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场分离


    江行停住脚, 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


    遥遥相望,江行一眼就认出来了。


    "花孔雀?!"


    "江承之!!!"


    江行心头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等到凰子翎和凰月璃走过来, 这种不详的预感更加浓重。


    "好久不见了, 少尊主。"凰月璃把凰子翎推到身后,笑的不知真假。


    "是挺久了,这不,本少主来叙旧了,"江行瞅着凰子翎笑说, "是不是呢?"


    凰子翎扇子遮面, 看了看凰月璃,又看了看江行, 果断飞出去,冲着顾雪衣的方向高呼,"归归美人!我就知道, 你是来找我的!"


    江行:!!!


    防不胜防!


    死孔雀!起开!


    江行转身抱住美人, 在凰子翎扑过来时, 飞速侧身闪开。


    凰子翎从天而降,一头栽在雪里, 手指堪堪摸住顾雪衣雪白的衣摆, 呜呜的抬头, 吐出嘴里的雪。


    "归……"


    江行一个眼神过去, 凰子翎哼了声,闭嘴起身。


    被凰子翎插科打诨后, 加上他和凰子翎也算朋友,江行也不好再深入试探。


    猛地揽住顾雪衣,却是对着凰月璃说的, "我听说这天山雪峰有一株荼蘼草,极美,娘子喜欢,所以取来讨人欢心。"


    凰月璃睫毛抖动,皮笑肉不笑的说,"巧了,本主也是来取的。"


    江行不傻,他知道妖主不想与他打交道,自然也不会故意夺他所要,只能说,天时地利人不和,正巧碰上了。


    凰子翎从一边窜出来,反应慢半拍,扬起花里胡哨的扇子说,"我去!美人想要!我去给美人取!"


    "翎儿!回来。"凰月璃声腔动怒。


    江行趁机谈条件,狡黠笑说,"妖主,这荼蘼草,本少主实在想要,您也不想我们在这里打的两败俱伤吧,您想要什么,您说,本少主欠您一个人情。"


    他没和凰月璃交过手,唯一一次见凰月璃出手,还是在此次青云会上,但那绝对不是凰月璃的真实实力。


    防止变数,绝对不能和凰月璃动手。


    "好说。"凰月璃温柔一笑,笑里藏刀,银发就像利刃,根根致命。


    江行抬手,"妖主但说无妨。"


    凰月璃薄唇轻启,"少尊主若有一天登上魔主之位,本主要你发誓,不可侵|犯北丘妖域。若失败,本主可收留少尊主,但要你为北丘妖域誓死效力。"


    "可以,"江行犀利的眼神扫过凰月璃,一字一句说,"我、不、会、失、败。"


    "那就提前恭贺少尊主了。"凰月璃说。


    凰子翎在旁边听也听不懂,呆呆的盯着面无表情的顾雪衣。


    江行伸出手,笑了笑,"那妖主,现在可以把荼蘼草拿出来了么。"


    凰子翎听的发懵,"母亲,我们不是还没找到么?"


    在凰子翎呆若木鸡的眼神中,凰月璃抬手,似草似花的荼蘼草在空中缓缓飘向江行。


    江行把荼蘼草推到美人面前,示意美人收下。


    早有预料。


    他猜不到凰月璃为什么知道他现在需要荼蘼草,但一域一灵宝,这天山雪峰最上品的,就是荼蘼草,凰月璃方才敢那般狮子大开口,镇定自若,无非就是有十足的把握。


    掌控着谈判的关键,荼蘼草。


    荼蘼草难以得手,不在于有多么厉害的神兽守护,就是单纯的难找。没有足够的御寒,谁也不敢轻易踏上找荼蘼草之路。


    凰月璃匆匆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赶忙移开,平淡说,"既然如此,少尊主立誓吧。"


    "好。"江行要歃血立誓的手被拉住。


    "你……"顾雪衣刚说出一个字,在北方尽头,乍然爆出一声龙鸣。


    紧接着,风卷残云般雄厚的灵力余波,席卷整个朝龙秘境。


    江行心一沉,"不好,小师兄他们出事了。"


    天山雪峰只能一步步走出去,江行赶回去的时候,守护梨花林的幻境和阵法尽破。梨花林到处都是火,林中生灵逃窜,生机尽散。


    来秘境中的所有修士,都好似被人引到这边,都聚集在梨花林,这里灵宝遍地,那些人只顾着烧杀抢掠,根本没注意到江行。


    小师兄呢!


    江行从快塌完的木屋里出来,到处耶没看见阑奚辞和松下非的身影。


    焦急万分,"不会出事了吧?!"


    "再找找,不会出事的。\"顾雪衣安慰说。


    凰月璃和凰子翎也跟过来了。


    木屋这边暂时还没被发现,只是被灵力波及坍塌了,江行甩出几道符篆,护住木屋。


    心平静下来,神色一凛,说,\"在应龙那边!\"


    肯定是孟云邪!


    肯定是他召集修士来梨花林的!


    孟云邪要的是应龙,小师兄肯定也在那边!


    应龙气息现在已经遮不住了,江行顺着气息找过去时,天空中一青衫正在和应龙交缠。而他的小师兄和松下非在与一群鱼龙混杂的修士交缠打斗。


    "滚开!"江行一张符篆,化作万千利刃,震飞了那群修士。


    凰月璃也看不下去这以多欺少的事,和凰子翎在边上与不死心的修士缠斗。


    江行也顾不得猜想妖主为什么帮他,快跑到小师兄身边,扶起人。


    "咳咳,谁准你回来的——"阑奚辞咳出血,衣衫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血色遍布。


    松下非在看到阑奚辞没事后,拖着虚弱的蛇身,不见踪影了。


    "药,爱吃不吃。"顾雪衣淡淡的说。


    阑奚辞顿了顿,还是接过药瓶。


    这好像本来就是他练的药吧……


    "松下非呢?"江行四处看了看,"刚刚还看见他了,没他,雪衣的眼睛可怎么办?!"


    "死了!"阑奚辞想到那条蛇身,就回忆到当年的事,恶狠狠的说。


    说完一愣,才反应过来,"雪衣?"


    闻言,江行心脏一揪。


    完了,太着急,说错话了。


    但眼前的状况,根本容不得江行解释。


    凰月璃退回来,留凰子翎先抵抗修士,严肃郑重的说,"不行了,来这边的修士越来越多了。本主暂时不想和修真界结仇,少尊主,本主只能帮你安全带走几个人,前提是,您立誓。"


    气氛凝住一瞬,江行拳头紧握,骨节咔嚓响,心一横,"只能如此了……"


    立誓很快,江行匆匆立誓后,把美人和小师兄推过去,"小师兄!麻烦您找一下松下非了……妖主,带他们走!"


