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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春光乍泄 欲感


    十二月的加州昼夜温差很大, 白天比较惬意,夜晚冷得像初冬。


    但也不妨碍这座城市里有人夜夜笙歌,开泳池party, 彻夜醉酒。


    叶延生和谢青缦这几天去玩了桨板, 逛了音乐节, 冲浪观鲸跳伞, 甚至逛了一些自己来根本不会去的地方——以他俩的身家, 度假会避开人群多的地方,更讲究私密性, 但人一恋爱就幼稚,往热闹地儿扎堆, 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


    他俩现在,和任何一对热恋期小情侣, 看起来没什么两样。


    撇下了司机, 叶延生开扔在加州那辆柯尼塞格CCXR Trevita。


    谢青缦靠在副驾上刷ig。


    “旧金山下雪了哎。”她和叶延生刚从摩天轮下来,她自己抱着彩虹棉花糖咬,“我们找个地方滑雪吧?”


    其实前几日, Laguna Beach的圣诞树就已经点亮了。圣诞季悄然来临,只是LA的天气,会让人忽略掉现在是冬天。


    “过两天可以去阿斯彭, 最近要先见几个朋友。”叶延生单手打了下方向盘,挑眉望了她一眼,“你会滑雪吗?”


    “当然。”谢青缦语气里有点小得意,“我喜欢雪景,每年雪季都会去练,我的技术,应该还算不错。”


    只不过她一般去欧洲开板, 高雪维尔或者圣莫里茨,欧洲比北美好逛一点。


    “哦。”叶延生的语气淡下来。


    “我怎么觉得,你听到我滑得好,很不高兴,”谢青缦一眼看穿,“你有意见?”


    “没什么意见,就是觉得可惜。”叶延生直白又坦然,“失去了一个教你的机会。”


    这是什么恶趣味?


    他还想玩一下养成啊。


    “你那是想教我吗?”谢青缦一只手还拿着棉花糖,另一只手已经隔着布料,摸他坚实有力的腹-肌,“不是想玩角色扮演?”


    叶延生没阻止她,连眼风都没掠过她,轻描淡写,又暗含警告,“你再摸两下,我就找个路边停车。”


    停车做什么,显而易见。


    谢青缦指尖缩了回去,抱着所剩无几的棉花糖挡了挡,耳根一阵发麻。


    叶延生在红灯时停了车,评价了一个字,语调里隐有笑意:“怂。”


    “我没你不要脸。”谢青缦皮笑肉不笑,有点想把棉花糖糊他脸上。


    念头只一转,叶延生自己凑过来了。


    “阿吟。”


    碧蓝色的天幕下,阳光为跑车的车身镀金,也勾勒着两人周身的轮廓。


    叶延生手臂随意搭在她身侧。


    他眼底含了笑意,冷硬的五官和凌厉的气场,在阳光下柔和了几分,说不出的慵懒和欲气:“想亲你。”


    谢青缦很轻地“啊”了一下。


    还没反应过来,叶延生的手已经穿过她的长发,拢住她的后颈,倾身而下。


    他的唇压上她的。


    动作是强势的,吻却是温柔的,他隔着最后一缕稀薄的棉花糖,轻轻舔了一下。


    谢青缦脑海轰的一声,面颊迅速蹿红,耳垂都是烫的。


    叶延生松开了她。


    他勾了下唇,望着她染了水光的红唇,眸色深了几分,“宝宝,你好甜。”


    车载音箱Tate McRae的《Purple lace bra》流淌而出,弦乐特别灵气,衬得女声格外仙,像情人呢喃,正唱到那句——


    Yeah now I got you like that let me finish


    此刻我已把你掌控,让我继续蛊惑你吧①


    谢青缦脸色红得快滴血了,无措又怔忡,下意识地抬手摸唇,又刻意放下。


    直到一声鸣笛,她才如梦初醒。


    绿灯已经亮起,旁边的车辆已经一脚油门,疾驰而过。有人吹了声口哨,后面的车辆也在不耐烦地鸣笛提醒。


    谢青缦飞快地撇开了脸,背过了他,泛红的耳垂却泄露了她全部心思。


    叶延生低笑了下,踩下油门。


    车流穿梭而过,引擎轰鸣声和人声、音乐声交织,在耳畔呼啸:


    Would you hear me more if I whispered in


    your ear?若我在你耳边低语,我的心声你能否听得更清?


    Made all my inner thoughts sound like "Ah ah"我会轻声呢喃,对你诉说爱意。②


    ……-


    两个人在加州都有朋友,认识的人不同,但夜生活都大差不差,赛车游艇各种趴。


    唯一交集是CF财团的Nolan。


    五年前,洛杉矶的一日游玩,在他的游艇派对上彻夜狂欢;五年后的今天,他绕着谢青缦转了好几圈,辨认她是一比一克隆的,还是从哪找来的替身。


    谢青缦懒懒地望着他,语气里泛着无声地凉意,“神经。”


    Nolan沉默了两秒跟叶延生告状,“就是这个欠揍的语气,怎么长大了还这样?”


    当年看她年纪小,Nolan就跟她开了点恶劣但又不算太过火的玩笑。


    谢青缦泼了他一身酒,怂得要命,躲在叶延生身后,又胆肥儿地继续骂他。


    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狐假虎威。


    隔了这么久,好像什么都没变。


    叶延生不过一哂,抬手揉了揉谢青缦的发顶,“一样可爱。”


    Nolan:“……”神经。


    谢青缦酒量不怎么样,叶延生又管着她,平时克制着不贪杯。


    也就今日多饮了点,但也还好,散场时还算清醒,不到意识混乱的程度。


    叶延生自然而然地牵过她的手,觉得太凉,又将自己的风衣裹到她身上。


    他捏着她的脸颊揪了一下。


    谢青缦莫名,迎着他深沉的视线,捂着脸诧异道,“你干嘛?”


    叶延生稍稍俯身,与她的视线齐平,“你为什么不抱我?”


    “嗯?”谢青缦没跟上他的脑回路。


    “你之前喝醉了,会那样抱顾娆。”叶延生面无表情地指控她的“罪行”。


    “她是我闺蜜。”谢青缦气笑。


    “我是你男朋友。”叶延生理所当然。


    谢青缦觉得好笑,哪有人跟女朋友闺蜜争风吃醋的?


    但她还是伸手抱了下他,“好了吧?”


    “不是这样抱的。”叶延生淡道。


    她之前明明是搂着对方,像只小猫一样,会软软地趴在对方身上。


    谢青缦一把推开了他。


    她脚尖抵着他的腿,晃荡了几下,像是在踢他,又像在调情,“你别没事找事了。”


    叶延生可不由她不配合。


    他握着她的手腕搭在自己肩上,一俯身,单手勾着她腿弯,手上一用力,轻而易举地,将人抱了起来。


    谢青缦轻呼了声,搂住了他脖子。


    “干什么呀?”她敲了下他的肩膀,又怕掉下来,搂得更紧。


    “回家。”叶延生懒声道。


    他单手抱,都没费什么力,甚至还有心情接个电话,步伐平稳,呼吸也是。


    她的长发拂过他的肩膀。


    南加州的冬天,像港城一样,不落雪,但比弗利山庄的街道,到处都是点缀的灯串,带着假日感,明亮、闪耀。灯光和街景融在一起,将圣诞前夕的氛围烘到极致。


    谢青缦隐约听到了几句,是邀请。


    叶延生来加州一趟,多少人示好:熟的要打照面,不熟的想混个眼缘。


    叶家的权力辐射范围远比她想象的大。


    叶延生也是。


    他都不涉军政了,似乎依然在核心圈里,国内国外,这些人依然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权贵子弟里,实权才代表位置。留在国内掌权的,才是家族里的领军人物,去往国外的,基本等同于一种放逐:要么是被家族弃用了,要么是主动退出权力的角逐了,钱财无忧,但也就止步于此了。


    同样的,金钱游戏里,能在国内通吃的,根本不需要将资产转移到异国他乡。因为理论上,对比国内,他国什么政策、什么态度更难确保,将身家尽数转移国外,本身就是一场豪赌。在国内玩不开,才会需要一张同样岌岌可危的底牌。


    这也是为什么,在京城衙内眼里,顶级豪门和所谓世家,算不得什么。


    金钱只是权力游戏里微不足道的记分牌,计量输赢,但决定不了游戏规则,也无法撼动真正操纵局面的幕后庄家。


    她在他身边,看着这些盘根错节的势力匍匐在脚下,其实有一点点爽到-


    次日,叶延生和谢青缦抵达阿斯彭时,小机场里的私人飞机,多的可以开航展了。


    直升机替代了越野车,飞往小镇深处。


    小镇建筑散落在覆雪的山坡上,沿途是高奢精品店、艺术画廊、美食餐厅和木屋别墅。游客不少,有的穿着各色鲜艳雪服、扛着雪板,有的身在雪场心在时装周。


    他们没住酒店,而是去了一处私密别墅。


    别墅坐落在小镇边缘高地的位置,背靠雪场,能直面最开阔的山谷景色。


    别墅内部是极简的现代风格,而窗外,是连绵的雪坡。缆车高悬,滑雪者疾驰而下,在洁白雪道上留下流畅的弧线。更远处,起伏的山脉覆雪,没入低垂的云层。


    抵达别墅后,管家整理行李,私人厨师准备了晚餐:鲜嫩多汁的烤鹿排,还有一道经典的野猪肉绿辣椒炖锅,配了本地红酒,是十分地道的科罗拉多风味。


    “你玩双板单板?”谢青缦对着雪景,心都雀跃了几分,话也比往常多。


    “单板。”


    单板入门难但进阶快,更有挑战性,是挺符合他的风格的。


    “哦,我玩双板。”谢青缦托着下巴,“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是可以比一场。”


    “不比。”叶延生拒绝得很彻底。


    “为什么?”谢青缦眼底闪过一丝惊奇之色,“你不会是怕输给我吧?”


