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战战兢兢(二)
美好的一天,纪尔亚伦的邻居艾拉小姐在清洁完家里的地板、喂完家里的鸡之后,正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学习她奶奶莉达教她的用毛线编织成绒线花的方法。
她所住的豌豆街附近,偶尔会出现男爵的那个长相平平的大块头手下布莱斯,也不知道他鬼鬼祟祟了那么久究竟在做什么。
这天,布莱斯并不在,就在艾拉的这朵绒线花快要编织完成的时候,她听见自己的奶奶莉达带着慈祥的笑在门口和别人的说话。
“纪尔——”
“哎呀,你正准备出门吗?去干什么呢?”
是那位英俊的贵族邻居!艾拉小姐从沙发上跃起,假装不在意地偏头聆听。
提着手提袋的邻居回答道:“我正准备出门散步。”
最近,她这位英俊的邻居会很频繁的在休息时间外出散步,从方向来看是森林的方向。要知道,之前邻居没有任务休息的时候,只会在固定的锻炼时间出门,这几乎违背了他平常的生活规律。
艾拉稍微有一点点在意。
“我上次还没有向你道谢你,要多亏了你在我孙女回来之前帮忙把东西搬到卧室,还帮我喂了家里的鸡,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啊。”
“您的腿好些了么?”
“是啊,好多了,现在已经能下床了呢。”
对方和自己的奶奶寒暄之后离去了,艾拉眼睁睁地看着邻居这次也去的方向也是森林那边。
本以为大约要半天邻居才会回来,没想到在她织第二朵花的时候,就听见了匆匆往邻居房子那里赶的脚步声,她听见了那位英俊邻居和其他人的交谈声。
邻居正对谁平静地说道:
“好吧,卢娜小姐,就算你出现在森林是因为正在锻炼身体,那么现在,你一直跟着我出了森林又是为了什么?”
“你未免自我意识也太强了,我才没有跟着你,我也刚好要走这边的!”是个女性的声音,艾拉几乎警觉起来。
“……”
邻居冷笑出了声。
“抱歉,因为太好笑一不小心笑出来了。”
“……”
艾拉凑到门缝那边去瞧。
邻居换了方向,戴着黑色兜帽的矮个子年轻少女也跟着走向那个方向,少女时不时偷瞄邻居的魔法手提布袋。
邻居显得有些无奈:“卢娜小姐,你非要今天缠着我不放吗?”
“……”年轻少女立刻瞥头假装望向其他的方向,一只奇形怪状的黑鸽子落在少女的头上,代替年轻少女盯着邻居看。
邻居也看见那只奇形怪状的黑鸽子了,表情变得更无奈了,他伸手摸了摸黑鸽子的头,又报复性粗鲁地撸了撸它的羽毛:“连你也跟着别人不怀好意地偷偷跟踪我?我给你喂了多少吃的,真没良心。”
他的话语带点宠溺,颇有言外之意。
明明没有露出笑容,今天的邻居看上去却比平日里显得要温柔许多。
但也只是看起来比平时温柔。
他手上的魔法手提布袋不是很明显地晃荡了一下,他立马死死抓住手提布袋,露出了疏离客气的笑容,他一步一步拖着步伐向家门那边走去,就好像手提布袋在往反方向移动,试图离开他的手,才以至于他要拖着走路。
年轻少女假装看向别的地方。
邻居最终没再转换方向,只是走到自家门口后,那个被叫做“卢娜小姐”的少女躲在一棵树后面,自以为不是很明显地探头盯着正准备进门的邻居,表情颇为怨念,头上还顶着那只黑鸽子。
终于,邻居忍不住了,直接抓着手提布袋迅速进屋,又迅速从屋子里出来关上了门,他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没有了手提袋,他大步走向年轻少女,吓得年轻少女一下子就窜上了树,头顶的黑鸽子也“咕咕咕”地飞上去,落下一根乌黑的羽毛。
她的身手异常灵活。
“卢娜小姐?”
“卢娜小姐!”
“卢娜小姐——”
“卢娜小姐,别藏在树干中间了,我看见你了,你下来吧。”
“不用扒拉树叶盖身上,你这样只是在自欺欺人,真的。”
年轻少女犹豫了半天,才从树上跳下来。
“卢娜小姐,说起来,自从你入队以来,我们还从来没有好好的聊过天,你现在也已经转正了,我们好好谈谈吧。”
“谈什么?”
“谈谈,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
“没有不满。”
“没有不满你这是在干什么呢,”邻居轻声说道:
“这棵树是布莱斯偷看我时喜欢躲的地方,下次换棵树吧,不然等他下次再来发现位置被你占了会找你麻烦的。”
难怪布莱斯总在这棵树下晃悠,仔细一看这棵树不正对着邻居的家么,所以说布莱斯每天都是在偷偷摸摸监视纪尔么?!太可怕了!艾拉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她的奶奶。
在邻居面前的年轻少女不说话,她开始低头抠手了。
“卢娜小姐,虽然我们没有相处多久,但是你知不知道,只要你在一起出任务时做错了事情的时候,都会做这个动作?”
年轻少女一顿,停止了抠手,开始吹起了口哨。
这个动作给邻居气笑了。
原来这位“卢娜小姐”也是冒险队的成员么?
因为身高的缘故,远看这一幕实在是很像大人正在数落小朋友,但因为这两人的脸都长得很出色,场面看上去完全不突兀,艾拉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两人看上去甚至有些般配。
艾拉觉得邻居对这位“卢娜小姐”应该没什么防备和反感,表情动作甚至称得上熟悉和放松,对比平时邻居跟自己打招呼时堪称完美的疏离表情,艾拉甚至觉得有点心酸。
邻居思忖片刻,缓慢地问:“卢娜小姐,我知道魔法是你擅长的领域,在你眼里,我的这栋房子是什么样子的?”
英俊的邻居对少女问出了对于艾拉来说,有些意味不明的问题,他看向卢娜小姐的眼神同样意味不明。
年轻的少女只是望向邻居的房子,更加意味不明地回答道:“密集的虫子。”
“卢娜小姐在魔法领域确实非常优秀,”邻居说:“但正因为如此,我实在是弄不懂现在的情况,我不觉得你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性格,不然我也不会招你了。”
邻居继续说:“我不是很在乎你究竟是谁,但如果你是察觉到了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和你所信仰的东西有着相似气息,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东西,你一定会无功而返。”
年轻的少女好像听懂了邻居的话,垮起了脸。
“看来卢娜小姐是听懂了,所以你能不能不在我家附近转悠了?”
年轻的少女点点头,又摇摇头。
邻居的表情有些头疼:“卢娜小姐,再这样下去,我只能开除你了,你可能再也找不到这样待遇不错的高薪工作,领不到这样多的薪水了,这样你再也买不起鼠妇街的限量高档脆脆冰糖月桂苹果了。”
这句话相当见效。
年轻的少女表情变了!她眼角微微泛红,眼睛变得湿漉漉起来,泪珠在浅粉色的皮肤边缘要落不落的感觉,她凝视着邻居,像是在质问邻居:“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
“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是不会因为你露出这样的表情就改变主意的,除非你现在赶快回你自己家。”
年轻的少女分外不舍,一步三回头,逐渐走远,邻居这才叹了口气,关上了门。
目睹这一切的艾拉重新坐回沙发上,她叹了口气,心里想着:好羡慕能和纪尔待在同一个队伍里的“卢娜小姐”啊。
关上门走进卧室,纪尔从床下拖出箱子,打开箱子,抱着娃娃的日记本似乎正在生闷气,用书封的反面对着纪尔。
纪尔倒是点了点日记本:【前辈,今天有人被我手提布袋里的你吸引了,你也很想跳出来冲向她呢,难道说,你们魔神眷属和魔神眷属之间,也会有奇妙的吸引力么?】
日记本顿了顿,显得很是震惊,她顾不上生气了,只是心虚地问道:【小偷,你怎么判断对方是魔神眷属的?】
纪尔挑了挑眉:【是相当明显的事实,都不用判断吧。】
日记本更震惊了,她小心翼翼地说:【我就是觉得、能量波动很熟悉,你先跟我说说,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你怎么就觉得对方是魔神眷属了?】
纪尔说:【这个嘛,虽然她宣称信仰着光明之神,但她是精灵啊。】
日记本:【精灵种类偶尔也会有信仰的异类吧。】
纪尔:【魔法很优秀,但看来有些不谙世事,能力波动不加掩饰,尤其是治愈术……】
日记本:【治愈术怎么了?】
纪尔:【其实魔神眷属的主要特点就是污染性,那些信徒或多或少都有一点,没有哪位光明神信徒使用治愈术的对象被治愈后会多出眼睛胳膊腿之类的东西吧。】
日记本看上去冷汗快要流下来了!她震了震:【原来不会吗?】
纪尔:【……】
纪尔:【忘了前辈也常识堪忧啊。】
第32章 战战兢兢(三)
漆黑觉得,既然纪尔认定她是魔神眷属,那么,她也应该落实魔神眷属的身份。
她索性做了一个魔神小雕像、一根带有迷你版魔神小像的项链,还去鼠妇街淘了一个方便携带的祷告小供桌,小供桌的布置她考虑用上黑底金纹的桌布、蜡烛和一些闪亮的小饰品等。
她回忆了下以往她的眷属是如何给她做小雕像的,又是如何在雕像前虔诚祈祷,她用黑石打造了雕像的身体,没有雕刻出具体五官,但雕上了黑色的兜帽,整体气质的参考对象是她自己,等雕刻完成后,她能感觉到这具雕像是非常有邪恶气息的,她自己双手合十自己祷告了一下自己试试,对着供桌祷告时,祷告者的心里话完全能够连接到她这里。
等她在森林和大家出任务期间,吃饭的时候,她光明正大地拿出小供桌。
那只有着六只眼睛两对翅膀的黑鸽子出现了,一开始它落在附近的树上,后来直接落在漆黑的头上。
漆黑把供桌摆在森林里,铺上黑布,再放上蜡烛和小饰品,还有紫色的柔软垫子垫着水晶球。
还最关键的是,她在供桌的盘子上虔诚地放上了鼠妇街限量高档脆脆冰糖月桂苹果,这只苹果闪亮得不可思议,肯定还被她加了闪亮星星魔法。
纪尔:“……”
欧文:“……”
欧文问:“卢娜,你这是在做什么?”
