳明从一辆豪车上下来, 之后他立刻点头哈腰地赶紧去打开后座的车门,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我靠,好帅。”文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像发了癔症一般对身旁的虞白喃喃道。
虞白怔怔地盯住岳明身边的江寄舟,那天江寄舟说他现在是杂志社的最大股东,她当时没在意,没想到就是文琴她们口中空降的大领导。
“岳明。”文琴叫了一声岳明的名字,岳明和江寄舟循声望了过来。
和江寄舟的目光对上,他勾唇,浅浅的笑。
“好帅……他对我们笑哎。”文琴已经是花痴状态。
目光交错,她冷冷地盯着江寄舟,而江寄舟却是眉眼带笑,含着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势在必得,虞白垂下的手不禁握紧,她咬唇,几乎咬出血。
文琴拉着虞白朝江寄舟他们走近。
岳明立即给文琴和虞白介绍江寄舟,“小文,小虞,这是我们杂志社的江总。”
“江总好。”虽然刚才很花痴,但现在人就在眼前,文琴收敛起来,拘谨地微微鞠躬,和江寄舟问好。
虞白咽了口唾沫,亦强装淡定,淡声道:“江总好。”
江寄舟笑了下,目光仍紧紧落在虞白身上,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她别过脸。
“江总,我们进机场吧。”岳明小心翼翼开口。
江寄舟点头,“好。”
但随后对虞白和文琴说:“我们也加个联系方式吧,岳明你再拉个群。”
岳明连连点头,而文琴也赶紧掏出手机加江寄舟的好友。
虞白磨磨蹭蹭的,感情上她肯定不想加江寄舟的联系方式,可是他们现在是工作关系,虞白最后还是打开微信扫一扫,扫了江寄舟的二维码,添加了江寄舟的微信。
江寄舟好看的桃花眼里温柔缱绻。
几人拉着行李进入机场,岳明和江寄舟走在前面,虞白和文琴走在后面,岳明本来殷勤的要帮江寄舟拉行李,被江寄舟拒绝,江寄舟笑了笑,并没有领导的架子,“我不需要,可以帮后面的女士拉行李。”
领导发话,岳明立刻转身要帮虞白和文琴分担行李,虞白和文琴都也是只有一个大行李箱,婉拒了岳明,岳明只好作罢。
杂志社订的是商务舱的机票,文琴还小声给虞白说杂志社终于大方一次。
候机的时候,虞白坐在文琴旁边,她坐下后,江寄舟就坐到了她旁边,虞白当场想起来换座位,可是也只敢想想而已。
虞白埋头看手机,但无法忽视江寄舟的存在,他身上是一如既往的清冽的雪松气息,像飘着雪花,但并不寒冷的冬天。
迟清河给虞白发了条微信。
【有没有吃饭,飞机上的饭可能你不喜欢,饿了就没办法了。】
虞白虽然没吃饭,但是并不饿,这几天有些失眠,所以胃口有些差,尤其是一旁还有江寄舟在,她更是完全没有了胃口,但是为了不让迟清河担心,她还是委婉回复。
【没事的,已经吃了一点。】
【那就好,一路顺风,白白,到了给我发消息。】
虞白笑了笑。
【嗯嗯,我知道啦。】
“还在给你男朋友发消息呀,你们感情真好。”文琴凑过来,笑着打趣虞白。
虞白不好意思地将手机息屏。
江寄舟眼神里划过一丝嫉妒的不悦,岳明讨好地忙不迭给江寄舟买了水,递过来,“江总,喝水吗?”
江寄舟抬眸,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不用,你安静会就行。”
岳明悻悻的把手缩了回去,惹得文琴捂嘴偷笑。
“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她对虞白小声的窃窃私语,虞白抿唇笑了笑。
漫长的等待之后,几人登机。
虞白和文琴坐一起,江寄舟和岳明坐在他们后面。
坐到座位上后,虞白将手机调到飞行模式,戴上蓝牙耳机听歌。
“小虞,可以借我个耳机吗?我没有下载歌曲。”
起飞后,江寄舟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虞白回头,正要想理由拒绝,可岳明已经将蓝牙耳机全递到江寄舟面前,“江总,我不听歌,你可以听我的歌,王菲、周杰伦、陈奕迅、蔡依林……都有。”
江寄舟脸色肉眼可见地立刻沉了下去,看江寄舟吃瘪,虞白眼里闪过狡黠的光,她扭过头,重新靠在自己的椅背上。
江寄舟面无表情地接过岳明的蓝牙耳机,闷不作声地盯着前方。
虞白以为江寄舟不会搞事,没想到没一会江寄舟就以岳明歌品不合自己口味为由,将蓝牙耳机给他,再次要虞白的耳机。
虞白恨不得当场翻白眼,但还是只能摘下一只耳机给了江寄舟。
江寄舟则是勾唇,眼里不自觉染上笑意。
一旁的文琴小声对虞白吐槽,“江总这么爱听歌啊。”
江寄舟戴上耳机,一怔。
“琥珀色黄昏像糖在很美的远方
你的脸没有化妆我却疯狂爱上
……
我悄悄出现你身旁
你慌乱的模样我微笑安静欣赏”
熟悉的歌传入耳朵,是那年在操场上,江寄舟给虞白唱的那首《园游会》。
曾经甜如蜜糖的歌曲,而今听来却些许哀伤。
江寄舟垂眸,眼神黯淡,陷入了回忆之中。
可下一秒,虞白却切歌了。
江寄舟一愣,唇角却勾起笑,含着些苦涩,却也有些许期待,虞白切歌表明她并没有忘记江寄舟曾于黄昏时,在操场上给虞白弹唱这首歌的事情。
甜蜜的曾经凝成回忆中的琥珀,无法遗忘。
虞白似乎还没有释怀,江寄舟对此感到庆幸,剩下接近三个小时的路程,江寄舟都在心里漫无边际地想着虞白,猜测着她的心思,极其主观的分析着虞白切歌时的心理状态,像情窦初开的少年,因为心上人的一个或许是不经意间的举动,就疑神疑鬼。
虞白则是半睡半醒,直到抵达明川,才清醒过来。
她摇了摇一旁睡意沉沉的文琴,“小文,到了。”
文琴缓缓从睡梦中醒来,透过飞机狭窄的窗,看到外头黑漆漆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到了啊。”
虞白起身,身后的江寄舟将耳机递给她,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捏着她的白色耳机,接过耳机。
江寄舟轻声说:“谢谢。”
虞白垂眸,“没事。”
明川位置偏北,夜间温度很低,此刻已经是接近十二点,几人刚出去,冷空气就严丝合缝的钻到衣服里,冷得几人都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文琴穿的最薄,她缩着脖子,冷得丧失了表情管理,“怎么这么冷。”
虞白穿的最厚,所以还好。
多亏了迟清河细心,提前查了明川的气温,提醒虞白要带厚衣服,穿厚一点。
江寄舟看了眼虞白围着围巾,心里放下心,开口对众人道:“先去酒店吧。”
岳明赶紧跟上,“好,我现在就打车。”
几人打了车,去了酒店。
四人三间房,虞白和文琴住一起,江寄舟和岳明各住一间。
“哇塞,第一次住这么贵的酒店,沾了江总的光。”一到房间,文琴就瘫倒在沙发上,对虞白感慨。
虞白笑了笑,走到落地窗前,窗外可以俯瞰市区的景色,很美。
她拍了两张照片,一张夜景,一张自拍照,发给了迟清河。
迟清河秒回。
【到酒店了呀,辛苦了。】
【好美呀白白。】
虞白微微笑,身后的文琴蹦蹦跳跳着过来,发出感叹,“好美啊。”
虞白点头附和。
洗漱好,两人上床睡觉。
他们的行程是白天打车去明川镇,镇长会接待他们,住在镇长家里。
“我已经不想去明川了。”
文琴躺在松软的大床上,盯着天花板上华丽的吊灯。
虞白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无奈一笑。
她喝了几口水,打开微信看迟清河的微信,他没有回消息,却收到江寄舟的消息。
【睡了吗?】
【没有,准备睡。】
恰好一旁的文琴翻着手机对虞白说:“江总的微信感觉有点幼稚哎。”
江寄舟的头像是个日漫男头,日本男高中生,虞白放大头像,看到头像是虞白曾经看过的一个日漫,当时虞白很痴迷这个男主角来着。
“他还是个二次元吗?”文琴问虞白。
虞白抿唇,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你可以问问他。”
文琴作势要打虞白,“我哪敢问他,看今天岳明对他巴结的不得了,感觉他应该地位很高。”
虞白笑了笑,垂眸,江寄舟又发来了消息。
【白白,那你早点休息,晚安。】
虞白呼了一口气,没有回复。
而迟清河也给她发来消息。
【早点睡哦,晚安白白。】
【晚安。】
虞白回完迟清河的消息后,时间刚好十二点半,对文琴说:“不早了,我们睡觉吧。”
文琴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十二点半了,她也将手机充电,“好。”
关掉灯,漆黑一片,虞白躺在床上,又是失眠。
不久后,文琴已经睡着,而虞白却还是睡不着。
她盯着漆黑的天花板,想到接下来不得不和江寄舟一起工作,就心烦意乱。
窗外乌云蔽月,似乎也预示着明天是个坏天气。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占有
次日清早, 虞白拉开窗帘,看到外头天气雾蒙蒙的,湿漉漉的空气里飘着细密纷扬的雨丝。
果然是个坏天气。
虞白叫了一声还在赖床的文琴, 转身去洗漱,温热的水洗去最后一点倦意, 脑袋彻底清醒过来, 简单化了个淡妆后,文琴才从床上爬起来, 慌里慌张地去换衣服洗漱。
等文琴收拾好后, 她拉着虞白去酒店的自助餐厅吃早餐。
餐厅里,江寄舟和岳明已经到了, 正在吃饭, 江寄舟也看到迎面而来的虞白和文琴, 文琴笑容灿烂,已经没了拘谨, “江总好。”
江寄舟抬眼, 目光落在虞白身上,她没有在看他, 而是微微垂眼,浓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眼下乌青愈重。
江寄舟对文琴的问好, 略微点头示意,眼睛仍是紧紧盯着虞白, 似是随口一问, “没睡好吗?”
