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为什么呢?明明跟另一个他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开心,为何看到他却没有了半分欢喜呢?他以为这些时日以来的相处,她对他也该有些感情了,却原来是没有的吗?


    令好说道:“我只是很意外。”她并不是在安慰公子羽,她是真的很意外,这场意外的雨导致了这个意外。


    “可你并不因为见到我而欢喜。”公子羽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正是因此,他才会如此难过。


    他本以为他们之间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了,原来只是他以为而已。


    令好想要反驳,但是嘴巴张开又合上,反驳的话始终没能说出口。她的确不讨厌公子羽,但明月也的确是比公子羽重要,她无法反驳这一点。


    公子羽的脸色越发得冷冽了,“你为什么不否认?”他多么希望她可以否认。


    “我不能骗你。”令好说道。她答应过明月,不会骗他的。虽然明月和公子羽是两个人,但也是一个人,所以她不骗他。


    公子羽冷笑一声,拂袖而去。他宁愿她骗他,至少骗他也是有一些在乎的。


    令好站在原地,长长地叹了一声。她觉得自己大概是傻了,雨都已经开始大了还站在这里淋雨,真的是脑子有问题。


    下一刻,她的头上出现了一把伞。令好抬头,而后转身,为她撑伞的人果然是公子羽。


    “你说的双皮奶还有吗?”公子羽垂着眼眸看她,眼底是遮掩不住的期待。


    令好摇了摇头。那是答应了要给明月的,在明月吃过之前,她不会做给别人吃的。明月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她好不容易让他建立起了对人的信任,她不会让他的信任就此被毁。


    公子羽的眼眸当即黯淡了下来。果然,在她的心中,他比不上那个蠢货的一星半点。


    “但是可以做蛋羹,吃吗?”令好说道。她也就会这种简单的了,再难一点的,就算是烧了厨房她也是做不出来的。


    “吃。”公子羽很想有骨气地拒绝,没有双皮奶,蛋羹不过只是补偿、是替代品罢了。可是他没有骨气,他无法拒绝。


    在她的面前,他好像根本就没有骨气这种东西。若是有,他刚才就应该彻底转身离开,而不是拿了伞又回来了。他没骨气地回来了,自然也没骨气拒绝。公子羽更担心,若是这一次拒绝了,就再没有下一次了。


    他的阿好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或者说她的好脾气只给了那个蠢货。尽管公子羽气到快炸了,但是想了想又还是转了回来。虽然这样显得他很没有脾气,更没有骨气,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没骨气就没骨气吧,总比什么都没有落着得好。


    令好笑着说道:“我先回去换身衣服。”她虽然觉得公子羽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是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因为明月也是这样,在她的面前总是没什么脾气。


    虽然明月和公子羽是两个人,但也是一个人,总还是有相同的地方的。


    听到令好这么说,公子羽的脸上浮出了几分懊恼。他刚才怎么就在这里跟她吵架呢,害得她衣裳都湿了。


    换好衣裳,令好就去厨房做蛋羹了。其实她说的蛋羹说白了就是蒸蛋,这东西简单得很,打蛋液加水上锅蒸就行了。至于能不能成功,那就看运气了。反正她以前做十次总有两三次是完美的,其他的时候就算是坑坑洼洼,但也能吃。


    反正能吃,管他呢,其他的就看公子羽的运气了。


    很显然,公子羽的运气一般。他没有得到一碗完美的蛋羹,只有一碗坑坑洼洼的蛋羹。但是他不仅没有失望,反而还如获至宝,吃的时候也像是在吃山珍海味一样珍惜。


    令好看了一脸茫然。不是,难道她穿越了之后这厨艺就变异了,简单的蛋羹都做出了山珍海味的效果?不能够啊,师父老头儿也吃过的,就一般般啊?


    她疑惑地看着公子羽,“那么好吃吗?”


