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被破碎的曾经


    赤抬手, 白皙的指间火焰如烟花般绽开。


    翻转之下,点点火光化作漫天金雨,洋洋洒洒冲向正闹别扭的青。


    亮丽的火光落在脸上只有微微的热感, 漂亮的散落状光点终究是吸引了青的注意力。


    她转过头, 青色的眼睛里盛满了火光,那样美丽的颜色令人着迷。


    赤问她:“喜欢吗?”


    青没有回话。


    赤看了看她的眼睛, 又问:“还生气?”


    青只是抿嘴道:“哦。”


    知道生气还问。


    赤叹气,牵住她的手向街道上走去, 边走边在青的身边炸开火花。


    青淡淡的眼睛忍不住被吸引,脚下完全凭本能迈开步子。


    赤安抚她:“走吧,我们去休息。”


    “哦。”


    青撇嘴。


    幼稚。


    —


    啪嗒,啪嗒——


    啪嗒!


    水滴落的声音在空旷的环境里徘徊回响。


    水被无形之物限制,很快, 它从“容器”里溢了出来, 皮肤百皙如洋娃娃般精致的女孩从水里缓慢浮了出来。


    她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正是被家长管束为上学烦恼的年纪,那一双纤细的手腕上却满是血肉外翻的伤口。


    仿佛直白地表达着什么。


    这样的场景带着强烈的欺骗性,而被欺骗的世人会将其定为年幼的女孩幼稚的自杀,但事实并非是如此。


    那是来自世界之外的非人之物, 它带着令人胆寒的黑雾, 刀剑闪着寒意的光,彰显着危险凶狠。


    女孩的身体千疮百孔, 灵魂却依旧完美,那是造物主最初的孩子,却也是最为爱护的孩子。


    她的姿态在死亡时仍旧带有独特的韵味, 仿佛油画里的贵族小姐, 以最优雅的模样展现她的逝去。


    水慢慢地上涨, 不知是水放得太快还是女孩自己向下滑落,水没过头顶,它毫不犹豫地从一切能进入的地方挤进这具肉/体,刺眼的血色自手腕处逐渐蔓延开来。


    它像是一朵糜烂的花,在死亡上盛开。


    也宣告着生命的终结。


    血线蔓延,歪歪扭扭地逼近,有在一瞬间擦肩而过。


    世界哀悼的声音席卷,为旅者的生命而悲哀,也为自己遭受的痛苦而伤痛。


    银白的光如瀑布一般流下,粘稠的色彩氤氲着雾气,水珠缓缓旋转,将逝去的女孩包围起来,为她做最后的祝愿。


    【请——】


    话语消散在虚无里。


    “主公?”


    什么?


    “主公,该起床了。”


    是谁?


    “今天是酸奶哦,快点起来啦~”


    “我醒了!”


    今日被酸奶诱走了心神的审神者条件反射从床上弹起来,她挣扎着起身开门。


    “酸奶!”


    看着眼前睡意朦胧的审神者,乱藤四郎努力忍住笑:“是的,今天是酸奶。”


    “主公大人快点洗漱吧,都已经准备好了哦。”


    冬树缓缓地点头:“嗯。”


    冬树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但还是有些不清醒,她慢吞吞地开始收拾自己。


    白色的泡沫从嘴边溢出,冬树刷牙的动作顿住,她看着镜子里的人,忽然有些愣愣的。


    她自己观察镜子里熟悉的眉眼,恍惚中扒出了些许端倪。


    好像快到了。


    快成长到她“死亡”时的模样了。


    她低眸继续刷牙。


    作为种花国人民的她,死于十二岁。


    死因,是时间溯行军的入侵。


    那个世界很坚强地支撑过,并未因为无防御手段就彻底放弃,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冬树出神地漱口,嘴边的泡沫被一点点洗去。


    肯定,还存在着吧。


    只不过和她没关系了,契约在她离开那个世界时就已经完全断裂。


    她的灵魂上不再拥有那个世界的标记,这也是失忆的她在时空间隙里待了那么久的原因之一。


    本源世界太远,身上又没有别的印记,被拒收的孩子便只能流浪。


    直到同样流浪的付丧神出现。


    想到雪地里的少年付丧神,冬树的心情不由得变得美好起来。


    本丸,家。


    付丧神,家人。


    她很喜欢,还希望,一直持续下去。


    —


    黄金手指轻轻地戳白银的脸蛋,看着凹陷进去的皮肤,她惊喜道:“凹进去了埃!”


    白银握住她的手指,点头顺着说:“嗯,凹进去了。”


    黄金眨眨眼无辜的笑容洋溢:“白银真的超级、超级漂亮!”


    白银慈祥地看着她:“嗯嗯,漂亮。”


    傻孩子,咱们是一张脸呢。


    黄金傻乎乎的,只是粘在她的身边,手中紧紧地住她的袖子念叨:“黄金,喜欢。”


    她又可怜地撇嘴:“中尉,讨厌。”


    白银很有耐心.“嗯,讨厌。”


    近些日子国常路大觉和伊佐那社一直混在一起,在想办法让白银之王的灵魂回到他本来的身体里,只不过现在看来,收效甚微。


    或许还是黄金之王的思想课对白银之王更有用。


    让这位最初的王担起责任之类的话。


    总之就是非常有必要存在的一些事情。


    两位王的氏族也短暂地停留在一处,更直白点就是白银氏族在黄金氏族里蹭吃蹭喝了!(bushi)


    这对旧友也是努力互相影响起来了呢。


    现在只拥有两位氏族并且称之为白米党的白银氏族姑且算是拥有了独立的武装力量。


    夜刀神狗朗性格严谨耿直,擅长剑术、体术,以及料理、缝纫等家务,并可以驾驶直升机。


    技能丰富,且差异性巨大。


    非常厉害的一位氏族。


    猫儿,总是以“吾辈”自称,讨厌穿衣服。她平时以猫咪的形态出现,非常依恋伊佐那社。


    能力感觉很多样性。


    也是非常厉害的一位氏族。


    小小的白银氏族,也是卧虎藏龙了。


    白银之王,是拥有非凡人格魅力的王权者。


    但他也不仅有魅力。


    白银惆怅吐槽:还有恶趣味。


    恢复记忆后,就变成那个熟悉的王了呢。


    但现在和她没关系,夜刀神狗朗和猫儿在御柱塔适应良好,还能做些有趣的事情,生活充实又有意义。


    但是在黄金之王忙碌的现在,被丢下的小可怜黄金就只能抓住自已这个同类来化解过剩的精力了。


    但她并不是个熊孩子,比起总是气人的坏无色,她简直就是小天使——!


    白银欣慰地摸摸黄金的头发,沉浸在撸金毛的快乐里。


    黄金懵懂地抬头,慢吞吞反抗道:“白银,头发要乱掉了。”


    白银快乐地沉浸于抚摸,哄着:“没事的,不会乱。”


    黄金乖巧:“好的。”


    说着眼眶里却漫上雾气,看着令人心疼极了,身体却是乖巧地不动了。


    白银顿住


    好有罪恶感啊。


    白银看着眼前的金色脑袋,忍不住又揉了揉。


    黄金就像一只粘腻腻毛绒绒的金贵小猫。


    无人打扰的时候,就乖乖地窝在白银怀扒拉她,玩腻了,又爪子拍开,娇气地抱住她撒娇,发出纤细柔软的叫声。


    小朋友的神经纤细敏感,那是一点委屈都受不得,黄金氏族们都掌握了准确的哄猫大法。


    看,又哄上了。


    看着暂时没了自己位置的场面,白银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无奈叹气。


    浅色的眼中却满是笑意。


    —


    另一边,散落着光粉的蝴蝶在“阳光”下几近透明,德累斯顿寻着蝴蝶的方向,徒步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尽头。


    泛着光亮的人形生物驻足,它看向蝴蝶停留的地方,手指微微弯曲,手指的主人微笑着看向那只蝴蝶,眼中满是柔情。


    德雷斯顿抚开脸边风形成的飘带,面上露出几分无奈:“无色对吧?”


    它的声音顿了一下,像是不确定。


    毕竟这种模样的无色,若不是带着自己的那份力量,还真是没有一处相似。


    无色坦然道:“是我。”


    她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模样,恢复成原本的形态。


    德累斯顿待皱眉:“你想要这样做吗?你要顺应预言中的历史,或者说,未来?”


    无色摇头:“不论它是历史还是未来,都和我没有关系。”


    她直直地看向德累斯顿:“这不是你的希望吗?你想要变成那样,所以作为好友我来帮助你,不好吗?”


    无色真心地这样疑惑着。


    她不明白,自己正在做的事情,难道不是德累斯顿想要达到的结果吗?


    第92章


    王剑的告别


    石板解除实际形态的束缚, 成为自由纯粹的世界之灵。


    就像冬树那样。


    在最初的最初,德累斯顿出现的那个时候,它便被石板的形态束缚。


    它存在, 却只是被束缚在这个世界上, 人类将它发现,它更是被囚禁在御柱塔之中。


    一直都无法自由。


    无法实现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简单愿望。


    因为它并不被允许拥有那样的能力。


    总是为人类而使用自己的力量, 总是为了实现人类的愿望才让无限又神秘的力量存在这世界上,最后就连自己都成为一种罪恶。


    这难道是德累斯顿想要的吗, 她不信。


    无色不信这家伙对自由没有渴望。


    就像最开始的大家在石板之间聚集时那样,冬树与它进行了交流,最后她决定顺应这位好友的决定。


    让德累斯顿石板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让现存的王权者成为最后的王权者,让现存的氏族们成为最后的氏族, 让现存的异能者们成为最后的异能者。


    它并非是厌弃了人类, 不再愿意对他们进行付出亦或是实现他们的愿望,只是它也想要任性一回,它也想要拥有自己的自由。


    无色说:“德累斯顿,好好地看看着我。让我用这最后存在的时间,推助你的愿望进行最后的一步, 如何?”


    她笑着, 平时那样玩劣的模样仿佛从来都不存在,她是无色, 也是冬树,从骨子里她便拥有着生灵那从不磨灭的温柔。


    “在最后,祝福你, 我的朋友。”


    “希望在这个世界上你能看见美好。”


    德累斯顿沉默了, 它有些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位借助自己力量而化身的好友, 嘴唇蠕动半天也讲不出什么。


    看出它的为难,无色笑笑:“你在难过什么?这有什么难过的吗?”


