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人鱼心（二）
粉头发人鱼临死前仍然嚣张的精神令人感到钦佩。
纪尔看了人鱼一眼冷漠地说：“要不然还是杀鱼灭口吧。”
漆黑凑到纪尔面前跟他嘀嘀咕咕：
“艾达拉不是一直很想在马车里养粉色的小鱼吗？你看！她是粉色的耶！他一定会很喜欢吧？给他看一眼，就一眼，如果艾达拉不喜欢，我保证她看艾达拉一眼，也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可以直接放她走。”
“头发的确是粉的，但鱼鳞不全是。”
“不要这么挑剔嘛。”
“养人鱼是犯法的。”
“人，你什么时候这么遵纪守法了？”
“……”
纪尔：“他喜欢的是真小鱼，这条鱼不能被称做小鱼吧，太肥了，光鱼缸就得占很大的地方，也很废鱼粮，还喜欢骂人，长远来看不是很划算。”
粉头发人鱼只听到了“肥”这个词，因此愤怒地挺胸说道：
“胡说！从来没有人说过我胖啊！我的肉是很均匀的！那叫做丰满！！没品的人！懂不懂得什么是美人啊？！我可是我们团最漂亮的一个！”
“你知不知道你们今天的做法是严重触犯到了不寐城的法规的，等你们被逮捕就完蛋了！现在放我回去，还有得说，我现在这种行为已经算旷工了？很可能被开除的！都是你们的错！我奉劝你们早日改邪归正！”
没人理她。
粉头发人鱼隐约觉得这两个有病的家伙是想把她带他们自己家的鱼缸里养，从没见过这种想养人鱼的疯子。
“喂！识相点就快把我放走，到底有没有人听我说话！我说你们——”
一下子，粉头发人鱼就被纪尔被打晕了。
晕倒前，她在心里想：完蛋了，她被凶狠极恶的匪徒绑架了。
她已经离家出走很久了，爸爸妈妈都知道她出于对自由的追求，离开了家，正快快乐乐地在世界上流浪呢。
她不由自主地在脑海里默默地流泪。
再见！她那性格火爆的爸爸，再见！她那聪明美丽动人的妈妈，再见！她也不知道在世界哪个角落的完美心上人，再见！每天跟她吵架的大扇贝，再见，每天找她茬贱人领舞，怎么被绑架和去死的不是她？再见，恶心的珊瑚树经理，每天看到它的珊瑚树脑袋就烦，再见！讨人厌的扑克脸团长！虽然它给了她一份工作，可她跟鸟类就是不太合拍，还有谁没再见？
再见！她最喜欢的粉宝石珍珠项链！再见！她过去曾经居住过的情人湖！再见！她卧室里的大衣柜！再见！她喜欢吃的亡灵沼泽鳗鱼片、脆脆鱼干、冰霜蟹……
回去的时候，漆黑和纪尔轮流将粉头发人鱼偷偷运送到艾达拉的马车上，准备在艾达拉的宠物区装个结实的鱼缸，再将粉头发人鱼偷偷摸摸塞进去，给艾达拉一个惊喜。
漆黑对纪尔运输人鱼的方式颇有微词。
这家伙喜欢直接抓着对方的头发往外拖，鱼鳞在地上摩擦，让人觉得太惨不忍睹了，虽然人鱼的头发还挺结实的，万一被抓秃了，又会骂骂咧咧。
问纪尔能不能换个姿势，这家伙干脆就把人鱼粗暴地扛起来。
在纪尔背后的漆黑，看着他宽阔的后背和修长的手臂，肩膀的一边挂着长长的鱼尾，一点尾巴还拖在地上，感觉更像是扛货物，抱人鱼像是要了他的命似的。
漆黑因此感到困惑。
要知道，以前泽菲罗斯出于任务需要，私下再怎么骂骂咧咧，作为贵族的他也会很有风度地抱着任务对象，塔尔玛更夸张，不仅会抱着任务对象，还会笑着温柔地安慰对方，夸赞对方，她和达芙妮也学得有模有样。
纪尔对待人的方式是不是太粗鲁了一点？
漆黑想到他第一次摸欧文头的时候，看上去更像是想把欧文的脑袋捏碎，带着不自然的狞笑。
难道他不擅长亲密自然地对待人？可他抚摸日记本书脊时和抚摸动物时，却非常温柔，要知道，他就用双臂温柔亲热地抱过黑鸽子，虽然他在黑鸽子心里可能只排第三。
她问出口了：“为什么不像我刚刚那样用两只手臂温柔地抱住呢？”
纪尔顿了顿。
过了一会儿，他不情不愿地单手用偏抱的姿势卡住人鱼，动作稍微显得有些生疏，做好鱼缸放好水之后，都不让人鱼过渡一下环境，适应一下水温，就把人鱼“啪叽”一下扔水里，干脆利落，好歹确实是温柔了点。
漆黑：“纪尔，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纪尔看上去很困惑，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能这样做”，俊脸望向她的时候满是怪异的神色，不过他没说出口。
漆黑想要示范一下她抱人时的动作，但是她冲到纪尔面前，没把他抱起来。
“……”
纪尔犹豫片刻，拎起精灵的后颈，然后像抱孩子那样把她抱起来：“你是想要我这样抱人吗？”
漆黑用“0-0”的表情看着他，点点头，说：“这才是抱美人的正确姿势，我认为你应该温柔的对待生命中的一些人。”
然后漆黑跳离了他的怀抱。
岂料纪尔撩眼地看向她，跟她严肃地申斥道：“卢娜，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这种动作，是很危险的。”
“嗯？”
“这个姿势相当于把自己最弱势的心脏部位露给对方，”纪尔冷酷地评议道：“万一对方手里藏了有毒的刀捅你一下怎么办？”
“……”
“这个姿势用刀割喉和捅肚子也很合适，咬脖子也能咬下一块肉，要是攻击者再厉害一点，基本上是很难生还了。”
“……”
“我劝你下次最好也不要这么做了，很危险的。人鱼的指甲是非常强悍的利器，比刀剑厉害多了，能把人的肚子划得肠穿肚烂，嘴里也有很尖的齿牙，暴起时非常危险，我那样做，是因为那些姿势都能在她暴起的时候及时做出防备，谁知道她会不会中途醒来，头发算她比较脆弱的一部分，制住了那一部分，能有效的防止她暴起。”
“可是，一般来说，贵族不是会更绅士的对待女性——”
“战斗这种事情，分什么男性女性，”纪尔冷漠地说：“要求更加温柔的对待一个人，本身不就是轻视吗？美人都是有毒，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我不会轻视她的战斗力的，况且从鱼鳞和发色来看，这条人鱼是——”
纪尔没把话说全，他似乎换了种说法：“给人感觉还是有点危险度的。”
“……”
这话让漆黑听得一愣一愣的。
“卢娜，你可能还是太年轻了，对大多数东西都心怀善意，最好还是不要被一个物种的外观所迷惑。”
漆黑迟疑地说：“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
纪尔看上去是真这样认为的，他一向对漂亮的女性敬而远之，现在，他也这样跟精灵说。
漆黑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迟疑地问：“在多罗的时候，你的邻居艾拉？”
纪尔的眼睛在转，似乎在思考措辞，他冷淡地说：“我知道的，也许她是真的喜欢我，我真的很讨厌她偶尔窥探来的视线，这会让我觉得她在怀疑我什么。”
“你身上有什么疑点吗？”
“……”
纪尔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漆黑接着问：“那么，在多罗时，有几回来主动找你的、羽毛丰满、住在镇东的雌性鸽头人？”
“它以为是毛绒绒就能让我放松警惕吗？哈！不可能。”
“从多罗南边给你送了几个月礼物都被退回去的女性血鬼冒险者？”
“我实在不堪其扰，不知道到底她为什么假装是我的‘追求者’来观察我。”
“男爵和他的手下布莱斯？”
“把防备直接写在脸上，反而让我觉得很放松。”
漆黑仔细想了想。
队长这家伙，看上去很正常，但其实是个多疑的被害妄想症患者啊！
难怪队长虽然也跟艾达拉一样，会遇见不少追求者，
但跟艾达拉不同的是，他把原本可以因为追求者变得丰富浪漫的生活，硬生生变成了一个人的卷王生涯，他内在疏离冷漠被害妄想的性格，其实会吓退大部分追求者的！
最关键的是，他微笑起来的时候，就能把不少女性迷得五迷三道，谁知道他有严重的被害妄想症，对大部分人都充满防备啊！
诊断完毕后，漆黑同情地看向纪尔，她开始用崭新的视角看待队长。
“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唔姆。（没什么）。”
“卢娜，我怀疑你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唔姆！（绝对没有！）。”
“我不信。”
“……”
看，多么被害妄想，生性怀疑，漆黑望向纪尔的表情禁不住变得更加柔和，她的母性让她忍不住对纪尔充满关爱。
“卢娜，你的眼神越来越让我感到毛骨悚然了。”
“……”
他们把人鱼塞进马车里，又从冷藏区拿出了一些冷冻的鱼类扔进缸里，再用魔法构建起鱼缸水循环的生态，再封缸，准备匆匆赶回马戏团的包厢。
第122章 人鱼心（三）
当漆黑和纪尔赶回去的时候，他们发现大家都在，马戏团的表演已经进行到了尾声，鲍里斯已经探索了一遍墨洛提斯的所在之地又回来，甚至欧文和艾达拉也去了团长的卧室又回来。
艾达拉和欧文说在团长的卧室里找到一本同魔王有关的魔典，被马戏团的其他人说是日记之类的东西，漆黑拿过来看了看，非常失望，这本书并不是她的日记本，她以为马戏团这里，应该是有她日记的踪影的。
艾达拉：“房间里有近百张演出规划图，还有经营的收入支出之类的文件。”
欧文怒而说道：“你们不知道，我和艾达拉是在他衣箱里一堆花红的大裤衩里翻了半天才翻出来一本魔典，这个乌鸦人也太喜欢喜欢穿花里胡哨的颜色了吧？连裤衩也是鲜艳的花色。”
艾达拉拿着这本魔典说：“你看，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魔王在界海’，写了几百遍‘魔王在界海’。”
欧文沧桑地说：“所以你就觉得魔王在界海了？”
艾达拉的清澈的眼神透露出些愚蠢：“不然呢？”
欧文怒而拍了拍艾达拉的头：“白痴！这一看就是别人写来骗拿走日记本的人的啊！手段拙劣！令人发指！”
艾达拉伤心地说：“诶？是这样吗？我以为这就是冒险故事里命运中的走向呢？难道马戏团的乌鸦人团长对我们的到来未卜先知了吗？”
欧文：“哪有冒险故事是这样简单粗暴！偷工减料啊！总之我觉得这玩意非常拙劣，你们觉得呢？”
鲍里斯：“墨洛提斯好像也提到了界海。”
纪尔在旁边唉声叹气。
欧文对纪尔说：“别叹气了！”
欧文对剩下的人说：“那毕竟是魔王的眷属嘛！干嘛这么轻而易举地告诉你魔王在哪里？！明晃晃的就是陷阱！我觉得这就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鲍里斯：“要不再让卢娜占卜一下。”
忙了半天没有找到日记本的漆黑丧丧地说：“唔姆。（还无法占卜）”
纪尔：“不寐还有很多没去的地方，还不到线索汇总的时候，别太着急。”
