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射手座
第二天中午, 一下课,周天祺就跑到食堂门口等许夏至。
许夏至还是和刘语晴、郑亦辰一起吃午饭。
见到周天祺,刘语晴不自觉就提起气势, 雄赳赳地从他身边走过去。
许夏至还没走到周天祺身边时,和他对视了一次, 走过他身边时, 又和他对视了一次。
郑亦辰没什么表情, 还是往常那样。
周天祺见许夏至没有要和自己一起吃午饭的打算, 孤零零的走到了打饭窗口排队。
排队时许夏至和周天祺隔着三个窗口的距离,可眼神却时不时的碰触在一起
吃饭时许夏至和周天祺隔着两排桌子, 但抬头低头地瞬间, 又会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那么远又那么近。
中午午休, 周天祺忍不住给许夏至发了条信息。
周天祺:以后中午一起吃饭?
许夏至:不要。
这个“不要”, 是拒绝, 可周天祺却解读出了撒娇的意味。他摸着鼻梁玩味地看着手机屏幕, 笑颜如花。
卢倩倩见周天祺在笑, 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眼睛不算大可睫毛长长的,因为日晒多皮肤不算白但也不黑,鼻梁直直又挺立, 严肃的时候好看, 笑起来更好看,特别好看。
卢倩倩胳膊肘抵了抵周天祺的胳膊:“中午吃饭你跑什么呀。”
“我没跑啊。”周天祺收起手机, 拿出课本。
卢倩倩也拿过来卷子, 开始问他昨天小测验的最后一道数学题。
周天祺瞄了一眼题目,几乎没什么难度,他皱了皱眉,可碍于同桌关系,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象征性地粗略一讲思路,草草应付了。
卢倩倩没听懂,可看着周天祺不耐烦的样子,担心表达出没听懂的意思会显得自己很蠢,也没再继续问。
晚自习前的大课间,周天祺就收到了许夏至的信息。
许夏至:晚自习模拟测验,要拖堂一个小时。
周天祺:我等你。
许夏至:别在校门口等,在教室做题等。
周天祺:你希望我考回一班对不对?
许夏至:脸红小猫.jpg
周天祺看着屏幕忍不住地笑。
他在表情包找了一圈,发了一个孙悟空扶着电线杆,泪流满面望向远方的图片,图片上还配着文字“I need you”。
许夏至看着屏幕也忍不住地笑。
晚自习测试一结束,老师刚说完“现在交收试卷、答题卡和答题纸”,许夏至就往讲台快步走。
交完卷子更是迅速收拾书包,小跑着出了教室。
远远看着周天祺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她便放慢了脚步,换了换气,平静地朝他走去。
除了高三(一)班,学校其他班级都已经放学,学校没多少人了,许夏至几乎是第一个出来的,这会儿空旷的校门口就只有他俩。
高高的校门,高高的周天祺,不算高的许夏至。
“等多久了?”许夏至走过去。
“没多久。”
离开学校区域,周天祺从书包里拿出耳机,自己用右耳,给许夏至塞进左耳,手指不经意触到她的耳朵,她耳廓圆润挺立,弧度也恰到好处,耳垂没有太多肉却正正好好的好看,她连耳朵都是美的。
耳机里传来的音乐是陈绮贞的《After 17》。
“自从那一天起我自己做决定
自从那一天起不在意谁的否定
自从那一天起听我说的道理。”
许夏至突然问周天祺:“你是几月的生日?”
“12月18,怎么了?”
“那你是射手座啊。”许夏至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周天祺。
“是吗?射手座怎么了?”周天祺也停下。
“你会不会觉得自由很重要?”许夏至问。
“会。”
“你会不会总想玩?”
“会啊。”
“你会不会也总想带我去玩?”许夏至三连问。
“肯定会啊。”
“哦,那还挺准的。”
“准什么?”
“那你应该也挺花心的,三分钟热度。” 许夏至继续走路。
周天祺却抓住她胳膊,迫使她停了下来:“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射手座男生的特点和性格。”许夏至也停下来,“我是双子座,射手座和双子座不搭,一个火象一个风向。”
“我不知道什么射手座不射手座的。”周天祺认真看着许夏至,“你说,谁不喜欢自由?谁不喜欢玩?你不喜欢玩吗?还有,我喜欢你,我以后就要带你到世界的各个角落去玩,什么新鲜的刺激的好玩的,我们都要一起去经历。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吗?”
许夏至没想到周天祺会这么认真地看着自己,这么自然地说以后说未来。
到世界的各个角落……许夏至想都不敢想的,却被周天祺像是在说“明天第一节上语文”,这样说了出来。
周天祺见许夏至不说话,紧张起来:“你不会后悔了吧?我肯定会回一班的,你后悔也没用。”
许夏至笑笑:“我没后悔。”
“你比我小,小了大半年呢。”许夏至忽然转了话题。
周天祺摸摸许夏至的头发:“你比我矮,矮了不止半头呢。”
许夏至抿着嘴笑,没再说话,两人就安安静静地听着陈绮贞的歌,走到了这条小路的尽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两个拓麻歌子是可以结婚的……
月考放榜这天, 许夏至特意用红色发圈扎了一个高马尾。她倒是不担心自己的成绩,她期许周天祺能考好。
好不容易挤进人群,许夏至站在榜单前, 从密密麻麻的黑色字里找周天祺的名字。
45,刘乃鑫
44, 徐华峰
43, 赵志明
42, 殷振
41, 王海东
40,王依依
许夏至蹙起了眉, 还是耐着性子网上看, 心却躁动起来。
32, 周晓惠
许夏至看到“周”字, 兴奋了一下, 紧接着看到晓惠, 如一盆冷从头浇下来, 心凉的彻底。
31.不是周天祺
30.不是周天祺
许夏至甚至不想再往上看了,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也许呢……
25.不是周天祺
24.不是周天祺
……
17.不是周天祺
16.不是周天祺
15.周天祺
许夏至两眼放光, 小手攥的紧紧的, 兴奋地几乎要叫出声来,兴奋地都忘了看自己排在第几。
她带着满满的笑转身, 人群中的周天祺伸手揽住她, 许夏至的欢喜和周天祺撞了个满怀。
周天祺低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耳语对许夏至说:“别想逃跑。”
许夏至笑着低头,也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耳语回应他:“没想跑。”
“要不是语文那个作文,我本来是能进前十的, 那个作文题目我实在是一点写的欲望都没有。”
周天祺在放榜前就自信满满,考试前一晚,他做了两套往年的高考数学真题,一套146一套147,他就知道他肯定能回到实验班。
真好,又回到了有许夏至的教室里,他一抬头,就能看到她,无论什么时候想看她就能看到她。
仲夏的夜晚,终于,还是等到了这一天。
两人如往常一样放学回家,却都出奇地保持沉默,竟然谁都没说一句话。
最终,还是周天祺先开了口。
“那就按照之前说好的。”
许夏至点点头,“嗯”了一声,继续走路。
可周天祺一想到高考完,竟然还有两个月,接近六十天,就有些躁动,忽然伸手握住了她手腕。
许夏至抬眸睨着他。
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只是手握着她的手腕,轻轻向下移动,当无名指触碰到许夏至掌根时,她微微颤了一下。
周天祺顺势拇指继续往下,整个右手,就紧紧握住了许夏至的左手。
他喉结滚动,看向许夏至的目光似含着万般温柔的情谊。
许夏至没抽手,就被他这么握着,继续往前走。
半晌,两人手心都开始冒汗了,许夏至抽了抽手,像要逃出来,周天祺并没松手,甚至握的更紧了。
许夏至看着前面,没看他,轻轻说:“换另一只手,这只手出汗了。”
周天祺闻言骤然松开手,和许夏至换了位置,又紧紧握住了她的右手。
原来不是只有接吻会让人产生生理反应,牵手也能,也能让人激动万分、心潮澎湃。
很快走到了小路的尽头,巷子口的前头。周天祺从口袋里掏出来两个拓麻歌子,一个蓝色一个粉色,圆嘟嘟的,非常可爱。
“这是电子宠物吗?”许夏至问,小时后流行过一阵子电子宠物,但是都是黑白屏的,周天祺这两个都是彩屏的。
“嗯,我孵好了,粉红色的给你,性别女,我的性别男。”周天祺把粉色的递给许夏至,“他俩是要结婚的,所以要常联系一下,培养感情。”
“啊?还能结婚?”许夏至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她俩怎么联系?需要wifi联网?”
周天祺把蓝色的拓麻歌子靠近许夏至的小粉红,屏幕上显示英文的联机提示,没一会儿周天祺的小宠物就从蓝色的拓麻歌子里灰溜溜窜到了许夏至手里的小粉红里。
“没法wifi联网,就是单纯的物理性靠近,就联系了。”周天祺解释。
“每天都要联系,最好多次联系。”周天祺补充。
“行,”许夏至半信半疑的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嗯,”刚说完,周天祺又牵住了许夏至的手:“你会不会编那种红色的手绳?就是戴在手腕上的。”
“不会。”许夏至过于诚实了。
“好吧。”周天祺有些失望,“那明天见。”
许夏至见他都要把失望贴满整张脸了,忍不住笑了笑,挥挥手跟他说了句晚安,就超家的方向走去。
许夏至回到家,拿出小小的拓麻歌子开始研究。
她的宠物头上顶着个粉色蝴蝶结,两只兔耳朵,看上去有点像米菲兔。
因为是英语不是日语的,许夏至上手很快。先给她吃了点东西,结果这小宠物吃完就拉了一坨便便。许夏至赞叹它真是有套优秀的胃肠道消化系统。
除了吃饭、便便,她还能散步玩游戏睡觉,还能结婚……
许夏至想到结婚,不禁脸微微发烫,这个小东西还挺有趣。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你妈妈今天不回家?