    “我是怕你会受伤。”叶延生淡道。


    “好狂。”


    知道了他的态度,谢青缦尤不死心,去了雪场还在缠着他比赛。


    ——然后没得逞。


    叶延生也就带着她在中级道玩玩,发觉她技术确实不错,才同意去高级道,但半天下来,他的注意力始终在她身上。


    谢青缦看他这关心自己的态度,算是信了他不会跟自己比了。


    但她就是想找点乐子。


    周围空气清冽,混着雪沫和松针的气息。连绵的雪峰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隔着护目镜向下望去,有几个技术娴熟的滑雪者掠过雪道,做出极漂亮的动作。


    谢青缦指了下其中一个,“你不跟我比的话,看他怎么样?”


    叶延生只略瞥了眼,“赌注什么?”


    不等她回答,他已经饶有兴味地替她做了决定,“我要是赢了,你得给我奖励。”


    “……”谢青缦心说他真的好狂。


    就他刚刚陪自己玩时,展示出来的技术,好像也没什么太大难度。


    叶延生还以为她怕自己提过分要求,索性挑明了,“放心,不会玩太过分的,你今晚穿xxxx给我看就行。”


    光天化日之下,他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了,一点都不压声。


    谢青缦就差直接抬手捂他的嘴了。


    她也确实好奇他的水平,想都没想就点头,“行,你要是真能赢他,今晚怎么玩都行。”


    答不答应他有什么区别?


    本来他也天天哄着她奖励自己,她听话,他变本加厉,不听话,他直接玩强制。


    所谓赌注,也就是调个情。


    她只想看热闹。


    和那个单板玩家交流了下,对方爽快答应。


    雪道之上,两道身影似两道利箭,俯冲而下,雪尘溅起老高。


    陡坡带来的重力加速度,瞬间将人向下拉扯,速度、控制、与危险擦肩而过的反应,两人旗鼓相当的水平。


    谢青缦这才正视叶延生的水平。


    敢情他刚刚真就是哄小姑娘的态度。


    她挑的那个人,绝对是专业的,只是没想到叶延生水平也不低。


    两道身影时而并行,时而错开,在雪道上不断地交织,纠缠,一次次挑战地心引力,快如闪电,扬起滚滚的雪尘。


    看起来,大概率要平手。


    然后就在此刻,叶延生忽然偏了下方向,核心受力,压着重心往某处凸起冲了上去——他在借力,只是这很危险。


    雪板尾部猛地一甩,眼看要失去平衡,谢青缦惊呼了一声:


    “叶延生!”


    雪板与雪面碰撞,发出沉闷的“砰”一声,雪尘飞扬中,叶延生平稳落地。


    距离陡然拉开,高空落下后产生的差距明显,他先对方一步到达目的地。


    他赢了,赢得相当惊险。


    对方目睹了有惊无险的画面,心服口服,赞叹了句,“Awesome sauce!”


    叶延生摆了下手回应,就滑到谢青缦面前,摘下护目镜:


    “怎么样?”


    谢青缦没有他想象中惊喜,反倒上去砸了他两下,有些恼了:


    “你干嘛那么拼命?多危险!”


    叶延生挑了下眉,“你看,你也会担心相同的问题,所以我前面才担心你。”


    “你别给我转移话题。”谢青缦瞪他,“本来就是开个玩笑,谁让你玩命?你还需要在意赌注吗?我哪次没有——”配合你。


    不配合也被他强行索取了。


    “好了好了,我的错。”叶延生抬起双手,一边跟她道歉,一边保证下次绝不再犯。


    见她脸色稍霁,似笑非笑道,“那我这么拼命,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谢青缦:“……”-


    当晚,外面起了风,寒气凛冽,夹杂着雪尘呼啸而过。别墅内暖气烘烘,灯光也柔和。


    谢青缦穿着睡袍从浴室内出来,无声无息地,站到了叶延生面前。


    阴影落在面前,叶延生挑了下眉。


    他安然坐在沙发上,拢着她的腰,拉进了一点距离, “你是打算自己换,还是我替你换?”


    谢青缦没说话,也没推开他。


    她只是在他怀里,在他的注视之下,挑开了自己睡袍的衣带。


    风光乍泄,睡袍无声落地。


    第67章 金丝红线 他根本不是叶延生


    叶延生凝视着她, 喉结微滚,声音和眸色都沉了暗了,“阿吟。”


    谢青缦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纯白色短裙只到退根处, 流光曳动。


    别墅外不知何时开始落雪, 起初只是稀疏的几片, 在窗内透出的暖黄灯光里, 斜斜坠落,渐渐的, 细盐变棉絮,绵密地覆盖下来, 很快变在小镇落下一层白。


    阿斯彭的小镇,静谧又有氛围感。


    室内挑高的空间内, 暗香浮动, 悬顶的光劈落,十分明亮。


    没什么特别过分的设计,只是半透, 能清晰地看清全部风光,衬得身形曼妙,整个人又纯又欲, 让人想要破坏。


    叶延生勾了下唇,掌心贴上她脸颊,“宝贝,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说的是里面那套崭新的,价格依旧昂贵的珠宝身体链。


    银色链条闪着细碎的光芒,从她颈间隐没,在裙中若隐若现。


    金丝红线替换了振翅欲飞的蝴蝶R夹, 系在她身前顶端,打了两个小小的蝴蝶结。那颗大溪地珍珠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块翡翠,光泽温润,质地通透。


    这套珠宝,一看就造价不菲。


    谢青缦没有用那块翡翠。


    她耍了点小心思,想同他商量,反正最后都要拿掉,能不能跳过。


    只是完全不等她开口,叶延生的手指骨节分明,直接将翡翠送至。


    他嗓音低冷又沉哑,“宝宝,偷工减料是不好的行为,我帮你好不好?”


    指尖冰冷,翡翠更冷。


    谢青缦靠在他身上,眼底泛起一层雾气,几乎无法克制地去蜷,身形不稳。


    她差点跌坐在地,只是他不允。


    叶延生扶着她后背,让她站好,将银链的搭扣扣好,语气平稳又沉静地命令道,“阿吟,直起身来。”


    不过是慢了几秒,他的巴掌在她身后落下。


    谢青缦咬了下唇,扶着他的肩头,站直了些,只觉凉意和异样更加强烈。


    外面几乎完全看不到翡翠了,整块没进她身体,泛着玉石的凉意,沉沉下坠。


    叶延生似乎并不着急,只是慢条斯理地从旁边端过一个果盘。


    阿斯彭的水果都是从世界各地空运过去的,不存在应不应季,选的都是最好的。


    叶延生从上面取了一枚剥好的荔枝,跟她说规矩,“今天的游戏规则很简单,先不玩别的,只要你含荔枝,结束时我会检查,如果荔枝完好无损,我们就只玩一轮。”


    他唇角扯起一个很浅弧度,“可是荔枝果肉如果碎了,就要加一样东西继续。”


    谢青缦怔了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放置在两人脚边的是个大箱子,箱盖敞开,里面是各种给她用过和没用过的东西。


    谢青缦脸色微恙,“这怎么可能做到唔。”


    话没说完,叶延生已经掐着她下巴,将荔枝送至她唇中,要她含好。


    “宝贝,注意点儿,可别把荔枝弄碎了。”他勾了下唇,语气残忍又恶劣,“虽然我不介意跟你多体验几样,但我也不想把你玩坏,看你哭,我也会心疼的。”


    好冠冕堂皇的话。


    谢青缦没看出他心疼自己,只看到他眼底隐隐的兴奋,异样又病态。


    叶延生每次要将近两个小时,才弄完一回,她根本不可能完成这看似简单的任务。


    是谁在雪场上,说今天不会玩太过分的?


    而且这荔枝,会导致她不能说话,这就意味着全程不能求饶,也不能喊停。


    虽然平时求饶也没用吧,他只会哄,根本不会停,但现在连话都不能说,更没安全感。


    谢青缦望着他,心里多少有些害怕。


    也是很震惊,他们都在一起两年了,他竟然还能想到没玩过的,刁钻又新奇的方式。


    他到底哪来的灵感啊?


    想拒绝,想跟他讨价还价,只是她刚想取出荔枝说话,就被叶延生一个眼神制止。


    “我今天不绑你,可你的手,除了搂我抱我,不能做任何事,”叶延生眸色沉静,语气也不疾不徐,只是气场强大得很压迫人,“不然后面就要挨巴掌,可能会坐不下。”


    他语气温和,仿佛很体贴似的,在询问她的想法,“你要试试吗?”


