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块毛坯 【+】我不能爱你
庄加文在对面的咖啡厅等周思尔。
偶尔看一眼窗外,深冬街边的梧桐树都是修剪过的,枝叶萧索,对面的店铺倒是热闹,路过或许能听到歌声。
詹真一晚上本来有约会,因为工作取消了。
她饭都没吃,询问庄加文有没有空,庄加文给了个地址,说你想吃意面可以来。她就来了。
“你这的确和保安没什么区别了。”
这条路上的餐饮都不便宜,为了出片来的人更是多,隔壁桌还有拍照好久的女孩。
鉴于庄加文请客,詹真一多点了很多贵的,边吃边问:“你就吃这么点吗?”
“又要控制体重了?不能吧,你都这么瘦了。”
庄加文:“最近没什么胃口。”
她一只手捏着叉子,转了几圈深盘里的意面,还是没吃完。
“被你家女朋友烦的吗?”
詹真一提到周思尔就想笑,庄加文不给周思尔靠近自己生活的机会,对方就在网上找到了詹真一的账号,加上了对方的微信。
还是追问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很像上学的时候一个人谈恋爱,要请全宿舍的人一起吃的做派。
小孩宣示主权也赤裸裸的。
可惜詹真一不是学生,庄加文也不是她真的女朋友。
偶尔朋友都恍惚,到底是真是假,是假的话,周思尔有必要这么全情投入吗?
是真的话,庄加文又为什么说决定离开宁市了呢?
她怀疑周思尔的家人给她开了天价支票,朋友才心满意足走了。
“说不上来。”
庄加文工作的时候很少去想周思尔。
以前的生活单调但忙碌,她不会让自己太闲,每天就是回家睡一觉,这样能减少愧疚。
那种情绪在深夜容易加剧,失眠的话还会影响第二天的状态。
莫名其妙被周思尔缠上以后,她干什么都得考虑周思尔。
去某个地方要和周思尔报备,买什么东西还要思考被周思尔看到会不会嚷嚷没给她带一份。
甚至在这样凋零的冬天,路过街头的花店,看到灯牌上写「新品苦水玫瑰」的时候,也试图买一捧给她。
明明苦水玫瑰是她家乡的品种,开在丹霞赤岩山间的花。
一点也不适合周思尔。
周思尔太好哄,也太容易给反应,是和庄加文截然不同的人。
哪怕庄加文千万次提醒自己想想这个人最初追尾的狠辣,骨子里本来也是冷血的。
依然会在周思尔靠在她怀里的恍惚。
这个人是温热的,暖烘烘的。
理智说:你家的味道不是这样。
周思尔再怎么晒,也晒不成玉米味的杂毛狗,也不会想吃她手里的馒头。
周思尔要吃贝果,不喝玉米糊糊,蔬菜汁都是庄加文讨厌的羽衣甘蓝。
大城市的人会造很多新词,周思尔不知道她喜欢的玫瑰是庄加文老家出口的。
出口转内销,一再包装,居然也变得贵不可言。
詹真一看得出庄加文情绪不佳,她不会保持缄默让气氛变沉重。
几分钟后,她问:“是干完这票就回去了?”
“黎尔的事情有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还不到三个月,周思茉完成了公司内部的大换血。
庄加文不过多询问这些,她要结果不在意过程,更希望那些压榨模特去应酬的罪魁祸首都坐牢。
只是有些东西取证太难,三个月内不能完成,周思茉和律师团讨论了很久,庄加文也在她们开会的会议群里。
给周思尔写协议的赵律师也在,看到庄加文的账号还惊了一会。
她给人办事也很识趣,不会去周思尔那边多嘴,内心暗自感叹,小的还是没有大的心思缜密。
周思尔哪里玩得过庄加文,要了这么多钱还能达到目的,全身而退。
“有了。”
庄加文挑挑拣拣,詹真一也有了大致的印象,“不过孩子爸爸进去,对小朋友没有影响吗?”
“那不是我要考虑的事情。”
庄加文见过周思茉的孩子,小女孩和周思尔关系很好,似乎还会嫌弃小姨玩大富翁是笨蛋,数钱也数不明白,花钱倒是很快。
“行吧,反正这些事你不会和我多说。”
“黎尔的车祸本来就是意外,”詹真一知道她困在那个雨夜车祸里,“我知道我说的话很没人情味,但事情已经发生了。”
“就算那天你去了,或许没出车祸呢?”
庄加文过了需要人长久开导的岁数,她朋友之间的安慰点到为止,她嗯了一声,“我只是忍不住追溯。”
如果没有去un,或许没有这么多破事。
如果周思茉没有去美国生孩子,或许贝绍元不会在公司作威作福,以权谋私。
如果庄加文没有生病,黎尔不代她去……
说来说去,如果她们当年更有钱一些,没有被un的薪资诱惑,去另外一家公司,会不会皆大欢喜?
“……我知道,人都是这样的。”
咖啡厅能填饱肚子的都是西餐,咖啡也没什么好干杯的。
詹真一现在不在意热量,致死量的草莓椰奶撞了撞庄加文大冷天的冰美式,只能听到对方杯子里的冰块声。
“我只是觉得你太拼命了,忽略了黎尔的个性。”
“她是心甘情愿替你去的,如果是你出了事,她会更内疚。”
当年詹真一就没去un,她更喜欢做小众网店的模特,“毕竟是她带着你来到这个城市,又带着你去面试模特公司,一步步过来的。”
“你们都没有错。”
詹真一猛地吸光了杯子里的草莓牛奶,底下的草莓果酱把她甜得皱眉,“就算现在你完成了……也不算复仇吧。”
“罪魁祸首得到了报应,也应该好好生活下去。”
“所以这行也不做了,回老家是不再来了还是有什么另外的打算?”
詹真一只和庄加文去过黎尔的老家,西北太大,虽然铁路会经过庄加文的家,庄加文也没有回去的意思。
逢年过节她都留在宁市,詹真一就算喊她去家里吃年夜饭,朋友也不去。
庄加文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哪怕很义气,也很难捂热,就适合热情到极点的人把她强行拢过去。
詹真一尊重她的脾气,她的妈妈就不同了。
之前还杀上来拖走庄加文去吃家里的饭,临走时给了庄加文一个鼓囊的红包,现在还是詹真一和家长翻旧账必须提的一笔。
“先去看看黎尔的孩子,再看看我妈那边的家人。”
庄加文在老家也没住的地方。
农村的女人一辈子都在流浪,年轻的时候是预制的儿媳,没有自己的房间。
结婚后是妈妈,和丈夫一间房。
好像只有死了,才有真正的一居室,哪怕是阴宅,也是自己的房子了。
庄加文没有兄弟姐妹,生活比母亲的童年好一些,小平房有一个她的小房间。
父亲很爱喝酒,喝多了的夜晚,妈妈会来和她挤一挤。
冬天太冷,外面风雪呼呼,炕上很暖和,房间也是暖的,庄加文把杂毛狗叫进来。
对她来说,这才是一家三口。
“这不都年底了,你是回老家过年吗?”詹真一看了眼手机日历,“我看看我什么时候休假,我们一起去黎尔那边吧。”
她对黎尔的丈夫印象很差,没本事的东西,全靠老婆在外面工作养着,居然还嫌弃黎尔赚的少,指不定在外边偷人。
水蛭一样的玩意,连黎尔死了也不放过,还想要卖个价钱。
当时庄加文给了不少钱才打消这家人的念头,走的时候依然挂念站在角落里的小孩子。
那是黎尔的女儿,怯懦又可怜,可惜庄加文和詹真一带不走她。
回去又大巴又火车,高铁到有机场的城市,詹真一依然忘不了那双眼睛。
但她想得开一些,说人各有命,她们有能力养,也没有资格。
血缘是最可怕的东西,无亲无故的人要怎么抢走人家的孩子,现在的福利院条件都比这个孩子生存的条件好,还不如老爸也死了做孤儿呢。
“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庄加文和周思尔的合约年底到期,那段时间赶上春运,票也不好买,现在机票浮动,她已经在留意了,“你到时候赶回来也很费劲的。”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詹真一也不瞒着她,“说实话我真的很怕那种村子,我们外地人一过去,感觉谁都要看一眼。”
她是在城市长大的人,度假区的山清水秀的地方也是周边,旅游业发达,凝视也没有那么明显。
在和庄加文一起去黎尔老家之前,真不知道穷乡僻壤是写实的,村口一排老头老太太也是真的。
“那时候过年,人多,没什么问题。”
庄加文还是为詹真一考虑得多,“你男朋友今年也要来你家,别为我耽误了。”
她性格一直这样,似乎不希望有人围着她转。
越是这样,詹真一越担心她一个人寂寞,虽然庄加文一个人也能过得好。
她被父母催的时候不理解,这时候忽然将心比心,理解黎尔生前对庄加文近乎长辈的关爱了。
“你看着我笑成这样做什么?”
庄加文被詹真一盯得发毛,“没事你也该走了。”
詹真一如实表达了自己的心情,桌下的腿被庄加文踹了一脚,她还在笑,“我忽然觉得,如果黎尔见到你和周思尔相处,或许会很喜欢这小孩。”
庄加文:“你有毛病?”
她的冷脸对朋友无效,詹真一太清楚她板着脸只是怕长皱纹,不笑也是这样。
每个月的固定美容支出也是庄加文用外貌变现的大出血。
她之前还蹭过詹真一买的美容仪,说比医院美容科性价比高。
“周思尔脸皮厚啊,甩也甩不掉,老问我什么时候有空吃饭,我都怕看见她消息。”
詹真一把手机给庄加文看,“之前还说你得有人像狗皮膏药跟着你,还真遇见了。”
“就是疯了点,拴好应该没问题吧?”
虽然和周思尔接触不多,詹真一的客户也有类似周思尔这样的女孩。
周思尔恐怕得反着来,别人论迹不论心,她是论心不论迹。
只是人类没有读心术,周思尔这样的人,心思反而摆在明面上了。
庄加文就是这样,总能吸引一些不太正常的人。
詹真一这些年见过不少,最特别的还是周思尔。
“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横冲直撞,喜欢啊爱啊都要摆出来。”
“年纪大的就不这样了,合适第一,喜不喜欢倒是其次的,培养不出感情也能相敬如宾……”
“你在说你自己吗?”庄加文打断她的话,“录下来发给你对象了。”
詹真一不理她的威胁,“我无所谓,这不是我们这些老东西心知肚明的吗?”
她的取向摆在那里,庄加文也见过她燃烧真心喜欢过人,定下的对象的确是合适大于喜欢。
“你自己做老东西。”
庄加文看了眼对面,天早就黑了,这条街游客也不少,喜欢街口那栋网红建筑,冬夜里外墙包装成礼盒,很多人特地打卡。
周思尔倒是不喜欢大家都喜欢的东西,这种小众心态体现在方方面面,祝悦也说她之前追过小偶像,大红之后反而不喜欢了。
或许周思尔对自己的心思也是这样。
“你在这里这么久,周思尔都没有催你吗?”
詹真一都觉得反常,“别喝多了吧,小老板酒量怎么样?”
庄加文是詹真一朋友圈里唯一没有喝醉过的人,也有人不喜欢她就源自这种不可测。
但这也是庄加文的生存守则,她只有深浅难辨才让人敬畏几分。
加上过了袒露的纯真年纪,更没有放弃什么不顾一切的资本了。
即便她本来一无所有。
庄加文看了眼手机,真没有周思尔的消息,反而是祝悦给她发了几条,说周思尔跳舞去了。
[庄姐,我等会儿要走了,你自己过来带周思尔吧。][差点忘了和你说,我们体育课下周结课,周思尔的舞伴是你吧,她跳得实在是……]一个表情。
就差满屏幕大便了,如果周思尔看见,恐怕又要歪嘴。
“……你不让我陪你我也不勉强了,到时候全程联系我。”
是春节的话,詹真一还觉得没关系,庄加文结账的时候,她还在说这个事。
“还早呢。”
“我这边协议还没结束,起码得送走这尊菩萨。”
两个人在咖啡店门口分别,詹真一上车前问庄加文:“你确定送得走吗?”
不用庄加文回答,她开着车走了。
地上落叶萧瑟,宁市不像庄加文的老家四季分明,她已经习惯了这里寒冷的冬天,头几年还会冻疮,和黎尔抱怨南方人怎么更不怕冷。
后来也习惯了,习惯朋友来去,或者再也见不到。
都没关系,她都接受。
庄加文推开酒吧的门,热浪和音乐一起朝她涌来,不远处的舞池攒动。
祝悦似乎和一个新认识的男生聊得不错,打算等会儿去别的地方逛逛,看庄加文来了,如释重负地给她指了周思尔的位置。
“她喝太多了,刚才还有人想抱她。”
谁和周思尔一起都会变妈,哪怕知道她坏、骄纵、蛮不讲理。
庄加文嗯了一声,祝悦叮嘱完之后放心走了。
她看到庄加文就不好意思,对方不在的时候,周思尔问学姐好多问题,尺度太大,祝悦一想到对象是庄加文,都怕周思尔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对周思尔来说,蚀把米应该也算赚到。
怎么有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没有破绽?
庄加文没觉得祝悦哪里不对,她去舞池找周思尔。
舞池区灯光暧昧,这群大学生还挺有格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抒情舞厅。
周思尔为了比赛把头发染回了黑色,就算还有点卷,也没之前那么好认。
庄加文看了一会儿才找到她,对方和一个女人靠在一起,对方搂着周思尔的腰。
小老板趴在对方的肩上,不知道在说什么,远看像是一对亲热的恋人。
庄加文走过去,把周思尔从别人怀里拽了出来,问那个女人:“你是她同学吗?”
“你什么人啊!”现在的学生有些很成熟,庄加文不太好判断,对方口气也不好,似乎正在暧昧中被人打断,“你管得着吗?”
边上跳舞的人嘻嘻笑:“是我们学校的学姐啦。”
也是醉鬼,说话大舌头,“她是网红,抖上粉丝有五十多万呢。”
庄加文对这些title没什么兴趣,低头看神志不清的周思尔,“你知道我是谁吗?”
点了最贵的酒,一杯就这样了。
周思尔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就往庄加文怀里拱。
庄加文个子很高,在舞池里也很抢眼,特别是走马灯飘过,她的脸在彩灯下简直像打了灯的雕塑。
本来冲着周思尔ATM属性来的女人都忍不住多看庄加文两眼,“你是她女朋友?”
这热闹好看得很,还有人在一边录像。
庄加文最讨厌卷入这种事,给钱的除外。
和周思尔的交易时间太长,她再意志坚定,也总有片刻恍神。
也不知道哪来的厌烦摇晃心神,她嗯了一声,“让开。”
“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人显然做过调查,“你之前不是也给钱就能兼职女朋友吗?”
“什么意思?”
周围的人舞也不跳了,也有人解释,“刚才来的一个就是她之前的客户,叫倪什么……忘了。”
“哦,我知道,她前女友说的。”
“还有这业务啊?”
“她应该也是网红吧,这张脸我好像关注过……”
庄加文不负责答疑,拎着周思尔走了,她动作一点也温柔,周思尔踉踉跄跄的,抱怨着说:“你慢一点。”
包场的酒吧老板还和庄加文认识,中途还和她唠了几句,好奇地问:“你说的三个月没空,是这个意思吗?”
周思尔总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实际上是一群人陪她过家家。
稍微和她接触的人都能明白她白长了一张甜脸,娇嗔傲慢,全靠撒钱维持名声。
祝悦就听过周思尔过去的传闻,把人掰弯又不要人家,害得女孩子以死相逼,最后还是家里擦屁股,把人送出去留学了。
如果她们的世界是一本青春小说,恐怕下一章就是初恋回国。
祝悦和周思尔最熟,不至于被流言牵着鼻子走。
在她看来周思尔蓄意勾引是不可能的,这人就这样自来熟没有边界感,还有人就好这口,舔着脸上来献殷勤。
当然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从周思尔这里白嫖了不少好处。
利益和真情在友情里也难以厘清,更何况牵扯更深的那种感情。
周思尔如果有能力掰弯别人,那早就拿下庄加文了。
结果只掰弯了自己,自作自受,喝得烂醉。
都说兔子急了会咬人,周思尔估计也舍不得咬庄加文,只好无差别攻击其他无辜的路人了。
这样的灾殃只适合被豢养,就像周思茉看中庄加文,也认为她能牵好绳,管好家里的混世魔王。
老板也给庄加文介绍过不少工作,之前庄加文给周思茉的名单还有老板的帮助。
看在这个面子上,庄加文嗯了一声。
老板看了眼抱着庄加文不放的女孩,满脸浮红,明显是喝多了。
她开店很多年,见的人多了,周思茉在宁市有名,也带着妹妹出入过很多场合,有心人自然认得出。
“你为了黎尔还真是煞费苦心。”
庄加文和酒吧老板不是朋友,对方和黎尔是同乡,也不知道怎么熟悉的,还是黎尔给庄加文介绍的。
这些年大家联系不频繁,至少也有照应。
庄加文只是笑了笑,没发现怀里的女孩眼睫颤抖。
周思尔本来还没烂醉,倪学姐教了她不少东西,她越听越热,又喝了冰的酒,毫无作用。
她还在和庄加文赌气,没给对方发消息,催促祝悦发。
庄加文也回复得很慢,她更生气了,有人邀请她去跳舞,之前从来不跳的周思尔就去了。
舞池人多,味道也杂,搂着她的是隔壁学校的名人,也能算学姐。
周思尔在同城直播刷到过她,滤镜开得可怕,真人太一般了。
没庄加文好看,香水味太浓,没庄加文好闻。
个子没庄加文高,手指也没庄加文好看。
之前周思尔因为钟语总是回避同性,宁愿和交男朋友的女孩一起玩。
现在真的碰见只交女朋友的,依然很抗拒。
她搞不懂自己什么情况,只好忍着和对方跳舞,试图佐证什么。
好在庄加文很快来了。
像是混沌的世界撕开了裂缝,好闻的味道、熟悉的怀抱、冷淡的嗓音。
那么细的腰,很有力的手指,是庄加文。
周思尔遇见庄加文就很容易着迷,那感觉很像小时候发烧。
她混混沌沌,只能听到妈妈喊她的名字,说宝宝怎么这样了呢。
明明做过妈妈,周希蓝还是不太会养孩子。
周思茉基本上是外公外婆带大的,她接受精英教育,很小就独立了。
周思尔是周希蓝生下来独属于她的过家家。
她培养周思尔自己喜欢的爱好,希望小孩可爱又希望小孩不会拉屎拉尿。
她喊宝宝,更像在喊一个符号。
周思尔不太懂,在那样高烧不退的夜晚,母亲似乎怕她死了,要父亲陪着她。
留学的姐姐正好放圣诞假期,等家庭医生走后,陪着保姆照顾她。
妈妈是很亲密的音节,周思尔迷糊的时候会喊,哪怕周希蓝不会拯救她。
周思茉喊她妹妹,说你要好起来,你要是死掉的话,妈妈会再生一个孩子,那你的玩具都是别人的了。
周思尔和庄加文提起过这段过去,女人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太礼貌。
还是周思尔非要她说,庄加文才叹了口气,说你们家的人都有病吧。
这句话应该收敛了。
周思尔被逗笑了,又去挤庄加文,让她喂自己吃蓝莓。
这样的混沌和闷热,像极了那年的难过。
即便后来周思尔身体都不错,依然畏惧生病、医院。
只是她想得很浅,把什么都想得很简单,不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追尾也会死人。
她自作自受,脑震荡又住院,也默默害怕了很久。
怀里的女孩很安静,直到庄加文把她放到车上系安全带的时候,才冒出一声沉闷的招呼。
“庄……加文。”
“嗯。”
庄加文正要退开,忽然被周思尔抓住衣领。
她们经常对视,但从不长久。
大多是庄加文在家里打扫卫生,看周思尔两眼,示意她抬腿。
要么是庄加文换衣服,周思尔看镜子里的她。
很多瞬间因为太平常被忽略,却成为周思尔不想结束的碎片。
“庄加达不溜。”
周思尔冒出一个短促的音,很像被挤后冒出叽声的小猫。
“干什么。”
庄加文没什么好语气,皱着眉头,似乎要拿开周思尔的手。
周思尔喝多了,酒气弥散在车内,她的脸像是涂了一层的蜜色,很像老式蛋糕淋上的那一层。
配料里或许有吉利丁,凝固了什么。
“你爱我好不好?”