    “你即将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那将是多么美丽的模样。我会看见的,开心起来,我亲爱的朋友。”


    德累斯顿还是没有讲话,它走近,一步一步的接近无色,也在同时它泛着光亮的身影一点点变得凝实起来。


    黑色的长发倾泻而下,乌黑的瞳孔镶嵌在他的眼眶之中,他的头上戴着灰色点缀的银质头饰,非人的无神目光中显示着他的异常。


    他并非人类,即使化身为人类的模样,也总会有一些异样。


    无色眨眨眼,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位好友如今的模样。


    和她、不,是和冬树很相像。


    无色笑眯了眼:“差点忘了,我们不只是好友,还是姐弟呢。”


    德累斯顿无奈,他凑近稍微低下头,腰也微微弯曲,从他耳边垂落的黑色发丝落到无色的肩膀。


    黑色与白色的极致反差,发丝相互混合,明明颜色迥异,却神奇的和谐。


    周边的蝴蝶飞起,它们好奇地看着中心的两位能量体,白得几近透明的翅膀不断扇动着。


    无色好奇地捏起德累斯顿的发丝放在眼前细细观察,细腻的黑色,很是美丽,手感也是柔软的。


    这是非常顺滑而又圣洁的丝丝缕缕的存在。


    “德累斯顿……”无色慢慢地捻动,半晌,感叹着,“真好。”


    “作为无色的我是最先看到你这副模样的,是比母亲还要更加早一些呢。”


    “实在是荣幸。”


    无色说着,德累斯顿却是仍旧沉默。


    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无色有些无奈:“开口说话呀,这样显得很像我自己在自言自语,那也太无趣了吧。”


    她的声音柔柔的,像在撒娇。


    德累斯顿抚上她逐渐变成黑色的发丝,这下两人的关系是彻底融合,不分彼此了。


    这便是来自世界的血缘吗?


    这是亲人。


    冬树拍开他的手,故意怒气冲冲的说:“你都不理我干什么?摸我的头发!”


    德累斯顿一顿:“不是……不理。”


    祂移开视线。


    “只是还没有想好究竟要怎么说。”


    冬树这下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晃晃脑袋,整个人往旁边一倾斜,彻底倒在柔软的地面。


    这里并非实际的存在,而是一种类似意识空间的地方。


    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让德累斯顿自由来往,不然的话这个家伙又要躲进阴暗的地方了。


    冬树看向头顶,那里有着虚拟出来的阳光,实在是灿烂极了。


    伸出手仿佛要触摸,却只是摸到一手虚无。


    “很快就要结束了,也就是说很快就要回去了。”


    “德累斯顿,我很喜欢这里,我很喜欢我的家。”


    “我很喜欢母亲,也很喜欢你。”


    “……所以。”


    冬树抿唇。


    “请永远不要丢弃我。”


    她的眸中逐渐虚无。


    “我希望有一个家”


    一直有我的位置。


    话语逐渐消散在空气中。


    正在与白银之王讨论如何将他送进自己身体里的国常路大觉突然一惊,抬眼看向某一个方向,白银之王也抬头看向那边。


    两人的眼中是同样的惊疑不定。


    “那是”


    答案呼之欲出。


    与此同时,王权者们都感受到了,来自石板的告别。


    是那样清晰的声音,不像是非人之物。


    【再见。】


    温柔的,而又眷恋的。


    如此熟悉。


    比水流皱眉,听着耳边淡淡的声音,他只觉得荒谬。


    德累斯顿石板竟是自己选择了碎裂,不比起那些,德累斯顿石板竟然是拥有意识的,这才是最令人想不到的。


    那他的计划又要如何实现。


    绿踮起脚尖想要抚平他的眉头。


    比水流微微低头让她的手能触碰到,那只稚嫩自皙的手却在一瞬间变得有些透明。


    绿有些忧心:“阿流,不要伤心”


    她抿嘴,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这时候一切的话语都成了空话。


    德累斯顿石板想要脱离石板形态的限制,她也是知晓的,只不过之前刻意忘记了。


    那部分记忆被封存在深处,随着德累斯顿的留言苏醒。


    比水流神色莫名:“没事的。”


    五条须久那好奇地看着两人的状态:“发生什么了吗?”你们都好奇怪哦。


    后半句他没有说出来。


    御芍神紫放下手中的镜子,目光也看了过来。


    德累斯顿石板的话只有王权者和达摩克利斯之剑能听到,不论是氏族还是权外者都是被隔离在外的。


    毕竟,那是德累斯顿石板对王权者们的告别。


    比水流顿了顿,看向疑惑的氏族和神色凝重的灰与磐舟天鸡轻声道:“石板,碎了。”


    御芍神紫一瞬间握紧了手中的镜子,他有些不敢相信:“碎了?发生了什么?”


    灰叹气:“所有都结束了,什么都不会再发生了。”


    绿声音轻轻的:“阿流会是最后一位绿之王。”


    这话实在隐晦,但却又直白。


    御芍神紫沉默了,艳丽的面容在此刻都有些暗沉。


    五条须久那手中的游戏因为长久的暂停已经出现“gameover”,这位网瘾少年此刻放下了自己的游戏,双眸中满是震惊。


    “那、那”


    我们的计划怎么办?


    他问不出口。


    他的王比水流想要创建一个完全平等人人都能拥有异能的世界。


    他铺垫了那么多,挑动王之间的争斗,就是想要彻底解放石盘,让全人类都拥有力量,让所最后,推动人类进化。


    而现在,这些都变成了妄想。


    磐舟天鸡看向率先变得虚幻的灰,他的眼睛与那双熟悉的灰色对上,此刻,一切都像是环境般。


    灰朝他眨眨眼,没心没肺地说:“作为这里唯一靠谱的成年人,一切就交给你了。”


    女孩的身形变得缥缈,声音也逐渐不真实起来。


    她留下最后一个笑容。


    “绿酱,我坚持不住了”


    绿猛地抬头,沉浸在无措中的她此刻才察觉到灰的状态,但即使立刻望去,也只捕捉到飞向磐舟天鸡的灰色光点。


    那是达摩克利斯之剑对王权者最后的祝福。


    暗沉的灰色此刻如点点碎金般闪耀,磐舟天鸡只觉身体一阵轻盈,仿佛身体中所有的暗伤都在一瞬间抹去,沉淀在心中的悲痛也被融化。


    磐舟天鸡来不及细细感受,便看到绿同样开始虚化。


    比水流呼吸变得急切:“都要消失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语无伦次,仿佛只会问“为什么”,但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问。


    绿连忙伸出手去拉比水流的衣摆,急切道:“阿流,阿流,好好的,要好好的”


    她来不及。


    “绿”比水流瞳孔骤缩,想要握紧那牵着他衣摆的手。


    而下一秒绿就在他眼前就变成绿色的光点,绿色的光点汇聚,不似灰那样涌入全身,反而有目的地冲向他的胸口。


    比水流的手呈微弯状,仿佛那个怯弱可怜得不似王剑的小家伙还在他身边撒娇。


    他愣愣地抚上胸口,那里多了什么东西异样的感觉。


    五条须久那恼怒:“可恶!那什么石板,到底要干什么?谁准许它随随便便裂开的!”


    磐舟天鸡来到比水流身边,神色复杂:“接下来”


    —


    “这也太着急了吧!我们也要快走了,黄金。”


    白银拉住黄金的手就使用能力传送到大常路国觉和伊佐那社身边。


    伊佐那社疑惑:“白银?你”


    白银打断他的话:“笨蛋王,别说了,现在我最后帮你一次!”


    白银浅色的眼睛里散发出微光,她握住伊佐那社的手,有力量不断被传导过去。


    伊佐那社眸子闪了闪,抿嘴没说什么。


    黄金磨蹭到大常路国觉身边,声音低低的,她唤了一声:“中尉。”


    大常路国觉弯腰,如往常一样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他脸上带出几分慈祥:“要走了吗?”


    他过了这么久,经历不知多少生离死别,可能上一秒还在面前笑的人,下一秒就变成了一具尸体,世间万物变化莫测,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但德累斯顿石板碎裂事情着实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德累斯顿石板碎裂了,那么它赋予王权者的力量会不会消失,以及化身不久的王剑们是否会消失,这都是未知的事情。


    但就白银这急切的模样——


    “嗯。”


    黄金点点头肯了他的猜想:“要再见了。”


    她撇嘴:“舍不得,中尉那么好,我竟然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大常路国觉手抚上她的头顶,轻轻揉着:“没事的,我很快”


    他言尽于此。


    毕竟,他已经九十五岁,活了快一个世纪了。


    就莫名的感觉来看,快了


    在这之前,他必须安顿好所有的问题,不论是他的好友阿道夫·威兹曼,还是他的氏族们,所有的一切,全都要走在正轨上。


    掌控着国家的黄金氏族,绝不可被奸人破坏。


    非时院并不拥有最强大的武力值,无法用力量直接压制所有反动。


    但是,遍布各行各业的精英们的存在便决定了它的意义。


    黄金之王,发觉出人才的可能性,引导着他们的命运,推向所能走出的最大路径。


    非时院。


    不可被舍弃,不可被替代,不可被偷窃。


    甚至于国家的稳定,都全部把握在他们的手里。


    黄金明白,她眨巴眼睛软着声道:“中尉,长命百岁。”


    国常路大觉笑着柔她的脑袋:“好,长百岁。”


    他只是应和小家伙的话。


    毕竟,也是个美好的祝愿。


    只不过,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啊,以后小家伙再也无法冲他撒娇了。


    多少,有些寂寞了。


    不过半分钟,黄金和白银的身体虚幻,最后消失,伊佐那社触碰银白色的光点,仿佛看到了那个毒舌却温柔的小姑娘。


    伊佐那社看起来有些沉默,他说:“中尉,我要回去了。”


    国常路大觉点头,亲眼看着白色的少年在一瞬间软倒在椅子上,就像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但在下一秒,少年却出现了睡着的状态。


    黄金之王等待着光点的融合,来自王剑的祝愿也在无知无觉中开始转动命运的齿轮。


    他看向头顶,被屋顶遮蔽的天空早已不存在日日夜夜飞翔的飞船,但这位年迈的老人仿佛看到了那个笑吟吟的好友。


    国常路大觉喃喃道:“阿道夫”


    你这长达半个世界的逃避,终究是结束了。


    另一边,沉睡许久的男人睁开双眼,银色的双眸里呈现特有的神采,他环顾四周,轻叹一声:“啊,回来了啊。”


    天空的检察者至此彻底落于地面,高空之上,闪亮的银色王剑仿佛某种宣告。


    他推开屏障,在地面上站起来,神情若有所思。


    第一王权者,阿道夫·K·威兹曼,在此刻,沉入了思考。


    汪权者的力量是否会同石板的碎裂一同消失?


    答案是否。


    氏族的力量是否会消失?