虞白神情怔然,沉默片刻,文琴笑着回答, 释然了这似有若无的尴尬气氛,“没有呀,江总,托您的福,我们才能住这么好的酒店,睡得很好呢。”
“那就好。”江寄舟唇角扯了丝笑,移开目光。
文琴便说:“那江总,我们先去吃饭了。”
江寄舟点头,文琴和虞白转身离开时,他又补充道:“坐一起吃。”
虞白仍是沉默,文琴出声应好,和虞白去了取餐区。
“刚才江总好像是在问你呢。”文琴小声对虞白窃窃私语,她也不是傻子,看刚才虽然是自己和江寄舟在问好,但江寄舟的目光,却是跟着虞白。
虞白装傻,“嗯?问我们吧。”
文琴眨眼,带着三分怀疑,“是吧。”
“不说了,我要吃好吃的,这种机会很难得的。”文琴的思绪已经被琳琅满目的餐点吸引,刚才的小插曲被抛之脑后。
虞白笑了笑,点头附和。
取好餐,虞白和文琴回到江寄舟那桌,文琴率先坐在了岳明旁边,于是虞白只好坐在江寄舟旁边。
江寄舟瞥了一眼虞白盘子里的一点点饭,轻声道:“没胃口?”
虞白点头。
她面容平静,一言不发地吃着饭,可江寄舟知道,虞白现在是在生他的闷气,因为碍于文琴和岳明在场,虞白也只好忍气吞声不能发火,再说这是工作,虞白不管怎样生气也还是要和他一起共事,想到这里,江寄舟的心情莫名好了很多。
吃完饭,八点半,明川刚好派人来接他们四个。
村支书一见到江寄舟便微微躬身,面露笑容,热情地递上一支烟。
江寄舟伸手挡下,“我不抽烟。”
村支书收回烟盒,迎他们上车。
一路颠簸,抵达明川已经傍晚。
虞白晕车晕的厉害,虽然路上吃了晕车药,但抵达目的地之后还是恶心疲惫之意很重,江寄舟瞧见她面色苍白的模样,眉头紧锁。
村支书在饭店订好了包厢请江寄舟几人吃完饭,镇上一众领导都在,因为担心虞白,江寄舟没有去。
“岳明和文琴去,我先带她回酒店。”
不容虞白反驳,江寄舟便将她拉走,虞白因为晕车难受得很,便跟着江寄舟离开,留下面面相觑的岳明和文琴。
酒店是镇上唯一一家,在清溪山景区附近,平时多为游客订房。
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哗,环境优美,空气清新,恰是傍晚时分天空的蓝调时刻,平静深邃。
江寄舟和虞白慢悠悠地漫步在绿意中,她呼吸着这般新鲜的带着草木芬芳的空气,晕车的难受有所缓解。
也是他们之间少有的没有剑拔弩张而是宁静的和平相处。
“好些了吗?”江寄舟语气担忧。
虞白点点头,“好多了。”
他们走到了湖边,湖水碧波荡漾,清澈见底,令人心神安宁。
对面的清溪山里走出几个打扮靓丽的女孩子,带着笑,欢快的走。
多么和谐美丽的一幕,虞白不自觉地便拿出手机拍摄,拍的很美,她唇角勾笑,微微偏头,却撞见江寄舟温柔的凝视,随即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生活在这里也很好。”
江寄舟拾起脚边的一块石片,朝水上打了个漂亮的水漂,泛起阵阵涟漪,惊得水鸟掀起翅膀,飞跃向天际。
虞白垂眼,“可是没有城市的繁华。”
江寄舟吃惊,“你喜欢?”
虞白定定地看他,“你喜欢。”
江寄舟一怔,失笑。
“我喜欢,有你在地方。”
他的嗓音温柔得近乎失真,像盘老磁带,总让人不禁留恋,却清楚明白已经过去。
蓝色渐渐深沉,浅浅的一弯月悬在其中,繁星遍布,一闪一闪的金黄。
“可我不喜欢。”虞白一字一句道,声音很冷,像平静无波的湖面。
“江寄舟,凭什么我们之间永远都是你来主导,曾经高中的时候,是你将我从泥泞中拉出,我时至今日,仍然感谢你,当时我自卑内向,只敢也只想着悄悄喜欢你,是你一直对我表达你炽热的爱意,让我卸下心防,甘愿飞蛾扑火,可最后却是烧的遍体鳞伤。”
虞白苦笑了下,渐冷的目光从江寄舟苍白的脸上移开。
“我黯然神伤地消失在你的世界里,不是如你所愿吗?可是时隔这么多年,我好不容易开始了新的生活,你又这样不顾我的意愿,没有边界感的想我靠近,视我为你的所有物一般,在你眼里我是什么?一件想要就要不想要就随意丢弃的玩具吗?”
她的眼神哀伤凄婉,江寄舟的心脏被刺痛,他无力地摇头,“不是的,白白,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珍贵的。”
闻言,虞白面露讥讽之色,自嘲似的笑笑。
“要怎样?你才可以原谅我。”江寄舟一脸真诚,殷切地凝视着虞白。
“要你不再缠着我。”
“不可能。”他几乎是立刻的拒绝了。
虞白轻叹一声,江寄舟还是沉溺在自己的感情世界里无法自拔,她的意见在他心里根本不重要。
“你想要什么?”虞白盯着江寄舟,咬牙切齿。
“要你回到我身边。”江寄舟也定定地看着她。
日落后的最后一抹婉约混沌的蓝落在他们身上,却是倍感凄凉。
虞白感到深深的无力,看,明明是求着她原谅他,可他句句都是为了自己。
“江寄舟,你真的很自私。”
闻言,江寄舟一怔,他妄图从虞白脸上找到一丝她对他还有爱意的证据,但她神色淡然,透着疲惫无力的认真,眼里满是对他的厌倦。
江寄舟感到心脏一阵刺痛,他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辩解,陈述自己对她的爱意,但忽然发现自己所谓的爱,虞白已经不再需要了。
如果说真正的爱是成全,那江寄舟无法做到放手,对他而言,爱就是占有。
也许虞白说得对,他是自私的,只有自私的爱,他不能想象虞白为别的男人穿上婚纱的样子;不能接受她对的男人言笑晏晏地说爱他……他会疯的。
江寄舟给不了虞白想要的所谓放手离开的爱,他最终移开了目光,面色一点点苍白。
“我饿了。”虞白也不想再继续和他就此问题纠缠下去,转身离开。
江寄舟跟上,“想吃什么?”