    "走个屁!那狗东西是妖!还是蛇妖!我才不找!"阑奚辞把顾雪衣推到凰月璃身边。


    顾雪衣刚想开口说不走,手腕一疼,他赶忙低下头,只见一根傀丝悄无声息的缠在他手上。


    顾雪衣心猛地一紧,还未完全恢复的瞳孔紧缩,抖着手,想要调出灵力驱散那道傀丝。


    可江行还是快他一步,在顾雪衣灵力到手腕时,他的眼神在挣扎中逐渐迷茫,意识消散。


    "妖主,记住我们的约定。"江行分出一道神给凰月璃。


    他不敢去看美人,默默说了声对不起。


    突发状况,他已经用金乌令召冼烬离危来支援了,所以美人必须送走。


    也只能去北丘妖域。


    "自然。"凰月璃接住要倒的顾雪衣,动作轻柔。默念了几遍松下非,就带着顾雪衣和凰子翎走了。


    "小师兄!铃铛给你,里面还有师父残留的灵力,你打那群修士,我对付天上那个,等支援来!"


    江行不等阑奚辞拒绝,把铃铛解下扔过去,符道傀道并用,站在孟云邪面前。


    应龙是秘境守护神兽,不能死,更不能和孟云邪结契。


    江行冷冷的说,"现在,你的敌人是我。"


    孟云邪擦了擦长息影上的血,邪魅一笑,"小师弟,既然你想死,就别怪师兄心狠手辣了。"


    "废话真多!"江行学着孟云邪上次,直接出手。


    孟云邪眸光一沉,招招致命,好似对面站的是死仇敌、厌恶至深的恶人。


    灵力泛滥,湖水暴起,打落飞禽,落下红色的水波,湖泊旁,大火肆虐,借着大风,一路烧到了湖边。


    昨日还落英纷飞的梨花林,已成一片焦土,不复往昔。


    江行后悔,早知道,就算暴露,也要阻挡那些修士进来了。反正,他们也找不到朝龙秘境,也威胁不了小师兄。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们没想过,孟云邪真的敢为了应龙,毁去师父的心血。


    想到此,江行眼底划过狠戾狷狂,在神识溃散的边缘,调出万千傀丝。傀丝从四面八方,交织成一个大网,网的尽头,是利刃,是孟云邪的葬身之地。


    "小师弟,早知道……当年就该早杀了你!"孟云邪瞳孔血丝遍布,面目狰狞,疯癫大吼。


    长息影在他手里收放自如,残影不断。


    剑影和傀丝交织。


    孟云邪被万丝穿体,神识震荡,"江!承!之!该死!"


    江行看着刺入胸口的长息影,面无表情的吐了口血。


    冼烬带着离危找到梨花林后,看了眼情况,都没再出言讽刺,拔出弯刀,扬起鞭子,对付孟云邪了。


    江行传信的时候,说的是孟云邪要契约应龙,一统三界。


    冼烬和离危吓坏了,对着孟云邪打。


    江行为了帮美人拔出灵力,神识混沌,一直坚持着,看到那道紫鞭,才卸了力,从空中坠落。


    只是这次,无人注意到,一抹红衣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坠入无边的血色湖里。


    阑奚辞也支撑不住了,握紧沉香铃铛,无力的倒在一群尸体中,成了不起眼的一个。


    在无人察觉的草丛后,一条深绿色的东西溜出来,拽走了一个没死透的绿衣尸体。


    七色琉璃珠有时限,梨花林烧毁这天,正好是最后一天。那些修士匆匆搜罗完灵宝,赶在秘境出口闭合的前一刻,跳了出去。


    进来了上千人,出去的,不过百人。其余的,皆葬身秘境。


    大半死去的修士,死前看的最后一眼,是向他们砍来的长息影。


    这次青云会加上后来人魔两界的内乱,人魔两界都损失惨重,灵气大伤,到处是尸骸流言。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时,已经是五年后了。


    无生城


    主殿


    一暗红衫人眉目冰寒的躺在冰室的冰棺内,无风无光,在一片黑暗中,一双眸子缓缓睁开,眼底是散不尽的冰霜。


    在冰棺旁打坐的人,似乎有所感应,立马起身到冰棺前。


    "魔主,您还记得您叫什么吗?"


    江行扶着额,从冰棺里坐起身,翻了个白眼,"离危,你可以闭嘴了。"


    离危笑了笑,"行,看了还记得。"


    江行顿了顿,又问,"我睡了几天?"


    江行努力回想,脑海一阵阵刺痛,只能记得他掉入渡厄畔之前的事。


    他好像从朝龙秘境里出来,然后回了焚骨渊,好生修养之后。在月十五时,趁人之危,和离恨天一决生死,最后,他杀了离恨天,自己也掉入渡厄畔了。


    离危吸了口冷气,胸膛起伏的大声说,"几天?!你想什么呢?那么重的伤,你睡了五年,整整五年!!你知不知道,当年冼烬他妈的根本没从朝龙秘境回来!这些年,都是我替你管焚骨渊的!"


    江行愣住,震惊的语无伦次,"五年……五年?"


    这么久?!


    美人呢?!


    美人等了五年?!


    他这算不算始乱终弃了……


    "可不是!你再不起,几日后,我就要去修真界投诚了!"离危握着鞭子,手臂上覆的甲早已卸下。


    "你敢!孟云邪是什么东西,你去找他投诚?!"江行气的差点又死回去。


    离危噎住,痛苦的仰天扶额,"你睡这几年,三界动荡,仙盟盟主早换人了。"——


    作者有话说:比心~~[比心][比心]


    第42章 新的盟主


    "说什么大话呢, 离护法,要不是有我,焚骨渊早乱了。"


    一抹白衣先飘入冰室, 然后是一张风姿绰约的脸, 面色更加苍白,甚过骨头的白。


    离祝无视离危,径直走到江行面前跪下,"恭迎魔主出关,百城城主在外等候, 听魔主令。"


    呼呼的风从大开的冰门外吹进来, 但凭冷暖,进来了, 都成了刺骨的寒风。


    "起来吧。"江行无力的抬了抬搭在冰材上的手指,"离危,让他们不用等了, 有事自会传令……另外, 离祝留下, 此地百米内,不得有人。"


    "是。"离危一副终于让我走了的欣喜模样。


    离祝起身, 上前扶着江行, 坐在了他们平常护法的榻上。


    "玉书呢……当年我交给你到那个傀儡怎么样了?"江行仔细想了想, 才记得还有玉书这个事。


    "主人重伤, 傀儡昏迷。还要魔主亲自去唤醒,人属下安置在了三司城, 除了您我之外,无第三人知晓。"离祝说。


    "嗯……那你说说吧,这五年发生了什么事, 言简意赅的说。"江行揉了揉头,他刚醒,身子骨虚,一步三咳。


    "坐下吧,我们之间就免了那些虚礼。"江行拉着离祝坐下。


    离祝理了理说,"五年前,您和离恨天一死一伤,离恨天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把您是终品炉鼎的身份散播的三界尽知,那段时间,离危在杀那些修士妖人,属下在管理焚骨渊。"


    离祝边说边观察身边人的神色变化。


    "……你继续说。"江行咬牙切齿。


    离祝更谨慎的说,"后来,那些攻过来的修士越来越少,再然后,听说修真界内乱。据说孟云邪残害同门、肆意滥杀,修炼禁道,反正众叛亲离,数罪并罚,然后重伤逃走。其中还爆出来一件事,当年边隅长愿城并未灭城,死的是孤月门满门的人。"


    "不是说是我杀的么……",江行觉得有趣至极,挑眉问,"怎么说?"