一模过后, 学校就不再进行月考,取而代之的是周考、隔天考、日考,虽然不用换班级了, 但每次排名还是依旧全校公布,班级里处处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氛围。
许夏至砍掉了几乎所有的娱乐时间, 每天扎在一堆堆卷子里喘息。
周天祺送的拓麻歌子成了她另一种精神寄托, 每天必须喂它, 带它完, 清理便便……她给它取名小彩旗。
晚上周天祺还是会送她回家,但两人说好, 回家后不再发信息。可周天祺还是习惯性的每天给许夏至发晚安。最开始许夏至不会, 慢慢也会回个晚安。
考试前一天, 周天祺临睡前给许夏至发了666个“加油”。
许夏至:爱心.jpg
考试三天, 慢慢长。
这三天能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许夏至无从知晓, 可无论结果如何, 她至少那么那么的努力过,至少日后想起来时,不会因为蹉跎了岁月而感叹光阴流逝、悔不当初。
最后一科交卷后, 许夏至并没有预想中的超脱感, 反而格外平静。
她和周天祺约好考完一起吃个午饭。
“想吃什么?”周天祺问她。
“小馄饨。”许夏至眼里满满地光,不像考前那几天眼神都是涣散的。
周天祺牵起她的手, 往常去的那家馄饨摊走去。
“不加香菜, 多放麻油。一个要辣椒一个不要辣椒。对吧?”老板娘向他们确认。
周天祺应着说“对”。
最后一门考完时间是10:40,这会儿还不到11点,店里吃饭的人只有许夏至和周天祺。
两人相对而坐,坐下后, 周天祺的目光就没从许夏至身上挪开。
“我脸上有什么?”
“看看不行?”周天祺含情脉脉的说,“6月9日10:40分,在此之后的每一秒,你都将成为我生命里的一部分。”
许夏至被这奇怪的表白逗笑了:“你这是病句好不好。”
“不要笑,我很认真的。”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盒子。
盒子里有个小本子,本子上画着各种各样的许夏至,笑的,皱眉的,说话的,做题的……
许夏至一页一页的翻,翻到最后一页,是她蹲在树下,旁边还放着一桶西红柿——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喜欢,”许夏至冲周天祺笑,“特别喜欢。”
说着,她也从口袋里拿出了两根红色的手工编绳。
她把长的那根系在周天祺手上,另一根,还没说话,周天祺就自觉的系在了她手上。
“你编的?”周天祺问。
许夏至点点头:“嗯。”
“你不是不会编吗?”
“学学不就会了,难度比昨天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小得多。”许夏至说的轻松,动手能力奇差的她,耗时近三个小时才勉强编好这两根红绳。
“喜欢!特别喜欢,”周太祺转动手腕,仔细看看,又盯住许夏至,“发自肺腑的喜欢。”
许夏至看着周天祺傻兮兮的样,觉得考前编制红绳那几个小时并不是浪费时间。
“明天早上去找你,一起去自习室研究研究填报志愿?”
“好啊。”许夏至答应。
馄饨上桌,热气腾腾,一个个小猪一样翻着肚皮漂浮在汤汤水水之上,令人食欲大开。
第二天,为防止刘语晴和郑亦辰那俩人瞎掺和,周天祺特意叮嘱了许夏至这次只能两个人。
一大早,周天祺骑着他的酷炫崔克停在巷子口。
见许夏至背着书包出来,空着手,没有酸梅汤,又想到郑亦辰,周天祺酸溜溜地问:“阿姨没煮酸梅汤?”
“嗯,她去我爸干活的厂里帮两天忙,他们食堂做饭的阿姨请了一周探亲假,食堂忙不过来,有空的家属轮流去帮衬两天。”
周天祺听到这,忍不住问了句:“那她今天不回家?”
许夏至点头:“嗯。”
周天祺的心思飞起来了,但是很快,他又觉得自己太龌龊,收起想法,扶着许夏至坐上自行车后座。
这次,周天祺骑的可非常非常的不稳,哪里有坑走哪里,转转绕绕,晃晃悠悠。
许夏至东倒西歪,抓着周天祺衣服都没法保持平衡,没辙,还是抱住了周天祺的腰,才能坐稳了。
他的腰好硬啊,许夏至抱着硌手,感觉跟抱着一根柱子没什么区别,而且身处颠颠簸簸地处境,更是毫无感觉。
周天祺却像触电一般,许夏至软糯的小手一会儿从左边移到右边,一会儿又往上动了动,撩的他浑身躁动不安。
颠簸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
原本周天祺选了县城一家咖啡厅书店,环境不错,适合学习,可这会儿,他却带许夏至来到了火车站。
“我带你去云海看看怎么样?”周天祺把车子停在路边,激动地看向许夏至。
“云海市?要出省?”许夏至怀疑周天祺说的云海并不是自己知道的那个云海。
“对,出省,不过坐高铁去应该也快。”周天祺说的轻巧极了。
许夏至没出过省,其实本省省会她去的次数也不多,到过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爸爸的工厂。
“身份证给我,我去买票。”许夏至从包里拿出来递给周天祺。原本以为会去图书馆上自习,图书馆需要检查身份证才能进,所以许夏至随身带了身份证,结果在这儿派上用场了。
周天祺小跑到购票窗口,买了两张去云海的商务座。
“来的时间刚刚好,还有半小时发车,两个小半时就到了。”周天祺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牵着许夏至进站过安检。
火车站不大,也没什么vip候车厅,高铁能停靠已经不错了。
两人就坐在有点空旷的候车大厅,激动地等着这趟即将载他们奔赴远方的火车。
周天祺牵着许夏至的手几乎没有松开过。
“以前去过云海吗?”周天祺发问。
“没有,”许夏至抬眸看着他,难掩激动,“也是第一次坐火车。”
“第一次牵手?”周天祺斜着头,也看着她,带着笑意。
“牵过好几次。”许夏至知道他的意思,故意这么说。
“之前和我牵的不算。”
“那你呢?”许夏至问。
“那我得想想了。”周天祺做出一副回忆往昔的样子,还伸出手煞有介事的数着。
许夏至被他气笑了。
他忽然转头,认真看着许夏至回答:“12次。”
“嗯?”许夏至蹙着眉。
“从你答应到现在,牵了你12次。”周天祺又认真地补充了句,“以后你的所有第一次,都是我的。”
说罢周天祺有些局促的不敢再看她,许夏至却并没有从这句话中读出更多的深意——
作者有话说:哎,再次心疼弟弟一分钟[爆哭]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我开两间房
这个时间段去云海的列车上, 并没有很多商务人士,商务座车厢入座率不到一半。一对老人,穿着打扮得体讲究, 在压低声音小声交流。还有几个中年人,有拿着手机看新闻的, 还有闭着眼睛休息的。许夏至和周天祺两个学生打扮的青年人, 看上去略显突兀。
漂亮的乘务员小姐姐端来饮料和小零食, 许夏至感叹, 原来火车上的服务这么到位,以至于后来她坐绿皮火车时候, 看到推着小车喊叫“花生瓜子八宝粥”的中年乘务员, 恍若隔世。
周天祺弯下腰, 帮许夏至调低了座椅靠背, 又给她把鞋子脱下来换上了一次性拖鞋, 还拿来毛毯盖住她又长又细又白的腿。
一套操作完成, 紧紧握住许夏至的手, 小声说:“你闭上眼睛睡会儿,一会儿就到了。”
许夏至心里忽然有些说不出的情绪,周天祺应该去过很多地方, 见过很多风景, 这些,都是许夏至无法想象的。他也大概遇到过很多人, 喜欢他的人肯定也不在少数, 他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这样普普通通又微不足道的岭南镇的一个高中女生。
她看看周天祺,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她又看看周围的人, 与她天天见面的那些人如此不同,也如此陌生。
下了车,周天祺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梧桐路。
云海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但不到一天的时间,周天祺索性只带着许夏至逛逛街,来日方长。
云海和岭南镇很不同,除了云海,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很多不同的地方,周天祺以后都想带许夏至去。
梧桐路如其名,街边密密地种着两排梧桐树,街道不算宽,没有车,是条步行街,梧桐叶把炙热的夏日遮住,只留下隐隐凉凉。两边的建筑都是两三层高的小洋房,参差无序,却一点不显得凌乱,反而有种不一样的雅致。
街边的商铺很热闹,售卖的东西,大多是许夏至没见过的。她看看哪都觉得新鲜。
有个Jellycat的店,里面各种毛绒绒玩具,许夏至小跑着进去,逛了半个多小时,周天祺耐心等她,看她这个拿起来看看,那个爱不释手的样子,他甚至想把这个店都买下来。
无奈两人一会儿还要坐火车回去,买太多也没法拿,最后许夏至挑了一个小号的白色邦尼兔和一个傻乎乎的巴塞罗熊。
许夏至拿着小熊放到周天祺前面,对比了对比,还真挺像的。
逛了好一阵子,有些口渴,周天祺让许夏至在路边等着,他去买喝的。天气热,一步也不想让许夏至多走。
许夏至乖乖点头,站在街边,眼神一刻不停地四处打量,看到一家糖果色的店,就在她后面,想来周天祺回来应该也很快能找到自己,她就被吸引着走了进去,满墙都是花花绿绿五彩缤纷的圆圆的片片。她摘下一片闻了闻,是柠檬味的,她又换了一片,是草莓味的,上面还有些小凸点。