“随便。”
这里是景区,所以饭馆很多,江寄舟带着虞白去了一家看起来很干净明朗的馆子,里头做了当地特色的红烧鱼,鱼是从清溪湖里捞上来的,肉质新鲜。
虞白爱吃鱼,细细地剔除鱼刺,得到一块鲜嫩的鱼肉,一口满足。
江寄舟喜欢看虞白吃鱼,安静专注,可以细细地看,不易被察觉。
最后虞白吃完了数条鱼后,而江寄舟盘子里的一条鱼却还没怎么动,虞白秀眉微蹙,“你不吃吗?”
江寄舟这才开始吃,虞白已经八分饱,坐在那里一面看手机一面等他。
迟清河给虞白发了微信,问她在干嘛。
虞白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天。
其中迟清河提到他那边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最近刚完成一个大项目,正处于收尾工作,很快就彻底结束,几天后就可以来南城找虞白。
虞白算了一下时间,迟清河来南城的时候,她应该也已经回去了。
“在和谁聊天?”
江寄舟已经吃完了,抽出纸巾擦嘴,看到虞白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打字。
虞白抬眼,看了下江寄舟,淡声道:“男朋友。”
江寄舟顿了下,随即眼里染上些许戾气,被生生压下去,他起身,似有不耐,“走吧。”
虞白很乐意看江寄舟吃瘪,平静地跟在他后面,从饭店出来,外面的天色彻底黑了,泼墨似的,稀稀落落的几盏昏黄路灯,他们一前一后,隔着三两步的距离,回到酒店。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寡言。
因为江寄舟不在的原因,饭局结束得挺早,岳明和文琴已经回到酒店,刚一进房间,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文琴立刻就以一种极其八卦的眼神扫过虞白全身上下,搞得虞白浑身发毛。
“和江总一起回来的吗?”文琴捂嘴偷笑。
虞白无奈点头。
“江总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呀?”文琴小声问虞白。
虞白则是郑重其事,“我和他,什么事儿都没有,也就是领导和员工的关系。”
见虞白神情严肃正经,文琴也不好再继续追问,虞白转身去洗漱。
一天舟车劳顿的缘故,不过十点,两人已经生出困意。
“关灯吧,明天还要早起干活呢。”
“好。”
窗外繁星点点,照到每一间房子,有人睡得正香,有人却彻夜难眠——
作者有话说:非常对不起大家,菜咕最近一直在忙着找工作,现在回家过年才闲下来,已经快完结了,菜咕不会跑路的[可怜][可怜][可怜]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脚伤
半梦半醒间, 文琴拉开了窗帘,“刺啦——”一声,阳光倾泻到室内, 一地明亮,虞白缓缓睁开眼, 下意识伸出手去拿床头的手机。
入目是微信消息弹窗, 迟清河发来的消息,凌晨三点左右发的。
【失眠了, 朋友叫我去喝酒, 越喝越清醒。】
【白白,想你了。】
【我工作差不多已经忙完了, 去南城看你好不好?】
虞白一怔。
【不是还要几天吗?】
迟清河那边秒回的消息。
【想见你。】
简明扼要, 直白明了, 情难自抑,可是虞白却难以体会他的心情, 她只是担心要是迟清河来找她, 那肯定要和江寄舟见面,避免不了的冲突, 虞白有些头疼,只能劝迟清河。
【我在乡下出差, 再等几天可以吗?】
迟清河看到虞白的消息, 意料之中,却还是感到宿醉一夜的头, 疼得他眼前一阵天昏地暗, 头感到有些四分五裂,他拿着手机的手因为渐渐用力而发白。
【家属探班,不愿意嘛?】
【委屈.jpg】
迟清河故作轻松, 步步试探。
【不用啦,乡下不方便,过几天我就回去了嘛。】
是乡下不方便,还是有你前男友在,不方便呢?
迟清河唇角扬起一丝苦笑,他从前不奢望着和虞白在一起,虞白不喜欢他,他一直都知道,可在虞女士的撮合下,他半趁火打劫式的稀里糊涂和虞白在一起了,他开心至极,虽然虞白仍然对他态度淡淡的,可是在一起就意味着有了来日方长,他终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可在知道虞白和江寄舟的过往之后,迟清河想到那天在虞白楼下看到那个男人,他就是江寄舟,他们之间还有联系,为什么虞白这些年都没有再谈恋爱,竟是原来如此……迟清河心乱如麻,却还是不忍质问虞白半句。
【没事的,我已经买好机票了。】
迟清河相信虞白所决定的一切皆有苦衷,他不愿虞白为难,可不得不逼迫虞白做出选择。
虞白是他放在心上好多年的女孩,在他心里她值得拥有最好的,不论她做出什么决定,他都尊重她,祝福她,守护着她。
兴许,虞白选了他呢,迟清河苦笑。
虞白看着迟清河的消息,不觉蹙眉,但转念一想,迟清河来也好,可以彻底让江寄舟死心。
“白白,快洗漱呀,快八点啦,还要去镇上调查采访呢。”
文琴从卫生间出来,探头看向还在床上看手机的虞白,闻言,虞白回过神,给迟清河回完消息立刻下了床洗漱。
洗漱完,吃过早餐,四人乘车前往清溪镇。
上车前,江寄舟看向虞白,示意她坐前面,可虞白却径直开了后面的车门,和岳明、文琴两人挤一起,她坐靠窗位置,江寄舟微微蹙眉,方才拉开门上车。
江寄舟眼下一片乌青,似是整夜无眠。
而虞白也好不了哪里去,眼睛下面虽然涂了厚重的遮瑕和粉底液,仍透着淡淡的青,像一团难以化开的迷茫雾气。
一旁的文琴细心地留意到后,小声关切的询问虞白,“白白,昨晚没睡好嘛,看你有点虚弱,不要紧吧?”
虞白抬眼,撑起笑意,“没事的。”
文琴旁边的岳明听到两人的窃窃私语,朝文琴打趣道,“肯定是你打呼噜,让虞白没睡好。”
“老娘从来不打呼噜。”文琴立刻转头瞪他,咬牙切齿。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起来,虞白无奈地笑了笑,拿出采访提纲看了起来,今天的采访和拍摄任务都比较重,她要保证自己的一环不能出纰漏,以免影响拍摄速度,因此很快就心无旁骛地投入到工作中。
甚至于前排江寄舟靠着座椅偏头,透过副驾驶座椅的缝隙在偷偷地看她,虞白都没有发现-
今天的天气温度适宜,不冷不热,而且凉风习习,给几人的拍摄创造了舒服的环境。
当虞白采访当地居民的时候,江寄舟揽下拍摄采访的任务,而岳明则扛着摄影器材去和文琴拍外景。
虞白专注地采访面前的年迈的爷爷,他对于清溪镇的开发建设,从一开始的以种地为生,年轻人都去外地打工镇上日渐荒芜,到现在依靠旅游业欣欣向荣的巨大变化有深刻的感受。
目前清溪镇的商业模式渐趋成熟,游客络绎不绝,也产生了很多新的急切改善的问题,更加需要新的投资血液注入,促进清溪镇的可持续发展,江寄舟此行的其中目的之一就是考察投资当地的旅游项目。
爷爷是镇子上的退休老教师,硬朗健谈,采访比虞白预想中的更加顺利,并且轻松、充实、愉快。
采访结束后,虞白起身鞠躬表示感谢受访,被爷爷一句话逗笑,余光中瞥到摄像机后的江寄舟,才发现他目光灼灼,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虞白的笑容一时僵住。
她一直都没有察觉,空气凝滞了几秒钟,一旁的爷爷早已察觉他们之间不对劲儿的气氛,一副了然的笑笑,对虞白说,“这小伙子不错。”
虞白收回目光,看向爷爷,抿唇不做言语。
收拾摄影器材去下一个拍摄地时,虞白不说话只埋头干活,江寄舟却是低声极为认真地夸了她一句,“白白,你现在真的很棒。”
那个高中时期有点内向,还被欺负的听障少女,现在已经成为能游刃有余独当一面的强者,工作中的她耀眼到让人完全忽略那一点美玉上的残缺。
虞白敛眉,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收拾好器材,便自顾自离开,江寄舟连忙跟上。
她嗓音冷淡疏离,“人总是会长大的。”
江寄舟笑了笑,仿佛还是少年时候的模样,“可是,我也可以永远保护你。”
虞白平静地说:“没人能保证永远,我也不需要。”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寄舟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在心里暗骂自己的愚笨,虞白却是越走越快,丝毫不管周围美丽如画的景色,还好江寄舟腿长,轻松跟上,低头看到她垂着随着走路而微微晃荡的白皙的手,想要触摸却已经不能。