    离祝说,"偷天换日,孟云邪派孤月门的人去剿灭长愿城的人,却被长愿城反杀,而那长愿城主与那孤月门竟是同性同族,便伪装成孤月门。所以,才有了后来的药修变剑修。再后来,就是长愿城也跟着反了孟云邪,仙盟也重新易主,但也不算易主……"


    "你说就是,不用看我神色。"江行觉得奇怪,仙盟易主和他有什么关系,他要一统三界,不管是新盟主还是旧盟主,一样得交手。


    离祝吸了口气说,"仙盟新主,正是您那英年早逝的大师兄。"???


    江行听的发懵,指着自己说,"我的……大师兄?"


    什么玩意,死而复生了?


    都一百多年了,开玩笑吧。


    "是的,起初我们都不信,但那通神的剑道,世间唯有一人。"


    江行说着,给自己倒了杯冰茶,缓解热腾腾的心情,"坐忘峰……"


    离祝点头,无缝衔接接话说,"折霜仙君——顾雪衣。"


    咣当


    玉盏坠落,破碎一地,冰茶冻结成冰霜,连带着锐利的玉渣一起冰封。


    江行呼吸止住,手指僵硬,还维持着举玉盏的姿势,只有那双自醒来后淡漠的瞳,渐渐被惊愕覆盖。


    片刻后


    离祝关上冰室的门,步子虚浮。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离危抱着臂,好整以暇的靠在石壁上。


    离祝面色为难的思索了一下,有板有眼的说,"魔主睡的太久了,有点饿……饿的走不动了,所以要在里面缓一会儿。"


    "矫情。"离危冷哼,"你和他说了没,折霜仙君请求支援长愿城,试图交好。"


    离祝眯了眯眼,"应该……说了吧。"


    紫鞭滋滋响,离危实在忍不住了,大声说,"什么是应该?!眼下的情况,谁都知道,要是我们不去,折霜仙君肯定要打过来了!焚骨渊才休养好,经不起折腾了!还不如直接缴械投降!!"


    "你在训我?"离祝不满的抬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台阶说,"我们都是护法,还轮不到你指点我,没事滚一边去,正好与福新开了个话馆子,没事给他捧场去。"


    离危气的心火燃烧,"你你你——那妖族都给修真界送了一个少尊主,以此修好。我们什么也没有,难不成把你送过去?!"


    "……放心吧,魔主一定会去的。\"离祝摆了摆手说。


    \"放大话。\"离危握着鞭子撒气。


    自五年前孟云邪战败逃走后,修真界一直在追查逮捕他,就像当年逮捕江行一样,全域追杀。


    据说孟云邪修了修罗道,在朝龙秘境时,就杀了数人,以血铺路,铸成大道。


    出了秘境后,更是连昔日交好的长命阁都杀了,一人不留。


    人人自危。


    仙门百家唯一能仰仗的,只有那个剑道通神的折霜仙君了。


    边隅-长愿城


    原先残破的城楼,经过修缮之后,恢复了往日的光彩。


    一道女声怯生生的在城楼上响起,"城主,小姐她……又闹着要去找了……"


    裴严眉头紧蹙,"不是让你们说那人死在朝龙秘境里了么?怎么办事的?!"


    "爹爹!您怎么能够骗女儿——"裴真真一袭白衣,御剑上楼,"早知道,当年我就假死,不随您去那孤月门了!!"


    "真真,城中不可御剑!"裴严无奈说,"好了,乖女儿,听说那孟云邪跑到我们这边了,到时候抓住他,爹爹帮你问问他。"


    "真的?!"裴真真眼睛一亮,"可是玉书师兄都消失那么长时间了……"


    "过几日,盟主也要过来了,仙盟里边还说,那魔主也可能过来,到时候,定是在长愿城歇脚,吩咐下去,好生准备。"裴严说。


    "知道了。"裴真真气嘟嘟的说,随后收起剑,踏着灵力离开。


    "真真,爹爹会帮你找到,切勿独断专行!"裴严心累的喊,"跑这么快,也不知道听到没。"


    裴严又吩咐身边人说,"孤月门后山的人可以全移出来了,南城那边刚建好,正好让那些人住进去。"


    "是,城主。"


    在没有彻底杀死孟云邪之前,仙门百家都是望风行事,看仙盟的动向。在得了准信后,也都领着后辈,陆陆续续去了长愿城。


    比仙盟定的时间,到的还早。


    仙盟内


    当年被孟云邪合并的七峰四十九脉也都各自分出去了,各司其职。


    仙云峰死了孟云邪,没了玉书,倒是出了一个新翘楚,乌烬。


    凭一己之力,打败竞争对手,登上仙云峰峰主之位。


    只有坐忘峰,只剩仙盟盟主一人了。


    不提那脱离修真界的江承之,连那阑奚辞也死在了朝龙秘境里。


    坐忘峰也成了禁地。


    "肯定又是那个死凤凰!"


    不知是谁在厨房里喊了一句。


    很快有人接话。


    "也不知道北丘妖域是送了个人质,还是祖宗!"


    而在坐忘峰上,凰子翎刚吃完手里的最后一块糕点,摇着火金扇子,扇子上坠的毛绒绒更炸毛了。


    "兄长美人!!你在吗?!我来了!!"


    "母亲叫你回去。"顾雪衣坐在房顶上,梨花刚落,一片绿荫下,几个酒坛歪三倒四的。


    "不要!兄长美人,能不能再宽限几天,好不好?"凰子翎纵身上房顶,哭兮兮的说。


    不知是不是演的过头了,还真有几滴眼泪花从那火金的眼眶里流下来,楚楚可怜。


    顾雪衣银白的眸子微动,半晌后,才娓娓说,"可以,但以后再对我撒娇,就把你扔下山。"


    "嘤?"凰子翎举手自辩,"我没有!我怎么可能撒娇!兄长美人,明鉴啊!"


    "这次你就不去了,我有事让你去办。"顾雪衣拿去飘落在凰子翎头上的落叶说。


    "好好好!终于用上我了!!等的太不容易了……"凰子翎感激涕零,伸手要去抱眼前人。


    顾雪衣侧头躲开,扶住凰子翎,悄悄说,"嗯,此事,唯你我知……"


    "好!"凰子翎记住方才听到的话,眼神坚定。


    顾雪衣捏了道灵力说,"乌烬,你收拾收拾先启程,我随后过去。"


    冰蓝的灵力飘向仙云峰-


    仙门百家几乎都到了长愿城,一部分是来惩歼除恶的,另一部分,还是来看好戏的。


    茶馆也抓住商机,短短几日,就收集到了大量话本,加以增减,从千年前折霜仙君入坐忘峰,一直讲到现在,就差讲到孟云邪死成几块了。


    长愿城一家最大的茶馆内,三大门派的人,有些人也坐在其中听。


    自孤月门和长命阁堙灭后,五大门派也只剩三大门派了。其他门派自五年前朝龙秘境的事,门内翘楚尽死,只能含泪重新培养。


    "且说那年,坐忘峰初成百年,门下两弟子情同手足,大弟子风华绝代,二弟子资质平平。数百年后,天上地下,各不相同,大弟子剑道通神,二弟子滋生怨恨。"


    讲书人在台上津津有味,台下声音杂乱。


    罗轩磕着瓜子问,"爹爹,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所以,这么多年来,那折霜仙君去哪里了?"


