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散聚 找他
鹿文笙面色微变, 一瞬想到了很多。
明晚就走,是否太匆忙了些?沈鹤归又该找什么理由走?还有这成堆的奏折,真的要轮到她批了?所以她又要升职了……
见她久久不言, 沈鹤归长尾一蜷, 就将人搂入了怀中,清冽的嗓音从头顶响起:“消息是数日前到的,五百里加急的军情文书约莫明日天蒙亮时到, 你是想与我一起走,还是留下?”
不等她回答,沈鹤归又道:“方才你去礼部时, 孤已准许在南海设立通商口岸,留下有两个选择,其一, 出京做封疆大吏, 专司海贸, 孤会予你兵权,其二, 留京监国,但孤不建议你选第二条, 因为沈照没死,孤一走,他必定会想法子上位。”
沈鹤归尾巴上的鳞片越下越细, 鹿文笙只要轻轻一勾,密集的细鳞就会开合翕动, 仿佛生出了自主意识。
此刻她勾着手边的细鳞,出神看着它们,心底生出无限不舍。
“殿下, 其实我一直都不喜欢做选择题,也不想你走。”鹿文笙深吸一口气,强压眼底酸意抬眸:“我是不是太贪心了?”一点预兆都没有,太突然了。
夏日独有的金色日光照进殿内,却因沈鹤归的存在未生丝毫暑气。
沈鹤归轻声道:“你不是贪心。你的两个好朋友在南海泽县,如果你不去南海,孤会让他们管海贸,从春到夏,够他们深入了解当地情况,实行新政了。”
手上的动作一顿,鹿文笙眸中倏然闪过一道光:不可置信道:“商廉,霍谦他们?”
“嗯。”沈鹤归颔首,“就算你不提,过了今年,孤也会选择开海,增加税收来源。”
“那我们这算是心有灵犀!”如此,就很好选了,她本就不喜做官,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先留后走,她得留京监督粮草军饷的拨发与新政,“我选择留下,等留不下去时我再走,就不用给我升职了,皇位上坐的不是你,都是虚名与束缚。”
“好。你留在燕京不用干实事,和稀泥就好。”沈鹤归从身旁摸出一个长方形盒子递给鹿文笙,又提起了当初的赌约:“你如今已是我的人,打赌便不论输赢。盒子里面有一卷空白圣旨与一个锦囊,锦囊等以后在宫内见到沈照时再打开。”
鹿文笙正想打开正红色的漆盒,却被灵活的尾巴尖缠住了手指,沈鹤归耳尖微红:“等孤走后再打开。”
他忽低头索吻:“笙儿,让我再好好亲一亲你。”
鹿文笙经验贫瘠,不明白从雄性生物嘴里蹦出的亲一亲,蹭一蹭都不能信,没有一个目的是纯的。
没多久,朱袍,中衣,长簪顷刻散落一地,全是鹿文笙的,而沈鹤归除了衣襟微乱,整个人正经的不能再正经了。
长尾起伏,尾尖颤动不止,难耐的低呼声从他怀中溢出,沈鹤归喉间带着喘意:“结了契,从明年春日开始,孤就会有发情期,非你不可。笙儿,孤不在的这段日子,会把林守白留给你,好好照顾自己。”
鹿文笙脸上都是细汗,湿发贴颊,愈发修显姿容,她刚将自己移上一点,却骤然被沈鹤归重重下按,激得一哆嗦。
“你能不能别这么用力?”她紧抓他的小臂,如溺水之人攀上浮木:“像猫儿一样吗?会持续多久?”
大中午的,人却无缘无故出现在寝殿,她早该意识到的。
察觉到愈发多的湿濡涌出,沈鹤归悄然加快了速度,抽空沉声道:“孤也不知。”
鹿文笙大口呼吸,只觉大脑一片空白,愈发难耐。
“沈鹤归!”她蜷缩着哭喊,却在数秒后骤然失力瘫软,随后源源不断的冰凉涌入,激得她不断收紧自己。
额上的青筋凸起,幽幽目光落在鹿文笙身上,长臂愈发收束。
他不知自己会离开多久,下午一定要将人喂饱。
*
翌日天蒙亮,飞骑入城,传来了罗江昇败倭失踪的消息,震惊朝野。
沈鹤归颁布设通商口岸的令旨后,终于遂了温辞明的意,发兵沿海,同时下旨让温辞明与鹿文笙共同监国,因为他要亲征。
文武百官互换眼神,一副心照不宣,果然如此的模样。同时也意识到了,如果太子殿下的相好是他们的同僚,且非常有能力,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即使想反对,一时也找不到理由。
总不能说后宫不得干政吧!又或者,当以哺育子嗣为重?可公鸡下蛋都难,更何况人!