“没事,我知道。”
虞白语气淡淡的,露出一点点笑意。
江寄舟是曾经在她幽暗岁月中挺身而出的那一抹光,是她当初拼命努力所追逐想要并肩而立的那个人,即使后来那束光如心中最透明纯粹的一块玻璃一般,蓦然碎裂,扎得她鲜血直流,不复从前。
爱恨相抵,往事如烟,虞白觉得自己已经淡然。
而江寄舟看见她微微露出的笑意,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毫无疑问,他心里对于虞白如今的成长是完全地为她感到开心,他只是想说他永远都可以站在她身后,做她安心的依靠和停泊的港湾。
江寄舟有信心,可以让她回心转意,一年、两年、三年……他可以一直等待。
两人并肩而行,却是各怀心思。
但接下来的拍摄,两人的合作却是越发默契,她一个眼神,他就明白下一步做什么,该如何配合她。
不知不觉,今天的拍摄工作已经临近末尾。
天边泛起淡淡的蓝,一弯月牙悬在天边,宁静治愈。
最后一个采访是在未开发的山里,下山路难,虞白想要帮江寄舟扛着器材,可江寄舟不愿意,直到确定虞白因此有些生气,才让她帮忙。
她语气生硬的说:“我是来工作的,这只是我的职责。”
江寄舟勾唇笑,很耐心地看着她,“我知道,只是山路不好走,我走前面,你在后面跟着,要小心。”
虞白点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江寄舟身后,眼神便不由自主地落在江寄舟的后脑勺上,一头浓密的黑发,后颈的线条流畅有力,延展到宽阔的肩,他虽然成熟许多,但骨子里好似仍然留存在一股少年心性,总能恍惚间和年少时那张脸重叠。
走神间,虞白及时清醒过来,将脑子里不该闪过的片刻回忆删除,一不小心,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倒,惯性使然,她往一侧倾倒,虞白下意识的就是保护手里的摄影器材,紧紧抱在怀里,跌坐在地上,脚踝处立刻传来刺痛,她不由得蹙眉。
随时留意着后面虞白的江寄舟,听到动静,立刻转身,可发生太快也来不及反应,于是连忙将手中的摄影器材扔到一边,半弯腰想要抱起虞白,虞白下意识推开他。
“没事,我应该可以,你拿好器材。”
虞白感觉自己的脚踝扭伤了,痛得额头冒汗,好在怀里的摄影器材没有损害,她将器材给江寄舟。
“别管这了,我抱你走,不然伤势会更重。”江寄舟嗓音染上浓浓的急切。
“真的不用,你听我的。”虞白抬头,紧紧盯住江寄舟。
“这种时候也要和我保持距离吗?”江寄舟感到很大的受伤,被她疏离客套的眼神深深刺痛。
“不是的,器材也需要人拿,我没事的,只是摔了一下而已。”
虞白尽量使声音更加平淡。
僵持良久,江寄舟终于败下阵,采用中和的办法,他单手拿住摄影器材,另一只手搀扶着虞白,虞白一瘸一拐地缓慢走着。
江寄舟几次心疼地想要先扔掉摄影器材,抱她去看病,但虞白却很坚持。
下山后,江寄舟便打车带虞白先回酒店附近的医院看脚伤,拍完片子,还好只是脚轻微骨折,需要用固定支具,拄拐杖。
医生听到虞白一路走下山的,夸她真能忍,处理完之后看到一旁望眼欲穿的江寄舟,笑了笑,“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我就说我没事吧。”
虞白望着江寄舟紧皱的眉头,故作轻松。
一瞬,像那个怯生生的少女,江寄舟一愣,随即轻哼一声。
“轻微骨折还没事呢。”
虞白别过眼神,不说话。
处理好脚伤后,虞白只能拄着拐杖走路,她没用过拐杖,好不费劲。
回到酒店,有几级台阶,虞白还想要单脚跳上去,被江寄舟严词制止,直接不由分说地单手抱起她,虞白惊呼一声,跌进他温暖有力的怀里。
“你干什么?”
虞白用力挣扎。
江寄舟不和虞白废话,径直上台阶,走进酒店大堂。
虞白脸色浮现着急的红晕,眼神慌乱间,却撞见不远处走来的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
“迟清河?”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泪水
虞白慌乱无措的目光对上了迟清河惘然哀伤的眼, 他英俊的脸庞,本就因长途奔波而略带憔悴,此刻更显得苍白无助。
一瞬, 虞白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揪紧,被他那股萦绕的悲伤所感染。
不过须臾间, 迟清河已然强压下悲伤, 变得淡定镇静,他不紧不慢地走到虞白和江寄舟面前, 目光落在了虞白包扎后的脚踝上, 面露心疼与担忧。
“受伤了吗,抱歉, 我来晚了。”迟清河直直地盯着虞白, 嗓音是极致的温柔, 虞白呆呆的点头,然后又立刻摇头, 喃喃着没有没有。
随即, 迟清河迎上了那道锋利的包含敌意的目光,江寄舟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视线直视着他, 他毫无怯意,甚至手更加用力地将怀中的虞白抱得更紧。
虞白也挣扎的更加用力, “江寄舟, 你放开我。”
迟清河冷冷的笑,对江寄舟说, “谢谢你关照我的女朋友, 我现在来了,就不必你费心了。”
话落,他上前一步, 要将虞白抱到自己的怀里,可江寄舟后退一步,手反而更加用力地抱紧,虞白的手腕被他禁锢着,挣扎的已经变红。
“放开她。”
迟清河干脆利落,嗓音已经带了些愠怒。
江寄舟勾唇,笑意不达眼底,嗓音夹带着嘲弄之意,“你有什么资格?”
“我是白白的男朋友。”迟清河笑了笑,尚且还能克制。
江寄舟开口,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那又怎么样,高中的时候我们就是男女朋友了。”
“是吗?”迟清河无所谓的一笑,杀人诛心,“哦,所以只是过去式而已?”
语气极尽嘲弄,江寄舟眸色一暗,两人之间的气氛立刻变得更加剑拔弩张起来,都毫不掩饰自己对虞白的占有欲,和对对方赤裸裸的敌意。
空气安静地落针可闻,两个人像是掉在悬崖边的困兽,虽彼此间拔刃张弩,却心里忐忑地等待着审判者的审判。
直到虞白的出声,宣判了僵局的结束。
“江寄舟,请放我下来。”
她的声音软软的,好听极了,却冰冷疏离的很,像一把把尖锐的冰锥扎在江寄舟的心上,千疮百孔,一下子丧失了力气,手松软下去,虞白趁机用力地挣脱开束缚,甚至差点摔倒在地也毫不在意,江寄舟怕她受伤,立刻松了手,去扶她,却被她下意识地躲开,江寄舟只感觉心脏在止不住地流血。
他曾经对她造成的伤害,如今被她悉数奉还,江寄舟唇角无意识地流出苦笑。
而迟清河本来摇摇欲坠,压抑着所有害怕失去她的情绪,强撑着假装镇定自若的心,在看到虞白舍弃江寄舟,主动靠近自己的时候,安心落地,他温柔地将虞白抱在怀里,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
结果显而易见,江寄舟似乎已然满盘皆输,他没有不甘心,他知道他活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虞白走向别的男人的怀抱,那样的扎眼,恨不得立刻一拳打在男人的身上,可虞白只会更恨自己,他只能痛苦地小心翼翼地爱着她。
江寄舟从来都是目光肆意坚定,意气风发的,可此刻却是只余颓废与悲伤。
可是虞白却是根本没有看他,她只是盯着迟清河,语调带着信任与关切,“清河,你是刚到吗?累不累?去酒店房间休息一下吧。”
“不累。”迟清河温柔地凝视着她,“我送你回房间吧。”
说着,迟清河就抱着虞白朝酒店的电梯走去,独留下身后的江寄舟。
从头到尾,虞白都没有再看江寄舟一眼,他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流浪狗,看着虞白和迟清河渐渐走远-
迟清河把虞白抱到自己开的酒店房间里,轻柔地把她放到床上,蹲下去认真地检查虞白包扎的部位。
“抱歉,我来晚了。”他语气懊恼,将受伤的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虞白摇了摇头,“没有的,不要再这样讲了,我没事的。”
因为刚才那一遭,虞白的心里现在仍然有些无所适从,语气也莫名带着些心虚与慌乱。
“好,我不再说了,你没事就好。”
迟清河定定地注视着虞白,这样浓烈深沉的感情,令虞白险些觉得自己要溺死在他温柔似水的目光中,她几乎要承受不住了。
虞白眼皮耷拉着,恹恹的,错开迟清河的视线,想要以此来逃避。
“有没有想我?”