    谢青缦指尖缩了下,最终也没敢动。


    叶延生语调里泛着笑意,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低低地喟叹:


    “宝贝儿,真乖。”


    谢青缦撇开了脸,脸上红晕滚滚,从面颊染到耳垂,被垂落的青丝半掩。


    她避开了他的视线,不再看他,心跳快得异常,在害羞,也在害怕。


    叶延生感受到她在自己手底下战栗,兴味更甚,“游戏开始。”


    他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动作轻佻得不像话,“猜猜看,今天要玩到第几轮。”


    还没做什么,谢青缦闭着眼,已经一阵战栗-


    冬夜清寂,雪无声地落了一夜。


    别墅的窗户外已是一片混沌的纯白,雪片纷飞,路灯的光晕都显得朦胧而柔和。


    整个小镇都陷落在这场新雪中,远处是被大雪覆盖的山坡、模糊了轮廓的雪道,近处是被压得低垂的枝桠,积了厚雪的露台围栏,蓬松、洁净,在冬夜泛着幽幽的光。


    别墅内壁炉的火烧得正旺,橙红的火焰跳跃着,将两人的侧脸镀了一层暖金色。


    谢青缦以为,叶延生会先拆掉那两枚小小的蝴蝶结的。


    金丝红线,在她柔软的顶端缠绕。


    系的并不紧,只是系在这位置,太微妙,怎么看怎么欲。


    可叶延生没有。


    他只是勾着金丝红线,轻扯了下,看她吃痛才松手。然后下一刻,他捏着蝴蝶结的细线,拽了一下,将蝴蝶结打得更紧。


    谢青缦差点没压住声音,眼泪掉了下来,眸色惊怯地望着他。


    猝不及防的一下,荔枝好像碎了。


    谢青缦委屈地垂了垂视线,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游戏才刚开始,就已经预见了结局,可这一轮还要先玩到底。


    本来以为,这回没有蝴蝶R夹是他良心发现,没想到能这样。


    红线系得太紧,想说再勒下去,要勒掉了。可她没有开口的机会,也不敢阻止,只能攥着他肩膀,收紧了指尖。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睫毛上还挂着泪。


    已经遗忘了翡翠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荔枝碎了怎么办,和什么时候拆红线。


    “抱歉,是不是弄疼你了?”


    叶延生望着她楚楚可怜的脸,笑着致歉,语气里没有任何歉意。


    他的态度,十足的漫不经心,指尖还拨弄了下她的柔软,低下头来。


    谢青缦感觉到他的牙齿磕下来,依然没拆,自暴自弃地闭了眼,咬了下荔枝。


    反正已经碎了,不如拿来给她缓缓。


    壁炉里的木柴还在燃烧,噼里啪啦的声响,掩盖住了一切不堪入耳的声音。


    与世隔绝的雪山深处,雪夜万籁俱寂-


    次日,小镇的这场雪已经停了。


    窗帘拉开的瞬间,强烈的白光涌了进来。天空是高远而纯净的湛蓝,蓝得不含一丝杂质,厚雪覆盖过的纯白世界,像是被过度曝光了一样,刺眼又明亮。


    有松树的树枝探到窗口的视野内。


    墨绿色的枝桠和满目的雪色对比鲜明,松针覆雪,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雪团压得枝头往下弯,积攒久了,就突然坠下,扬起一片迷蒙的雪雾。


    谢青缦是被叶延生叫醒的。


    已经是下午了,她睡得还是很沉,再拖下去,她可以吃晚餐了。


    她也实在是起不来。


    那该死的荔枝碎了又碎,不管她怎么克制着不去动,总会在意乱时违反规则。


    叶延生检查时,还怜悯地擦掉了她的眼泪,那语气,仿佛大发慈悲,“别哭了,小可怜,让你自己挑一样好不好?”


    那颗荔枝就如同悬在颈上的利刃。


    不管他如何拉着她沉溺欲海,她都要强制自己保持清醒,别忘了游戏规则。


    谢青缦一开始还想坚持,后来发现自己怎么也做不到,干脆就违反到底了。


    然后在挑东西时,脚底发软。


    是怕的,也是被他弄的,她站都站不稳,就这么体验了一轮又一轮。


    到了第三轮的时候,她终于受不住,不管不顾地将荔枝拿去。


    她靠在他肩头哭,说自己不行了,说觉得要死了,委屈地语无伦次。


    叶延生意外的好说话。


    没再继续,他只是轻笑了声,吻了吻她,直接低头往下。


    谢青缦大脑直接宕机。


    游戏中断后的忐忑被抚平,没有之前说的惩罚,她得到的是奖励。


    只是这奖励太强烈了,她开始推他。


    最后的最后,意识都不清,困倦的感觉也涌上来,他哄着她答应了自己,戴个东西不能摘,才终于放过了她。


    此刻清醒,也是一阵酸乏。


    唤醒谢青缦的,除了叶延生的声音,还有一阵浓烈的香气。


    当地的厨师水平不错,今日的菜肴依旧精致,是科罗拉多的特色风味:


    野牛肉馅的尼泊尔饺子,麋鹿野味香肠,嫩滑多汁的羊肉和鳟鱼。


    “宝宝,起来吃点东西。”


    叶延生俯身,一手撑在她身边,嗓音低沉又有磁性,“下午三点了,怎么还不起?”


    谢青缦反手拍了他一下,回眸瞪了他一眼,心说起得晚是因为谁?


    她不想搭理他。


    沉默地起身,沉默地吃东西,沉默地听他毫无可信度地保证下次注意。


    下回?他还想有下回。


    谢青缦无声地望了他一眼,暗忖下次说什么,也不上他的当了。


    他花样多的令人发指。


    叶延生在床上的时候,最贴他本人的气场,或者说,更贴他在外人眼里的风格。


    阴冷、沉郁,凶狠而强势,只能由他掌控一切,不容拒绝也不留余地。


    他只有跟她相处,活人气最重。


    就像此刻。


    “宝宝,你理理我嘛。”他跟变了个人似的,一改昨夜的强硬,抱着她的腰,低了低声音,温柔诱哄,“你怎么不跟我说话?”


    他这口吻,好像她对不起他一样。


    谢青缦无语地偏头瞥了他一眼,薄唇轻启,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滚。”


    如他所愿,她开了口,只是说的话,明显不是他想听的。


    叶延生还想再闹她。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室内的旖旎氛围,也打断了他的动作和思绪。


    似乎是重要电话,叶延生按下接听。


    他就在她身边,还一手控着她的柔软,细细把玩,嗓音却清沉,语气也平稳,听不出任何情和欲。


    谢青缦呼吸乱了几分。


    她想掰开他的手,却被他惩罚似的掐住顶端,差点当着通话出声。


    左右是抗拒不得,跟他折腾了会儿,她就放弃了,继续安静地吃东西。


    隐约听到了点内容。


    似乎是国内有事,比较棘手,需要他回去处理。


    叶延生见她如此乖顺,脑海里浮现起她昨夜掉眼泪的样子,眸色暗了暗。


    他电话都听得心不在焉,当即想要将事情推后,暂时换个人处理,“我现在在度假,不太——”方便。


    话都没说完,谢青缦突然开口,“你先回国吧,正事要紧,忙完了再回来。”


    叶延生眉梢轻轻一抬。


    谢青缦也顾不得通话那边有人,会被听到,只想催他回去,“我回加州等你。”


    快走吧,让她清净两天。


    到底是什么人才能跟上他的体力,本来尺寸就大到吓人,时间还离谱得长。


    他玩心一起,她有点吃不消。


    叶延生瞧得出她的小心思,利落地结束了通话,凑近她,故意问她,“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留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别闹,”谢青缦缩了缩脖子,“我都已经成年了,还能再美国迷路不成?”


    她十几岁就可以一个人满世界飞了。


    叶延生也知道昨天晚上有点太欺负她了,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等我回来,那东西也等我回来再摘。”


    谢青缦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又知道抗议无效,最后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以为这是告别,结果他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等我回来了,我们去私人海岛。你可以想想,邀请哪些朋友来玩。”


    “嗯?”谢青缦明显没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不仅费解他的安排,还想提醒他,“为什么要请别人来,私人海岛不应该是……”


    二人世界吗?


    “当然要多叫几个人来看我们秀恩爱,”叶延生勾唇,在她困惑的视线中,懒声道,“你不觉得,没人看到很可惜吗?”