总之那本团长的日记放在了艾达拉那里。
等大家离开马戏团，食人鱼池的鱼少了一些或是丢失了一面镜子、一条人鱼，却并未引发任何骚乱。
大家甚至回去很早就回到了旅馆的房间，大部分很早都睡了。
只有纪尔在旅店房间里日记本关在箱子里的情况，带着覆满魔纹的身体，从他的兜里拿出一本蓝龙皮的日记，陷入思考，上面正写着《███的日记VII》。
VII正是罗马数字七。
这是他从那个有食人鱼的房间里弄到的东西。
他盯着这本日记本看，并未启动它的密码，而是将它锁进了其他箱子里。
第二天，应该是众人在旅店用来修整的休息时间。
早上，艾达拉在旅店门口进入自己的马车时，被突然朝他冲过来的东西吓了一跳：
“啊啊啊啊啊有脏东西嗷！！”
他关上了自己马车的门，把那玩意关在马车里，然后迅速逃离了自己的马车。
过了一会儿，漆黑和纪尔陆陆续续来餐厅吃饭了。
个子不高的漆黑今天带了一个有着毛绒绒的圆球睡帽，睡衣也显得整个人糯糯的，她把香喷喷的面包一下子全塞进自己嘴里，十分顺利地吞下。
纪尔穿着一身灰色的睡衣，他平静地叉了一片色泽鲜美的熟培根。
艾达拉表情复杂地看着他们。
欧文：“你为什么这副表情看着队长和卢娜？”
艾达拉说：“因为我怀疑他们两个在我的马车里放了脏东西？”
漆黑：“脏东西？”
漆黑恍然大悟：“哦，我们昨天有从马戏团带回来点特色物件，忘告诉你了。”
艾达拉：“你说的特色物件，是指一面看上去有点诡异的镜子，崭新的透明鱼缸，和透明鱼缸里根本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
漆黑抢走了纪尔面前盘子里的两片培根，才含糊不清地说道：“素（是）人鱼啦人鱼，你不是说想要养粉色的小鱼吗？我和纪尔觉得你会喜欢就带回来了，对了，我们刚用魔法把鱼缸封得死死的，千万别打开哦，平时换水和喂鱼粮用魔法装置就行。”
这和粉色的小鱼相差就有点大了吧，里面的东西好吓人的样子。
艾达拉不确定地说：“啊，我确实还没有养过人鱼，我谢谢你们？不过感觉鱼缸得加固一下了。”
漆黑困惑地说：“这么快就跑出来了？”
纪尔：“我等会就帮你加固一下，看来临时做的鱼缸还是不够牢固。”
欧文也不确定地说：“人鱼不是不寐城有智慧的高级公民吗？你们不会是绑架了一位公民吧？”
“……”
没人回应欧文，漆黑继续泰然自若地往嘴里塞面包，艾达拉在吃奶酪，纪尔挑了挑眉，微笑着看向欧文，甚至露出嘴两边的白白的小尖牙，总之，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好像在说：“恭喜你！欧文！你真相啦！到时候你是会一块和我们被关入监狱的！你这辈子做不了守法公民啦！”
欧文：“……”
欧文叹了口气，颓然地把一块香喷喷的烤肉塞进嘴里。
到这个时候，鲍里斯才姗姗来迟，等吃完饭，他就去拉着欧文采购了一些食材，虽然旅店什么东西都应有尽有，他还是更喜欢在艾达拉的马车上捣鼓他的美食，捣鼓出来给大家加餐，更是幸福度满满。
等到他上了马车，刚打开门，被吓了一跳。
在公众休息室的艾达拉忽然说：“等等，鲍里斯是不是去马车那里了，我好像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别打开门。”
欧文怀着看热闹的心，跟着艾达拉和纪尔一起去了马车那里。
纪尔并没有看见粉头发的人鱼，只看见一个有着粉头发、头部简直复刻了七鳃鳗的怪物，发着光的红眼睛很吓人，它用它吸盘状的巨型口部里有着密密麻麻尖锐的齿牙，吞了鲍里斯带着头盔的半个脑袋，而鲍里斯用力扯着它有着粉色鳞片的鱼尾，两人的力量不相上下。
欧文面色铁青，颤抖着紧紧抱住纪尔的手臂：“你们的意思是，这个吓人的东西就是人鱼？我记得人鱼不长这样啊？”
纪尔若有所思：“看来阿尔萨尼银腹蓝鳍鱼的战斗强度，确实能和人鱼比拼，我觉得鲍里斯的战斗强度在人鱼之上。”
这家伙的确是那个粉头发的人鱼，只不过，现在的她是战斗形态的她，人鱼当中，的确有种人鱼会在战斗时变得像七鳃鳗一样丑陋可怕，她们能在两种形态间转换。
长得像七鳃鳗、原本凶的要命的鱼类怪物，见艾达拉忽然出现，立刻一下子窜回巨大的鱼缸，羞涩地用石头和水草遮住自己的身体，还自己把鱼缸上面的盖子给盖上了。
纪尔：“……”
艾达拉指着鱼缸上的盖子对纪尔说：“你看，盖子是松的。”
纪尔在马车内部自己的卧室里找到了一堆自己放在这里的工具，凑到鱼缸面前开始给盖子加固。
既然有了新宠物，就该对新宠物负责，艾达拉凑到鱼缸面前仔细观察起纪尔和卢娜送给他的“人鱼宠物”，鱼类怪物因此更加用力地颤抖起来。
艾达拉犹豫片刻，决定用以往他对待噗噗团的方式对待他的新宠物，他用手掌温柔地抚摸玻璃，说：
“小鱼，你真粉啊，长得呃——也很有特色，你要多吃饭，快快长大好不好啊？嘿嘿嘿，亲亲。”
欧文：“……”
欧文实在是佩服面对这种丑陋鱼类还能说出如此温柔话的艾达拉。
过了一会儿，艾达拉就笑出声了：“你看起来真的很喜欢我啊？我也很喜欢你啊，小鱼，要再亲一口吗？你的尾巴都在颤抖诶。”
鱼缸里的丑东西因而颤抖地用尾巴比了个爱心。
欧文：“我觉得这个东西有点诡异。”
艾达拉：“哪里了？你不觉得它性格还挺可爱的吗？嘿嘿嘿，我很喜欢队长和卢娜给我带的宠物。”
欧文：“说起来那面镜子呢？”
艾达拉：“哦，好像被盖着布扔在仓库里在。”
艾达拉的脸忽然贴近了鱼缸，他注意到这个丑东西一边晃动的鳍上，挂着一条他有点眼熟的紫色手串，这条紫色手串有些陈旧了，上面的紫色晶石仍然很漂亮。
艾达拉说：“这条手串很像是我小时候戴过的手串呢。”
欧文：“小时候？哪有这么巧？”
艾达拉：“也对，应该只是有点像吧，我早就把我的手串送给我小时候住在磷光湖的邻居了。”
欧文：“那个人鱼玩伴？那个很容易脸红，唱歌好听又斯文，长得漂亮的人鱼？”
艾达拉：“嗯，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鱼啦！她很特别，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呢？”
听完艾达拉的话，鱼缸里的丑东西好像闷闷不乐起来，默默缩到角落。
欧文不想吐槽这一点，他感觉艾达拉好像看谁都觉得“很特别”。
第123章 人鱼心（四）
自从马车上养了丑东西之后，艾达拉每天都会看看丑东西，毕竟马车就在旅店旁边很近的位置，就是几步路的事情，换水换鱼粮的魔法装置偶尔还是需要调试的。
偶尔，马车宠物区会传来艾达拉和人鱼嬉戏的声音。
“哈哈，你又泼我水，怎么这么调皮呢？”
“多吃点才能长得健康噢。”
欧文问艾达拉：“这么大的鱼，便便也很大只吧，要怎么清理呢。”
艾达拉看欧文就像看土狗一样，他说：
“鱼缸里有循环的魔法清洁装置啊，这年头，清洁宠物便便这回事，解放双手很重要，只要定期观察一下便便健不健康就好了。”
鱼缸的盖子每次被纪尔修好，第二天就又被弄坏了。
每当众人不在的时候，这条粉头发长得像七鳃鳗的丑东西疯狂地在马车里乱窜，纪尔怀疑众人不在的时候，她还去艾达拉的房间了。
可他没有证据，只是问艾达拉要不要给他的房间画点魔纹，艾达拉拒绝了。
于是，等众人不在的时候，人鱼就去仓库偷吃最新鲜的鱼，很珍惜地看着有艾达拉痕迹的马车内部。
粉头发人鱼：“哇！是小达拉的床！”
粉头发人鱼疯狂地在艾达拉的床上打滚，激动得吱哇乱叫，她脸红得鼻血都要流下来了。
最近大家睡的都是旅店的床，艾达拉很少去马车里自己的卧室，不过，他还是很困惑地说：
“最近马车的沙发上还有我的床单枕头都有一股我从来没闻过的香味，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欧文懒洋洋地说：“有吗？我没发现有什么香味。”
鲍里斯或许也有所察觉，但是他要是来一句“也许是人鱼的体香”会不会被当成变态？！
他因此没说出口。
他观察到，其他人在马车上的卧室就没遭殃。
不过，丑东西也许是想去漆黑和纪尔在马车上的卧室搞破坏的，结果还没进去就被这两人从门口延伸至房间内画得密密麻麻的魔纹给震撼到了。
她怀疑自己但凡真的踏进去了，就会变成一团灰黑色的焦土。
欧文对此吐槽过：“队长的房间就算了，卢娜，你什么时候也学队长一样在马车的卧室里画魔纹了？”
漆黑挺胸说道：“唔姆！”
当艾达拉上马车的时候，丑东西就猛地窜进宠物区的鱼缸，当其他人上马车的时候，就冲过去战斗，鲍里斯和丑东西越战越勇，欧文和丑东西屡战屡败。
到后来欧文干脆上马车的时候就和其他人一起上马车。
纪尔也跟鱼缸盖子杠上了，每当丑东西把玻璃鱼缸盖子弄坏，他就加固得一次比一次牢固，但他并没有在盖子上加上电魔法之类非常过激的防卫方式。
鲍里斯认为，纪尔也许是出于某种道德方面的考量，才没有这样做。
“瞧瞧鲍里斯说的，道德方面的考量，”欧文震撼地对纪尔说：
“你，居然会有道德方面的考量？”
纪尔在旁边懒懒散散的，用手支着脑袋，也不辩驳：“可能是那么回事吧。”
其实纪尔是觉得电魔法电鱼还行，对丑东西多半没什么作用。
漆黑叉腰自豪地说道：“那都是我熏陶得好！”
欧文跟看白痴一样怜爱地看着她：“卢娜，你说什么傻话呢，如果说队长是队里最没道德的你得排第二。”
“……”
漆黑追问：“那没道德排名的后面怎么排？”
欧文：“鲍里斯第三，我第四，艾达拉第五。”
纪尔说：“你这个排名太个人了。”
漆黑不满道：“对啊对啊。”
过了几天，当漆黑发现人鱼还是维持着七鳃鳗的模样，禁不住问纪尔：“她是变不回来了吗？”
“应该只是不想变回去吧，”纪尔露出尖牙，表情不悦地对漆黑告状：“最近她总在马车上搞破坏，昨天还打碎了你放汲骨花的花瓶。”
漆黑：“我觉得她现在应该不会告发我们了，因为她完全被艾达拉迷住了！”
“你想得可真好。”
“那我们要不要考虑把人鱼放生？”
“先问问艾达拉吧。”
漆黑去问了艾达拉。
“也对，最近这个小家伙总是把盖子暴力地弄坏跑出来，”艾达拉忧郁地说：
“应该是不想在马车上待吧，也许它更喜欢外面的世界，如果实在不行，就让它回归自然也是一件好事，我还是要谢谢你们给我送了这么可爱的小鱼，我和它没有缘分，还好我没有给它取名字。”
等漆黑告诉了纪尔这番话，纪尔说：“如果要真的放生的话，在放生之前得做出点什么警告吧。”
漆黑困惑地说：“什么警告？”
当天，原本应该在旅店吃的晚饭，改成在马车上吃了，餐桌就放置在鱼缸旁，晚餐全是满满一桌子鱼。
有马赛岩鱼浓汤、长得像七鳃鳗的鱼排、糖豆鱼派、亡灵沼泽鳗鱼片等。
全部都是鲍里斯做的，其他人打下手，自从鲍里斯从墨洛提斯那里走了一遭，又烤过它的触手，他大彻大悟，终于超脱了自己的局限，能对自己的同类下手了！