漆黑双手合十:“是很明显的事情啊!我在对我的主做祷告。”
原本在一棵树旁休息的纪尔也被供桌吸引了,他站在了两人身后,庞大的黑色影子落在两人身上。
小供桌整体的风格是很阴森的,身为魔神眷属的卢娜小姐现在连装都不装一下了,欧文表示非常感慨。
欧文:“为什么供品不放烤小鱼?”
“主不喜欢吃烤小鱼。”
“……”
“小麦呢?”
“也不喜欢吃。”
“土豆泥脆脆薯饼?”
“主觉得一般。”
“那人的手指或者脑袋怎么样?或者动物魔物的躯体部分?”
“那也太邪恶了,”漆黑看向欧文表情极为谴责:“主要还是不好吃。”
“说起来你头上还有现成的黑色羽毛,来拔几根装饰供桌吧。”
听完两人对话的黑鸽子忽然飞起来愤怒地啄起欧文。
“啊,好疼。”
欧文表情淡淡的,他一边双手抱着脑袋躲避鸽子的攻击一边在内心吐槽道:
说起来这只邪恶的丑鸽子是不是太聪明了点,还有,卢娜的主本来就很邪恶啊!怎么神是给她托梦了还是怎么着她知道得这么清楚啊?!
欧文联想起冒险者协会分部天花板上的那幅《祝福》中,穆里霍普手里的月桂苹果,过去鸽头人和精灵们那最为邪恶的主搞不好真的喜欢吃小苹果。
步入新史之后,神已经很久没有回应过信徒们的祷告了,无论是哪一位神。
漆黑在供桌前叨叨嘘嘘了一会儿,多半说的是些没有什么营养的话,说话的时候,黑鸽子飞到了供桌上,到后来它趴在小雕像旁边用翅膀把水晶球推离垫子,它的身躯埋在垫子里,一边听漆黑祷告一边开始睡觉了。
欧文偷听了一会儿,才发现对方的祷词不是在赞扬神,而是在夸赞脆脆冰糖月桂苹果有多么好吃。
“冰糖月桂苹果带有淡淡的清香,用糖浸泡再冰过的爽口感更是一绝,它是由很多道工序制成的,饱含了制作者想要让顾客幸福的心情,主一定非常喜欢,请现在就享用吧,不然等会就不好吃了。”
漆黑说着说着都把自己说馋了,她的嘴发出“吸溜”声,眼角泛起淡淡的粉红,似乎是为自己的虔诚而感动了,她用手指擦去她眼角的一滴动感的泪水。
终于,漆黑的祷告词讲完了,她拿起冰糖月桂苹果“嗷呜”一口吃掉了。
欧文大为震惊:“卢娜?这不是给你主的供品吗?!现在就吃掉多少有点渎神了吧。”
“主十分感动,允许我吃掉它。”
“你主哪里允许了?”
漆黑把透明色的水晶球放在欧文手上,说:“不信你问问我主是不是允许,如果水晶球浮现一团黑雾就是允许。”
水晶球停顿片刻,浮现出一团可疑的黑雾。
“等等,”欧文仔细看看了看水晶球:“这是在鼠妇街买的吧?我记得这个水晶球可以更改颜色来着。”
欧文点了点水晶球,水晶球浮现出绿色的雾气,欧文又点了点水晶球,水晶球浮现出紫色的雾气。
欧文用谴责的表情看向漆黑!
欧文不能再闲聊了,他开始做饭,漆黑在小供桌前继续制作“魔神眷属的专属项链”,项链是用黑色的珠珠串起来,再在中央挂上她的迷你小雕像,再系在脖子上,现在她的脖子上加上纪尔给的那条项链,是两条项链,她这条做得比纪尔那条要短,系脖子上视觉上比较有层次。
纪尔在旁边把切菜板放在一块很平整的石头上,一边切葱一边看她系项链。
他同样看了看黑色的供桌上面目模糊的雕像,面带温柔的笑意,也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漆黑听到一句带有杀意的男性心音,很像是纪尔的声音:
【众神已死、众神已死……若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真的活在死去神灵的尸骸之上,而你是唯一被剩下的神,那么你,会在哪呢?】
漆黑一顿,怀疑自己听错了,毕竟语气听起来和小偷平时不太一样,而且小偷是塔尔玛虔诚的信徒,怎么会向自己祷告呢。
漆黑转头去看发现纪尔,纪尔也看向她,她把小供桌上面的东西都收起来,然后她把她的小供桌搬过来,很好心地问:“要不要用我的小供桌来切葱?”
纪尔直视着她:“卢娜小姐,这种行为对你的主稍微有点亵渎。”
漆黑看了看供桌,又用湿润的眼睛看了看纪尔,说:“我的主不介意。”
纪尔发现卢娜小姐真是很喜欢为自己的神做决定,纪尔真的很为她的眷属生涯感到担忧。
纪尔没有用她的小供桌。
就在这个时候,艾达拉出现了,他凑到欧文面前:“哦哦哦!你们在吃饭啊!太好了大叔!给我也做一份!”
欧文正打算反对,手心就被艾拉达塞了一枚金币。
欧文不出声了。
艾达拉又凑到漆黑面前:“你怎么还带了这么小的桌子?祷告用的供桌么?”
漆黑点点头。
“那你借我用一下。”艾达拉往漆黑手里也塞了一枚金币。
艾达拉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紫色的桌布和一堆紫色的紫水晶,再把水晶球放供桌上,点了点水晶球,令水晶球浮现灰色的雾气,做出手势开始祷告。
欧文竖起耳朵听艾达拉的祷告:
“主啊,保佑我通过在纪尔亚伦那里的申请通过吧,还有啊,我最近不知道养什么宠物,主能不能为我指点迷津,亮绿雾就让我养玛卡翁,紫雾就沼泽噗噗团?”
水晶球顿了顿,高傲地亮起了紫色雾气。
“唉,好吧,我觉得沼泽噗噗团没什么新意。”
漆黑知道沼泽噗噗团是沼泽史莱姆,她好奇地问纪尔:“玛卡翁是什么?”
纪尔顿了顿回答道:
“是更受亡灵法师欢迎的宠物,性情较为温顺,从长相来看很像人类头骨,质地坚硬,不需要吃饭和睡觉,还很聪明,很能满足陪伴的需求,但它有时候喜欢咬住幼崽的手指不放。”
漆黑的表情有点憧憬。
晚上在篝火旁边,欧文说:“守夜好无聊啊,你们都没准备睡吧?来聊天啊。”
艾达拉兴致勃勃地凑过来:“这种时候书上说过!是冒险者必备的深入交流感情的时刻,一些盛大冒险故事的中途都要有这种时刻。”
“爱幻想的小鬼啊,”欧文:“少点看点冒险故事书。”
“什么嘛,”艾达拉撇撇嘴:“我看的是真实的冒险故事哦,流浪画家珀辛的自传《我的一生:冒险路上的冰与火之歌》。”
欧文:“开什么玩笑,我超讨厌他浮夸的文笔。”
“是你没品味!也是这样一个漆黑的深夜,在郊外,珀辛对着他暂且不熟未来却是他一生的挚友冒险家格瑞袒露他了的家庭与身世,展露了他的内心的与不安!”
“你不会说你希望我们跟你谈谈我们的家庭与身世?”
艾达拉眨眨眼睛:“可以吗?”
“不可以。”欧文冷酷拒绝了。
“别这么无情嘛,大叔,讲讲你为什么成为冒险者也好嘛。”艾达拉将一枚金币放在欧文的手心。
欧文咳嗽一声:“我父母是多罗本地人,去世得早,于是我很早就去外地当冒险者讨生活了,之后遇到了很糟糕的队伍,被队伍踢出去后我就回到多罗了。”
“没了?”
“没了,真实生活哪里有那么跌宕起伏。”
艾达拉将一枚金币放入漆黑手心。
漆黑说:“我忘了。”
“忘了?你怎么会忘了?你失忆了么?”
“差不多。”
艾达拉又把一枚金币放在纪尔手心。
“啊,我也要参与这种活动么,”纪尔微笑道:“我的母亲很早就不在了,父亲更喜欢我的两个哥哥,因为还有两个哥哥,反正继承权横竖是轮不到我,于是我就出来做冒险者讨生活了。”
“没了?”
“没了。”
“这跟我想象的煽情场面不太一样。”艾达拉有点郁闷。
欧文:“我可以给你的金币一个面子,当场哭着再讲一遍,你要么?”
艾达拉:“……”
第33章 战战兢兢(四)
欧文真的给了艾达拉的金币一个面子,坐在篝火旁,他声情并茂地讲述了他的悲惨遭遇,他讲他在上一个糟糕的队伍待的那十几年。
远程弓箭手若没有近战冒险者守护,便会十分弱势。
那个时候,小队的大家都看不起欧文,嘲笑与贬低是家常饭,当队伍遇见危险第一时刻想的是抛下他,为此他经常受伤。
但欧文仍然把他们看做伙伴。
直到欧文又一次在冒险中被抛下,他的同伴们有了看中的新伙伴,就把还在养伤的他踢出了队伍。
刚成为冒险者加入队伍时,欧文也期待着会大有作为,还有一群互相扶持的同伴,到最后离开队伍时,只剩下失望灰心与麻木。
“所谓冒险者的工作就是这么回事啊,不仅要冒着危险做那些琐碎无聊的杂活,队伍里还有强弱之分,厉害的凌驾于弱小之上,永远不把你当一回事,”当笑话讲完的欧文带着淡淡的懒意:
“等到被榨干用处,就被会毫不犹豫地扔掉。”
寂静的夜里,除了篝火噼里啪啦的声音,还多出了一道明显的哭泣声。
原来是艾达拉哭了。
“你、你哭了?”
欧文瞪大眼睛,疑心是自己的故事讲得太黑暗,让小鬼大失所望,于是补充道:
“我稍微讲得夸张了些,实际上我最后拿了不少赔偿金呢。”
欧文的语气甚至有点美滋滋。
“就赔偿金这种东西怎么能弥补心灵上的伤痛,”艾达拉哽咽着说:“你跟我爸爸一样都好惨。”
欧文:“……”
欧文:“怎么就不能弥补了?能弥补相当大的一部分,还有,什么叫跟你爸爸一样惨啊?”
“我爸爸说它年轻的时候,在鸽头人中被叫做‘没出息的约瑟夫’,它的爸爸瞧不起它软弱的个性,身边的人也经常嘲笑贬低它,有时候一身伤回到家,还要被它的爸爸大骂,后来它是在经历了一系列事情,大家才逐渐对它改观,”艾达拉越说越伤心:
“被亲近的人贬低、打压、驱赶是多么令人感到难过的事情,你怎么能,怎么能遭遇那种事情呢?”