迟清河也不恼,温柔地问虞白。
虞白点点头,伸出手将迟清河拉起来,坐到自己的身边,她的手软软的、热热的,迟清河因为她的这一举动,心里又软了几分。
两人心照不宣地决口不再提刚才在酒店大堂发生的事情。
“我也好想你。”
迟清河侧过身,将虞白揽到怀中,她的脸贴到了他坚硬的胸膛上,迟清河的手放在她的头上,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虞白也不动,乖乖地趴在他怀中。
迟清河把下巴靠在她的头上,感受着鼻尖传来的淡淡发香,凌乱的心渐渐安静下来。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紧紧攥着。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他不再问虞白和江寄舟之间的任何事,只要此刻,虞白是他的,就足够了。
那些明天的将来的遥远的事情,迟清河都不想再去考虑了,他只要抓紧每一个拥有她的时刻就已经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了。
“你有没有吃饭?”
半晌后,虞白小声地问迟清河。
迟清河一路上都在想着虞白和江寄舟,哪有心思吃得下任何东西。
“没有,你吃了吗?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虞白笑了笑,嗓音有些俏皮,“那我要吃鱼。”
“好。”迟清河语气宠溺。
他给酒店打电话,点了餐送上来的。
算起来,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一边慢吞吞的吃,一边零零碎碎地聊东聊西,总是说着说着就相视一笑。
在这样轻松的氛围下,迟清河和虞白都刻意尽力地淡忘了刚才发生的难以启齿的事情。
夜色渐沉,窗外漆黑如墨,天边亮了几颗黯淡的星。
迟清河看着躺在他怀里的虞白,他情感上想要一整晚都抱着虞白睡觉,可是理智上却促使他做出正人君子的举动。
“白白,我送你回房间吧。”
虞白睁大惺忪的睡眼,抬头看江寄舟,他的面容温润如玉,像一缕清风拂过湖面,永远是那样的温柔体贴,他们在一起以来从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
虞白垂下眼,犹豫片刻。
虞白的犹豫让迟清河情感上的隐忍立刻溃不成军,终于,他的情感彻底压倒性地占据上风。
“你要留下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虞白。
虞白亦是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两人四目相对,都红了脸,虞白率先挪开视线,用被子蒙住脸,而迟清河略带害羞的笑了笑,用手揉了揉虞白的脑袋。
随后,迟清河满足的将虞白抱在怀里,如视珍宝。
“好,我们睡吧。”
她忙工作忙了一天,疲惫不堪,此刻也是坚持不下去了,放下心防,安心地闭上眼睛睡觉。
可被遗弃的江寄舟却像是一只孤零零的流浪狗,莽撞的寻找着她的方向。
去虞白所在的酒店房间敲门,开门的是文琴,文琴一开门就看见老板站在门口,浑身弥漫着浓烈的低气压,满是烦躁阴郁。
“江总,怎么了?”
江寄舟强撑着内心的烦闷不堪,平静地问道,“虞白在吗?”
“啊。”闻言,文琴忍不住惊讶的啊了一声,随即咽了口唾沫,小声道,“白白给我发消息说,她男朋友来了,今晚不回来了。”
“江总,您是找她有事吗?”文琴看着江寄舟转瞬苍白阴沉的脸,小心翼翼问,“是有什么急事吗?要不要我叫一下她。”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听到文琴讲完这句话,江寄舟顿时只觉得浑身像被雷劈到了似的,不能动弹,心脏被劈的稀巴烂。
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文琴看着江寄舟离开的高大背影,不禁皱眉,高高在上的大老板,此刻没了一丝的矜贵意气,游刃有余,只剩下了萧条寞落,像是萧瑟的秋里被霜打落的枯叶,丧失了所有的生机,踉踉跄跄着消失在走廊尽头。
江总这是爱而不得?文琴感觉嗅到了大瓜的气息。
江寄舟沿着走廊穿过,他感觉每一间酒店房间里面都有可能是虞白和迟清河,他们现在在干什么?耳鬓厮磨?
江寄舟立刻停下自己的想法,他不敢再往下想,他想放空,却感觉有人在自己的脑子里敲钟,轰鸣声震得他浑身疼到了骨子里,不禁弯下腰,直不起身。
他靠着墙身体滑落,蹲了下去,用手捂住耳朵,想要拦截住脑子里纷杂的声音,可渐渐,敲钟的声音消失了,却变成了虞白和迟清河亲昵依偎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声音,那样的轻,那样的温柔。
江寄舟松开了手,捂住眼睛,浅浅的泪水溢了出来。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我爱你
虞白睡的很安稳, 半梦半醒间,一缕阳光照到脸上,她睁开惺忪的眼, 入目是迟清河温暖有力的臂弯,她怔怔地看着, 恰巧迟清河也睁开眼, 视线相撞,他满眼深沉温柔, 将虞白搂得更紧, 虞白依赖的依偎在他怀里,两人皆是无言, 却是一室岁月静好。
两人腻歪了片刻, 虞白看表已经八点了, 文琴给她发消息催她下楼,虞白才惊醒还要去采访, 她挣扎着起身。
“我得去工作, 你坐车累,先好好休息。”
迟清河闻言不禁蹙眉, 伸手拦住虞白的动作,温声说, “你受伤了, 先请假别去工作了。”
虞白也很纠结,这次采访很重要, 她不想半途而废, 脚上的伤不严重,现在已经不怎么痛了,她还是可以继续工作的, 于是她定定看向迟清河,给他一个放宽心的眼神,“没事的,伤不严重,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迟清河的手并未放下,温声软语地劝她,“白白,我知道工作很重要,但身体是第一位,等脚伤好了再继续工作好吗?”
虞白语气坚持,把他的手拿开,“没事的。”
迟清河知道虞白性格里的执拗,于是也不再阻拦,退了一步,“好,那我和你一起去,可以在旁边保护你。”
虞白笑了笑,“不用啦,没事的。”
“不行,这个必须要答应我,我保证不打扰你。”迟清河委屈巴巴,虞白很少见他这样,知道他是真的非常担心自己,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迟清河一同前往的要求。
于是,虞白给文琴发了消息,让他们先走,迟清河和她一起打车去,到清溪镇集合。
文琴收到消息,一愣,回了消息,然后小心翼翼地看向尽管强撑着仍然透露着颓废萎靡的江寄舟,“江总,虞白让我们先走,她打车去。”
江寄舟眼皮耷拉着,看不清情绪,却是在听完文琴的话后指尖一颤,随即冷冷道,“开车。”
文琴和岳明一路上都像是身处雪山,感受着江寄舟散发的千年寒冰似的冰冷冷的低气压,一声不敢吭。
江寄舟一行人到清溪村长家里的时候,看到虞白已经到了,她的身边还有个男人,长身玉立,温文尔雅,他对于他们的到来浑然不觉似的,只是目光紧紧跟随着虞白的一举一动,眼里是深切的爱意。
虞白抬眼看到江寄舟他们,只是对文琴和岳明笑了笑,没有分出眼神给江寄舟,他眸色暗了暗,勉强压抑住自己心中那股积压了一夜的愤怒情绪。
他主动开口,“受伤了为什么还要来?”
虞白这才看向他,冷淡疏离,“不碍事。”
文琴闻言,立刻上下扫了一遍虞白,关切地问她,“白白,你受伤了?”
虞白笑了笑,“就是脚不小心扭到了,已经好多了,没什么事。”
文琴把目光投向江寄舟,江寄舟垂了眼眸,眼下的乌青凝成了一团雾,消沉落寞,静了半晌,他抬眼,盯住迟清河,“她受伤了,你还让她工作?”