欧文拿着刀叉，看着满满一桌子鱼，愣住了：“怎么今天全是鱼啊。”
艾达拉倒是高高兴兴地开吃了，还把亡灵沼泽鳗鱼片和长得像丑东西本人的鱼排喂给了人鱼，说：
“快吃哦，都是你爱吃的，要不要尝点鱼汤？我给你倒进鱼缸，啊，不过倒进鱼缸里是不是就不好喝了。”
漆黑偷偷地问纪尔：“这真的会有用吗？”
纪尔答：“不知道。”
人鱼在鱼缸里气得发抖，指甲变得又尖又长。
她紧紧盯着纪尔看。
他在威胁她！一定是在威胁她！这个金头发的疯子还特意把晚餐摆在她看得见的地方，还冷笑着盯着她看！不是威胁是什么？！
气得她吃不下睡不着，晚上想在这些人不在马车里的时候搞破坏，她疯狂地冲到纪尔经常坐的沙发上，把沙发弄坏了，连带着沙发上的一只噗噗团抱枕也遭殃了。
第二天，艾达拉和同伴们看到马车上的被弄得稀烂的沙发，还有那只遭殃的噗噗团抱枕。
艾达拉因此抱着那只噗噗团抱枕闷闷不乐。
人鱼这才发现她殃及了她的心上人。
欧文：“我的天，你的抱枕居然烂了，有点过分。”
艾达拉表情很难过，看上去快哭了：“没事的，宠物拆家是很正常的。”
漆黑觉得是她提议把宠物带回来的，她应该负主要责任，于是当天去买了一堆材料，好在她有过给西格做脑袋的经验。
遭殃的那只噗噗团抱枕是白色的，她用白布和棉花重新做起了抱枕歪歪曲曲的缝线，噗噗团的纽扣眼睛，还有充满魅惑的小小嘴巴，和翘起的卷长睫毛。
漆黑抱着她新做的抱枕去给纪尔看了。
纪尔：“…………”
不知为何，纪尔是眯着眼睛看抱枕的。
最后，纪尔帮漆黑改了一下，漆黑再给艾达拉看，艾达拉也不嫌弃他的新噗噗团抱枕没有之前的那个精致，他接过抱枕高兴地说：
“诶嘿嘿，神态比上一个像诶！”
在鱼缸里吐泡泡的人鱼因此骂骂咧咧，她也给她的心上人艾达拉重做了抱枕，都做一半了。
解决完抱枕的问题，就该解决人鱼了，在夜黑风高的一天，纪尔和漆黑来到鱼缸面前，人鱼警惕地看向两人，保持着战斗姿态。
纪尔直接拿出一瓶奇怪的东西往鱼缸里滴了点，人鱼就晕过去了，在水里露出肚皮，浮在最上方，好像一条死鱼。
漆黑困惑地看向纪尔，纪尔解释道：“就是艾达拉之前给你用过的那款汲骨花薰衣草精油。”
纪尔犹豫片刻，还补充道：“迷晕人确实很管用。”
漆黑：“……”
漆黑往人鱼怀里塞了满满一包袱的宠物遣散金，里面全是闪亮亮的金币，纪尔再拎起人鱼，把她扔进了磷光湖里。
等人鱼醒来，她一脸懵逼。
第二天晚上，人鱼又悻悻地跑回来了，宠物区的鱼缸还没来得及拆，她自己给鱼缸加了水，自己跳进鱼缸，摆好石头水草，自己盖好盖子。
漆黑困惑地说：“你自由了，怎么还回来了呢？”
人鱼看看四周，大家都不在，她很怂地开口说话：
“你一定看出来了，你是知道的吧！我和小达拉从小就认识，我们小时候就分开了，现在，我们好不容易重逢了，让我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吧！”
漆黑更困惑了：“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人鱼说：“我已经把我在团里的工作辞了，无法住在团里了。这个鱼缸挺宽阔的，还不收租金，你要知道，本地，尤其是磷光湖的租金，可高了。”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
“……”
人鱼闪烁其词，最后只是忧郁地说：“我不会再搞破坏了！让我呆在这里吧。”
纪尔看上去颇有微词，仍然把人鱼扔进了磷光湖几次，每一次人鱼都悻悻的回来。
他面无表情在马车娱乐区的地板上画起了魔纹，禁止人鱼入内。
第124章 人鱼心（五）
来到不寐城这段时间，基本上去了世界上最大的图书馆、去了磷光湖、还去了偏中央位置的马戏团，不寐城仍有很多地方是小队探索的空白领域，大家依然四处探索着，然后回来汇集线索，报告分析。
这段时间全是黑夜，没照日光的弊端因此显现。
艾达拉作为血鬼，天生就适应黑夜的环境，他倒是仍然精力充沛，欧文在旅馆走动的时候沧桑地说：“哎哟，我的老腰，疼疼疼，最近我都觉得我骨质疏松了。”
在欧文身后的是纪尔和漆黑。
欧文转身看了看他们两个：“你们怎么就不觉得骨头疼？纪尔，你以前生活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适吗？”
纪尔微笑着说：“不寐旅店的每个房间里有配备日照灯的，至于庄园之类的地方，也有的，你难道没有按照旅店说明书上写的定时照一下么？”
漆黑举起双手，握紧了拳头，露出了“我非常无敌”的表情，她在欧文面前贱贱地活动着，来回灵动地游走，这里妩媚地伸个腿，那里下个腰，踮脚在空中转两个圈圈，地板上窜一下，天花板上又窜一下，无所不用其极地秀着她灵活的身姿，原本，纪尔在那里疯狂地忍笑，等到她从天花板一下子窜到纪尔后背，纪尔的笑容消失了，欧文的笑容升起了。
纪尔：“……”
漆黑从纪尔身上跳下来，继续灵活地摆动身体。
“喂，”欧文一只拳头举起来，表示他的愤怒之情：“你到底结束没有，没完了还。”
漆黑这才不再那样夸张地展示自己灵活的动作，只是动了动精灵耳。
欧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骂我，你肯定是在骂我。”
艾达拉好像去喂鱼了，欧文看向鲍里斯，他好像也没什么不良反应，欧文问鲍里斯：“你也在房间里照了日照灯了？”
鲍里斯摇摇头。
欧文犹豫片刻说：“阿尔萨尼银腹蓝鳍鱼其实是深海鱼？所以不需要什么光照？”
鲍里斯：“……”
鲍里斯：“我们虽然能在深海里行动，但不完全算是深海鱼类。”
纪尔不确定地说：“鲍里斯应该是通过食用其他光照地区运送过来的鱼类或者藻类摄取人类光照所需要的营养。”
漆黑严肃地说：“鲍里斯长得比深海鱼类帅多了。”
鲍里斯感到羞涩难为情，他庆幸头盔遮住了自己的脑袋，不过其实他取下头盔露出呆呆的鱼头也是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的。
欧文问鲍里斯：“你最近不出去探索的时候都在干什么？我怎么有时候看你在旅店的时候，头上还顶着那个红不拉几、顽固至极的大虾主厨啊。”
鲍里斯老实地回答：“我在和大虾主厨一起研究厨艺。大虾主厨愿意在这段时间教我它的手艺了，我现在算它半个弟子，它说它想在活的时候，多在人世间留下些什么。”
欧文沧桑地说：“所以谁的脑袋能被它上还有要求，必须是弟子是吧？呵呵。”
漆黑露出渴望的眼神：“羡慕。”
欧文：“你羡慕个什么劲，你做饭真的超好吃的，就是卖相实在太可怕了，我克服不了。”
纪尔笑了下。
“你又笑什么笑，”欧文轻推了纪尔一把：“你也该向大虾主厨或者鲍里斯学习一下啊，你现在是做饭是变好吃了一点点，但是不及卢娜，卖相也丑！”
鲍里斯：“我已经把主厨比较厉害的一道菜给学会了。”
欧文兴致勃勃地说：“什么菜？能不能叫我们今天晚上尝尝鲜。”
鲍里斯：“和大虾主厨书里说得差不多，主厨说当年它就是靠这道菜，征服了他的海妖师父，从帮厨做到传奇主厨，而当我看看这道菜的第一眼，我也被它征服了。”
欧文有些不详的预感。
鲍里斯继续兴奋地说：“海洋雪风味的海藻绊饼干碎屑！我终于掌握了这道菜的精髓！大家就等着晚上宵夜的时候我一展身手吧！”
漆黑非常捧场地鼓掌：“太厉害了！我非常想吃！”
她拿手肘碰了碰纪尔，纪尔也不情不愿地鼓起掌来，微笑着说：“我很期待。”
欧文：“……”
欧文对晚上宵夜的激动顿时消散了，他麻木地说：“哦，大家都散了吧。”
等欧文进入了旅店所在的休息室，他忽然发现旅店里有了新东西，因此皱眉：“嗯，这面镜子是什么时候摆出来的？”
这面镜子正是纪尔和漆黑在马戏团里薅来的，原本放在马车的仓库里，但自从人鱼会跑进仓库里偷吃鱼之后，纪尔就把这面镜子弄到了旅店的临时休息室里，反正这里只会有伙伴们进出。
原本，这面镜子是银边加镶嵌花纹，强盗纪尔直接把它的银边拆了，和强盗漆黑一起把镜子边换成了纯金的，花纹也重雕了一下，再改了镜子后面的涂装，基本上不可能有人看出来是原本属于马戏团的镜子了。
记得纪尔和漆黑第一次见到这面镜子的时候，这面镜子在最底下还刻着一行文字，是“我正在注视着你”。
现在，当欧文踏入休息室的时候，镜子最底下的文字却不是那句：“我正在注视着你”，而是一句：“钱，给人千般好处”。
镜子换了新皮肤，还被漆黑擦得干干净净，整面镜子金光闪闪，给人一种既有钱，又非常精神的感觉。
“噢哟，还是金子做的呢，”欧文沧桑地走到镜子面前，拍了拍镜子：“连上面的句子都对钱这么谄媚，挺好看的，哪儿弄来啊？”
他盯着镜子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胡茬，还有散乱的头发，摆出了不少姿势：“嗯，欧文，你还是挺帅的嘛，非常富有魅力。”
过了一会儿，欧文发现镜子中的自己开始扭曲变形，他的眼睛膨胀，出现血丝，再流下血泪，鼻子直接被削没了，皮肤变得给人感觉很像腐化的干尸，非常吓人。
欧文沉默了一会儿，盯着镜子一动不动，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漆黑从他身后跳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嘿！怎么在发呆呢？”
欧文这才吓得吱哇乱叫，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扒住漆黑，颤颤巍巍地说：“卢、卢娜，我感觉受到了惊吓。”
等欧文稍微冷静一点，他意识到自己扒住了漆黑，松开手。
“唔姆，”漆黑说：“说起来，这面镜子确实喜欢把人照成丑八怪。”
漆黑凑到这面镜子前。
镜子中，漆黑的容貌并没有变得恐怖，反而照得漆黑更加光彩照人，似乎是有的美化功能，把本来就很漂亮的漆黑，照得外貌又提升了一个等级，底下的文字还骤然变化了，上面写着：
“汝之光辉，非止皮相，乃灵魂之焰灼灼！！”
欧文：“……”
欧文在旁边看了看镜子，然后不确定地对漆黑说：“这面镜子照的是你？有点好看过头了吧？”
漆黑叉腰，肯定地点了点头：“是的，没错，照得就是我！”
“……”
欧文阅读了镜子下边出现的新句子，忧郁地说：“怎么我照镜子的时候它不夸我，它夸你长得好看诶。”
漆黑“嘿嘿”笑起来，十分豪爽憨厚。
因为欧文再次凑到了镜子前，没过一会儿，镜子底下的句子又换了，换成了：“汝之庸俗，惹人烦忧，勿扰。”
欧文：“……”
欧文：“它是不是在骂我。”
就在欧文对着镜子骂骂咧咧的时候，纪尔走了进来，他走到镜子面前，镜子就更夸张了，基本上给他上了N层柔光，底下的文字还变成了十分谄媚：