周思尔勾着庄加文要拿开自己的手,眼神迷离,却一点不低声下气。
即便在这样的时候,她目光依然带着吞噬欲。
要把硬骨头吃进去。
庄加文笑了一声,掰开她的手,关上车门,走到另一边驾驶位。
和之前一样,开车,回去。
她们之前冷战也这样,庄加文在这方面从不哄周思尔。
这次的周思尔太安静了,没有撒泼打滚,没有趾高气扬,更没有拿尾款压人。
车开回停车场的时候,庄加文下意识看后视镜,才发现周思尔哭了。
不是气急败坏地哭,她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哭得默默,双眼无神,在高档小区明亮的停车场灯带下,用梨花带雨形容都算轻微。好不可怜。
庄加文像无语,又像无奈,“周思尔。”
“我不能爱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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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五十二块毛坯 【+】甜在表面,涩在心头
已经很晚了,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几乎没有车辆往来。
庄加文本以为周思尔会说些什么,转头才发现对方居然睡着了。
“周思尔。”
她拍了拍对方,大小姐烦躁地拍开她的手,仿佛之前那句“你爱我好不好”是庄加文的幻听。
庄加文沉默许久,还是认命地把人背下了车,送回了家。
她们的冷战到底结束没有?
庄加文空有生活经验,几乎没有处理这种问题的答案。
明明只是一桩你情我愿,白纸黑字的交易,最后还是一发不可收拾,连詹真一都看出不对劲了。
但老朋友知道分寸,一般说一句,已经想了很多,或许已经帮庄加文权衡过利弊了。
鉴于庄加文孤苦伶仃,詹真一大概是偏向你试试那一派的。
周思茉不动声色挑破了庄加文藏在顺从下的动摇,也没有明确表态,似乎乐见其成。
詹真一没有和周思尔深度接触过,总是拒绝周思尔的吃饭邀请。
周思茉是看着妹妹长大的,明白周思尔的个性。
她似乎已经预见庄加文一走了之周思尔的崩溃。
但庄加文已经决定要走了。
这一单几乎补足了她的房贷缺口。
庄加文收藏了机票,做好了去黎尔故乡的准备,她还是不死心,不希望黎尔的女儿和她一样太早被推向成年人的深渊。
做妈妈很不容易的,黎尔以前总是这么说。
一开始庄加文以为她是安慰自己失去了母亲,后来才明白那是黎尔少见的心声。
她说大部分的妈妈不会后悔生了孩子,就像她很爱女儿。
但在没有能力之前,她又没办法成为一个好妈妈。
拗不过老家的人,也带不走女儿,小朋友成了她这只风筝的绳子,飞得再远,黎尔也会被扯回去。
她割舍不了这根风筝线,还是命运给了她致命一击,似乎她的一生都是没办法百分百做选择的。
黎尔说的话和庄加文妈妈说得很像。
她们越说不后悔,做女儿的就后悔,越无能为力。
如果不是女儿会不会好过一点,但不是女儿,就不会有这样的情感了。
庄加文本以为周思尔是例外,她已经比很多人过得幸福了,应该不是我不要很多钱但要很多爱的类型.没想到周思尔既要又要,明明说好用钱厘清,到头来还是要庄加文的爱。
庄加文的爱本就不多,得到的就像破青瓷碗里最后那点底,她自己也吝啬给出去,能让碗底那点爱不干涸就不错了。
她把周思尔送到家,还要走两趟搬上大小姐比赛出门拿的行李箱。
本来她也不想管周思尔了,看她一张睡脸妆都哭花了,只好去给她卸妆。
这些事对庄加文来说没什么难度,她当初保洁培训,遇见一个大姐,还教她辨认四百多块百洁布。
那才是庄加文最头痛的时候,金牌家政包括很多方面,保洁是最见效果的。
保洁用具就把庄加文折磨得头昏眼花,培训一个星期,她眼里就再也容不下污渍了。
去詹真一家里吃饭习惯性收拾,把对方妈妈吓得以为她魔怔了。
詹真一还给她转了两百块钱,说算你工资,因为庄加文说不够,让庄加文把钱退给她。
要从庄加文身上抠出钱来比亲她一口还难,这两百块理所当然被庄加文吞了。
她应该保持这种态度,认钱不认人。
如果有人在三个月前告诉她,你会喜欢上一个小你八岁,蛮横又不道德,心狠又一般漂亮的大小姐。
庄加文会怀疑这是杀猪盘。
她对喜欢与否有判断,对周思尔……更像是撞在她自己从未明晰的喜好上。
止于皮囊,她这样否定。
不过是周思尔长得肉了一些,不过是她噘嘴的时候有点可爱。
不过是她愚蠢又天真,嘴硬又好猜。
白纸也会伤人,庄加文打算让时间消弭这份不应该存在的隐秘喜欢。
她不会允许自己爱上任何人。
周思尔睡睡醒醒,庄加文下去拿行李箱的时候她已经有点意识了。
等庄加文把她到沙发上卸妆,呼吸喷在脸上的时候她努力想睁开眼睛,但眼皮打架,酒精把人压得无法行动。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绵软无力到这样,更不知道庄加文给她卸妆能让她宛如发烧。
之前她们不是没握过手,也躺在一张床,周思尔甚至亲过庄加文。
虽然没有亲得很用力,也比这样的程度更亲密。
还是酒的问题吧?
不然为什么她觉得庄加文的手法比平时温柔很多,也比之前握着她的手卸下美甲更……
周思尔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只能感受。
感受庄加文手指的触感,呼吸的频率,对方的注视都让她想要蜷缩,好像有更隐秘的欲望叫嚣着占有。
但身体不听使唤,她连睁开眼都很艰难,嘴唇开合许久,才冒出一句软糯到极点的庄加文。
就算最初周思尔规定了称呼。
女朋友、老婆、亲爱的、宝宝。
但她们还是直呼对方大名更多。
名字谁都可以叫,只有庄加文连名带姓喊就让周思尔宛如被烈火焚身。
“庄……加文。”
周思尔扭了扭,卸妆膏之后是湿巾,她被庄加文摁得不得动弹,“别动。”
庄加文是一个很在意皮囊的人。
周思尔认识她之前,已经很严格管理自己的皮肤了,不过年龄摆这里,工序显得太冗杂。
祝悦和她出去看过演唱会过夜,都觉得周思尔麻烦。
这方面庄加文不遑多让,给周思尔卸妆洁面堪比美容院的手笔。
如果是之前,周思尔会问你是不是又打过这种工,现在她只想结束这样的煎熬,紧闭的双眸睫毛颤抖着,过了一会,庄加文起身,“好了。”
“既然醒了,自己去洗澡吧。”
周思尔皱着眉,“我头疼……”
短暂的睡眠没什么用,祝悦说周思尔出门很少喝酒,之前乔迁派对,周思尔只是我微醺,她也不知道朋友什么酒量。
庄加文和周思尔待一起两个多月,无论外出还是在家吃东西,周思尔都不爱喝饮料,家里的什么清酒红酒都是大小姐的摆拍道具,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有钱、很有格调。庸俗。
庄加文打扫酒柜的时候这么想。
打扫到周思尔收藏的天价玩偶,又觉得幼稚。
“你去洗澡,我去买醒酒的东西。”庄加文把手边的卸妆用具收拾好,要走的时候周思尔抓住她的手腕,“去哪里?”
“外边便利店。”
周思尔撇嘴,“外卖不可以吗?”
她头疼不像是装的,说一句就哎呀半天,又倒了回去,可惜没能扯动庄加文,“你给我洗澡吧。”
不是帮,是给。
庄加文没有装聋作哑,反问:“合适吗?”
喝醉的人真的拉着她撒泼打滚,“我不管,我不要自己洗澡,我会淹死的。”
她没有力气,声音软绵绵的,没什么杀伤力,眼睛还是红的,卸过妆以后加成氛围感的心机都不见了,素着脸显得更小了。
或许是卸唇液用完之后太干,老不自觉抿唇,又咬半天,身体颤抖像是又要哭了。
“为什么会淹死?”
醉鬼脑子不灵光,还想了一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抖了抖身体,可惜她的莱斯利卷因为比赛换了,没有小狗抖毛的效果,更像水鬼刚上岸。
“不……不告诉你。”
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一杯招牌没把她喝得不省人事,像是把脑子喝坏了,又开始循环庄加文的名字和外号。
外号也都是周思尔取的。
“庄加达不溜。”
“庄加钱……”
“木头庄……”
如果前面加一句天灵灵,庄加文怀疑自己的魂都会被周思尔喊出来。
都过十二点了,庄加文没忘记明天周思尔还有课。
上不上是周思尔决定的,庄加文干脆点了水溶c的外卖,一边扛走了还在嘟嘟囔囔的周思尔。
“我不能很困的时候泡澡……我会……”
周思尔卧室的洗澡间没有门,庄加文本来想去找周思尔的睡衣,又怕她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行为,干脆先把人洗了。
“那就不泡,给你冲。”
周思尔混混沌沌,时而听话时而挣扎,给庄加文一种洗狗的错觉。
特别是对方满身泡泡抱着她的脖子,应该是浴室装修的玻璃太好看,令她也有片刻的失神。
水汽氤氲镜子,她看不清镜中的自己看周思尔是什么目光,只是简单回复周思尔烦人的问题,还有因为喝多了不断贴上来的体温。
狗的温度有这么烫吗?
庄加文又不敢又用冷水冲她,怕周思尔感冒了。
临近期末,这位小姐还要考声乐,不懂音乐的庄加文对这些没有研究,学生时代太遥远,她习惯了都市的生活。
周思尔还是带来了一些庄加文从来没体验过的东西。
譬如大学的喧嚣,选修课的热闹,原来跳舞还会挂科。
庄加文知道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没有道理的,命运写好,人却难以更改。
她一路遇见的大部分是好人,要定义一个人的好轻而易举,定义一个人的纯坏太难。
周思尔没有坏到十恶不赦。
这个小区的流浪动物猫狗都是她花钱让人抓去绝育的,这还是庄加文上门遛狗的时候听其他养狗人说的。
不过大小姐办事不亲力亲为,出钱也算一种善意。
有些人越有钱越抠门,庄加文也见了不少。
她不知道怎么在黑白之间定义周思尔。
因为周思尔不是灰色的,像还没完全成熟的树莓,甜在表面,涩在心头。
室内只能听到水声,周思尔任由庄加文摆布。
她赤裸的身体不算丰腴,只是肉长得恰到好处,庄加文平静地把她洗干净,排除周思尔故意把肚子往自己掌心送的可能。
荔枝粉的睡衣是把周思尔擦干净后送上床后套上的。
周思尔不太配合,套了个头就又丢掉了。
酒疯虽迟但到,庄加文只好把她塞进被子,束缚她的身体,等挣扎的人安静才松手。
室内的暖气开得很高,庄加文给周思尔洗澡,自己也湿透了,换了一身衣服习惯性去打扫地上的狼藉。
被酒气驱策的周思尔闹钟还是学姐那一句经典指导。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庄加文摸过她全身的手触感犹存,只是洗重点部位的时候很潦草,草草冲了一下就把她打发了。
庄加文擦完地起身的时候,周思尔滚到了床的左边。
等庄加文洗完手关上浴室灯的时候,周思尔滚到了床的右边,似乎差点掉下去,庄加文下意识伸手托了一把。
给一个人洗澡比给两只大狗洗澡还累。
庄加文腰酸得很,手也没那么有劲,没能托住周思尔,倒地的一瞬间,庆幸地毯重新铺好了。
她还知道护着自己后脑勺,却给了身上不穿睡衣的醉鬼机会。
周思尔趁机骑在她身上,庄加文来不及捂住脸,对方就撞了上来。湿淋淋的。
庄加文下意识想:不应该擦干了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吧唧的深水~[害羞][害羞]
第53章 第五十三块毛坯 没对你做什么吗?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播。”
水龙头的水很冷,庄加文虽然在毛坯房里简单装了一下干湿分离的洗手间,依然没考虑更舒适的生活。
时间很晚了,庄加文没继续给詹真一打电话。
她用洗脸巾擦了擦脸,收拾完后还顺便打扫了一下溅满水的台面。
就算把脸泡在冷水里很久,她依然无法消弭周思尔留下的触感。
周思尔绝对是故意的。
当时的周思尔谈不上烂醉,顶多比微醺多几分醉意,这是蓄谋。
哪怕没有证据,庄加文也这么认为。
她站在镜子前照了很久,努力忽略这么糟糕的触感,进行正常的日常护肤。
可是闭上眼,脑子里还是周思尔酡红的脸颊,柔软的触感,还有更柔软的、湿漉漉的那个地方。
给周思尔洗澡没什么。
庄加文之前还接过护工的单子,她有很多相关的证书,护工证是之前被开后无所事事的时间考下来的。
她的生活总是很忙碌,詹真一要约她吃饭起码得提前一周,虽然临时也能约,成功的概率很小。
这几年流行mbti,有人运营账号也喜欢在简介带上,庄加文从来不搞这些。
詹真一给她发过测试,庄加文没有耐心做一百个题目,更何况詹真一发的还是付费版,听说结尾还要付五块钱。
即便后来她找了个免费的发给朋友,庄加文依然没有兴趣。
一个标签而已,她在生活中已经被无限标签化,懒得再赋予自己新的标签。
除非这个标签可以变现,即便可以,对庄加文忙碌的兼职生涯来说性价比也不高。
詹真一没有定义她,只说在行程安排上,你肯定是J人。
庄加文当时和她吃饭,筷子微微一动,一向没什么波动的双眼还是一如既往,淡淡地问:“你骂我贱人?”
吃的是一家新开的湘菜,庄加文不喜欢排队,詹真一会先去取号。
结果到号了还要等半天,最后和另外几个学生拼了大桌。
可能是正好吃到了辣椒,这句话说出来后詹真一忽然泪射了出来,拼桌的学生实在没忍住,喷饭了。
现场鸡飞狗跳,只有庄加文闪避技能满分,躲开了饭粒,闷头吃一桌菜里肉最多的罐罐牛肉。
如果不是认识她很多年,这风卷残云吃肉靠脸维持体面的样子,都让詹真一怀疑她只是为了独占一道菜。
有这么爱吃牛肉吗?
“你故意的吧,明明听懂了。”詹真一本想痛骂庄加文一顿,但狂喝几口冰水后已经没劲了,像是抱怨两句。
“前几天还有人说我是p.”
拼桌的女孩子看着庄加文吃吃笑,实在没忍住插嘴:“姐姐,你不太p.”
庄加文:“谢谢,我能听懂。”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詹真一还针对这些英文进行专业讲解,看庄加文兴致缺缺,给了她一脚,“你不会不懂吧,之前也有人追你。”
“哪个?”
庄加文走路也在处理备忘录上的工作事项。
她的手机用的标准版,内存买了1T,像是要用到老死。
也是詹真一见过用提醒事项和日历用得最好的人,分门别类,兼职、正职和必须要做的事情。
或许哪天手机被人捡到,都要被她锁屏弹出的提醒事项吓死。
“每个女的。”詹真一没好气地说,“我都知道一些专用名词,你会不懂?”
庄加文哦了一声,“说来听听?”
詹真一先从字母开始,庄加文还捣乱,问起她发的mbti,问她是t还是p.
“滚,我是直的。”詹真一给她一脚,没踢到。
庄加文是一个很难熟络的人。
詹真一认识她很多年,也是后知后觉发现这人性格的冷幽默。
加上她的外貌太冷冰冰,很有欺骗性,被涮了好几遍才意识到庄加文是故意的。
黎尔在的话会笑着说加加就是这样,其实很活泼。
她说话像妈妈,庄加文会顺势靠在黎尔的肩上,说谢谢。
她个子最高,这么靠着难免失衡,詹真一在那种时候难以置信,指着庄加文,问黎尔-她?活泼?-是呢。
很多年后,詹真一还不这么觉得。
庄加文更像冷饮店幽蓝色的冰沙,蓝色做食物的主色不好吃,又是刨冰饮品。
太冰太冷,让人牙疼。
只有极致的甜到牙疼才能和她抗衡。
“直的又怎么了?”庄加文反问,“也不是有女孩子喜欢你?”