    “……”谢青缦凉凉地说道,“我觉得,能想出这种提议,你脑子有点问题。”


    谁家谈恋爱还要喊人围观的?神经。


    叶延生也不解释,只是编了个像样的理由,温和道,“想办个宴会,邀请你朋友而已,谢谢她们这些年,替我照顾你。也是想跟我所有朋友介绍你。”


    谢青缦想了想,点点头,“也行。”-


    在阿斯彭分道扬镳,谢青缦去了洛杉矶,叶延生回到京城。


    国内的事是有点繁琐,处理了两天才忙完。叶延生已经归心似箭,回了一趟乾和园,就打算离京去找谢青缦。


    京城的冬天,冷得快要实质化了。乾和园的建筑气派,庭院里珍稀花木已经凋零,只剩青松和将开未开的梅花,萧条又沉寂,反衬得园内建筑,风格更加威严。


    叶延生朝外走时,正撞上他父亲的一个部下,急匆匆地过来。


    迎面打了个招呼。


    对方正低着头检查文件,见到他,一愣,竟然站住了,面色严肃,“叶少,正好你也在,跟我一块儿过去,有件事你该知道。”


    同一时间,洛杉矶。


    谢青缦来过LA很多次,但大多数时候是跟朋友,自己玩总是差点意思。


    叶延生一走,她就去了趟音乐节,然后自己逛了逛街。


    路过一家精品店,她的视线被橱窗里的一个装饰品吸引,脚步顿住。


    那是一只邪恶玩偶,像是万圣节版本。


    玩偶造型夸张,手里捧着一束鲜花,艳丽又炫目的橙红,唤起了她的记忆。


    好像几个月前,她在伦敦收到的花束。


    谢青缦心生好奇,拍了张照片,直接推开了玻璃门,和店员问询。


    店员十分热情,看了眼就做出回答。


    谢青缦听到了“Eschscholzia”这个词汇,只是没对应上该有的翻译。


    见她不懂,店员一拍脑袋,换了个名词“California poppy”——加州罂——粟。


    也叫花菱草,只是她不认识。


    谢青缦愣了下。


    店员还在提醒她,这花有毒,不要随便接触,皮肤碰到容易发痒。


    出于对她热情的回馈,谢青缦买了点东西才离开,心里已经隐隐不安和不适。


    虽然收到那束花,已经过去几个月了,无事发生,大概率是她想多了。


    但伦敦,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而且怎么就那么巧,寄给了她,还写了那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她打开了和叶延生的聊天框,把这件事梳理了一遍,想发给他。


    信号不太好,没发出去。


    往外走了走,才看到信号升了几格,只是还不等她发消息,聊天窗先弹出了一串:


    七八条未接电话和满屏的消息。


    【怎么不接电话?】


    【阿吟,快回我电话!】


    【看到消息直接回国,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现在离开就加州】


    【你没带保镖吗?人呢!】


    从缺少的标点符号,到打错顺序的字,透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对面的急躁。


    谢青缦莫名。


    她看着这些讯息,整个人都跟着紧张起来,就想先回个电话问问,发生什么了。


    凑巧这一刻,屏幕一亮,叶延生的电话又拨过来。


    嗡嗡——


    正要按下接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低沉又温柔:


    “阿吟。”


    是叶延生的声音。他回加州了?


    谢青缦转过身来,瞥见了停在身后的车子,男人坐在后座靠里的一侧。


    车门大开,似乎正等着她上来。


    车内光线昏暗,也是视角问题,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半个身影。


    南加州的冬天泛着冷,街道人来人往,精品店的落地橱窗里,展示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和街边的圣诞装饰相映,灯串光芒温暖,一阵流光溢彩。


    谢青缦没接电话,有些无语又有些气恼,朝他走去,“叶延生!怎么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神神秘秘也就算了,还发这些消息吓唬我,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上车的前一刻,她看清了车内那道人影。


    那是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和叶延生毫无相像之处,只是左眉眉尾有道疤痕。


    车里的男人,根本不是叶延生。


    男人望着她错愕又惊诧的面色,面色依旧阴冷,眸色里透着一种阴毒的锐利。他微微一笑,再开口,依然是她熟悉的声音,和叶延生一模一样:


    “阿吟,他是这么叫你吗?”


    第68章 山雨欲来 Boom——!


    谢青缦浑身血液倒流。


    极度的恐惧让她一瞬间发不出声音, 对方和自己男朋友一模一样的声音、完全陌生的脸,有种吊诡的感觉,她毛骨悚然。


    是Rowan, 陈荣文。


    他还没死?他竟然还活着!


    只那么一秒钟, 谢青缦想走。


    然而反应再快也没用, 有人正等在她身后, 悄无声息地断了她的退路。


    漆黑的枪口抵在了腰间。


    “别出声, 女士,”身后是Rowan的手下, 英语带着浓重的浊化口音,音调上下起伏, 听上去怪异又冰冷,“配合一点。”


    异国的街道安静得有些诡异。


    谢青缦这才发现, 附近三三两两的行人, 都在此刻卸下了“伪装”——提前伪装执法人员进行路段封锁,现在整条街所有人,都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同伙。


    信号屏蔽, 监控全断。


    Rowan不下车,是因为她连逃跑的机会也没有。他只需要安然地坐在那——


    看她自投罗网,或者, 被迫自投罗网。


    手机还在响,但谢青缦失去控制权了。她被按着检测了下周身,设备没扫出任何异样,紧接着颈后一疼,失去了意识-


    洛杉矶时间20:47,北京时间12:47。


    16个小时时差。半小时前,叶延生和谢青缦还没断联,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阿吟: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能不能先把那玩意儿拆了?我每天冲凉的时候看到它……变态死了!!!!】


    【叶延生你别装死,你那边都是上午了!】


    她说的是,他留给她的小东西。


    还真不是故意不回他,叶延生陪长辈待了一个多小时,手机静了音。


    雪夜的游戏玩到最后,谢青缦受不住,毁了规则,被叶延生哄着戴了东西。


    是一个圈口很细的圆环。


    看不出什么材质,有点像素圈的戒指,也像最简约的耳环。


    谢青缦被他捏起身前顶端时,怔了下,困意都被吓散,“这不会是…吧。”


    那两个字,声音小得几不可闻。


    “你懂的还挺多。”叶延生挑了下眉,“不过太疼了,我怎么舍得,这是套上去的。”


    他看着她心虚地红了脸,直接给她戴上。


    像是Cartier的满天星手镯一样,有开口,套在根——部收拢,严丝合缝。


    只是打开和关闭方式,不是用螺丝刀,而是用手机,需要输入程序密码。


    她自己取不下来。


    谢青缦震惊得无以复加。她很不服气,“你怎么不给你自己套一个?”


    “我套不住啊,宝宝,”叶延生态度随意,语气很无辜,“而且愿赌服输。”


    他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下,勾了下唇,“这东西材料特殊,不是金属,检测不出来,所以你可以放心出门。”


    这根本不是重点好吗?


    “……”谢青缦心说什么变-态啊,这种东西,难道还要整个情侣款吗?


    虽然没什么影响,但只要看到就觉得要命。


    几天时间,谢青缦从求饶到生气再求饶,循环往复,一直抗议到今天。


    叶延生还是那句,愿赌服输,“宝贝,你不会觉得毁约不用付出代价吧?”


    阿吟:


    【再跟你打赌我是狗。(微笑)】


    叶延生给她回了一个“双手捧萨摩耶脸颊”的表情包,还是从她那里偷来的。


    阿吟:


    【????】


    【爽到你了是吧?快滚回来给我当狗。】


    叶延生没再回复,只是处理了下事情,打算离开乾和园。


    正往外走,就撞见自己父亲的部下,拿着绝密档案,急匆匆过来。


    就这么随意的一声招呼,对方把他叫住。


    按理说,涉嫌机密,只有相关人员才有权查看,不可能因为他是叶政钧儿子,就随便阅览。这是纪律问题,也是原则问题,对方不会那么没轻没重。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也是“相关人员”。


    果然,对方第一句就把他炸得不轻,“刚收到消息,陈荣文可能没死。”


    “你说什么?”


    叶延生的语气还算平静,只是脸色阴郁得彻底,似乎不是意外,是暴躁。


    他当着对方的面儿,直接开始拨电话。


    对方能觉出来他情绪不太对,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叶少?”


    “你继续。”


    叶延生浑身渗着戾气,撂下一句,就接着联系人,交代总助尽快安排谢青缦回国。


    “之前我们在北美和东南亚的‘朋友’,有透过消息,有疑似‘赤道蟒蛇’的踪迹,但只是一小部分余孽,已经被清扫干净。”


    他边跟叶延生往里走,边汇报,“但十几分钟前,监管的瑞士账户有款项流动……”


    只有证据确凿的严重国际刑事犯罪,或者双重犯罪,才能向瑞士提交正式的司法协助请求。Rowan的大部分账户已经被查封,但也有疑似账号,只能靠长期监控。


    那几个可疑账户同时有钱款流出,流向世界各地,往空壳公司的账户、金融平台、信托基金……全球范围转上一圈,最后查无踪迹。过程听起来复杂,其实全程只需要几秒。


    他名下的虚拟货币变得更快。


    靠新加坡的产业链把控合规政策和流程,再从迪拜完美套出一大笔干净的钱。


    这些资金流动几乎是同步进行,在最短时间内完成,完全是早有预谋的一步行动。


    “然后刚收到消息,在泰缅边境配合过抓捕陈荣文的一个家族头目,参与过联合行动的警察总署成员,被外籍佣兵斩首。”


    陈荣文就是个疯子,还是个狡猾难杀的疯子。从泰缅边境联合行动,到墨西哥枪战,两次假死脱身。


    他就像条毒蛇一样。


    他有足够的耐心蛰伏,静默着等待一击即中的机会。一旦被他寻到时机,他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扑。


    要报复,就同步进行,一个不留。


    叶延生听着他汇报,却联系不上人,脸色越来越难看,阴沉得可以滴水了。


    语音播报一直在提醒对方不在服务区,没信号。不知道第几遍,提示音换了,似乎恢复了通讯,可始终没人接。


    不止谢青缦联系不上,保镖也联系不上。


    他几乎可以预见发生了什么,只是短短半个小时,两起事故,Rowan要做就会做绝,既然动不了他,那独身在国外的谢青缦,就是最好的猎物——他只是不愿相信。


    第9遍,通讯恢复。


    “阿吟,你没事吧?”叶延生语气很急,透着关切的急切,完全丧失了往日的平静。


    回应他的只是一声笑。


    通话对面男人的声音不太明朗,但却和他的音色几乎一模一样:


    “别担心,她暂时没事,她只是睡着了。”


    “陈荣文,你别动她!”叶延生的声音沉下来,起了几分凶厉,“你想要报复的人,应该是我!有种冲我来!”