    "你爹是爹,不是江湖百晓生。"罗元期给罗轩抓了把瓜子,"好好吃你的吧。"


    罗轩身边,一女子凑过来说,"问说书先生呗。"


    云乐拍了拍罗轩,撒了把钱,大喊,"后续是什么,说说说!"


    罗轩:猛。


    醒目一声响,那说书先生又说,"接上回,嫉妒愤恨,长此以往。终有一日,二弟子以兄弟之情,骗那善良的大弟子,与焚骨渊之上,毁其双眸、剜其心脏……"


    说书先生刚说完"剜其心脏"这句话,楼外万里无云的天,一边顿时被阴云笼罩,雷声震天,呼啸的风卷起尘土,迷的路人睁不开眼。


    "是焚骨渊!"


    "魔族……魔主亲临了!!"


    茶馆内的仙门百家纷纷出去看。


    还未抬头,空际浓重的魔气就引得人生理不适。


    乌黑的云卷着猩红的边,紫雷贯穿期中,乌压压的魔将排列整齐,凶神恶煞,提着弯刀分开,在中央分出一条路来。


    一身暗红衣的魔主,黑蓬披身,遮住面容,双臂覆甲,只一双嫣红的唇,在飘晃的斗篷下若隐若现。抬指间,残云遍地,罡风肆虐,似是一场新的腥风血雨。


    "是江承之……"


    有人说。


    与此同时,另一边金光遍野,如日降临,仙鹤长鸣九天。纯白的雪花降落,成一抹抹蕴含生机的冰蓝灵力,所过之处,生灵尽渡。


    众人陆续转头,虽然未见人,但他们知道。


    是折霜仙君要来了——


    作者有话说:某行:想美人……[爆哭]【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下章重逢[撒花][撒花]


    ————


    比心~[红心][红心]


    第43章 一场团聚


    长愿城城楼上。


    下人放下茶点后, 瑟缩低着头纷纷退去,只剩仙盟和焚骨渊的大人物。


    "乌烬,你先退下。"顾雪衣摆了摆手。


    穿戴严实的白衣人闻声作揖退下。


    "是。"


    "你也先退下吧。"江行示意身后和他一样带黑色斗篷的人。


    "是, 主人。"玉书扫了眼对面的白衣人说。


    空旷的城楼上, 只剩下两个人,谁都没有先开口,周遭寂寞无声。


    边隅寒冷,风沙肆虐不断,长愿城经常是被笼罩在结界之中的, 才避免被风沙不断侵袭。


    江行不敢抬头去看对面的人, 毕竟,当年是他说的长长久久, 却把人送走了,一送就是五年。


    关键,这人还是他的大师兄。


    信息太乱了, 关系更乱。


    他不知如何开口。


    对面那人, 似乎也不打算先开口, 仿佛在等着一个解释。


    江行默默给自己倒了杯茶,目光移向城外风沙, 把自己藏在斗篷里, 才鼓足勇气说, "雪衣……"


    乍然一阵风吹过, 斗篷吹落,露出那张妖冶的脸。


    江行还没反应过来, 身体就被一双手控制住,手里的杯子落在身上,洒湿了衣衫。


    "你听我解释……"


    江行艰难起身, 想把人推开,劝人冷静,可身上那人置若盲闻。江行猛地撞在城墙上,后背抵上一只手。


    他还想趁机解释,话还没说出来,唇瓣就被咬住。那人的吻不似之前的温柔,而是撕咬、是占有,是不顾一切的入侵,仿佛被逼疯了一样,失去了理智。


    江行不再挣扎,他想,若他是对面那人,他也会很生气,也会这么做吧。


    江行正想着等会如何哄人,一滴滚烫的水滴在眼角,几乎烫穿皮肤。


    ……哭了?


    几乎从没在他面前落过泪的人,因为这件事哭了?


    江行更加愧疚了,伸手揽住人。


    一场混乱之后,江行身上披着毛绒外衣,坐在城楼的亭子里,被美人搂在怀里。


    "当年你一声不吭就走了,走之后也没一点消息。"顾雪衣咬着唇说。


    "对不起,我……"江行噎住。


    他当时正在计划着如何杀死离恨天篡位,而且当时焚骨渊全线被离恨天监视封锁,他不能也不敢传信出去。


    顾雪衣又道,"后来,听说你死了,死在渡厄畔里了,当时,我……"


    江行听美人那越来越哽咽的声音,心也跟着疼,拉住贴在腰上的手,安慰说,"我这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嘛。"


    身后的人没说话。


    冷静下来后,江行才想起来问,"雪衣……你,你的身份是怎么回事?我要不要以后改口,叫你……大师兄?"


    "……"


    顾雪衣脸上闪过一模异色,才开口说,"我就是坐忘峰的顾雪衣。但……我还是想听你叫我雪衣。"


    江行想到了什么,表情逐渐悲伤,声音沙哑的说,"小师兄一直都崇拜他的大师兄,可是,小师兄他却没等到,早知道……当时就让他和你一起走了,也不会死在秘境里。"


    "他应该没死。"顾雪衣表情一言难尽的说。


    "什么叫……应该?"


    江行不解,所以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几年前,北丘妖域灵蛇一族出了个君主,前几日,君主立后。那君主正是松下非,而那君后……"顾雪衣还没说完就被怀里的人打断。


    江行抱暴起,"那君后不会是小师兄吧?!!他们不是结拜兄弟吗?!"


    怎么成夫妻了?!


    不对,江行嗅到一抹异常,坐下问,"不该如此啊,小师兄在北丘妖域,应该听到过你还活着的消息,怎么没回来?"


    "他好像失忆了。"顾雪衣扶额说。


    "………"


    江行震惊,江行愣住,江行恍然大悟。


    他来之前光顾了与福新开的话馆子,顺手买了几本书,而其中一本书讲的故事和大小师兄极为相似……


    江行默了默,难以置信的说,"不会是松下非爱而不得,然后给小师兄下药,让小师兄失忆了,然后骗小师兄说他们是夫妻,最后……小师兄被吞吃入腹了?"


    江行越想越觉得正确,在顾雪衣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中,十分坚定的说,"这松下非真是手段了得,我们去救小师兄吧。"


    "过几日再说,眼下要先杀了孟云邪,要不然,三界无安宁。\"顾雪衣手指紧握,面上划过狠戾。


    提到孟云邪,江行猛地想起刚才听到的那句话,念了出来,一遍遍重复,"剜其心脏,剜其心脏……"


    是真的吗?