沈鹤归点兵出城时,鹿文笙没去送,因为她怕自己忍不住反悔跟上去,打乱沈鹤归的计划。
日西沉,月渐升。
鹿文笙抱着红木盒子辗转难眠。
原来知道沈鹤归今晚不会回来是这种感觉,空落落的。
喜欢一个人原来是有瘾的。
她拨动盒子上的搭扣,一鼓作气打开了它。
最先入眼的不是圣旨也不是锦囊,而是一封婚书,红底金字,全是夸赞她的溢美之词,开端未填日期,但填了年号,昭武元年。
昭武,这是沈鹤归为自己起的年号?他住的寝殿就叫昭武殿,年号也用这个,看来野心不小。
鹿文笙摸着婚书末端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忽笑了起来。
“沈鹤归谨书。”那她是不是也可以给他写一封,他需要妻子,可她也需要妻子啊!
鹿文笙喊来冯苟准备纸笔,当即写了一封婚书差人加急送去。
明着沈鹤归是亲征,但一出燕京百里,他便带着数十精兵铁骑直奔沿海,昼夜不歇。
等鹿文笙的婚书追上时,早已过了数十日。
沈鹤归在时,他就是定海神针,燕京无风无浪,他一走,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除了拨往沿海的粮草军需,鹿文笙听沈鹤归的,一盖和稀泥,这一和就从盛夏和到了处暑,炎热渐退,风起凉意。
又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鹿文笙坐在昭武殿内,抱着一张比脸还大的饼啃着,她身前是这些时日传来的捷报。
冯苟端来一海碗馄饨,嘴角微微抽搐。自从殿下走后,鹿大人化思念为食欲,愈发能吃了,而且整个人精神的不行,经常三更半夜不睡觉。
吃饱喝足,鹿文笙支开冯苟,正想去沐浴,忽见沈照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一看见他的脸,鹿文笙一点没慌,立马就想起了沈鹤归留给她的锦囊。
盼了这么久,终于能打开锦囊了,她都快好奇死了。
时间好似回到了从前,鹿文笙熟练招呼沈照坐下:“意外之客,先坐,我去如个厕,有话等会说。”
“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沈照一身僭越的龙袍,眯眼望着鹿文笙。
她比以前圆润了不少,也更好看了。
鹿文笙侧身瞥了眼龙袍上的龙,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忽悠道:“皇宫就是个养蛊场,胜者为王,没什么好意外的。”
沈照冷哼一声:“你倒是想得开,我既站在这里,不妨实话告诉你,我父皇已与沈鹤归同归于尽。连老天都在收他,他一到沿海就日日呕吐不止,吃什么吐什么。”
鹿文笙心底一空,却又瞬间镇定,契印明明还在,所以沈照说的都是假的,他想乱她的阵脚。小小的水土不服,吃点药,等适应就能好!
鹿文笙浑不在意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才不信!”
沈照定定凝视着鹿文笙的背影,恶劣想着:她一定还不知道沈鹤归不是人,探子说,两人大概率已发生过关系,如果他告诉鹿文笙,日日与她厮磨是条毒蛇,一定会吓死吧!
净室的幔帐散开,鹿文笙脚步一转却进了浴池旁的隔间里。
脱鞋从足衣里拎出锦囊,她三两下扯开了绳结。
{ 昭武殿床榻底、你家灶台下、狗洞小院的灶台下,各有一条能出城的甬道,见到沈照当天不要犹豫,什么都别管,也不要带人,直接飞骑奔海,让他登基,孤在海上等你。 }
鹿文笙缓缓眨了两下眼睛,立刻将纸撕碎泡入水中,搅的稀烂。
看来一切都在沈鹤归的掌控中,让沈照登基,是要让他背锅吗?以他的能力,怕是守成都不足。
鹿文笙眼珠一转,故意磨蹭许久,又用力揉了数下眼睛,直把眼尾揉得通红,仿佛真的哭过一场,才缓步向外走去。
见她出来,沈照皮笑肉不笑道:“哭过了?我告诉你一个关于沈鹤归的秘密如何?也许你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就不会伤心了。”
鹿文笙攥着满手的蒙汗药,佯装崩溃怯弱,一步步走近:“什么秘密?”
沈照放下茶盏,越说越快:“他不是人,与他的母亲一样是妖!蛇妖!你知道,因为你的出现,我在端午为他精心准备的陷阱又落空了,无数的硫磺与雄黄随烟花升空,结果他竟然一步未出昭武殿。”
他忽然起身逼近鹿文笙:“我算是发现了,你旺夫!你跟谁好,谁的运道就会好!我不介意你和沈鹤归好过,我娶你如何?”