圆圆的片片被通明的塑料包装纸包着,印着各种语言,有的看上去像法语,有些有Ω之类的字符的看上去像希腊语,有的是日语。许夏至看的很仔细,销售员是个长着漂亮眼睛的小哥哥,穿着白色T恤,见许夏至挑得认真,走近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许夏至都没搞清楚这小东西是干啥的,见那个漂亮小哥哥腼腆笑着,她更不好意思问了。
她摇摇头,刚想说我就是看看,周天祺从后面一把搂住她肩膀,像老鹰护小鹰那样,倒是把许夏至吓了一跳。
小哥哥见状,温柔地对许夏至说:“有什么需要再随时找我吧。”又看看周天祺敌意的眼神,笑了笑走回收银台。
周天祺把常温奶茶递给许夏至,牵着她另一只手匆匆往外走。
“怎么了?”许夏至看周天祺有点反常。
周天祺看许夏至平静又好奇的样子,猜想她多半是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搪塞了句:“没什么。”
下午两人去了云海大学。
这个时候的云海大学格外美,路两旁的栾树开满花,煞有种把我化成一棵开满花的树,让我长在你必经之路的意境美。
校园里的男男女女们,没有了高考的压力,像脱笼的小鸟,脸上挂着的都是向上的蓬勃。
许夏至真喜欢这里。
这里的风都夹带着甜甜的味道,吹起她的头发,吹得她的思绪四处飘扬。
她走走停停,蹦蹦跳跳,像只活脱脱的小鸟。
“开学,我们一起来这里上学。”周天祺又牵起许夏至的手。
“分都没出。”
“我对你有信心。”周天祺侧眸看向许夏至。
“我对你没信心。”许夏至转身,脸上挂着能把周天祺融化的那种笑,白裙子随着转身划出漂亮的弧线,衬在开满花的栾树里,衬在金色的午后余辉里。
傍晚,周天祺和许夏至来到火车站买返程的票,结果被告知最后一班车去岭南镇的火车刚刚发车10分钟。
其实周天祺买票时候想把返程票一起买了,可心里又不想给这趟行程一个明确的截止时间,抱着侥幸心理,妥妥的错过了最后一班回去的列车。
“要不然,我们去机场看看?”周天祺征求许夏至的意见。
“岭南有飞机场吗?”许夏至问。
确实没有。
“在云海住一晚?”周天祺问许夏至。
许夏至犹豫着。
周天祺见许夏至为难的神色:“我开两间房。”
许夏至点了点头。
既然不回去了,周天祺又带许夏至坐了观光船,看了云海的夜景;他们去了云海最高的地标建筑,站在百米高楼处,从玻璃地面往下看,直接把恐高的许夏至吓到腿软,最后还是周天祺背着她离开的。
两人晚上回去酒店时候已经快要10点了。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因为你是你。”
他俩来到CBD的一家凯宾斯基, 路景川在这常年留有两间行政套房,有时候自住,偶尔也会安排外地过来的政商朋友在这里落脚。
周天祺给贺琳打了电话, 并没说跟谁,只说要住一晚, 很快便有酒店私人管家亲自为他俩安排服务。
从进酒店大堂时候, 许夏至就有些诧异, 而来到客房更是让她难以置信。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豪华的房间, 光客厅就接近她们家的面积,更别提里面的设施摆件。
关上房门, 整间套房只剩下许夏至一个人时, 她开始仔细打量房间的各个角落和细节, 一切都是她未曾见过的。灯可以做成不规则形状作为装饰摆着;浴室可以这么大, 一会儿她要躺在浴缸里好好泡个澡;床竟然可以这么柔软……
这时至周天祺的电话打来了。
“我去找你拿一下……拿一下东西?”这特么什么好理由, 说出来周天祺都被自己蠢哭了, 他要是许夏至百分百拒绝。
“好。”许夏至竟然没拒绝。
话音刚落, 门铃已经响了
拿什么东西呢?周天祺房间里瞄了一圈,她房间有的,他房间也都有。
来都来了, 厚着脸皮要就完了:“我想用一下你的台灯。”
“你房间没有?”许夏至问。
“有……”周天祺脑子里疯狂搜索合理解释, “有是有,一个灯的光线还是有点暗。”
“好, 那你拿去用吧。”说着把台灯递给周天祺。
周天祺拿着台灯离开了……
刚走不过五分钟, 许夏至刚把发圈摘下来,准备去洗澡,周天祺的电话又响了:“我还得拿点东西。”
许夏至有应了声:“好。”
周天祺站在门口,还没进去:“我想拿一下桌子下面那个方凳。你不用吧?”
许夏至被周天祺逗笑了:“我不用。”
说着搬出来给他。
周天祺搬着凳子怏怏而归。
第三次, 他构思了一长串充分、合理的理由来拿便签纸。
可当门打开,看到许夏至笑盈盈站在门口时,他竟说不出口了,静谧得甚至有些诡异。
他扶着门框的手,不经意被许夏至披散的长发发梢扫到,痒痒的。
一瞬间血液冲上周天祺大脑,他向前跨了一步,关上房门,手握着许夏至的胳膊,牵着她转了个身,她便靠在了墙上。
周天祺低头看着许夏至,他胸腔的起伏幅度很大,肉眼可见的紧张。
许夏至抬眸,也看着他,紧张到呼吸节奏都乱了:“这次你来拿什么?”
周天祺没回答,低头吻上了许夏至的唇。
不是上次许夏至浅尝辄止、嘴唇轻轻靠向嘴唇那种吻,周天祺这个吻是很深很深的那种吻。他吸吮着她嫩嫩的嘴唇,舌头试探着撬开她粉粉的唇穿过她光滑的齿,奋力探索,手在她腰间揉摸移动,许夏至被他亲的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她小脸涨红,腿也酸软起来。
算起来这是她今天第二次软腿。
周天祺顺势把许夏至抱起来放在床上。
两人躺在床上,还在继续吻,持续了很久很久。
周天祺停下来,额头抵着许夏至的额头。
“许夏至,我爱你。”周天祺呼出的气,和许夏至吸入的气混沌为一体。
“我也爱你。”
两个并不能清楚定义爱的高中毕业生,就躺在这张床上,私定终生一般地表达了此刻对彼此的爱意。
昏暗夜色中,周天祺看着许夏至白白的脸上,被吻得泛红的唇珠和小鼻子,一种喷薄而出克制不住的欲-望推动着他:“我……我能看看你吗?”
许夏至脸更红了。
她今天穿着一件前胸系扣的白色针织衫,扣子是一个个小小的粉色小花。搭配一件灰色的及膝的百褶裙。
她明白他说的意思,如茭白一般水嫩的小手便轻轻放在针织衫的扣子上。
第一颗。
第二颗。
第三颗。
第四颗。
第五颗。
没有了扣子的束缚,针织衫从许夏至肩膀滑落下去。
周天祺靠向许夏至,他的眼睛,离她的眼睛,只间隔着两人的睫毛。
“我帮你。”周天祺轻声说,呼出的气息浮在许夏至的唇上,热热的。
“嗯。”许夏至准允。
周天祺笨拙地,解开了许夏至后背的暗扣,把肩带从肩上撩下,又轻轻拉拽她的裙摆。
少女的光景,一览无余。
周天祺的眼里似冒着火光,他的身体已经燃起熊熊火焰,火焰中凝结又锻造出一把宝剑,横亘在两个年轻身体之间。
“我……我也想看看你。”许夏至看着周天祺,充满被羞怯包裹着的探索欲,让她更迷人。
这确实出乎周天祺的意料,他穿的是T恤短裤,要看还不容易。
没几秒,他就同许夏至一般。
窗户玻璃都是单项透光的,半拉着窗帘,月光照射进来。应着微弱的夜光,许夏至看清了刚刚硌在腰间的是什么。
她蹲下,半跪坐在地上,两只手支撑在膝盖上,仔细看了又看,把周天祺看得紧张起来。
许夏至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
“原来是这样的,”许夏至笑,抬头看向周天祺,眼里是纯纯的光,像刚解出一道数学题。
可周天祺被她拨弄地难受极了。
他俯身抱住许夏至,又开始亲她,这次亲的不止是她的唇,慢慢开始往下游弋。
许夏至也开始躁动。
她搂着周天祺的脖子,回应着他急切又温柔的吻。
周天祺忽然停住,爬到床柜边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拆开,小小一片方形中间圆环凸起,他撕开拿出来给许夏至看。
许夏至拿过来。
他在她唇边、耳边轻声说:“你下午看到的小圆片,现在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了吗?”
许夏至撕开拿出来看了又看,形状恰如其分的和刚刚眼前的东西切合起来……她恍然。之前就浑身上下的潮红,这会儿更红,想到自己大白天、众目睽睽之下拿着它研究半天,又闻又看,她简直想原地消失。
平静下来,学霸属性上来,她有点疑惑,刚想问周天祺为什么要带它时,周天祺的吻又覆了上来。
直到亲到周天祺快要忍不住了,他才起身去了浴室。
许夏至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洗澡,只听到浴室哗哗的水声倾泻而下,而自己也已经水淋淋一片。
周天祺回来时,头发半干,他没穿酒店的浴袍,而是套上了自己的T恤和短裤。
他跪在许夏至身旁,小心翼翼帮她穿好衣服后,他也躺下了,伸出胳膊,把许夏至拥在怀里。
他身上香香的沐浴乳的味道夹带着衣服上轻微的汗味,混合出一种奇妙、迷人的香。
周天祺闭着眼睛,似睡未睡的呢喃:“夏至,我不急,等你长大,以后的路很长,我们一起慢慢走。”
许夏至没太听明白周天祺的话,可此时此刻无论他说的是什么,都宛若天籁之音,无比动听。
“睡吧。”周天祺又轻声说。
周天祺倒是释放了,许夏至这会儿哪能睡得着,她的身体刚刚被调动起来,心还在半空中跳动着。
“你刚刚去洗澡了?”许夏至问。
“嗯。”
许夏至闻了闻自己身上,也有些汗湿的味道,他是因为不好闻才去洗澡?许夏至问周天祺:“要不我也去洗个澡?”
周天祺看着许夏至闻闻自己,又傻傻提问的样子,笑了起来,他把她抱的更紧了:“不用。”
“哦。”许夏至乖乖地听话。
“你们以前不上生理健康课吗?老师没讲过男生女生的生理结构?”