“汝立于此，万物皆成汝之映衬！！”
欧文沉默了。
欧文开始疯狂摇晃起这面镜子。
欧文：“我觉得这面镜子绝对有问题！为什么它对待你们和对待我的态度不太一样啊！”
纪尔戏谑地看着他说：“哦，因为这面镜子的金边是我和卢娜给它装的，所以对我们态度好点也正常吧。”
欧文：“呵呵，也是一面嫌贫爱富的镜子！”
欧文看了看上面的雕纹：“嗯，雕纹有点特别。”
上面的雕纹由漆黑和纪尔共同完成，漆黑甚至雕了五个小人上去，感觉很可能是她和身边的这四个人，再搭配纪尔雕刻的宏大场面，竟然也非常有韵味。
“卢娜，”欧文沧桑地：“这小花小草小狗鸽子也是你雕的吧。”
漆黑：“没错！”
欧文：“和后面的战争场面不太搭吧？”
漆黑：“我觉得挺搭的。”
这会儿，艾达拉也走了进来，他也是第一次正式见这面镜子，他审视着这面镜子：
“唔，这是队长之前带回马车的那面镜子吧，经过改装以后还挺好看的，不过我觉得缺了点啥。”
艾达拉从兜里掏出蓝宝石红宝石绿宝石黑宝石对比了几下，然后望向纪尔和漆黑：“要不然你们看着搭配吧？”
欧文竟然觉得在一面镜子上看出了对方的振奋与神采奕奕，它立刻又转换了文字：“汝之一瞥，可令顽石动心，使寒冰消融。”
欧文：“……”
欧文：“你为什么口袋里随身携带这玩意？”
艾达拉：“哦，我准备带到马车上，我发现小鱼还挺喜欢的，逗着它玩儿。”
欧文叹了口气，拍了拍艾达拉的肩膀，表情忧郁，摇头晃脑地走了。
艾达拉困惑地漆黑：“他干嘛这样？”
漆黑摇摇头。
第125章 人鱼心（六）
来到不寐城几个月了，欧文就没有见过不寐城的芙拉族。
外出寻找线索后回来的欧文感叹道：“倒是也能理解为什么没看见，还是缺乏日照的缘故吧？”
漆黑：“有不怎么需要日照的芙拉族噢，我上次看见了。”
漆黑拉着欧文往旅馆的一处走。
欧文：“去哪？”
漆黑：“带你看不寐城的芙拉族。”
很快，漆黑停下了脚步，欧文也停了下来，他四处瞧看，这里也是旅店的一处区域，住的也都是长期在这里住的客人，只不过离他居住的区域有点远，也有不少房间，感觉像是芙拉族专区，不远处甚至有植物的土壤和肥料供应处，走廊挂着不少日照灯。
“嘘，来了来了。”
欧文探头。
远处，一抹朦胧的白色身影优雅地掠过，远看，这道身影像是披着晶莹剔透有着细微闪光的白纱，它犹如夏日的幽灵，身姿绝美，飘飘悠悠，给人清清凉凉的感觉。
漆黑晃了晃耳朵：“你看，芙拉族的水晶兰，通过根系的菌类获取营养，强光的照射反而会使它受损甚至灭亡，所以它们常年居于不寐城。”
欧文被它的美丽所吸引，瞳孔放大，感慨道：
“是真的漂亮啊，不过你这么一说，不寐城也很适合蘑菇人居住吧？阴暗潮湿的地界，没有阳光，为什么大多数蘑菇人还是居住在地下王国？”
漆黑顿了顿，表情严肃起来，欧文正专注地盯着她等待回答，等了半天，漆黑憋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比较擅长辨认蘑菇的种类。”
“……”
也许西格和达芙妮会知道缘由，他们曾经在地下受到过覃之王的接见，漆黑在旧史的时代，从未见过覃之王，至少她目前拥有的记忆告诉她是这样。
然后她在耀灵城和伙伴们在一起的时候，才第一次在旅店见到了长得有点像绚丽水母的覃之王本人。
两人又在这里等了一会儿，很快，一个紫色的身影掠过，是新的芙拉族，这个芙拉族的脑袋上开满了紫色的小花，脖子裹着一圈叶子，给人枝繁叶茂的感觉，株型圆润紧凑饱满。
漆黑说：“这是蓝海豚，每天还是要在日照灯那里接受几小时的日照吧。”
“长得很清秀的样子，感觉在不寐会过得好辛苦。”
“极端的环境会促使完全不需要光照的芙拉族出现，”漆黑：“我感觉应该是有的，就是我还没见过，回头问问纪尔吧。”
“啊，我想起了我们在玛门时遇见的那个带着孩子的番茄剑士，”欧文说：“像它这样的家伙，根本就不方便来不寐吧，毕竟他要是来这一天得有半天在日照灯面前。”
“也可以考虑买和日照相关的魔药，但饮用多了有毒，对身体不是很好，价格好像也很贵的样子。”
“不过在芙拉族这方面，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漆黑顿了顿。
说起来最近她作为日记本听纪尔讲睡前故事的时候，纪尔随手讲植物的故事简直是信手拈来，连带着她知道了不少不怎么需要光照的芙拉族种类。
漆黑拍拍胸脯：“因为我非常学识渊博！”
欧文：“你看你这话你自己信吗？”
两人又在这里蹲守了一会儿，可能运气不好，其他的芙拉族不是在房间里没出来就是还没回来，欧文发了会儿呆，然后对着漆黑扭扭捏捏地说：“那个——”
漆黑：“你为什么这幅表情？你发情了？”
欧文大声反驳：“不是，卢娜！你怎么这样说！我明明是想问一下——”
欧文纠结了一会儿，他带着一点淡淡的期待去问漆黑：“我觉得那个住在这里的水晶兰挺漂亮的，你知不知道，它的性别呢？”
“哦，雌雄同体。”
“……”
欧文心里刚刚升腾起的小鹿，“啪叽”一下又碎了。
他忧郁地蹲在原地画圈圈：“又是雌雄同体啊——怎么芙拉族这么多雌雄同体。”
漆黑也在他旁边蹲着：“我都给你占卜过了，你这辈子注定单身。”
欧文挣扎道：“万一不准呢？！一辈子单身也不影响中途可能会有无疾而终的恋爱啊。”
“也是有点道理，虽然大体的命运是可观测的，但重要节点会随着人当时的选择发生改变，人也有可能挣脱预言所带来的命运。”
“我好害怕，你干嘛突然说这么高深莫测的东西！把之前的卢娜还回来！”
漆黑像安慰兄弟一样拍了拍欧文的肩：“要不然尝试接受一下雌雄同体。”
“虽然这么说，我觉得还是有点心理障碍，而且好像芙拉族大多数的家伙，一次产生的后代都很多的样子，到时候一下子有这么多孩子要养，负担很重。”
“考虑不会产生很多后代的芙拉族？等等，为什么只考虑芙拉族？”
欧文幽幽地叹了口气：“暂时还没有对人类或者其他种族一见钟情过。”
之后，漆黑和欧文分开了，等漆黑在不寐城寻找了一阵子日记本无果之后，她疲惫地回到旅店门口，意外看到了纪尔和伊文斯鬼鬼祟祟的身影，因为隔得太远，她没有听到这两人在讲什么。
“伊文斯，你到底研究完没有？”
“你要给人家时间嘛！魔典哪里是这么好研究的嘛，干嘛这么执着于魔典上的内容。”
“你明明也很想知道上面的内容。”
“话虽如此，我是没想到蕴含着毁灭能量的魔典居然是日记，该不会上面写的都是‘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遇到了什么’这种吧，倒是真有点提不起兴致，真讨厌，人家白天要去图书馆工作，晚上还要加班做研究，唉，像我们这种学者啊，也是需要活在世俗里的。”
“……所以要加多少钱。”
“这个数。”
“行。”
“哦！你真是我最最最亲爱的朋友！我太激动唔噗——”
伊文斯被打了一拳，戏剧性地倒在地上。
纪尔用怀疑冷酷的眼神看着他：“别离我这么近，你刚刚不会是想拥抱我吧？”
伊文斯叹了一口气，拍拍身上的灰爬起来，忧郁地说：“我亲爱的朋友，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这么没人情味呢？”
纪尔没说话。
总之从漆黑的角度来看，这两人拉拉扯扯，伊文斯扑，纪尔躲避或者出拳，看上去非常和谐，时不时伊文斯还说出了非常多的话，纪尔都气得露出白白的小尖牙了，伊文斯还疯疯癫癫笑笑呵呵的，看来伊文斯说的话应该是很歹毒的。
漆黑隐约觉得，纪尔其实还挺信任这家伙的。
很快，伊文斯和纪尔注意到了远处带着黑色兜帽的小小身影。
伊文斯立刻挥舞手臂大声对远处的漆黑说：“嗨！邪恶的能量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呢？”
纪尔都来不及捂伊文斯的嘴，只能叹了口气。
风尘仆仆漆黑一步一步走过来，脸蛋红红，表情坚毅，耳朵摇摇晃晃：“我过得不好！”
“哦，那真是太遗憾了。”
漆黑用她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两人：“我怀疑，你们背着我在做邪恶的坏事。”
伊文斯乐了一下：“邪恶的能量体，你说对啦！我们就是在唔唔唔唔唔！！”
纪尔冷漠地捂住了伊文斯的嘴，说：“他要走了。”
漆黑：“噢。”
纪尔拎起伊文斯扔到远处，又折回来，递给漆黑一杯在附近摊贩那里买的热牛奶：“刚回来吗？可以缓解疲劳。”
漆黑表示感谢，接过热牛奶“咕噜咕噜”喝干净。
纪尔盯着她看，面上露出微笑。
就在纪尔将要说话的时候，他们听到不远处属于艾达拉马车上欧文的声音。
漆黑和纪尔因此跑到马车那边。
就看着维持着七鳃鳗外表的粉头发人鱼在鱼缸里一副懵逼姿态，她明明只是在车厢内捡了一块还行的石头放在鱼缸里做装饰。
欧文则拼命地在玻璃鱼缸里捞着他的石狗，连自己的衣服被打湿了也不管不顾：
“狗狗，你别怕！我来了！坚持住，坚持住——我早该知道的，不应该放你一个人在车厢的窗台上晒太阳。”
艾达拉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呜咽着流泪：“呜呜，呜呜，小鱼，你太过分了，为什么要拖小狗狗下水，你是坏鱼。”
纪尔：“……”
就连线条小狗也同仇敌忾地对人鱼“汪汪汪”起来，纪尔不得不抚摸起它的脑袋，线条小狗平息怒火，露出肚皮让纪尔撸。
欧文终于打捞起了他的石狗，把它平放在地板上，艾达拉使用魔法将它烘干。
“还好，”欧文长吁一口气，说道：“没有呛到太多的水，真是万幸，哈哈，被呛水了还这么有精神，湿漉漉的，在用热烘烘的舌头舔我的手呢。”
“哎呀，”艾达拉抹了抹自己的头发：“狗狗，你甩水的时候甩到我身上啦！你可真调皮，别扑我呀！”
然后艾达拉发出“咯咯咯”的笑容。
线条小狗凑到石狗面前温柔地蹭了蹭它。
旁边的鲍里斯半晌无言，第一次在长得像七鳃鳗的人鱼的鱼脑袋上，看出了恐慌与懵逼。
纪尔的表情则是非常幸灾乐祸，他觉得这是吓跑人鱼的好机会。
第126章 人鱼心（七）
很明显，小队里只有艾达拉和欧文真心相信石狗是存在的。
现在还要加上线条小狗。
在鲍里斯眼里，石狗很明显只是一块不会动的石头，却不明白为什么原本同样认为石狗只是石头的艾达拉会很快发生改变，好在除了这两人还有线条小狗之外，其他人都并不认为石狗是真的狗狗。
瞧见这一幕的漆黑坐在鲍里斯面前，扬起精灵耳，对鲍里斯兴致勃勃地说：“海鲜，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鲍里斯默默地转头看向她。
当漆黑准备讲故事的时候，却卡壳了一下，她不确定地说：“波波、多多？波多？诺诺？波多诺？噼里啵？”
纪尔：“波多里诺？”