迟清河一副看无能狂怒的丧家之犬的目光,淡声道,“我尊重白白的意见,也会尽力帮她分担。”
江寄舟唇角勾起冷笑,“那她受伤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迟清河一怔,虞白立刻制止江寄舟,“江总,你够了,这是我和我男朋友的事情,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她的声音极冰冷极生硬,江寄舟面上更显颓废,气氛陷入了僵硬的安静中,过去了一秒、两秒、三秒……最后是村长的到来打破了这异常尴尬的气氛。
“江总!来这么早。”他一如既往的热情,微微鞠躬欢迎江寄舟的到来。
江寄舟毕竟是他们村旅游开发是投资商,他自然得哄着,瞧见江寄舟淡淡的,对他爱搭不理的,他眼珠子一转,连忙问,“江总,看您没睡好,是我哪里招待不周吗?”
江寄舟蹙眉,“我们工作,无关人员请他们出去。”
顺着江寄舟的目光,村长看到了虞白身边的男人,高大帅气,温润如玉。
“这位是?”他下意识地问。
迟清河还未开口,虞白立刻定定地说,“村长,这是我男朋友,我受伤了,他在一旁照顾我。”
“噢噢,这样啊。”
村长嘴上这样说着,但眼神在他们之间扫过,明显感到江寄舟情绪更加的冷。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江总喜欢虞白,他是个人精,自然第一天也就发现了,只不过没想到这还有个迟清河,那他肯定是站在江寄舟这边儿,于是立刻笑着对虞白说,“今天去拍摄的地方还未开发,我们平时都不让外人去的,这是你们工作需要才搞特殊的,这再让这位先生去,有点不太合适了……”
虞白一怔,微微蹙眉,生硬冰冷地盯着江寄舟,江寄舟虽然被她这样看过很多次,但心脏还是会第无数次的感到刺痛。
村长立刻揽下责任,“小虞,是我们村的规矩,不是说不让你男朋友跟,是不合规矩,我也为难,你们要是去其他地方拍摄他咋跟着我都不说啥。”
虞白脾气软了下去,一旁的迟清河握住她的手,笑着说,“我来之前也查过清溪村的资料,没看到过有这种不让进的地方,不知道村长的规矩说的是谁的规矩?”
村长恭恭敬敬的回道,“你有所不知,今天他们去拍摄的是我们的仙女山,里面供奉我们村的神明,一般不让外人进的,这只是他们拍摄才让进一次。”
村长语气很恭敬,但态度坚决,不容置喙。
“那这座山岂不是未开发,很危险,我不能去的话,白白你要不要别去了。”
迟清河犹豫半晌,温柔的看向虞白。
虞白攥紧手心,感到为难,最后还是对迟清河说,“我想去。”
“好吧。”迟清河眼里闪过受伤的神色,转而看向文琴,“那拜托你多照顾一下白白。”
“那肯定的啦,你放心你放心。”
正在吃瓜的文琴被点到,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山上没信号,保护好自己,紧跟着你的同事,量力而行,你身体还没恢复好,感到撑不住立刻下山,有信号了就联系我,我就在山下等你。”
迟清河知道拗不过虞白,只好严肃地嘱咐她注意安全,虞白乖巧答应,让迟清河不用太担心她。
看着虞白和迟清河你侬我侬的画面,江寄舟神色越发的冷,一脸不爽但无可奈何,不过想到一会迟清河不能跟着他们去山上,可以和虞白独处,他心情就好了很多。
趁着天色尚早,虞白和江寄舟他们在几个村民的带领下出发去仙女山。
虞白的脚已经差不多好了,能正常走路,只是脚踝偶尔会隐隐作痛。
因为是未开发的山,只有一条村里人上山走出来的小路,坎坷难行。
文琴和虞白互相搀扶着往前走,江寄舟在身后一步远的距离紧紧跟着,目光跟随着虞白略微不稳的背影。
他心头隐隐作痛。
晴好的天变化多端,不过须臾,就晴转多云,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裹挟着山间阴冷潮湿的风往身上拍打。
“怎么突然下雨了!”文琴讶然,明明天气预报显示没有雨的,而且雨势很快变大,渐渐成了倾盆大雨,几人顷刻被淋成了落汤鸡,可他们都没有带伞。
前面几个村民立刻说道,“附近有山洞,先去避避雨吧。”
随即加快了脚步,虞白几人在后面艰难地跟着,她和文琴都比较瘦弱,虞白脚伤又没有痊愈,下过雨的山路更加泥泞,走几笔便踉踉跄跄,江寄舟上前扶住虞白的肩膀,炙热有力的大手搀扶住她,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令虞白感到灼烧,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江寄舟却轻声说,“这个时候不要意气用事了好不好?”
虞白一怔,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伤腿给文琴添麻烦,她愣神之际,江寄舟蹲下身,将虞白背起来,她柔弱的手虚虚环住他的脖颈,湿漉漉的发贴着他的后颈,江寄舟眼神一暗,心里百感交集。
岳明和文琴互相搀扶着,江寄舟背着虞白,几人跟着村民的脚步赶往山洞。
虞白脸埋在江寄舟宽阔的背上,有些羞愧,明明想和他保持距离,却总是被命运的线纠缠在一起。
江寄舟体力很好,背着虞白甚至比岳明和文琴走的更快,将二人甩在后面。
江寄舟感受着与虞白贴近的温暖,他有些恍然,雨大得好像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
“他真的比我好吗?”
噼里啪啦的雨声里,江寄舟的声音显得微弱苍白。
虞白一怔,她想点头,说比你好多了,可不知为什么,却是无法开口,只是手心默默攥紧,脸上有些热,她想可能是江寄舟的体温太高了。
雨声淹没了二人急速加快的心跳声,江寄舟没有再逼问,只是默默地往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虞白的回答。
“他好不好,我们都不能再好了。”
她的声音纤细尖锐,像一柄细剑,刺到江寄舟的心脏上。
“虞白,对不起。”
江寄舟压着心脏的痛楚,很温柔的对她说。
虞白眼眶立刻湿了,她感到头越来越热,连带着整个身体也发热起来,脑子晕乎乎的,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雨天,他们在江寄舟母亲的坟墓前相拥,少年少女那个时候决心做彼此一辈子的依靠,可还是物是人非了。
时间还真是残忍。
“江总,泥石流来了!”
一声恐惧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快跑啊,泥石流。”
村民们几乎立刻四散着往两侧山坡跑,并对虞白他们呼喊道,“快往高地跑啊!”
就在他声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混着黄沙石头的泥石流就迎面朝他们这里倾泻,恐怖至极,像雨夜的猛兽,咆哮着要吞噬掉所有人。
江寄舟立刻手搂紧虞白的腿,快步往侧面高地跑,可雨水冲击,导致山体滑坡,他又背着虞白,一时间爬不到较高的地方,时间紧张,江寄舟让一个离得近的村民抓住虞白的手,自己用力将虞白推到高地上,并大声喊道:“带她走!”
虞白回头看向江寄舟,她想回到他身边,可被村民拽远,她哭喊着,“江寄舟怎么办?”
江寄舟看向迎面而来的泥石流,最后看了一眼虞白,无声说道,“我爱你。”
她拼命地往他那里跑去,村民和文琴都拽着她,把她拉远了,虞白眼睁睁看着江寄舟被泥石流冲走。
一瞬间,雨水将整个世界淹没,虞白头疼欲裂,昏倒了过去。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活着
虞白感觉睡了很久很久, 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在梦里,江寄舟没有因为误会伤害她,他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毕业后结婚,从校服到婚纱,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水到渠成,像童话书里面的剧情。
虞白想永远沉溺在这样的美梦里永远不要醒过来, 可是她听到遥远的地方好像在有人叫她的名字, 渐渐梦中的一切全部坍塌,虞白猛然地睁开眼睛, 入目是病房里纯白的天花板、床单、还有吊瓶, 滴滴答答地输液。
“你醒了, 白白。”是文琴喜极而泣的声音,虞白循声看过去, 病床边站着迟清河和文琴, 迟清河像是连着几天都没有睡觉,面色憔悴, 胡子拉碴,没有了往日的儒雅, 看到虞白醒过来, 几乎是下一秒,眼泪就溢满眼眶, 半张着嘴, 却说不出来话。
虞白只看了一眼,就转而看向文琴,她急切地问, “江寄舟呢?”
