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康熙四十七年, 朝堂上的平静被彻底打破，胤礽触怒康熙被下旨废除太子之位，幽禁于咸安宫内。
而大阿哥胤褆等待多年的期盼终于变成了现实, 他的野心在此刻膨胀到了极点, 毫无顾忌的暴露在阳光之下。
胤礽倒台了，他就不能再让胤礽翻身。
胤褆联络朝中大臣上奏康熙废太子胤礽之罪状，胤褆的落井下石和欲除之而后快令康熙大怒，自此, 胤褆也被康熙所厌弃。
帝心深不可测，三阿哥胤祉见两位兄长一位被废除，一位被厌弃，便也打消了争储的心思，还是修书编书更适合他。
十日后的早朝, 康熙有意再立一位太子，而朝中大臣大多推举八阿哥胤禩为新太子, 这让康熙不满, 当众训斥了胤禩。
——
八贝勒府, 书房内。
“八哥，你当真要争太子之位？”这是胤俄第一次将这件事情放到明面上来说。
胤禩点了点头。
胤俄倏地起身：“八哥，你糊涂啊！”
虽然胤俄心里早就知道胤禩有此心思, 可是当胤俄亲眼见到胤禩付诸行动, 并给予他肯定的答案，一时间还是不敢相信。
胤禩却很淡定：“十弟，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是啊, 老十，如今老大被汗阿玛厌弃，老二又被废, 兄弟之中唯有八哥才是新太子的最佳人选。”胤禟越说越兴奋，好似太子之位已经是胤禩的囊中之物。
胤俄开口提醒：“八哥，可汗阿玛今日在朝会上训斥了你。”
胤禩听罢，娓娓道来：“废太子在汗阿玛心中盘踞了太久的位置，突然连根拔起，汗阿玛自己也受不了，是以自然抵触我为新太子人选，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只要朝臣们接连上奏，都拥立我为新太子，这便是人心所向，众望所归，届时汗阿玛自然会答应。”
既然胤俄把话摆在明面上了，他也没有必要再隐藏自己的野心了。
胤禟一脸认同：“八哥说的不错，老十，八哥比废太子强上百倍，你我都该为八哥助一臂之力才是。”
胤俄看着胤禩，缓缓开口问：“八哥，你非争不可吗？”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胤禩也是时候表现他的决心了：“非争不可。”
胤俄又问：“为何？咱们兄弟如今不是挺好的吗？”
胤禩站起身来：“十弟，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的，仰人鼻息不如大权在握。”
胤禩说着，又看向了胤俄：“十弟，你可愿助我？”
胤禟笑着说道：“这还用说，八哥，我跟老十自然是跟定你了。”
胤俄一脸平静的看向胤禩，缓缓开口道：“八哥，你的宏图大志，恕我不敢苟同。”
胤禟一听就急了：“老十，你……”
不待胤禟说完话，胤禩就摆手示意胤禟莫要开口。
胤禩依旧笑得温润：“十弟，你难道是怕了？”
胤俄点头：“对，我怕，若是我孤身一人，我可以追随八哥到底，可我如今有福晋，有弘暄，我不能将他们的性命和前程拿去冒险。”
胤禩刚才的话是想激将胤俄，不承想，胤俄却不按常理出牌，但胤禩不想放弃胤俄，胤俄的背后可是有钮祜禄氏一族和阿壩垓部。
胤禩的双手放在胤俄的肩上，继续劝说：“十弟，富贵险中求，不舍小，怎搏大？你难道就愿意一辈子接受别人的恩赏活着？”
胤俄反问：“八哥，我们现在不富贵吗？不管将来的天子是你或是其他兄弟，我与九哥不还是接受天子的恩赏活着？”
富贵？
他不缺的就是富贵。
胤禩一愣，他竟然被胤俄给绕进去了，胤禩的双手松开了胤俄的肩：“十弟，你曾说过，我是你最亲近的兄弟，你想要什么，我现在就可许诺你！”
胤禟已经热血沸腾：“十弟，八哥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与其将来跪拜旁人，不如扶持八哥登位。”
胤俄叹口气：“道不同不相为谋，八哥，九哥，告辞了。”
话落，胤俄大步流星离去。
胤禟还想再挽留争取：“老十，你……”
不待胤禟说完，就被胤禩打断：“别喊了。”
胤禟扭过脸问：“八哥，你真的就由老十去了？”