许夏至这会儿渐渐有了点睡意了:“上,但是分开上,讲男生女生出去,讲女生男生出去。”
怪不得。想来她父母应该也是保守的人,也不会主动跟她谈这些。
周天祺又闭上了眼:“不急,以后我慢慢告诉你。”
“周天祺,你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你是你。”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我是一定要和你结婚的。……
第二天两人在酒店窝了一上午。
经过昨晚的坦诚相对, 两人的关系似乎进入了另外一种境界——许夏至不再害羞了,周天祺却被她撩得总是一副娇羞模样。
比如,周天祺让客房送来早餐, 许夏至缩在被子里没有起来的意思,他便把餐盘端到床边, 坐在地毯上, 自己吃一口, 喂许夏至吃一口。轮到周天祺吃时, 许夏至趁他不注意,一口咬住他的下嘴唇, 又把自己的樱桃渡给他。
周天祺耳根都红了。
再比如, 周天祺看着电视, 看到少儿不宜的部分时, 许夏至闻声钻到他怀里, 周天祺捂着她的眼睛, 她扒开他的手, 还不忘咬上一口。
周天祺搓着深深的牙印:“你属什么的?怎么这么爱咬人?”
许夏至半笑不笑的,不回答也不说话,就只用无比纯情又无辜的大眼睛盯着他看, 看得他又心里燥燥的。
再再比如, 许夏至穿上酒店的浴袍,头上裹上白白的毛巾, 脸上还贴了好几片黄瓜, 学着刚刚电影里女主角的姿态,垫着脚扭呀扭地走来走去。
走到周天祺面前,一下坐在他大腿上,搂住他的脖子, 面朝他:“看我学的像不像?”
周天祺压住躁动,平静地问:“你知道电影里下一个片段是什么吗?”
许夏至用毫无防备的眼神看着他摇摇头。
周天祺的手拨开许夏至的浴袍衣领:“躲在窗帘后面的逃犯窜了出来,把女主按在床上,问她给钱还是给人。”
许夏至咬住周天祺的耳垂:“给钱还是给人?”
周天祺又去浴室洗了个澡。
两人回到岭南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周天祺把许夏至送到巷子口,依依不舍,不想说再见。
刚想把她拽过来再说两句,张慧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许夏至听到她妈在喊“许夏至”时,没站稳差点摔到。
幸亏幸亏两人碍于大白天,光天化日之下,只是并排走,牵手什么的一概都没有。
许夏至左跨一大步同时转身,看上去和周天祺保持了明显的距离,对着张慧芳喊了声:“妈。”
“你同学?”张慧芳看向许夏至,目光又扫了一眼周天祺,并没多想。
可许夏至却紧张的心都快掉到嗓子眼了:“嗯,今天和刘语晴、郑亦辰一块去图书馆了,他是周天祺,找我来拿志愿填报指南。”
张慧芳冲周天祺点了点头:“到饭点了,吃了再走吧。”
周天祺万万没想到,张慧芳竟然会留他吃饭,这几个意思?
“你妈妈刚才不还喊你回家吃饭吗?”许夏至问,暗示周天祺赶紧走。
周天祺满脸问号,他都好几个月没见着他妈了,还喊他回家吃饭?许夏至也真是会编。
周天祺暗自思量,留下吃个便饭呗,反正不是外人,以后见面的机会多了,总不能总躲着吧:“我妈就问问,没让我一定会去吃,我正好也饿了。”
许夏至瞪了他一眼,他却跟没事儿人一样,厚着脸皮真的跟着张慧芳回家了。
张慧芳回家后就到厨房忙着做饭了,嘱咐许夏至给同学倒点水、洗点水果。
周天祺眼神点了点桌子上的杯子,又看一眼许夏至,示意让她倒水。
许夏至不理他。
“哎,到点水呗。”周天祺笑着小声说。
其实他不用小声张慧芳也完全听不到,厨房在院子的东北角,客厅在院子的正南方,隔着一个院子的距离,再加上炒菜噼里啪啦声,他俩这会儿就算吵一架,张慧芳也听不到。
许夏至才不给他倒水,她不高兴:“你这不是制造麻烦吗?一会儿我妈要是看出咱俩的事儿怎么办?我怎么回答咱俩的关系?”
“咳,早晚都得知道,就是早晚的关系呗。”周天祺说的轻松。
“???”什么叫早晚的关系?
“你要觉得,你带我见家长了,我还没带你见家长,心里不平衡,那等我哥下次来了,我把你叫我家,让你们认识认识。”周天祺给自己倒了杯水。
“是平衡不平衡的问题吗?”许夏至生气嘟着嘴,周天祺看着好笑,上去捏了捏,许夏至抬手甩开他。
“觉得我哥不够级别?非得见我爸妈?那一时半会儿估计够呛能见到,我都一年半载的见不到他们一次。”
“你……这么久才能和你爸妈见一次?”许夏至轻声问,眼里漏出了点怜惜,“你哥是你亲哥?”
“一个爸的哥,算亲哥吗?我们家情况比较复杂,等我慢慢给你讲讲,你可以暂时理解成他们很忙。”
一个爸的哥?难道不是一个妈?许夏至疑惑,却没再开口问,只是又思索着他说爸妈忙到一年半载见不到是种怎样的状况。她能理解他爸妈可能不在岭南工作,平时见面少,但许夏至不能理解,再忙也不致于一年见不到一次啊。她爸也很忙,可每次她月考许志峰都会回来,她妈妈更是天天在她身边照顾她饮食起居。她很难想象周天祺这么久都见不到父母是种什么感觉。
“那你想你爸妈怎么办?”
“有什么可想的,尤其我爸,见面说不上三句话我俩准吵架。要真说想,还挺想我奶奶的。”
“奥。”许夏至点了点头,她想象不出周天祺的家人是什么样子的,只是隐约觉得和张慧芳许志峰很不一样。
张慧芳做了四菜一汤,她话不多,但是对谁都真心实意。
周天祺也不闲着,端菜,拿碗筷,各种夸赞,夸张慧芳太会做饭了,手艺一点不输星级酒店大厨,夸菜新鲜比他家冰箱里拿出来的菜好吃太多,夸着夸着,开始夸张慧芳好看,说许夏至最多只遗传了她三分之一的基因。
张慧芳默不作声,偶尔笑笑,不住得往周天祺碗里夹菜。
“你也是一中的?”张慧芳以前没见过他。
“对,阿姨,我下半学期转学过来的,坐许夏至后面,她学习好,老师安排让她先进带后进。”周天祺嘴里又饭,囔囔的说。
“你能考到一中的实验班,怎么能算后进呢。”张慧芳看周天祺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看来是真喜欢吃自己做的菜,“一会儿你走时候,阿姨再给你炒两个菜,你带回去吃。”
“好好好!”周天祺不住的点头,他看看许夏至,许夏至低垂着眸子,没吃几口,“不了,阿姨,下周我再来,不带了,夏至还没怎么吃。”
许夏至听到他说下周还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在桌子下的脚还狠狠踩了周天祺一脚。
疼得他呲牙咧嘴,却又不敢出声。
“行,下周再来,你想吃什么提前告诉夏至。”张慧芳又往周天祺碗里夹了块排骨。
吃完饭周天祺还抢着要去厨房刷碗。张慧芳不好意思让客人忙活,也拒绝不了周天祺,就让许夏至一块去厨房。
“你站边上,不用你动手。”周天祺拿起水槽里的盘子,看到旁边黄色塑料瓶子上写着餐洗净,和一块方正的绿色海绵,目测出流程步骤,开始操作。这是他第一次饭后洗刷餐具,看上去却也像模像样的。
“有围裙,你要不要?”
“要,”周天祺伸出满是泡泡的手,侧侧身,“你帮我穿。”
许夏至从衣钩上拿下围裙,围裙是她妈妈自己做的,简易款式,没有袖子。
她踮起脚,将脖领处的带子套在周天祺脖子上。
许夏至仰着头,周天祺低着头,许夏至向上看着,周天祺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两人唇与唇的距离越来越近。
周天祺忍不住低了低头,吻上了许夏至。
这可把许夏至吓坏了,忙后退了两步,捂住嘴,蹙着眉,看向窗外。
当看张慧芳坐在客厅背对着他们看电视时,她才松了口气:“你干什么!”
周天祺看着许夏至惊慌的模样,斜着嘴笑,伸出手,把泡泡抹在许夏至的鼻子上,许夏至又紧张地看看窗外,周天祺又往她脸上抹了点:“别怕,阿姨知道了,咱俩直接就把证领了。”
许夏至低声说:“都没到年龄,你想什么呢。”
“你要真答应跟我领证,我还就真能带你去领!”
“你怎么这么厉害?”许夏至才不信他这些胡诌八扯。
“改改出生日期呗,不是什么难事儿,”周天祺站直身子,很认真的看向许夏至,“我是认真的。我是一定要和你结婚的。”
许夏至脸又开始泛红,她浅浅笑了笑,别过头不看他,只低低说了声:“按程序办事,等到了年龄再说吧。”
可她心里却远不是表面看起来的这幅平静模样,心潮澎湃,暗流涌动。
周天祺走到她前面:“好,我可以等,但是我们说好了,你可别想反悔。”
许夏至没回答也没看他,只是手指沾了一抹泡泡,抬手抹到了周天祺鼻子上,她抬头看着他,笑得像朵花儿一样。
餐洗净的泡泡散发着柠檬香精的味道,四只湿淋淋的手和两张湿淋淋的沾着泡泡的脸,都在这一刻闪着灿烂夺目的光。
“好了好了,”许夏至用胳膊擦着还挂着笑的脸,“不闹了,一会儿我妈要来了。”
“好,”周天祺很听话,说停就停,也用胳膊帮许夏至擦了擦脸,“下周继续。”
“下周你真来?”许夏至心里并不想让他来,倒不是不想见他,总觉得这样下去,张慧芳迟早会发现。
“要不然呢,都说好了。”周天祺见许夏至为难的模样,“你妈挺喜欢我的,知道了就知道了,早晚得知道。”
“早晚的事儿早晚再说,现在不是时候。”
“那下周去我家?”周天祺坏坏地看着许夏至。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叫姐姐,奶声奶气,甜甜的……
在周天祺不断地软磨硬泡、可怜巴巴拽衣角请求之下, 许夏至终于答应了去周天祺家。
在去之前,预想到的两人家里的差异情况,许夏至做了一番心理建设, 而这些,周天祺早已经为她做好了准备。周五晚上, 他便让张叔把家里的那些设计师款家具统统搬走, 换成简单的木质桌椅和必须的家用电器, 床也换成两米二的大床。
所以等许夏至踏进周天祺家时, 只留下简单干净的初始印象,和自己家没有什么太大差异。
周天祺把零食、水果、榨好的果汁拿到许夏至面前, 自己则在冰箱里拿了可乐。
空调很足, 水果很甜, 零食很好吃。
这时候周天祺手机响了。
接起来, 李狗声音响起:“你回云海了吗?哥几个都等着你呢。”
周天祺回了一趟云海了, 只是没见他们, 见许夏至在旁边, 也不好说些粗话,只说了句:“什么事儿?”