文琴闻言,眼神闪躲开。
她越不说话,虞白心里的恐惧越大,她将目光又移向迟清河,迟清河垂下目光,“政府已经派了救援队去搜救,还没有消息。”
这个消息宛若晴天霹雳,虞白怔了一下,随即要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她要去找江寄舟。
迟清河和文琴按住虞白,迟清河痛苦担忧地劝虞白,“白白,你发了高烧,耳疾加重,身体还没好全,救援队已经去了,岳明也跟着在找,他一定会没事的,你先照顾好自己。”
“是啊,白白,有专业的搜救队在找江总,你先养病,江总肯定也不想你冒险的。”文琴擦着眼泪也劝着虞白。
虞白心痛到不能自已,她不敢想江寄舟是不是还活着。
她声音颤抖,“可他是为了救我。”
听到虞白的话,迟清河更加心痛。
如果江寄舟真的死了,那他和虞白也彻底完了,迟清河没有犹豫,温柔地对虞白说:“我去找,你在医院养伤。”
虞白瞪大了眼睛,轻轻摇头,“不需要,是我欠他的。”
虞白的性格执拗到了极点,她拔掉了输液针,一点刺痛。
迟清河看着她苍白痛楚的脸,心里惨笑,他和虞白大抵是要走到尽头了。
“我送你去。”迟清河苦笑。
“麻烦了。”虞白声音淡淡的,好像没什么情绪,可还是能感到微微的颤抖。
水洗过的天气很好,雨后芬芳,可虞白无心感受,她觉得心里越发的冷,蔓延到血液里,令她止不住的战栗,而距离仙女山越近,她颤抖得也越发厉害。
仙女山周围围起了警戒线,能看到山上搜救队醒目的橙色,虞白攥紧了手心,全是冷汗。
一下车,虞白就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有消息了吗?”
搜救队长扫了面前的女人一眼,苍白瘦弱,眼神却很亮,急切地等待着答案,可是他只能公事公办道,“目前还没找到人。”
虞白眼里的那点亮光被失落的阴影吞没,转瞬即逝,她踉跄着差点倒下去,迟清河扶住她的肩膀,她身上很冷。
“你们是遇难者家属吗?”搜救队长问道。
虞白点头,又摇头,整得搜救队长一头雾水。
“总之,还是先回去等消息吧。”
虞白坚定地说,“我也要上山找他。”
“这不行。”搜救队长立刻否认了她的请求,“山上很危险,你去了只会给我们的搜救任务增添麻烦。”
一瞬,虞白想不管不顾地冲到山上,可是下一秒她还是忍住了,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不远处的仙女山心如死灰,耳边传来一阵尖锐的爆鸣声,痛到忍不住弯下腰,可是眼睛干涩到流不出一滴眼泪。
“江寄舟,你不要死,求求了。”
她只能无助地求上天,不要让江寄舟死,在他救她的那一刻,这些年纠纠缠缠的爱与恨荡然无存,无关所有,她仍然还是那个阴暗角落里的孤单少女,被江寄舟一把扯到明亮的世界,从此单纯的依赖着他。
爱战胜了恨,虞白不敢面对江寄舟,她只希望他好好活着。
“那我在这里帮忙吧。”虞白哀求地看着搜救队长,他做搜救很多年,第一次见过这样复杂沉重的目光,像压着很多年的痛苦与眼泪,不能流露分毫。
“可以。”搜救队长终究不忍。
“我在这儿陪你。”迟清河说。
虞白摇头,“不用,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
“可你和我有关系。”迟清河心快碎了,他宁愿是自己救的虞白,死也没有关系。
虞白缓缓开口,嗓音充满歉意,“对不起。”
一旦拥有过,就不愿再失去了。
迟清河望着眼前深爱了多年的女孩,他还是不能说出一句苛责的话,这个时候他不想让她更伤心了。
“好,那你照顾好自己。”
迟清河转身,故作洒脱。
虞白看了一眼迟清河离去的背影,高大挺拔,可却是说不出的落寞,虞白闭上眼,怔了片刻,移开目光,专注地盯着仙女山,祈求着传来好消息。
所幸暴雨结束后没有再下过雨,天气很好,这给搜救团队有利的条件,不过现在已经距离他们遇难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星期了,如果再找不到,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
虞白不顾自己的病体,在这里忙前忙后,帮忙保障搜救队员的后勤工作,可以让他们安心地去做搜救任务。
又过了短短两天,还是没有找到,虞白已经瘦得只剩下了皮包骨,眼下浓重的黑眼圈证明她的数日未眠,白天又忙前忙后,搜救队长看在眼里也不禁心疼了,“虞小姐,你还是先好好休息休息吧。”
“没事的。”虞白嗓音嘶哑,她整个人从内到外像个落魄的可怜人。
“哎,好吧,我们先上山了。”搜救队长叹气。
“求求了,快点找到他吧。”虞白乞求着,无力的声音像是杜鹃啼血。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虞白看着他们上山的背影,无助地瘫坐在地上,多日来的精神高度紧绷令她疲惫不堪,可是对江寄舟的担心让她彻夜难眠。
到下午的时候,还是没有任何消息,距离迟清河失踪已经过去整整一周了,她失魂落魄地在帐篷边乱走,身体已经快形成刻板行为了。
直到日落,天渐渐暗下来,远处的亮光照过来,是救援队下山了,虞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心脏在胸腔里呼之欲出,期待而害怕,她朝他们跑过去,踉踉跄跄,甚至摔倒了,膝盖流着血,可她毫不在乎。
搜救队长老远就朝她大喊,“慢点,人找到啦!”
这句话像平地春雷,虞白数日来沉重的心一下子飘到了半空,她跑得更快,夜风都是温热的,眼角溢出眼泪。
跑到担架旁,她身体软着跪倒在地上,爬在担架上,看着江寄舟消瘦沧桑的脸庞,还有石头划痕,已经干掉的血迹。
他还活着。
多日来的痛苦在这一刻终于释放,她捂住嘴放声哭泣,那样的撕心裂肺,惹人心疼。
江寄舟从死亡边界被拉了回来,听到那个深爱的人的哭声,他拼命睁开眼睛,望向担架旁哭泣的虞白,支撑着他这些天熬过来的女孩。
“别哭。”
听到他的声音,虞白哭泣的声音更大,将这些天所有压抑的情感全部倾泻出。
江寄舟既心疼又开心,还能见到她。
可是过于虚弱的身体让他陷入昏迷中,一旁的搜救队长将虞白搀扶起来,“先送他去医院吧。”
虞白哭得泣不成声,只能不停的点头。
虞白陪江寄舟一起坐救护车去了最近的医院,在漫长的检查后,江寄舟幸运地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数天没有进食身体极度虚弱,需要输液好好休养,不过还是得住院多观察几天。
虞白不管自己虚弱的身体,陪在江寄舟身边照顾他。
“吃饭吧,熬了鸡汤。”虞白提着饭进病房,“是特地买的土鸡,很有营养。”
江寄舟正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那棵松柏,青翠依旧,风卷动白色的窗帘,他回头看向消瘦了许多但很有精神的虞白,唇角不自觉上扬。
他们好像回到了那段青葱岁月,温柔平和,岁月静好。
如果可以,江寄舟恨不得永远住院,这样虞白就可以永远对他温柔体贴,他们不会再有任何的恶语相向。
“谢谢你,白白。”江寄舟盯着虞白的眼睛,那双如平静湖泊的水汪汪的眸子。
虞白手上的动作一顿,淡声道,“是你救了我,这是应该的。”
她故作疏离,拉开二人的距离。
可江寄舟已经听搜救队长说了,在他失踪的那些天,虞白有多么的担心,连他这个旁观者都忍不住动容。
“我看的出来,她还爱着你。”
搜救队长的话烙印在心上,江寄舟看着虞白,心疼而喜悦。
“那你喂我。”江寄舟得寸进尺起来。
虞白一怔,默默舀了一勺鸡汤,轻轻地吹,随后放到江寄舟唇边,“张嘴。”
江寄舟幸福地张开嘴,喝了一口虞白煮的鸡汤。
虞白准备拿回勺子,江寄舟却伸手握住了虞白的手,“我自己来吧,白白你的身体还没好,先照顾好自己好不好?”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没事。”虞白感到手愈发灼热起来,挣扎着逃脱。
“我只是因为你救了我,所以照顾你,你不要多想。”虞白嗓音是刻意的冷淡。
可是,江寄舟已经看到了她坚硬的话语下那颗柔软的心。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合作
因为江寄舟和虞白双双入院的缘故, 拍摄工作告了一段落,剩下的收尾工作文琴和几个新来的同事接手,岳明因为在江寄舟失踪期间都一直在上山找他, 也没怎么合过眼,江寄舟给他发了奖金和假期。
虞白和江寄舟度过了一段表面平静的时光, 他们的内心在面对彼此都无法做到真正的淡定, 内里暗涌着。
虞白只是休息不够,身体虚弱, 修养了几天就全都好了, 江寄舟在后续检查发现他因为这些年没命地忙工作,患上了严重的胃病, 这次失踪了数日没有进食, 身体更加虚弱, 还有多处擦伤,还需要住院住上一段时间。
在天气晴朗的时候, 虞白会推着江寄舟到医院外面的草坪晒太阳, 阳光耀眼灼目,晒得虞白有些睁不开眼睛, 她将江寄舟推到了阴凉的地方。
许多穿着白色病号服的病人脸上久违的洋溢着笑容,和探望自己的家人在草坪上说笑。
虞白心里也感到久久的宁静, 这些天她的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 一上一下刺激着心脏的跳动。
江寄舟亦然,和虞白难得沐浴在这样温柔的日光里, 虽然没有千言万语, 但他已经心满意足。
一个老爷爷推着老奶奶的轮椅也到了这里,老奶□□上别着一朵红色的花,表情一点也不老态龙钟, 透着孩童似的天真。
“你们真好啊。”
她看到虞白和江寄舟,似乎想到了自己和老伴儿年轻的时候,语气里透着一股真心实意的祝福和羡慕。
虞白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可能是脸刚刚被太阳晒得发烫,这会儿红了些,低下了头。
江寄舟则是趁机占她便宜,对着老太太开心地笑,“您才好呢,希望我们也能和你们一样。”
一样白头偕老。
听了江寄舟的话,虞白咬唇,瞪了他一眼。
老奶奶笑着祝福虞白和江寄舟,“肯定会的,你这个小伙子不错,好好对人家姑娘。”
江寄舟点头,“那当然,我一定会的。”
他们的对话让虞白感到有些无所适从,她本应该义正言辞地表示自己和江寄舟不是那种关系,但是可能是天气很好的缘故,也可能是江寄舟受伤的缘故,虞白终究还是保持沉默,一言不发地低着头。
老奶奶以为虞白是害羞,也没再打趣二人,让老爷爷推着她走走。
他们走后,虞白就语气有些嗔怒地对江寄舟说,“江寄舟,你不要这样。”
“不要哪样?”