    答案是否。


    达摩克利斯之剑是否不再存在?


    答案是否。


    达摩克利斯之剑是否失去人形与意识?


    答案是是。


    感受着所有的联系,结合所得一切的信息,威兹曼得到了几个问题的答案。


    德累斯顿石板,真是,有趣极了。


    威兹曼沉默地垂下双眸,积累的情绪仿佛要将此刻的他尽数淹没。


    但眼前突然出现的不稳定电子人像打破了他的情绪。


    威兹曼睁大眼睛,黑发的小姑娘同样睁大双眼,好奇地看向他,那双灵动的眸子里尽是柔软与温暖,整个人仿佛纯净的结合体。


    最重要的是,那张脸,和白银一模一样!


    接着,只见小姑娘又乖又软地抬起手向她打招呼。


    声音带着几分熟悉。


    “你好呀。”


    第93章


    告别的尾声


    耳边呼啸的风沉静下来, 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从缝隙间悄悄飞来的风吹起赤耳边的发丝,那丝丝缕缕的炽烈的颜色, 让她的心绪也不由得安定下来。


    周防尊沉默着, 整个吠舞罗都是沉默的。


    在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好了, 既然要离开了,就好好告个别吧。”


    赤状似无奈地说道, 她耸耸肩,依靠着身边的墙壁,隐藏在身后的手指不住地颤抖。


    不是害怕,只是力量迅速减弱的无法控制。


    那双赤色的眼眸里翻滚着数不尽的情绪。


    实在是太冲动了,无色那个家伙, 完全不和大家讨论一下, 或者提前说一下。


    这真的是太突然了。


    赤之王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化身为赤之王剑的他消失了,但赤之王剑会依然屹立于王权者的头上。


    毕竟德累斯顿石板并没有收回力量,他只是放弃了继续寻找下一任继承者。


    王权者们将不会继续存在了。


    一切都终止于现在。


    周防尊意味不明的看向她:“你想要离开吗?”


    赤一愣,摇头道:“至少现在, 我并不想。”


    过于突然, 还没有做好准备。


    她环顾四周,大家都多少显得有些沉默, 一双双眼睛里盛满了分离的伤感。


    但这样是不对的,她并不是大家不可分离的存在,自由随性的吠舞罗是不应该因为一个随时会离开的存在而伤心。


    她不是赤之氏族。


    她仅仅是一把悬在王头上, 迟早会落下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所以说呀“不要哭丧着脸, 这样子多难看啊。”


    赤抿嘴, 她突然发现自己确实是没有什么安慰人的天赋,但也无所谓了,这种事本就不是她所擅长的,她现在只是希望大家能够不要沉浸在这种不好的情绪里。


    一种单纯的希望罢了。


    十束多多良勉强拉起一抹笑容:“不会让赤酱担心的,一定要开心。”


    从之前那位黑发自称冬树的小姑娘看来,赤或许并不是完全消失。


    应该换一个词语会更加恰当。


    比如说,回归。


    很明显草薙出云也有联想到这些,靠谱的成年人手中拿着未点燃的烟,他沉声说道:“别怕,也不用有后顾之忧,虽然不知道你还需要做些什么,但是至少大家会好好关心尊的。”


    面对着一些省心又不太省心的家伙,他多少有些惆怅。


    被关心的周防尊:“?”


    谁是王啊。


    栉名安娜坐在沙发上,她仍旧穿着一身红色的小洋裙,整个人如同精致的小公主。


    像洋娃娃一样美丽的小姑娘握紧手中红色的珠子,她抚上胸口:“赤,会好好的。”


    栉名安娜喜欢漂亮的红色,她喜欢尊的红色,她喜欢多多良的红色她也很喜欢赤的红色。


    那是一种独特的美丽,让人不可割舍而又祈祷的美丽。


    仿佛世界都将宠爱倾注于她之上。


    那样独一无二的东西,是任何人都无法进行窃取的。


    栉名安娜那双独特的眼睛中透过血红的颜色窥探到了一丝来自世界的隐秘。


    赤眨眨眼,歪头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懒散斜靠的身体也一瞬间站直。


    “好。”


    她的身体一瞬间完全虚幻,红色的漂亮的光点在整个吠舞罗里逸散开来。


    大部分在一瞬间进入周防尊的身体,而又有一些微不可查的小光点,进入了一旁的栉名安娜体内。


    那是来自赤之王权最为微小的碎片。


    也是赤为未来种下的引导的种子。


    未来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是否会坠下?


    这是不言而喻的。


    哪么在现在就必须离开的状态下,她只好尽自己所能,为未来做最后的手笔。


    她的king,以及未来的king。


    赤知道命运,她也看见了未来,所有的悲剧都是她想要遏制住的。


    不可以发生,美好不可以被破坏。


    不然她来到这个世界,成为这么一个存在,又是为了什么呢?


    赤曾经想过这个问题,最后她发现,没有任务没有使命,她只需要随心所欲,仅仅因为他想要改变,所以就去改变了。


    因为这里是家。


    这里是最初诞生的地方。


    栉名安娜困惑的感受着那奇妙的一闪而过的炽热触觉。


    不是错觉,那是什么?


    她这么疑惑着。


    要面对这件事青倒是不想多说什么。


    毕竟无色的性子也并不是做不出这种事情,太急切了,太无所束缚了。


    没有王,没有羁绊,她就只是期望着回去。


    这样突如其来的行为,直接就打破了赤那边的计划。


    但是她相信靠谱的冬树一定会办好接下来的事情。


    青迅速将最后一块拼图放下。


    完整的美丽的夕阳呈现在她的眼前,余晖洒落在所有的景物上面,仿佛在实现着不舍的告别。


    真实与虚假,在眼前同时呈现。


    青感叹着站起身来,她的身体已经开始虚化。


    青没有去看宗像礼司的眼睛,她仅仅是抚摸着手中完整的拼图。


    似乎有着留恋,又似乎有着不舍。


    但这一切都无所谓了。


    “礼司,好好照顾自己,别把身体熬坏了。“


    虽然这家伙也并不会让自己疲倦工作到那种地步就是了。


    但青轻轻地留下一句似乎下一秒就要消散的话语。


    宗像礼司感受到了温和得不像青之王剑的力量。


    神奇的,有花瓣从窗边飘进来,它在空中飞舞又在空中旋转,最后落在那一幅完整的夕阳拼图之上。


    宗像礼司的视线被吸引过去,他的目光落在那一幅夕阳之上,久久不能回神。


    “嗯。”


    宗像礼司轻轻的发出一个浅淡的声音,像是在回应什么,眼镜之下被遮蔽的双眸是难得的有一些莫名的情绪。


    他知道的。


    —


    冬树的身影逆着光,再轻轻一晃,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那像是数据组成的模样,让宗像礼司不动声色皱起了眉头。


    黑色长发的小姑娘歪着脑袋背着手向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说:“你好呀。”


    宗像礼司猛地想起来,在最初从天空之下坠落的女孩,被称之为赤之王剑的女孩,拥有的并非是如同烈焰一样,炽烈的红色头发,而是像如此。


    丝滑的,如名贵丝绸般的墨色发丝倾泻而下,搭在女孩瘦小的肩膀上,女孩微笑着,仅仅向他说出一句问候。


    他却明自了什么,又像是聆听了什么。


    与此同时,另一边,吠舞罗。


    十束多多良惊讶地看着眼前熟悉的小家伙。


    那自在而又轻柔的状态,实在是令人想起了最初所见到的那个存在。


    “好久不见了,大家。”


    “我想我应该和大家都见一面的。”冬树不好意思的用手指抵着脸颊,像是害羞。


    在所有的王权者眼前,年幼的女孩是祈祷般低下,脑袋双手合十。


    脆生生的声音像是在眼前发出,又在脑海中回响,七个不同的音色在叠加在一起,却奇妙的和谐。


    “吾王,永垂不朽。”


    她们放下最后的愿望。


    接下来的一切都将由大家自己来构建了。


    力量掌握在中,命运也把握在手中,而所有的困难都将由王剑为他们指引方向。


    但那所谓的方向也仅仅只是一种可能,是否遵循,是否反对,那都取决于自我。


    冬树忽然感受到什么,像在催促。


    女孩的身影从各位王权者面前消失。


    熟悉的房间里,冬树看向身边的五虎退,面容柔软,她笑道:“退酱,回家了。”


    “是!”


    五虎退手中抱着一只稚嫩的小老虎,那双脆弱害羞的眼睛中闪出光亮,亦是兴奋。


    他的主,并未一去不返。


    ——欢迎回家。


    ——一路顺风。


    【作者有话说】


    K结束啦[撒花]


    第94章


    “主人,我可是很渴望您的爱啊。”


    本丸。


    黑夜, 审神者小小的被窝里却是明亮的。


    【任务描述:击退时间溯行军!保护世界支柱人物!保护自己!


    坐标:文○野○世界


    时间:1/8天


    接收者:197本丸审神者[冬树]


    接收情况:请一定完成!


    已完成!】


    【任务描述:使世界人物[太宰治]保持存活状态


    坐标:文○野○世界


    时间:47天


    接收者:197本丸审神者[冬树]


    接收情况:Yes


    已完成!】


    【任务描述:取回被带走的刀剑。


    坐标:柯学世界


    时间:35天


    接收者:197本丸审神者[冬树]


    接收情况:Yes


    已完成!】


    【任务描述:协助世界。


    坐标:文○野○世界,柯学世界,咒回世界, k世界。


    时间:××天


    接收者:197本丸审神者[冬树]


    接收情况:Yes


    进行中】


    冬树重新查看自己的信息, 关于任务方面实在是少得可怜。


    但是——


    她的手指不停,熟练地调出另一个界面, 四个熠熠生辉的标志静静地躺在那里。


    文○野○世界,柯学世界, 咒回世界,k世界。


    都是[审神者]冬树的归属世界,现在这四个世界由她全权负责。


    好处是什么呢?大概就是时政不会专门给她发任务了。


    虽然她从始至终都没接到什么任务就对了,有哪个审神者像她一样去个世界就被指定负责吗?


    没!有!人!


    时政敲锣打鼓,迎接衍生部的最佳审神者, 并且派人来夸奖了一番。


    就是那种, 纯夸,真就纯夸啊!