    江行看着美人的眼睛,无声的问。


    "除了这个,这个不是真的。\"顾雪衣搂住江行,闭上眼勉强轻笑解释,"我确实没了心,但不是孟云邪做的,是我自己。"


    "你为什么?"江行身躯一震,难以置信的瞪大眼。


    剜心……


    到底什么绝境下,才会让人自剜心脏。


    难道是在那间地牢牢房里?


    剜心时会是什么的感受?


    痛苦?还是崩溃?


    "我要复仇,所以我必须活着。"顾雪衣说,"我炼巫道,以己为祭。"


    "所以,你不用去查了,我都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良久的沉默,只剩依偎在一起的两人。


    江行愣着愣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笑了,"傻子,你疼不疼……"


    早知道,他当年就早点来这个小世界了。


    "你来的很及时,把我从那地牢救了出去。"顾雪衣抬手擦去江行眼角的泪。


    江行想也没想就说,"那若我没去呢?"


    若他从一开始就拒绝了这个小世界呢,那美人该怎么办?


    对啊。


    若没有了江行,那顾雪衣该怎么办?


    "重来一次就有了。"顾雪衣说。


    江行没去仔细想这句话的意思,以为美人是在和他开玩笑,在哄他开心。


    可他不知道,顾雪衣已经在明里暗里,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了。


    "那……那师父知道你是妖吗?"江行越来越看不懂了,美人是妖,美人是他大师兄,美人修巫道……


    这身份连起来想,怎么就有点怪怪的?


    "师父知道。"顾雪衣给倒了盏茶递给江行,缓缓道,"想知道我的身份吗?你问,我就告诉你。"


    江行脑子已经转晕了,按话本子里的,他应该大手一挥,声泪俱下说,不想知道,不管你是什么妖,我都喜欢你。


    但,他真想知道。


    江行说问就问,"那……美人是什么妖?"


    "凤凰。"


    顾雪衣平平淡淡说出的两个字,好似如同巨石,猛然从天而降,激起壮阔惊心的水波,久久不能平静。


    江行这次是真理不开了。


    "凤凰?妖族凤凰当主,凤凰稀缺,在千年前三界之争中,陨落的只剩凰月璃和凰子翎了,你……不会是……"


    "是,凰月璃是我母亲。"顾雪衣有点愧疚的解释,"对不起,当时没告诉你,那时候,我一心想复仇,我布了一盘很大的期,所以,在青云会上,凰子翎接近我,只是为了传信。"


    江行抿唇不语。


    江行气呼呼的转头。


    合着他自己一个人傻傻的把凰子翎当情敌?!


    "别气了……"顾雪衣抱住江行,语气软了下去,"我知道你会气,所以才一直不敢和你说。"


    江行很好哄,很快气就消了,故作冷脸问,"那雪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顾雪衣顿了顿,实话实说,"在入焚骨渊的第一年,我布了百年。"


    顾雪衣正要再说,神色一凛,瞥了眼刚上城楼的人。


    "盟主,"裴严恭敬喊了声,作揖说,"有踪迹了,就在刚刚,孤月门下一村庄死绝,血流成河,死于修罗道献祭之下……人应该没跑远。"


    "你带人先过去。"顾雪衣把要跑的江行拽回来,对着裴严说。


    "雪衣,我现在是魔主,让他们看见你我举止亲密,与你名声不利。"江行全心全意为美人着想。


    "没事,他们就算不满,也不敢现在说。"顾雪衣冷笑着说。


    江行接话,"也是哦,没了你,修真界早被孟云邪屠尽了。"


    "你不想去的话,就在这里呆着,我差人多送些茶点。"顾雪衣起身,把溜下身的毛绒外衣拿起来,重新披在江行身上。


    "我去,怎么不去,我也被孟云邪污蔑,坠落了焚骨渊,他也是我的仇人,我要去。"江行拽住美人衣衫,气哼哼的说。


    顾雪衣眸子沉了下去,语气犹豫,"今时不同往日,孟云邪现在修了修罗道,修罗道以杀成道,太危险了。"


    "雪衣别忘了,我也修禁道,三大禁道不相上下,我可以的。"江行悠然自得的笑笑说。


    "好,那可以先陪我去找个剑么?"顾雪衣迎着风说。发丝飘打到江行脸上,和江行的头发缠在一起。


    江行自然愿意,"求之不得。"


    他没有在离祝嘴里听到有关长息剑的消息,想必那把剑,美人还没找到。


    顾雪衣带着江行回了坐忘峰。


    坐忘峰还如往昔一样,一条小小的山道隐没在一片绿色之中。


    小道两侧都是枫树,在枫红之时,穿林风过,枫叶飘落,如同降落的火,极美极美。


    江行很喜欢在枫林里躺着睡觉,一睡就是一整天。但后来,仙盟七峰四十九脉渐渐被仙云峰吞并,江行就很少回来了。


    "长息剑在这里?不可能啊,孟云邪年年来这里翻找也没找到啊。"江行一脸懵逼。


    他当年和小师兄一起也翻找过,整个坐忘峰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别说长息剑了,连剑气他们都没察觉到。


    一路拾级而上。


    再次站在坐忘峰,熟悉又陌生。


    "师父飞升的地方在哪里?"顾雪衣问。


    "啊?我不知道啊,我刚进门时,师父就飞升了。"江行再傻,也知道长息剑与师父脱不开关系。


    "我也找不到,"顾雪衣面露无奈,对天叹气,"师父,你到底想让我报仇,还是不想。"


    江行看着美人失落的神色,对师父也生气了。


    不管是谁,都不能惹美人生气,师父也不行。


    江行手并在一起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对着院子喊,"师父!你在哪啊?!大师兄回来了!你再不出现,我就掘了坐忘峰找你!!你不心疼这千年基业,也该看看你最爱的枫林!!"


    "师父!!!!再不来!我烧山了!!"


    顾雪衣走上前,想拉住江行,让他歇歇嗓子别喊了,但刚走到江行身边,周围气息变化。


    好像真的有用……


    顾雪衣也跟着喊了声,"师父。"


    "别叫了,叫魂呢。敢烧山,为师先烧了你。"


    懒洋洋又沧桑的声音传来。


    江行和顾雪衣同时转身。


    山路两侧,枫叶一瞬变红,火遍整个坐忘峰,无风枫叶自动,飘落在山间,飘到山顶上。


    可是却不见人——


    作者有话说:重逢啦~[红心][红心]


    周末多更[爆哭][爆哭]


    ——————


    比心~[比心][比心]


    第44章 找长息剑


    "师父, 你在哪?快出来!"江行对着枫林喊。


    顾雪衣神色闪过一抹探究。


    "小崽子,别乱嚷嚷,你看不见为师的。"老人的声音幼稚中还有着洋洋自得。


    "师父。"顾雪衣感情复杂的喊了声。


    本是师徒重逢的场面, 该是激动、是拥抱, 可周围的气息却因为这一声"师父"冷了下来。


    半晌后,空中传来一声叹息。


    "大徒弟,为师知道你想问什么。"


    江行疑惑,问师父师父肯定不和他说。江行往美人身边靠了靠,小声问, "你们在说什么?雪衣想问什么?我给你套话。"


    "小崽子!这是为师的山头!你说什么话, 为师听得一清二楚!好歹小声点!"