    他父亲的部下听到这个名字,也变了脸色。


    这下不用判别了,Rowan不止活着,还绑了一个似乎很重要的人,公然叫嚣了。


    “当然是你,”Rowan慢悠悠地笑道,“不过她也是当年的漏网之鱼,我只是清理一下,当初没清理干净的东西。”


    他带着纯粹的恶意和阴毒,“而你,Sen,你的态度太让我失望了,好久不见,你不应该欢迎一下老朋友吗?”


    不等叶延生回答,一个位置发了过来。


    “记得自己一个人来。”Rowan拖长声音,“不然我可能会把她,一块一块地寄给你。”


    通话结束。


    氛围僵硬得彻底,拉扯不开一丝喘息的空虚,只有一片死寂。


    “叶少,您看这儿——”


    叶延生也没多解释,快步走到叶政钧的书房,连门都没敲就闯了进去:


    “爸。”


    叶政钧皱了下眉,眉峰藏威,语气和面容一样冷峻,“混账,什么规矩?”


    他刚从军区回来,就见儿子毛毛躁躁的,心里不免升起一丝不满。


    扫了一眼跟在叶延生身后的部下,和手中的档案袋,他语气沉下来,“什么事?”-


    一下午电话就没断过,国内各方面的反应,国外方面的回应,甚至还有Nolan。


    这小子也算福大命大,又机缘巧合,躲过了一次枪杀,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他一连串的fucking,“我要把这个欠X的杂种碎尸!阴魂不散,他怎么还不死!”


    满世界都有被陈荣文搞的头大的势力。


    叶延生根本没心思听他发疯和抱怨,也没空,他甚至没空等国内的决定。


    他必须按照约定,尽快登机前往墨西哥。


    耽误久了,难保陈荣文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他不能拿谢青缦赌。


    书房内沉寂了一瞬。


    叶政钧听完汇报,平静地指示部下去联系相关人员召开紧急会议。


    他这才把注意力放回自己儿子身上,一脸严肃,沉声问道,“你要动身去墨西哥?”


    “是。”叶延生坦然承认。


    “因为你喜欢她?”叶政钧语气冰冷。


    “不,今天的事,换成任何一个人,我都会去。”叶延生不避不让地望着自己父亲,“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是我当初没解决掉这件事,她才会受到牵连。”


    他音量不高,但掷地有声,“我曾经是军人,就应该履行军人的职责,哪怕现在不是了,我也不会看着一个普通人,因为我被残害。陈荣文想报复的,本来就是我,我可以死在那里,而不是毫无作为地等着。”


    叶政钧始终没表露什么态度,只是撂下了一句沉冷地、但极具威严的:


    “记住你说过的话。”-


    陈荣文选择在洛杉矶动手,是因为跨国犯罪,两国的反应和程序相对可预测。


    而美墨边境长达3145公里,从西太平洋延伸到东墨西哥湾,横跨了各种地形和城市,一路上总会有漏洞。


    他们借道圣地亚哥的某条常用走私通道,两个小时,就将人转移到了墨西哥境内。


    事实上,从圣地亚哥到蒂华纳这一路,格外走运,连个海关边检都没遇上。


    即便有安检,这辆伪造过的车辆也不会引起太大关注,CBP的数据库里,只会留下“正常往返”的记录。


    至于那些保镖,早已被他的人清理干净,尸体沉了太平洋,喂了鲨鱼。


    一切同他计划的一样,相当顺利。


    叶延生不是普通人,叶家势力有多大,他都清楚,但再厉害有什么用?


    面对跨国犯罪,还不是要协调各方关系。


    他让叶延生直接来墨西哥,看似给了对方十几个小时,其实作用不大。


    这起案件并不在Z国地界,又牵扯美墨,涉及主权问题,大概率会被拒绝跨国执法。到最后,就算Z方施压,其他国家也会互相推诿,陷入互相踢皮球的阶段。


    即使后期谈判协调好了,一天的时间,也足够解决他和叶延生的恩怨了。


    如他所想,国内会议室氛围凝重。


    五年前的案件牵扯过大,损失惨重,影响本身就不小,如今当年的毒枭卷土重来,自然也引起了多方重视。会议室内大屏幕播放着洛杉矶警方和GA情报网的信息,坐满了JF、GA、WJ三部的人。


    其中一方开口,“我方已经联系过了,只是美方推脱说‘监控损坏,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有人在洛杉矶被挟制到墨西哥,只能普通立案调查’,墨方也称‘边境和境内均未收到任何相关情报,无法予以处理’。”


    “我们自己的人能进去吗?”


    “常规渠道恐怕不行,他去的地方,实际控制者是贩毒集团和地方军阀,属于灰色地带,官方都不太好管辖。


    而且墨方,先前已经严词拒绝美方干涉,如今我方再提及特种兵进入,也是棘手。”


    ……


    国内紧急会议召开的时候,叶延生还在航班上,而谢青缦,刚刚醒转。


    后颈一阵落枕般的疼痛传来。


    谢青缦想抬手去揉,却发现自己手腕一痛,正被固定着,动弹不得。


    眼前一片黑暗。


    她被束缚了手脚,蒙住了眼睛,但能感觉到周围空气发闷,一阵颠簸,通过空间大小就能猜到,自己应该还在车上。


    只是换了车辆,货车或者别的什么。


    想做点什么,但以目前的状况,她根本无法行动,而且她不知道周围有没有人。


    稍微一动,耳畔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醒了。”陈荣文的嗓音和叶延生太相似,会让她产生一瞬的错觉。


    谢青缦定住了。


    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颠簸感消失,应该是到地方了,陈荣文再次开口,“知道我是谁吗?”


    这次声音近了,似乎是走到了她身边。


    谢青缦还是没说话,只是心跳快得厉害,她在害怕,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给这个疯子反应。


    迟疑间,手腕一痛,他按住了她的骨节一拧,迫她疼到开口,“你是Rowan。”


    “没错,宝贝,你真聪明。”陈荣文愉悦地笑了一下,扯开了蒙在她眼睛上的黑布。


    眼前一阵刺眼的白色,谢青缦缓了很久,才看清自己处在货车的集装箱里。


    从美到墨,一墙之隔,两个世界。


    边境线北夜夜笙歌,纸醉金迷,边境线南混乱危险,存在无秩序之地。路径的蒂华纳也是名声在外,属于犯罪率不低的一座城市。


    而他们现在的落脚点,是完全的灰色地带。


    这似乎是个什么山林,附近密布峡谷、溶洞和废弃矿道,人迹罕至。蜿蜒土路扬起灰尘,巨型仙人掌像持枪哨兵一般,矗立在悬崖附近。


    “你似乎并不是很害怕,你就不担心,我现在杀了你?”陈荣文饶有兴致地审视着她。


    “如果你只是想杀我,不用等到现在。我猜,我还有利用价值。” 谢青缦极力地保持着平静,“所以很简单,你想拿我威胁叶延生。”


    “你说的没错,Sen会来救你。”陈荣文眸底闪过一丝欣赏,看她困惑,他还好心地解释了句,“就是你说的叶延生。”话音一转,“不过,我并不打算拿你当人质。”


    他一摆手,让人把谢青缦带下来。


    长久被束缚,谢青缦腿都有些发麻,被人拽得一个趔趄,勉强在他面前站稳。


    陈荣文像是得到了一个很好的听众,毫不吝啬地分享自己的计划:


    “我会给你找另一个地方,把你安安静静地淹死。至于叶延生嘛,他会和一个假的你,同归于尽。”


    谢青缦愣了下。


    像是信息量巨大,没消化过来,也像是被他的计划震惊到。


    陈荣文对她的反应很满意。


    “叶延生只要敢来,就会像这样。”他握紧的拳头一张,做了个爆炸的动作,微笑着发出声音,“Boom——!”


    第69章 危险地带 墨西哥救援


    “到时候, 你们俩一个葬身火海,一个尸沉水底,是不是很浪漫?”


    疯子。


    谢青缦看着陈荣文, 脑子里只剩这两个字。


    但想归想, 她并不会骂出口。


    已经身处险地了, 周围环境陌生, 又全是雇佣兵, 她打不过也逃不了。


    和一个杀戮机器较真儿,只会死得更快, 她还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而且叶家不可能放叶延生孤身前来,陈荣文想鱼目混珠, 未必有那么容易。


    她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 多活一秒, 就多一线获救生机。


    陈荣文见谢青缦始终不吭声,有些无趣,“我还以为, 你会哭喊咒骂,或者求我放他一马。”


    他掐住了她的下巴,手上用力, “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谢青缦吃痛地皱了下眉,平淡地反问,“我说完你会放过我吗?”