漆黑点点：“波多里诺。”
纪尔想，这应该是地球故事里的一本小说故事，作者是翁贝托埃科，《波多里诺》里的主人公波多里诺是一个天才骗子，他一生中编造的众多谎言最终成为了人们眼中的现实，认为只要自己说出口的都是真的。
眼瞧着前辈跟别人讲起了地球上读到过的故事，纪尔异常欣慰。
虽然前辈因为什么缘故脑子不好使了，但前辈在脑子变得不好之前，一定是很聪明的人！
纪尔温柔地微笑起来，用欣赏的眼神看向漆黑。
漆黑则露出了智慧的表情，眼睛湿润，眼角泛红，一边回忆，一边在纪尔鼓励的目光中断断续续、磕磕绊绊地简述了波多里诺的故事，鲍里斯也老老实实地听完了。
“所以波什么多为什么撒谎？”
“这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嗯——非要说的话，是‘重要的不是发生了什么，而是人们相信什么’。”
纪尔加入了话题：“所以当欧文真的相信石狗是真实存在的狗狗，现实就在此刻被重塑了，后来者只会渐渐地相信，石狗是真的狗。”
远处的欧文不满地伸出拳头：“石狗本来就是真狗！”
艾达拉同样不满地说道：“对啊对啊！队长，你不能说这种话啊！亏石狗这么喜欢你。”
鲍里斯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老实地答道：“我还是不明白。”
漆黑：“不明白不要紧，反正我要加入他们了。”
说完这句话，漆黑便一下子冲到了石狗的旁边，蹲下来，抚摸石狗的石头身躯，把月桂苹果抵到石狗面前：
“嘿！小狗狗，你爱吃苹果吗？谁爱吃苹果？！谁是那个最喜欢吃苹果的小狗？”
说着说着漆黑甚至唱了起来，摇晃起身体。
鲍里斯：“……”
石头没有做任何反应，倒是馋得旁边的线条小狗转了好几圈，跟着主人兴奋得上蹿下跳，它急不可耐地想要帮它的玩伴石狗回答，黑鸽子正在漆黑脑袋上睡大觉，差点被漆黑晃下来，因此怒而飞到了纪尔的头上。
狗果然还是更喜欢更狗玩——前提是石狗真的是狗。
漆黑表情遗憾地说：“你不喜欢苹果啊，还有哪个小狗喜欢月桂苹果呢？”
线条小狗朝着漆黑“汪汪”了两声，又是摇尾巴又是摇摆身体的，大概意思是“它喜欢吃，给它吃”，于是漆黑就把月桂苹果塞给线条小狗了，纸片状的小狗“哼哧哼哧”就把甜甜的苹果吃完了。
欧文摸了摸石狗，忧心地说：“怎么这么挑食？你看线条小狗就不挑食。”
艾达拉也叹气：“再这样下去不喜欢吃东西可不行。”
漆黑看向人鱼，人鱼明显十分惊恐，即使跟石头说话的是她的心上人，也不妨碍她觉得心上人可能疯了。
私下只有漆黑在鱼缸附近的时候，人鱼不客气地凑过去问漆黑：“喂，带兜帽的家伙，那块石头什么来历？被诅咒变成石头的狗？”
漆黑说：“不，只是一块石头。”
难怪人鱼会认为那块石头是一只受到诅咒的狗，毕竟在不寐，因为诅咒被魔女变成乱七八糟东西的家伙可太多啦！
曾有一位普通人家的母亲年过四十的儿子突然失踪，她遍寻儿子不得，直到某天她在儿子的卧室里闻到了混杂着曾在儿子身上的闻到的酸臭与奶酪腐烂交织的某种恶心味道，才在床下发现一块腐烂的奇异奶酪，流着腐烂的血肉味，身上尽是被老鼠啃食过的痕迹。
原来儿子作为一块奶酪死在卧室，他是得罪了一位魔女而被诅咒了。
所以说魔女实在是太可怕啦！
人鱼对漆黑的话将信将疑，就算那真的只是一块石头，她也不能随意对待，她需要严肃地对待这块和心上人关系比较好的石头，维持良好的宠物形象，努力经营马车上的社交关系，她甚至当着众人的面，顶着七鳃鳗的形态叼了一条鱼给石头赔罪。
欧文开心地挠了挠石狗说：“小狗狗，看来家里的小鱼还是挺喜欢你的嘛，哈哈。”
艾达拉看着这一幕流下了感动的眼泪：“我们石狗也是和小鱼交上新朋友了。”
总之，人鱼挽回了她在心上人那里的形象，昂首挺胸地继续在马车里乱窜。
等到第二天人鱼午睡的时候，醒来发现马车内没有人，原本在窗台晒太阳的石狗却变动了位置，默默出现在她的鱼缸前，它的身体被欧文清洁得亮闪闪的，颜色是朴实的灰黑。
人鱼环顾四周，根本没有人，她顿时流下冷汗。
虽然觉得“对方可能是一块被诅咒成小狗的石头”，她仍然觉得挺可怕，毕竟石头没有手没有脚的，要怎么移动到她的面前呢？
人鱼不确定地问到：“石狗——你有什么事？”
石头只是静默着，这让人鱼压力更大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鱼甚至感到有点害怕。
“我不怕你！你是不是在威胁我！我警告你嗷，不准再跑到鱼缸这里来！这里是我的领域！”
人鱼怂怂地把石头放回原位。
等她醒来，石头又出现在了玻璃鱼缸外面的不远处！并且离她更近了！石头离她的玻璃鱼缸仅一步之遥。
人鱼：“￥#@！*&％￥……”
人鱼叫骂起来，骂得很脏的样子。
等艾达拉和其他人上马车的时候，人鱼跟疯了一样地抱住艾达拉瑟瑟发抖，艾拉达一下子被湿漉漉的人鱼弄湿了也不恼，耐心地安慰人鱼。
只可惜她现在叽里咕噜的，艾达拉也不知道人鱼在说什么。
在众人身后抱着一堆菜上车的鲍里斯顿了顿，对艾达拉说：
“她说，马车里那块破石头趁她午睡几次跑到鱼缸边，她怀疑那块破石头对她图谋不轨。”
欧文跑去蹲到石狗面前沧桑地对话：
“嗯？怎么看上去这么委屈？你吓坏别人了知不知道？你只是很想跟她玩？那也不能直接移动到别人面前啊？狗和狗初次社交也不会挨得太近吧？”
欧文继续耐心地教导：“下次遇到这种事情要怎么做？对，不要离人家离得太近，这会让别人感到不安。”
艾达拉严肃地对石狗说：“不管怎么样，你吓到小鱼啦！下次别在小鱼睡觉的时候跑到鱼缸附近，自己玩好不好？”
很快，艾达拉露出惊喜的表情：“你答应了？真乖！”
艾达拉又对人鱼说：“小鱼也不准说石狗是破石头，你们要好好相处哦！”
鲍里斯偷偷瞥了一眼天花板上挂着的漆黑，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怀疑作案的家伙就是天花板上的漆黑，不然纪尔不会在欧文和艾达拉身后忍笑得肚子疼，最后甚至滚到沙发上用力伸手拍沙发，再用手指擦去眼角的眼泪。
趁人鱼、欧文和艾达拉没有注意，天花板上的漆黑移动到纪尔在沙发上的位置。
她一下子张开双手，像只从高处试图跳到主人手上的蜜袋鼯，跳了下来，眼看就要砸到纪尔身上，明明还在笑得擦眼角眼泪的纪尔立刻单手撑住了漆黑，然后面无表情地把她放在沙发上。
*
说起来，都来不寐几个月了，欧文基本上没怎么沾酒。
这得益于不寐城主要还是以血鬼能够饮用的酒为主流，乌鸦人并不怎么喝酒，剩下的人类喝的酒，多数产出于耀灵与玛门。
不寐城的西南方向，有大片的森林。
根据欧文近日探知到的小道消息，众人得知，偏远的森林有众人尚未去过的酒厂等地。
艾达拉对酒厂隐约有点印象：“嗯，小时候这附近好像是有酒厂和一些其他建筑来着。”
漆黑：“建在姜饼人出没的森林，总感觉工人的人身安全很没保障的样子。”
欧文说道：“所以吃住都在封闭的酒厂，也有着很高的薪水，工作的家伙一半是不寐的平民，还有来自其他小镇的平民。”
“酒厂附近的异常情况或许和魔王有所关联，根据那边的流言来看，”欧文沧桑地说：“员工们最近总是发现酒厂附近的有奇怪的叫声，他们感到恐慌，怀疑是魔王作乱。”
欧文继续说：“不过那边也经常有冒险者进行巡逻，却没发现有什么异状。”
下一句话欧文说得极为振奋，他举起双手：“最重要的是，直接去酒厂买酒水要比市面上的要便宜得多！”
艾达拉鄙视地看着他：“大叔，你只是想去那里买便宜的酒吧。”
纪尔：“我记得酒厂附近还有一个废弃的奶油蘑菇人工厂，以前专门用来生产奶油。”
第127章 奶油菇（一）
在众人讨论后，准备去酒厂附近探索一下。
纪尔、欧文和漆黑去了森林酒厂附近被废弃的奶油蘑菇工厂。
这里显然荒废了很久，杂草丛生。
破破烂烂的房子，阴冷的氛围，门口有长相畸形恐怖的石像鬼默默矗立，石像鬼是被雕刻得似鬼非人的石头，逼真得让人感觉时不时就会突然动起来攻击人，事实也确实如此——更早一点的时代，血鬼的城堡常常用石像鬼来攻击外来者。
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现在，防卫系统失灵了，石像鬼并没有攻击外来者。
其实从环境来讲，这里并不是姜饼人喜欢建立巢穴的地方，但还是有姜饼人在工厂附近建了糖果小屋。
发现姜饼人糖果屋的时候，外出的姜饼人还没回来，一群萌萌哒的小姜饼人在糖果屋里睡大觉，在一群有着红糖蜂蜜味道的传统小姜饼人中，漆黑发现了一只有草莓味道的小姜饼人，它一生出来味道就和它们家的其他人不一样！闻起来更加美味！
漆黑掀开巧克力屋顶美滋滋地看了小姜饼人一会儿，环顾四周，纪尔正背着她，她刚抓住一只小姜饼人准备放进嘴里，就被仿佛脑袋后面也长了眼睛的纪尔冲过来死亡凝视了。
纪尔微笑着威胁道：“卢娜，你这个月已经有两次因为偷吃姜饼人闹肚子了，再来一次，到时候我一定把你喝的魔药从腐烂呕吐物味道改成鼻涕和臭袜子味道的。”
“……”
漆黑不满地收回了手。
房子的窗户年久失修，从远处看内部黑漆漆一片，风吹起来有什么在嘎吱嘎吱响，感觉跟闹鬼似的。
欧文面色铁青地盯着房子。
就在这时，欧文背后升起更加激烈的“嘎叽嘎叽”声。
欧文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漆黑正在用小手绢擦装了薄荷糖的小玻璃瓶。
欧文怒而拍了拍漆黑的脑袋：“没事你擦什么玻璃啊？！”
漆黑怒而跳起来拍回去，欧文怒而又拍了漆黑一下，你一下我一下的。
纪尔：“够了，能不能不要做这种事了。”
风朝房子吹起来，房间内部因此发出更恐怖的声音。
欧文颤抖着跳起来，用颤音说：“我都说了！要跟着艾达拉和鲍里斯去酒厂嗷嗷嗷！”
纪尔瞥了瞥远处：“好吧，他们还没走远。”
欧文飞奔过去：“鲍里斯！艾达拉！你等等我！”
因此到最后只有漆黑和纪尔两个人在废弃的奶油蘑菇工厂探索。
他们在来之前还遇到过不寐巡逻的冒险者。
两人发现奶油蘑菇工厂的侧门入口，有一个巨型的生锈机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运作。
漆黑：“这是什么机器？”
纪尔：“嗯，暂时不能确定，但是从输入口来看应该可以放什么材料，然后由输出口释放材料的威力，可能是复制原有的材料，也可能是别的用处。”
漆黑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羽毛笔，放在输入口，然后做出虔诚许愿的样子。
纪尔凑近一听，漆黑是在念叨：“复制十支羽毛笔。”
纪尔：“……”
纪尔：“不是什么东西放输入口都行，我看羽毛笔应该不行，再说它还能不能启动也是个问题，不知道它是靠什么能量来启动的。”