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这行性取向反复横跳的很多,也有人从探索期走向坚定期,最后不过是有人爱我,有人陪在身边就算不错。
“不说这个,说说你。”
詹真一难得和她聊到这个,问:“我的直觉很准,你就是喜欢女的。”
庄加文:“大概吧。”
她没有模糊的答案,哪怕拍过同性向的写真,也有小原创品牌打擦边球让她拍摄那方面的内容。
庄加文爱财如命,从不拒绝工作邀约,却会拒绝工作之外的同性邀约。
有人找到詹真一,问我和庄加文有没有可能,她说这我哪知道。
庄加文心思不在上面,就算取向是同性,不代表她会去恋爱。
独身主义也是一种生活方式,现代社会大家可以选择的太多了。
唯独不可控的是人的可变性。
庄加文脸上贴着面膜,一半身体倒在室内的帐篷里,长腿垂在外边,如果这里是荒野,或许会更像抛尸。
帐篷顶上挂着一盏灯,像故乡的月亮,她的影子映在帐篷布上,忽然想起当年詹真一的问题——你喜欢的是女人,多少有大致的类型吧?
当时庄加文没有回答她,因为她也不知道。
没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即便做家政、送外卖、当跑腿也遇见过一些示好的人,她都拒绝得很果断。
工作上更是没有多余的私下联系,有人说她高傲也不算夸大,她就是对人爱答不理,生怕稍微好一些就不可收拾。
就算她心如止水,另一边的澎湃也很影响她正常生活。
但该来的还是来了。
哪怕她把这段关系利益化到最大,用合同捆住,依然避免不了日常生活和周思尔的接触。
人是会在相处中放松警惕的,她也不可能做到时时刻刻武装。
周思尔天真愚蠢,却不愚钝。
一旦被周思尔发现自己的隐约偏好,并且她还拥有,周思尔绝对会变本加厉地勾引自己。
不愧是干出追尾这种破事的人,周思尔的魄力非常可怕。
庄加文闭着眼的脸还有些隐隐地颤抖,那一瞬间的感觉挥之不去,除却黏稠的触感,还有她错愕眼神里映着的周思尔的模样。
一件衣服都没有,居高临下地坐在庄加文身上,能看见什么一目了然。
都是女人,一样的结构,依然有很多的不同。
譬如庄加文从来平坦的小腹,周思尔总是抱怨减肥失败的小肚子。
被取扁扁人外号的庄加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胸部,周思尔宛如蜜桃的那部分。
酒精晕染了周思尔的身躯,像是桃花开在她的身上。
即便庄加文反应得很快,依然看见周思尔平时再露也不会露的部分。
周思尔有羞耻心吗?
也有,但不多。
似乎更多的是胜负欲。
哪怕眼神迷离,哪怕微醺躁动,她依然想要达到目的。
不满足名义上女朋友的占有,还要庄加文为她全身心着迷,也抓到了庄加文的破绽,还让庄加文摸她的小肚子。
柔软的腹部,还有更柔软的地方,好像庄加文想怎么样都可以。
手机的秒表计时响起,庄加文撕掉脸上的面膜,忽然摸了摸湿润的脸颊。
这样的滑腻和周思尔如出一辙,她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攥住薄被的手骨节分明,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什么。
得到什么都是需要代价的。
如果她得到周思尔,就必然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天鹅再漂亮再高贵不过是鹅,品种和庄加文老家的野鹅没什么区别。
狗都怕被这样的东西追,人一旦被咬,也会痛上好几天。
况且周思尔有毒。
庄加文又出神了几分钟,最后捞起手机,确定了和周思尔合约的时间,深夜买了春节的机票,决定明天去一趟银行,问问房贷一次性还清的流程。*
周思尔是在母亲的尖叫声中醒来的。
周希蓝上次拿到了周思尔的房子密码,这次来宁市参加同学聚会,中午的饭局,早上到宁市后先来给周思尔送点东西。
她不知道周思尔周一上午有没有课,不过她到的时候还不到早八的时间。
想把新包放到周思尔的卧室权当惊喜,没想到进去就看到趴在地毯上的女儿。
一件衣服都没穿,被子盖在身上,也被蹬掉了一半,半个屁股都露出来了。
好在室内暖气打得很高,不至于冻着。
周希蓝的人生最不顺利的就是第一段婚姻,后面顺风顺水,至少明面上丈夫女儿都让她长脸,家庭和睦,自己在收藏品行业也算小有名气。
她不喜欢集团的事务,没有女儿周思茉那么强烈的野心,也觉得那样太累了。
可惜周思尔装乖不错,私下也不令人省心。
哪怕是自己生的孩子,周希蓝也不能完全压得住周思尔的性格。
“思尔!”
受到惊吓的女人叫醒地上的女孩,周思尔还沉浸在自己骑了庄加文的快乐里,卷着被子蹭了几下后,才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妈妈?”
下一秒她吓得彻底醒了,“妈?!你怎么在这里?”
周希蓝扯了床上另一条毛毯摔在周思尔身上,“你什么时候有裸睡的习惯了?”
“这睡衣不是你最喜欢的吗?”
荔枝粉的睡裙还在床沿,看得出脱得很毛躁,卷在一起。
周思茉隐瞒了妹妹和庄加文的协议,家里人并没多问这段关系。
虽然知道绝对不是庄加文对周思尔一见钟情,但还是理解年轻人的恋爱。
反正不可能走到最后的。
周思尔性格幼稚,什么都像过家家。
之前还很排斥钟语,周希蓝知道她和这个女朋友在一起,也确认这两人不会有身体上的深入交流。
现在的画面明显超出女人的预料,周希蓝看着仓皇裹着毛毯往身上套裙子的女儿,“你和庄加文睡了?”
刚才她来的时候周思尔还在睡梦中,手在摸哪里周希蓝一看就知道。
一身贵太太打扮的女人眉头蹙起,耳朵上的珍珠衬得她的气质更华贵,“思尔,我告诉过你的。”
“玩玩可以,别被人玩了。”
周思尔脑子还晕着,她都没空想自己的计划到底成功没有。
那些自己骑了庄加文的片段到底是真的还是做梦?庄加文的错愕和发怒究竟是自己的幻想还是存在过的?
“妈妈,我说了很多次了,你不要突然来我家好不好?”
“是周思茉给你的房子密码吗?”
周思尔一边埋怨一边套上裙子,一边去找内裤。
庄加文昨天给她洗澡,也拿了睡裙和内裤,放哪里去了?
“什么你家?你是我女儿,我来女儿家里不是很正常吗?”周希蓝站在一边,打量着这个房间。
周思尔去了洗手间,终于意识到没门的坏处,更不高兴了,“那你会这么不打招呼去姐姐那?”
“你姐姐结婚了,你又没结婚。”
“那我要和庄加文结婚。”
周思尔太喜欢庄加文错愕的表情了,就算那个动作很羞耻,但学姐就是学姐,果然经验丰富。
她下次应该专门拜访,并且感谢她。
“和她结婚?你想都别想。”
周希蓝并不介意周思尔的性取向,“你要找一个配得上你的人,而不是这种来路不明,工作都需要你找的无业游民。”
“对了,她还比你大那么多岁。”
“年纪大会疼人啊,她把我照顾得很好。”
周思尔去了衣帽间换衣服,一边说:“她做模特很厉害的好不好,哪里来路不明了。”
她话里话外都像被庄加文迷得神魂颠倒,周希蓝看着女儿的背影,担心周思尔干出为爱私奔的事。
“她养不起你的。”
“思尔,你要结婚,就算是女人,也要找一个能养得起你,能满足你物质欲望的女人。”
“之前你不是这么和妈妈说的吗?”
圈子里也有孩子看上家境不好的同学,宁愿和父母断绝关系也要和对方在一起。
几年以后还是受不了那样的生活,山盟海誓化为乌有,还是回来了。
两个世界的人,新鲜感一过,再爱都变成了相看两厌。
“可是庄加文也不是没钱啊,我也有钱。”
周思尔满脑子都是得到庄加文,理所当然地说:“再说了,我也可以养着她。”
“外公外婆都说,我不用工作,也会有很多钱。”
“集团的股份不也有我的一份吗?”
她从小就什么都有,并不会因为物质吃过任何苦头,哪怕知道有东西是钱买不来的,依然执拗。
“万一以后这些都没有了呢?”周希蓝问。
“那以后再说啊。”
周思尔换了一身衣服,还是那么娇蛮,“妈妈,是你告诉我不用担心这些的,为什么现在又想要看我为这些痛苦呢?”
“你只是看不起庄加文。”
“却还要找这么多理由否定我的选择。”
周希蓝还想说什么,大门忽然开了。
她们聊天的当事人进来,庄加文来这边像回家,看到玄关的鞋就意识到来了客人。
不,她是外人,对方却不是客人。
她走到这边,朝周希蓝打招呼:“阿姨,早上好。”
周思尔像火箭一样从衣帽间窜出来,“庄加文!~”
尾音嗲得亲妈都有些受不了。
周希蓝看向庄加文,对方似乎习惯了周思尔的飞扑,平静地把人从身上撸下来,问:“那早上还上课吗?”
她微微瞥向周希蓝,“如果阿姨没吃早饭的话,要不要一起吃?”
不是周思尔的错觉,在周希蓝面前,对方对她态度很好,温柔得像是她俩已经结婚了。
“妈妈,你要和我吃早饭吗?”周思尔还抓着庄加文的手,转头看向周希蓝,下一秒瞪大了眼,“这是给我的吗?”
她才看到床上的新包。
庄加文刚才就看见了,Express的小号手袋,秋冬新品的颜色很适合周思尔。
“谢谢妈妈~”
不等周希蓝说话,周思尔又扑了过去,抱着妈妈的胳膊撒娇,还要亲她。
和上次母女见面的关系似乎不一样。
像是这样才是她们之前的相处方式。
庄加文站在一边,并不打扰,余光瞥见周思尔换下的睡裙,冷不防想起深夜那一幕,微微垂下眼。
周希蓝在感情方面很敏锐,她总觉得庄加文的态度奇怪。
鉴于见面次数寥寥,周思尔又表现得非对方不可,也没有多想。
现在看站在一边的女人,有种她是管家或者奴仆,却不会是周思尔女朋友的错觉。
“别撒娇了,送你的就是送你的。”周希蓝无奈地说,“我吃过早餐了,等会还有事情。”
周思尔嗯嗯两声,像是迫不及待,“那我送你。”
“你拿什么送我,驾照考了吗?”
周希蓝在周思尔的物质方面从不吝啬。周思茉和她不亲近,也因为跟着祖辈长大的缘故,行事作风更像外公,周希蓝和她很少说些私密的话。
能聊到的内容都关于周思尔。
明明家里最小的是周派派,却比周思尔省心许多。
“我考过啊。”提到这个,周思尔的笑脸垮了。
“考到科目几了?”周希蓝问。
“二啊。”
周思尔没有挂科两次的羞耻,“我讨厌上坡停车,麻烦死了。”
“我记得挂几次就要从头开始考的?”
周希蓝没有忘记之前周思尔在驾校考科目二还能追尾,就已经重新开始过一次了。
所以她对周思尔追尾庄加文一见钟情的故事没有任何怀疑。
周思尔有前科,也让大人揪心,又不忍训斥。
这张脸有自己和爱人的基因,是周希蓝第二珍贵的藏品。
“不知道,反正我近期不打算考了。”
周思尔给出的理由似乎很有说服力,“天气太冷,我才不要练车。”
庄加文没有加入这对母女的对话,她预约了早上的银行服务,等会要过去一趟。
也给詹真一发了消息,说自己买好机票了。
她昨天还不确定,今天又说买好了,詹真一早八迷迷糊糊去上班,盯着机票看了好一会儿,才回:又要转火车啊,你铁屁股呢。
庄加文回了一句和你的死屁股比应该还好。
周思尔送妈妈进电梯,再次感谢了她送的包,转头看庄加文沉默地跟在身后。
哪有女朋友是这样的,周思尔扯了扯对方。
庄加文懂事地和周希蓝告别,公事公办地客套:“阿姨,下次再一起吃饭吧。”
周希蓝:“不用。”
她的高傲比周思尔更明显,哪怕个子同样不高,气质温和,没有明显的看不起人,依然是看不起人的。
哪里都不满意庄加文。
“为什么不用啊!”
周思尔想起上次吃饭家里人的态度,气得要扒电梯,还是庄加文把她拉了回去,“去洗脸,送你去上学。”
“不是要期末考了吗?”
周思尔和她一肢体接触就想到那个画面,气焰顿时熄灭,娇滴滴地问:“那早饭吃什么?”
她打量庄加文的表情,对方没什么异常,又问:“我昨天喝多了吗?”
庄加文嗯了一声。
周思尔又问:“没对你做什么吗?”
庄加文反问:“你想对我做什么?”
她这么冷淡,不像学姐说的被骑一次从崩溃到爽的转变,失望地反驳:“别自恋了,我能对你做什么?”
庄加文嗤笑一声,“你知道就好。”
周思尔又追上去,“那我喝醉了你都没有给我熬解酒汤吗?”
初次见面,庄加文就是在这个家狼藉的客厅收拾残局。
酒瓶很多,趴在羊驼沙发上的女孩也熏着酒气,但远没有昨晚喝得猖狂。
得知周思尔断片,庄加文舒了一口气,眉头都不皱着了。
“什么年代了,谁熬解酒汤?”
庄加文指了指桌上的饮料,“水溶c能减轻一些,但你发疯要裸.睡,不喝,我就走了。”
发疯、裸.睡。
周思尔脸红了,“谁知道是不是你把我裙子脱掉的。”
她最会颠倒黑白,把追尾说成浪漫话,把庄加文塑造成对她一见钟情的痴迷爱人。
“你觉得呢?”庄加文习惯性地收拾周思尔撞在地上的纸巾盒。
“为什么不可能?”
周思尔踢走纸巾盒,她脚趾的美甲都是彩色的,偶尔穿得也很像圣诞树。
“就是不可能。”
庄加文半跪在地板上去拿沙发底下的纸巾盒,周思尔脚踩在她膝上,“理由呢?”
她的重量不值一提,庄加文把纸巾盒拿了出来,随后握住周思尔的脚踝,把大早上还兴风作浪的假女朋友扔到沙发。
冬天的早上八点,外面灰蒙蒙的。
庄加文自己生活毛坯,服侍周思尔性价比很高,晚上走之前也会拉上窗帘。
周希蓝来得比她早,此刻窗帘还没有拉开,还有一层薄纱,遮挡了外面的天光。
庄加文的影子落下,俯身压上来的还带着她身上冷淡又清绝的香水味。
祝悦之前说庄加文的味道很像寺庙的盘香,但马上反驳了,说这人六根不净,爱财如命。
可周思尔却觉得没错,庄加文的确很像那种烧完灰烬还留存的盘香,在漫天神佛的恢宏里,燃得寂寂。
“理由很简单。”
庄加文还半跪在地板上,上半身压制着周思尔,目光似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声音很笃定。
“我不要,你会自己脱掉。”
“才不会!”
周思尔挣扎着要起身,抬腿要踢她,下一秒不知道撞碰到了哪里,周思尔冒出软绵绵的啊声。
庄加文像是没听到一样,平静地看着周思尔,“如果我要,你会自己脱。”
她退开的时候,周思尔还呆呆的。双腿保持刚才的姿势,震惊地盯着庄加文。
像是第一次认识对方一样。
“你……你……”
庄加文把纸巾盒放到茶几,扫过周思尔因为词穷而涨红的脸,轻笑一声后恢复了平静。
“我送你去学校。”
第54章 第五十四块毛坯 你最好什么都知道
周思尔上学还是迟到了。
她从后门进去,祝悦给她占了位置,她坐下后一言不发,吨吨吨喝了好几口冰美式。
大冷天的,阶梯级的公共课教室能看到的饮料几乎都是热饮。
周思尔还嫌不解气,打开盖子挑了一块冰,看得祝悦牙都疼了。
这周公共课结课,作业除了考勤和日常提问的加分,就是小组合作的ppt形式。
周思尔在这种小组都是混日子的,她为人大方,之前也总爱请客,同组的同学不会说什么。
祝悦至少还找了一些做ppt的资料,忙于和追求庄加文的周思尔什么都顾不上。
室内的大灯关掉了,汇报ppt的同学正在播放影片。
祝悦靠近周思尔,问:“大早上怎么了,还需要这么降火呢?”
她都怕周思尔牙被冰块崩掉了要庄加文赔钱。
庄加文也挺不容易的,表面是协议女友,实际上是协议奴才。
如果还要陪睡那简直太可怕了。
“你说呢?”
如果是以前,收到一个新款的包,周思尔绝对会带出来上课。
今天被庄加文一折腾,她只感觉大腿上还残留着对方的触感,还有女人低头时候的眼神。
几乎让她想起了追尾那个夜晚,邀请她到自己毛坯房的时候。
庄加文也是这样,强压着什么,又像是要吞掉什么。
那扇门就像故事里的漩涡之门,周思尔没什么顾忌,以为走到庄加文的毛坯房就像走进了对方的内心。
这时候才意识到庄加文的深不可测。
别人是心如止水,庄加文的眼神像一潭死水,差点被绿藻吞噬殆尽,没有手段的人无法治理。
周思尔也做不了负责治理河流的河长,本能驱使她规避风险,却无法把她从沉迷庄加文的系统里拽出来。
她是觉得不够。
要是那时候不松开手呢,有出息一点,把庄加文按在自己身上。
不对,她怎么不干脆把我裙子脱掉?
还是庄加文更没种。
“我难道一点魅力都没有吗?”
周思尔沮丧地趴在桌上,课本还是祝悦给她带的,一学期过去依然崭新,可见周思尔上学的得过且过。
哪怕室内昏暗,ppt的影片还没播完,祝悦依然看得出周思尔今天的急切和匆忙。
眼影都只是敷衍地扑了一层,一般她还会用眉笔画出几根野生的,今天都是刷的眉粉。
看不出有没有打腮红,可能是纯粹气红的。
“哪方面的魅力?”