    一点实际的表示都没有,这对于一个养家糊口的本丸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冬树:


    冬树叹气,关上终端, 被窝里最后的光亮消失。


    冬树在柔软的床上缩成一团, 被子将她整个人都盖住,不时会有些闷热。


    她翻了个身从被子里挣扎着露出一条腿压在被子上, 凉意一瞬间侵蚀腿部,不一会儿,她又换只腿继续散热。


    小脚丫没有规律地乱动着, 像是一场古怪的表演。


    虽然没有任何观众就是了。


    终端突然震动, 冬树一惊一乍地连忙拿起来, 小心翼翼地查看到底是谁大晚上不睡觉来打扰她。


    [小野狗:小冬树!!!是不是还没睡!理我理我理我!:P]


    冬树一瞬间顿住,果然自己每次熬夜都把终端调到静音是个正确的选择,不仅防止自己被发现,还能防止被吵到。


    [树苗:干嘛?]


    [小野狗:哎呀~好久没聊天了,理理我嘛~030]


    冬树愣了一下才理解这个数字构成的颜文字。


    说真的,小野狗的颜文字是越来越稀奇古怪了。


    因为终端奇怪的屏蔽系统,祂很多复杂的颜文字用不了,现在就开始各种抽象了。


    [树苗:030]


    她不知道回什么,就复制一下颜文字吧。


    大半晚上的,困


    [小野狗:我跟你说,今天我去偷偷看首领的大办公室真的真的,和以前一样超级暗呐!qwq]


    [小野狗:但是,他又在谋划怪东西了,可恶的大人,小朋友们又要遭殃了。之前那个孩子好像醒了,在她的世界过得挺好的,不过看起来被消除记忆了。( ̄. ̄)]


    祂是说那个试图救下兰堂的异世来客。


    [树苗:那挺好的。]


    冬树打了个哈欠,努力打起精神回话。


    她倒是没想到小野狗还在关注那个女孩子。


    [小野狗:接下来会有很可怕的事发生,就像之前那次一样,不过应该比不上反正就是会有很多人打架!首领的脑子确实很好用!小冬树继续学一学吧,之后给你超赞小视频学习!(^_^)]


    好多字


    冬树眯起眼睛辨认屏幕上的内容,啊学习?不对首领森先生啊他又干什么了?反正不是好事


    话说,任务快要来了吗?她回到本丸还没一周呢好想休息。


    本丸的夜晚静悄悄的,冬树双眼逐渐迷茫,显然睡意已经侵蚀了她的意识,就像潮水涌来般,令幼小的审神者无法抵挡。


    咦?她得回话来着


    手指无力地动作,轻巧无力的动作落在屏幕上。


    我先睡明天聊


    [树苗:我要求目好?咖啡“阿里:]


    啊,打完了,发送。


    [小野狗:咖啡?小冬树你想喝咖啡吗?^.^?]


    冬树已经陷入睡眠,无法回复。


    [小野狗:?]


    [小野狗:?]


    [小野狗:小冬树?]


    月光如银色的纱衣披洒在建筑上,万物都变得宁静。


    —


    早上醒来看见消息的冬树:。


    真是,离谱。


    翻了翻记录,除了最后那句话没有其他奇怪的东西了,她盯着最底端的问号良久,最后还是选择当做没看见。


    美好的早晨不是用来考虑这些的,现在,还是该起床了,要是起来晚了,会被发现熬夜的。


    虽然熬夜也没什么吧?


    冬树迟疑着,手中利索地把自己收拾好。


    清晨的阳光是温柔恬淡的,整体讲究的就是一个身心舒畅。


    金色的光洒在大地上,冬树伸个懒腰,转头看向身后,那里传来了脚步声。


    三日月宗近穿着自己保暖的内番服款款走来,朝阳落在他的脸上,让本就美丽的容颜更添一分自然的加成。


    “三日月,早安。”


    “主人,日安。”


    冬树看着这张令人眼睛舒坦的盛世美颜,突然想起般说到:“三日月,今天要好好做内番哦~”


    三日月宗近神态自若:“那恐怕是不行呢?今日主人的近侍是我。”


    冬树摇摇头,笑嘻嘻道:“今天你和我一起。”


    她一字一顿强调:“我们一起做内番。”


    三日月宗近笑容顿住,一双美丽的眼睛里的新月都在一瞬间黯然失色。


    他试图挣扎:“不要吧”


    和审神者一起内番,他要是逃,那不得被手合场车轮战啊。


    毕竟涉及到主人,他可就不会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纵容了。


    “主人,要更爱惜我一点才行,我可是老爷爷啊。”


    他好像很伤心。


    下一瞬,冬树微微睁大眼。


    三日月宗近修长的手指抚上小审神者的脸庞,身子低下来,阴影覆盖,他轻笑着继续说道:“主人,我可是很渴望您的爱啊。”


    三日月宗近的句话堵住了她所有的言语。


    第95章


    属于幼崽的忠犬


    虽然说安排了三日月宗近和冬树一起做内番, 但两人都清楚的知道不过是个玩笑。


    而三日月宗近也乐于配合自家幼稚的审神者。


    安排完今天真正的内番任务,冬树窝在三日月宗近怀里好一会儿,耳边是终端放出的轻柔歌曲, 手下是付丧神柔软的衣料, 她迷迷糊糊的,在这样舒坦的环境里又想直接睡过去了。


    正好熬了夜的她睡意十足, 但是——


    “主人,别睡。”


    三日月宗近没有放过她, 残忍的太刀推醒怀里的小脑袋,“这样睡不舒服。”


    冬树幽怨地看他一眼,刚刚畜起的瞌睡被迫打散,她撑着身子坐起来:“算了,我们去煅刀室吧。”


    “好好好。”三日月宗近呵呵笑着。


    冬树每天都会去试一试, 虽然她的坏运气让煅刀室们的刀匠式神都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但还是不能放弃。


    本丸里是要增加付丧神的,总不能一直去接手别家的,那样在最后,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具体是什么感觉, 她又说不上来。


    蓝天绿叶之间, 冬树晃晃悠悠地走到煅刀室门前,瞧着眼前熟悉的木门, 她给自已打气,口中还念念有词。


    小审神者深呼吸,接着一鼓作气将门推开, 英勇就义般走了进去。


    三日月宗近落后一步, 看着审神者一系列动作, 他捂嘴轻笑,不久也跟着进了煅刀室。


    煅刀室内的灯已经被打开,昏暗的环境变得明享的正前方,火焰正熊熊燃烧。


    在审神者刀匠式神卖劲地敲打着,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小小的式神脸上显露出一种决绝。


    今天!一定要煅出来!


    这么多次煅刀,只煅出了一振刀,实在是太侮辱刀匠的身份了!


    冬树无聊擦脸坐在一旁的板凳上,正是鹤丸国永重煅时刀匠式神拿给她的那个。


    坚强的椅子存续到了现在。


    三日月宗近走近,声音里带着笑意:“今天会出什么刀呢?”


    冬树有气无力:“只要不是废铁,什么刀都可以,什么都可以的。”


    三日月宗近叹气,摇摇头道:“主人别这么悲观,万一这次就出了呢?”


    冬树幽怨地看他:“昨天药研也是这么说的。”


    结果什么也没出,也就只有像她这样接受了四个世界的“大审神者”能经得起这样无意义的资源消耗了。


    三日月宗近:失算了。


    三日月宗近转头仔细看奋力的刀匠式神,故作惊叹:“啊呀,今天的小家伙格外努力啊。”


    冬树无情拆穿他:“它每天都很努力。”


    毕竟这只式神怕是和她一样想煅出刀的很。


    三日月宗近微笑:“很努力啊那就让它更努力点吧,或许就是不够努力才不能煅出刀呢。”


    刀匠式神一抖,神情更加坚定,手中捶打的力量更加凝实,叮叮当当的声音也更响了。


    冬树瞧着煅刀炉里燃烧的火焰,站起身从旁边拿下一张符纸扔进煅刀炉里。


    她的眼神很平淡,并不对这次煅刀抱太大希望,毕竟到了现在,每日煅刀就像是她给自己定下的一个小任务。


    就像是新手本丸里会有的日课一样。


    虽然197本丸被她接手时就已经不是新手本丸,也就导致冬树并没有日课的经历。


    不过论坛里可是什么都有。


    看着符纸闪烁的白光,那并不刺眼,是很柔和美丽的,属于加速符的光亮。


    下一刻,一振刀出现在台子上


    等等,一振刀?!!!


    冬树双眼在一瞬间放光,身体里的疲倦意味在一瞬间扫荡空虚。


    那是一振打刀,刀长目测六十厘米左右,拥有着制作精良的金霰鲛青漆打刀栫,是一把很漂亮很正经的刀。


    虽然用正经这个词来形容刀有些怪怪的,但冬树就是这么感觉着。


    她瞅了瞅旁边的三日月宗近,又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打刀,然后再次看向三日月宗近。


    反复几次。


    好像眼前发生的是一场梦一样。


    三日月宗近微笑着摸上她的头,哄道:“快去唤醒他吧,难得的新人呢。”


    这句话就像肯定了这件事的真实,冬树深呼吸一口,以一种绝对珍重的模样将手伸出。


    灵力牵引而形成的契约逐渐将两者联系起来,然后灵力的充裕让打刀达到临界点,本应平平无奇的刀在此刻拥有了意识。


    “我名为压切长谷部。只要是主的命令,无论什么都为您完成。”


    说着这样的话语,付丧神低垂着头看向自己的主人,他看到青涩的幼主,眼中柔意更甚。


    冬树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控制不住心中的喜悦,身体有些控制不住,嘴上慢半拍说道:“那可不行”


    她有些转不过头脑,下意识回话。


    长谷部一怔,灰发的付丧神在降生不到一分钟内开始感到不知所措,他的主,在第一次见面就生气了吗


    不存在的狗狗耳趴下,这位忠心之刃气息都萎靡下来。


    冬树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要是都完成,你会累死的。”


    毕竟,付丧神也不能分成好几个同时干活吧,不说累死,就连时间都是不允许的。


    压切长谷部怔住:“啊”


    冬树不知道眼前高大的付丧神心中的忐忑,只是仰着头,脸上笑意不断:“总之,很高兴你的到来,长谷部,我是审神者冬树。”


    灰发的付丧神注视着那认真神情的小主人,心中萌发的种子在瞬间长大些许。


    压切长谷部眉眼弯弯,他这么说:“压切长谷部,为您献上一切。”


    三日月宗近站在一旁,看着这和谐的一幕,又想着今晚跑不掉的晚会,嘴角不自觉浮起笑意。


    哎呀,看起来本丸里又要高兴好一阵子了呢。


    —


    夜晚。


    拿出震动的终端,看着上面打来的通讯,冬树眨眨眼,疑惑着接通:“怎么了吗,青禾?”


    一般他们之间的交流都在于信息,而非通讯,这会儿突然打通讯,是有什么急事吗?