漆黑叹了口气。
纪尔：“不过你随身带羽毛笔干什么？”
漆黑含糊道：“唔姆。”
纪尔明白对方不想让他知道用来干什么，便没有追问了，纪尔以前就经常看卢娜拿着小本子写着什么东西，应该是拿羽毛笔做什么记录吧。
继续往里走，隐隐能看见工厂原本生产奶油的中心。
虽然漆黑知道奶油菇是怎么挤出奶油的，但漆黑不知道奶油蘑菇人工厂是怎么高效挤出奶油的，这玩意在旧史还没有，纪尔可能在书上看到过，漆黑因此问：
“奶油蘑菇人工厂里的人也是把手摁在奶油蘑菇根部凹下去的地方这样挤出奶油去卖的吗？”
犹豫片刻，纪尔说：
“差不多，借用魔法的力量形成流水生产线，再让廉价的人力处理一些简单的活计，蘑菇人一天可能会被用力地挤压三百多次，被挤压的蘑菇人寿命会大幅度削短，最后会被挤压成薄薄的一层蘑菇皮再也出不了奶油的小蘑菇人会死去然后报废处理，这显然是残忍的，因此遭受到很多人的抗议，甚至引发了和地下王国的外交问题，不过，小蘑菇人究竟有没有真正的自我意识，一直是有诸多争议的，当时各个种族吵了很久，不过工厂后面也出了什么事故，也许是管理不善加上舆论危机导致的。”
漆黑：“三百多次！好凶残！”
现在，废弃的奶油蘑菇人工厂里异常寂静，纪尔和漆黑路过早已废弃的传送带，上面的魔纹也模糊不清。
纪尔回忆起过去在地下王国时他面对小小的奶油菇向卢娜请教时发生的种种糗事。
纪尔禁不住感叹道：“每次看见从小蘑菇人的身体里挤出奶油，都感到十分神奇。”
很快，漆黑好像踩到了什么她发出困惑的声音：“唔姆？”
纪尔瞥了一眼，感觉很像人的骨头，拉着漆黑走开了。
有些房间里有腐烂的味道，甚至还有风干的白骨。
纪尔：“看来当时工厂里还死人了。”
路过一个房间，两人居然发现房间里有不少瓶瓶罐罐，可能是研究室之类的地方，有不少材料与魔药，还有一个巨型的、早就停止运行的生锈机械。
纪尔：“嗯，魔药还有不少，大部分都过期了，少部分好像还能用。”
漆黑觉得来都来了，如果是欧文，肯定会捡几瓶魔药，她思考片刻，装了不少瓶瓶罐罐在自己的背包里，还塞了不少在纪尔的背包。
纪尔没阻止：“这里的魔药多半不能用了，你拿它们做什么？”
漆黑表情真挚：“欧文肯定很想占这个便宜！！帮他占点！！他就喜欢收集破烂然后转卖掉！回去送给他，他一定会很开心。”
纪尔：“……”
纪尔：“你真是好人。”
漆黑：“嘿嘿，别夸了别夸了！”
这话要是让欧文听见了，一定会特别感动，又觉得特别伤感情。
纪尔想了想，也蹲下和漆黑一起挑选瓶瓶罐罐，把一些完整的、还能用的魔药塞进他的背包，有不少让人感到头皮发麻的毒药，不过已经破损挥发了，从远处看，就能瞧见警示的标签，难怪没人敢进实验室把这些东西都捡走。
“能让人讲真话的魔药？拿一瓶！能让人变高的魔药？拿一瓶！能让人吃什么都感觉是酸的魔药？拿一瓶！能看让人产生幻觉的魔药？拿一瓶！使人暴露真实模样的魔药？拿一瓶！”
总之，漆黑兴致勃勃地像商场打折时冲过去抢购的大姨，扫荡了所有地方，把背包塞得满满的。
漆黑还在桌子上发现了过去在这里的人撤退时写的几张纸条。
她用眼神暗示纪尔那里有字迹，纪尔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想拿。”
如果是在地球的电脑游戏里看到纸条，发现纸字迹混乱，并且会夹杂狂乱的语言和触目惊醒的之类，那就代表着，他很可能在玩一个恐怖游戏，然后要继续收集上一个人留下的纸条和日记本之类的东西逃出生天，毕竟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纪尔拿起纸条，上面写着：“我神情恍惚，在这里工作的确有着很高的薪水，放置小蘑菇人的巨坑已经填满了小蘑菇人的尸体，我去看过了，跟自然死去的小蘑菇人不一样的是，它们是被榨干了后只剩一层薄薄地蘑菇皮，简直可怕得要命，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艾尔跟我说他每晚都坐噩梦，要不是走到了绝路实在没有办法，我实在是不想在这里工作了。”
下一张纸条上写的东西就凌乱得多了：“我知道我们做的事情是有罪的！神！神也无法原谅我们！外面已经强烈要求关停工厂，上面的决策已经下来了，上司要求撤离，而在撤离之前，他们要求我们将这些小蘑菇人@#@@#％——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太可怕了#@&。”
反面逻辑混乱地写着：“那层滴血的蘑菇皮杀死了约翰！我们遭到反噬！报应已经到来！！哈哈！我们都得死！”
纸条上还沾着血迹。
纪尔：“……”
纪尔深吸了一口气。
漆黑：“让我看看！”
漆黑也看了一遍纸条，和纪尔陷入了一样的沉思。
纪尔默默把纸条放回桌子。
可能过去在工厂即将关停的时候，发生了奇怪的恐怖事件吧，纪尔也不知道，恐怖游戏里的剧情都是这么演的。
接下来，背着背包的纪尔和漆黑走过二楼和三楼，都没遇见什么特殊的情况，有些地方的地板是空的，很容易一不小心掉下去。
工厂原本作为仓库的地方被封得死死的，墙面上还有一些血渍，纪尔一点也不想知道工厂里发生了什么，只是碍于勇者工作不得到处搜寻一下线索，即使是卷王，现在的他也是平静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社畜才会有的忧郁。
第128章 奶油菇（二）
仓库被封得死死的，一定是有问题的。
原本，漆黑对奶油蘑菇工厂的确有点好奇，但是感应来感应去，漆黑实在没感应到这里有她的日记本的痕迹，这古老的工厂建筑也不像是至今还有屏蔽器维持运作，她也只能帮欧文捡点破烂自我安慰这样。
面对被封得死死的仓库两个人倒是可以选择大型魔法轰塌墙面，但极有可能是带着其他建筑一起骤然倒塌，得不偿失。
小型魔法对着墙面，又难免要花费时间。
墙面旁边有一个小洞，从大小来看，感觉只有漆黑才能通过，黑漆漆的一片，拿灯照了照也看不见什么，里面非常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漆黑和纪尔相互对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漆黑又瞟了一眼洞口，露出了苦瓜脸，她向纪尔抗议道：“不会只有我才能进去吧？我不要一个人！”
刚刚她都看到纸条了，万一她一个人刚钻进去就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追赶，岂不是命很苦的样子，话虽是这么说，她都打算将头放进洞里了，被纪尔拦下。
纪尔重重踹了墙洞旁边有些破损的部分，把洞扩得更大了，现在，他也能通过。
纪尔懒洋洋地说：“现在我们都能通过了，我先进去？”
漆黑点点头。
纪尔从背包里取出一串发亮的项链挂在脖子上，瞬时，光亮照亮了他所在的位置。
就在纪尔准备进去的时候，漆黑拦住了他：“等等！”
纪尔困惑地停住了脚步：“怎么了？”
漆黑取下背包，背包里因为漆黑刚刚放了不少瓶瓶罐罐而略显得凌乱，过了一会儿，她终于从背包里拿出一本她最近在写的日记，撕了一页纸，再把纸撕成几张纸条，用羽毛笔写：
“我的名字叫卢娜，年月日和队长纪尔来此探险，看完了一些纸条，得知这里曾经发生了恐怖的过往，我很害怕，我不敢往前走，但我还要继续走下去。”
“天哪！队长已经遭遇了不测，他被怪物咬掉了胳膊！然后被血淋淋的拖走了，我不知道我还能在这里撑多久，这里好黑，好暗，好冷，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我真恨啊，我不敢相信我刚刚看到了什么！一个巨大的、吃人的月桂苹果！就是它夺走了队长的命！”
漆黑看着这些纸条，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因此表情很不满。
哦！她终于知道缺什么了，缺点渲染氛围的血迹。
漆黑不想用自己的血，尽管她现在算是凡人，神之血也会有大麻烦，于是理直气壮地看向纪尔：“你有血吗？”
纪尔：“……”
纪尔也取下背包，背包里的瓶瓶罐罐排列得十分整齐，他一眼就看到了他一直放在背包里保存得非常好的一瓶血液，虽然纪尔不知道漆黑到底写了什么，他将那瓶血拿了出来，血液因为某种魔法的缘故，一直冒着热乎气。
漆黑：“这是谁的血？”
纪尔迟疑了下，说：“我的血。”
漆黑：“……”
漆黑猜这瓶纪尔随身携带的血，肯定不是他本人的血，纪尔这么狡猾，才不会用自己的血，至于为什么带一瓶血，漆黑才不会问呢。
在纪尔把血弄到纸条上之前，他完了前两张纸条，冷酷地问道：“卢娜，我在你的叙述里，被咬掉了胳膊？还死了？”
漆黑忧郁地说：“你别觉得不公平，总有一个人要先死的，等我之后再写几张我也死掉的纸条就好了，大不了我也断条腿好了，冒险故事都是这样的。”
“……”
“你也算是提醒我了，”纪尔说：“我们刚刚看的那张纸条未免也太新了，说不定就是之前造访过这里的家伙伪造的纸条，一个小小的恶作剧。”
漆黑点点头，还装模作样地跳起来拍他的肩膀：“你就是太年轻了，经历得还不够多。”
“……”
不过，当纪尔看完纸条，沉默了良久，才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卢娜：“一个巨大的、吃人的月桂苹果？夺走了我的命？”
漆黑两只手背在后面，很有自信地点点头：“对，一个巨大的、吃人的月桂苹果。”
“……”
“你觉不觉得这种怪物出现在这里有点太没说服力了？最有逻辑的可能是出现那种被除去了皮的巨大奶油蘑菇人怪物。”
漆黑倔强地看着他。
“……”
“好的，一个巨大的、吃人的月桂苹果。”
纪尔的话语难得带了点忧郁，可能他也没想到，作为勇者，有一天会很没体面地葬送在巨大的、吃人的月桂苹果手里吧，哪怕是虚构的，他将瓶子里的血弄到了纸条上，为了显得逼真一点，他甚至用血在走廊上留下了专业的拖拽痕迹。
漆黑就在纪尔旁边监工，时不时还指指点点一番。
“这里也抹一点！”
“那里那里！”
“要塑造出你挣扎了！努力了！但最终还是被巨大的月桂苹果拖入了绝望深渊的那种感觉！”
“再加一点激情！”
“一点幻觉！”
“肢体要抽搐，这些迸溅的血液痕迹都看不出抽搐感啊。”
面对这种不靠谱的甲方，纪尔终于忍不住了：“到底可以了没有？”
漆黑勉强地说了：“唔姆。”
纪尔冷酷地把手里剩下的一点血抹到漆黑脸上，再擦干净了自己的手，钻入了仓库墙边的洞里。
漆黑把纸条认真地放在角落，再跟着一起钻进了仓库的墙洞。
一进入仓库就遇到了原本并不动弹的石像鬼忽然移动起来攻击两人。