这个问题周思尔之前问过,但祝悦依然如实回答,“如果是性吸引力,你对我当然没有。”
她直得像一根天线,被雷劈了都不可能喜欢同性,周思尔和祝悦做朋友就是因为她取向的坚定。
但庄加文不同,她明明和男人毫无瓜葛,喜欢她的女人周思尔在视频账号下拉黑都拉不完。
居然也宁折不弯,那就很过分了。
周思尔越发觉得那些片段是自己做梦,她要骑庄加文果然痴人说梦。
更不可能让庄加文为自己着迷。
学姐虽然厉害,但也是她对象配合,更懂得调情。
周思尔咿咿呜呜半节课,祝悦实在没忍住问她到底发生什么。
听周思尔一笔带过妈妈送的新包,反复描述庄加文把她压在沙发上的时候,祝悦压了压直跳的眉心,低声问:“这不是你把人弄生气了吗?”
“你做家务的时候有人捣乱不生气啊?”
“我从来不做家务。”
身边侧着脸的女孩眨着眼,祝悦沉默了几秒,“反正是我会生气。”
“庄加文没有生气。”
周思尔太笃定,祝悦问:“为什么这么说?”
周思尔也说不出具体的理由,“反正她几乎不生气。”
“你不是被她摁在沙发上了?我真怕她掐死你。”
祝悦还记得当初追尾的时候,庄加文那阴鸷的神色,可见在外兼职的态度全是装的。
不过被追尾这也算情有可原,烦也正常。
“以前她做家务我也会捣乱,她不会这样。”
提到庄加文,周思尔的话就多了很多,摆着手指说:“比如她拖完地,我又不小心把瓜子打翻了。”
祝悦都生气了:“你家没有扫地机器人吗?”
周思尔:“庄加文就是我的扫地机器人。”
她说话声音依然甜腻,明明迷恋庄加文,偶尔还是把对方当超人。
这也是祝悦觉得她的喜欢很浅显的原因。
喜欢一个人至少会有心疼和不舍。
周思尔物化庄加文,甚至物尽其用,依然是征服欲占上风。
如果地位颠倒,庄加文或许会比周思尔更有人情味。
这也是这种家庭的通病,祝悦上面有哥哥,不否认自己偶尔也这样,或许没被宠到周思尔这个程度,再加上朋友交得多,还会反省一会。
要让周思尔反省难如登天,对家人来说,这样的孩子不能算混世魔王,只是祸害了一个人而已。
“你真是……”
祝悦还是不藏着掖着,“你不会心疼她吗?她和你在一起打几份工啊。”
周思尔哼了一声,“她都不心疼我,我干嘛要心疼她。”
“我都喝成那样了,她居然不给我做醒酒汤。”
祝悦:“不是有药,还要人熬汤,你也太折磨人了。”
周思尔:“你怎么话里话外都帮庄加文说话。”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看的语录,“那你心疼她,你爱上她了?”
祝悦这会儿真想给自己两耳光,说这些屁话干什么。
果然最不能掺和这种事情。
“我对女的没兴趣,你少造谣我。”
祝悦推开周思尔,“再这样我不和你说话了。”
周思尔又亲亲热热抱着她的胳膊贴过来,“祝祝~”
祝悦推了推她:“以后少和我说这些事。”
她也没办法了,毕竟她是这两个人认识的关键一环,虽然自己的朋友不少,但也没有像周思尔这样的。
也有很多人觉得祝悦和周思尔走得近是图财,其实周思尔送的不少东西祝悦自己也买得起。
朋友要有来有回才算回应,周思尔也会拿祝悦和钟语对比,和祝悦相处让她舒服多了。
“好吧,我不说了。”
周思尔还挨着祝悦,好奇地问:“那你以前谈恋爱,会心疼吗?”
“都说心疼别人好日子就到头了,应该别人心疼我才对。”祝悦:……
偶尔真的很希望庄加文狠狠玩弄周思尔,虽然缺德,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周思尔这样的人就要好好教训。
“这不是一个人应该有的情绪吗?”
祝悦谈过两次恋爱,初恋无疾而终,走的出国路线,依然是朋友圈点赞的对象,算和平分手。
大学谈的对象比她大八岁,研究生后还要继续深造,但实际工作的时间屈指可数。
虽然这份关系也有庄加文的推波助澜,祝悦分手也不难过,这时候台上换了一个小组讲作业,她低声对周思尔说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周思尔不太听别人的故事,是朋友的会选择性听。
她到处说庄加文对自己一见钟情,心里也知道是假的。
要变成真的除非读档重来,但以庄加文的个性,恐怕不可能。
如果要测好感度,必然也是她大于庄加文。
周思尔不服气。
就算她承认喜欢庄加文,也要庄加文喜欢自己多过自己喜欢对方。
“那听起来,好像你喜欢他多一点,不公平。”
周思尔听完,晃着咖啡塑料杯不满地说:“太亏了,我还记得那个人很抠门,吃饭要AA.”
“明明比你大。”
“比我大不代表他就比我有钱。”
“思尔,年龄不能衡量一切的。”
已经下课了,周边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她们上午就这么一节课,同学也完成了ppt讲述。
教室下堂课是空的,周思尔不急着走,这是她第一次听祝悦这么认真地说过去。
她们很少有这样的时候。
周思尔忽然想起钟语,以前她们一起写作业,她也这么和她说一些事。
父母偏心,弟弟又妹妹,写歌的烦恼,优秀的人好多。
和感情没有关系,但靠近的氛围没什么区别。
周思尔下意识离祝悦远了一点,祝悦倒是无所谓,“是我看上他的,至少这段感情我问心无愧。”
“那你还喜欢他吗?”
周思尔也没有问过具体分手的理由,祝悦说那天男朋友没来接她只是一个引线。
她忽然发现自己要的也不是这样的。
那你要什么样的,祝悦没有说。
她现在还在找。
“不喜欢。”
祝悦想了想,“好像一下就没感觉了,可能怪你的庄加文吧。”
“就是那天她挑唆的。”
“不许你这么说她。”周思尔抿着唇说,“那天……”
祝悦忽然笑了,撑着脸问:“你是罪魁祸首,思尔。”
“你害我失去了男朋友,害庄加文失去了客户。”
周思尔噘着嘴,“好吧,是我的错。”
祝悦问:“你真的没有心疼过庄加文吗?”
“不知道。”
周思尔摇头,“她又不需要我心疼,干什么都物超所值。”
祝悦:“好吧,看来你只是喜欢她的脸。”
周思尔又不高兴了,“哪有这么多喜欢灵魂的,你喜欢前男友没有脸的原因吗?”
“那当然有,但不能只有。”
“不过你又不和她结婚,协议也要到期了,并不需要再了解了。”
周思尔还想和祝悦说什么,对方却要走了,“我要去约会了。”
“什么?”周思尔拉住祝悦的手,“不陪陪我吗?”
“思尔,不许耽误我的桃花了。”
祝悦笑着推开周思尔,“去找你的庄师傅吧,我可不能一直陪着你。”
“朋友和女朋友区别还是很大的。”
庄加文上午去了银行办了业务,去公司打了个卡后就来接周思尔回去。
这段协议关系走向尾声,周思茉的行为远超庄加文的想象,她对丈夫不留情面,甚至要以婚姻的名义吞掉对方的财产。
这些都和庄加文没关系,她要的是当年那一群人得到报应。
或许春节的时候就会有报道了。
她要买一期报纸,烧给黎尔。
普罗旺斯紫的轿跑总是停在校门口,很多人都眼熟了车和车主。
音乐学院的大小姐有个很漂亮的女朋友也不是秘密。
哪怕庄加文坐在车里,依然能感受到路过的学生走过去还要回头的视线。
她倒是无所谓,还能看回去,反而让故意看她的人不好意思。
周思尔却很不喜欢这样的目光,她和祝悦在校门口分别,对方似乎生怕周思尔送她,走得飞快。
上车的女孩子鼓着脸等着庄加文给她系安全带,一边说:“这些人都在看你,你不觉得很烦吗?”
到底是眼神很烦还是有人心烦太明显了。
“还好。”
周思尔趁庄加文给她系安全带拽住对方的领子,“还好,又是还好,你怎么永远这样。”
“你当初看上我,不就是因为这样吗?”
庄加文不在意周思尔对她施暴,只是多看了几眼路过的人,“你的同学在看你。”
周思尔也要名声,松开手后又给庄加文理了理领子,噘着唇说:“你是不是陪我吃完饭就要走了?”
她声音太软太嗲,生气也像撒娇。
这时候听起来更像是恋人的埋怨,庄加文目光扫过周思尔的鼓着的脸,“下午不是还有体育考试?”
“老师有事,改到下周了。”
周思尔还有些庆幸,“你都没怎么和我练习,要是今天考肯定要挂科的。”
她学习上再不上心,也要漂亮的成绩单,挂科是不可能的。
庄加文和她相处到现在,发现周思尔某些方面的矛盾。
她不否认周思茉的能力,但周思尔脑子转得很快,擅长狡辩,人也狡猾,不择手段,好像更适合培养起来做继承人。
什么集团的老板,是周思尔这样的恶人似乎更符合这个世界的规则。
“最近没什么事了,可以陪你跳。”
庄加文把车开出停车位,“你中午想吃什么?”
之前周思尔满课,中午都是和祝悦吃的,期末考试多,但课程松散,再加上老师调课,时间更自由了。
“不知道,你选吧。”
周思尔看着手机的消息,车外边的天也不太好,阴沉沉的。
冬日萧条,似乎在酝酿一场极端的天气,正好适合周末温泉山庄聚会的主题。
周思尔说不知道比确定去哪个餐厅更折磨人。
庄加文没问别的,趁着红绿灯点开大众点评收藏夹,找了个没去过的,导航过去了。
余光里的女孩一直忙着回消息,庄加文没开车载音乐,车内的气氛却不尴尬。
庄加文也觉得可怕,她居然习惯了这样和周思尔的相处方式。
“……你刚才说什么?”
周思尔忽然问,开车的人迟疑了几秒:“问我?”
“那还能是谁,我又没有发语音。”
“哪个刚才?”
周思尔想了想,“问我吃什么之前,你好像说最近没什么事,为什么?”
庄加文没有立刻回答,车进入右转车道,偶尔有导航的限速和拍照提醒。
短暂的沉默令周思尔百转千回。
正好庄加文放在前面的手机屏幕亮起,动态屏幕小组件是倒计时。
【距离下班还有11天。】下班。
庄加文能下什么班,不就是自己这个班吗?
无名火忽然涌上来,周思尔咬着牙问:“你不打算在我姐姐的公司继续干下去了?”
正好车经过un总公司,楼下的巨幅广告都是模特部门拍摄的新款海报。
庄加文穿着费尔岛毛衣,难得的多彩配色和妆容呼应,染得浅的头发让她气质也温和许多。
模特图就是有种魔力,好像穿上同款,就可以变成对方。
真正的庄加文近在咫尺,一开始就令周思尔很有购买欲。
不是变成对方,而是得到对方。
“当然。”
庄加文握着方向盘的手看不出当初追尾的擦伤,她做手模的产品图还存在周思尔的手机。
几乎不做分类,连过去噩梦人的照片都懒得整理的周思尔还专门给庄加文做了个相册。
是她最喜欢的飘带爱心表情,在某些手机上会变成口。
“为什么,合约内容不包括这个吧。”
周思尔还是很气愤妈妈说庄加文是无业游民,“你之前没有工作是我姐夫害的,你完全可以继续干下去。”
如果没有变故,按照庄加文之前的厚脸皮,当然不会拒绝一份高薪工作。
应付周思尔其实很简单。
现在她在应付和真心之间摇摇晃晃,讨生活多年的敏锐已经预感到了某些东西的崩塌。
再留下,她会走向不可控的未来。
受够命运无常的庄加文只会离开。
“是我不想干了。”
庄加文看着远处的路标,正好右转是机场和高铁的标志。
宁市的机场很方便,地铁直达高铁站,高铁站又直达机场,第一次跟着黎尔来这里的庄加文很喜欢这种便捷。
她第一次坐飞机是宁市起飞的。
很多的第一次都在这个城市完成,葬礼除外。
第一次举行葬礼是她妈妈的葬礼。
这些都没什么,最令庄加文痛苦的是第一次的心动也在这个城市。
近在咫尺、遥不可及、万劫不复。她赌不起。
“不想干了?!”周思尔提高音量,“那你要做什么?”
“不会更喜欢那些散活吧?很辛苦的!”
最后四个字太难得了,庄加文疑惑地问:“你还知道什么是辛苦?”
周思尔哼了一声,“我什么都知道。”
几秒后她想起祝悦的话,心忽然开始乱跳。
她好像在心疼庄加文。怎么可能呢。
她只是一点点喜欢对方,如果要是开始心疼,就距离爱不远了。
她怎么可以爱她,这和输了有什么区别?
“什么都知道?”
庄加文重复了一遍,像是咀嚼了一遍深夜被袭击的错愕。
她笑了一声,“你最好什么都知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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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五十五块毛坯 周思尔,别喜欢我
或许是看到庄加文锁屏的倒计时小组件,周思尔没理庄加文问她吃什么,一路都沉默着。
庄加文也懒得继续问,开车去周思尔去过三次以上的餐厅。
周思尔瞥见导航的目的地才说:“不去。”
庄加文:“那去哪一家?”
周思尔:“你认识我之前,自己都去哪里吃饭的?”
庄加文想了想,“超市试吃,要么随便煮点菜。”
她家里还有一个海底捞送的小煮锅,还是之前詹真一点外卖送来的,不过认识周思尔以后,再也没用过了。
前几天庄加文还整理了厨房,家乡的玫瑰花茶干更蔫了,她猛地想起妈妈做的红糖茯苓,愣了半天。
周思尔也无语了,“我不吃水煮菜。”
庄加文:“我又没说让你吃这个。”
这边不能路边停车,她只能继续往前开,催促周思尔快点做决定。
“就去你会一个人去吃的饭馆。”
周思尔赶在庄加文开口之前截断她的不耐烦,“我已经翻完詹真一的朋友圈了,今年你生日的时候,她和你去吃了敦煌楼。”
庄加文:“你不是不爱吃这些吗?”
和庄加文不同,周思尔口味偏甜,就喜欢本帮菜。
无论是蟹粉捞饭还是本帮熏鱼,都不是庄加文爱吃的。
之前周思尔还让她吃响油鳝丝,天知道庄加文多讨厌黄鳝。
不过这类餐厅都需要提前预约,周思尔想吃能让周思茉的秘书约好,倒是不用庄加文跑前跑后的了。
庄加文这么问,周思尔才意识到自己的喜好早被庄加文烂熟于心。
反过来自己一概不知,哦了一声,“我不能吃点新鲜的吗?”
庄加文:“随便你。”
她的口气没之前那么装出来的毕恭毕敬,态度不好反而让周思尔觉得她是活着的,多看了开车的女人两眼,说:“明天我要去吃西北bistro.”
庄加文知道她说的什么,无语地问:“你不会把詹真一的朋友圈翻遍了吧。”
周思尔没有否认,还抱怨,“广告那么多,刷得我手都酸了。”
她怪天怪地,从来不会苛责自己,“你好像很喜欢这家的羊肉臊子薯条?”
“不喜欢。”
这年头bistro流行,庄加文拼单都不会参加这种探店。
虽然她吃得不多,要真的要研究食物,也是有要求的。
詹真一倒是惦记她的家乡风味,还试找找庄加文说的,能把虹鳟鱼做得好吃的餐厅。
“不喜欢你还和她吃。”
周思尔哼了一声,“看朋友圈不是吃得很高兴吗?”
“不吃白不吃。”庄加文理所当然地说,“她总以为我会很想家。”
导航地址改到敦煌楼,路线还是一致的。
中午车流很多,开一会停一会,方便周思尔多问庄加文问题,“那你不想吗?”
庄加文奇怪地瞥了她一眼,“我又不是你。”
周思尔:“我哪里想家了。”
“我都自己住,没有和父母、姐姐或者外公外婆住了。”
“你不是被大学室友讨厌才搬出来的吗?”
庄加文取笑周思尔也不用腹稿了,似乎都快下班了,有些东西懒得装。
“什么叫我被讨厌,是我讨厌她们好吧?”
周思尔说完问:“祝悦告诉你的?”
庄加文嗯了一声。
周思尔知道她俩私下会发微信,但祝悦还拉了小群,有些信息是摆在明面上的,没有这条。
“她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这你不需要知道。”
“我现在是你女朋友,必须知道。”
倒计时倒计时,周思尔的心都揪了起来,似乎更蛮横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反正她告诉我了。”
庄加文开车直视前方,似乎懒得观察周思尔是否生气,“你管太多了。”
“真女朋友也不会这样的。”
周思尔:“你有吗?”
庄加文:“我有的话也讨厌她管这么多,什么都要插一脚。”
她语气平淡,“如果谈恋爱要失去正常和人交流的机会,那不如不要谈了。”
“我又不是控制狂。”
周思尔抱着双臂,“祝悦没和你说为什么我会搬出来吗?”
“明明是室友总问我要不要和她谈恋爱。”
庄加文从不意外周思尔的桃花,这年头钱在哪里爱在哪里的言论深入人心,但她依然不觉得这能放在一起讨论。
有些东西是很难量化的。
周思尔有很多钱,也可以给她花很多钱,不代表她爱自己。
爱不是这样肤浅的。
一见钟情也不能这么肤浅。
所以庄加文要走,哪怕她不恋家,母亲也早就死了。
但她还是想看一看黄土上的坟墓,有很多做女儿的心事只和妈妈诉说。
这或许也算青春期的烦恼,庄加文说:“拒绝不就好了?”
“我拒绝了啊,但她每天都比我早起,站在我床边等我睡醒。”
周思尔也不是没想过合群,奈何总遇见奇葩,“换你你忍得了吗?”
庄加文虽然住过几十人的大通铺,也没遇见这么见鬼的室友,“忍不了。”
“为什么是你走不是她走?”