    “不会。”陈荣文笑了,“你是个聪明人,但很可惜,你必须死。”


    他不疾不徐地说道,“你是当年唯一的幸存者, 也是叶延生的战利品。可他本该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在谢青缦复杂的眼神中,陈荣文的语气阴冷下来,带着几分怨憎和刻毒:


    “我就是要让他明白,他救不了任何人。他身边的人,都要死。”


    话音落下,又一个人质被推了过来。


    谢青缦看到了一个,和自己身形极其相近,五官极其相似的女孩。


    女孩同样被束缚了手脚,颈间有个项圈,绑了炸弹,连开口都不敢。


    在这种天色下,真的能以假乱真。


    谢青缦变了脸色,她现在真的怀疑紧张之下,叶延生会认不出来。


    陈荣文瞥见她的错愕,非常满意,“怎么样,是不是很像?你男朋友伪装过我,我还他这份大礼。”


    他慢悠悠地开口,“不过不一定用的上。毕竟叶延生不一定会一个人来。”


    夜色漆黑,只有路灯的光线,陈荣文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之色。


    “但违反规定,他会死得更快。”


    “什么意思?”谢青缦听出了事情没那么简单,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


    “我该给他备了份见面礼,具体是什么,不需要你操心,你可以知道的是,只要多一个人踏入约定的范围,炸弹就会起爆。”


    陈荣文审视着她越来越惨白的脸色,“到时候,叶延生连这个假货都见不到。”


    他眼底划过一丝轻蔑之意,沉浸在怨恨里,也沉浸在自己计划的巧妙里:


    “你看,叶延生也就占了一个家世好。他背后家族的能量不小,所以他才活到今天。是因为他姓叶,是他的身份,保了他一命,而不是我输给了他……”


    谢青缦根本无心去听。


    意识到叶延生真的有危险,心底抱存的侥幸一点点熄灭,只剩烦躁。


    “明明就是你杀不了他。”她突然打断陈荣文,盯着他,直白地挑衅,“如果你能杀他,何须用我做诱饵?你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啊——!”


    脱臼的痛感传来,强烈得她倒抽冷气。


    陈荣文语气平静,并没被激怒,但下手依旧狠绝,卸了她的胳膊又装回:


    “好好说话,不然我不介意,先把你浑身上下的骨头拆一遍,再淹死你。”


    谢青缦疼得冷汗直流,但依旧不避不让地盯着他,“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你以为他是为我而来,其实你错了,今天换一个人,他也会来。叶家跟你想的不一样,叶延生和你想的也不一样。”


    军人有军人的傲骨。


    “像你这种自私自利,冷血恶毒,又没有信仰的老鼠,永远不会明白,在阳光下行走的人是什么样的。”


    陈荣文的手突然扼住了她的脖颈,看着她涨红了脸,喘不上气,但又因被束缚,无法挣扎、也无心挣扎的样子,再有几秒,就会被自己掐死。他忽然松了手。


    谢青缦剧烈地咳嗽。


    “我还以为你多沉得住气。原来你刚刚是在幻想,叶延生会来救你。”


    陈荣文看穿了她的心思,“怎么,发现他真的会死,你不想求生,想求死了?”


    眼前的女人一直在隐忍,很识时务,可这么一个聪明人,竟然愿意为了对方去死。


    “我不会杀你,杀了你,怎么让他体会你还有救,只差一步却束手无策的感觉?”陈荣文笑了笑,“你现在唯一的价值,就是作为诱饵,让他死不瞑目。”


    他打量她的眼神,冷漠得没有温度。


    “如果不是时间仓促,我会把你的皮一整块剥下来,送给他。所以别再激怒我。”


    陈荣文一摆手,两个持枪的雇佣兵上前。


    天色将明未明,那几个外籍佣兵将她劈晕,扔进越野车,驱车离开-


    叶延生那架庞巴迪Global 8000上,视频通话正在交代战略部署。


    情况特殊且紧急,三部开会需要时间,WJ部同美墨两方交涉,也需要时间。


    可北京直飞蒂华纳要12个小时,对方又只给了叶延生抵达期限,如果等开完会,再出发,人质怕是等不到营救就被弄死了。


    叶延生不敢耽搁,上面也不会真让他一个人去,第一时间向特种部队下达命令:


    【集结人员,首都国际机场待命。


    先出发,后接收任务。即刻动身。】


    国家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民,但也需要注意国际影响。在交涉成功之前,事不能声张,不能上升到国家层面和WJ问题——


    营救人质的任务,只能隐秘行事。


    由私人飞机充当军备飞机,航线申报秒批。机场区域性暂时封锁,所有飞机推迟登机、起飞和降落。抵达机场时,已经有着了便装的特种兵待命。


    A、B两组12人,涵盖狙击、情报、医疗、拆弹等专业角色,形成互补。


    他们将分三批,从不同渠道进入墨西哥境内,装备会由海运提前部署送达。


    目前在飞机上,跟在叶延生身边四人,是负责情报信息和医疗的成员。


    视频同时连接了三组成员,交代了紧急会议后的决定和部署,最后嘱托道:


    “记住,你们的首要目标,是解救人质,速度要快,痕迹要干净,尽量不要引起墨方关注。但必要时,尤其是面对陈荣文,无需犹豫,不必留活口。”


    视频另一端,椭圆形的红木长桌旁,坐满了肩扛将星的高级军官和各部负责人。


    “WJ部会继续从中斡旋,但协调成功之前,不要暴露身份。


    如果事后被察觉,营救成功后,直接从海路撤离,我方已经在太平洋沿岸,安排了一艘‘货轮’待命,到了公海,会有我军舰艇接应。还有什么问题?”


    “陈荣文只让我一个人去,我了解他,他一定有办法确保到的只有我一个。可能是利用高科技,也可能是别的。”


    叶延生坦白道,“为了以防万一,我已经提前召集【图灵序列】的两名核心成员前往墨西哥,我申请让他们加入这次行动。”


    【图灵序列】是由计算机专家和顶尖黑客组成的团队,虽然不隶属于国内网络安全部门,但必要时可直接调动。


    叶延生曾是这个团队成员之一。


    现任团队负责人,是黑客世界大名鼎鼎的King,只是极少人知道他现实身份。


    视频另一端的几个首长交换了一下视线:


    “批准。”


    存在的问题和部署意见一一交流之后,视频对面,叶政钧沉声道:


    “一旦身份暴露或行动失败,官方不会承认这次行动,将会定性为你们的个人行为。”


    视频里的声音洪亮,整齐而坚定:


    “明白!”


    叶延生望向飞机舷窗外,眸色沉沉,情绪冷静得可怕,似乎没受任何影响。


    万米高空之下,太平洋的海面辽阔无垠。


    泛着靛青的漆黑世界,分不清汪洋和天幕的界限,却被一道霞光劈成两半。海天之间,云层尽头,金色的晨光渗出血线。


    光明与黑暗交错的地方,那是晨昏线。


    飞机舷窗倒映出叶延生阴冷的脸,和攥得发紧的手掌,他握着观音像,紧绷的手背青筋和血脉都暴起。


    他碰到了自己的心跳和体温,就好像是谢青缦的一样。就像,她还在身边一样-


    10:25,锡那罗亚州山区。


    谢青缦再次醒来,是被冻醒的。她处在一片积水之中,冷得发抖。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很远的地方,有一小束光亮,但不足以看清周围的环境。


    她想动,一抬手便是锁链声。


    手脚都被锁链拴住,钉死在石壁上,几乎不能活动,她摸索了下,这似乎是一处废弃的矿洞,塌陷后形成的地段。


    没有人看管她,大概是想让她自生自灭。


    谢青缦挣了一下,锁链钉得很死,根本挣脱不了,尝试了下其他方式,也没效果。


    周围没有任何可以借助的工具。


    她闭了下眼,一只手摸向另一只手,抵在了拇指指根处,咔嚓一下——


    拇指脱臼的疼痛逼出了她的眼泪,整个人都直接清醒了。


    但她的右手,顺利从锁链中脱出。


    这是叶延生教过她的。他俩以前玩手铐,她一直缠着问他,怎么解开的,他演示过,不借助工具,就只能让手指脱臼。


    只是太疼了,疼得她意识一阵模糊。


    谢青缦咬着牙,强忍着将手指接回,缓了一会儿,按着左手,又来一次。


    没有实验过,但万幸,异常顺利。


    她闷哼了一声,眼泪直掉,嘴唇都在哆嗦,也不知道是疼得,还是冻得,克制不住。


    手腕的锁链顺利解开,但脚上的束缚没辙,她只能尽力往旁边,找了个支撑点靠着。


    不知道自己具体身处何地,也不知道现在几点,更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她只能尽可能的,让自己活久一点。


    然后再想办法-


    12:16,飞机中转蒂华纳,人员汇合后,检查相关战斗装备。


    “陆地行程六小时,直升机两小时。但进入山区,除了你,其他人不能继续使用直升机,空中进入会被发现,后半段要转陆地。”其中一位将电脑推给叶延生,“这是约定地点地形图,我们会比你晚到,所以你要推迟部分到达时间,尽量保持一致。”


    “A组从北侧峡谷潜入,解决相关障碍,B组在南侧制高点建立观察哨。但在那之前,我需要确认你们时候能进入。”


    叶延生按了下耳麦,淡声道,“什么情况?”


    就近从美国召集的两名“图灵序列”成员,提前几小时到达了目的点:


    “附近一片全部有红外线检测,只要有人员进入,就会被察觉。”


    果然。


    叶延生毫不意外,“黑掉他的后台,有难度吗?我需要其他成员介入不被发现。”


    “已经尝试了,对面也有高手,不过你来之前,可以搞定,等你命令。”


    叶延生交代完全部部署,标注了约定点具体坐标,查看了下手机,愣了下:


    “等等。”


    他的面色阴冷下来,“计划可能要稍做调整。”


    15:01,锡那罗亚州山区。


    直升机在上空盘旋,螺旋桨轰鸣,声音巨大,下方外籍兵团已经持枪戒备。


    叶延生跳伞后,便被围了上来。


    他从容地举起双手,语气松散,“Rowan呢?我已经来了,他不应该出来见我吗?”