欧文的表情意外有些讶异。
“对我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也没有那么难过。倒是你,太过于年轻,听点故事就容易兴奋上头或者过度悲伤,小心到时候被人骗得倾家荡产,看看你身边那两个成年人的反应就很平静嘛,早点成长为成熟的大人。”
刚刚还快要睡着的漆黑这个时候开口了,她站了起来,头顶上的黑鸽子也跟着摇晃,她一开口就是:
“成熟的代表不应该是共情能力缺失,而是变得更加温柔吧。”
欧文摸着下巴的胡茬说:“啊,有点哲理,卢娜,你被什么幽灵附身了?还是今晚吃撑了月桂苹果?总觉得完全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
漆黑捏拳说:“不要小看我的智慧!”
漆黑指挥着头顶的黑鸽子飞到欧文头顶,它撅起它带有羽毛的、高贵的肥屁股,然后一屁股坐在欧文头上,它似乎在示意欧文伸手撸他蓬松漂亮的羽毛。
“额,总觉得下不去手,”欧文犹豫着伸出手又收回手:
“我对鸟类没什么感觉啊,好重。平时它在你头上不压脖子么?还有,它真的不会在我头上拉屎吧?为什么非要摸啊,你不会觉得这样很治愈吧?”
欧文不吃这一套,漆黑只好又指挥黑鸽子飞回她的头顶,起飞前黑鸽子愤怒地看向不识好歹的欧文,还啄了欧文一口,欧文发出“嗷——”的惨叫声。
漆黑遗憾地说:“不懂得羽毛有多么好的笨蛋。”
漆黑亲自向欧文走过去,像哄小孩一般伸出双手用力摸了摸他的头,还缓慢地说:
“乖孩子——乖孩子——坚持到现在你已经很棒了!”
“怎么样?感觉有没有好点,嘿嘿嘿。”
欧文觉得卢娜笑得有点傻,看上去非常不聪明,果然,卢娜还是那个不睿智的卢娜。
欧文幽幽地说:“啊,你把我的头发都弄乱了。”
“你的头发本来就是乱的。”
“……”
漆黑开始看向篝火旁始终没有什么外露情绪的纪尔,他抱着膝盖,身体始终离大家很远,暖色的火光照在他的半边矫健的身躯上,黑影的另一边便犹如潜伏的野兽。
漆黑怒瞪着纪尔,纪尔撩眼,终于,这两人的眼神开始对视了,对视间,火光四溅,眼神与眼神像是擦出了奇异的火花。
从欧文的角度来看,纪尔看向漆黑眼神异常冰冷,仿佛在说“你别烦我”,漆黑看向纪尔的眼神则是刚成为冒险者不久的愣头青才会有的,像是在说“我就烦你烦你烦你烦你烦你”。
欧文开始流冷汗。
纪尔微笑着起身:“好吧。”
他真的站起来了,坐下时不觉得,当他站起来,因为体型的缘故,总让人感觉有种悚然的压迫感。
欧文在普通男性中算是高的,只是平时弯腰驼背性格懒散外貌随意让人感觉没什么存在感,哪怕他挺胸,纪尔也整整比他高出一个头。
他走到欧文的面前停下,他看着欧文的头顶,眉头拧成了一团,情绪上并不存在怜悯和同情,行为更像是连环变态杀人犯正在思考从哪里下刀比较好看,这似乎是个难以决定的事情。
欧文的冷汗变得更多了。
终于,纪尔伸出健壮的双手,放在欧文的褐发上,摸头的力道非常大,使欧文的脑袋跟着纪尔的动作一起摇摆,这个行为差点让欧文脆弱的脖子“咔嚓”一声歪掉,欧文一瞬间以为他见到了神国的太爷爷太奶奶,纪尔一边摸头一边露出僵硬扭曲的笑容,声音轻柔得令人悚然:
“乖孩子——乖孩子——很乖——很乖——”
欧文差点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感觉是非常没有治愈效果的一场惊吓。
欧文把自己这辈子得罪过纪尔事情统统想了一遍,细细数来好像都是罪状!
也不至于让这个家伙真的想杀了自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纪尔是真的很不习惯做这回事!
做完这个动作,纪尔直接在欧文旁边坐下了,一边胳膊支起下巴,这才露出一个比较真情实感的笑容:
“这下子有没有得到安慰?欧文前辈。”
欧文在旁边露出郁闷的表情。
这下三人齐刷刷看向艾达拉,艾达拉哭的时候也很养眼,他的鼻子还是红的,他用手抽抽噎噎地擦去眼角的泪珠,开口说:“我不要,摸大叔的头给人感觉好恶心。”
纪尔:“……”
漆黑:“……”
欧文:“……”
欧文的拳头硬了,他完全无法理解这家伙为什么能一边哭一边说这么过分的话。
欧文看见纪尔笑了,这个笑容同样很真心实意。
欧文看着纪尔说:“说起来,你一开始来到多罗时,资料上不是有写,你在星辉骑士团实习的经历吗,那时我还以为是贵族的挂名呢,现在看来,即使是贵族挂名难度也非比寻常。以你的能力不需要挂名,真要转正就在历史上有一席之地了吧,在那样闻名的队伍是一种什么感觉?做骑士总感觉要比冒险者好吧。”
“这个嘛,我倒觉得做冒险者比骑士要好,没有效忠的对象不比有效忠的对象要自由得多么?”
“话虽如此,那可是耀灵的星辉啊,多罗只是一个小地方,这里只有寂寂无名的小队伍,且说不定永远如此,你来自不寐,又在耀灵的星辉待过四个月,真的不会遗憾吗?”
“我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说实话,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诶,看来压力就是很大啊,你曾说过你觉得不寐很糟糕,那耀灵呢?”
“这个需要问我么?你自己不是更清楚。”
“我没去过内城核心地段骑士环绕的圣殿,没有亲眼瞧见过巨型神像的风采。”
“艺术和人文确实给人震撼的感觉。”
“然后呢?就没了?”
“是的。”
“你嘴可真严。”
纪尔忽然笑起来:“你还记得《众神已死》的作者么?”
“啊,作者是那位离经叛道的学者伊文斯吧。”
“对,他还有一本书,叫做《失落的信仰》。”
“啊,那本书的封面就是耀灵的圣殿,有段时间还蛮火的吧?”
“这本书探讨了骑士的信仰,”火光中,纪尔的侧脸英俊,双手交叉相握,指头插入指缝,他的语调异常温柔,垂眼时,火光中没有高光的眼瞳却让人莫名地感到头皮发麻:
“伊文斯说:‘当骑士宣誓终身效忠的对象陷落成面目全非的怪物,避无可免的,一切将都成为失落的信仰。’”
第34章 战战兢兢(五)
“听不懂,”欧文讪讪地说:“你能不能说得通俗直白一点?”
“世纪陷落事件之后,神在耀灵、不寐与玛门的中心各自创立圣殿,三所圣殿各有信仰光明的强力骑士和圣主驻守,不过百年时间,权利就在圣主手里完成了更迭,”
纪尔说:“进入圣殿的骑士真正的效忠对象是他的圣主,而不是神,这点令我感到厌倦。”
“好吧,我也许能理解一点。”
就在纪尔和欧文交谈的时候,漆黑也和坐在篝火边的艾达拉聊起来了。
艾达拉说:“我跟你说,最近我家里有只白色的噗噗团状态很怪,不仅半夜发出了粉光,拉出来的便便也是粉色的,虽然半夜起来远看确实蛮好看的,但会不会影响噗噗团的健康?你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漆黑表情严肃:“这种情况的话要回家清理一下噗噗团的巢穴了,应该是过于潮湿的环境长了环伞粉宝石菇,本来史莱姆吃了是没事的,但噗噗团毕竟是变种,肠胃比一般的野生史莱姆要柔弱。”
“帮大忙了!说起来,你家养宠物了吗?是什么性格的?”
漆黑认真思考起来:“热情黏人,情绪稳定,自理能力很强,会自己吃饭拉屎和遛自己,会挣钱养家,定时和我出门散步。”
“哇!听上去这么完美,我也想养一个,你养了个什么?”
“人。”
“唔,这个好像不太容易实现,宠物店没有卖的,只能强行绑一个了吧?强制带回去会挣扎得很厉害吧?再说应该做不到你的人这样情绪稳定且有自理能力,好羡慕。”
“太遗憾了,我的人是独一无二的。”漆黑自信地摇头晃脑。
这两人的话题在违法的边缘反复徘徊,原本和欧文聊着的纪尔向这两人开始投来严厉的目光。
一不注意,这两个小混蛋究竟在讲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也亏这个话题也能聊到一块去,纪尔面无表情,感到有些头疼。
等欧文和纪尔说完话,他们发现艾达拉和漆黑已经好到裹着一张毯子开始打瞌睡了。
两个有着稚嫩脸庞的脑袋一起上下摇晃,毯子裹住的身躯看起来摇摇欲坠,最后,纪尔凑过去将毯子一抽,再用他们的被子把它们单独卷城被子卷,粗鲁地塞进两个睡袋里,这两人各自发出像猫一样小小的呼噜声,身躯也跟着呼吸起伏,十分安详。
欧文:“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聊起来的?”
纪尔:“就在我们谈论有关于星辉的话题时。”
“你还分心偷听了?”
“一点点。”
“讲了什么?”
纪尔表情微妙地说:“他们分享了各自的养宠经验,卢娜小姐声称自己养的是个人,会自己吃饭拉屎遛自己。”
“……”欧文不知道幻想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面色铁青身体发抖:
“哇,我就说不要招邪恶的家伙入队吧,魔女的日常听起来就很糟糕啊!比亡灵法师的日常听起来还糟糕,万一以后卢娜心血来潮想养我怎么办?很有可能我闷头睡了一觉醒来就在他家地下室了,到那个时候,你失去了,我一定会后悔的!”
“养你有什么好处?”
“……”
很快,纪尔收到了从冒险者协会总部所在的耀灵城颁发寄送的A级勇者证。
当他和欧文、漆黑还有艾达拉抱着一堆蘑菇,正准备在冒险者协会分部提交任务时,工作人员当场微笑着把勇者证递给了纪尔。
A级勇者证散发着金子的光辉,摇晃起来也很结实,很符合耀灵城金碧辉煌的氛围做派,直接当金子卖了,应该也能值不少钱。
欧文和艾达拉的勇者证是B级,漆黑更是没有勇者证、用幻术和神力的混合来假装自己是有证的假冒从业人员,三人多少有点羡慕纪尔。
艾达拉和漆黑在他身后探出小脑袋,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这两人大声地说了:“哇——”
胡子拉碴的欧文也背着手,探出头,他同样非常很配合的:“哇!”