胤禩站在书房门口，瞧着胤俄远去的背影，缓缓开口：“十弟不肯相助，无非是看你我没有胜算，觉得是以卵击石，所以想当富贵闲人，用不了多久，他瞧见我在朝中的威望，自然就会回心转意。”
胤禟觉得胤俄说的有理，便没有再多言。
这厢，胤俄离开了八贝勒府并没有直接回十贝勒府，而是去了钮祜禄氏的府上。
阿灵阿拱手：“微臣见过十爷。”
胤俄扶起阿灵阿，语气温和：“这里没有外人，舅舅就不必多礼了。”
待胤俄扶着阿灵阿入座之后，自己才落座。
阿灵阿端着茶盏，撇去茶汤上的浮沫，喝了口茶润喉，才道：“十爷到访可是为了立新太子一事而来？”
胤俄点头：“什么都瞒不过舅舅。”
阿灵阿捋着胡须，笑着说道：“那十爷尽管放心，咱们钮祜禄一族定然追随八爷。”
胤俄轻轻摇头：“非也。”
阿灵阿脸上的笑意一顿，不解的问：“十爷何意？”
胤俄一脸严肃：“舅舅，我今日来，并不是为八哥当说客的，而是提醒舅舅。”
阿灵阿又笑了，看着胤俄的眼神慈祥中又带着些许的欣慰：“十爷说话也会绕弯子了。”
胤俄一怔，旋即说道：“舅舅莫要取笑我了，我今日来的目的，是想告诉舅舅，舅舅想追随谁，我管不着，但我想提醒舅舅莫要忘了索额图的下场，汗阿玛是最恨结党营私的。”
阿灵阿的脸上也浮现出严肃之色：“这么说，十爷并不拥立八爷为新太子？”
胤俄点头：“不错，立储一事兹事体大，我是不希望舅舅冒险。”
阿灵阿更加欣慰：“十爷的确沉稳了不少。”
可阿灵阿忽然话锋一转：“咱们钮祜禄氏并非只有拥立八爷为太子这一条路可走，若是十爷有此心，微臣定然鞠躬尽瘁。”
阿灵阿说着，从位置上站起来又朝着胤俄行了一礼。
推举一个外人，哪比的上推举自己的亲外甥上位更稳妥。
胤俄忙不迭扶阿灵阿起来，瞪大了眼睛：“舅舅莫要与我说笑。”
阿灵阿的双眸炯炯有神，干劲十足的说道：“微臣并未与十爷说笑，没有人生来就是皇帝，只是十爷愿意，一切交给微臣。”
胤俄连连摆手：“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不是这块料。”
阿灵阿重新落座，掀了掀茶盏，抬起眼皮说道：“十爷不想上位，亦不想微臣拥立八爷，莫非十爷是想让我隔岸观火？”
“舅舅才智远在我之上，自然明白我的意思。”胤俄说罢，对着阿灵阿施礼：“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阿灵阿瞧着胤俄远去的背影，狭长的眸子眯起，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扶手。
忽而，阿灵阿的手指停了敲打的动作。
这摊浑水，不趟也罢！
——
胤俄回了十贝勒府，跨进正院，便见多兰带着弘暄在廊下给鱼喂鱼食，天边的落日余晖映照着福晋那噙着笑意的脸颊，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幸福。
“阿玛！”
弘暄发现了自己阿玛的身影，哒哒的跑过去。
胤俄俯身将弘暄抱起来高高举起，弘暄乐得咯咯直笑。
陪着弘暄玩闹了会儿，胤俄就叫奶嬷嬷带着弘暄去外面的园子玩，自己则走到了多兰身旁。
多兰的余光见着胤俄过来，眼睛却依旧盯着水面，缓缓开口道：“若无人喂鱼食，这池塘里的鲤鱼们便相安无事，可若有人向水面抛洒鱼食，鱼儿们便争先恐后的跃出水面去争抢，没争抢到的不甘心便想拼尽全力，争抢到的就算吃饱了也霸道的不想让旁人染指。”
胤俄听了多兰的话，从背后环抱着多兰，低着脑袋靠在多兰的肩上：“福晋讲话是越来越深奥了。”
多兰偏偏想逗胤俄，扬了扬眉梢：“爷都能听懂，还叫深奥啊？”
胤俄将多兰的身子转过来，去吻多兰的红唇：“我这辈子是说不过福晋的，朝堂上的事福晋都听说了吧，那就不想问我些什么吗？”
多兰弯了弯嘴角：“爷心事重重，想必把能做的都做了吧？”
【胤俄若是支持胤禩上位，就该欢天喜地的进门，而不是愁容满面，看来胤俄真是自己夸自己的那般，是大智若愚。】
胤俄低眸看着多兰，言简意赅的说道：“嗯，爷去了八哥府上，又去了舅舅府上，该劝的话都说了，他们听不听我便管不着了。”
“尽人事，听天命。”多兰说完，凑上去亲了亲胤俄的唇角。