他又恢复了那副油嘴滑舌的腔调,虞白又瞪了他一眼,看在他是病号的份上勉强没和他计较。
“总之,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江寄舟语气有些失落,“连哥哥也不是了吗?”
虞白咬唇,“是。”
江寄舟坏笑,“那你叫声哥哥听听,好久没听你叫过我哥哥了。”
虞白别过眼,小声骂他,“混蛋。”
天气正好,阳光明媚,微风轻拂,江寄舟靠在椅背上,仰头对上低着头的虞白,突然间的目光交错,虞白险些溺死在他深情的眼睛里,这让她心情不由得地沉重起来。
江寄舟勾唇轻笑,盯着虞白清澈的眼,慌乱但还是没有躲闪直直地看着他,江寄舟蓦然想,如果真的让他死在这一刻,他也值得了。
虞白的心越发凌乱,之前坚硬如冷铁一般,而现在却好像随着天气的变暖,日渐融化。
她不放心外面的饭,自己做饭给江寄舟吃。
因为江寄舟的胃不好,她因为这次江寄舟住院才知道他这些年患上了严重的胃病,心情复杂,终是忍不了对他的心疼。
为了给自己的行为和念头找个合适的理由,她只好一遍遍告诉自己,是因为江寄舟救了她,她理应照顾他而已。
虞白备了排骨、山药、玉米还有胡萝卜,给江寄舟煲了排骨汤。
江寄舟最讨厌吃胡萝卜,但在虞白的勒令下,挤眉弄眼地吃下,看他吃瘪的样子,虞白心里得意。
江寄舟哀求虞白不要再放胡萝卜了,可虞白却是轻哼,谁让他占她便宜呢,小小的报复他一下。
晚饭的时候虞白做好饭赶到医院。
“又有胡萝卜嘛。”江寄舟哭丧着个脸,委屈巴巴。
虞白威胁他,“哦,那你不吃我一个人吃了。”
江寄舟立马撒娇,“我吃。”
“给。”虞白有些傲娇地把食盒给江寄舟。
打开后,江寄舟发现里面没有一点胡萝卜,都是他爱吃的菜,味道虽然清淡但很美味。
江寄舟的心软软的,垂下眉眼,有些怅然的喜悦。
“你长大了。”
他上一次也说过这样的话,虞白一愣。
“人都会长大的。”
江寄舟笑了笑,“也是。”
江寄舟想永远保护着虞白,让她一辈子都在温室里面,做一朵娇艳的花,但是虞白已经不需要这样的保护了,小苗也会长大,也要面对风雨,才能长成更美丽的花。
“你有兴趣参加一个项目吗?”
江寄舟忽然对虞白说起工作上的事情。
“什么项目?”虞白来了兴趣,追问下去。
“助听器。”
听到江寄舟的这三个字,虞白一怔,手心逐渐握紧,心里渐渐有了一个猜测。
“你这些年研究助听器,是不是因为我?”
虞白的嗓音有些颤抖。
江寄舟定定地看着虞白,“为了你,为了无数像你一样的人。”
虞白眼圈立刻红了。
窗外是日落,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另外半边天悄悄爬上了深蓝,一半灿烂,一半幽静。
屋里面虞白和江寄舟久久不语。
虞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曾经最纯粹的爱意因为江寄舟而转为爱恨交集,爱的痛苦,恨的也痛苦,可其实没有一天忘记过他。
“江寄舟,我真的好恨你。”
虞白面无表情,好像心无波澜。
“没关系,我爱你。”
江寄舟语气也很平静,好像只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一个是真的平静,一个却是真的动摇了。
“白白,我做什么都是我自愿的,研发助听器最开始是为了你,我爱你是自私的,我承认,我看到了很多像你一样的,耳朵生病了的孩子,我想到了你,像他们这么小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无助;我也看到了很多这样的老年人,因为没有好的助听器,生活各种不方便,我想到了你,我害怕有一天你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可是后来,我是真的想要帮助他们每一个人。”
“我还应该要谢谢你的,是你给了我动力,让我走上了这条道路,值得我终生热爱并为之奉献的事业。”
江寄舟言辞诚恳,娓娓道来,虞白安静地听完,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走上前,主动地抱住了江寄舟,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
江寄舟立刻感到受宠若惊,他手微微颤抖,不知道放在哪里了,最终还是轻轻地揽住虞白的腰。
江寄舟小声说,“白白,我知道你是个容易心软的女孩子,被我救了,又听我讲这件事所以感动,我本意真的不是想要和你立刻怎样,我救你是本能,和你讲这些是想剖开我的心给你看,我是真的非常认真地想和你一起去完成这个伟大的事业,你比我更坚强,我太脆弱了,在和你分开的这些年,我一个都照顾不好自己,我每天都总忘记吃饭,可你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你比我厉害多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不再说话。
江寄舟平时话很少,只有面对虞白的时候,话才会变得多一些,可即使他们年轻时候相爱的那年,他在虞白面前,也是被虞白仰望着的存在。
可经历一些事情,过了这些年,他比从前更看清虞白是个什么样的人,更加能平等地站在虞白身边,更加恳切地去和虞白交流,而不是只是去保护她。
半晌,两人都安静不语,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声。
江寄舟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虞白,“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答应参加这个项目。”虞白顿了顿,“其他的,我们再说。”
虞白松开了江寄舟的怀抱,伸出手,“合作愉快。”
江寄舟抬眼,看着虞白的眉眼露出淡淡的笑意,看似平静,可眼角的湿润却出卖了她。
“合作越快。”
江寄舟扬起笑容。
经过了几次断断续续的倾心交谈,虞白和江寄舟已经完全没有了剑拔弩张的时候,江寄舟对现状已经很满意了,他知道真的挽回虞白的心,还需要细水长流,他不着急,他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去努力。
至于那个什么迟清河,听说虞白已经和他断掉了,在他住院期间,迟清河联系过虞白,可是虞白没有选择迟清河。
虽然也没有选择江寄舟,不过江寄舟很开心,虞白已经迷途知返了,那个什么迟清河只是她的一个过客而已,不对,过客都算不上,江寄舟自认自己比他好几百倍,和虞白的感情也比虞白和他的深厚多了,他早就知道虞白会甩了迟清河,回到自己身边。
这样就足够了,他现在又怎么敢奢望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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