他也继续阴阳怪气地说了声:“这可真是太了不起了啊。”
纪尔:“……”
艾达拉在纪尔身后偷偷摸摸地说:
“别理他,他就是嫉妒心发作了,我看他也可以信一信我的主了。”
纪尔向工作人员道谢,接过A级勇者证转身后,这群家伙立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散开了。
纪尔去了别的窗口上交蘑菇,他从工作人员手里收到了任务的酬金,然后按照每人上交的蘑菇数量分给包括他在内的四人。
艾达拉疑惑:“咦,我也有?”
纪尔:“你也参与了,为什么没有?”
“哇!虽然这些钱对我来说不算是什么,但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冒险者的酬金。”
艾达拉高兴坏了,他在大厅捧着金币绕圈疯跑起来了。
欧文说:“你这样不是让他继续不死心么?”
纪尔看着兴奋过头的艾达拉没说话。
漆黑也捧着金币跟艾达拉跑起来,血鬼和精灵开始上蹿下跳和疯跑,很少有人拦得住。
最后,还是年长的工作人员拿着魔法扫帚把这两个小鬼连带着纪尔和欧文一起赶出了冒险者协会大厅。
“去去去!领完酬金暂时不准备领取任务就不要在这里瞎晃悠了!影响其他冒险者排队领任务。”
纪尔开始向工作人员道歉。
不知道为何,原本孤身一身的纪尔当上冒险者小队队长之后,越来越有拖家带口的感觉,疲惫感同样与日俱增。
随着艾达拉越来越频繁地出现,纪尔开始思考要不要把艾达拉纳入小队,让他成为第四个人,但不知道因为什么,他迟迟没能下定决心。
这天在森林,在卢娜小姐的小供桌上写完《森林冒险队值班记载》纪尔一抬头,就看见卢娜小姐就和艾达拉在嘀嘀咕咕着什么。
纪尔立刻警觉的凑过去,只看见艾达拉往一个杯子里倒了红茶和奶茶,还倒了芋泥,和一种有汁水的透明珠珠,两人一边倒一边说话。
艾达拉:“看别人这样做挺好喝的,但我们做了真的能喝吗?”
漆黑:“唔——”
“别光顾着在这里看吧,卢娜,你稍微也搅拌一下怎么样啊?”
“我搅拌的话杯子里会长小触手的,即使这样你也愿意喝么?”
“啊?!”
做了一大杯饮品之后,两人一人一杯“咕噜咕噜”喝完了。
原来只是在做饮品,纪尔放下心来。
但他的心放下得太早了。
第二天白日,森林下起了雨。
欧文尝了一口雨水:“嗯?这雨有点怪怪的,有点甜。”
雨是紫色的,极其粘稠,有一股芋泥味,时不时还会落下有汁水的透明珠珠,远看很像是下起了芋泥波波奶茶雨,配上粉色的云朵,有一种格外梦幻的感觉。
纪尔伸出双手去接,表情意外有点怔怔,脸边的紫色芋泥很像蜿蜒的泪痕,颇有种神圣的感觉。
漆黑和艾达拉用芋泥汁和戏法结合,复现了类似他表演星星雨时的场面,甚至可以说,比那时的雨要更宏大。
紫色的芋泥点不断落在纪尔的手上,意外感觉香气逼人,使人腹中饥肠辘辘。
很快,雨越下越大,粘稠的芋泥和珠珠开始堆积在森林。
差点被紫色芋泥给埋了的欧文沧桑地说:“原来是你们两个家伙干的好事,赶快想办法让雨停下来啊。”
艾达拉表情悠闲:“嗯?还要下三个小时才能停吧。”
他正在将他锅里的芋泥加热。
最后四人被赶过来的男爵训斥了一顿,四人只好在原本没有排班的晚上留在森林清理地下堆积的紫色芋泥。
欧文:“啊,都怪你们两个幼稚鬼闹出来这回事,现在可好了,要清理残局,知不知道头发上的芋泥就已经很难清理了啊?”
艾达拉:“哼,我没把芋泥分给你嘛?”
漆黑:“嗝,好饱。”
两天后,耀灵城的冒险者协会总部有了新的消息。
消息是半年后,即将有一场关于勇者冒险队的精英选拔赛。
消息一出,各地哗然。
但是这多半和多罗小镇这个寂寂无名的队伍没有什么关系。
艾达拉还是兴致勃勃地扯了扯大叔:“大叔!你怎么看?”
欧文忧郁地说:“我不仅没素质,还没什么政治素养,能看出什么?”
“最后筛选出的那个小队,会在历史上闻名的吧?”
“我只知道写申请的话要交有半个卢娜那么高的纸页手续,”欧文还用手势比划了一下:“那么——高——”
“嘁,真扫兴。”
“但精英选拔赛究竟是在筛选什么啊,”漆黑加入了讨论:“选出唯一的勇者队伍,然后呢?”
读完消息卷轴的纪尔回答道:“被圣主授予荣誉,被诸神赋予祝福,踏上讨伐的远征,杀死魔王。”
这话一出,剩下三人陷入了沉默。
魔王是成神后的魔神从前的称呼,现在也有人唤祂魔王,却鲜少有人直接将其称为“漆黑”和魔神,仿若众人心照不宣的一个禁忌。
众所周知,新生的世界是在毁灭的旧世界上而建,并非是绝对稳固的,四柱神隐退,拥有毁灭力量的魔神杳无踪迹。
曾有预言称祂将试图二度毁灭新生的世界,之后各地颁布新的政策,因而产生了“勇者热”,冒险者逐渐成为了一种热门职业。
艾达拉:“听上去好有传说的感觉,说不定我会见证历史。”
欧文:“前提是你准备去耀灵城旁观选拔。”
艾达拉:“要去吗要去吗?”
欧文:“不要,好麻烦。”
艾达拉:“去嘛去嘛!老爸肯定又忙于工作,我一个人去看好无聊的。”
漆黑在旁边捧着杯子,喝了口芋泥汁。
第35章 战战兢兢(六)
当耀灵城冒险者协会总部选拔队伍的消息传到多罗的时候,多里弗男爵就开始思考多罗这个小地方有什么冒险队伍是能撑得上场面参与选拔的,但结果不尽人意。
选拔赛的基础要求是,要求队长的勇者证等级不低于A。
队伍的合适人数为五,最低人数为四。
多里弗男爵已经发现了,多罗本地的队伍,要么就是实力勉强过关,队伍平均年龄过高,没什么上进心,只想在多罗养老,不想离开;要么就是有野心想进取,实力却一塌糊涂、惨不忍睹;要么就是队伍外来人员太多,流动性强,不太可控,天知道这群家伙会惹出什么大事。
筛来筛去,他居然看上了外乡人纪尔亚伦的队伍。
队伍平均年龄还是比较年轻,肯吃苦也比较进取,队长最近刚取得A级勇者证,纪尔虽然是外来人员,欧文却勉强算是本地人,只不过大部分时间在外地,近几年才回来,新入队的卢娜能力还蛮强,也不在他的警戒名单里。
只是这个队伍从配置来说都是些什么玩意?
更喜欢用手斧的贵族剑士纪尔亚伦,成天招猫逗狗摸鱼的弓箭手欧文,还有看上去有些神神叨叨的法师卢娜。
看到这,多里弗男爵发现这个队伍居然还只有三个人?
艾达拉那个不天高地厚的小鬼怎么还没混进队伍里去?多里弗多少有点觉得艾达拉有点不争气了。
如果算上艾达拉的话,就能够上小队参与选拔的最低人数,但究竟要不要选这个队伍,多里弗男爵还没考虑好。
被多里弗男爵看上的这个寂寂无名的小队,此刻正处于休息日。
难得的休息日,纪尔在杯子里倒上玛门盛产的深色酒液,再拿着杯子摇晃了一下酒液,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看见窗外光线极好,视线触及之处便是如梦似幻的花园。
然后他就抬头看见了日记本试图黏在天花板上,结果黏不上,她“啪叽”一声掉下来,整个假日闲逸放松的感觉一下子就垮掉了。
好在纪尔在她落地前伸手抓住了日记本,不然日记本有可能摔疼了还蹭到一书灰。
纪尔把日记本抓到怀里,用一只手罩住她身体的一半,手指去摩挲她的封皮:
【卢娜小姐,为什么要以那样的姿势试图黏在天花板上?】
日记本卢娜小姐斜着身体,坐在他大腿上,扭扭捏捏不说话,纪尔正准备进一步将她抱在怀里好好温存一下的时候,异变突生。
他家的门响起了敲门声。
“笃笃。”
纪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卢娜小姐塞进箱子里,再往箱子里塞上卢娜小姐喜欢的娃娃和绘本,然后锁上箱子,他没将箱子拖进床底,将箱子放在了另一处隐秘小门夹层里。
“笃笃笃。”
走向门那里,透过自制的魔法猫眼朝外看了一眼,麻烦的家伙找上门了。
站在门口敲门的是表情懒懒的欧文,他的左边是兴奋的艾拉达,右边是表情心虚的冒险者卢娜小姐,给人感觉压力一下子就上来了。
隔着门,纪尔非常礼貌地问道:
“请问门外有人能给我解释一下是什么情况吗?”
欧文一顿,脸色有点不自然,他摸了摸后脑勺:
“啊,是这样的,他们一直想有一个想跟队长亲近的机会,今天不是休息么,他们想过那种‘伙伴们一起分享美食的绝佳休息日’。”
欧文说完,他旁边那两个小鬼还自信满满地展示了他们抱着的食材。
艾达拉的确是会做出这种提议的人,卢娜小姐则一定还对他的日记本贼心不死想要上门寻找。
“那这件事有没有考虑过队长的意见呢?”
“咳咳,这不是在问你了么。”
“我不是说过了么,如果可以的话,请你这辈子都不要上我家。”
“哎呀,话虽如此……”
“如果我之前得罪了你,我跟你道歉,但我们之间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你要在休息日和他们一起上门?”