周思尔:“所以我想通了,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合群。”
“我自己又不是没实力一个人住。”
庄加文哦了一声,“那祝悦呢,就陪你一起搬走了?”
“才不是为了我,她是热恋上头。”周思尔哼哼两声,“还不是分手了。”
想到祝悦的抱怨,周思尔扫了庄加文两眼,“这事你有责任。”
庄加文:“你是万恶之源。”
她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轻飘飘把周思尔扣下来的锅扔回去了。
周思尔一时语塞,只好揪自己的围巾发泄。
“你们不是一个班的吗,搬出去了也要一起上课吧?”
庄加文不会让她尴尬太久,继而问。
“是啊,除了选修课都会碰见,真烦。”
“被人喜欢也很烦。”
庄加文:“所以别喜欢我。”
过了一会,周思尔才意识到庄加文说了什么,“谁喜欢你了?!”
庄加文:“那最好。”
她不会提起周思尔醉后的那句索爱,也不会提起对方对自己做的动作。
这些东西很容易成为引线,断片忘掉或者以为是做梦都比戳穿好。
庄加文处理过很多周思尔这样被爱慕的烦恼。
到底不是学生,喜欢也要权衡,被拒绝后有人马上换了目标,也有的问可不可做朋友。
庄加文会加微信,但很少聊天,时间一长,也成为点赞之交,爱慕不存,发广告点赞也有了资源,也算转换成功。
直到车停在敦煌楼,周思尔脑子里还是庄加文那句别喜欢我。凭什么。
她说不能就不能了吗?她偏要。
大概是立场对调,她忽然觉得钟语不容易,大学的室友也不容易了。
周思尔想得太深入,庄加文停好车了还不见她下来,只好亲自给大小姐开车门。
“吃不吃饭?”
周思尔:“你真烦。”
她推开车门自己先进去了,背影好大的火气,等看到这栋楼和非常接地气白底红字招牌,周思尔又不动了。
她只是看了詹真一拍的菜,这人到底做生意的,图看上去很高级。
或许也有庄加文入境的原因,在普通的一盘牛肉都变得色香味俱全,让周思尔忘了搜一搜环境是否高档。
这门头,这堂食大厅,周思尔忽然不想进去了。
庄加文看她杵在门口,“怎么了?”
“这家店人很多的,再不进去我们又要等位了。”
她们过了饭点,倒是不用排队很久。
或许是手抓羊肉和手抓肋排都太多人推荐,点单台还是挤着不少人。
还没进去,里面食物的味道就扑了周思尔一脸。
她没有说话,眉头紧皱,庄加文看看前面的门店,再看看周思尔的表情,“那走吧,换一家。”
周思尔日常消费很高,要去的地方都不能太挤。
在庄加文认识她之前,也就陪钟语坐过公共交通,祝悦在微信提起这事,说好处是和周思尔一起打车都报销。
庄加文想了想,“你实在好奇的话,可以吃西贝,不过……”
“不要,那不是你的家乡菜。”
庄加文没想到她还是说出来了,过了一会叹了口气:“那就进去吧。”
周思尔是一个干什么都要三催四请的人,明明是给她做保洁,还要庄加文求她抬腿。
这时候也一样,她朝庄加文伸手:“那你带我去。”
几步路而已,又不是什么泥泞小路,庄加文有些不情愿。
但一向钟情本帮菜,和朋友一起都吃漂亮饭的女孩忽然来这家店,庄加文说不上此刻是什么滋味。
不该满足她的。
她会得寸进尺。可是。
她攥住周思尔的手腕,拉着人往里走。
外边冷,里面的温度很高,食物的味道弥散开来,周思尔说:“我要坐你和詹真一坐过的位子。”
庄加文:“有包厢的,最低消费一百五一个人。”
她似乎来过很多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拉客进门。
周思尔摇头,“我要坐你们坐过的位置。”
这到底有什么好计较的,庄加文想说,但不说也有答案。
周思尔不满足单一的协议的关系,企图污染她和朋友的记忆,让以后自己想起她,也遍布回忆。
除非庄加文离开这个城市,不要靠地方菜系找家乡的味道。
“有人坐了。”
庄加文非常庆幸,没想到周思尔松开了手,走到了那刚点完单的一对学生情侣位子前。
根本轮不到庄加文阻止,周思尔就发动了她的超能力,不知道面对面扫码转了多少,那对情侣看了看庄加文,笑得很微妙,开心地去了另一个空座位。
“庄加文,过来。”
周思尔没坐下,似乎她等着庄加文给她擦桌子。
庄加文服了她了,敷衍地擦了擦桌子,坐下问:“给了多少?”
周思尔:“也就五百。”
庄加文:“给多了。”
周思尔知道她心疼,哼了一声:“你是不是心里觉得这个钱不如给你?”
庄加文:“我没这么想。”
“你就有,”周思尔不高兴地说,“我直接给你你才不收,非要找个理由。”
“我就不能无缘无故给你钱吗?”
刚才的情侣中女孩子的伞包还放在地上,走过来拿的时候听到这句话都惊了。
没什么比天降横财令人开心,她难免好奇这一对相貌出众的情侣,都坐回去了还频频回头看。
“不需要。”
庄加文不打算继续和周思尔聊这个问题,“你想吃什么?”
周思尔:“你和詹真一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庄加文:“你没她能吃。”
周思尔:“那就点你爱吃的。”
庄加文:“你呢?”
周思尔看她,没有说话了,流转的眼眸分明是你看着点。
最后她面前出现了一碗牛奶鸡蛋醪糟,上面浮着红枣、枸杞之类的配料,散发着香醇的奶香。
桌上还有庄加文点的肋条、黄焖羊肉和兰州酿皮,周思尔还要问:“甜坯子是什么?为什么我没有?”
庄加文很自然地把东西推到周思尔面前,“那你喝这个。”
周思尔又不敢喝,“你先吃一口我看看。”
她警觉得像怕自己会被毒死,完全不会令人想到她想和庄加文间接接吻。
庄加文喝了一口,“很凉,酸甜口的,和醪糟有点像。”
“爱喝不喝。”
周思尔喝了一口,皱着眉,似乎很难说出什么好话。
庄加文还在笑,“吃完羊肉解腻的,你可以先吃羊肉。”
这些菜对周思尔全都是硬菜。
对小时候在宁市生活过,母亲、外婆都是本地人的周思尔来说,哪怕是去装潢一般的老式饭店,也不会尝试这些外地的菜。
她的外貌和气质看着也更适合在需要订位的,装潢奢华的中西餐厅用餐。
而不是在这种一层大厅,热气氤氲,人声喧杂的环境里吃得满头大汗。
庄加文最后还是给周思尔单独点了牛肉面。
周思尔吃面鼓着脸,不高兴还要忍着,庄加文欲言又止好半天,问:“不爱吃就别吃了。”
“为难自己做什么呢?”
周思尔没回答这个问题,问:“虹鳟鱼火锅好吃吗?”
庄加文有些意外,“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周思尔不说自己一夜没怎么睡就光翻庄加文的抖音了,对方和詹真一互关,深夜在对方的笔记下聊天,就提到了这个。
说下次你来,我带你去吃,别满宁市找了。
比起和自己互动,庄加文还是和詹真一更亲密。
虹鳟鱼火锅是什么,酿皮是什么。
她忽然想到某天自己要吃酸奶,家里没有了,庄加文回自己那边给了她一袋。
似乎也是老家的玫瑰酸奶。
周思尔之前很想看看庄加文的冰箱,是不是能挖掘她更多隐秘的信息。
但看到酸奶产地的一瞬间,周思尔已经感受到了她们之间的遥远距离。
飞机要三个半小时,高铁也要将近十二个小时,就算下车或者下飞机,还要转城际列车,去镇上村里还要再换。
十八岁的庄加文是怎么带妈妈的骨灰回去的,二十岁的庄加文又是怎么带黎尔的骨灰去从没去过的村庄的?
这是周思尔第一次感受不具体的差距。
不是庄加文骨架比她大,个子比她高的差距,而是她们的时间、地点、人生经历的千差万别。
但她还是想得到她。
不放她回水墨丹霞,要把她圈禁在城市的牢笼里。
永远留在我身边。
就算死,也要和我在一起。
“看到我和詹真一聊天了?”
庄加文也不难猜,她和詹真一是互关,经常没事给对方分享一些视频链接。
也会在詹真一的日常视频下聊天。
宁市没有虹鳟鱼火锅,庄加文老家倒是有一家鱼庄主打这道菜。
鲜活的虹鳟鱼和金鳟鱼在池子里游动,庄加文小时候第一次去吃,还有外地的客人说这鱼可能是敦煌拉过来的。
妈妈喜欢吃,庄加文也喜欢吃。
或许没怎么吃,才那么念念不忘。
也可能是许下的下一次一起吃的承诺没能实现,才越发觉得这个火锅滋味非同一般。
所以她对詹真一说,你以后和对象一起来,我请你们吃我觉得最好吃虹鳟鱼。
那也是没有精确到年月日的以后。
成年人都知道,太精确的承诺是压力,大家明白此时此刻的感情就可以了。
“我不能看?你们自己公开的。”周思尔吃面也要挑出来吃,庄加文是一个见不得剩菜太多的人,筷子一挑,面就没了,“不是你会喜欢吃的东西。”
周思尔喜欢甜口的菜,对海鲜兴致缺缺。
火锅喜欢吃番茄味的,但讨厌番茄鱼,截至目前,庄加文唯一感受到她很喜欢的都是一些小零食。
全是甜品,难怪小肚子瘦不下来。
那些西北牛肉干不会是周思尔的选择。
太硬,也容易塞牙,还会让咬肌变大,她总抱怨自己的脸不能圆得雪上加霜。
“你凭什么说我不会喜欢?!”
周思尔放下筷子,声音在喧闹的环境中不算什么。
只是口红被吃掉了,原生唇色不太咄咄逼人,更像甜腻的讨伐。
“根据你的喜好判断的,”庄加文扫了一眼桌上点多了的菜,要了打包盒,一边打包一边说,“你不爱吃这些。”
“只是新鲜感作祟而已。”
尝不了几口,就腻了。
但剩下的食物也是浪费,会被倒掉,在腐烂前人工分解。
这也是庄加文预见的结果。
周思尔还没蠢到这个地步,“你在骂我。”
庄加文:“我从不骂人。”
她唇角微微上扬,接近保洁app里的一寸照,非常标准的假笑。
“不要对号入座。”
【作者有话说】
存稿的时候还没出西贝的新闻……[心碎][猫爪]感谢拾荒的小胖纸的深水,过几天加更吧,先放一个比较长的小剧场[饭饭][饭饭]攀岩年卡[饭饭]庄加文也是给周思尔做保洁的时候发现此人有很多实体卡的。
除去超市礼品卡、迪士尼年卡、某公园卡等等,还有攀岩年卡。
周思尔看庄加文盯半天,问:“你看什么?”
庄加文:“没看你去过,不会过期吗?”
周思尔:“年初办的,偶尔祝祝用我的。”
庄加文:“你不去吗?”
似乎觉得被瞧不起了,周思尔:“那下午你和我去。”
正好是周末,是攀岩馆最高级vip的周思尔可以独享设备。
她的教练是一个身材紧致的女人,和庄加文差不多大,周思尔爬上去的时候,发现庄加文和教练在下面说话,很不高兴地喊庄加文:“你也一起。”
庄加文:“我又没卡,我是监护人。”
教练:“没事的,试试吧。”
周思尔爬得比狗熊还辛苦,庄加文倒是轻轻松松。
周思尔又不高兴了。
走的时候她问庄加文:“你和教练加微信了?”
庄加文:“她说可以办次卡,也很便宜。”
周思尔:“你可以用我的。”
庄加文:“你不在的时候我才可以用你的。”
我不在?那庄加文岂不是和教练一起了?
周思尔:“那我给你开年卡。”
庄加文:“不用。”
周思尔:“你必须用!”
庄加文:“你又在生什么气?”
周思尔:“我手疼!我要去吃饭了!”
她总共就没爬半小时,一身装备倒是遥遥领先。
只体验了岩馆鞋的庄加文拎着周思尔的设备包跟上,“吃什么?”
周思尔:“不知道!”
庄加文:“那去吃掌中宝吧。”
周思尔:“什么?”
庄加文:“不是你说手疼?”
她给周思尔打开车门,面无表情地说:“以形补形。”-
当天周思尔给祝悦发消息:她骂我是鸡!
祝悦:你不要过度解读。
周思尔:真的!(复述经过)
祝悦:庄师傅还挺幽默的,不错不错。
周思尔:你不许喜欢她!祝悦:……
好想骂她恋丑癖,但庄加文又不是河童[哦哦哦]
第56章 第五十六块毛坯 心疼是深渊的裂缝
宁市的冬天很冷,周思尔除了拍照很少在外边逗留。
这样的饭馆里面很热,推开门就差点被冷雨吹得头疼。
离开的时候外面下了雨,周思尔心情更不好了。
庄加文把周思尔往里面推,“我去车里拿伞,再来接你。”
正好这时候周思尔用超能力收买换座位的情侣也出来了,女孩听见庄加文说话,露出羡慕的表情,也推了推男朋友,“伞呢?”
男朋友:“不是你拿着吗?”
女孩子呀了一声,“你进去拿啊,还在咱俩桌底下呢。”
周思尔站在一边,看着玻璃门外细雨中走向停车位的女人。
庄加文个子高,腿也长,这种皮质风衣一般人很难穿得好看,只有她随时随地都展现模特的质感,不撑伞都像是拍摄现场。
等男朋友拿伞的女孩似乎没有辨认出品牌,试探着和周思尔搭话:“小姐姐,你女朋友的风衣是哪个牌子的?”
周思尔没有参观过庄加文的衣柜,去对方毛坯房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也留下过庄加文的外套,对方甚至蹭过周思尔家里专业级的衣帽间挂烫机,就是为了省点钱。
庄加文最贵的外套在周思尔眼里都很廉价。
她想了想说:“Lemaire的。”
庄加文现在穿的应该宽肩茧型大衣,也算经典款,至少也要五位数。
在周思尔的印象里,这个牌子大部分单品都是中性设计,普通人没点身高,或者不够单薄,穿着都很像老干部或者技工,非常挑人。
倒是有博主说适合情侣共享穿搭,那也得是身形身高都差不多的。
周思尔能记得,完全是她偷穿过,风衣的长度就令她怒火中烧,小个子穿简直是灾难。
她看了眼和自己身高相仿的女孩子,“不适合你。”
这时候对方男朋友拿伞过来了,个子比女孩子就高一个头,相貌普通地多从周思尔面前经过几次,她都不会记住。
“也不适合你男朋友。”
她吃完饭补了口红,在门灯下看着非常艳丽。
哪怕是一张好说话的圆脸,也没让人觉得平易近人。
这时候庄加文回来了,她在细雨里撑着一把长柄黑伞,刚才很不配她的打包袋似乎放到了车上,单手插在外套兜里,雨伞遮住半张脸,在车来车往里极具电影感。
“呃……我也觉得。”
女孩子点头承认,和男朋友一起离开了。
庄加文站在台阶下朝周思尔挥手,让她下来。
周思尔推开门,居高临下看了庄加文两眼,在等着对方上来。
庄加文没什么弯弯绕绕,她对周思尔的感情很复杂,非常笃定的就是没有未来,反正她是要走的。
那更没必要和周思尔撕破脸了。
最后几天了,哪怕房贷也还完了,还有周思尔的尾款没到账,她还是要对对方百依百顺。
女人走上台阶,雨水滴滴答答落下,周思尔被庄加文牵入伞下。
混着皮衣味道香水味扑在周思尔脸上,她说:“好冷。”
庄加文瞥了眼周思尔拿着的围巾,说:“谁让你不戴围巾。”
“你为什么不给我戴?”周思尔被庄加文揽着走。
雨伞隔开一切,什么都变成了慢动作,她抬眼,眼里只会有庄加文。
“你自己不会戴吗?”庄加文一点也不惯着她,把人塞入副驾驶座,关上门,绕了一圈坐上车后,边系安全带边和周思尔确认:“是周五下午出发去流水山庄吗?”
系安全带可能是人最脆弱的时候,周思尔生气地趁此机会揉了揉庄加文的头发。
女人不可置信地抬眼,周思尔仰头,歪着嘴露出得意的笑,“是啊,周五下午。”
庄加文:“你揉我头发干什么?”
周思尔:“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名字里的思可能是不思悔改的思。
庄加文的头发本来就因为淋雨有些湿,坐上车也擦了擦自己风衣上的水渍。
很多细节可以发现庄加文是个洁癖,或许本来不是,因为做过保洁,经历过上岗痛苦的培训染上的轻症洁癖。
洁癖还很在意外貌,那弄乱她的头发足够麻烦了。
庄加文理好头发,问:“是平时摸不到我头发是吗?”
周思尔被戳中短处,哼了一声,“你睡觉的时候能摸个够。”
她不忘提醒庄加文:“周五下午我们一起出发,你记得收拾行李和我睡。”
后面三个字是重音,庄加文看了眼车外阴沉沉的天气,“你确定这天气没问题吗?”
流水山庄的郊区在宁市和另一个城市的交界处,也有网友吐槽过在那个深山老林上网,很容易被定位成隔壁市的。
主打的避世隐居,即便修了路也是盘山的,一圈一圈,没什么车技的很难上去。
系里的组织者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派了有经验的大巴司机,让大家一起坐车过去。
庄加文庆幸不用自己开车,又烦这堪比春游的氛围。
不过这次是冬游。
即便和周思尔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上班,这样除老板外的社交更像是加班中的加班。
“能有什么问题。”
周思尔看了眼天气预报,高兴地说:“会下雪诶。”
庄加文的老家差不多每年十一月就会下雪,有时候来年三月还在下。
春天短暂,冬天漫长。
如果太旱,时不时的沙尘暴也惹人心烦。
一天沙尘暴又下雪又下雨,天气可以三十度到十五度,好像一天就过完了春夏秋冬。
南方很少下雪,她早年在另一个城市工作,冬天都可以忽略不计,宁市的冬天冷到刺骨,雨水多,雪却罕见。
周思尔期待下雪期待了很久。
庄加文问:“你不会自己去会下雪的城市旅游吗?”