    江行吓的一颤,打了个哈哈。


    顾雪衣向前一步, 对着那片枫林,淡淡开口,字字惊心, "师父,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没死?还知道, 是孟云邪害的我?"


    江行瞳孔紧缩。


    不可能!


    他拜师前就和师父相处过一段时间,是看师父善良温柔才能高才拜师的。


    师父怎么可能知道美人还活着, 而不去救人。


    况且, 师父那么正义的一个人, 知道是孟云邪害了美人, 不可能不揭露。


    江行正想问身边的人是不是说错了,空际中传来愧疚的声音。


    "是。"


    仅仅一个字, 就击溃了江行要辩解的话,溃不成军。


    是他又听错了吗……


    江行差点没站稳,愣愣了好长时间, 才颤着腔问,"为什么?"


    又问了一遍,"师父,为什么?"


    那可是大师兄,小师兄嘴里,和师父相伴最久,师父最宠爱的弟子。


    顾雪衣伸手拉住身边的人,看着那人比他还心碎的神情,心疼的喊,"江行……"


    江行握紧美人的手,等着师父的回答。


    良久,声音才再次传来,更加愧疚后悔。


    "是为师失了本心……一心想成仙。成仙便不可干扰他人命劫,手中亦不能染血过多。"


    "可那是一条人命!是你从小养大的孩子!你就为了成仙,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舍弃了他?!"江行撕心裂肺的大喊,心目中师父的形象彻底崩毁。


    他是替美人伤心,被亲近之人放弃,滋味肯定不好受。


    心都要碎了吧……


    "我没事,都过去了。"顾雪衣拉起江行,安慰的说。


    空际中又传来声音。


    "坐忘峰,坐而忘道,遵从本心,终是成了我无法渡过的劫,为师后悔了……长息剑就在这片枫林之下,为师以身设阵,现在为师是过不了那阵法了,只能送你们进去了。"


    直到被传送到地方,江行还没缓过来。


    这是他第一次,想要和小世界里的人交心,第一次想当个正常的人,可是,为什么这么复杂。


    睫毛一颤,江行想到师父方才说的话,怔怔的抬头问,"雪衣,师父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无法渡过的劫?"


    师父不是成仙了么。


    "劫败身陨。"顾雪衣垂下头,带有一丝哽咽说,"成仙之后则会斩断与尘世的一切,更不会留一丝神识在这里。"


    "所以……"江行呼吸一滞。


    "将要成仙时,就会预知天命了。所以,是个死局。天命所指,要么师父救我放弃成仙,要么,师父视若无睹,成仙。可是,师父选择了视若无睹……却又无法全然无视。"顾雪衣抬头,望着岩石壁,面无表情的说。


    "故而成魔,渡劫失败。"


    "做人,怎么这么麻烦。"江行顿了好长一会,含着泪笑笑说。


    "做妖,也麻烦。"顾雪衣浅笑着说,不知是听懂了江行的话,还是在哄人开心。


    "也是哦,"江行作思考装,"我们还是先找你的剑吧,碰上孟云邪,那边也撑不了太久。"


    "好。"顾雪衣转头说。


    他们正处在一地洞内,身后是死路,身前是不见底的深渊,黑黢黢的不见底,不知道其尽头是什么。


    而对面,是一处祭台,祭台是用一堆碎石砌成的,在祭台中央,正插着一柄剑,剑身入地一尺,被几根粗大沉重的锁链束缚着。


    剑身通体冰蓝,剑上灵力萦绕,过了百年,仍然在黑暗中散发着虚弱的光。


    "长息。"顾雪衣眼神爱惜的看着剑说。


    长息剑突发剑鸣,震的山洞碎石簌簌掉落,山体晃动,似乎是在回应主人的呼唤。


    "肯定没有这么简单。"江行若有所思的说,这深渊之上必然有阵法。


    还不是普普通通就能破阵。


    江行捡起一块刚才掉落在脚边的碎石,朝着对面扔过去。


    不出所料,那石头在沿着崖边飞出去时,就好似凭空消失一般,片刻后,在半空中再次浮现,直直坠落万丈深渊。


    "……"


    "师父那玩意怎么也不说是什么阵法。\"江行幽怨的说。


    说到底,师父还是师父,不管怎么变,师父对他还是很好的。


    "连师父都破不了的阵……\"顾雪衣喃喃自语。


    "管他呢,先进去看看,这世上还没有我勘不破的阵。\"江行先一步踏入悬崖,脚下从虚空的悬崖变成实地,但在踏进的第一步,周围景色突变。


    仿佛被沉入了墨之中,被漆黑笼罩,江行伸手去摸跟着自己一起进来的美人。


    是抓到了一只手臂,但却不是美人的。


    而是他自己的。


    冷漠疏离的声音,毫无感情的发言。


    "你是谁?要么说,要么死。"


    江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自己"扼住喉咙,呼吸一点点丧失,窒息感涌上心头,大脑混沌。


    "我……是……"


    这是什么时期的他,怎么一言不合就要杀人!


    倒是给他开口的时间啊!


    另一边,顾雪衣也遇到了同样的状况。


    他刚想喊江行,却没有在身前那人身上感受到熟悉安心的气息。


    "他呢?"顾雪衣召唤出雪归剑,剑指身前那人的脖颈。


    "你来了,我一个人太孤单了,你来陪我吧……"


    面前的黑暗顿时如潮水退去,面前站的人,让顾雪衣呼吸一滞,手指颤抖,剑差点从掌心坠落。


    "你……是?"


    那人回过头,除了那双血色瞳孔,那头银发,其余的和顾雪衣一模一样,连衣服上的纹路都别无二致。


    "你来陪我吧,凭什么你能走……"


    顾雪衣忍不住后退。


    那绝望灭顶的声音,他太熟悉了,熟悉到重来一世,还是深入骨髓,要用血和恨去填充抚慰。


    只是后退的须臾,周围就又变了一副景致。


    是焚骨渊的地牢。


    在那间幽暗遍布杀阵的牢房里,和他只隔着铁栅栏,却又好似隔着无敌深渊。


    "你来了……"


    牢房里的白衣血人抬头,失血过多导致他的脸色如同死人,皮肤青白,冷的和地面的温度一样。


    顾雪衣抿唇,心里焦急,"他人呢?"


    顾雪衣急得每仔细思考,一心都是那人的安危,看面前的情况。这人是上一世灵力尽散,几乎癫魔的自己。


    那个时候,虽然没灵力,但巫道已经通神,而且不顾生死。


    "那个小师弟?……让他来陪我吧……"


    "找死!"顾雪衣紧绷的精神一瞬断开,声音冷的像冰碴子。


    再回过神时,他的手已经死死扼住上一世"自己"的喉咙。


    却见那人不仅没有一点惊恐,反而露出一抹邪笑。


    他抓着人的手突然空了,成了一缕黑气,周围又变回了原先的黑暗。


    他一片深沉中,一抹熟悉的声音直击灵魂。


    "雪衣!救我!"