“好、好过分,我这不是也被缠得没办法了。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我只知道你住在哪里,却从来都没来过你家,无法增进了解,也感到有些遗憾。”
纪尔气得冷笑起来。
隔着门,欧文听见纪尔冷笑了,就在他吓得正准备对卢娜和艾达拉说“快跑他要准备吃小孩了”,门“咔嚓”一声开了。
站在纪尔家门口的三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感到门缝内朝外吹来一阵凉飕飕的冷风,欧文抖了抖。
艾达拉偷偷摸摸跟漆黑说:“他就这么同意了?”
漆黑:“唔姆,肯定有诈!”
欧文:“好、好吓人啊,不敢进去。”
就在这时,门内幽幽地传来一句:“如果现在你们不想进来,以后永远也别进来了。”
欧文现在有点后悔,万一进门发现纪尔拿着武器怎么办?
总站在门口迟疑也不是个办法,三人当中的漆黑先进去了,艾达拉跟在后面,欧文也视死如归地进去了。
一层的采光非常好,漂亮的玻璃窗外面就是花园的景色,往右边走还有不少房间。
“哇——虽然有过心理准备,但不亏是豌豆街的房子,还蛮大的。”
“大么?很普通的房子嘛,但不得不说,审美勉强比得上我。”
“是不能跟庄园比,但对普通人来说,就是梦寐以求的房子了。”
相比于这两人的自说自话,漆黑只是透过墙壁与天花板去看那些游动的、密密麻麻的魔纹。
欧文看到桌子上还有一半酒液的瓶子,迅猛地上前一步:
“深藏不露啊?!这不是玛门盛产的‘烈日的微笑’吗?!这款又贵又难买到啊!”
欧文正和那瓶酒只有咫尺之遥,一只突然出现的手就收起了那瓶酒,还有酒杯。
是纪尔。
这些东西都被纪尔用魔法封起来了。
欧文忧郁抱怨道:“平时看你在外面都不怎么喝酒,没想到是在家偷偷摸摸喝好酒,别这么小气嘛,分我一点。”
“三金币,分你一杯。”
“那算了我还是喝水吧。”欧文果断回答。
眼看着这边好不容易控制了局面,没让欧文真的喝起来胡闹,艾达拉和漆黑那边就开始叨叨着探索大房子里的新空间了,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这房子给人感觉有点冷啊,是有降温作用的魔纹在工作吧。”
“外面温度看上去倒是很高的样子,这个落地窗看外景真的好漂亮啊。”
“哼,我家有更大的,下次来我家啊。这个一楼的走廊有点长,到这边有好几个房间的门呢。”
“感觉是武器室和健身室之类的地方?”
“不知道,门好像打不开。”
忽然,这两人忽然感到光线突然暗下来,他们的身体好像被庞然的黑色影子所笼罩。
没有外人在场,纪尔冷冷地审视这两个不速之客,微微翘起的嘴角弧度甚至有些吓人,艾达拉和漆黑互相抱着瑟瑟发抖起来。
“鬼呀?!”
“唔姆?!”
纪尔用两只手一人一只将他们拎起来,然后粗暴地扔到柔软的沙发上,用厚厚的毯子把这两人固定在沙发上。
局面总算是稳定住了,纪尔端来待客的玻璃杯。
艾达拉:“我可以喝酒么?就刚刚大叔说的那个什么,烈日的微笑!我可以付钱的!我没喝过诶!”
纪尔:“抱歉,不可以,红茶和水,选一样吧。”
艾达拉的语气大失所望:“怎么这样啊,我成年了的。”
等到纪尔端着两杯红茶和一杯水出现的时候,他发现坐在沙发上的只有艾达拉和欧文了,纪尔心下有不好的感觉升起,他问:“卢娜小姐呢?”
“对哦,她怎么不见了?!”
“我忘了她好像刚刚说要干什么来着?”
纪尔大步上了二楼,果然卢娜小姐在卧室,她正偷偷摸摸将自己的半边身体塞进了床底下,她伸手摸来摸去,一截白皙纤细的腰肢和小短腿在外面摇摇晃晃。
纪尔陷入了长久地沉默。
他深深望了卢娜一眼,淡淡说道:“卢娜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果然,纪尔的声音吓了卢娜小姐一跳。
她在床下的半边身体因此剧烈地动了一下,“咣”的一声,卢娜小姐好像撞到头了,发出“啊”的声音。
动了半天,卢娜小姐还是没能从床底下出来,好像是身体卡在哪里了,最后她干脆装死,半边身体就这样在床底,另外半边身体还在床外,静静地装死不动了。
“卢娜小姐?”
“卢娜小姐——”
“卢娜小姐!”
“卢娜小姐,你不会打算就保持这个姿势在我家待一辈子吧?”
纪尔忍不住了,他上前捉住卢娜小姐的腿往外扯,一开始并不顺利,他低头往床底看了看,再伸手把卢娜小姐的身体拐了一个方向才拉出来。
他这才发现卢娜小姐的兜帽被宝箱怪咬住了。
说起来他的床底确实还有个箱子来着,是个宝箱怪。
那是他在之前的冒险路上收集的,每当有人打开这个看似普通的箱子,就会被箱子袭击,纪尔本来以为不会派上用武之地的,是他想错了。
正当卢娜小姐跟宝箱怪据理力争让它放开她的兜帽时,房间内的纪尔默默关上了房间的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变暗起来。
第36章 战战兢兢(七)
“卢娜小姐,你不知道么?”纪尔慢慢凑过去,伸手抓住宝箱怪:
“其实你可以把手放在它的缝隙之上,然后,轻轻的、慢慢的,使用火元素也好,电元素也好,火可以一下自将宝箱怪焚烧殆尽,不过燃烧时候它会发出古怪的哀嚎声,那太响了,惹人注意,不太推荐。放电的一瞬间则可以使它器官彻底坏死,身体炭化蜷缩起来,气味也淡,容易掩藏,这两种方式都可以使宝箱怪松口,当然,是以彻底损坏宝箱怪为代价。”
卢娜小姐看向他的表情很怪,她将手放在宝箱卡住她兜帽的缝隙边缘,却并没有像纪尔说的那么做。
“这对你而言是完全没有难度的事情吧,为什么不去做呢?”
卢娜小姐的回答是:“事情还没有到那种,无法挽回的地步。”
纪尔笑了:“原来是因为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卢娜小姐,你怜悯它么,你怜悯着一个宝箱怪,以至于,你不忍心对它下重手么?”
“……”
“那事情要到哪一步才会彻底无法挽回、让你下定决心呢?假如你在一进床底靠近箱子被夹住时就立刻释放那种魔法,你就能顺利脱身,然后就能在我走向卧室的时候飞速钻进床底或者藏进衣柜里而减少暴露的风险,而不是被我抓包。”
纪尔继续说:“卢娜小姐,身为一个冒险者,到底是什么使你这么软弱迟疑?”
“……”
纪尔将有力的双手放在宝箱怪的缝隙边缘,轻轻朝两边往外拉,渐渐的,在一股怪力之下,宝箱怪被拉开,兜帽终于落下来。
“当然,也可以像这样,直接拉开。”
被强行拉开的宝箱怪耷拉着舌头和身体,大概这对于它而言也算一种损坏,卢娜小姐垂头,兴致不高地抚摸宝箱怪的身体。
“它没有思维,只是依靠本能狩猎的家伙,虽然强行打开损伤了它的躯壳,但很快又会恢复原状,不要离它那么近,不然很快它就会……”
宝箱怪很快又恢复了活力,然后一下子,夹住了卢娜小姐的袖子。
“……就会夹住你的袖子。”
“……”
卢娜小姐垮起个脸,她疯狂地甩起袖子,但甩不掉,就站起来蹦跳着甩袖子,宝箱怪随着她的袖子胡乱飞舞,这个场面颇有喜剧效果。
纪尔就这样半坐着支起下巴看着卢娜小姐跳来跳去,柔软的金发软塌塌地贴着额头,他既没露出微笑,表情也没有非常冷淡,这个距离能看见他皮肤的纹理和眼珠的色泽,眼珠追随着卢娜小姐移动着。
卢娜小姐看起来不太满意:“为什么你不帮忙要在那里看着?”
纪尔这下倒是笑得有点阴阳怪气,从这个角度看他的笑容有点锐利的邪性:
“为什么不帮忙?我不是帮过了一次了么,是你笨,所以才会又被宝箱怪夹住,再说是你偷偷进我房间钻到床底偷我的东西被抓包了,我没必要帮小偷的忙吧。”
卢娜小姐只好自己可怜兮兮地用魔法弄断了袖子,被弄断的部分被宝箱怪给吃进去了。
卢娜小姐很伤心,她现在的外套只有一只袖子了,都怪他还在家里还放什么宝箱怪,万一她作为日记本的时候试图开箱不也可能被吃到书页,变成一个没有书封的丑八怪,果然,人类都很狡诈。
卢娜小姐开始想着从门那边逃出去,可是纪尔用身体挡住了门。
卢娜小姐走到阳台,试图从阳台上跳下去,纪尔在她旁边抱臂幽幽地说:
“现在才想着跑路会不会有点晚了,明天出任务的时候我们还是会见面的啊。哦,如果我开除你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啊。”
卢娜小姐:“……”
卢娜小姐止住了步伐。
纪尔继续说:“再说,你要怎么跟客厅的欧文和艾达拉解释,你说你原本在我家待得好好的,忽然你想起你家里还有别的事情,你从我的阳台上跳下去跑走了?要知道你对面那棵树旁边男爵的手下布莱斯还在观察我们这边的状况呢。”
“你……总是有理由,”卢娜小姐有点灰心丧气,但她还是不甘心,努力撑起场面怒瞪他:“那你想要怎么办?”
纪尔用那种卢娜小姐不是很明白的眼神看着她。
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问她:“你怎么不问我你想要的东西在哪里呢?总之它不在床底下。”
“那在哪里?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吗?”
“不会。”
“……”
在这个只有两人的空间内,卢娜小姐总觉得纪尔变得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她也说不上来,就感觉和平时对人露出礼貌热情笑容的那个家伙,很有区别。
非要说的话,他更随性轻佻邪恶一些,更喜欢看别人的笑话。
“说吧!你到底想要怎么办?”
“耳朵。”
纪尔斜斜倚靠在门边,用手指着她的耳朵。
卢娜大惊失色:“你想要我割下我的耳朵?!”
卢娜小姐甚至因为他的邪恶而浑身颤抖起来。
亵渎!塔尔玛怎么会有这么邪恶的信徒!他比魔神本神还要邪恶!