    “这是阿好为我做的。”公子羽认真说道。他自小就没有受过苦,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岛上,山珍海味,珍馐佳肴,他什么都吃过了,也早就习惯了。这是阿好为他做的,不管是什么珍馐佳肴都比不过的。


    令好:“……”


    虽然但是,这也就是一碗普普通通的蛋羹吧?她又不是小当家那样的特级厨师,做不出什么花样来的。而且她记得现在偶像剧都不这么拍了,一碗蛋羹就很稀奇了?会被观众吐槽的。


    不知道为什么,令好就是感觉不太对,好像闻到了什么奇怪的气息,但是又说不出来。


    如果令好谈过恋爱的话,那么她就会知道她感受到的是恋爱脑的气息,而且还是纯度非常高的恋爱脑,彻底没救了的那种。


    “好了,现在我们来谈谈吧。”令好坐到了公子羽的对面。


    “谈什么?”公子羽刚把碗珍惜地放下,就听到了令好这么一句,当即坐直了身子。


    令好被他的反应逗笑了,说道:“我不吃人,你不用这么紧张的。”


    你不吃人,但是我在意你。公子羽还是没能将这句话说出口,他只是努力将自己的身子放松了些。


    “你跟明月是一体双魂,对吧?”令好想了想,用了这个说法。这个时候应该是用这个说法吧,双重人格什么的,解释起来有点麻烦啊。好吧,主要是她不是专业的,担心解释岔了,到时候反而更麻烦。


    “不,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公子羽说道,“他也是我。”


    “你……”令好怔了怔,“你知道他也是你?”


    公子羽说道:“我从不相信什么魂魄之说,他本来就是我。”如果另一个他真的是明月奴的话,那么他应该是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婴孩才是。但是在他的记忆中,却不是这样的。


    他自认为是自己的弟弟,是那个已经死去的明月奴。可是公子羽十分清楚,他就是另一个自己。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但是他从来都将他们二人视为一体,尽管有的时候会觉得他有些过于愚蠢。


    直到……公子羽看向令好。直到她的出现,直到他意思到他喜欢她,直到他知道她更在乎另一个他,他才将他们两个分开来看待。其实说来也可笑,不过就是他妒忌另一个自己罢了。


    妒忌他先遇到阿好,妒忌阿好更为在意他。妒火将他的心炙烤着,让他难安,也让他不愿意承认他们两个人就是同一个人。他不是想要一直瞒着阿好,只是想着等到她更为在意他的时候,才将这件事情和盘托出。


    可惜天不从人愿,他的事情还是被发现了,他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同一个人。但是他的内心深处又生出了一种渴望。既然他们是同一个人,那么阿好看待他们的目光会不会是一样的呢?


    公子羽就像是一个人真的被劈成了两个人一样,一方面希望令好能够区别看待他和公子明月,但是另一方面又希望她能够用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们。


    “也不能这么说吧。”令好微微皱了皱眉,“的确是没有另一个魂魄,但不是没有另一个人。明月有他自己的记忆和情感,他就是一个独立的人格。”如果否定了明月的存在的话,那岂不是否定他的一切吗?


    想起那张鲜活的脸,令好不愿意承认。


    公子羽的眼神扭曲了一瞬,却因为她在看他而掩饰了过去,”


    他的记忆断断续续的,而且他的记忆也是我的记忆,他分明就不是……“一个独立的人。


    后面的这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看到了令好的眼神。如果他否认了明月的存在,她是不是就不要他了?


    令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其实我是想说……”


    “我累了。”公子羽猛地起身,“我们明日再说吧。”而后他就离开了。


    他不想继续听下去了,他担心她要说的话不是他想听的。与其听了后悔,还不如不听。


    “额……”令好看着公子羽用轻功离开,一瞬就看不到人影了,也是惊讶了一下。不是,她就是想说不管是哪个人格,都是她的朋友。就这么一句话而已,有必要跑那么快吗?


    等等,她原本是想要和他谈什么来着?忘记了。令好有些苦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诗词原本是想要和公子明月说一声之前送到京城的那个小公子的事情,她已经被皇帝带走了,现在是谁也不知道小公子到底去哪里了。这件事情肯定要让公子明月知道的,谁知道今天就换人了,换成了公子羽。


    而且诗词肉眼可见公子羽的心情很差,只能无奈上前将事情告知于他。


    “知道了。”公子羽并不在意这件事情。不过就是逍遥侯的手下而已,便是逍遥侯本人来了,他也不在意。如今能够叫他这般心烦意乱又除踟蹰不定的人,也就只有令好一人了。


    诗词很想从公子羽的口中听到退下二字,可是他一直不说,她也只能一直等着。唉,这个时候就很想有人来救她。


    窗外是不停的雨声,听得公子羽心中烦闷不已。倏地,他微微坐直了身子。


    “公子,需要我去处理吗?”诗词的右手摸了一下身后别着的兵器。


    “不必。”公子羽冷笑了一声,“告诉所有人,放那个人进来,让那人到我这里。”


    他正烦闷不已,有人送上门来,他岂能不收下这份好意?