以大小姐的财力,到处飞也没关系,庄加文实在不懂有什么罕见的。
周思尔下意识说:“你在这里啊。”
说完她紧急撤回,“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
庄加文木然地嗯了一声,“我不会放在心上。”
周思尔又不满意,“不能放一点点在心上吗?”
开车的女人应付她很有经验,也知道要怎么把周思尔气到跳脚,“老板的要求,我会听从的。”
周思尔忍了半天才没爆炸,不忘下达指令折磨庄加文:“那你回去把我行李收拾了,我要出片的,要好多套衣服。”
模特女朋友还有这点好,搭配师也省了。
难怪祝悦说周思尔一箭N雕,庄师傅性价比高得吓人,不抢手才怪。
庄加文:“知道了。”
这种使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周思尔又说:“我还要带大疆相机,带……”
庄加文接过她的话:“手机的鱼眼镜头、反光板……”
她如数家珍,听得周思尔都觉得自己怎么东西这么多。
回家后庄加文把周思尔送了回去。
准备拎着那袋打包回去的羊肉和牛肉回自己那边的时候,周思尔喊了她一声,“庄加文。”
庄加文转头。黑色的风衣腰带很松散,也把她的身形勾勒得恰到好处,一般人驾驭不了的短靴她穿着很森冷,面容在廊灯的光下更分明了。
“嗯?”
周思尔:“今天还早,你回去干什么?”
这周天气都不好,天暗得也很快,周思尔还想和庄加文多待一会,难得没有颐指气使。
庄加文:“把东西放回去再来陪你。”
现在是期末,很多大学生都陷入了作业和考试危机,周思尔的英文不错,倒是不用发愁这里书面考试。
能让她的痛苦从来都是音乐方面的,还有类似鉴赏需要汇报的选修课程。
她就是奔着顺利毕业来的,自然不想多些事给周希蓝唠叨。
之前庄加文以为她这么刁蛮,定然学习也吊车尾,没想到综合成绩也算前排。
“哦……那你快点。”
周思尔还是舍不得先回去,眼巴巴地看着庄加文,“那东西有这么好吃吗,你可以放在我的冰箱里。”
“我的冰箱没有剩菜剩饭。”
庄加文模仿周思尔的语气,在只有她们的长廊听起来还有回声。
“我哪有!~”
周思尔气到跺脚,“别污蔑我。”
庄加文不给她举证,干脆地转身过来,“陪你到十点,我就要回去了。”
“为什么?你和人有约?”
那么晚,周思尔难免浮想联翩。
“整理和你去山庄要带的行李。”
因为是走周思尔后门来的原因,需要出差的拍摄都没有庄加文的份。
她也很久没有出过远门了,行李箱也要擦一擦。
周思尔哦了一声,接受了这个提议,换鞋的时候又忽然不爽了,“要不叫个收纳师给我们收吧?”
这话可太破天荒了,庄加文迟疑了一会,把风衣挂在入户门的衣架上,一边说:“你没地方花钱了吗?”
周思尔喂了一声,“我这不是为了给你减轻负担吗?”
“用不着,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
庄加文早就有一套自己的生活方式,又说:“你是不是忘了?”
她忽然转头,句式令周思尔紧张,“什么?”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给我加钱是为了什么?”
庄加文本来个子就高,很多时候和周思尔说话都要微微低头,要么侧过去,否则她不太能听见周思尔的声音。
除非把人抱在怀里,声音因为拥抱贴近沉闷,却又是清晰的。
“收东西……”
周思尔当然没有忘掉这个,声音轻了很多,看庄加文的眼神有点心虚,“你不会以为我在质疑你的专业能力吧?”
庄加文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还嗯了一声,“不是吗?”
“才不是!”周思尔大声回答,跟着庄加文身边,从左边绕到右边解释,“我是觉得你很辛苦好不好!为你考虑你还……”
“心疼我?”
庄加文脚步一顿,周思尔差点撞在她身上。
扁扁人脱掉风衣简直像蝙蝠撤掉了翅膀,里面的毛衣在筒灯下宛如束光,把庄加文衬得像舞台剧的角色。
周思尔不知道自己抬眼的时候,因为光源下落,浮动的尘埃都因为错位,成了她眼眸闪烁的星星。
庄加文想起周思尔对她很有诱惑力的触感,还有那天深夜对方居高临下骑自己身上的表情。
哪怕醉了,也很得意。
她移开目光,周思尔这才回神,“鬼才心疼你!我是……”
编个理由很难,周思尔想了半天,“我是为了节……节约时间,对!让你有更多的时间陪我!”
庄加文进屋后脱衣服换鞋,还挤免洗消毒凝胶洗手。
周思尔以前才不管这些,在家都是管家提醒她,自己住就是什么都堆在一起。
协议之后,庄加文的一些习惯也潜移默化影响了她。
她也会自发脱掉外套,这时候跟了过来,很自然地朝庄加文伸手,去蹭她掌心的凝胶。
消毒水的味道短暂覆盖了室内的香熏,她盯着庄加文的手指,想起她是如何用这双手干活的,联想非常丝滑,她抿了抿唇,压住骤然加快的心跳,不免更期待在流水山庄真正睡了庄加文。
“你要找收纳师你自己找,我的行李会自己收拾。”
庄加文抽纸擦了擦手,不忘递给周思尔一张,顺便打开电视,问:“所以你的期末体育选修是等我们从流水山庄回来之后,是吗?”
她的手机依然有醒目的提醒事项,周思尔看不了她手机,嗯了一声。
算了算,那是她们协议结束的最后一天。
那夜过后,庄加文就是自由身,自己也不再有女朋友。
或许这辈子,庄加文都和自己没关系了。
如果我和她做了呢?
“那我还要再练一下,我会再看看视频。”
庄加文发现周思尔目光都失去了焦距,伸手在女孩勉强晃了晃。
周思尔回神,“什么?”
庄加文摇头,“没什么。”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多找点事,就这么几天了,平安相处就可以了。
反正周思茉兑现了她的承诺,自己还了房贷,把毛坯房的东西收拾好,就可以回老家了。
“既然你不领情,那还是你帮我整理吧。”
周思尔不承认自己心疼,又想起祝悦课堂上和自己说的话。
心疼是深渊的裂缝。
冥冥之中有声音提醒她,眼前人就是深渊,她的报应。
从她选择追尾那一刻起,就有必须偿还的东西了。
但庄加文一开始也不单纯。
她也不是全然无害的,不是吗?
周思尔对上庄加文的目光,说:“这还要加钱吗?”
庄加文耸肩:“看你心情。”
周思尔盯了她一会,忽然凑近,搂住庄加文的脖子,猛地亲了对方一口。
“我作为女朋友的报酬,香吻一枚,你感恩戴德吧。”
庄加文擦了擦自己被突袭的唇角,周思尔的唇釉有股挥之不去的甜味,和她本人一样。
她盯着手背上的颜色,啧了一声,“这算什么。”
周思尔:“肉.偿嘛。”
她有恃无恐,“我这么漂亮,被我亲是荣幸好吗?”
庄加文反问:“你知道肉.偿是什么意思吗?”
白纸也染上了黄色,周思尔还坐在庄加文怀里,抱着对方的脖子后仰,盯着这张脸说:“知道。”
她的声音如同裹了砒霜的蜜糖,似乎已经捕捉到庄加文的破绽,缓缓凑到对方耳边说:“你可以随便摸我的……”
她贴着庄加文,却没有暗示饱满的胸口。
唇蜜蹭在庄加文耳廓,还含了含,“肚子。”
【作者有话说】
谢谢橙子大王的深水,明天加更,上一个小剧场[墨镜]周思尔和祝悦逛商场。
祝悦:“你买这条丝巾?不适合你。”
周思尔:“给庄加文的。”
祝悦:“这香水也不适合你。”
周思尔:“给庄加文的。”
逛到口红专柜的时候祝悦懒得说了。
周思尔像是等她问:“你快问啊!”
祝悦:“庄加文不适合你。”
周思尔:“撤回!给你三秒撤回!”
祝悦:“撒娇也没用,我是真心的。”
周思尔一怒之下给她买了十几支口红,祝悦终于改口:“一点点适合吧。”
回去后庄加文给大小姐整理买回来的东西,还有TF全新的唇衣系列,问:“你买这么多口红干什么?”
周思尔:“我不高兴。”
庄加文:“哦。”
周思尔:“你上嘴吧。”
庄加文:“什么?”
周思尔:“你后退干什么,又没让你亲我。”
周思尔:“让你试色。”
没见过买一系列回来试色的,难道还要挂闲鱼卖掉吗?
这系列的色号取得和欲望有关。
庄加文怀疑周思尔内涵她,但鉴于对方平时傻不愣登的,又觉得不像。
“庄加文,你好贪。”
“庄加文,色更适合你。”
“庄加文,你一点也不欲。”
“庄加文,你傲得好难看。”
“庄加文……”
庄加文第N次后悔没多要点钱。
试色工伤,詹真一和她吃饭啧啧半天,“你没有半点私心?”
庄加文:“反反复复试色,不肿成肠子不错了。”
詹真一:“不要把香肠叫做肠子啊,我以为你改了呢。”
庄加文:“你能理解就行。”
詹真一:“我觉得你真挺色的。”
庄加文:“你学她说话好恶心。”
第57章 第五十七块毛坯 【+】周思尔,我也是人
“知道你有小肚子。”在周思尔抓着自己的手要放在上面的时候,庄加文把人推开,“不用强调了。”
周思尔计划失败,还不甘心,趁庄加文转身,想要扑过去。
扁扁人虽然看上去很单薄,也是到处打工,不算纯苦力,也是微苦力的人,完全不会因为周思尔的偷袭而栽倒。
“别闹了。”
庄加文顺势把人背到房间,“东西我明天过来收拾,先走了。”
她毫无留恋,被丢到床上的周思尔喊了声站住也没回头。
等周思尔追过去的时候,庄加文已经关上门走了。
她第一次恨房子太大,恨庄加文腿太长自己腿太短。
恨来恨去,无非是庄加文不肯为她留下。
哪怕她们还会见面,会去温泉山庄度过两天两夜,还有一场延期的期末考试。
依然改变不了庄加文会来离开的事实。
她们的合约正在倒计时。
周思尔赤着脚在客厅打转,踢翻地上新拆出来的盒子,昂贵的手链飞进沙发底,那是她打算送给庄加文的礼物。
圣诞节的时候庄加文忙着加班,周思尔要去外地考试,她单方面冷战对庄加文无效,反而令思念过度,更是烦恼。
周思尔虽然发挥不好,还能趁着高铁出发之前和对方去商场扫货。
大小姐心情不好向来用消费平息,逛了好几家店,买东西也兴致缺缺。
手链是她自己试的时候余光瞥见的款式。
圣诞限量的五花圣彼得石,如果是平时的基础款,周思尔不觉得适合庄加文。
四处兼职的庄加文日常搭配从不掉价,很难看出她还有上门保洁的副业。
周思茉也和周思尔说过,这个人很精明,干的不是纯脏活累活,她筛选过客户,也能精准抓住能为她花钱的人。
周思尔没看过庄加文的手机,对方也不会给她看。
但之前不小心扫过的通讯录名单,可以看到庄加文的备注。
她的客户都有注脚,斟酌要不要做第二次生意,还是到此为止。那我呢。
意识到自己也是为她花钱的人的时候,周思尔已经在祝悦震惊的目光下买下了快十二万的手链。
这还不是基础款,是需要累积品牌消费300w才能资格买的限量款。
祝悦也看得出这条项链不适合周思尔,“你确定吗?”
周思尔嗯了一声,“给庄加文买的。”
祝悦:“你还说你没有爱上她?”
周思尔下意识反驳,“送项链就算爱上,那我的爱也太廉价了吧?”
祝悦没有再说什么,回去的路上听周思尔和庄加文对话也安静地吃着盒饭。
心想快十二万的项链没什么,但这可是叠了三百万的累计消费,配货也不是这样。
另一方面她也不得不承认,蓝彼得石很适合庄加文。
原材料很廉价,因为品牌疯狂溢价,摆在台面上,也成了一般人不会选择的小奢项链。
和庄加文本人一样,家世、籍贯、财产都不值一提,毛坯只要精装修,依然可以奢侈得难以衡量,连周思尔都难以拿下。
项链不知所踪,项链和发票和其他杂物一起堆在地上。
庄加文不收拾,周思尔只会踢开。
过了一会,她给庄加文打微信电话。
庄加文微信的铃声设置的是一首韩文歌,周思尔给她打过无数次电话,都能唱了。
直到今天才想起来搜一搜这首歌的歌词是什么。
听起来很悲伤,一点也不是周思尔,但旋律像庄加文。
很快庄加文接了电话,“什么事?”
周思尔听到她的声音就生气,“你去哪里了?”
庄加文:“回家了。”
她撒谎都不打草稿,周思尔都听到车上导航的声音,“都提醒你前方限速了,你到底去哪里了?”
庄加文:“和朋友聚会。”
周思尔更不高兴了,“开我的车和朋友聚会,还不带上我。”
她又踢飞一个地上的纸盒,里面装着一罐硬糖,被周思尔踢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连庄加文都听见了,问:“你在干什么?”
周思尔提高音量:“你管不着!”
庄加文啧了一声:“少拆家,很难收的。”
“这不是你的工作吗?!”周思尔把茶几的东西都往地上丢,“我就拆。”
声音一阵阵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拆迁队上门了,其间还夹杂着周思尔的啊声,估计被什么砸到脚了,还是自己踩到了什么。
庄加文听了都替她累,“你这么精神怎么不去练琴?”
“你骂我有精神病?”周思尔差点岔气,“庄加文,你越来越过分了。”
到底谁越来越过分。
“是你自己对号入座,我没这么说。”
就算知道要面临艰巨的保洁任务,庄加文的声音听上去还是很平静。
可能这辈子最大的情绪都给黎尔了。
周思尔眼眶酸,鼻头酸,心里也酸,怀疑刚才还把柠檬香薰也给摔坏了,不然怎么会这样。
“你和谁见面?什么朋友?”
“又是詹真一?”
“在哪里见?”
“你们要干什么?”
“不许喝酒。”
“几点回来?”
一般人问三个问题都已经很过分了,周思尔一点自觉没有,她要问六个。
如果不是庄加文打断,可能还没有发挥好。
“这是我的私事。”
“你现在还属于我。”
“周思尔,我也是人。”
庄加文自己开车从不放音乐,她的车开往詹真一定的位置,易馨还有几个黎尔之前的同事都会来。
这算詹真一组局,当年一起来宁市漂的朋友,定居在这个城市的都会给来。
名义是给庄加文送行。
这个时间各大高校准备寒假,再过两周就是上班族的春节假期。
庄加文不打算赶春运,等下周做完周思尔的选修课舞伴,她就可以走了。
“农场主还会给动物放风呢,你不要太过分了。”
庄加文语气不重,“早点睡吧。”
不等周思尔说什么,庄加文先把通话断了。
周思尔再打回去,庄加文一个也不接,甚至连微信状态都改成了勿扰模式。
庄加文到的时候快十点半了,詹真一在门口等她。
这家店晚上营业,来的都是一群城市老饕,詹真一转行后也就这点爱好,组局给庄加文接风,自然愿意请她吃最好的。
“这家店还来个西北师傅,等会你点评一下烧烤技术啊。”
庄加文被她揽着进去,笑着说:“你也不怕明天上火。”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詹真一顿了顿,“说到这个,你这么晚过来,那位大小姐没说什么?”
“我又不是职业陪睡。”庄加文摇头,“她管不了我这么多。”
“你这么说不怕她气得把枕头咬坏了?”
詹真一虽然没有私下和周思尔单独见过面,但对方线上也没少找她打听庄加文的事。
有些感情很难掩饰,哪怕包装成金钱关系,一开始也是错误的,周思尔喜不喜欢庄加文,她自己不承认,周围的人也看得清楚。
“又不是小狗。”
庄加文想起自己被周思尔咬出的伤口,边走边说,“我也养不起这么贵的狗。”
“以前黎尔和我说你家里养过狗的,等这单结束,一切稳定下来,要不要养一只?”
詹真一转行后没养狗,养了猫。
目前是三胎家庭,就是猫毛太多,庄加文去过她家几次,每次都被安排铲屎,美其名曰增进感情,实际上是养猫人被猫屎臭得少铲一次是一次。
“不了,上门遛狗既能赚钱又能撸狗,一举两得。”
很庄加文的回答,詹真一服了她了,“随便你吧。”
“那今天小老板不会查岗,能喝酒吧?”
“差点忘了你是开车来的,到时候找个代驾吧。”
庄加文想了想,“那我不喝,给你们做代驾。”詹真一:……
她还是低估了庄加文的见钱眼开,“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扫兴?”
“开玩笑的。”
庄加文把詹真一往前面一推,正好转角有人出来,詹真一和对方撞了个正着,彼此一个趔趄。
“不好意思。”
“对不起。”
双方一起道歉,庄加文拉过詹真一,对上一张似乎哪里见过的脸。
她记性很好,很快想起最初在哪里见过这张脸了。
在周思尔的手机里。
她从来不给周思尔碰自己的手机,纯粹是为了少点事。
但周思尔就不一样了,使唤庄加文的手段不要太多,连游戏的日常任务都要庄加文给她做。
庄加文就是在那个时候猝不及防看到周思尔手机弹出的提醒。为您推荐。
自动生成回忆的内容。
庄加文是不想看的,打游戏的时候手指操作,很容易误触。
就这么看见了周思尔和一个女孩子脸贴脸的合影。
她很快就切回了游戏。
做完周思尔要求的任务,庄加文把手机还给在家里蹬椭圆仪的女孩,一句也没问。
周思尔是一个没什么边界感的人,和祝悦也有合影是这样的。
祝悦直得没边,和周思尔拍照看不出什么。
这样的合照不用在乎周思尔,庄加文直觉就告诉她,和她拍照的女孩子喜欢周思尔。
有些感情是装不出来的,只能遮掩。
有些人演都不演,好像下一秒就要亲上去了。
比起庄加文之前只在周思尔的相册见过钟语,对方就不一样了。
周思尔的社交软件简直不堪入目,散发着娇女友的气息。
没有庄加文的正脸照,局部拍摄非常暧昧,但艾特庄加文后对方从没有回应。
时下情侣流行的合拍作品她俩也没有。
钟语好奇点进过庄加文的主页,营业气息扑面而来,置顶是浏览量最高的vlog,算模特日常。
一日三餐加起来没有周思尔一顿的量。
现在视频特效拉腿瘦脸到能换一个人,庄加文居然和视频里一点差别都没有,甚至更瘦,又不是不健康的那种瘦。
钟语已经算高了,和职业模特比还是差了一些的。
高个子看人眼神下移,如果是臭脸,态度自然更差。
忆起在造型沙龙那天见到的周思尔,还有在酒吧顺着别人起哄看到的周思尔。
最后周思尔是被这个女人带走的。
钟语心想:绝对是周思尔热脸贴冷屁股。
一方面爽这种角色置换,一方面又嫉妒,什么人能让宁折不弯的周思尔弯成贝果。
庄加文认出了钟语,也不会和她说什么,跟着詹真一往包厢走。
“等等。”
钟语开口,詹真一停下脚步,差点和后面的庄加文撞在一起。
“怎么了,撞疼了?”