“五排就差你了,来不来?”
“没空!”周天祺这会儿当然没空。
许夏至听到却一个劲摆手, 小声说:“你别管我, 你忙你的。”
“妹子声音?”李狗听神经果然如狗一版灵敏,“是之前你说要追的那妹子吗?”
“妹你个头, 没空就是没空!”周天祺赶紧看看许夏至。
“五缺一, 你好好考虑考虑!见色忘友当诛!”李狗对他这幅见色忘友的态度意见很大。但最主要的原因是赛季末他要冲星,而周围一伙人玩得最好的就是周天祺了。
周天祺丢下句:“你等会儿。”
挂了电话,他转头看向许夏至,声音立马温柔下来:“玩游戏吗?”
“没怎么玩过, 但是可以学学。”许夏至抽了张纸擦了擦手。
周天祺打开游戏,找了个简单英雄给她说了一下操作要领,帮她选好装备,还特意给她买了一套新出的皮肤。
周天祺给李狗回拨回去:“我带个人一起玩。”
“行不行啊?”李狗猜到是刚才说话那个妹子,“打排位赛,你别坑我。”
“玩不玩?”
李狗虽有无奈,却还是开局了。
许夏至用的妲己,最开始有点蒙,上路下路来回逛。
李狗率先看不下去了:“妹妹,你就待在中路塔下转圈,哪也别去就行了。”
周天祺:“别管他,你想去哪就去哪。”
但是李狗的话让许夏至突然意识到,她应该是负责中路。
于是老老实实呆在中路塔下,打小兵。待熟悉了几分钟后,她突然就找到手感了。
走位开始变得骚气不说,在周天祺的庇护下,一次没死,还杀了好多敌军。
发育到后期,基本一套大招操作能秒敌方两个。
最后还得了个金牌法师。
李狗对周天祺这个基本不出声、但玩游戏六六六的妹子顿时好感度拉满。
几局过后,到中午了。许夏至不想玩了。
周天祺给李狗说了声,两人就退了。
许夏至退出游戏才开始说话:“你朋友还挺有趣。”
“等过几天出分了,带你再去趟云海,把他们几个叫出来,让你们认识认识。”
午饭周天祺特意跟保姆学了几个简单易上手的菜,比如黄鳝山药煲,保姆全部处理好食材码放在砂锅内,水也按比例接在旁边的量杯中,就等周天祺把水倒进去,开大火烧开后转小火30分钟,关火焖10分钟即可出锅。
没多久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端上桌,周天祺一脸自豪,喊许夏至来吃饭:“开饭啦!”
“都是你做的?”许夏至吃惊,周天祺竟然会做饭,最重要的,做得还这么好。
“要不然呢。”周天祺还穿着围裙,围裙也是周五晚上让张叔特意买的,类似咖啡馆里咖啡师穿的那种,家里保姆那个粉色波点的围裙太娘了,穿上绝对得狂掉分。
许夏至夹起一块鳝鱼,软、香、嫩、滑,味道真不错。
“就你这水平,还夸我妈做饭好吃?”许夏至嘴里还嚼着东西,“我越来越有理由怀疑你说的话,到底几分真的几分假的。”
周天祺用极真诚的目光盯着许夏至,缓缓说:“全是真的,绝对干不出掺假的事儿。”
许夏至被他逗笑。
周天祺的话真不真不得而知,可温饱思□□,这话的的确确是真的。
饭后,周天祺让许夏至坐着看会儿电视,他趁着把碗筷收拾到厨房的空挡,洗干净手,嚼了会儿口香糖,回来就开始不老实了。
他坐在许夏至旁边,手捧住许夏至的小脸:“凉不凉?”
“不凉。”许夏至迷惑,大夏天的,洗个手能凉到哪去。
还没等许夏至反应过来,周天祺的吻就压了上来。
好几天没碰她,所有的想念、欲-望,一股脑倾泻在这个吻上一样。
许夏至的身体陷在周天祺家的沙发里,神思飘到周天祺的身体里。
“我去洗个澡?”许夏至想起上次,情到浓时,他去浴室的经历,这次主动提出来。
“好,”周天祺的声音自许夏至脖颈间顺着耳垂钻入她的耳朵。
声音都是酥酥软软的。
许夏至洗完澡,穿着周天祺的一件白色T恤出来。不知是因为水温有些高还是浴室有些憋闷,总之,她整个人都是粉粉的红色,头发湿淋淋的,像刚从海里走到岸上的小美人鱼。
周天祺走过去,把她横抱起来,放在床上。
床垫软软的,有新买的床垫特殊的味道。
周天祺胳膊支在许夏至两边,许夏至轻轻闭上眼睛。
他把宽宽大大的白色T恤撩起来,唇贴着慢慢移动。
许夏至整个人都躁动起来,脚背绷紧,脚趾蜷缩,意识有些模糊,依稀感觉他还匀速在向下探索。
她的手抚住周天祺的头发,缓解着一阵一阵的、她从未体验过的、极难形容的、如小蚂蚁窸窸窣窣在她身体里穿行一般的感觉。
一声难以描述的“嗯”,承载着近乎是无法忍受的强烈感觉,从她喉间迸发而出。
周天祺见许夏至这般模样,一个翻身,紧紧抱住了她。
许夏至面色潮红,泛着莹莹汗珠,在他怀里喘着粗气。
“喜欢吗?”
许夏至点点头。
半晌消解下去,许夏至问周天祺:“你想要吗?”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害羞得把自己蒙进了被子里。
周天祺一个激灵,差点滚到床下去,他当然想要。
他把她从被子里拎出来,抱在怀里。
许夏至缩在周天祺怀里,探出眼睛,突然眼里升起坏笑。
“真想要?”
周天祺认真点头。
“想要就叫姐姐。”
啊?周天祺满脸问号,是他听错了吗?
“叫姐姐啊,奶声奶气,甜甜的叫。叫的好听了,就给你。”
周天祺捏着许夏至脸,看着她认真地模样,笑了起来。
许夏至被周天祺的呼吸撩得痒痒地,歪了歪头:“我想听。”
“真想?”
“嗯。”
周天祺叹了口气,唇移到她的耳边:“那你听好了,我就说一遍。”
“好。”
“姐姐。”周天祺这声音,还真让人有小奶狗嗫声叫的错觉。
周天祺的脸红透了,他眼睛不大但是睫毛卷翘,因为户外运动的多,脸上有点日晒斑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禁欲又纯情的气息。
许夏至满意极了,她重重地在他脸颊亲了一口,目光从周天祺的眼睛顺着脖子向下移动,咬了咬唇,准备开始兑现承诺。
“你准备好了?”周天祺认真地看着许夏至,她婆娑着她的耳垂,安抚她的紧张,“会有点疼。”
嗯?许夏至有点迟疑,刚刚明明自己很舒服,难道男生和女生的结构差异这么大,“你疼?要不算了?”
周天祺握住许夏至手腕,他可不想就这么算了:“我可能也会有点疼,但是你应该更疼。”?许夏至蹙眉。可“姐姐”都叫了,也想不了那么多了,“那你站起来?我蹲下?”许夏至问,“或者你躺着也行,我坐起来。”
周天祺满脑子问号?这是什么体-谓?
只见许夏至缓缓坐起身,向床中央挪了挪,然后俯身吻了下去……
周天祺像过电一般,此时他也忽然明白了许夏至说的“你想要吗”是什么意思。
他抚着她的发顶,轻笑着看着她,许夏至宛若一朵雪绒花一样柔软轻盈地浮在他身上。
即使在此刻,周天祺看着她,能联想到的也都是纯洁而简单的物象,诸如:白色、睡莲、天鹅、小女孩儿、公主……
似水年华悄悄流过,周天祺每每想到她时,她总是在大片大片的白色光中缓缓向他走来。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哥哥终于上线了!