    听着对面的讲述,冬树认真思量,片刻,在寂静里,她摸了摸手边的压切长谷部,认真应声道:“好,我帮你。”


    很刺激的事情,既然不会有危险,那就去试试吧。


    万屋。


    甜品店,无人关注的角落。


    冬树轻轻哼着歌,她调整手腕上的蓝色手环,尽力让这东西处于最显眼的位置。


    这是她的翻译器,为了不被遮挡和识别错误,特意变作了最普遍的形态。


    脑后细软的黑发披散在肩膀上,落在着稚嫩的小脸两侧,更显无辜弱小。


    她最后一次感应最里层的御守,是薄薄且安心的感觉,隔着一层衣服,触感细腻。


    这和付丧神门所使用的针对时间溯行军的御守不同,这是专门针对于付丧神袭击制作而成的,在接下来,它负责冬树的安全。


    虽然她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就是了。


    但是保障多一份总是好的。


    走进一家甜品店,冬树如常地点下最喜爱的甜点,坐在角落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细细品尝。


    一切都如常,除了——


    她的身边并没有付丧神。


    现在,冬树是一位落单的,带着翻译器的幼小审神者。


    她无意间捋起耳边的发丝,让自己的面容更加清晰,突然感受到隐晦的奇怪的视线,冬树手微不可察一顿,发丝顺着动作落下。


    她慢悠悠地舀起一勺冰淇淋,心中默默倒数。


    三、二、一


    “这位审神者大人,打扰一下。”


    zero


    鱼儿上钩了。


    【作者有话说】


    三日月:哄孩子.jpg


    hsb:[星星眼][爆哭][星星眼][墨镜]


    第96章


    名为一期一振的陷阱


    蓝色短发的付丧神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穿着整齐的出阵服。


    他弯腰凑到冬树的面前,就连打扰的语气都是轻柔的,仿佛是怕吓到了眼前这个幼小的孩子。


    冬树的眼睛暗了暗, 眼前这位太刀正是她非常熟悉的一期一振。


    就像自己本丸里的那位付丧神一样, 他也同样的温柔,同样的具有强大的亲和力, 却也引诱着心智柔软的人踏入他以温柔著称的陷阱。


    她感受到了那隐藏在美丽皮肉之下的奇怪感觉,就和曾经的鹤丸国永一样, 也像曾经在加州清光身上感受到的一样,但是比那要更加强烈一些。


    这就是暗堕吗?


    她好奇地这么思考着,面上却不显。


    冬树露出个被陌生人吓到的胆怯表情:“你、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幼小的审神者从那柔软的黑发之下露出一双澄澈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高大的付丧神, 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 令人感到没有任何威胁。


    就是这样的。


    这样灵力强大,却又容易被掌控的审神者,就是他们的目标。


    况且——


    一期一振隐晦地看了一眼冬树手腕上的蓝色手环,他认得到那个东西,很明显是出自时政的翻译器, 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位审神者甚至语言不通。


    一期一振:“看您一个人坐在这里身边也没有付丧神, 请问您是不小心和同伴走散了吗?”


    当然不是。


    冬树捏紧小叉子,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闪躲着:“不是。”


    有情况, 有机会。


    一期一振顺势坐下:“您有想和我说的话吗?”


    他看起来就像个看出来孩子的倔强又不戳破的暖心大哥哥。


    也没有人会想到看起来幼小极了的存在,会被当做诱饵。


    冬树对这种突然的自来熟沉默两秒:“我觉得我应该不需要”


    【别!】脑中声音提醒。


    冬树连忙调整自己的情绪,踌躇着:“我应该, 那个”


    一期一振耐心十足地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说出来哟, 这位审神者大人。”


    冬树不好意思的说:“你可以陪我玩吗?”


    迈出第一步, 两人间隔阂全部消失。


    她鼓起脸颊,看起来很不满:“大家每次都说这不可以那不可以的,我总是不能够碰到我想要的东西所以你可以陪我玩吗?”


    年幼的审神者低垂的双眸中闪烁着期待的光亮,很显然这位并没有什么烦心的小朋友此刻对眼前俊美温柔的付丧神并不具备防备心。


    是一位因为年纪太小被付丧神进行过度教育的人类幼崽。


    暗处一期一振漂亮的眼睛中隐晦的闪过一丝红色。


    一期一振应声:“当然可以,您想要玩点什么呢?”


    他一直都一副耐心十足的模样。


    “你等一下。”


    冬树一下子兴奋地站起来,跑到柜台那边和服务员交流了几句,接着她就拿着一个小小的盒子走了过来。


    木质的盒子小巧精致,却也看不出什么惊奇的地方。


    冬树和一期一振面对面坐下,她将自己的小甜点移到边缘放好,然后打开手中的盒子将里面的东西慢慢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


    在坚硬的纸上,纵横各十五条等距离垂直交叉的平行线让整个棋盘完整的呈现在桌上。


    线条交叉着形成多个交叉点,作为对弈时黑白棋子落下的点位。


    “我之前就想玩了,可是没有人陪我。”


    冬树兴奋地向眼前这位难得愿意陪自己玩这种无聊游戏的温柔付丧神大哥哥,讲解这个游戏的进行方法。


    不一会儿,一期一振一副了然的模样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冬树欢呼:“好耶,那我们开始吧!”


    冬树选择黑子先下,她眼中带着天真的光芒,笑着道:“到你了。”


    一期一振点头,白色的棋子随之落下。


    冬树也紧随其后,脑中飞快的进行思索,眼睛将棋局上的所有动静都完美的印在脑海中进行分析。


    五子棋是极易上手的一种对弈游戏。


    它的趣味很深,至少冬树是真心实意喜欢这个东西的。


    但要是有说多喜欢,倒也没到多么深的地步,只不过玩起来并不会觉得很痛苦罢了。


    很快,五子连珠,看着那连成一条线的五颗黑色棋子,冬树欢呼:“好耶,我赢了!”


    她兴致勃勃的将黑白棋子重新分开,漂亮澄澈的墨色双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好像这样一点点的自由都难能可贵。


    她祈求着:“再来一局吧,好不好。”


    小孩子是贪婪的。


    一期一振按下心中的想法,耐着性子回应到:“好啊。”


    但那隐晦的不耐烦还是被冬树敏锐的察觉力感知到了。


    脑后的黑色发丝被她扎起来,露出软乎乎的小脸。


    多么弱小。


    在又一次对局结束后,她继续撒娇:“再一次,再一次,最后一局,好吗?”


    看着眼前作为目标的幼小审神者期待的眼神,一期一振嘴角抽搐,但还是回应道:“当然可以。”


    冬树手中不停的下了棋子,她好奇地问:“你不用很快回本丸吗?大多数独自来这里的付丧神都是为本丸进行采购的,大家都没多久就回去了。”


    小朋友的好奇心可是很重的。


    殊不知自己也是目标的一期一振拿出早就编好的理由,他刹那间面容黯然失色,他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地说:“本丸吗?本丸并没有审神者,也自然没有需要尽快回去的要求了。”


    冬树如他预料般的露出不好意思愧疚的表情。


    幼小的审神者咬住下唇,手中的黑色棋子流畅的动作顿住:“是这样啊抱歉。”


    “没关系的,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接下来的对弈中除了请求再来最后一局冬树没有再讲一句话。


    带着难以分辨人心的稚嫩,懵懂的小朋友仿佛在一瞬间落入了名为“快乐”的最为浅薄的陷阱里。


    一期一振打破了这个疑问,他像是好奇般问到:“审神者大人看你就职不久的模样,想必本丸中也没有很多的同伴吧?”


    不过处于兴奋中的小朋友哪里会察觉到这样话语中留下的陷阱。


    冬树乖巧地回答:“是的,现在我才勉强锻出了能够同时满足出阵与内番的刀刀们。”


    她任重道远的叹气:“审神者真是不好做呢,不仅要处理那么多的事情,还要被管着。”


    冬树抱怨道:“明明妈妈说来到这里之后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结果那群家伙比妈妈管的还要严。”


    她不满的将黑色旗子全部收回自己这方,但是还意犹未尽:“再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熟悉的身影便从门口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她的面前。


    两人的游戏被打断了。


    灰发付丧神跪下,与冬树平视,却语气恭敬。


    他说:“主,我们该回去了。”


    他说这话之前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蓝色短发的青年,那双眼睛中透着些许陌生的神色,很显然,这个本丸中并没有一期一振这把刀。


    一期一振暗自在心中思考着,一切的线索都摆在他的眼前,确实是如同完美般的目标。


    他放下心中的思虑,缓缓站起来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期待下次见面,审·神·者·大·人。”


    他意味深长的说出最后一个称呼。


    “好的,再见。”冬树没有察觉,恋恋不舍地看向他的背影。


    直到再也看不见一期一振时,她才像是斗气般哼了一声,然后转头就跑出这家甜品店,看也不看身边灰发的付丧神什么表情。


    任性的主人。


    而压切长谷部一副习惯的模样,跟在审神者的身后护卫着。


    忠诚的刀剑。


    他们离开万屋。


    隐藏在暗处观察之后动静的一期一振放下了大半心中的思虑。


    他闭上眼,将冬树的模样在心中更深的迹象,然后那双本应温柔的眼里溢满漂亮而又血腥的红色。


    想要。


    而在下一秒,那红色又像从未出现般消失得一干二净。


    很快,一期一振的身影也消失了。


    只余留一片空白。


    不久有审神者经过这里,他身边的付丧神突然警惕握住腰间的刀。


    审神者惊奇地问:“怎么了?万屋的结界又要破了吗?”