    “是,公子。”——


    作者有话说:[亲亲][亲亲][亲亲]


    第80章


    雨忽然停了,如同来的时候那般让人猝不及防。夜色浓重如墨,掩盖了有心人的行动。


    一道几乎可以说是融入夜色的影子已经越过了前院,来到了后院,那里有一间屋子,屋内还点着灯火。影子匍匐在屋顶上,和屋顶融为一体。


    “公子还请早些歇息。”诗词从屋内退出来,小心地将门阖上。


    门口有一个侍女在等着诗词,见到她来了,连忙跟上。两人走出了一些距离了才开口说话,“姐姐,公子可有什么交代?”


    “只是给了明日的食单,让厨房好好做。”


    “知道了,姐姐。”


    等到两人远了,屋内的烛火也灭了,影子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而后靠近了屋子。影子蹲了下来,从怀中拿出了一根竹筒一样的东西,在门的缝隙下打开,一阵烟冒了出来。影子轻轻地吹着气,那烟就顺着门缝钻进去了。


    半晌,影子收起了竹筒,起身,试探性地推开了房门。屋内没有任何动静,想必里面的人已经是彻底谁死了。影子放轻了脚步,来到了床前,只见自己的目标正躺在床上。


    影子从身后掏出了一捆麻绳,准备将人给捆上带走。但是下一刻,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人睁开了双眼。


    上当了!影子转身就要跑,公子羽一个腾跃就挡在了对方的面前,一脚踹向了对方的要害。


    令人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掏出了一个东西,掷出之后一阵烟雾挡在了两根的中间,也挡住了公子羽的视线。“扶桑人?”他的脸色当即就黑了,一个闪身朝着那个人追去。


    影子翻腾跳跃,同时还给身后的人制造混乱,就是想要趁机逃跑。可是在影子的手触及到门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肩膀处好像有些凉。影子低头,只见自己的肩膀已经被刺穿了。


    危险!影子当即准备舍弃掉自己的右手逃跑,却没有想到的是公子羽的动作比他的动作还要快。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制住了动作,无法再挪动一分了。


    公子羽站在影子的面前,从身上掏出了一张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的双手。他的目光只落在他的手上,可是他说的话却让影子觉得浑身发凉,“你知道一个人的身上总共有多少块骨头吗?”


    影子不能言语,但身子却好似在微微发抖,因为公子羽给人一种犹如深处十八层地狱的阴森感。


    “一个人通常有两百零六块骨头。”公子羽抬眼,轻飘飘地看了影子一眼,“你觉得你有多少块骨头呢?”


    影子有些控制不住发抖的身体,明明不能动却还在发抖,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我们来试试吧。”此时,云破月来,月光洒下来,照在公子羽的身上,却没有为他带来一丝一毫的清冷圣洁,只叫人觉得浑身发寒发冷。


    他就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一样,虽艳丽却诡异,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人撕碎一般。


    令好在做梦,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梦,反正都是乱七八糟的。她醒来的时候,就觉得脑袋疼得厉害。可恶,她最讨厌这种奇奇怪怪的梦了。还好的是她完全没有记住,不然更糟心。


    她当即盘腿坐在床上打坐,让内力转了一个小周天,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马上就消失了。令好满意地点了点头,有的时候这内力真的是作弊神器啊,要是以前的话,她怎么也得难受一个早上。


    令好起了床,又洗漱更衣,打开房门往外走的时候,又是神清气爽的了。


    “阿好,早上好。”院门外站着一个人,他看到令好便展露出一个温良的笑容。衬着背后的阳光,明媚耀眼。


    “早上好。”令好走到了公子羽的面前,笑着和他打招呼。只是下一刻,她用有些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


    “怎么了?”公子羽低头看了看自己,难道是今日穿的衣服太过于花哨了?早知道就不穿这件绣金丝的了,应该选那件绣银丝的。


    “我就是觉得你的身上好像……”令好靠近了公子羽,鼻子嗅了嗅,“总觉得你身上好像有血腥味。”其实她闻到的只有淡淡的香味,应当是衣服上的熏香。


    不管是公子羽还是明月,他们两个人的衣服都要熏了香才会穿。他们用的香是同一种,令好不太能够辨别那是一种什么香,更不能辨别是用了什么材料制成的香。她就是知道这种香很好闻,不呛鼻也不难受,淡淡的,悠长的。


    尽管是同一种香,但是令好也觉得在公子羽和明月的身上是不一样的感觉。在公子羽的身上好像就会冷一些,在明月的身上就会暖一些。也正是因为这样,再加上身高和眼神,她之前才会一直都没有发现他们两个就是同一个人。


    她今天闻到的公子羽的身上也是香味,但是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里面掺杂了一种血腥味。这不是他的衣服上有的,仿佛是从他的身上带来的。奇怪了,难道是她的错觉?