筑起一个美梦, 需要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努力,可摧毁它却是一瞬间的事儿。
在许夏至在无限憧憬着大学生活、沉浸在和周天祺好好恋爱的美好愿景里时,命运的船舵却转得如此猝不及防。
在一个无比寻常又异常闷热的午后, 一阵敲门声打碎了一切平静。
许志峰死了。
他所在的安达爆破出事儿了。作业的厂房发生了爆炸,整个房顶都掀起来了, 现场一片狼藉。
消息传到家里, 送信人前脚刚走, 张慧芳直接晕倒在地上。
那一瞬间, 许夏至大脑是没有任何指令的,耳畔只有嗡嗡的嗡鸣音, 她能觉得整个人开始瘫软, 但是强忍着正立站住。
她甚至闭上了眼睛, 心里默念“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妄图这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
可现实终将是现实, 短暂的宕机后, 她清醒起来, 意识到,一切都是真的。
她先是找手机,打了120, 要先顾好妈妈。
颤颤巍巍的手, 挂断电话后,开始搜索急救常识。
她跟着视频开始操作。
十指交叉, 掌根压于张慧芳的胸骨下半段, 双臂绷直,嘴里数着:“01、02、03…”
许夏至一边数,眼泪开始大颗大颗的垂落下来。落在张慧芳的身上,她却依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数字越来越大, 妈妈还没反应,许夏至哭的越来越厉害。
怎么办?该怎么办?救护车为什么还不来?不是说好了20分钟左右到吗
许夏至忽然很想周天祺,很想很想。
她一只手还在按着妈妈,另一只手拿起电话拨给了周天祺。
可电话那端却是无人接听。
周天祺不在。
救护车声音浅浅靠近,急救人员带着担架匆忙赶来,询问了许夏至的情况,看了看基本生命体征情况,便将张慧芳抬上了救护车。
车子摇摇晃晃,许夏至止不住的流泪。
“小姑娘,别哭了,你妈妈这种情况,最大可能是血管迷走神经性晕厥,不会有致命危险。”穿着绿色急救服的工作人员耐心劝慰,“你给家里大人再打个电话,到了医院很多事儿你也处理不了。”
许夏至只是点头,却止不住流泪。还能给谁打电话呢。
她拿出手机,又给周天祺打了一个电话,可依然是无人接听。
她又犹豫着拨通了刘语晴的电话也没有人接。
许夏至把手机放回书包里,孤零零地坐在颠簸的救护车中,看着躺在自己面前、带着氧气面罩的妈妈,她握起张慧芳的手,祈求她一定一定不能有事儿。
急诊室里所有人都处于奔跑的状态,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许夏至。
这时候,刘语晴拔回了电话。
“夏至,出分了,是要向我炫耀炫耀你考得多好吗?”
许夏至听到刘语晴的声音,彻底破防了,她放生大哭起来。
吓得电话那端的刘语晴也失了分寸:“别哭,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周天祺?你在哪?我现在就去找你!”
许夏至泣不成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夏至,无论发生什么,办法总比困难多,你说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啊,哭解决不了问题,你发定位给我,我马上过去。”
许夏至发了定位,刘语晴看到是县医院的定位,开始忐忑不安。
刘语晴把定位转给了郑亦辰,让他也赶紧过去。
到了县医院,远远看到许夏至孤零零身影,她一个人的蹲在急诊室门口,胳膊环住膝盖,低着头抽泣,刘语晴心里升起万般的难受。
她走过去,也蹲下,抱着许夏至。
许夏至见是刘语晴,眼泪决堤一般涌出。
“我爸爸……没了,送信的说完急匆匆的走了,我妈……就晕倒了。”许夏至无比艰难的说完了这句话。
刘语晴抱着许夏至更紧了。她想问周天祺呢?他怎么没过来,却没问出口,这时候不能再让许夏至更难过了。
刘语晴扶着许夏至坐在椅子上,她大致给郑亦辰说了说许夏至的情况,让郑亦辰出去买点饭回来。
她安抚着许夏至,准备给她妈妈打个电话,想让她联系爸爸,打听打听到底厂子里是什么情况。
可噩耗却先一步到来。
刘语晴妈妈电话打了过来,刘语晴的爸爸也在这次事故中去世了……
刘语晴呆呆地坐在许夏至旁边。
“怎么了?”许夏至隐约猜到了。
“死了好多人……我爸爸也……没了。”
许夏至揽过刘语晴。
两人失声哭起来。
像两个浮萍,风雨中交叠在一起,相互扶持摇晃着艰前行。
“语晴,你先回家,看看阿姨情况,我自己在这里可以的。”
刘语晴点点头:“郑亦辰一会儿就回来了,让他陪着你,我先回去看看我妈。”
许夏至含着眼泪点点头。
刘语晴走后,许夏至给周天祺打了今天的第三个电话,如果还是没人,她也不能再打了。
结果不出所料,依然没人接。
没过多久,急诊医生出来了:“张慧芳家属过来一下。”
许夏至抹了抹两颊的泪:“我是。”
“就你自己,家里大人呢?手术要签字。”
许夏至点头:“我是她女儿,我马上十九了,我能签。”
医生上下打量了一下许夏至:“行吧,我先给你说说你妈妈情况,现在比较不乐观,她之前应该就有高血压,另外她是肥厚型心肌病合并左室流出道梗阻,只能说我们会尽力。另外你要做好准备,即使抢救过来了,可能也会有严重的后遗症,后续治疗很漫长。”
“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妈妈,”许夏至颤颤巍巍的紧紧抓住医生的胳膊,“求求你了。”
医生声音有些冰冷:“我们会尽力的,你先签字吧,尽快去一楼窗口缴费。”
缴费……许夏至不清楚家里现在还有多少钱,钱在哪里?是在银行还是在家?这些她都一无所知。
郑亦辰拎着一兜盒饭过来了,刘语晴猜许夏至一天肯定也没吃什么,叮嘱让她买点饭来。
他走近,见许夏至绝望地坐在地上,心里也不好受。
“许夏至,你先吃点东西吧。”郑亦辰拿出一次性筷子和一个盒饭递给许夏至。
许夏至无助的抬头看了看郑亦辰,摇了摇头。
“你不吃不喝,芳姨就能好起来吗?”说完郑亦辰又赶紧解释,“芳姨会好起来的,你先吃饭。”
许夏至又低声哭了起来。
郑亦辰没办法,不再劝,坐在许夏至旁边,只是陪着她。
半晌护士来催缴费。
“你坐着吧,我去交。”郑亦辰看了看许夏至。
“你带钱了?”许夏至难为情的开口,见郑亦辰点了点头,“我回去就还给你。”
几个小时后,手术的红灯熄灭,医生出来了,许夏至立刻跑过去。
“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还需要观察看看。”
许夏至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寸步不离的守在重症监护室外。
郑亦辰让她回去睡会儿,白天再过来她也不肯。没办法,郑亦辰只好陪她坐在走廊里。
“谢谢你。”许夏至看了看手机,并没有任何未接来电。
“谢什么,这么多年朋友了。刚才语晴还打来电话,让我一定看住你。”
听到这,许夏至又开始哭,她今天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大约应该比她记事儿以来流过的眼泪加合起来还多。
两条辫子的发梢被泪水打湿,许夏至不明白这么久了,周天祺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电话,也不给她回信息。难道他只是自己的一场梦,那为什么又要把她叫醒。
而周天祺此时已经被他爸绑回了云海。
说是绑,有些夸张,但是确确实实是派人把他押回了云海,准备下周把他送到美国。手机也没收了,一方面防止他整出幺蛾子,另一方面也作为谈判条件,乖乖出国,手机、电脑……所有东西都会还给他。
路家的人的手段向来是强硬的,只是以前对周天祺太纵容了。
之所以如此着急让他出国,一部分原因来自于安达爆破的事故。
就在许夏至得知许志峰消息的前一天,在云海路宅,中餐过后,周老太太把路景川和他爸留了下来。
她用暗素提花的手帕擦了擦嘴角:“景川,你去岭溪瞧瞧庞家是怎么回事儿,听着阵仗不小,不少人殁了。按他们家的行事作风,定会找个人把责任全推托了。你去摸摸情况,看看这祸事落在哪家头上,能帮的,尽力帮,也算是给你以后的太太和孩子积点阴德。”
“另外,路二,你尽快把天祺送出去,岭南和岭溪挨得近,出了这档子事儿,阴气重,别耽搁了天祺。”
安排完,周老太太就回房间了,连叹了两声“造孽啊”。
隔天去岭南的路上,贺琳已经将此次特大爆炸事故调查报告发了过来,洋洋几十页的报告,最终结论是:事故中,死者许志峰因操作不当致使□□爆炸,进而引起存放的全部炸药和□□爆炸,应当认定为直接责任人。
路景川轻笑一声,整个事故调查仅用了不到三天时间,果真如他奶奶所说那般“找个人把责任全推托了”。
他去了许志峰家里,经打听知道了张慧芳的情况,便到了医院。
他远远地在重症监护室外见到了许夏至,她除了哭、发呆,就是闭着眼像在想事情,再有,就是时不时的看看手机。没过多久,有个男生看着十八九岁的样子,过来陪着她,看上应该是她同学。两人没什么肢体接触,男生就坐在旁边陪着她,话也不多。
路景川询问了张慧芳情况,知道她脱离生命危险后,便离开医院又回到了车上。
许夏至迷迷瞪瞪靠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妈妈还没醒来。
如果命运想给你一记重击,很多时候,并不是把你把你一下推到,而是一下、再一下、再再一下,直到把你推到至暗的井底,再把井口牢牢盖严实。
许夏至浑浑噩噩地给刘语晴打了个电话,想问问她怎么样了,她妈妈怎么样了,她也只能问问,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可等到的,却是刘语晴挂断电话,冷冷发来一条信息:事故是你爸操作不当导致,我爸爸还有好多好多人的死,都是因为你爸爸许志峰!!!
至此,无论许夏至再怎么打电话,刘语晴都不肯再接。
怎么可能是爸爸?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许夏至顾不上躺在病床上的妈妈,她现在就想去找刘语晴问清楚真相。
她往医院外跑时,正碰上缴费回来的郑亦辰:“你去哪?”
“我去语晴家。”
“那我跟你一起吧,她那边肯定也不好过。”郑亦辰脸色沉了下来,但想到张慧芳还没醒,又迟疑了,“要不你在医院看着芳姨,你让我给语晴带什么话,给我说。”
许夏至摇摇头:“那就一起去吧。”
路景川坐在车里,看着两人一起离开医院,没什么表情地对司机说了句:“跟着她。”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冷冷清清,是路景川对她的……
二十分钟车程, 许夏至到了刘语晴家。
刘语晴家也是大院平房,大门是个黑色铁门,有红色铆钉, 两扇门上均有个狮子头装饰,各狮子嘴里咬着圆环形状的门钉。
许夏至拍拍门钉, 并没有应, 郑亦辰走上前, 用力又拍了拍, 大声喊了句:“刘语晴!”