    付丧神摇摇头说:“是暗堕的气息,而且是深度暗堕。”


    暗堕不可怕,可怕的是深度暗堕。


    毕竟那样的付丧神或许已经不该称之为付丧神了吧。


    除非有灵力强大的存在,拼尽全力去将其净化,否则失去灵力供应的他们终将会消散在这世界上。


    毕竟那可是将主人亲手杀死才会出现的存在。


    —


    本丸。


    冬树伸了个懒腰,一把拉住旁边同时到达的付丧神眨了眨眼睛:“长谷部,干得不错。”


    要适当夸夸小狗。


    压切长谷部双眼放光,他低下头:“完成主命,是我的荣幸。”


    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请继续像这样命令我吧。”


    我的“主”。


    【作者有话说】


    冬树:本色出演[墨镜]


    第97章


    保护不好,那把审神者给他们又如何


    夕阳落在冬树平静的脸上, 她独自坐在屋檐之下眺望着远方,那里伫立着永远高大漂亮的万年樱,她只是静静地品味着这一刻的宁静。


    冬树呼出一口气往后仰, 躺下后整个人都舒展开来, 后脑勺与木制地板相撞,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


    本丸本身就是一个远离尘世吵闹的独立世界,在这日自己完全掌握的空间之中, 冬树可以闲坐于每一处,欣赏任意一个地方。


    因为审神者拥有绝对的掌控权。


    这大概就是一些人在获得这样“至高无上”的感受,反而变得不再拥有本心的原因吧。


    落在身边的手指轻轻扣着木质的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很奇妙。


    就像是夏日热浪被完全带走一般的干爽与轻松, 这也是近日冬树最喜欢的感觉。


    作为一名审神者, 她的事情实在是不少的,并不应该这样悠闲。


    但是作为一名已经得到四个世界认可的衍生部审神者,她的任务在世界不出事的时候也说不上多了。


    某种程度上来看,冬树确实很闲。


    但说实话,她现在不应该闲着的。


    不论是被青禾拜托的事情, 还是前几日各个世界前前后后发送来的信息。


    世界们虽然话语不同, 语言不同,理由也不同, 不过最后的目的不过是说——该过来了。


    微风吹起,冬树动了动,支起上半个身子贴在木板上, 脑后发丝在磨蹭中变得凌乱。


    像是被脑后的发圈硌到了她将脑袋偏开, 有些不顺心地撇撇嘴, 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没有完全长大的孩子气。


    又或者说她本来就没有长大,无论是哪一次,她的年龄都从未到达大人的地步。


    摸着手中随着心意出现的刀帐,冬树坐起来靠在旁边的柱子上,一腿垂落,一只弯一腿弯曲,然后细细地翻看着又有了不少变化的刀帐。


    现在的刀账包含着她所有的付丧神,再加上四张身份卡。


    说实话,它看着并不厚,还没有某些学习用的资料书厚。


    想到曾经自己小小年纪就抱着研读的书们,冬树不经打了个颤,连忙晃晃脑袋将可怕的东西甩开。


    先不说可怕的学习资料,她手中的刀帐比起时政中有些全刀帐的审神者来说,一样薄得可怕。


    她缓缓地抬起手臂挡住突然热烈起来的阳光。


    有点太热了。


    不时,灵力开始波动,热烈的阳光瞬间又被白色的云朵遮住,一瞬间,她又享得长时间的平静与安宁。


    本丸是让人随心所欲的,是让审神者随心所欲的。


    “主,吃饭了。”


    冬树循着声音转过头。


    已经已经逐渐摸清审神者的习惯的压切长谷部非常顺利地找到了这里。


    他的脚步轻缓却又坚定。


    “我来了。”冬树手中合上刀帐,撑着地面起身,“在那里等我一下。”


    压切长谷部停在原地,任由他幼小的主人掌控距离。


    那精致稚嫩的脸清晰印在他的眼里。


    不论是眉尖亦或是嘴角,那都是比他想象中更加完美的模样。或者说无论是怎样的想象,都比不过上真实的主的模样。


    就像沙砾逐渐落下,漏斗中的时间彻底地点下最后一刻。


    他最重要的主,在向他跑过来。


    他勾起嘴角,有些不自在地陶醉。


    “我们走吧,不知道烛台切今天又做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她从来不怀疑的就是烛台切光忠那完美的手艺了,随着时间的增长甚至得到了一种加成一样,变得越来越符合她的口味。


    压切长谷部低头,掩住眸中色彩:“是。”


    小狗,在摇尾巴。


    变成螺旋桨了。


    —


    冬树常常会想,暗堕付丧神究竟邪恶在哪呢?


    自己本丸中就存在着两位,其中一位在她绝望时保护了自己,而另一位则是用自己的办法洗去了暗堕成为了一位普通的付丧神。


    即使平常会有一些恶趣味和小小的恶作剧,但总的来说,她从未感受到任何来自他们的伤害。


    即使是现在被她当做目标的本丸中出现的这位一期一振,冬树也并没有感受到与自己本丸中的那位粟田口的大家长有什么大的区别。


    作为刀剑付丧神的他们,即使拥有了人的外表,像人一样生活,可本质上还是刀剑。


    就如同她曾经思考的那样,那是拥有着作为刀剑本能的刀剑付丧神。


    ——刀剑,爱着主人,又期待主人的爱,又有什么问题吗。


    那么,究竟是在什么情况,才会让付丧神违背自己的本能,又手刃自己的主人呢?


    她不太明白。


    就像她也不明白,明知自己被盯上了,却又仍旧冒着危险来到万屋这样的地方,寻找新的审神者这样的行为。


    或许可以解释说,他们为了生存所以需要审神者来提供灵力,可是却又未如预料中那样直接将她抓回去。


    反而展现了十足的耐心。


    虽然眼神中有着难以掩藏的冷漠,面上的温柔却是一点不少的,这样的表现对于一位涉世未深又有些叛逆的审神者来说——


    他,一期一振,是一位万事稳重的大哥哥。


    还很会惯着孩子。


    这实在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毕竟又能够看到些许不同,他又真的是什么都会顺从,即使像现在这样。


    周边的光线越来越暗,两人向深处走去,旁边的蓝发青年捏着腰间的刀,手不带任何的放松,就像是在危险地方用尽全部心神保护人的模样。


    他带着身边黑色长发的女孩,逐渐向森林深处走去,目标明确。


    冬树好奇地向左右看去,她很少到这种森林无聊的地方来。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四处看着,像一只好奇的兔子。


    一期一振心中警惕,余光瞧见她这副模样,也不由得放松了些


    被抓的,比他还自然。


    完全没有察觉到异常吗?这孩子


    一期一振沉默着。


    比他想象的还要单纯,那群刀剑也并没有保护好她呢。


    既然如此,给他们又如何。


    前方的树木有些过于茂密了,却出现只能一个人通过的空间。


    冬树紧紧握住一期一振的手,跟着他通过那里。


    很神奇的,眼前的一切都在穿过门后变了一个模样。


    昏暗的光线不再,茂密的树木也不再,甚至就连自然中所带有的清新美好的气息也不再。


    冬树带上疑惑不安的情绪,她抬头看向身边信任的付丧神。


    “一期尼,这是哪里啊?”


    手指攥得更紧了,但幼小的审神者直至现在,也依旧对身边的付丧神有着极大的信任。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她逐渐发现在一期一振能得到了极大的自由。


    这样从未体验过的无拘无束感让审神者迷恋,她甚至会主动支开自己身边的付丧神,在没有任何安全保障的情况下,与一位其他本丸的付丧神单独待在一起。


    面对审神者偶尔任性的小要求,一期一振也总是笑着顺从着她,带着他吃喝玩乐,就连上战场这样危险的行为也会偷偷带着她去。


    不过时空转换器却是由冬树来提供的。


    毕竟,作为一个无主本丸中的付丧神,怎么会拥有时空转换器这样的物件呢?


    他可是只能通过本丸最基础的传送阵来到可怜付丧神么。


    被讨要时空转换器的冬树:犯罪团伙,也太拮据了。


    一期一振因为这句问话顿了一下,他停下脚步,面容沉浸在暗色里,过了许久,他才说:“这里啊这里是伊甸园啊。”


    冬树好奇:“伊甸园?战场上还拥有这样的地方吗?”


    至少她从未自家付丧神提起过。


    毕竟总是喜欢在本源世界的历史上继续击退时间溯行军的大家们来说,他们并不会对这些战场感到陌生。


    但战场上的事,付丧神并不会再除了必要的报告以外多讲。


    战场是出阵,而有趣的、适合告诉审神者的东西,大多发生在远征。


    而在这种不常被人看见的地方——


    却并非杂草,而是一座本丸。


    【作者有话说】


    黑一期尼:呵,连主人都保护不好,那就给我们吧。


    感觉很平静的一章[耳朵]


    第98章


    她的心,在质疑


    冬树总是觉得这个世界很奇妙。


    就像飘忽不定的云彩, 软乎乎又迷茫的色块拼接,然后组成一个谁也看不懂的模样。


    美丽温和的外表将所有的恶意都包裹起来,让人窥探不清真实, 只能在懵懂中沉沦。


    那种行走在迷雾中, 踏在棉花上的感觉着实令人感到新奇又不安,但无形的束缚遏制这一切不随愿的行为, 就像木偶一般,被迫露出笑容。


    阴暗的角落里有什么呢?


    她不知道。


    她有些真的好奇了。


    在冬树的脚边是枯萎的草, 它不如寻常那样鲜活的绿色,反而拥有着令人失望的暗黄色。


    但在不易察觉的根部,盎然的绿意正顺着无形散发出来的些许灵力蔓延。


    蓝发的付丧神一如既往地露出温柔的笑容,应和女孩兴奋的话语,他的眸子转动, 将那如罂粟般吸引人的无形之物纳入眼中。


    灵力啊


    他想要的东西。


    那用来维系生命的存在。


    线牵连着, 空间被扭曲,这里是独立于世界之外的世界。


    冬树牵着一期一振的手走进这里,也在付丧神的安抚下留下。


    审神者不会思考自己的失踪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对她来说,这仅仅是去朋友家玩罢了。


    她很好奇地在这座废弃的本丸里跑来跑去, 拥有着强大本丸的她对于这样的景色着实好奇, 197本丸在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萧条。


    这份好奇并不是假的。


    这里简直到了自然野蛮的程度。


    空气中的气流会突然旋转扭曲,脚边的泥土会突然凹陷, 就连腐朽的建筑也会出其不意偷袭。


    简直就像被鹤丸国永群体攻击过的地方。


    思考间,墙头松动,冬树脚步一拐, 双眼放光地指向一处, 她询问:“一期尼!那是什么?好神奇!”


    而在转身间, 暗流涌动被按下,所有的危机都落在她原本的位置,小审神者就像被世界气运眷顾般,任何危险都落不到她的身上。


    一期一振耐心地介绍这座黑暗本丸里独有的景观,牵着冬树一步不离。


    他看了一眼,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那是万年樱的残骸。”


    冬树继续问:“那个一直开着的漂亮的粉色大树吗?”