两人很轻松除掉了石像鬼。
漆黑：“这里不像是有除了石像鬼之外怪物的样子。”
纪尔：“嗯，但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仓库的柜架上，什么都没有，看上去早就被搬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些包装和容纳奶油的容器，这些容器也都是空的，两人不能理解为什么这样还要封死仓库。
漆黑忧郁地说：“怎么这样，这里没有东西能捡回去给欧文了。”
“……”纪尔：“你总捡东西给他。他也不一定会开心吧，你包里的那些已经够了。”
“奶油蘑菇人工厂为什么没有奶油？我还想带回去让鲍里斯做蜂蜜奶油苹果。”
“你就算是敢吃，鲍里斯也不敢做。”
“……”
“你要庆幸这里没有奶油，这里的奶油从关闭工厂的时间放到现在，哪怕是有魔法估计都臭了。”
“……”
于是环顾了一圈，漆黑垂头丧气地说：“那我们再重新爬出去？等等。”
漆黑从背包里随便拿出一些材料，便使用魔法创意地开始组合了，她十分专注，纪尔只好站在她旁边看她究竟在做什么。
漆黑用魔法捏出了一具逼真的尸体骨骸，这具骨骸从身形来看，和漆黑一模一样，甚至连精灵耳骨都很吻合，她把这具尸体放在角落摆好，再用魔法笼了层逼真的灰。
然后，她再拿出纸条说：“我是卢娜，我错了！我本以为躲在仓库里很安全，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食物，但我错了，怪物找到了我这里，它一直徘徊在附近，反而使我被困在了这里，仓库里什么也没有，我很饿，很冷，我已经有几天都没吃东西了，我怀念小的时候，我妈妈在温暖的炉火边，给我做的蜂蜜牛排……”
纪尔：“……”
纪尔：“你妈妈小时候真的给你做过蜂蜜牛排？”
漆黑沉痛地说：“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有妈妈。”
纪尔：“……”
纪尔：“所以‘卢娜’最后的结局是在仓库里被饿死？”
漆黑点点头。
就在漆黑继续创造这具尸体的时候，纪尔摸了摸仓库墙面的一块不平的地方，顿时，仓库里发生剧烈的震动。
漆黑茫然地说：“仓库里还藏了别的地块？”
两人面前出现向下的楼梯，两人互相对视。
漆黑：“这太刺激了，欧文知道了说不定会后悔跑到酒厂去。”
纪尔：“他只会觉得他要死在这了。”
两人一起下到楼梯深处，最底下，似乎是一个巨坑。
看着巨坑，两人沉默了良久。
纪尔：“这里应该是，他们扔小蘑菇人尸体的地方。”
每个被扔到巨坑里的小蘑菇人的尸体，果真是薄薄的一层皮，只不过经过时间，变成了不知道是什么的蜷缩的、焦黑的物质。
这里阴暗潮湿，原本是蘑菇会密集生长的地方，不知道为何，根本没有蘑菇出现在这里。
等纪尔和漆黑再上去的时候，漆黑说：“奶油蘑菇工厂这种地方，确实不应该出现。”
纪尔点点头。
两人离开了仓库，又走了一段距离，心情变得好多了，走到一个地方，纪尔也学漆黑用魔法弄出了一具逼真的尸体骨骸，这具尸体骨骸，复刻了纪尔的身形，只有一条手臂，纪尔扔了一把平平无奇的铁剑在这里，也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把骨骸弄矮了点，还弄了点血迹。
漆黑：“这是谁？”
纪尔一本正经地说：“被咬断了手臂的纪尔，他奋力地从巨大的、吃人的月桂苹果嘴里挣脱，最后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而亡，勇者原本立志讨伐魔王的光明未来，就此葬送在月桂苹果嘴里。”
“……”
第129章 奶油菇（三）
这真是一个令人感到振奋的故事。
漆黑看了看一下这具伪造的尸体，和纪尔离开了走廊，一直走到一楼，两人朝侧门那边走，路过一开始来的时候路过的巨型生锈机器。
漆黑看了看机器的输入口，取下背包里的瓶瓶罐罐，发现瓶身和机器刚好合适，正好能塞进输入口。
纪尔在旁边研究了一下，给机器施了一个清洁魔法，再塞了几块在工厂里捡到的魔晶进去：“嗯，好像是魔晶作为能耗，不过这么久了，也许没什么用了。为什么要在侧门放这样一个机器在这里实在是让人感到费解。”
结果没过多久，巨型机器就剧烈摇晃起来，彻底启动，机器里升腾着幽蓝色的火。
漆黑把“能让人鼻子变长”的魔药瓶子塞进去，很快，机器的上方撒下雨水般从瓶子里解析的东西，淋到了漆黑和纪尔身上，两人都淋了一点，然后避开了。
漆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魔药失效了，鼻子根本没有变成。”
纪尔：“也许是要淋得久一点。”
但纪尔死活不愿意牺牲自己的鼻子，漆黑就跑去淋雨了。
过了一会儿，漆黑跑回来，摸了摸自己的尖尖长长的怪鼻子：“我的鼻子确实长了！”
说完就拿变长的鼻子去戳纪尔的手臂。
纪尔：“……”
魔药的效用并不长，才几分钟就失效了。
漆黑玩上瘾了，把“能让人吃什么都感觉是酸”的魔药塞进机器里，再启动，又淋了雨，她先是吃了糖果和饼干，感觉到味觉确实变酸了，她甚至舔了自己的手背，面容表现得异常苦涩，然后她的尖耳朵晃了晃，对纪尔说：“你让我舔一口。”
“……”
纪尔说：“不要。”
漆黑跳起来扑到纪尔身上，纪尔单手盖住漆黑的脸，两人极限拉拉扯扯了一会儿。
总之漆黑是没舔的，她用智慧的大脑分析出她现在舔啥都会是酸的。
这次她将“使人暴露真实模样的魔药”塞进去，再启动，液化的魔药喷洒着，漆黑淋了一会儿，雨水的顺着她脑袋流入脖子，把人淋得湿漉漉的。
漆黑站在原地去看自己的手，她发现这个魔药一点儿作用都没有，她淋了魔药雨之后，外观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
纪尔若有所思。
漆黑离开淋雨的地方，疯狂地摇晃自己的脑袋，耳朵也跟着摇摆，试图甩去身上的水，像是疯狂甩毛的狗，结果那些水一丝不落地甩到纪尔的手臂和手上，纪尔皱了皱眉，但没躲，伸出双手蹲下来一些，一只手摁着她的脑袋，一直手摁着她的肩膀，使用了烘干魔法努力烘干漆黑。
“……”
液化的魔药落到纪尔的纹满黑色魔纹的手臂，就像是一滴落入油锅的水，发生明显的反应，纪尔原本显露的皮肤很白的，甚至带点病态的感觉，这次，魔药溅到的地方却露出了一点野性锋利的麦色，配合纹路，和白皙的肤色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感觉。
因此，纪尔带着黑纹的手臂上呈现出麦色的斑点，不过纪尔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就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继续给漆黑烘干。
漆黑严肃地说：“你变色了！”
纪尔看了她一眼，继续用手使用烘干魔法上下摩擦她的头发。
漆黑偷偷摸摸伸出手掌继续去摸那些由魔药液化的雨水，然后趁纪尔不注意用湿漉漉的手掌袭击了纪尔。
纪尔忍无可忍关掉机器的开关，“使人暴露真实模样的魔药”还有半瓶没有用完，卡在了机器里。
纪尔的半张脸因为漆黑的袭击出现了麦色的掌印。
漆黑盯着纪尔，把漆黑的一只手烘干的纪尔也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能不能别玩了。”
纪尔看上去不打算为这些现象做出解释，他看上去理直气壮。
漆黑用另一只湿漉漉的手袭击了纪尔另外完好无损的半张脸，又是一个麦色的手掌印。
纪尔抓住她的那只手烘干，这下她无法再作案了。
漆黑盯着他脸上麦色的掌印看，纪尔也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然后皮笑肉不笑地露出嘴两边尖尖的小白牙，显露出健康得不能再健康的牙槽。
每当这时，漆黑就会觉得这家伙确实还很年轻，有时候幼稚得也很有少年感。
漆黑感叹道：“唔姆！”
纪尔听完脸上顶着麦色的掌印，面无表情地问：“你说的‘白巧克力奶变成黑巧克力奶了’是什么意思？”
漆黑表情心虚，假装看向外面的风景，自然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烘干漆黑后，纪尔问她：“差不多可以收工了，是去隔壁酒厂那里还是打算回旅店呢？我还有点事，打算回去。”
漆黑：“唔姆！（我要去看他们）。”
纪尔：“好，等走到前面一点我们就分开吧，有东西要帮你带回去吗？”
漆黑摇摇头。
魔药的效用好像并没有维持多长的时间，等到纪尔彻底离开奶油蘑菇人工厂的时候，他的皮肤又恢复了白皙的颜色，懒洋洋的在前边走，等走到分叉路口，他随意地挥了挥手：
“叫他们别弄得太晚了，早点回来吃饭。”
漆黑只是对他说：“你跟欧文待得太久了，连表情都有点像他了！！”
纪尔笑了一下，又变成了纪尔亚伦往常微笑的样子：“快走！对了，遇到姜饼人也不可以吃。”
漆黑垮起脸，跑向酒厂。
欧文那边好像刚刚结束什么调查，欧文表情懒懒散散的拿着什么本子在写着报告记录。
艾达拉则不太开心：“怎么是这样！太无聊了，早知道我就去卢娜和队长那边了，感觉那边看上去比较好玩。”
鲍里斯：“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呢。”
欧文看到漆黑，挥了挥手：“哦！卢娜？你怎么来了？纪尔人呢？”
漆黑：“他先回去了，你们这边结束了吗？”
一提到这个，艾达拉就垮起脸，一点也不复出门时的兴奋：“是的。”
漆黑：“所以酒厂附近的奇怪叫声是什么叫声？”
“……”
剩下的三人纷纷陷入沉默。
等欧文拿两边的手肘疯狂地撞击艾达拉和鲍里斯之后，艾达拉不情不愿地说：“是姜饼人的作乱。”
艾达拉接着忧郁地说：
“姜饼人不是天性很喜欢尖叫的魔物么？它们动不动就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尖叫，酒厂附近的姜饼人最近好像因为不停地尖叫叫破了嗓子，因此尖叫声音变得深沉沙哑了，跟以往不太一样了，酒厂里的员工没认出来，所以感到恐慌和诡异。”
“……”
漆黑也陷入了沉默，抱起了双臂。
总之艾达拉垂头丧气的。
写完报告记录的欧文说：“哎呀，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嘛，你看这件事不仅可以当做任务做在冒险者协会分部那里领到酬金，人家还送我们了不少美酒哦？”
艾达拉：“这算什么好处啊？”