取下兜帽后的卢娜小姐,精灵耳浑然暴露在外面,是那样明显,没想到这个家伙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纪尔:“……”
纪尔:“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解我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从没有摸过精灵的耳朵,”纪尔淡淡地说:“你知道的,毕竟我是光明之神的信徒,像你这样的精灵眷属,耳朵是不是都是这个样子的?我很好奇。”
是的,来到异世界这么久的纪尔,从来都没有亲手摸过精灵的耳朵,他倒是见过精灵,但和精灵有深入接触的,只有卢娜小姐一个,所以他很好奇,那究竟是什么样的触感。
“只是摸一下?”卢娜小姐疑神疑鬼地看着他。
“只是摸一下,”纪尔果断地说:“你今天偷偷闯进我卧室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之后你假装不知道我房子的问题,我假装不知道你身份的问题,继续这样保持平衡。”
思考再三,卢娜小姐答应了。
卢娜小姐叫纪尔坐下来,然后她凑了过去,这个距离,能看见她雪白的肌肤和长卷的睫毛,随着她身体的晃动而轻颤,能看得出她有点紧张。
这使纪尔的身躯变得有些僵硬,他也有些紧张,也许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提出的要求怪怪的,有些后悔提出这样的要求。
卢娜小姐凑得更近了。
他看见卢娜小姐柔软白皙耳朵尖上浮现的淡淡粉色,还有纤细透明的绒毛,他伸出手捏住她的耳朵尖尖,摩挲了一下,粗粝的指腹让卢娜小姐有点头皮发麻,她抖了抖,敏感的耳朵变得更粉。
纪尔这才发现,精灵耳受到刺激的时候,原来还会上下抖动!!!!!!
精灵耳居然是会动的!!!!!他看到摸到了会动的精灵耳!!!!
“……”
“……”
室内陷入死寂般的沉默,谁也不肯率先开口,纪尔也没松手,摩挲了一下,又一下,直到柔软的精灵耳疯狂抖动,温度烫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够、够、够了吧!”
直到卢娜小姐忍无可忍的开口,纪尔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松了手,一只大手盖住半边脸,遮住了他的表情,另一只手打开门示意卢娜小姐先出去,这样一前一后才显得不太可疑。
卢娜小姐似乎没有回过神来,她满脸潮红,眼神似乎有点涣散,原本灰蓝色的眼瞳变得晶莹湿润。
失神的卢娜小姐迈开了步伐,她一下子踩上了二楼走廊上的花盆,然后跃过栏杆摔了下去。
纪尔迅猛地窜过去,才发现卢娜小姐因为精灵高超的平衡能力,还是在一楼安稳落地了,像猫一样轻灵无声,就是落的地方不太对。
她落到艾达拉和欧文的中间,踩翻了两人正吃着的鱿鱼丝小零食。
目瞪口呆的艾达拉:“……”
正塞了一嘴零食目瞪口呆的欧文:“……”
二楼的纪尔:“……”
欧文清了清嗓音开口了,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卢娜。”
漆黑警惕地看向他,难道欧文要说他们在二楼待得太久问他们在干嘛之类的话吗?
“这个鱿鱼丝,100铜币一包,是我买的,”欧文说:“你会赔的吧?”
漆黑:“……”
最后,四人一起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鱿鱼丝,一边忧郁地写着什么东西。
纪尔满意地说:“大好的休息日,就是应该写点任务材料和流程经过啊,真是太令人感动了,难得的休息日跑到我家帮我写材料,欢迎你们以后来我家。”
艾达拉叹了口气说:“这和我想象的‘伙伴们一起分享美食的绝佳休息日’的画面有很大的差距啊,看来书上的事情也不能全信啊,不过或许是因为个性不同才会不一样吧?”
欧文:“我求求你不要告诉我又是那本珀辛的《我的一生:冒险路上的冰与火之歌》。”
纪尔微笑着对艾达拉说:“原来真是你做出的提议啊。”
说完纪尔在艾达拉要写的材料上又堆了十几页。
艾达拉:“……”——
作者有话说:=。=我还没睡,准备今天早点写发了,明天就是十一点后十二点以前发了吧可能。
第37章 战战兢兢(八)
漆黑忽然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她感到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烈日照着黄绿色的草坪,这附近生长着许多五颜六色的花朵,长势极好,天空中时不时有巨物飞过,落下深黑色的影子。
石头缝隙中时不时爬过有着很多眼和脚、看上去密密麻麻的扭曲魔物,是有一种野蛮生长的美感。
漆黑意识到自己又做梦了。
远处有女性打喷嚏的声音。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漆黑看见远处的树下,一个优雅绿色的女性身影在打喷嚏,就在她准备仔细去看对方脸的时候,就被泽菲罗斯掰正了脑袋。
“看什么呢?别分心,”泽菲罗斯说:“谁叫她花粉过敏还要在自己身上种那么多花,倒是你,应该要专心地看着前面!”
在漆黑前面几米的地方,有一只蹦蹦跳跳的蓝色野生史莱姆,这个时期的史莱姆看起来非常巨大雄健,当它蠕动着身躯时,漆黑仿佛幻视了正在伸出手臂秀着自己矫健肌肉块的拳击手,总之,这只史莱姆看起来健壮得能拳踢冒险者,脚踩小魔物。
泽菲罗斯不高兴的情绪简直就跟写在脸上似的。
他不满地说:“动手啊,你怎么还不开始动手?赶紧释放大型魔法,你别小看它啊,它作为高级史莱姆,还是很有进化成史莱姆王的潜力的,平时冒险的时候塔尔玛一下子就把敌人打飞了,我们再补几个近战和远程魔法,你能有什么练习机会?现在时机正好。”
漆黑犹豫着说:“只是练习而已,没必要放大型魔法置它于死地吧。”
泽菲罗斯被气笑了笑了,他指着这只史莱姆:“你看看它的身形,再看看你的,到底是谁置谁于死地,你再说一遍。”
史莱姆用力地挺胸,它配合泽菲罗斯的夸赞,身体膨胀起来,它发出强健野性的“唔姆”声,看上去比小矮个的漆黑要大好几倍。
被挑衅的漆黑也发出“唔姆”的声音,她冲过去用拳头暴揍史莱姆,双方开启了异常激烈的战斗。
“等等等等等等会儿!你用什么拳头啊!!!好歹拿把武器啊!!!住手!!!快停下来!!你这是什么原始人决斗啊!!倒是给我施法啊!你以为你是近战战士吗直接用拳头的?被打了别找我哭啊!”
出乎意料地,漆黑获胜了,原本像果冻一样的史莱姆被打败后像一滩液体一样怏怏的瘫着,漆黑的身体摇摇晃晃,她看向泽菲罗斯的表情十分自得,泽菲罗斯的表情则很难看。
“哈哈哈,”在旁边的塔尔玛笑了,他对泽菲罗斯说:
“为什么在你的预设里她的近战水平是连史莱姆都打不过啊,应该没有冒险者打不过史莱姆吧?唔,也许对于新手冒险者来说还是有难度,不过我们队里的大家都很厉害,应该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我懂了,是她的外貌身形看上去太有迷惑性了,我以为这家伙非常脆皮,实际上徒手打败史莱姆还是能做到的,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脆皮?”泽菲罗斯戴着手套的手放在下巴上,又伸进嘴里,他不自觉咬了咬手套,思考起来。
泽菲罗斯正思考呢,漆黑就“咣当”一声倒下了,在她旁边瘫着的史莱姆嫌弃地看了漆黑一眼,扁扁地游开。
“喂?!你怎么了?!喂!还能听到我说话么?”
原来是漆黑在和史莱姆的搏斗中耗尽了力气,瘫倒的漆黑,还要爬到泽菲罗斯面前,闭着眼睛吐出一截鲜红的舌头,再用力伸出一只手颤抖着做出获胜的手势,然后才彻底倒下。
“……”泽菲罗斯翻了个白眼:“我真的无语死了,哪怕快倒下了气势也很重要是吧,是我高看你了,原来还是很脆皮。”
泽菲罗斯把漆黑拖到树底下,对那个还在打喷嚏的绿色身影说:“喂,那个绿油油的谁,给她上个治愈术。”
等漆黑缓过神的时候,那个绿色身影跑到别的树下去了。
泽菲罗斯正坐在她旁边数落她:“刚刚为什么不对着史莱姆释放大型魔法?很简单的一下子,一切不就都结束了,耗费不了你多少魔力。”
漆黑看到被她打败后扁扁的在地上游走的蓝色史莱姆也在树底下乘凉,她伸出手去摸史莱姆,手却被史莱姆“啪”的一下用它从液体里探出的透明触手给拍红了,史莱姆扁扁地看了漆黑一眼,扁扁地游向更远方。
漆黑这才解释道:“我希望它在跟我对练之后,还能活着,不行么?”
泽菲罗斯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好啊,我看你是跟塔尔玛学的是吧!搞什么非必要不下重手,心肠太软会在接下来的冒险中掉链子的!”
塔尔玛在旁边说:“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吧,你不也说我有圣母病,一路上也没出什么大事情。”
“你和她能一样吗?!一旦确定对方是敌人,你的圣母病立马就好了,管对方是看上去可怜兮兮还是曾经救助过的对象你都下得去手,但她纯粹是意识不到不使出全力的后果啊!你的敌人可不会因为你手下留情而对你手下留情!冒险中的战斗常常是一瞬间就能够定下输赢和胜负的,叫我怎么能不担心?气死我了,我不要跟你们说话了!”
泽菲罗斯怒气冲冲地踩着高跟鞋朝远处的绿色身影走去了。
塔尔玛笑眯眯地摸了摸漆黑的头:“哈哈,因为泽菲罗斯家里人的教育是要对敌人毫不留情,他又对你太有责任心,所以才看不惯啊。”
塔尔玛的话令人感到昏昏欲睡,漆黑差点要闭眼了,塔尔玛还在说话。
“完全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共情能力强,对那些孩子比较温柔,我觉得你这样就很好。”
“还没办法打起精神么?真拿你没办法。”
塔尔玛让漆黑躺在他的腿上,他伸出双手抚摸漆黑的脑袋,声音轻而温柔地说:“乖孩子——乖孩子——你已经做得很棒了。”
终于,漆黑睡着了,很快却因为远处树下施放魔法的声音而惊醒。
泽菲罗斯似乎在跟那个叫达芙妮的绿色身影吵架。
“我到底又说错了哪一句你要对我放这么恶毒的魔法啊?!你干嘛总针对我?!我说你今天打扮得跟个韭菜一样哪里说错了?!”