    那几个雇佣兵并未作答,只是将他搜身,带入指定地点附近,便不再前进。


    “Get there. Fast.”


    叶延生瞥了眼避之不及的几个人,心念微转,面不改色地走了过去。


    极隐蔽的耳麦藏在耳中,传来声音:“网络障碍已清除,区域可进入。”


    “收到。”


    耳麦里特种兵A、B组异口同声地应了一句,当即展开行动。


    山脉起伏连绵,雾气沿峡谷倒灌,像是笼罩了一层瘴气。马德雷山脉西侧断裂带,像上帝撕开的伤口,他们约定好的地点,依然时一处悬崖,和五年前很相似。


    叶延生听着耳麦里的声音,一步一步向悬崖边靠近。


    陈荣文见到他的那一刻,笑了,讽刺又疯癫,“你还真敢一个人来啊。”


    “我要的人呢?”叶延生开门见山。


    “在这儿,”陈荣文扯过一旁绑着的女孩,摘掉了她头上的黑布,“不过——”


    他当着叶延生的面,伸手将人推下悬崖。


    女孩的脸在叶延生面前一晃而过,一声尖叫,便栽了下去,绳索迅速下坠,直到拉直——她被倒挂在悬崖边。


    “陈荣文!”


    叶延生脸色骤变,想靠近却见对方将枪口对准了下方。


    “急什么?她还死不了。”陈荣文轻嗤,“我们先玩个游戏。”


    “你想干什么?”叶延生浑身的气场像是实质化了,冰冷而尖锐,“我人已经在这里了,你放她走,我可以随便你处置。但如果今天她死了,你一样走不出这里。”


    “你现在不也随便我处置吗,Sen,你竟然会有软肋。是不是我现在让你跪下求我,你也会照做?”陈荣文捂着一只眼,“真搞笑,我怎么会输给你这种废物?”


    沉默的对峙,叶延生也不过是平静地看着他, “直说吧,你想怎么玩?”


    “很简单,把五年前的游戏再玩一遍,你赢了,我放你们走。输了,你就下去陪她。”


    旁边石面上摆着枪支。


    叶延生正要上前,对面寒光一闪,一把匕首丢掷过来。


    他稳稳接住,“什么意思?”


    “在我的地盘,我愿意跟你玩儿,给你机会,那是施舍,你不应该表示表示吗?”


    陈荣文眯了下眼睛,唇角扯起一抹弧度,“你当年是用右手赢我的,对吧?”


    他举起手枪,朝着叶延生的方向,和悬崖下女孩的方向,瞄了瞄:


    “你说,这一枪应该还在谁身上?”


    叶延生也笑了下,说不上来是嘲讽还是什么,他面不改色,手起刀落,扎向了自己的右手。


    第70章 向死而生 浴血


    鲜血淋漓。


    叶延生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拔出了刀刃。


    匕首被丢掷在了一侧的空地上。


    对于一个狙击手来说,重伤手意味着持枪稳定性、换弹匣速度、扳机控制都要被影响, 这只手基本告别射击主力。


    叶延生这只手, 算是彻底废了。


    “痛快!”陈荣文很满意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有报复般的快意, “不过你留着这只手, 也没什么用嘛,Sen, 你要是还像当初一样,不肯开枪, 游戏该怎么玩的下去?”


    五年前,陈荣文以老同学交流一下水平的说法, 要和他进行比赛。


    但靶子, 是活生生的人。


    “就赌你我的枪法,怎么样?反正这些人都是毒枭,在你们Z国人眼里, 他们罪该万死。我们一人一枪,看谁先打偏。”


    叶延生没动手。


    陈荣文连开几枪将所有人挨个“点名”,枪枪爆头, 完全是他个人杀戮秀。


    “真可惜,你输了,你竟然为一群蝼蚁迟疑,你要付出代价的。”他遗憾地耸了耸肩,“哦,刚刚是不是忘了跟你说赌注。”


    叶延生朝他注视的方向看过去,瞳孔微缩, 平静的表情出现了裂痕:


    他看到了所谓的“赌注”,是他其中一个战友,被俘后不知道遭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已经奄奄一息。


    没有阻止的机会。陈荣文一摆手,对面狙击手将人一枪毙命。


    砰——!


    叶延生不开枪,是因为不想赌那几个“靶子”是毒枭,还是普通人。


    可代价是一场惨痛的失败,只他一个人活了下来,甚至有人“因他”死了。


    其实赢了也没用,陈荣文不是什么信守承诺的人,他随时都会更改游戏规则。陈荣文跟他比枪法,只是因为在猎人学院输给了他,想找回面子而已。


    可叶延生会不断地想到那一枪。


    即便他后来绝地反击,亲手击穿了陈荣文的肺叶,看着他坠下悬崖,他还是会后悔:也许他开枪了,那个被俘的战友还有一线生机,是他迟疑了。


    五年后,陈荣文逼着他再次做出选择。


    远处跪了一排的人,脖子上戴了项圈,红点闪烁,动都不敢动。


    有老人、妇女,还有一个不超过十岁的男孩。这次是普通人。


    “游戏升级了,他们身上有心跳感应器,打偏了,所有人身上的炸弹就会引爆,包括你女朋友。”陈荣文顿了顿,笑容加深,“当然,你依然可以不开枪,看着他们被我打死。但你这次别想算计到我头上。”


    一扯领口,露出了当年被叶延生狙中留下的狰狞疤痕,那里也有心跳传感器。


    “如果我死了,大家一起。”


    知道叶延生的身手有多好,他这次格外谨慎,即使从叶延生踏入这片区域开始,远处狙击手的红点就瞄在他身上——四五个红点,从太阳穴到心脏,足够把叶延生打出一堆窟窿了——他仍不放心。


    人质和炸弹威胁、狙击手待命,再加上叶延生废了一只手,陈荣文才敢开始游戏。


    两人往摆放了枪支的石面走。


    耳麦里传来声音,是B组观察哨,狙击手“鹰眼”通过高倍望远镜汇报:


    “呼叫山魈,A组已清除障碍,成功潜入,未出现明面交手。”


    “狙击手清理中。”


    “左三右二,发现狙击手,西北角制高点有重火力。准备突入。”


    叶延生每走一步,耳麦中的成员都在按计划进行,随时共享信息。


    “目标,距离625,方位角042,俯角2度。”


    “目标已清理。”


    语音落下的瞬间,红点一掠,消失了秒瞬,复又出现在叶延生额头。


    ——微小的变化,极难察觉。


    短短二十米的距离里,发生了三次,似乎还在进行中。


    叶延生在枪支面前站定,血液顺着垂落的手滴落,汇成了一条血路。


    他撕掉了袖子,简单包扎,根本止不住。


    陈荣文已经在他对面站定。


    叶延生单手就能组装和拆卸枪支,利用身体部位或环境充当第二只手,是常识。


    他曾经蒙眼,单手,37秒完整分解并重新组装一把陌生型号的手枪。考官直言这近乎是“人枪合一”的惯性和本能。


    他极具天赋,叶家才会痛惜他的自我放逐。


    可他现在,没有动。


    叶延生冷眼望着陈荣文快速组装了一把G95KA1,听着他恶劣嘲讽和催促,始终没什么反应。


    直到耳麦里又传来一声“清理完毕”,到了第四个了,他才淡然开口:


    “我现在做不到。”


    陈荣文笑容凝固了一瞬,旋即爆发出大笑,像是觉得不可思议:


    “Sen,你居然也会说做不到?但是——”


    就在“但是”出口的瞬间,叶延生动了。


    他按着石面借力,一记侧踢,让陈荣文的枪口自然向左偏移,侧翻闪进巨石一侧。


    砰——!


    陈荣文和一个狙击手的枪,同时响起,但却都放空了。


    这是最后一个敌方狙击手。


    其他四人在交谈过程中已经被尽数清扫,瞄向叶延生的红点源头,其实空无一人。


    叶延生计算得太精准了。


    他和陈荣文虚与委蛇的过程中,还要分神听耳麦里的汇报:


    根据战友报出的方位,确定哪个狙击手被干掉;根据红点,判断最后一人的方向,以此找出最合适的躲避角度,和视野盲区。


    然后就这么大胆的,不等最后一个狙击手被清扫,直接行动。


    最后一位也无暇顾及他了,只一枪,特战A组的其中一位已经摸上来了——战斗一触即发。


    周围人被惊动,两边正式交火。


    弹头的音爆和火药的爆炸声,瞬间在山林间响彻。叶延生的大胆像一种挑衅,陈荣文变了脸色,“找死!”