詹真一现在不控制体重,比以前胖了不少,个子也高,家里老母没少说她还是要跟着庄加文去健身。
自封过劳肥的朋友一点没听,这会儿倒是有自知之明。
和她撞一起的女孩瘦瘦高高,虽然从发型判断一个人的性取向非常失礼,但詹真一又不是没有这样的朋友,一眼看出此人不太直。
其他的不说,这死样子,有点像新手村的庄加文。
“没有。”
钟语看向庄加文,“你是周思尔现在的女朋友?”
詹真一差点呜呼出声,眼睛滴溜溜转,就差把吃瓜写在脸上了。
庄加文嗯了一声,没打算和钟语继续说下去,抬腿往前走。
钟语也没追上去,她问:“她真的喜欢你吗?”
没想到庄加文头也不回,一句话没什么情绪——
“当然不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前排提示:钟语不是为了周思尔回来滴。
这本没副cp[点赞]-周思尔:庄加文能把我背起来,厉害吧。
祝悦:我也能啊,我在宿舍还把你公主抱呢。
周思尔:然后腰闪了。
祝悦:那是意外。
周思尔:庄加文就不会。
祝悦:知道了,很厉害,你眼光真好。
第58章 第五十八块毛坯 你还喜欢周思尔吗?
类似送行的聚会自然是要喝酒的。
除了詹真一和易馨,其他人都有段时间没和庄加文见了。
现在不比以前,互联网发达,大家抖音互关,自然能刷到消息。
庄加文从没有公开过周思尔,架不住周思尔在她每一条动态下回复。
或许是老婆此类称呼大众化,她喊老婆也不特殊,干脆喊庄加文外号。
只有她会叫的庄加达不溜,在一种评论里显得稀奇古怪,点进她的主页,才能看到很多庄加文的局部照。
有些是黎尔的朋友,都一起投资医美行业了,比庄加文还大好多岁,就算不常联系,也认得出庄加文。
酒过三巡,自然聊起这方面的问题。
“你要回老家,女朋友怎么办?易馨说你女朋友还是大学生。”
“un的周总是她姐姐。”
詹真一也很难回答这种问题,是真是假,她一个人憋着也很不容易,在桌下踢了踢庄加文的腿。
“打算分手了。”
这家店的烧烤在庄加文吃来也很一般,反而是送的甜坯子很和庄加文的胃口。
即便合约都到了尾声,un的工作也逐渐移交,庄加文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还是少吃,看上去对什么食物都没有兴趣,都是潦草尝尝。
“分手?”
“别问了,也不看看人家多大,加加多大了。”
“你们怎么这么容易接受她和女孩子在一起?我之前没听到一点风声啊。”
“她之前接的拍摄都是和女生的婚纱照,你说呢?”
明明庄加文是话题中心,这些女人却能聊得不用她回答。
最后安慰庄加文,“没事,我们加加这么好,不会没人喜欢的。”
庄加文笑着说:“喜欢我的人很多。”
周围一阵哄笑,有人说:“这点倒是和黎尔像。”
话题自然地落到故去的朋友身上,听闻庄加文年前要先去一趟黎尔的故乡,一行人又担心。
“要不我和你去吧,你一个人去不好。”
“让我爸也一起。”
“你爸跟着干什么?”
“黎尔当年也和我爸吃过饭啊,我爸妈都很喜欢她,说我一点也不懂事。”……
四周的高频词都是黎尔,庄加文低头,酒碗里好像映出了黎尔的轮廓。
但她好像真的记不清黎尔具体是什么模样了。
时间真的很残忍,但另一方面,这也是一种仁慈。
她走后,周思尔也会很容易把她忘掉。
天鹅小小姐不会只有一个玩具,况且还有被她损耗的旧人回来找她。
庄加文倏然想起那天不小心点进相册提醒看到的照片。
贴脸的两个女孩年龄相仿,哪怕周思尔笑得还是那么做作,庄加文依然看得出,她是真的快乐。
叫钟语的女孩如今的主页写着音乐人,创作的歌曲很有小众的风格,粉丝也不少。
也从来不掩饰自己手腕的伤痕,但别人问起,也不提。
庄加文在日推听过她的歌。
不懂音乐的人任由旋律过耳,也没有点红心,评论有人夸钟语才华横溢,希望以后能在livehouse见到她,或者展望更大的舞台,期待她开演唱会。
周思尔虽然弹琴会发出猪一般的牢骚哼叫,起码也是懂音乐的。
母亲经营一家买手店和收藏品店,父亲是一名不温不火的歌手,一首经典的歌曲就能吃老本到死。
即便母亲不是什么善茬,父亲表面被迫吃软饭,周思尔多少也沾点艺术气息。
没有书香,也有庄加文不太懂的墨香。
或许是陪她练琴的时候看她难得安静弹琴,减肥也打鱼晒网的女孩虽然很肉,手指从比例看也算修长,可以开指弹琴。
进入心流状态,身体随着旋律微微晃动,平时那股躁动也消失了,变成了另一个人。
不过那些旋律对庄加文来说都不如辨认百洁布到底有几种样式来得有趣。
哪怕听不懂,她依然觉得那时候的周思尔与众不同。
庄加文用钢琴曲的时间来观赏她,已经算这三个月做管家女友的补偿了。
那时候她的心很安静,人也放松,睡着了也会梦见故乡。
那是一切都还维持平稳的时候,她可以短暂无忧无虑,不用发愁的明天要怎么过。
大概是庄加文太安静了,见过她和周思尔相处的易馨问:“真的打算走吗?”
“不考虑和我合伙?我们公司本来就缺模特经纪人,你资历和条件都很好。”
庄加文微微抬眼,笑问:“能年薪百万吗?”
易馨也很干脆:“纯到手没有哈。”
一边的詹真一笑:“那我们加文看不上。”
其他朋友也开玩笑:“口气这么大,看来在un工资很高啊。”
庄加文:“还好吧。”
她和黎尔的关系大家都知道,那套房子给谁还的也都了然。
这些年大家也很佩服庄加文的义气,有散活都介绍给她,像手模工作,也需要人脉。
话题又到了詹真一的婚礼上,庄加文没有插话,坐在边上的易馨问:“她家里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她倒是没转行,只是从个体变成老板,手下的年轻模特男男女女很多,每天也有不同的应酬。
易馨也和周思茉打过交道,比起她的长辈,大集团的董事长,周思茉明显亲和多了。
只是生意人,难免利益放在最前面,哪怕她们要讲人情,公司也不是一个人说了算,总是弯弯绕绕的。
感情有时候也这样,享受了父母财富滋养的孩子,在没有干出实绩之前,依然受困长辈,难以自由。
好不容易自由了,一切又面目全非,青春不再。
庄加文点头,“换你你同意吗?”
她知道易馨不清楚她和周思尔的真相,或许那天周思尔来公司找她的时候,庄加文也演得不错。
又有詹真一插科打诨,易馨也没有怀疑。
“这很难说,你也不差吧。”易馨碰了碰庄加文的杯子,里面的白酒纯度很高,辛辣呛人,是庄加文喜欢的味道。
“你是朋友,肯定觉得我不差。”庄加文笑了笑,“谢谢夸奖。”
“我哪里夸你了。”
女人的口红都不沾杯,笑起来眼神更妩媚了。
朋友里,和黎尔最像的是易馨,她也有一个女儿,但还小,不像黎尔的孩子,算算应该上中学了。
至少还在义务教育的范畴,庄加文现在不用太担心她会被迫辍学。
“黎尔也这么夸我。”
庄加文忽然说,易馨愣了愣,又笑开了,“想她了啊?”
不等庄加文回答,她自顾自地说,“我也经常想她。”
“其实开这样的公司,是她的梦想,包括我拉的投资人,都是她介绍的。”
只是黎尔有一段难搞的婚姻,哪怕隔着千山万水,也有女儿作为人质威胁她。
她的钱是关不了的水龙头,永远不能用在自己身上。
庄加文很多时候觉得孩子是女人永生的把柄,却又没办法责怪天性的母爱。
这种感情或许也只有女人独有,明明是独一无二的,竟然还有人怪她们不够绝情。
绝情又是什么优点吗。
明明错的不是黎尔,不是妈妈。
最后怪天怪地,又改变不了什么。
“你也别太自责了。”
易馨拍了拍庄加文的肩,“她对你可是最好的,不然会把房子写在你名下。”
“可能我们还是不如你靠谱吧。”
这话说得也有微妙的醋意,庄加文笑了笑,“她活着的时候你还和她吵架。”
“那没办法啊,以前我也年轻,总觉得她这种状况离婚就好了。”
“我现在有了女儿,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了。”
“我为什么要怪她呢,她的起点和我也不一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人是会变的,昔年总在聚会和黎尔吵架,怪黎尔不离婚,怪黎尔放不下女儿的易馨也变了。
“那时候你们吵架打翻好多东西,害我收很久。”
庄加文叹了口气,“牙签全掉在地上,浪费。”
“你怎么这种事记得这么清楚?”
易馨越看庄加文的脸越是纳闷,“长得挺大气的,人这么小气。”
“还有富婆前赴后继想要泡你。”
“没办法。”
庄加文给易馨添酒,女人已经喝得脸热了,“你怎么喝不醉?”
一边的詹真一哈哈一笑,“也不看看人家哪里来的。”
“不是我地域偏见啊,她和黎尔真的很能喝。”
詹真一也喝得有些舌头大,“我说我要陪她去黎尔老家,她也不让,说我要结婚了,不麻烦我。”
“真过分啊庄加文,你就喜欢和人划清界限。”
“是不是以后回老家了,慢慢线上也很少联系,就想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
“很有可能,她就是这种人。”易馨附和道。
其他几个姐姐已经体会到庄加文的疏远,还有企图招魂黎尔告状。
满屋醉鬼,庄加文不得不去外边透气。
她酒量是不错,但喝多了也热,又去洗手间洗了个脸。
没想到又碰见刚出来的钟语。
对方和年龄相仿的朋友一起,聊天的声音很大。
“钟语,你周五也要上山吧,我本来也想去的,说没位子了。”
“谁邀请你?那酒店一晚上就得好几千,我可住不起。”
钟语也看见庄加文了,一边洗手一边说:“算合宿。”
“本来是隔壁栋的,没位置了,她找这边的朋友腾了个位置。”
“真好,天气预报说明天局部地区下雪,山上可好玩了。”
钟语也不是什么话多的人,大部分都是朋友在说。
庄加文对她没什么了解,周思茉简单概括过周思尔这段疼痛的青春期。
比起学校提起的周思尔精神压迫,更像是一个弯恋直,最后崩溃了。
庄加文也同情钟语,周思尔的破坏力太强,年纪虽然小,长成周希蓝那样指日可待。
恐怕会是那种结婚对象哭,她在一边笑的孽畜。
谁和她结婚谁倒霉。
还不如离得远一点。
很快声音远去,庄加文也没急着回到包厢。
那里除了她和詹真一,一个姐姐离婚了,剩下的全是已经结婚了的。
大部分婚姻不过,庄加文也能看到她们晒的生活日常,是黎尔从前幻想过的未来。
她要把女儿从丈夫那边抢回来,然后过想过的生活。都怪我。
感应出水的声音断断续续,庄加文的刘海都打湿了,她从衣兜里找纸巾的时候,有人把一包纸巾递过来。
“谢谢。”
庄加文没有拒绝钟语的伸手,也没有说别的。
钟语却问:“你和周思尔吵架了?”
“她在抖音直播发癫。”
庄加文把擦过脸的纸巾扔到垃圾桶,镜中的女人年纪比周思尔大,但素着一张脸依然看得出颜值很顶。
钟语也不觉得自己颜值差,作为同性,不可否认庄加文的气质特别。
她也纳闷,女同性恋喜欢姐姐很正常,周思尔算什么女同性恋。
“什么?”庄加文疑惑地看向钟语。
对方打开手机,里面赫然是周思尔的直播页面。
女孩坐在餐桌前,桌上放着好多酒。
高脚杯里还有不知道什么和什么混在一起的酒液,周思尔一头乱发,眼圈发红。
她穿着吊带裙,抱膝坐着,弹幕还有人刷好有破碎感,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在拍戏。
“你也不怕她喝死了。”钟语的语气很冷淡,关心倒是很别扭。
庄加文收回目光,又把手伸进墙上的自动送纸巾感应器前。
在机械送纸的声音里问钟语:“你还喜欢周思尔吗?”
钟语:“不喜欢。”
【作者有话说】
此刻的祝悦:呜呼思尔开播了我看看。
下一秒:(柴犬震惊表情)并给庄加文打电话。
第59章 第五十九块毛坯 【+】要勾引,又装什么老板?
庄加文打量了她好几眼,目光也不带什么情绪。
和她给人的气质一样,像广袤原野里永远追不到的月亮。
只有苍凉的月光洒下,听得到风沙打戈壁的声音。
“你别多想,我……”
钟语还是解释了一句,没想到庄加文说:“我不是周思尔真的女朋友。”
这话冲击力太大,女孩愣了半天,重重啊了一声。
“过几天就不是了。”
庄加文反正是要走的,她也怕周思尔对她穷追不舍。
有些代价周思尔付得起,她付不起,也不想再折腾了。
哪怕周思尔的身体对她有吸引力,偶尔也有可爱之处,庄加文不觉得自己应该为了这个人赔上余生。
说完庄加文就走了。
愣了一会儿的钟语脑中闪过无数可能,不过以周思尔的性格,威逼利诱才是她的强项。
她现在已经会对比自己大的社会人士出手了?
和她妈简直一模一样。
“等一下!”
钟语还是追了上去,这家餐厅的走廊铺着很有异域风情的地毯,踩上去也没什么声音。
庄加文回头,“还有事吗?”
她不卑不亢,外貌也看得出是很难摘的高岭之花。
结合周思尔姐姐的公司,还有眼前这位周思尔女朋友的工作,钟语仿佛看到了当年重演的旧事。
不过被威逼利诱离开的是她。
现在被威逼利诱做周思尔女朋友的是眼前这个人。
“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周思尔不是很喜欢你吗?”
喜不喜欢,钟语还是分辨得出的。
不过人生谁没几段黑历史,喜欢上周思尔简直是她人生最有病的冲动。
哪怕结果很糟糕,换来的留学机会还是令钟语满意。
“这和我没关系。”
庄加文这时候才彻底看清钟语的长相。
很年轻的一张脸,在同龄人眼里也很吃香,还很有才华,又是国外音乐学院的高才生。
她能懂周思尔的学习烦恼。
想到这里,庄加文多说了一句,“她喜欢我是因为新鲜,没什么特别的。”
周思尔有她自己的故事,庄加文懒得再认识和她有关的人,转身进了包厢。
里面还很热闹,醉倒的女人勾肩搭背自拍,看庄加文来,招呼她一起。
庄加文点开手机,勿扰模式下拦截了周思尔的消息-
庄加文,你还不回家?几点了!-
你明天别想送我上学了-我要扣钱!-
你居然不回我消息!-
我要开直播骂你!-
不会要在外边留宿吧?……她是妈妈吗?管那么多。
没人想送她上学。
庄加文没用自己的账号看,正好易馨喜欢用抖音的滤镜,征得对方同意后,她点进了周思尔的账号。
凌晨一点多了,周思尔居然酗酒直播,平台提醒她裸露过多,她还不高兴,说自己的裙子哪里露了。
直播间不少她的校友,问她是不是失恋了,周思尔又骂人。
她声音娇软,喝了酒更是甜腻,也吸引了一些不明用户,试图刷点礼物让周思尔干点什么。
周思尔关了礼物渠道,又开始喷这些人。
不外乎有点钱就要使唤人了,你们算什么东西之类的。
在旁人眼里,更像失恋后的失心疯。
祝悦都给庄加文发消息了,问你们难道吵架了吗?
这么播下去,恐怕思茉姐姐也会刷到的。
周思尔的家人可不好搞。
庄加文更烦了,等拍完照,把这群人安排好送回去,自己也叫了个代驾回了小区。
夜深人静,电梯直接抵达楼层。
庄加文打开门,周思尔还在往高脚杯里倒水。
一直蹲着直播的祝悦看到背景里出现的女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很快直播间在周思尔一句含着哭音的庄加文你干什么里关了。
“你这么晚还不睡觉?”
庄加文拿走周思尔的手机,对方从凳子上跳下来抢,结果喝多了腿软,摔在了地板上。
应该是摔疼了,忽然号啕大哭。
庄加文的耳朵都疼了。
“哭什么?”
她走过去扶起周思尔,她来得匆匆,进屋都没有脱掉外套,眉头皱着,看着很凶。
周思尔:“你凶我。”
她生气庄加文不理她,干脆把家里的酒都开了。
大小姐不嗜酒,这些名贵的酒都是填充酒柜的,不知道想炫耀什么。
这个家简直遍地狼藉,得亏周思尔直播没拍到地板。
庄加文都没地方下脚。
“我不能凶你?”庄加文把人扶起来,周思尔像是没骨头一样,赖在她身上,“庄加文,我膝盖很痛。”
不等庄加文说话,周思尔就把裙子撩起来了。
她的吊带睡裙到小腿,要撩上去也不至于这么大幅度。没什么大碍。
庄加文把她的裙子扯下来,“不怕着凉。”
周思尔根本没醉,完全是精神状态疯癫看上去比喝多了还可怕。
失控的漩涡把她折磨得摇摇欲坠,她闻得出庄加文身上的酒气,更不高兴了,“你和谁喝酒?”