“我针对你?!是我针对你?!什么都别说了,你也放魔法反击,我们打一场!然后你就带着你那娘里娘气的装扮去死吧!!!去死!!!!!”
今天也是鸡飞狗跳的一天。
塔尔玛并没有赶上去劝架,反而一边摸漆黑的小脑袋一边露出兴致勃勃表情:“唉,这两人的关系总是这么差,不过他们两个人吵架的时候,我们队里就显得热闹多了。”
泽菲罗斯和达芙妮吵完架后,达芙妮怒气冲冲地提着笨重的裙摆过来了。
这次漆黑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
她的身材姣好,皮肤却隐隐是浅绿色的,头上长着类似于鹿角和枝干一样的东西,眼睛上蒙着白色蕾丝眼纱,不对,那好像不是蒙在她眼睛上,而是长在她眼睛上的,她有着一个非常华丽的泥土裙撑,那似乎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而在她泥土般的身体上长着无数绿色的植株和颜色各异的花簇,视觉效果简直美极了,达芙妮本人简直就像是一个移动的漂亮花园,看上去是那样迷离梦幻。
她直接在漆黑和塔尔玛的身边坐下来了,直接跟塔尔玛吐槽起来泽菲罗斯。
白发的塔尔玛立刻直起背,耐心地听起来,时不时地附和几句,比社区居委会给人做调解的老大爷老大妈还要敬业。
达芙妮:“所以说一个大男人那样婆婆妈妈的真是烦死了!”
塔尔玛:“啊,确实会令人感到困扰啊。”
达芙妮:“所以说还有还有……”
塔尔玛:“真的吗?唉,这也太过分了。”
“还有我们那次在地下探险,就我们走到覃之王地下边界那回,那次我记得他摔得不轻还丢了把毛绒绒的剑,我不是跟你们解释过了吗,那次我和西格之所以回来得那么晚,是因为受到了覃之王的接见,还有我发现了地下水泽,想着大家都吃腻了蘑菇,一起弄了桶鱼,这才耽搁的。等我们回去了,他就一直在抱怨都怪我们来得太迟他才会变成那个样子,这也能怪到我头上啊?!”
“说起来,覃之王长什么样子?”
“唔,有点像漂浮的水母,但是是那种我菌子吃多了才能看见的水母类型,总之给人感觉怪可怕的。”
“听起来真有趣,有点遗憾没能亲眼见到。”
达芙妮看向了漆黑:“咦,你醒着在?”
达芙妮立刻就变了脸:“小——宝——贝——”
达芙妮扑过来先是摸了摸漆黑的脑袋,又搓了搓她的脸,最后开始捏她的耳朵。
惨遭蹂躏的漆黑还听见她遗憾地说:“精灵种族真是惹人怜爱啊,我怎么就不是精灵种族呢。”
蹂躏完漆黑的达芙妮忽然顿了顿,说:“说起来,西格他人呢?”
塔尔玛笑着说:“啊,你说他?他在的,他一直都在,只不过存在感有些低罢了。”
达芙妮左瞧瞧右看看,问道:“他在哪儿呢?”
就听见头上传来一句:“我在这。”
漆黑和达芙妮往头上看,就看见西格卡在树上一个微妙的位置,即使是这么热的天,他仍然穿着一副密不透风的深色铠甲,脸被严密的头盔遮得严严实实。
达芙妮:“……”
漆黑:“……”
达芙妮:“你在那里干嘛?”
“学爬树。”
“快下来吧,别学了。”
西格说:“我感觉我有点下不来了。”
说完他开始在树上挣扎。
忽然,什么东西一下子就坠到了达芙妮的手里。
是西格的头盔。
一抬头,西格的整个脑袋都不见了,只剩下穿着铠甲的身体在那里挣扎。
漆黑和达芙妮脸色骤变,塔尔玛的表情还算淡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办啊啊啊啊啊西格的脑袋掉了嗷嗷嗷嗷呜!!!!”
场面一时间变得手忙脚乱。
只剩下情绪稳定的塔尔玛哼着歌爬上树,他把西格的身体从树干中拔下来,再带着西格的身体爬下树,他将西格的身体放在地上,再拿过达芙妮手里的头盔安在西格身体上。
西格:“谢谢你,队长。”
塔尔玛笑眯眯地说:“下次不要再弄掉脑袋了哦。”
第38章 战战兢兢(九)
因为梦里的西格突然掉了脑袋,漆黑猛然从梦中惊醒,瞪大眼睛,她掉下了沙发,才发现自己原来还在纪尔的家,她还是被沉睡中的艾达拉给踹下沙发的。
桌子上依然堆着堆积如山的任务报告,这个工作量让任何人来看都感觉很命苦的样子。
艾达拉和欧文在沙发上睡得东倒西歪。
唯有纪尔趴在桌子上,维持着一只手抓着笔的动作,他原本也睡着了,直到漆黑掉下沙发,很轻的动静,他却因此醒来,顶着一副很臭的表情继续写报告,那头金发都显得有些凌乱。
漆黑感觉能理解他的烦躁,下午他们在纪尔家胡闹时,多里弗忽然送来了很多资料,不仅要小队冒险者的详细资料,还有冒险者们的日报告周报告月报告年报告,总之,是一些更为正经繁琐的官方总部的流程,原本为了省却一些麻烦是不需要冒险者填写的,反正总部也不会看,最近却不知道为什么又要了,纪尔现在皱眉,大概是在思考多里弗的用意。
漆黑用自己本身拥有的日记本污染了自己作为冒险者要填写的那份详细资料,让阅读的人产生认知错误。
漆黑凑了过去,去看纪尔写在资料上的字迹,因为要赶资料,他的字迹稍微有点飞舞。
漆黑见过纪尔一开始写在日记本上的字迹,端正优雅华丽,符合人们对纪尔亚伦的外在评价,但逐渐的,在他偶尔松懈或者像这样很赶时候,字迹就会显现更具有攻击性的一面,飞起的黑色墨水多少给人感觉有些狂野,就是报告仍然写得极为严谨,叙述魔物时口吻冷酷没有情感。
说起来,纪尔应该能认出她曾经在日记本上写过的字迹,好在她早就机智地换了字体。
纪尔看向她:“你醒了?”
漆黑点了点头。
纪尔看着她,毫不客气地在她面前放上一沓还没写的资料。
漆黑:“……”
漆黑和纪尔一起赶起了资料,客厅里只剩下“唰唰唰”的书写声。
又写了十几页,漆黑终于不行了,她瘫倒在地毯上。
纪尔看着他,在她手心里放了几枚冰凉的金币。
漆黑问:“这是什么?”
纪尔回答:“加班费。”
漆黑扫了眼桌上,艾达拉和欧文也有纪尔分出来准备给他们的加班费,看上去是按照写完的资料页数来计算的。
漆黑顿时来了精神,立刻又开始写资料。
“我说,”纪尔这会儿倒是停笔了,懒懒地支起下巴看着他:“你是有什么非常想买的东西吗,以至于这么有精神,就算是爱钱如欧文前辈,这会儿也睡得正香呢。”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有加班费,”漆黑表情严肃,非常没有公德心地举报起来:“所以他完成的报告内容都十分潦草。”
纪尔皱眉了,他拿过欧文写的那一沓,面无表情地看完后,从原本分好的欧文的加班费里拿回了几枚金币。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漆黑欣慰点点头,然后认真地说:“我想买鼠妇街最近新出的蓝莓冰糖月桂苹果、草莓冰糖月桂苹果和葡萄冰糖月桂苹果。”
纪尔:“……”
纪尔不懂为什么都是苹果了,还动不动就出现带有苹果属性的奇怪口味,这家伙也太喜欢月桂苹果了吧。
漆黑礼尚往来地问他:“你呢,有什么想买的东西么?”
纪尔想了想:“最近没有。”
漆黑十分震惊:“那你为什么要这么认真的写资料!!你就算拿到了加班费也没有想买的东西啊。”
纪尔面无表情地思考了半天,可能是他也觉得十分有道理,漆黑看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伸手把刘海往上撩,然后扔掉了笔,躺在地毯上闭上了眼。
漆黑:“你睡了么?”
纪尔:“没有。”
漆黑:“好吧。”
然后是漆黑奋笔疾书的“唰唰唰”声。
过了一会儿,漆黑又问:“你睡了吗?”
纪尔:“没有。”
纪尔睁开眼睛撑起身体,身体向桌子那里前倾,他发现漆黑没有在写资料,她画了一张地图。
画完地图的漆黑竖起地图然后对纪尔说:“你看!”
地图的左边画了多罗,整个多罗的中心像是蜗牛壳的螺旋,但外部的形状更像是一只飞翔的鸽子,身体是蜗牛的壳,多罗的右边有许多白茫茫的地带,在这些白茫茫的地带偏右的一处,有一块月牙形状的土地,月牙中心有一个米粒般的圆点,硬要说的话,这块土地更像是游戏里的黄色吃豆人,上面被漆黑标注了“史莱姆王国”。
漆黑说:“如果我们要去耀灵城的话,我们要从多罗的东南方向出发,经过沉默之地,路过史莱姆王国,最后达到耀灵的外围,大概要花费四五个月的时间。”
纪尔忽然直直地看向她,意味深长地问:“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漆黑:“只是觉得接下来用得到嘛。”
“怎么就用得到了?”
“因为来你家之前我还去了酒馆,我看见酒馆有个冒险者拿着勇者冒险队精英选拔赛的通知里写的要提交的部分材料,和这些材料多数重合了,”漆黑拿着她写过的那沓核审资料说:
“男爵可能希望我们参与冒险队的选拔吧。”
“可能是吧,”纪尔淡淡地说:“但我们队的人数没有达标。”
“把艾达拉加入队伍不就行了?”
“欧文呢,他看上去不是想折腾的人。”
“其实他本来就是从外地回来的,很适应外地的生活,如果他看比赛通知里写的奖金数额,再让艾达拉多煽动一下,他一定会心动的吧?”
纪尔看着她。
就在这时,艾达拉的梦话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只见在沙发上裹着毯子的艾达拉咂咂嘴巴说:“爸爸,我觉得这个血酒不是很好喝,下次换一款吧?”
和艾达拉在同一个沙发上沉睡的欧文立刻回答道:
“换什么换?!我才不换新的!你卖的这把弓箭标价八百银币!!呵呵!你抢我钱呢?”