    他要动手,只是慢了。


    叶延生身形已经掠到对方身前,左手上翻,手背贴着枪管外侧滑入。


    砰的一声,掌底击腕,在枪管偏离的瞬间,他右肩下沉,踏前欺近,整个身体像合页般,折向对方持枪手的肘关节内侧。


    陈荣文瞬间变得凶狠起来。


    左手一记斜向下的重拳压制,拳来拳往,肢体碰撞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彰示了力道有多刚猛,透彻入骨。


    而他的右手,已将枪支调回,按下扳机。


    枪声又响,这次是空的。


    陈荣文愣了下,他没察觉,切入那一秒,叶延生就已抵住他弹匣释放钮。


    弹匣早已滑落,枪膛里只剩空气。


    只那么秒瞬的迟疑,叶延生欺身而进,左手如爪,从下至上猛扣他持枪手的腕关节,将那支枪踢踹出去。


    他低嗤了声,语气里带了嘲弄的意味,“让你一只手,你也是我手下败将。”


    陈荣文胳膊像通电了一样,武器脱离的瞬间,他另一只手几乎同时拔出匕首。


    刀刃一掠,见了血色。


    陈荣文望着叶延生手臂的鲜血,冷笑,“你话说得未免太早了。”


    两人缠斗在一起。


    陈荣文双掌如刀,连绵刺向叶延生的咽喉、心口、肋下,以及右胳膊,显然是把他右掌的伤当做致命弱点。


    寸劲后发,叶延生格挡后,就觉察了不对,他整条手臂几乎麻掉。


    带了狠劲的直拳,如同钢鞭般的低扫,力与力相撞,两人同时失去平衡,又同时单手撑地,向后弹开,而后重新欺近。两人在体术上的实力,强悍得让人噤若寒蝉。


    下的全是死招,纠缠太近,狙击手无法介入。


    叶延生血液流失太多,整条手臂已经快失去知觉,缠斗下去,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他放弃了所有复杂技巧,回归军方格斗最核心的杀招,简单、但致命。


    没有技法的较量,全是赌命的路数。


    这场近身战的转折点是,叶延生故意承受了陈荣文的一次重击,右手雪上加霜,伤得更重,但他已经顾不得了,以此换来一次必杀的机会:一记短促有力的底拳,终结了打斗。


    叶延生拆掉了陈荣文身上的装置,踢到了一边,看着它失去了反应。


    假装置。那些“靶子”身上的炸弹是真的,想杀他也是真的,但陈荣文不会给自己创造危险。


    叶延生抬手一枪,毙了藏在不远处、正等待时机的一个黑衣,枪法精准得像全凭手感,换来陈荣文难以置信的视线——不甘、愤恨还有困惑。


    “你不太了解我,Rowan,我是左撇子,只是强制自己用右手。”叶延生浑身浴血,像是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修罗,看向陈荣文的眼神,锐利而冰冷,“但你还是一如既往,你太惜命,你不舍得炸死自己。一个怕死的人,不敢赌命,就会失去最后一丝赢的可能。”


    “你说的没错,”陈荣文吐了一口血沫,扯了下唇角,“但叶延生,你的右手,怕是彻底废了,这辈子都别想复原了。你就当个残废吧。”


    他拇指摸向自己的腰间,“不过你也没有当残废的机会了,怕死的人,如果要死了,当然拉着其他人一起。”


    叶延生眸色一沉,立刻发现了不对,这里可能还有炸弹——陈荣文腰间的,才是真正的引爆器。


    他猛然扑了过去-


    十几公里外的废弃矿洞,谢青缦处在失去意识的边缘,奄奄一息。


    很冷。


    谢青缦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坚持很久。可漆黑的环境将时间拖得无限长,没有人,这片山区本就是废弃之地,才会沦为墨西哥的暴力中心,即使呼救,整个矿洞里回荡的也只有自己的声音。


    耳边只有水滴声,嘀嗒、嘀嗒,磨人的神经,逼得人快要疯掉。


    水面之上是矿洞穹顶,唯一的光源,是来自高处缝隙投下的微光。暗无天日的感觉,好像看不到尽头一样,会延续到死亡,让人感到烦躁和害怕。


    谢青缦压制着不去想。可她再理智,有一点事实无法忽略——


    是水位。


    原本在腰间的积水,在几个小时内,不断积聚,不断在上涨。


    这个洞穴附近,应该有地下水或者暗潮。只是不知道是规律性涨潮,还是被人为破坏了。但以目前的情况推算,她连自生自灭的机会都没有。


    她忘了,陈荣文说要淹死她。


    谢青缦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有些失温了。脚铐将她固定在地面上,活动范围有限,她浮不起来。她眼睁睁看着水位淹到胸口,再到脖子,然后是嘴巴……即将到鼻子。


    恐惧席卷,像潮水一样在淹没她,她想象不出来,叶延生要怎么找到这里。


    十二月的墨西哥锡那罗亚,气温并不算低,只是矿洞里有些阴凉,在水中泡久了,体温在不断流失。她开始发抖,麻木,扶着石壁硬撑着往上浮,然后脱力下来。


    到最后,发抖似乎停下了,她只是机械地抓着墙壁地凹凸点,防止自己淹死。


    意识开始模糊,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画面。


    谢青缦捕捉到其中一帧。


    似乎是五年前。


    她不记得陈荣文的脸,是因为她被提前送走了,根本没见过他。也是这个原因,她幸免于难。


    墨西哥丛林,深入沙漠基地的前夕。


    她在相处过程中,大概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也知道叶延生随时有暴露的风险,只是没想到,他会冒险安排人送自己出去。


    这是最后一次离开的机会。


    “你怎么办?”谢青缦双手拽住了他的手腕,“哥哥,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叶延生低了低眸,语气沉稳又平静,“我还要执行任务。”


    “可是,可是,”谢青缦拽着他不撒手,想说你跟我一起跑吧,“你会不会……”


    她张了张唇,最终没说那个“死”字。


    “我有我的使命和责任,还有人在等我救,我就是他们活着的希望。所以即使死在战场上,也不能当逃兵,明白吗?”


    她明白。但她不认识那些人,她只认识眼前这一个,她想让他活着。


    叶延生望着眼前倔强的女孩,根本不听他说什么,不肯撒手。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笑了笑,“但我会尽可能好好活着,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糟糕。”


    谢青缦低垂着眉眼,失落地松了手。


    “那,我把它送给你吧。”她从颈间取下了那条蛇骨链,磕磕巴巴地说,“这是港岛一个很灵验的大师送给我的,能护佑平安。你戴着它,肯定能安然无恙地出来的。”


    “我不信这个。”叶延生笑了。


    “万一灵呢?”谢青缦急切地打断他,“等你回国,可以到港岛找我玩,如果你不喜欢,那时候再还给我。”


    叶延生望着她认真的样子,觉得好笑。


    他是真的不信神佛,但却还是做了退让,在她视线中低头,“好。”


    也不知是在祈平安,还是在求她心安。


    意外来得比想象中要快。


    假死脱身的陈荣文惊现墨西哥,护送她的人要折返,却在她眼前中枪,拼死护着她离开。所以最后一段路,只有她自己。她只能跑,一个劲儿地往外跑。


    停下来可能会死掉。


    丛林的夜晚是望不到尽头的烟瘴,她方向感很好,她过目不忘,可也差点在这最后一段距离迷失方向。耳边是风声,身后是枪声,她不敢停下来想。


    鲜血不断在眼前回闪,那烟瘴大概是有毒的,她最后昏倒在丛林出口。


    意识和思绪都模糊,就像此刻。


    濒死的时刻,最后一块记忆碎片,拼凑完整。可谢青缦无力再做什么。


    她彻底栽进水里。


    冰冷的水没过了她的鼻腔,倒灌进身体,好冷,好困,她不想再挣扎,只想睡过去。


    周围漆黑得像没有尽头的夜晚。


    远处那一缕光中,却出现了人影,攀爬下来,探照灯晃过,那人声音急切:


    “快!在那里!”


    “呼叫孤狼,发现人质,请立刻做好医疗救援准备。”


    是叶延生吗?你来救我了吗?


    是幻觉吗?我要死了吧……


    谢青缦眼皮在打架,呛水的一瞬间,窒息感袭来,让她没心思再想。


    但下一秒,有人游过来,一把将她从水中捞了起来,只是没完全拉走。


    只呛了那么几秒水,她咳了出来。


    两道人影游到了她身边,按了下耳麦,向另一端汇报情况:


    “人质还有生命体征,失温严重。”


    “下方有锁链。”


    眼前有两个穿着作战服的男人,一个扶着她,用什么东西包裹住了她,似乎有什么在水下发热——也可能是彻底失温了,她变得很热,甚至想脱衣服。


    另一个不断深吸气下潜,将薄片插入锁链锁簧部位,用石块敲击,再咬着它上浮换气,试图撬开脚铐。


    “叶延生呢?”拼尽最后一分力气,谢青缦虚弱地拽住了对方的手臂,急切地,却也很无力地问道,“他人呢?”


    她声音太轻了,气若游丝。


    “什么?”男人显然没听到,但他低头凑近来听时,周围一阵山摇地动。


    矿洞内的石壁和地面在震,上方又开始坍塌,山体内回声叠加,像火车经过。


    是爆炸。


    矿洞内的两名作战队员都已变了脸色,锁链已拆开,他们不敢多待,边拖着她离开这里,边从耳麦问询情况:


    “B组呼叫,怎么回事?怎么爆炸了?”


    “呼叫山魈,收到请回应。”


    不断地呼叫确认,对面没有回应。


    谢青缦知道山魈是叶延生以前用过的代号,也知道这场爆炸意味着什么。


    她愣了下,想喊喊不出来,“叶延生……”


    陈荣文留在那里的炸弹被引爆了,根据距离推断,起码是几百公斤T-NT。


    眼前一阵发黑,耳畔嗡鸣。


    剧烈的情绪的波动和重度失温,让她终于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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