用肚子勾引对方失败,周思尔往庄加文怀里钻,嗅着庄加文的味道。
对方大衣没脱,里面的毛衣多少沾了一些包厢的味道。
好在庄加文今天没有穿高领,周思尔用力踮脚,能够到她领口的皮肉。
眼看对方要故技重施,庄加文把人拎到房间,“去洗脸睡觉。”
期末周的大学生考试频繁,庄加文记得她明天还有什么考试。
是英语还是音乐史?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我不管,你和谁出去了?!走了还回来干什么!”
周思尔坐在床沿,盘腿的姿势把裙子卷到了腰腹,庄加文这才发现她里面是空的。
“你内裤呢?”
她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你就这样直播?”
庄加文很少显露真正的情绪,就算周思尔使唤她从城东到城西买东西,她顶多是皱眉表示烦躁,不会厉声说什么。
她是一块怎么捏都很难成型的橡皮泥,哪怕周思尔在上面留下指纹,也很容易在下次摆布中消失。
一块泥怎么会变成金子。
要点石成金,点的也是石头。
“你管不着我!”
“我就算什么都不穿你都……”
黑影落下,庄加文甩下自己的外套。
她的风衣版型硬挺,很显高,也把她衬得气质有股莫名的苍凉。
这或许是骨子里带的,漂泊的风沙很难落到南方湿润的芳草地。
周思尔满鼻子都是庄加文衣服的味道,她被捂住口鼻,动弹不得,但身体的本能趋使她挣扎,抬腿却正好被庄加文攥住。
很快一巴掌落了下来,拍在她的肚子上。
因为减肥很难减掉肚子的周思尔之前还专门去看过医生,询问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周思茉百忙之中陪她一起,觉得青春期的女孩实在麻烦,也担心女儿的未来。
祈祷老天不要让女儿长成妹妹这样。
一个就够让她头痛的了。
体检结果很健康,医生说了一大堆,周思尔只听到体质很难练成漂亮的马甲线,蔫了很久。
让她戒掉甜品好难,她就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漂亮东西。
就算是酸奶碗,也得摆盘美丽,才有资格让她下嘴。
一如协议女友,至少外貌能显贵。
她很难拥有的马甲线,庄加文有,她憧憬的高个子,庄加文也有。
庄加文拥有很多她没有的东西,是先天,是基因,是周思尔用金钱买不到的。
所以周思尔拥有庄加文,也算拥有了这一切。
但为什么庄加文总是不听话?
“庄加文……你打我……”
周思尔本来就哭过,这会倒在床上,蓬松的卷发像是一从碱蓬草。
小时候,庄加文问妈妈想去哪里玩。
隔壁的阿姨说想去北京,妈妈说想去内蒙,应该是再去一次内蒙。
说十二岁的时候跟跑货的大哥去过一次。
公路无穷无尽,随着天气转冷汲取土壤和湖水盐分的草丛红变成紫色。
那是开在戈壁大漠里无穷无尽的自由。
碱蓬草不止那个地方有,但妈妈的十二岁只有一次。
周思尔太自由了,自由得令人恼火。
庄加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这么生气。
她扯掉自己的外套,对上身下这双湿漉漉的双眼,再一次体会到沉沉的无可奈何。
第一次是母亲的病。
第二次是黎尔的死。
第三次是周思尔的喜欢。
“这是打吗?”
她跪在床上,因为姿势的原因,双腿是插.在周思尔腿间的。
“是打的话,你为什么要夹着我?”
她说这种令人难堪的话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周思尔捂住脸,“你少管我,别忘了我是你老板,你……”
“周思尔。”
庄加文从周思尔身上推开,站在床边,捡起自己的外套,没有把周思尔的卷到肚子的裙子拉下来。
还是周思尔觉得凉飕飕的,默默地想要把裙子往下扯。
“这时候又知道要穿好了?”
庄加文哂笑一声,“你还知道你是我老板。”
“周思尔,你不止一次勾引我。”
庄加文会说漂亮的场面话,陪周思尔家人打麻将也不觉得是有钱人高傲的施舍。
她自认自己是来赚钱的,比谁都高贵。
偶尔詹真一都佩服她的心态,感慨果然好心态决定人的钱包,活该庄加文赚钱。
“要勾引,又装什么老板?”
庄加文扫过周思尔躺在床上勉强平坦的小腹,把外套挂在臂弯,转身离开前说:“我说认真的,你别搞那些乱七八糟直播。”
“你的家人看到也会担心。”
她这话听起来很关心人,周思尔又被哄好了,刚要爬起来挽留,庄加文又说:“要搞这些等我和你协议结束后,你要裸播我都无所谓。”
“不然出事了你姐姐第一个找我。”周思尔:……
她心里果然没我。
客厅满地狼藉,庄加文也没心情收拾,她手上还残存着周思尔肚子的触感,还有刚才不想看到还是看到的湿淋淋的部分。
周思尔实在太……
她揉了揉眉心,忽然里面的人大喊一声她的名字——
“庄加文!”
“你还有什么事?”
庄加文转头,都快两点了,她没工夫和周思尔闹。
人除了打工,不能在深夜做任何决定,她很容易被周思尔影响心神,已经很不妙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晚上去哪里喝酒了。”
周思尔的裙子肩带都垂在一边,趴在门边,似乎还畏惧刚才庄加文打她的余威,知道硬的不行,就撒娇:“你喝这么多,我也很担心你的~”
大小姐的心思写在脸上,无非是占有欲作祟。
“是你前女友让我回来阻止你直播的。”
庄加文丢下一句就离开了。
哪怕说了不会现在打扫,看到地上空的纸盒还是忍不住捡起来放到外边。
周思尔靠在门边,想了半天,“我哪有女朋友。”
过了一会,她去找手机,好像直播的时候看到钟语顶着真名来了,她还骂过她阴魂不散。我手机呢?
周思尔在家里团团转,回忆庄加文回来后的动作。
这时候转头看向吊柜,更生气了。
居然把她的手机放在她拿不到的地方!
庄加文太讨厌了。
【作者有话说】
谈也得老庄回老家了[墨镜]毕竟庄师傅很难追do就不一定了[彩虹屁][彩虹屁]
第60章 第六十块毛坯 腰链和新脐钉
第二天周思尔还有考试,她睡了几个小时就起来了。
或许是昨天被庄加文教训,周思尔赶在庄加文送她去学校之前就先打车走了。
路上还是接到了周思茉的电话。
“你昨晚直播了?”
就算是公司的老板,在周思尔看来,周思茉也要早八,似乎没好到哪里去。
她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你刷到了?”
“你妈发给我的录屏。”周思茉早上还要跑步,天知道起床看到亲妈发的视频有多可怕。
周希蓝从来早起早睡,除非碰见和继父有关的事情,九点以后,周思茉就不会打扰她了。
九点睡五点起对周思茉来说是很可怕的作息,更可怕的是这个录屏后面还跟了一句:思尔什么时候和女朋友分手的?
“你失恋买醉也要直播吗?”
虽然周希蓝的态度很可怕,周思茉看到回放里周思尔还拿相机自拍,赞美自己哭起来也美若天仙,又觉得好笑。
周思尔小时候就这样,不知道每天傻乐什么,背着好几万的书包去学校考倒数,还蹦蹦跶跶的。
即便这样,周思茉也觉得她可爱。
现在大了,周思茉的孩子还小,居然也觉得小姨可爱。
这挺可怕的,意味着周思尔还没小孩子懂事。
“我又没喝醉,我是难过。”
平台的专车贵得要死,司机都是戴手套开车的,根本不会和客人搭话。
周思尔没睡好,早上化了个浓妆,小烟熏挺衬她,至少遮住了黑眼圈。
“你都不知道,庄加文背着我和别人喝酒,凌晨都不回家。”
周思茉才不站她这边,如果给她一百万,她也不会干这单。
这一百万实在物超所值,拴住了周思尔,就是拴得太好了,也怪不得庄加文被爱上。
周思茉依然愧疚,担心庄加文远走他乡,或者是回老家都摆脱不了自己烦人的妹妹。
现在庄加文的意思是寄希望于周思尔的前任。
周思茉说不算前任,庄加文似乎不知道怎么称呼钟语,指代的语气也不包含私人感情,说对方回国应该是冲着周思尔来的,或许可以旧情复燃。
庄加文偶尔比周思茉还了解周思尔。
但这件旧事她毕竟没参与过,以周思茉对周思尔的了解,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但凡有一点可能,当年钟语也不至于割腕,最后出国留学。
周思尔从不吃回头草,更何况是让她背上骂名的昔年朋友。
“什么叫背着你,她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了?”
周思茉心里门清,这会儿也毫不客气地点破周思尔的心思,“你就是生气她不带你去吧。”
周思尔:“我才不稀罕。”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在意得要死。
周围的恋爱样本很多,就像祝悦恋爱,周思尔那么讨厌他的男朋友,也一起吃过饭。
那庄加文呢,就算是协议,也要装成这样吧。不然谁信。
“你最好不稀罕。”
周思茉给周思尔打预防针,“你们的合约马上到期了,结束后你也收收心吧。”
“你的愿望我都满足你了,好好上学,妈妈似乎在考虑让你留学,这方面我不插手。”
周思尔的未来家里人规划过,她不是音乐的料,当个老师教教小朋友差不多得了。
留学深造实在没意义,这点钱不如让她存着消费。
似乎是周希蓝很不满意庄加文,这时候又改变了原来的计划,试图这么拆散周思尔的恋情。
实际上这段感情本来就是假的。
“留学?”
“我才不要,我本来就对音乐没什么感觉。”
“妈妈的意思是让你换成艺术品收藏,这样回来接她的班。”
周思尔反正不继承家里的公司,周希蓝自己也有产业,反正以后也都是周思尔的。
“我也不懂那些。”周思尔一边说一边往外看,天气阴沉沉的,明天就要出发去山庄,这时候已经在下雨了。
宁市上一次下雪还是三年前,当时周思尔的城市也下雪了,家里视频,其乐融融。
可惜雪没堆起来,根本不能打雪仗。
钟语来她家写作业,冷不防见到了周思尔的一大家人,拘谨半天,被周思尔嘲笑是个机器人。
微信群里很多人都期待山头的雪,也有同学打算出片,询问有谁会带摄影师。
还有人展望雪中音乐会,也说隔壁栋的民宿也有音乐人,到时候可以一起玩。
“再说吧。”
周思茉也忙,“以后别这么乱直播了,被外公外婆看到会着急的。”
“你也不想他们找庄加文麻烦对吧?”
周思尔下意识嗯了一声,说完又否认:“我又不心疼她。”
“她要是带我去,我才不会这样。”
一时嘴快,还是把心思说出口了。
周思茉唉了一声,“你就算喜欢庄加文,也必须等这段关系结束后再说吧。”
“我没有……”周思尔的话被姐姐打断,周思茉似乎也在去公司的路上,说:“思尔,这份协议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你道德低下,蓄意追尾,如果没有我给你兜底,要怎么办?”
“姐姐不可能一辈子给你兜底,能私了也是庄加文需要钱。”
“下次呢,你再看上一个人,要是没这样的发展,代价或许会更大。”
“我不会再……”
周思茉不给周思尔澄清的机会,“一段健康的感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你不尊重她,又妄想她毫无保留地对你好,可能吗?”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玩具。”
周思茉很少正儿八经教训周思尔。
或许有周希蓝处理钟语的前车之鉴,她也不想变成周希蓝那样的人。
但母亲的选择她无法干涉,妹妹还有矫正的空间。
她最对不起的是庄加文,把一个本来因为自己丈夫的罪恶落到业内封杀的普通人逼到四处兼职。
一百万弥补不了什么,周思茉的私心想要两全其美。
庄加文缺钱不缺爱,周思尔缺爱不缺钱。
她们的相遇才是命运嵌合的衔尾。
“我知道……”
周思尔难得没有狡辩,她再怎么反驳喜欢,也无法改变被庄加文牵着鼻子走的事实。
她就是希望对方的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
除掉金钱关系,庄加文主动送她上学,接她回家。
她们周末一起逛公园,她想给庄加文买很多好看的衣服和首饰。
也想和她什么都不干,在家里一个写作业一个看电视。
窗外的或许下雨或许是晴天,她们可以这样到地老天荒。
在遇见庄加文之前,周思尔从来没幻想过和另一个人的未来。
她的欲望阈值因为金钱拉得很高,或许什么都太轻易得到了,深夜乍然撞见的黑沉眼眸成了她想拥有的宝石。
周思尔再一次意识到,钱真的不是万能的。
哪怕给庄加文贴上标签,写上价格,那也只是她的估值,对庄加文本身来说,她是不可售出的陈列品。
或许她自己才是自己的镇馆之宝。
哪怕父亲无用,母亲离去,依然把自己打理得犹如金装。
周思茉没再和周思尔说什么,却让周思尔原本的困意消失了。
她考试的时候也在走神,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
祝悦考完和她见面,问她明天的行李收拾好了吗,周思尔还一副神游的模样。
期末月的专业部分考试大部分结束,只剩下音乐史安排在下周。
周思尔的体育选修也一样,其他专业有的因为排课原因,早早考完放假了。
学生时代的寒假比暑假短,和上班族比,又算很长。
祝悦还是觉得很短暂,掐去正月重要的几天,去旅游都要紧赶慢赶,于是问周思尔的安排。
“什么?”
周思尔被她晃了晃,头上的南瓜帽差点掉了。
祝悦给她固定好帽子,十字发卡固定在帽檐,又是可爱的南瓜女孩一只。
她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问你春节去哪里玩。”
“今年不是去马尔代夫了吗,这次是国内还是国外?”
“应该……不知道。”
周思尔没兴趣想,她满脑子还是周思茉的话。
姐姐说话温声细语,和周思尔比,是一条近趋平直的线。
但这对周思茉之前和周思尔说的话比,已经算重了。
就差没说你配不上庄加文。凭什么。
周思尔还是不服气,哪怕开局不好,结尾好不就得了。
她又没想成为世界名著的故事,名著大多以悲剧收尾,她要自己和庄加文成为喜剧的end.很多人不喜欢的合家欢才是周思尔最想要。
因为她本就贪心。
“没发烧啊,怎么晕乎乎的。”
祝悦摸了摸周思尔的头,“昨天直播喝酒喝多了?我还以为你直接选择补考呢。”
可能是妆容太显气色,周思尔看着也没有那么失恋阴森。
刚才还有同学慰问,甚至有的迫不及待取而代之,询问祝悦自己有没有机会,被祝悦打发走了。
“你昨天也看我直播了?”
“看了啊,我不是关注你了吗,会有提醒的。”
“那我都没看到庄加文来看,她却知道我在干什么。”
想起庄加文深夜的怒容,周思尔又有些回味。
“我告诉她的。”
祝悦又叹了口气,“不过半夜把她喊起来,也挺不好意思的。”
“不用不好意思,她半夜在外面鬼混。”
哪怕被教训了,周思尔还是不满意,“一身酒味回来还管我喝不喝酒直不直播。”
难怪这么反常开直播,以前周思尔从来不用这个功能的。
想必也是开给庄加文看的。
“你那睡裙确实太露了,”祝悦唉了一声,“还有人起哄让你站起来,真是过分。”
“我也担心你啊。”
“谢谢祝祝。”
周思尔抱住她的胳膊,“我下次不这样了。”
“你会这么听话?”祝悦疑惑地问。
“我下次只播给庄加文看。”
周思尔现在回过味来了,庄加文生气是因为自己。
哪怕也有怕被周思尔家人追责的原因。
那也是为了我。
“……你们都快结束了。”
祝悦压低声音,在寒冷的校园里和周思尔一起走,“你不能……”
“不能。”
周思尔满肚子坏水,也不想放过庄加文。
做不成庄加文的第一个兼职客户,她要做庄加文身体上的第一个人。
“祝祝,你说我趁这两天把她睡了怎么样?”
外面风声呼呼,裹着寒冬的雨,酝酿着一场宁市少见的暴风雪。
组织温泉山庄音乐会的负责人考虑了很久,还是不打算取消这个活动。
沉没成本很高,况且隔壁的音乐人聚会也没有取消。
群里的进程依然在推进,等明天早上大家坐车集合。
“什么意思。”
祝悦打了个寒战,“是我想的意思吗?”
抱着她胳膊的女孩抬眼,教学楼的走廊也有小雨吹进来,周思尔的卷发上像是落了珍珠。
她笑得很甜,心却写满了掠夺。
祝悦想也不想,说:“你不会成功的。”
周思尔:“为什么?”
祝悦比了比自己和周思尔的身高,“小姐,你觉得以你和庄师傅的体型差,霸王硬上弓可能吗?”
“再说了,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就算是同性,也不能勉强。”
“我又没有勉强她。”
周思尔撩了撩头发,小烟熏让她看上去成熟了几分。
但成熟也是表面,难以掩盖她的恶魔属性,她还是自信又恶劣,“别看庄加文那样,她很喜欢我的。”
祝悦:“你没睡好吧?”
周思尔唔了一声,“你不信就算了。”
“反正我会成功的,不过你等会可不可以陪我去商场买个东西。”
“什么?”
祝悦心里警铃大作,“你做个人吧。”
“想什么呢。”
周思尔抱着她的胳膊说,“陪我去买腰链和新脐钉吧。”
【作者有话说】
周思尔不喜欢度假,祝悦问:“为什么?去什么小岛旅游不是很好吗?”
“就那么点大,第二天就无聊了。”
祝悦也去玩过,“我就去三天啊,你去一星期能不无聊吗?”
周思尔:“不过以后可以庄加文去。”
祝悦:“为什么?”
周思尔:“有人一起睡就不无聊了。”祝悦:……
到时候别哭哭啼啼给我打电话。
[彩虹屁]那是番外的事情了![墨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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