刘语晴拖着沉重的步伐,打开了门。
许夏至往前迈了一步:“雨晴, 事情绝对不是这样的!不可能是我爸爸。”
刘语晴“啪”的一下关了门。黑色的大铁门闭合时发出一声巨响。
许夏至使劲拍着门, 一边拍一边渴求:“语晴, 你能不能听我说句话!”
“语晴, 你也认识我爸爸的, 以前你就说过, 他是你见过的最仔细最认真的人!”
“语晴, 能不能开开门,能不能听我说完!”
“刘语晴……”许夏至一边敲一边哭一边喊,“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儿, 都不会丢下彼此不管的……”
郑亦辰看不下去了:“许夏至, 先回去吧,语晴……她会想明白的。”
“刘语晴!”许夏至并不听郑亦辰的劝, “刘语晴!你出来!我们当面说好不好!”
许夏至声音几乎破音, 沙哑的嗓音在极度痛苦的情绪中奔向万劫不复。
可眼前这扇黑色大铁门,却像被施了魔法,一动不动,把许夏至完完全全阻隔在这个没有刘语晴的世界里。
“语晴……我只有你了……”许夏至跪在刘语晴家门口, 几乎站不起来。
门内的刘语晴,也早就泣不成声,可是,他爸因为许夏至爸爸的操作失误没了!让她怎么办?如果是别人,她一定冲到那人家里闹个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可罪魁祸首是许夏至的爸爸!让她怎么办?刘语晴没法当作什么也没发坦然面对她,她除了不见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许夏至瘫坐在地上,无依无靠的、绝望至极的模样,全都映在了路景川的眼里。
一个小姑娘,绝望的、声嘶力竭的向好朋友解释自己爸爸不是凶手。可换来的,却是无边无际的拒绝。
此刻,她的爸爸已经去世,妈妈躺在医院生死未卜。
她哭到哽咽。抽动得全身发抖。
隔着车窗看着这一切的路景川,是有一丝动容的,可立刻又收回视线,收起情绪。
半晌,郑亦辰蹲下,“你先回家休息,我先看看语晴情况,马上去医院。”
许夏至用胳膊擦了擦眼泪,目光渐渐聚焦起来,她摇摇头,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了。
“你去哪?”郑亦辰很上她,“马上天黑了,你要去哪?”
许夏至还是摇摇头没回答。
郑亦辰拉住许夏至:“许夏至,你听我的,先回去,睡一觉,我过会儿会去医院守着,无论什么事儿,我们明天再计划。”
许夏至看着郑亦辰,点点头。可她此刻想的却不是回家。
“我送你回去?”郑亦辰见她这个模样,确实有些不放心,可他更担心的是此刻刘语晴的情况。
“我自己可以。你去看看语晴。”
郑亦辰也没再推拒,点点头,“行,那我先去看看语晴,一会儿我就去医院,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许夏至点点头,她什么也说不出,脸色表情平静得吓人。
她离开刘语晴家,便往家的方向走,她要回家拿身份证,然后坐火车去岭溪。
她想去岭溪,去爸爸出事儿的地方看看。
再回到家,处处冷清,却处处是张慧芳的痕迹。
往常这个时候,妈妈已经把饭端到桌子上,喊她出来吃饭了。
夏天要是许志峰回来了,饭桌还会被搬到院子里的葡萄架子下,三人一边吃一边聊天,许志峰和张慧芳偶尔还会一起喝点小酒,喝得半醉不醉的,便忘了许夏至的存在,开始互相说一些肉麻又动情的话。
而现在,空空如也,一切再也不回不来了。
许夏至擦干眼泪,回到自己屋里拿身份证。
妈妈的影子又浮现在眼前。
“夏至,下个月你办了身份证就是有身份的人了,妈妈带你去市里买件有身份的人穿的衣裳怎么样?”
办完身份证,妈妈果真带她去买了新衣裳,当时她按照想象中周天祺会喜欢的衣服样式选的,后来穿着那件白色的、有彩色扣子的针织衫和百褶裙,一起和他去了云海……
许夏至急忙拿出手机,可是,依然没有周天祺的任何电话。
眼泪又不知在许夏至眼眶里打了几个转。
她来不及再多想,拿着身份证便去了火车站。
可到了火车站,却被告知去岭溪的最后一班火车已经发车了。
情绪在这一刻即将崩溃,许夏至的泪马上要溢出。
售票员见状赶紧劝慰:“小姑娘,改乘汽车吧,这个时间也许能赶上最后一趟。你不要在车站买票,去车站外头的停车点见到写着“岭溪”牌子的长途车,一般出了站的车都会在那儿等着再多载些人,快去吧。”
许夏至点点头,道了声谢,小跑着往汽车站方向去。
摇摇晃晃两个小时,终于到了岭溪市,到了爸爸干活的工厂。
事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可又像丝毫没有离去一般,这里依然是一片狼藉。红砖砌起来的围墙成了残垣不堪的废墟,有几间厂房已经没了房顶。经过一场大雨的冲刷,路面不再是黑灰色,恢复了水泥的白灰色光泽。
许夏至攥了攥书包带,脑海中不停的浮现出她在路上计划的各种细节:诸如打听事故当天有没有什么异常、有没有可疑的人来过工厂、尽量找一到工作日志等等,她要找到他爸爸那天没有违规作业的证明。
可还没等她走进残缺的大门,便看到在门口暗黄的灯光下有一群人蹲守在墙角处。
忽然一个头发斑白的男人高喊一声“许家的人”,那群人便蜂拥一般朝着许夏至奔来,把她团团围住。
喊叫的男人许夏至认识,就住在离跟许夏至家隔壁一条街,去年还过年还来给许志峰送过苹果。
她见状刚要躲闪,却已经来不及了。
“你是许志峰的闺女?”
“你知不知道我们家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你妈是不是躲起来了!”
“就算把你们家卖了把你也卖了,也赔不起我儿子的命!”
“你妈呢!你妈藏哪了?”
许夏至被逼到墙角,一个情绪失控的中年妇女,哀嚎一声,一把抓住许夏至的头发往墙上撞。接着就是七手八脚的疼砸落在许夏至身上。
有时情绪点燃就是一瞬间的事儿,理智跟不上节奏。
谁都知道许夏至没错,可他们死去的至亲又有什么错呢。
路景川坐在车里,他看着这一切发生,又毫无情绪的离开。
待车子开出去有两百米远,他犹豫着,还是拨出了一个电话:“带她去老房子。”
许夏至醒过来时,自己正躺在宽敞而明亮的房间里,家具呈红紫色,暗雨线纹路,立橱门面浮雕精细而生动。桌子上摆放着素色浮花茶盏和香炉,袅袅青烟徐徐升起。
她闭了闭眼睛,又迅速睁开,还是这幅景象。她缓缓起身,身上的伤,散出明显的痛感,才让她后知后觉的肯定了自己仍然活着的事实。
而此时,许夏至还没完全清醒过来,路景川推门而入。
眼前的男人穿着一身得体的深灰色西装,身材高挺,肩膀宽阔,短发,许夏至没敢继续看下去。
路景川旁若无睹的走到离许夏至最远的八仙椅前坐下。
他抬眼看了看面前的许夏至。
虽然远远见过她许多次,但大都是凭着两条黑而粗的麻花辫和纤细单薄的身影辨识出她,这会儿,还是第一次看清她的脸。
她皮肤冷白,眼睛大而明亮,嘴角处的淤青和凌乱的头发,让她原本没什么血色的脸颊越发看上去病态。
冷冷清清,是对她的第一印象。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沉默仿佛拉着这间古朴的房间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半晌,路景川还是先开了口:“我会安排你离开这里。”
许夏至没回答,她抬眸,眼里写满了复杂的情绪,这会儿,她甚至敢直勾勾的盯着他。
“从新开始。”路景川说完,起来转身往门外走。
“爆炸不是我爸失误造成的对不对?”许夏至心跳如骤雨密实跌落,眼泪倾泄而出,嘶喊着问,“是你吗?诬陷我爸的人是不是你!”
路景川停住,没有转身,只是回了一句:“不是。”便消失在许夏至的视野里。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许夏至像撒了气的气球,瘫软在床边,天知道她刚才是鼓起多少勇气才问出了那句话。
虽然他连转身都没有,可她却难以言喻的、无比坚定的相信了他的话。
她又回忆了刚才他说话的神情,他的语气……
那他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许夏至的手机响起。她心里一阵难以言说的激动、酸楚,周天祺终于回电话了吗?
结果来电显示的却是个陌生号码。
“你是张慧芳的家属吗?我是岭南县人民医院心外科王义翔。”
许夏至声音颤抖:“是,我是,王大夫您好。”
“患者现在情况很危险,建议转院。”
许夏至听到这里,咬紧牙关点着头:“转——转,只要我妈妈能好起来。”
“那你尽快来医院办理一下转院手续,尽快,现象情况很不乐观。”
挂断电话,许夏至就往外跑,可是这里又是哪里?她该怎么去医院呢?