欧文：“人家鲍里斯肯定喜欢！”
鲍里斯点点头：“我发现送我们的酒里还有葡萄酒，我觉得葡萄酒很不错，因为可以把我做成葡萄酒炖鱼。”
“……”
三人又齐刷刷地陷入死寂般的沉默，过了一会儿，艾达拉反应过来。
艾达拉：“呃，鲍里斯，你有是在讲笑话吗？”
鲍里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盔：“额，不好意思，不好笑吗？”
欧文：“一点也不好笑好不好！！！！”
鲍里斯忧郁地说：“抱歉，我再也不讲笑话了。”
但是，漆黑后知后觉地捂着肚子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艾达拉：“……”
欧文：“好吧，还是很成功的。”
总之，众人带着不少葡萄酒回去了，回去的路上，漆黑还向欧文展示了她背包里给他的带的瓶瓶罐罐。
欧文：“嗯？看上去可以卖不少钱的样子。”
漆黑：“我考虑到你在的话会拿它卖钱，帮你把它们带回来了。”
欧文听完十分感动，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谢谢你！我的兄弟卢娜！你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漆黑：“不过我把几个魔药塞到机器里用了，感觉很有意思。”
艾达拉叹了口气：“唉，感觉卢娜这边比酒厂那边好玩多了，黑暗的走廊，奇怪的纸条，被封死的仓库，仓库里发现的密道，感觉能探索的东西好多，你是不知道，我们就在这里蹲守了半天，然后在糖果小屋旁边蹲到一个带崽带到崩溃尖叫的姜饼人。”
漆黑困惑地说：“所以它是因为带崽带到崩溃才不停尖叫的？好惨。”
众人把大部分酒带了回去，并没有当场开封，而是清点好放在公众休息室里，打算过几天的时候找时间喝掉。
欧文对此十分期待，不过还没等他喝到酒，就先被一群不寐的冒险者给找上门了。
这群冒险者看上去是常年在不寐西南方向的森林巡逻的冒险者，其中一个冒险者一上来就问欧文：“你是欧文吗？”
第130章 奶油菇（四）
冒险者们是在旅店门口的小巷跟欧文搭讪的，也许他们原本的目标不是欧文，但最终只蹲守到了欧文。
这群经常在不寐西南方向的森林巡逻的冒险者队伍是以人类为主、其他非人类为辅，有三个人类，一个乌鸦人，甚至还有一位尊贵的血鬼成员，是个很常见的五人团队。
只不过跑来找欧文的只有四个人。
跟欧文搭话的是一个男性的人类冒险者，穿着平日里在森林里穿的护甲，身体健壮，肤色偏白，从年龄上来看，和欧文可能差不多大。
在不寐已经很久没有陌生人这么突兀地向欧文搭讪了，欧文差点准备双手抱胸跑掉，然而，伙伴并不在他的身边，他也想起他是一个平凡的中年大叔，应该没有冒险队贪图他什么，因此正儿八经地清了清嗓子，说：
“你有什么事呢？”
“我之前在勇者决赛的时候看见过你的对决，所以知道你的名字，你的箭术很好，你是勇者队的一员的吧？你的队里的成员有——”
人类冒险者慎重地说了一遍欧文队伍里的名字。
欧文开始困惑：“是啊没错，这怎么了。”
人类冒险者又看向他的伙伴，和伙伴们面面相觑。
“你的伙伴一周天前去奶油蘑菇人工厂进行了冒险，此事是否属实？”
“嗯，确实去那里了，”欧文警惕地说：“你们磨磨蹭蹭地到底想说什么？”
人类冒险者的表情变得更沉重了。
终于，人类冒险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走向伙伴，和伙伴们一起抬着两具被亚麻布包裹的尸体走向欧文，然后放在欧文面前。
“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人类冒险者低着头，攥着几张溅血的小纸条说：“我们昨天在奶油蘑菇人工厂的时候，发现两具尸体，根据身形和纸条来判断，应该是你们队伍里两位同伴，一位是纪尔，另一位是卢娜。”
欧文的表情不像是忧伤，倒像是懵逼。
今天早上他还看见卢娜和纪尔了啊，卢娜还是那副老样子，挂在天花板上死活不下来，纪尔则一如既往像往常一样黑心，和他在外面锻炼了很久才让人走，这又哪儿来的两具尸体？他看到幻觉了？就算他看到幻觉了？难道鲍里斯和艾达拉看到的也是假的？
欧文撩开亚麻布，发现两具风干的骨骼确实和自己的伙伴体型差不多。
“仅仅只是一周，尸体就风干成这个样子了？”
“奶油蘑菇人工厂的环境特殊，尸体更容易在短时间风干。”
“呃，我觉得我的伙伴们应该没死。”
人类冒险者表情悲痛，有点哽咽，一个中年冒险者努力地共情欧文：“是的，我们知道的，他们永远存在于你的心中。”
“……”
“我不是这个意思，”欧文忍不住说道：“我是说虽然这两具尸体的身形确实很像那两个家伙，但我今天还跟他们说过话了啊。”
人类冒险者和他们的表情更慎重了，他和其他伙伴们探讨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跟欧文说：“有没有可能从工厂里走出来了两个魔物，混入了人类堆，不寐经常发生这种事。”
欧文关注到重点：“经常发生这种事？”
“是的，曾有魔物伪装成人类混入了贵族之中，吃掉了子爵和男爵之类的，需要我给你个拥抱吗？”
欧文沧桑地说：“不需要，队长和卢娜是怎么遇害的？”
人类冒险者将纸条递给欧文，他非分注重表情管理，显得十分共情对方：
“这是你的伙伴卢娜在临终前写下的纸条，她和纪尔在探险的时候，被一只巨大的、吃人的月桂苹果攻击了，纪尔因此被咬掉了手臂，然后被拖走，我们在那里发现了很多挣扎的血迹，纪尔应该是和月桂苹果英勇地战斗了，但是最后失血过多而亡，我们在一处发现了他的尸首和铁剑。根据推断，卢娜可能体力不支加上被怪物堵在仓库门口饿死的，她死之前最想吃的，是蜂蜜牛排。”
太癫了，整个故事都太癫了，欧文嘴角抽搐，看完了纸条，从字迹来看，确实是卢娜的字迹，直到他看到“月桂苹果”四个字，就知道这事情一定统统是卢娜胡编乱造的！
就算是队长真死了，他的尸首旁边放的应该是斧头而不是铁剑。
旁边已有人类冒险者的乌鸦人同伴在记录月桂苹果这种新出现的怪物了，人类冒险者甚至贴心地说：“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冒险者协会哪里登记吗？”
“好吧，这事很复杂，总之就是，”欧文说：“我确定我的同伴没死。”
人类冒险者将信将疑。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漆黑出现了。
漆黑看上去是回去洗了个澡，穿着小睡衣带着小帽子就这么出现了。
等到她坐到座位上的时候，忽然发现她旁边有一盘蜂蜜牛排，旁边还有一些月桂苹果派，她先是吃了一些月桂苹果派，然后表情困惑地说：
“以前的晚餐里怎么从来没有出现过蜂蜜牛排？是大厨的新手艺吗。”
“吃吧，卢娜，吃吧，我特意拜托鲍里斯拜托他师父做的，”欧文忽然在她的左侧坐下了，看上去很有怨气，幽幽地说道：
“你在死前最想吃的不是蜂蜜牛排吗？”
“……”
艾达拉表情困惑：“欧文，你今天怎么了？”
漆黑：“你今天可真吓人！”
欧文不说话，仍然幽幽地看着她。
漆黑并没有被欧文吓到！她抱住蜂蜜牛排的盘子，尝了一口，确定欧文没在里面下奇怪的东西之后，大快朵颐，吃得津津有味。
很快，纪尔也出现了，他慢慢悠悠地下楼，然后坐到漆黑右侧。他注意到他身边有不少月桂苹果做的餐食，也表现出了些许困惑。
“吃吧，队长，吃吧，你得吃些月桂苹果，”欧文幽幽地说：“毕竟你的一生之敌是一只巨大的、吃人的月桂苹果，你最后因为失血过多葬送在了他的手里，你可得多吃点，让月桂苹果这个种族都付出代价！”
纪尔：“……”
旁观的鲍里斯感到害怕，默默地拿着盘子坐到艾达拉旁边。
鲍里斯：“他今天怎么了？”
艾达拉：“不知道，一来了就跟吃了火药一样。”
纪尔：“说吧，是不是有冒险者在奶油蘑菇人工厂发现那两具尸体了？”
“你们可真厉害啊，居然还在工厂现捏了两具尸体，还写了纸条，弄得很是那么一回事，有冒险者把尸体拖回来了，”欧文的心在滴血：
“总共花了我5银币！5银币！5银币你知道吗？！我都跟对方砍了丧葬的环节，跟对方说不需要尸体上裹的亚麻布，对方便把亚麻布给收回去了，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拖着那两具尸体进房间的，虽然这倒是不算什么。”
纪尔：“这5银币具体是花在哪里？”
“搬运费和人情关怀费。”
“……”
漆黑插入对话：“人情关怀费是什么东西？”
艾达拉表情安详：“就是那种，就是当他们把尸体拖过来、告知你同伴死讯消息的时候，会对你非常温柔，照顾到你的情绪，让你尽力地宣泄情绪，做心理疏导，还会给你拥抱，一起帮助你走出同伴逝世的阴霾，一般，这个费用大家都还挺愿意出的。”
欧文怒而说：“我不愿意出！这两人明明还没死呢！”
就在漆黑讪讪地决定给欧文赔偿费用时，纪尔说话了。
纪尔看上去若有所思，他说：“抱歉，欧文，我会把费用赔偿给你，不过那两具尸体现在在你的房间吗？什么时候让我们拖回来呢？我们到时候把尸体重新分解成材料。”
欧文想到了什么，沉痛地说：“那两具尸体你们制造花了多少钱？我打算留下来。”
漆黑困惑地说：“欧文，你要那两具尸体干什么呢？”
欧文说：“卧室里的黄金玛卡翁很喜欢睡在只有骨头的尸体上，可能都是骨头的缘故？它非常喜欢卢娜的头骨脑袋，到哪里都要带着它，应该是把它当同伴了。至于队长的头骨脑袋，不是很受欢迎，黄金玛卡翁更喜欢在队长的骨盆和大腿骨那里做窝，这个钱，我是不得不出了。”
“……”
漆黑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腰和腿，一边不满道：“为什么我的骨盆和大腿骨不受欢迎？”
“那还是队长的骨盆和大腿骨比较宽敞吧？你是不知道我卧室里玛卡翁的脑袋可大了。”
“……”
纪尔微笑道：“我回想了一下我和卢娜用过的材料，一共花了10银币，你等我一会儿给你列个清单。”
最后，欧文一边骂骂咧咧地说着“败家宠物”，一边付钱。
他不仅失去了原有的5银币，还倒给了漆黑和纪尔5枚银币，漆黑用手捧着这5枚银币，发出了“唔姆唔姆”的声音。
艾达拉开心地说：“哦！瞧瞧你，大叔，你已经被宠物俘获身心啦，这种宠物陪伴房很不错吧？你过得一定很开心吧！”
“如果不算买那两具骷髅尸体花的钱，我还是很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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