五日后，康熙下旨将废太子胤礽复立为皇太子。
另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皆晋封为亲王，皇七子胤祐、皇十子胤俄晋封为郡王，皇十二子胤裪、皇十三子胤祥、皇十四子胤禵晋封为贝子，出宫开府。
送走御前的人，多兰环住胤俄的脖子，扬唇道：“怎么样？我就说你能当郡王吧？”
胤俄搂着多兰的腰，笑道：“嗯，恭喜敦郡王福晋。”
多兰凑在胤俄的耳边，俏皮的问：“那我要说你还能当亲王，你信吗？”
胤俄将人抱在怀里，宠溺道：“我信。”
末了，胤俄脸上的神色又变得复杂：“福晋，太子已然复立，可八哥与九哥好似并未放弃。”
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要说完全割舍，胤俄扪心自问他做不到，可他无能为力，又无可奈何。
多兰听了这话，只道：“已成执念，轻易不会回头的。”
【胤禩是要一条路走到黑的。】
胤俄叹口气，抱紧了怀中的多兰。
——
半年后，胤裪夫妇的府邸落成，从宫里搬到了宫外，多兰便带着弘暄先去做客了。
富察氏欢喜道：“十嫂！”
“弘暄，问十二叔母好。”多兰看向身旁的小人儿。
弘暄乖乖的作揖：“见过十二叔母。”
“好，真乖。”富察氏说着，招呼多兰母子坐下，可弘暄哪里闲的住，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跑到外头玩去了。
富察氏摸摸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笑道：“我肚子里这个也不乖，踢起人来可用劲儿了。”
多兰与富察氏聊了许久才带着弘暄回了敦郡王府。
夜晚，多兰板着脸坐在小榻上，而胤俄和弘暄两个人头低的跟鹌鹑似的站在下首。
“弘暄，你在你十二叔府上了吃了好多点心了，点心不易克化，我告诉你回府后不许再吃了，你可倒好，背着我偷偷吃。”
弘暄瘪着小嘴：“额娘，我知道错了。”
多兰瞪向胤俄：“还有你，胤俄，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帮着弘暄偷点心！”
【怪不得是父子呢。】
胤俄开始表忠心：“福晋，我也不知道弘暄事先吃了点心，我是被他骗的。”
多兰哭笑不得，挑眉问：“爷是说，你被自己三岁的儿子给骗了？”
胤俄一噎，旋即板着脸拉过弘暄就要打他的屁股，弘暄都准备好喊疼了，却听胤俄在他耳边说道：“快跑，快跑！”
话落，胤俄故意高高扬起一只手，而拉着弘暄的那只手，却暗暗松开了。
弘暄直接脚底抹油——开溜。
“弘暄，你还敢跑！”多兰说着，就从小榻上起来要去撵弘暄，却被胤俄拦住。
多兰推开胤俄，哼道：“好啊，你们父子演戏给我看呢。”
【苦肉计、声东击西，为了对付我，连兵法都用上了。】
胤俄哄道：“福晋，弘暄都知道错了，我也知道错了，你就别生气了，生气容易长皱纹的。”
多兰一听，火气更甚，抬手去拧胤俄的耳朵：“好啊，现在就嫌弃我老了，是我愿意生气的吗？还不是你和弘暄总是惹我生气！”
胤俄疼的龇牙咧嘴：“是我又说错话了，福晋，你拧吧，只要你能消气，我能忍住。”
话落，胤俄还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
多兰见状，便松开了胤俄的耳朵，转身要走，却被胤俄揽过腰直接抱在怀里。
胤俄低眸亲了亲多兰的嘴角，含情脉脉道：“好福晋，我只愿和你岁岁年年，朝朝暮暮。”
多兰嗔道：“肉麻！”
【这不是也会好好说话嘛，忽高忽低的情商。】
胤俄见多兰耳朵根泛红，便将脸凑过去：“来而不往非礼也。”
多兰蜻蜓点水般的在胤俄脸颊上落了一吻。
下一瞬，胤俄就直接将多兰竖抱起来转圈。
双脚忽然离地，多兰下意识搂紧了胤俄的脖子，可反应过来后，多兰脸上洋溢的是幸福甜蜜的笑。
【答应你，岁岁年年，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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