    是江行!


    顾雪衣想循着声音找人,周围却涌现阵阵杀气。


    "那人是终品炉鼎!"


    "快抢啊!"


    "谁都别和我抢!"


    是修真界的人。


    顾雪衣全身惊慌,握紧了剑。


    江行在遇见"自己"时,就知道师父说的"我现在也过不了那阵法"是什么意思了。


    不就是无法面对以前的自己,拘与以往,失了本心,生了心魔而已。


    "这好办,我又没心魔,"江行三言两语就忽悠了以前的"自己",别看以前的"自己"凶神恶煞,其实很正义纯情的。


    江行很快就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到了对面。


    "咦,雪衣呢?"江行定睛一看,眼前除了那柄灵力流转的长息剑,什么也没有。


    江行想着美人或许等会就过来了,他就上去去打量那柄剑。


    "这就是传说中天下第一的长息剑……碰一下,应该不会出事吧。"江行眼神灼灼的盯着那剑,手指慢慢靠向剑身。


    江行屏住呼吸,手指在触碰到剑身时,想着退回去。


    名剑认主,现在美人还是这长息剑的主人,他若触碰了,这长息剑追着自己砍可怎么办。


    江行想着,就要缩回手,但刚有这个念头,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引控制着他的手,摸着剑身往上滑。!!!


    江行用另一只手抓着自己被控制那只手往外拉,"这什么情况?!"


    这剑不是认主吗?怎么这么随便?


    江行身上的灵力被长息剑大量吸取,剑身萦绕的灵力越来越强大,最后,剑身灵力爆发,震碎了束缚着它的锁链,被江行的手拔了出来。


    江行心情复杂的握着剑。


    主人和剑重逢,本应该是主人亲手拔剑,现在他给不小心拔了出来。


    江行去看那祭台,被震碎的不能再碎了,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也插不回去了……不过,这么长时间了,雪衣怎么还没出来?"


    江行转头,身后空空的,猛然间,脑海里窜出来一个想法,"不会吧?难不成去找我了?"


    想到此,江行立马又道崖边,又走回去找人。


    他一脚踏进了焚骨渊的地牢。


    "雪衣!"江行见牢房里那抹白色,内心惊慌的踹门进去。


    进去之后,江行才看清,在脏乱阴湿的地面上,美人全身是血,血液汩汩从心脏口流出。


    "你在干什么?!"江行跪下,却抱了个空。


    江行愣住,保持着抱人的姿势,"怎么……回事……"


    江行试图再次尝试,还是没摸到人。


    这是什么情况?


    若不能触碰到这里的东西,该是所有的东西才对,他刚才明明可以踹门。


    但不让容他思考,身下人的血几乎流满整个牢房的地面。


    "不会的,万事皆有解,肯定有办法……"


    江行逼迫自己冷静,去思考。


    傀道可以直通神识……


    不行,会伤到美人。


    符道……


    也没有……


    "等我……"江行捂着脸,浑身战栗的去想。


    平时那么灵活多变的脑子,在这一刻好似锈住了。


    江行还没刚想出应对之法,还没来得及动手,身下的人比他更快。


    "以心为引,献己此生,涅槃重生。"


    清冷的嗓音在空荡荡的地牢里回荡。


    "不要!"


    江行停止思考,猛地抬头,去抓美人施咒的手,却什么也抓不住。


    "你来陪我吧……"身下的血色化作蛊惑人心的声音。


    "那我陪你,你能不能不伤害自己。"江行低下头,眼神空洞。


    "当然——"


    声音戛然而止。


    江行从美人身上起来,拍了拍手,"我知道,你是他,你亦不是,你在这里先呆着吧。"


    "你……怎么认出来的?明明我们都是一个人,我变瞳色了,头发也变回黑色了……为什么……"


    地上的"顾雪衣"全身穴道被封,不能动,只是眼神涣散的自言自语。


    "我喜欢的人,我一样就能认出来。"江行摆了摆手,"而且,你本来就是按着他造出来的人,没他的一点气息。"


    江行破了地牢的的阵法后,进入到一片黑暗中。


    周围厮杀声不绝于耳,到处是惨叫声。


    江行心里不安起来。


    "雪衣!你在吗?!我来找你了!在的话,回一声!"江行扬声大喊。


    除了呼呼灌入体内的冷风之外,没有期望中的声音。


    "我感受到你的气息了!你在哪?!"江行暗骂自己,这个阵法师父都走不出来。


    更何况是被困在那暗无天日地牢百年的人!


    美人若是彻底失去神志,就会坠落深渊。


    而这阵法,杀其中之人,就是在自残。


    两条路,都是死路。


    除非心魔散去,执念散去。


    江行全身生寒。


    那他刚进来时,听到的那么多惨叫声……


    "住手!别杀了!"


    江行管不了那么多了,尽力放出所有傀丝去找人。


    向前的每一步,都是踉跄的,他生怕看见一个没有气息的人。


    江行又走了一步,感受到了另一个熟悉的气息,激动又愤怒的喊,"雪归!回来!不准再杀了!"


    兵戈声沉寂几瞬,一柄冰蓝的剑散发出光亮,照亮整片黑暗。


    江行也如愿以偿的看见了那个人。


    跪在尸山血海里的人。


    "雪衣!"江行想要跑过去,脚边"死"去的修士,又复活了,站起来,顶着断头残手,向尸山中央那人走过去。


    他们嘴里还呼喊着,江行听清了,是关于他的,是那些人肮脏的欲望、无限的贪婪。


    好似他沉睡那五年,从离祝嘴中听到的,那些攻上焚骨渊找终品炉鼎的修士。


    江行回过神时,刚才复活的人,又被那白衣血人杀了大片。


    没有了剑,那人就用巫道。


    用禁道杀人。


    "不要!"江行惊呼,穿过人群,跑向那个快看不见影的白衣人。


    他不敢动手,他不管伤的是谁,只要在这个阵法为美人创造的世界里,伤的终究还是美人。


    但,除了伤他自己。


    "雪衣!你不记得我了吗?!"江行用傀丝和美人交手,阻止美人去伤周围的人。


    但那些人却更加猖狂。


    "你们都闭嘴!"