鹿文笙后退半步,突然觉事情发展的过于离谱了。
她勾了勾手指,示意沈照靠近她。
望着与她哥哥相似的酒窝,鹿文笙蒙汗药一洒,抬脚就踹向他的下三路,咬牙切齿道:“你做梦!而且我有洁癖,不喜欢烂黄瓜!”
鹿文笙手上的蒙汗药是改良过的浓缩版,沈照刚蜷抱住不可说部位,人就倒下了。
反阖上殿门,鹿文笙又撕了条沈鹤归的衣袍将人捆起,才带着婚书与空白圣旨才朝床榻走去。
因为见过东宫的床榻机关,鹿文笙很快就寻到了开关。
机扩响起,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月牙形的幽蓝,与当初那片一模一样。
沈鹤归的花花肠子挺多!
等鹿文笙笑着拿走鳞片,覆在甬道上的门才无声打开。
幽凉的风直冲脸颊,顺便毒倒了一只路过的蚊子。她理了理衣袖与袍摆,直接滑了下去。
等脚踩上地面,鹿文笙才意识到这是专门为她挖的甬道,因为不论是长度还是宽度,都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担心出意外,鹿文笙走的极快,且越走,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就越清晰。
始终如一的长度与宽度,这该不会是沈鹤归自己打的洞吧?!
所以只要他愿意,能钻空整个燕京?!
约莫走了大半个时辰,鹿文笙终于行至终点。由于结契,鹿文笙也获得了夜视能力,所以一眼就看见了路尽头的大蛇。
它约莫三米长,颈部呈兜帽状,背部呈现单圈斑纹,身体前段有白色横纹。
鹿文笙心头一凛。
眼镜蛇!终点为什么是蛇窝?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那蛇动了,它先朝鹿文笙吐了吐蛇信,而后凑上前隔空嗅了嗅,停滞数秒,忽然尾巴一夹,直接跑了,好似见到了天敌。
鹿文笙低头闻了闻自己,愕然道:“沈鹤归都走好久了,没味道啊!奇了怪了。”
拨开一堆枯枝烂叶,鹿文笙爬出了蛇窝,她正愁该如何找一匹代步的马匹,林守白忽从树林里窜了出来。
“鹿大人?”
“是我,你怎么在这里?”
林守白解释道:“昨日收到殿下飞鹰传信,让我护送你去四百里外的渡口,这是信物。”
话落,林守白拿出了一片幽蓝色的鳞片。
见到鳞片,鹿文笙有些惊讶:“你知道?”
林守白言简意赅:“知道,我与殿下自小一起长大,马匹干粮我已备好。”
他略微停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黑色包裹递给鹿文笙:“殿下特意交代,让我提早将您养的宠物捞起来带走。”
鹿文笙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她掀开一条缝,果不其然,小元正在里面呼呼大睡。
有个太细心的男朋友偶尔也不太妙。
罢了,捞都捞了,而且沈鹤归都成她正儿八经的男朋友了,也不怕做任务了。
鹿文笙将小元一揣,随林守白下山。
一路换马不换人,鹿文笙一行人的脚程极快。
她走后第三日,沈照登基,燕京掀起了轩然大波,因为沈照直接昭告了她是女子,又革除了她的官职。
单口之言,没有实质证据,信与不信者各占一半。人在眼皮子底下跑了,说真话又没人信,沈照气不过,就派人去徽州寻找人证,却发现整个鹿家早已人去楼空。
一月后,陵江渡口,鹿文笙遇见了来接她的罗江昇,此地与倭寇老巢隔海相望,相距仅仅三十里。
罗江昇一身布衣,打扮的像个务农百姓,泯然众人:“鹿大人,你终于来了!主上的情况有些不太好。”
这一路她一直没收到有关沈鹤归的各种消息,心中也日渐没底,乍听罗江昇如此说,鹿文笙很难不慌:“他受伤了?”
罗江昇摇头:“没受伤,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去看了就明白了。”
军队驻扎在距离海岸线三里外,背靠丘陵,又在制高点了设瞭望台。营区外围挖壕沟,沟内插竹签暗桩,壕边移植了带刺灌木。黄底龙旗迎风烈烈作响。
撩开中军大帐,鹿文笙环然四顾,却没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影。
鹿文笙:“人呢?”
罗江昇边说边拿出一个玉盒:“从前日开始,白日里主上就做不了人了,若不是林指挥使传信说您今日到,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什么叫做不了人了?
她指尖微颤,打开了玉盒。先入眼的是暖玉玺印,而后才是比小拇指还细的一条小蛇,他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好似陷入冬眠一般。
【www.daj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