她四处张望着在偌大的院子,焦急的寻找着刚刚那个人的身影。
此刻,只有他能帮自己。
第30章 第三十章 夏至已过,谢谢你的陪伴,勿……
许夏至穿过院子, 走过连廊,挨个窗户看进去,确认着屋里是否有刚刚那个男人。
转院, 应该需要不少钱吧,大概会转到市里或者省会的某个大医院, 那花费肯定更多……
她就见了他一面、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 却笃定他会帮她。
想到这, 许夏至更急切地搜寻着他的身影。
结果都没有。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他可能已经走了。
正当她放弃, 准备找辆出租车先离开这里去医院时,路景川从耳房出来了。
许夏至像看到了救命稻草, 小跑着迎上路景川, 在距离他半米远的地方, 跪下了。
“我妈妈——心脏病, 正在医院抢救, 她——需要转院, 我——我家里的钱应该够, 但是我不知道在哪,等我妈妈醒了,我一定还给你。”
一边说, 许夏至一边强忍着情绪, 竟然真的没流泪。
路景川伸手扶她起来。
“我现在安排,你先上车, 先回岭南医院办转院手续。”
许夏至点头, 咬着唇,强迫自己别哭,甚至连句谢谢都忘了说。
车上,路景川和许夏至都坐在后排, 中间间隔一个座位的距离。
路景川打了几个电话后,便再没说话。
许夏至只是呆呆的望着窗外,手紧紧攥着,也没有说话。
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这是他俩第一次近距离的相处,却以沉默贯穿了始终。
到了医院,路景川安排的胡医生也已经从云海赶来。
胡医生是全国顶尖的心外科专家,如果不是路景川,像这种县级医院,就算义诊他一般也不会来。
到了岭南县人民医院,他立刻进行了专家会诊,了解了张慧芳详细情况后,做了初步诊断。
许夏至焦急的在抢救室外等候。
过了很长时间,胡医生和其他几位医生一起出来了。
“确实不太乐观,家属要最好心理准备。”胡医生拿着诊断病例,“诊断结果无误,左室流出道梗阻,但是转院还是不转院,家属要再慎重考虑一下,毕竟这里离云海有一段距离,中途不敢保证没有突发情况。”
许夏至的腿是软的,几乎快要站不住了,她刚要伸手要扶住墙,却先一步被一个强有力的手撑住了。
她转眸,看到是路景川,他的左手,稳稳的抓扶住了许夏至的胳膊。
“胡医生,不要做模棱两可的建议,这个时候,选择权不应该交给家属,请以你的专业判断,给出最优解决方案。”
路景川的声音浑厚,像天籁之音一样美好,他拯救许夏至于弥留之际,把她从沼泽里捞出,也带来了希望之光普照着她。
胡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慎重又慎重地思考了半分钟,抬头看向路景川说:“那就转院吧。”
于是,一切都以最快速度开始安排。
路景川松开扶着许夏至的手:“一会儿,你跟着救护车去医院,还能跟你妈妈多待会儿。”
许夏至点点头。她见路景川要离开,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又立刻松开。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粉色的笔记本和一支笔。
“留——留个联系方式吧,等我把钱还给你。”许夏至忐忑地、羞赧地、不安地说出了这句话。
她不知道他是谁,却对他有种天然的信任感。
路景川看了看许夏至的笔记本,并没有接,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名片盒,打开后抽出一张,递给了许夏至。
他没再多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一周后,张慧芳还是走了。
许夏至常常想,爱一个人要爱到什么程度,才能舍弃一切陪他而去。
如果她是张慧芳,她应该做不到就这么不顾一切的去另外一个世界陪许志峰。
如果她是张慧芳,她一定一定会多考虑一下,自己的女儿该怎么办。
如果她是张慧芳……可惜,没有如果。
路景川在张慧芳去世的当天,来了医院。
许夏至坐在凳子上,头靠在交叠的胳膊上,趴在空空的病床边,低声抽泣。
路景川进来了她也没意识到。
只是哭,不停的哭,哭到哽咽,上气不接下气,也还是在哭。
安安静静地哭。
路景川也没出声,坐在病房里的家属沙发上,看着许夏至。像看到了十岁那年的自己,他也是这样趴在再没有妈妈的病床旁一直不停地哭。
童年时光对路景川来说,模糊而匆忙,戛然而止在十岁妈妈去世的那一年。或者更早一点,七八岁的时候。
他只记得那之前父母和谐,妈妈慈善,爸爸虽然严厉却偶尔也能回家一起吃个饭。
直到妈妈去世前两三年,他们开始无休止的争吵,他在家见到他爸爸的次数越来越少。
后来他妈妈的情绪越来越不好,记忆里,她总是坐在二楼的阳台望着窗外发呆,有时候一坐能坐一天,不吃也不喝,就是望着窗外。
路景川清楚地记得,妈妈出事儿那天是他十岁生日的第二天。
她陪他过了一个温馨而难忘的生日,带他去打了枪,玩了真人cs,那天还出奇地允许路景川可以不温习功课。
他记得生日那天,妈妈还说了一句话:“你想要的,不必顾虑,去争取,才不会辜负自己。”
第二天,他妈妈便安然地躺在床上,怎么叫都叫不醒。经过十几天的抢救,最终还是怅然辞别这个并不令她愉快的世界。
至此,路景川的世界彻底变了。
没过多久,路二领回来一个三岁大小的小男童,周老太太最初为了避嫌,不想让路二背个陈世美的骂名,对外宣称是她的远方侄子,给他取名周天祺。
后来随着时光流逝,大家渐渐忘记了路景川的妈妈什么时候去世的,甚至忘记了有这么个人的存在,周天祺才慢慢变成了路二的小儿子。
路家从上到下对周天祺都极尽宠爱,而路景川也很识趣,周天祺喜欢的玩具他都不碰——本身他也不喜欢也并不在意;周天祺爱吃的东西,他便不喜欢吃——不过是些吃食吃不吃也没什么关系;周天祺的爱好,他也从不沾染——即使他做的比周天祺更好,也得不到该有的肯定。
这似乎慢慢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没人想过,路景川也不过是个孩子,他也喜欢限量版的飞机模型,也喜欢巧克力和糖果,也爱打篮球。
而眼前抽泣的许夏至,绕过所有的不愉快,把他带到了妈妈还在的那段童年时光。
她说抽泣声环绕在路景川的四周,竟让他产生了十足的安全感和平和感。
朦朦胧胧地,眼前的女孩儿牵着他的手,带他闯入一个美好秘境,那里全是大块大块的纯色和美轮美奂地景象。
路景川就这样看着许夏至哭了将近一个小时。
等许夏至哭够了,抬起头的时候,看见路景川,有些惊慌地匆忙用手抹去眼泪。
路景川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许夏至。
“葬礼的事情——”路景川说出后,又有些迟疑,他犹豫此刻应不应该谈论这个话题。
结果许夏至先开口了:“你说,我在听。”
“如果你放心的话,我会帮你处理好。”路景川轻言轻语,“建议葬在云海,不要回岭南。”
“不!”许夏至抽抽嗒嗒的说,“他们一辈子都在岭南,就要在岭南。事故责任人绝对不是我爸爸,他从来都不是粗心大意的人,他是技术标兵,他是优秀员工,他有很多很多个奖状……”
许夏至说着,又泣不成声了。
“好,那就在岭南。”
路景川看到她哭,有些无所适从,他应下,他会想办法解决。
在医院办理完相关手续,施南枝就收拾了东西,打算先回岭南的家里。
她把结算单,整整齐齐叠好,放在书包里,这些钱,以后都是要还给那个叫“路景川”的人的。
路景川,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回岭南的路上,她才想起来,已经两天没看手机了。
刚开机,许许多多个未接来电和一条一条的未读信息蜂拥而至。周天祺终于出现了。可许夏至却没有了之前的期待和心悸。
她平平淡淡、毫无情绪的看着周天祺一条条的信息。
周天祺:夏至,我刚拿到手机立马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生气了?
周天祺:我爸让我出国,我不同意,就把我锁家里了,还把我手机和电脑都没收了,我是刚刚才拿到手机。
周天祺:出成绩了,你考了多少?能去云海大学吗?
周天祺:在吗?
周天祺:怎么不回信息?
周天祺:看到了回复一下啊,我昨晚是抱着手机睡的……
周天祺:夏至,昨天的信息没收到吗?
周天祺:生气了?之前不是我不接电话,是我手机被我爸拿走了。
周天祺:夏至,我一直在等你的信息,你能不能看到了回复一下啊。
周天祺:许夏至,你在哪?我爸现在还关着我呢,我出不去,只要我能出去了,就去找你。
……
周天祺:夏至,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你别急,再等我几天。
周天祺:夏至,你到底怎么了?
林林总总几十条信息。
许夏至全部看完后,心里是酸酸涩涩的。她看这些信息的时候,是有赌气的成分,可更多的却是一种周旋不过命运的无奈。
她摸去眼角的泪,写了删,删了写,最后编辑了一条完整的信息。
许夏至:我很好,什么事儿也没发生,就是一直在研究各个学校的分数线,看得眼都快花了。你好好听你爸妈的话,好好把握出国的机会,以后我们说不定还能在国外遇到呢。
她忐忐忑忑地点了发送按钮。
周天祺几乎是秒回电话,许夏至看着手里嗡嗡震动的手机,按了挂断键。
周天祺只好又发来短信:什么意思?什么叫以后遇到?那现在呢?你能不能等我出去咱们见面谈?
许夏至看着信息发呆。
周天祺那么好,好到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她都觉得不真实。他家庭好,前途光明,怎么能让他背起自己这个包袱负重前行呢。能认识他,已经是用尽了她全部运气。她剩下的人生只有黑暗,她再也配不上他。
不到一年的感情能有多深,他忍一忍也就忘了。
许夏至是这么想的。
她羞愧地不敢面对周天祺,即使她现在不和他分开,那以后呢?他爸妈能接受像她这样没有父母没有家人,甚至……父亲还蒙冤背负着杀人犯罪名的女孩儿吗?
分开,是他俩最好的结果。
许夏至:夏至已过,谢谢你的陪伴,勿挂勿念。
信息发出后,许夏至把“小旗飘飘”拉进了黑名单,刚巧不巧,手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
许夏至目光涣散的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象,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却像一缕青烟,风一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的眼泪又不自主的顺流而下。
路景川离开医院后,便安排贺琳去找许夏至沟通葬礼的细节。
结果贺琳没找到许夏至,这让路景川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在找过几个许夏至有可能会去的地方无果后,他意识到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路景川没有迟疑,亲自去了趟岭南。
【www.daj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