    公子羽的嘴角僵了一瞬。他知道令好的感觉一向都十分敏锐,却不知道已经敏锐到了这种程度。他明明都已经沐浴更衣过了,她竟然还能够闻得到血腥味??


    “昨夜有一个人闯进了别院,想要绑了我。所以我将人拿下了,又问了些话。问话的过程动了手,所以才沾上了一些味道吧。”公子羽没有骗令好,只是他轻描淡写的,仿佛这件事情不怎么重要。


    正是因为他的态度,让令好误会了,以为他只是打了对方几下之类的。“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这么不长眼,竟然想要绑架公子羽。啧啧啧,真是长了熊心豹子胆了,要知道这位可是一点都不好惹。


    武功高,脑子好,手上有实力,手底下有人。谁惹着他了,还不如去惹阎王呢。至少惹到阎王,要是命数没有到的话,应该是不会死的。但要是惹到公子羽了,可能会死得很惨,当然也有可能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算如此,令好也不会开口说要放了对方。她又不是脑子有坑,要放过一个来绑架自己的朋友的人。她是一个正


    常的人,正常人有的偏心,她也有。只是她是真的好奇,到底是谁啊,这么有胆子。


    “扶桑的人。”公子羽说道。


    “扶桑?”一听到这个,令好的脸色就变了,“怎么回事?他们想做什么?是不是又想搞事?弄死他们!”


    公子羽没有想到令好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他当即笑着说道:“我没事的,你看,我就在这里呢。”他以为她是过度关心自己,所以才会这样激动,此时此刻便觉得心下一片暖意。


    他看着令好的目光越发得柔软起来,心想就算是比不过明月,但是在她的心中,自己也是举足轻重的。终有一日,她一定会更在意他的,一定会的。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令好情绪有些激动,没有发现公子羽的目光和往日不太一样。其实也不是不一样,而是更明显了才对。


    公子羽也不指望她现在会发现,自然也不失落。“据那个人所说,他是想要将我带走,可以用来和朝廷谈条件。”


    “你?”令好突然想起来他们昨天做了什么,“是不是你昨天用令牌让人过来的时候被看到了?”


    “是明月用的,不是我。”公子羽强调道。


    令好:“……”


    这个时候还强调这个做什么。“好吧好吧,是明月用的,不是你。”从幼稚这方面来说,他们不愧是一个人呢,呵呵。


    公子羽说道:“那个人倒是没有看清楚我的令牌,只是见到刑部和大理寺他们都对我毕恭毕敬的,又从一些衙役那里探听到令牌是属于皇室的,这才准备来绑了我。”


    大周人几乎都知道皇帝对宗室的人并不好,不对,不仅仅是不好,可以说是很不好。毕竟绝大部分的宗室中被皇帝送下地府了,想要好也是好不起来的。如今宗室只剩下几个零星的人,不是安分无错的,就是她真正放在心上的。


    而公子羽的令牌可以令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听话,自然说明了他的重要。正巧那个扶桑人就在附近,看到了这一幕,于是就起了心思。他去刑部和大理寺那边打探了之后,确定了公子羽的重要性,这才趁着夜色来捆人。


    那个扶桑人当然知道令好的武功高,只是她的房间和公子羽的房间有些距离,他又看不出来公子羽有武功,只以为他是一个富贵公子哥。在躲过了那些侍卫和侍女之后,他就认为自己可以将人带走了。


    谁知道的是,他不仅没有能够把公子羽带走,自己还落在了他的手上。此时此刻,暗室之中的那个扶桑人若是有力气的话,说不定会当即自我了断。经过了一夜的折磨,他认为死了比活着还要好些。


    可惜的是,他如今浑身瘫软,又被点了穴道,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更不要说自我了断了。


    “正好在那附近的扶桑人?”令好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人,她觉得不太可能,但是又忍不住怀疑。无花这个人从少林寺消失了,但是南宫灵却还是在的,那么南宫灵肯定也有一个哥哥。


    没有了无花这个身份,不代表没有南宫灵的哥哥这个人,不是吗?很有可能,他只是不在少林寺而已,于是他就不是无花了——


    作者有话说:[撒花][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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