    她感觉不可思议。


    一期一振说:“是的。自从本丸失去审神者后,万年樱就逐渐衰败,直到如今这副模样。”


    他说审神者是因为任期结束而离开本丸的。


    冬树没有怀疑,她对本丸的审神者如何离开并不在意。


    解答疑惑后,她抬头看了看天空,自然地说:“我想吃饭了,好饿呀。”


    小审神者眨巴眼睛看他。


    一期一振失笑:“好。”


    感觉有点找到曾经的感觉了呢。


    他掩盖住眼中神色,活力满满地撸起袖子:“就让您尝尝我的手艺吧。”


    吃了他的餐点,那就永远留吧


    冬树乖巧微笑:“好呀。”


    她很期待。


    一期一振做饭的样子很认真,在难得干净的厨房里,他有条不紊地一个人干完所有工序,美味的咖喱盖饭很快呈现在冬树面前。


    他这副模样真是让人想不到——


    这是位可能弑主的付丧神。


    冬树虔诚地拿起勺子,快乐地享用,她的神情隐藏在垂落的发丝间。


    总觉得有些苦涩呢。


    明明现在相处的这么好,但是自己却是在算计对方。


    她无法忽视胸口温热的感觉。


    那是御守的温度。


    她所携带的这枚御守不仅仅是防御,它还能做到定位。


    温热的感觉,正好证明了被链接的另一方正在突破时空的限制,来定位她所在的坐标。


    冬树轻悠悠地晃动双腿,她努力放松,把大脑中不合时宜的想法甩掉。


    身下的椅子发出吱嘎的声音,如同嘶哑的喉咙里挤出来的感觉,带着散不去的阴沉。


    就像这座本丸。


    她放下勺子,双手合十:“感谢款待。”


    一期一振收拾碗筷:“您先休息一下?”


    冬树说:“这里的房间我可以去吗?”


    敬语啊。


    她被尊敬了吗。


    一期一振动作娴熟地清洗,他随意地说:“现在本丸里空荡荡的,您可以随便选一间自己喜欢的。”


    冬树眨眨眼,本丸里确实感受不到其他付丧神的气息,但是根据情报,这座黑暗本丸的前身并不是新手本丸,应当是拥有很多付丧神的。


    她抬手指向不远处:“我可以去那里吗?”


    一期一振顺着看过去,那是本丸里最标志性的建筑,属于审神者的居所,他的神色不变:“当然可以。”


    反正,天守阁现在和普通的房间没有任何区别。


    而且,这种地方让未来的主来入住,再合适不过。


    冬树欢呼,她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的想法,一期一振边洗碗边应和。


    本丸里阴沉沉的天空中冒出些许阳光,让这阴暗的地方都多了一些暖意。


    一期一振尽力维持在这片刻的祥和,心中计算着晚上的行动。


    漂亮精致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暗芒,他要让这座毫无生机的本丸重新拥有最美丽的模样。


    他要找回自己的弟弟们。


    不论做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让这孩子永远就在这里也很不错啊。


    冬树看着和自己描述相差不大的简易的房间,眼睛中闪过一丝惊讶,她倒是没想到这位付丧神竟然对自己说的话是真的在认真听。


    而且还实实在在的真的做出来了。


    是计谋,还是真心呢?


    冬树把自己捂在被子里面吸一口气,她望着有些昏暗的灯光,默默地思考着。


    这话说的和情报中不一样的有很多,无论是所谓历史悠久的本丸,还是凶狠恶劣的付丧神,似乎都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


    但今天见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还不能够下定论,而且不论看到什么的,她都要做到自己答应别人的事。


    毕竟可是朋友的拜托呢。


    仔细算算她的朋友很少。


    或许有一个还是两个?


    她不太确定自己所认为是朋友的人,究竟和她算不算是朋友。


    又或者她觉得不是朋友的人和她是不是朋友,这是一个至今都难以判断的问题。


    是不是朋友的界限实在是模糊。


    若是静下心来仔细思考,她也确实是捉摸不透这样的界限到底在哪里。


    她深呼吸,转身按过一旁的按钮,整个房间顿时就连昏暗的灯光也失去了,彻底陷入黑暗。


    冬树并不太擅长思考深奥的问题,或者说她本就不适合成为一名智谋类型的人。


    但她,是不会变的吧。


    这种被算计包围的感觉,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第一次出现的呢?她想想


    是,旅行的时候。


    人类的世界复杂纷繁,她实在难以明白那些人心之间的勾心斗角,就连小孩子也不会放过。


    明明一般来说种群中已经成年的存在,对幼崽是有一种保护的心态,可是作为人类的幼崽时的她并未感受到。


    本应作为幼时她的保护者存在的父母,在极早的时候就不存在了,在那之后她一个人利用着丰富的财产继续在那异世之间存活。


    人性的恶也在那时显露无疑。


    忠诚奉献的付丧神会对自己的主人痛下杀手,究竟是发生什么才会造成这样地局面。


    恶


    究竟孰是孰非?


    但那些和冬树没有任何关系,她的任务仅有一件事。


    漆黑的眼眸中暗沉沉的,就如同和身边的黑暗融为一体般和谐。


    半晌,冬树阖上双眸,呼吸逐渐平稳。


    而在夜色里,悉悉索索,不曾断绝。


    【作者有话说】


    又约了封面[小丑]我是小丑,我爱漂亮封面,等我明天端上来,还好我懒得去思考文名。


    第99章


    她很喜欢清光


    本丸里的景象已经陷入深夜, 所有都在漆黑之中被隐藏。


    枯萎的树木,在阴冷的风中发出吱呀的诡异声响,地面被彻底踩压在平面之上的枯草, 露出轻微的响动。


    冬树闭着眼睛静静的等待着。


    胸口处温热的感觉从未消逝, 她能预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若是顺利的话, 一切都会在今夜结束。


    熟悉的身影,向天守阁走来, 他的手上着一本暗淡的书册模样的东西。


    那是属于这座本丸的刀帐。


    他手中紧握着腰间的太刀,锋利的本体也规规矩矩地落在手心。


    一步一步的走上楼梯,他的心猛烈的跳动着,呼吸变得逐渐沉重,一切细小都在此刻被放大。


    脚步停下, 一期一振看着眼前紧闭的门。


    过去的惨烈的记忆在脑海中冲刷, 让每一根神经都剧烈的跳动,惨叫、血液、绝望,以及那从来都落不到实处的血腥的眼睛。


    那是一个从来没有信任过付丧神的审神者。


    那个人究竟把付丧神当做什么呢?


    是玩具还是奴隶?


    在做出那些行动时,那一颗血肉做成的心脏是否也会出现一丝不忍?


    他无数次询问,却从未得到回答。


    因为在一切开始的时候, 那个人就已经——


    一期一振眼神有些放空, 他只是目光虚无地注视着熟悉的门,不时, 他拿着刀帐的那只手抵上眼前的门。


    用力。


    推开。


    但是所有的问题都没有意义了,因为已经到了这样令他绝望的地步。


    而他所找到的新的希望正在此处。


    没有曾经从来不会消散的隔离屏障,现在的这里和本丸其它的每一处都一样, 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屋子。


    天守阁不再象征着审神者绝对的权利, 因为这座本丸里并不拥有审神者。


    接下来也不会拥有, 本丸只需要一个灵力供应机器。


    他原本是这么想的。


    吱呀——


    已经腐朽的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黑暗并不能阻挡一期一振的目光,他准确捕捉到床上正在熟睡的审神者。


    小家伙呼吸均匀,脸色红润,即使在这样陌生的地方,她依旧睡得安稳。


    如此信任吗?


    一期一振顿住。


    他迟疑一瞬,还是迈开步伐走到冬树的身边。


    他把手中的刀帐放在她的身侧,刀帐中夹着的刻画阵法的纸张也在同时被展开。


    古老而又神秘的符文流动,在夜色里格外突出。


    就像演练过千万遍一样,一期一振有条不紊地进行自己的动作。


    他要献祭


    即使心中的动摇存在,他也要继续下去。


    就像是炼狱被呈现到这小小的房间,猩红的血水,翻滚的黑气,刀剑的残骸一一出现在这里。


    阵法散发出微弱的光,这是整个黑暗中唯一的光源空气中的一切生机,最后的残骸也被吸纳干净。


    所有的一切杂糅、混合、排斥、接纳最后,剥夺。


    一期一振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符文的禁锢,强大的力量都被打碎,本应熟睡的女孩却在此刻睁开了眼睛。


    那双熟悉的眼睛里不负丝毫迷茫,尽是清明。


    “晚上好。”


    她自然地笑着向他问好。


    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像是最后的审判,悬在头顶的剑在此刻一点点落下。


    一期一振没有说话,他果断地一把抓起手边的刀帐和纸张,就要冲出这间屋子。


    能被时政派来算计暗坠付丧神的绝不会是什么单纯的存在,绝不可以因为年幼的外表就将其认为是无辜的幼崽。


    这样的话,看着年幼的存在,实际究竟是活了多久谁也不知道。


    然而下一秒他停住脚步,警惕的看着眼前。


    冬树沉默地看着他,在付丧神愈加警惕的目光里僵硬地开口:“跑不掉的。”


    她在执行任务,不可以让目标在自己眼前跑掉。


    话音落下,原本平静黯淡的天空像被撕开一道口子,气浪在其中翻滚。


    地面也不断的冒出金色的光芒,它们勾勒出巨大的阵法,划分出绝对的通道。


    是大型传送阵。


    主力来了。


    一期一振不复平常的温和,他面无表情:“真是好算计。”


    语气冰冷:“很厉害的伪装。”


    冬树看着他没有说话。


    但此时的沉默更是肯定了一期一振的嘲讽。


    空气再也不复平静,吹起两人散落的发丝,衣角也在气浪的作用下翻滚出优雅的弧度。


    所有的一切都蓄势待发,即使是被隔离的空间,内外相通的情况下也再无独立的可能。


    一期一振很快就洞悉了自己的处境,但他不想放弃。


    他愤恨:“所以从一开始人类果然虚伪。”


    就像那个人一样。


    强疮百孔的心仿佛再次被扎了一针,不明显,却也痛。


    多么讽刺。


    “要抓我,来吧。”他抽出腰间的太刀,一双血红色的眸子里满是凶劣:“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有什么本事!”


    冬树没有自己动手的打算。


    她静静地站在原来的位置,眼中突然出现几分悲伤与痛苦。


    这种模样,一点也不像一期一振了。


    温柔的兄长


    用尽手段、用他人性命来换取一丝可能性的还是一期一振吗?


    她无法断定。


    夜晚对暗堕的太刀来说并没有限制,那一双猩红的眼睛赐予他强大的夜视能力。


    而同样被完全展现的战力,正是暗堕付丧神令人头疼的原因之一。


    一期一振动作迅疾如风,完全不像一振笨重的太刀。


    逼近时冬树熟练地将灵力护盾展开。


    一期一振望着眼前令人渴望的气息,心中却只有绝望,就像回到了那一天。


    所有的弟弟,所有的同伴都变成了碎片。


    而隐藏在最后自己,明明抓着最后的时机斩杀掉了那个恶徒。


    可是晚了一步。


    所有都来不及了,所有都结束了。


    “去死吧!”