    江行看准时机,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和爱人拥抱。


    分别不到一天,但危难之后再相见,就恍若隔世,就是又一场重逢。


    "雪衣,是我,我没死,别听他们瞎说……"江行哽咽的说,死死抱住怀里白衫染血的人。


    他不嫌弃血污,只怕怀里是一具不会呼吸的尸体。


    "江行……你来了……我等了你太久了……"


    "是,我来了,不会走了。"——


    作者有话说:比心~[红心][红心]


    第45章 最后一战


    从山洞里出来时, 枫叶还在长红。


    "出来了……出来了就好。"


    那道声音沧桑中透着虚弱感,好似被沿途的风霜削弱、被岁月沉淀过后,变了颜色之后, 才发出的声音。


    "师父……"江行哽咽, 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什么。


    感情这种东西,是心有所感、情有所动,可偏偏太复杂。爱和恨本是想去很远的两种东西,可放在人身上, 恨一个人和爱一个人并不冲突。


    爱之深恨之切, 正是爱才会心痛、为之所伤。


    "去吧,从这条路上走下去, 不要回来了。"


    "多谢师父。"顾雪衣拿下江行搀扶他的手,对着空荡荡的枫林三扣首。


    顾雪衣背对着江行,江行不知道跪着的人儿是什么表情, 也摸不透那人心里在想什么。


    或许和他一样, 或者什么情绪都没有。


    "雪衣, 走吧。"江行扶起人,皱眉的看着那血红遍布的衣衫。


    "下去后, 换件衣裳吧。"


    "好。"


    一路上, 寂寂无声, 谁也没有再讲话, 空际中再也没有声音传来,仿佛刚才只是虚幻一场。


    枫林尽染, 从山头一直红到山脚处。


    在走出坐忘峰的前一步,江行想再回头看一眼,被身边的人叫住。


    "别看了。"


    江行知道美人为什么不让他回头看, 眼眶顿时湿润。


    在他们身后,万株枫林一瞬凋落,火红的山好似被铺满了枯草色,盖住了原先的红。而那褪去的颜色化作一道道金色的灵力,从漫山遍野翻山越海汇聚到山脚处。


    江行和顾雪衣身上的伤和血色被那金色渡化,上山时是什么样子,下山时还是什么样子。


    更显的方才的一切只是黄粱一梦。


    此时


    万里之外人迹死绝的小村庄


    骨骼随处可见,没有血肉。更有大骨骼里包裹着小骨骼。连野兽也嫌弃这里,只是匆匆把农屋里未吃完的饭、挂着的腊肉吞吃后,就离开了。


    裴严和乌烬领着人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模样。


    萧瑟且萧瑟。


    年轻一辈忍不住骂。


    "小时候听的是云邪仙君的事迹,没想到这人骨子里竟然这么邪恶!"


    "真是瞎了眼了!"


    "听说长愿城也是那狗东西下令屠城的,还嫁祸给同门师弟!可不是见不得别人好!"


    而在一处村舍之后,一黑衣人露出邪恶暴戾的笑,剑眉上笼罩血气和杀气,嘴角勾起扭曲的弧度。


    "寂静!"乌烬不悦的说,弯刀弹出两指,行动代表言语。


    裴严瞧了眼身边只能看见一双眼的乌烬,对着身后的其余弟子说,"敌在暗,现在我们可能已经成为猎物了,不想死,就闭嘴。"


    听到裴严的话,刚才还在激情骂人的弟子,顿时缩紧脖子,生怕长息影突然飞过来给自己一剑。


    周围一瞬鸦雀无声。


    "空气中血腥味还浓,看来就是为了吸引我们上钩,谁上前去探探情况?"罗轩在队伍中间小声说。


    罗元期: "……"


    "谁说的谁去探探呗!" 不知是谁喊了声。


    罗轩:"……"


    眨眼间,弯刀已经自空中划出银色流光,被乌烬提在手里,"你们在这里自己看情况,我先上前看看。"


    一群胆小鬼。


    不就是个孟云邪。


    伤害主人的人都得死。


    "我也去了。"裴严后脚也上前去了。


    三大门派,现在合欢宗主打看戏、天门都重在参与,只有仙盟顶用。


    长愿城裴严也算。


    现在仙盟和长愿城领头人都走了,留他们在这里,不是直接成鱼肉了。


    其余弟子面面相觑,纷纷上前。


    "等等我们!"


    "我们都是来惩歼除恶的!"


    "停!"乌烬嗅到前方的两抹气息,抬手叫停。


    有眼尖的弟子,看见前方尽头那两抹黑色身影。


    "是焚骨渊的人和孟云邪!"


    很好分辨,一人用的是知名天下的长息影,另一人是随魔主江行一起来的黑衣斗篷人。


    用的是……玉笔?


    不对,这不是仙盟前大师兄玉书的武器么?!


    怎么回事?!


    不是说玉书死了吗?!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乌烬和裴严已经提着弯刀和剑加入了缠斗。


    "我也来!"


    "义不容辞!"


    其余弟子多多少少都召出灵器,加入其中。


    孟云邪吐出口血雾,恨得牙根痒痒,"逆徒!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彻底把你坐骨扬灰!!"


    "哦。"玉书面无表情,手里玉笔的动作丝毫没停。


    孟云邪以玉书的心脏为祭入修罗道,玉书找到孟云邪,却远远打不过。


    更进一步说,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如今的孟云邪的对手。


    修了三大禁道之一,就能在三界横着走了,况且,孟云邪原本实力就强,剑道造诣,顾雪衣是第一,孟云邪就是第二。


    所以,在江行和顾雪衣匆匆赶过来时,战况惨不忍睹。


    "乌烬!裴严!退回来!"顾雪衣握着长息剑喊。


    "玉书!你……要不也回来吧?!"江行跟着喊。


    手刃仇人确实痛快,关键是,仇人玉书现在也打不过。


    听到江行喊出"玉书"两个字,在场的弟子才终于确定,玉书大师兄还没死。


    不仅没死,还入焚骨渊了。


    就有一种,仙盟天天在为焚骨渊培养人才的错觉。


    "雪衣,你冲锋,我给你加油助威。"江行笑着说。


    他和孟云邪仇恨还没到必须要手刃了孟云邪的程度,但美人和孟云邪恨海之深,是要一寸寸削了对方,挫骨扬灰的那种。


    "好。"顾雪衣拔出长息剑说。


    长息剑出,万里乌云散,天明。


    孟云邪擦了擦嘴角的血,疯疯癫癫的说,"大师兄,你为什么不死呢,你死了,就没有这一切了,我还是那个云邪仙君。"


    "孟云邪,梦醒了,该了结了。"顾雪衣往长息剑中注入灵力。


    回想当年,坐忘峰只有大弟子和二弟子和师父时,是多么其乐融融,那时候,谁都以为,那会是一个家,一个永远的家,多么想沙漏就停在那时候,停在灯火下。


    可灯火终究阑珊,物非人非。


    就算落下焚骨渊时,对孟云邪还有残留的师弟之情。也早被融入了疼痛之中,师弟之情不会长久,需要不定时浇灌滋长。


    但恨会。


    受伤和没受伤的弟子在裴严的指引下,有序退到灵力波及之外。


    只有江行、乌烬和玉书还在近处站着。


    江行看了眼占据上峰的美人,移开视线,对着旁边白巾裹面的人伸出友谊之手,"冼烬君,好久不见。"


    乌烬啧了声,"你怎么知道的?"


    江行有理有据的说,"雪衣告诉我的呗。"


    有人宠就是好。


    乌烬:"……"


    江行叹了口气,才说,"有时间回去看看离危吧,他一直以为你死秘境里了,还给你立了个衣冠冢。"


    乌烬:"……"


    玉书正在一根根理着玉笔上的毛,还束起耳朵偷听——


    作者有话说:比心~[红心][红心]


    就在这几天完结了,可能更的慢,番外泥们说要看什么,就写什么。[比心][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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