    一切都和那日的情景重合不一样的是,他并不能杀掉眼前的存在。


    即使那看起来弱的多。


    冬树一步步向他走近,信步闲庭般自在。


    在力量彻底恢复的如今,没有什么能威胁到本体的自己。


    除了母亲,与世界。


    冬树任由一期一振发泄般的进攻,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已经陷入任自己完全沉入暗堕状态的付丧神。


    漆黑的眼睛里好像什么都没有装下。


    刚刚的情绪,都是假象一般,她敛下眸子,看见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刀剑们,嘴角忽的勾起一抹微笑。


    “阿鲁基——”


    他们在叫她。


    穿过眼前的暗堕付丧神,她看见的,是属于她的刀剑。


    隔离的空间被打破,她敞开怀抱,迎接一期一振的进攻,也迎接


    她说:“我在。”


    耳边絮絮叨叨。


    “啊啊,真是的,主人小心一点啊,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解开护盾呢?”


    被教训了。


    冬树闭上眼睛,沉浸在包裹自己的怀抱里。


    “我知道了。”


    “真的?”


    幼小的审神者猛地抬头,坚定地点了点小脑袋:“嗯!真的哦!”


    “用这种笑容,真是犯规呢。”付丧神碎碎念,“这样不就比我还可爱了吗?”


    “我喜欢清光。”


    被抱了满怀呢。


    “唔啊我也喜欢主人。”


    耳边消停了。


    温度也变高了。


    冬树搭上了少年付丧神的脖颈,不再关注已成定局的战斗。


    她紧紧地抱住。


    就像最初的最初。


    相遇的雪地里,少年虔诚的望着年幼又惊恐的她,给予了最大的安心。


    这次,她用自己的语言再次说出那句话。


    然后。


    她看到了一如既往的欣喜。


    冬树安心地闭上眼睛。


    真好


    【作者有话说】


    封面是数出工作数量崩溃的小冬树,呀~好可怜[爆哭]


    宝宝宝宝,你还是个孩子,迷茫的时候,就和刀剑抱抱吧。[撒花]刀刀永远在,一直一直在,就算你再次迷路了,也会在的。


    第100章


    五份工?!


    清风徐徐,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冬树脸上,茂盛的树木肆意生长,迎接生机, 为本丸镶上绿色的圆环。


    冬树无聊地躺在树下, 刀帐飘在空中,随着她的动作慢慢翻动, 轻微的响声让宁静更加美好。


    毛绒绒的小老虎乖顺地趴在她的手下,尾巴轻悠悠地甩动, 不时划过审神者的脸颊,又绕过纤细的手腕。


    冬树按住它,痒意才消停下来。


    “乖。”


    “嗷。”


    听话了。


    冬树隔空数了数刀帐的页数


    还是好少。


    刀帐中已经完全只剩下了付丧神,身份卡都已经脱离了刀帐。


    但并不是被世界回收,而是正在被使用。


    手下四个世界, 有三个世界嗷嗷待哺, 而冬树只有一个,双拳难敌四手,同样的,一个人也难以应付三个世界。


    数了数,加上本职工作不时的出阵她要同时打五份工啊!


    这是要累死她这个未成年吗?!


    唉。


    为了让任务们都完美进行, 冬树就只好像王剑那样来精分一下了。


    三块灵魂碎片独立人格, 又息息相关,同时中心设定为忠诚于本体。


    再将三张身份卡分出, 融合,完美的让自己成为一个资本家喜爱的好劳动力。


    冬树:。


    说实话,她也不想成为人类社畜的模样。


    但世事无常


    思绪静了下来, 有微风拂过树梢, 温暖的阳光顺着树叶流下来, 光影被割裂开。


    冬树懒洋洋地阖上眼,恍惚间思绪回转。


    啧,这个法子。


    一开始还不是她自己一个人想到的呢。


    浓浓的雾气中笼罩着神出鬼没的木架,明明是密的空间,有月光落在地面印荒芜的影子。


    “这是什么?”冬树迟疑地问。


    青禾敲了敲手边的木架,闷响在空气里传开,却又像是从不知名的远方响起。


    “我的秘密基地,怎么样,很壮观吧~”


    他哼哼两声,凌厉自信的青年现在浑身都散发着和好友炫耀的意气,偏过头,他带着冬树拐弯,隐蔽处的梯子静悄悄地摆放在那里。


    一股木材腐朽的味道弥漫开来,在一步步接近中令人毛骨悚然,作呕的气味化作无形的锁链,紧紧勒住冬树的心脏。


    她强迫自己将这样奇妙的惊恐感觉压下。


    又抬头顺着青禾指的方向往上看,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正好处于梯子上方。


    好像有模糊的影子如鬼魅般处于洞口之后,这里的一切构造都很奇怪。


    气氛也很怪。


    “要去哪里?”冬树皱眉询问。


    她耳边像有鬼魂在呼唤,强烈的阴森感令她心惊胆战,挥挥手,感觉又在一瞬间消失。


    视线转移,蜡烛上炙热的火焰仿佛是一颗心脏在跳动。


    冬树总觉得有什么丢失的东西在逐渐复苏。


    “来,走这边。跟我来吧。”


    青禾从梯子利落地通过洞口,他像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一样,行动自如。


    冬树眨巴眨巴眼,应了一声也跟着上去了。


    不能认输。


    没什么好怕的。


    第二层的风格和第一层截然不同。


    第一层整个透着木头特有的感觉,能见度不高又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而第二层落着冷冷的灯光,令人心生寒意,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安心。


    青禾把她从洞口拉上来,冬树借力上去站稳,习惯性地拍拍身上的衣服,再转身仔细打量。


    “也有很多书啊”


    她探头探脑地从近处书架望向远处。


    “这可是我收集了好久的宝贝,每本都是独一无二的。”


    青禾拿下旁边的一本书熟练地翻看,眼神中带着怀念:“你肯定会喜欢。”


    “嗯嗯?”


    冬树呆呆地望向头顶的光,清冷的光并不刺眼,反而带着独特的感觉。


    她喃喃道:“有些熟悉,好像哪里见过这样的地方。”


    “是什么?”


    冬树不由地联想,“某个奇怪的时空乱流点吗?”


    虽然这不可能,但不妨碍她随口猜一猜。


    “比那好。”


    青禾放回手中的书,看向冬树说:“重申一遍,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所以——只开放这一次哦。”


    冬树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强调,还是乖乖应声:“哦。”


    青禾带着她来到靠墙的一处角落,他接助墙壁灵活地自地面飞身而上,眼睛灵敏地捕捉目标,身形稳稳落到地面,青年把手中的书递给冬树。


    “喏,你看起来很想看。”


    年代感十足的书皮上爬满密密麻麻的诡秘文字,呈现沉闷的黑色,像有生命般诡异蠕动着。


    “谢谢。”


    冬树没有迟疑地接过,触感冰凉,从指尖一直蔓延到每一根神经,整个人都被一瞬间充满冷意。


    青禾突然感慨说:“感觉你现在没有以前活泼了,终究是长大了呀。”


    冬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她开始细细琢磨。


    一切疑惑都将在这里得到解答。


    空气静悄悄的,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书页翻动的声音。


    青禾耐心地在一旁等待,他伸手掏出一把匕首,那是个很隐蔽的缝隙。


    匕首在灯光下反射出清冷的细光,刀柄存在着明显的磨损,像是不停与利器碰撞才保留下来的尖锐痕迹。


    空气宁静,木架子却不时发出歧嘎吱嘎的声响。


    还是很怪。


    这里的所有都很怪。


    时政怎么还有这种地方?


    冬树抬眸环顾四周,手中的书被暂时搁下。


    有奇怪的虚幻的人形在黑影中形成,一切在暗淡中备逐渐揭开。


    她彻底放下了被合上的诡异的书本。


    青禾没说什么,顺手接过,将它安稳地放回原来的位置。


    冬树像被什么吸引了一样,一双眼睛空洞洞的,脚下僵硬地往前自动。


    就像一个被操控的提线木偶。


    骨头的缝隙间发出巨大的摩擦声响,将所有的动静都掩盖。


    青禾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好像对这一切都非常了然。


    这可是他的藏品所在的地方,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青禾嘴角突兀的勾起一抹微笑。


    这份报酬,他自认为还算不错。


    冬树一步一步地坚定往前走,黑色的眼睛里布满迷茫与无措。


    她很快就从那种被操控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然而飞速进入脑海的信息以及心中突兀的被唤起的感觉令她感到茫然。


    “灵魂,究竟是什么?”


    “人类,究竟是什么?”


    “我”


    模糊的呓语停下,模糊的人影也在此刻逐渐变得清晰,熟悉的黑色相碰撞,枯寂荡漾开来。


    周围的所有一切突然消失,天地间都只剩下了她与眼前熟悉的存在。


    冬树主动牵起眼前人的手。


    死神从来都不会将视线投向她,因为她将是永恒,生命的永恒。


    眼前人顺从地抬起手,一双黑眸眨了眨,突兀地将她一把揽进怀里。


    脸颊相贴,肉/体接触,神魂交融。


    两人双眼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对视,时间在此刻静止。


    就像是在中间放了一面镜子,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是一模一样。


    像是世界崩坏又重组,思绪万千,眼前人消散开来化作点点的光亮,冬树迷茫地保持拥抱的姿态,与光亮彻底融合。


    在最初的所有的安然的感觉,心头的空白被彻底填补。


    冬树突然抿嘴:“大手笔啊。其实等等,过段时间我也回想起来的。”


    青禾点点嘴角说:“过段时间?一百年还是一千年?封存起来的东西没有外力可没那么容易打开。”


    青年眼神平淡,又像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嘛,完整的就好。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不要总是愁眉苦脸的。”


    冬树叹气:“没有哦,我可爱笑了,哪里来的谣言。”


    从相识到现在,盘了这么久,就为了现在。


    这才是真的大手笔。


    冬树看他,又对上视线,两人相视一笑。


    好吧。


    欠了个人情,但是算上之前帮的忙算是人情抵人情了,不过


    冬树想到脑海里出现的自己想要的东西。


    果然还是被迫欠了一点。


    过分呢。


    以死之人被签订契约继续存活的情报什么的,对于她所负责的世界或许是个不错的情报。


    至少,很多操作的空间又被扩宽出来了。


    就比如说——


    一次打五份工?


    或者拉别人回来一起打工?


    不论怎么说,听起来真是命苦呢。


    思绪逐渐回到现在。


    阳光,微风,树叶


    树下柔和,冬树脑海里的倦意也一波接一波地袭来,眼皮不由自主垂下。


    树叶晃动,最后一缕余光消逝。


    柔和的毛毛再次飘了过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拍了拍。


    最终,冬树顺从身体的意愿,沉入梦乡。


    【作者有话说】


    100章!真是个巧合的数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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