就这样,欧文的梦还和艾达拉的梦继续对上了,沉睡的艾达拉霸气地说道:“才八百银币这么便宜?买了!”
听见这话的欧文皱眉,语气悲痛地说:“怎么又是你?艾达拉,我正砍价呢,怎么我看上什么你都要跟我抢?!”
沉睡的艾达拉忽然冷笑起来:“大叔,你这种穷鬼消费得起这款血酒么,要跟我抢,就算你买了,这种东西,对你来说很难喝吧。”
“你这臭小鬼!有没有尊老爱幼的品德!快把这把弓放下!”
“不可能!我是不会让没品味的乡下人去碰这款血酒的!”
在旁边听完所有对话的纪尔:“……”
在旁边听完所有对话的漆黑:“……”
听上去睡梦中的这两人很快就要打起来了。
漆黑的表情苦苦的:“欧文听起来好可怜啊,连一把新弓箭都买不起。”
“不是买不起,对于弓箭他还蛮舍得花钱的,”纪尔说道:“只不过,买任何东西之前,他都要先狠狠杀价,他有几把弓稀有得我都没见过呢,冰箭和火箭也只买最高的品级。”
说到这里,纪尔的嘴角微微翘起:“能看出来他确实很喜欢做弓箭手。”
漆黑看着纪尔的表情,若有所思:“艾达拉说他很废。”
“我的队里不可能有真正的废物。”
“……”好狂的发言。
“我敢保证,你去耀灵,也找不到几个比他能力更强的弓箭手。”
漆黑发现纪尔居然对欧文的能力很有自信。
“那我呢?”
“我相信你会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喜。”
“那艾达拉呢。”
“他这个年龄,做到这个水准,很有潜力。”
漆黑的内心产生了一些疑惑,又还没来得及细想就散了。
沙发上做梦的艾达拉和欧文打起来了,这两人一个闭眼揪住对方的领子,一个闭眼捉住对方的手肘。
“疼疼疼疼!!!”
“放手!”
终于,一起摔在地毯的两人从梦中清醒了,这才意识到刚刚是在做梦。
欧文:“嗯?已经这么晚了啊?”
艾达拉揉揉眼睛爬上沙发,打了个大大地哈欠:“我再睡会儿。”又在沙发上睡着了。
欧文已经看到了桌上放着的金币,眼睛顿时亮了:“有加班费?我继续写会儿。”
纪尔说:“填认真点。”
欧文:“好的。”
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这四个人看上去都没什么精神。
在这之后,纪尔应该是陆续跟艾达拉和欧文谈过什么了,在这之后,艾达拉正式加入了队伍,但他看上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我原本的打算是用钱砸大型魔法阵传送过去观赛再传送回来,”艾达拉说:
“但参赛的冒险者队伍就只能步行了,这到底是在折磨谁啊?走过去就要四五个月,再花时间比赛,我有点担心我的爸爸啦,不过它鼓励我年轻人还是要多去外面看看。”
欧文:“其实我怎样都无所谓,哪怕报名后不入选,参与得到的金钱也很客观。”
艾达拉:“就知道你是看中了钱。”
最后,纪尔叫住了漆黑,说道:“既然你连地图都写了,我就不用问你的意见了吧?”
漆黑成熟地回应道:“唔姆。”
于是,这个临时拼凑的队伍没几天就要离开多罗了。
第39章 无话可说(一)
出发前,艾达拉的管家替他准备好了所有要带的东西。
约瑟夫十分舍不得艾达拉,毕竟这是艾达拉第一次要去外地那么长时间,它担忧得睡也睡不好觉,豆大的眼睛时不时流下两行泪,工作时也频频出错。
古板的男爵感到有些无语:“你不是说孩子大了总要出去的么,别哭了。”
眼泪汪汪的约瑟夫:“我就是忍不住,毕竟是孩子第一次作为冒险者出门这么久,孩子都这么大了,不知道他的妈妈会怎么想呢?”
多里弗男爵笑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数道岁月所至的纹路:“以克里蒂娜那挑剔的性子来说,她不会满意他儿子的性格这么骄纵,更不满意他去做冒险者的,你会挨她的骂。”
好、好现实,但好像真的是这样。
一想到这里,约瑟夫流下的眼泪更多了。
欧文倒没什么好准备的,把武器备齐收拾好包裹,再锁上门就是了。
漆黑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她所拥有的那本小小的日记本在身上,在离开自己暂住的地方以前,她带上了那只过去从纪尔屋子里逃出来找她通风报信的线条小狗。
漆黑撸了撸手心里的小狗,线条小狗汪汪了两声,摇了摇薄薄的纸片身体,在她掌心又趴下了。
漆黑把它和一颗月桂苹果放进自己的外套口袋,再使用缩小咒将一些生活用品凝聚在一起,合成一个小包裹背在身上。
纪尔则在出发前在身体上画了更长期的屏蔽魔纹,这次,他连鲜红的舌头上也画上了深色的魔纹,再在日记本上裹上了覆着魔纹的纸,他要把日记本带在身上。
他望了望这所在漆黑眼里看来有些棘手的房子,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四人从小镇的东南方向出发,盘旋的黑鸽子落在漆黑的头上,站在路口的约瑟夫,取下眼镜,哭得一塌糊涂。
艾达拉刚要觉得丢人,他的爸爸却忽然冲过来,紧紧抓住了漆黑的手。
艾拉达:“……”
艾达拉抱怨道:“爸爸,我在这啊,你没戴眼镜是不是连我都看不清了。”
这只年近不惑的咕咕却没抓错人,它哆嗦着对漆黑说:
“多里弗总跟我说,这个时代同过去不太一样,有可能这辈子,你的信仰永远不会有回音,你的神永远不会回应你,但是啊,但是……”
“我觉得,我的神已经回应我了。”
漆黑抬起眼睛看它,像是在透过约瑟夫凝视着一个勇敢坚毅的孩子,明明她的容貌很年轻,神情却像是一位垂垂暮老的老人,她谨慎回应道:
“我没有什么能够给予你们的了。”
“你的存在,已经是最大的给予了。”
它恭敬地做了个祷告的手势,最后哭着抓了一次艾达拉的手,再目送着他们离开。
终于,四人正式出发了,他们日夜兼程,很快就走进了白雪里。
沉默之地,入眼全是白茫茫的雪,这条路线并不是大家常走的那条路,却是到耀灵最短的路,又因为此地对于冒险者不算危险,四人投票走了这条。
艾达拉和欧文走在前面时,漆黑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大叔,想不想听有关于沉默之地的故事?”
“你哪里听来的传说?又是《我的一生:冒险路上的冰与火之歌》?我求你放过我。”
“你真讨厌,我又不是只有这本冒险书,我用缩小咒带了五十本多呢!什么民间传说官方传说还有奇怪的小故事我都有!”
“……”
“我就当你想听哦!相传,这里是缄默之神的安息场所,再加上风雪中寂寥无声,行人稀少,才被命名为‘沉默之地’。”
“安息场所?你这个说法,我还以为祂在这里永眠了。”
“是短暂的沉睡啦!可能我用词不太准确,我是想说,既然缄默之神有可能在这里沉睡,我们路过的时候会不会因为太吵而得罪祂啊。”
“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因为祂被叫做‘缄默’啊,缄默不是闭口不说话的意思么,难道祂不是希望大家保持安静么?”
“是时候让我给你上上课了,”欧文说:“缄默之神在成为神以前,祂在祂的冒险队里,是最沉默寡言的,他的本体是一具深色的铠甲,也是第一具有自我意识的铠甲,他在加入队伍之前,相传,祂作为铠甲,曾经有过一任主人。”
“主人?”
“是的,祂的主人是一位骑士,骑士立志要为他从小效忠到大的主人带来胜利与荣耀。”
“但这位骑士的主人却暴虐无礼,荒淫无度,他喜欢收集奇珍异宝,享用酒肉与美女,他有很多位骑士,不怎么在意这位骑士的忠诚,甚至因此肆意驱使他、挥霍他,直到骑士因为战争受伤,再也没有任何作用后,主人将这位骑士驱逐出他的封地,骑士成为了残疾,又失去了他唯一的金钱来源,很快在饥寒交迫中死去了。”
“有点惨,不过也是他识人不清吧?”
“在骑士死去后,有人却在他家附近发现了他的身影,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幽灵作祟,后来才发现,原来是他生前最珍视的那套铠甲有了意识。”
“抛弃骑士的主人得知后,对这套有意识的铠甲起了觊觎之心,派人三番四次来捉祂,却怎么都没有得逞,在那之后,主人逐渐生了无法痊愈的怪病,身体每况愈下,临死前,倒怀念起那位骑士了,他想对那具铠甲忏悔,想知道骑士死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临终遗言,是对他满腔怨恨还是如何如何,他传出消息,再次拜托人寻找那具铠甲,终于,那具铠甲亲自出现在了主人面前,主人无比期待,祂却对主人说:‘我无话可说。’”
“究竟是那位骑士临死前一句话没说,还是缄默之神对这个人无话可说,没人知道,但听完这句话之后,主人很快去世了。”
“到后来,这个说法就被传开了,再加上祂本来就少言寡语,力量本源也和‘少言’有关,到后来,祂成为了缄默之神,倒也没说希望别人保持安静。”
“原来他的称呼竟出自‘无话可说’,听上去你还蛮了解缄默之神的。”
“你信我,如果我不是当初为了半价买大婶手里的菜,我应该不会信大地母神,我可能会考虑信祂,我感觉和祂比较有共同语言。”
“……”
听上去,即使和祂有共同语言,你的信仰也挺廉价,还是比不过五折的菜啊,大叔。
沉默之地开始下雪了。
小小的脚印从上方看,不过是茫茫然白色当中的一点痕迹,就这点痕迹,也很快被后来的雪盖住了。
四人今晚的休憩地在一处山洞。
先把各种隔温魔法防潮魔法都轮番上一遍,再用魔法封住洞口,放上魔纹隔绝气息防止魔物寻来。
到最后,山洞里空气流通,且异常暖和,艾达拉坐在洞口看洞外下起的白色雪,仍然很暖和。
休息时,艾达拉就拿着他的那堆书在看。
欧文问他:“在看什么?”
“啊,让我看看封面,”艾达拉激情地叙述了封面的名字:“上面写着《传奇骑士安德烈的血腥与掠夺:从玛门发迹到成为圣殿骑士长》,作者还有标语‘让我们回顾安德烈的过去,以史为鉴,细品对方究竟是何等卑劣难驯的野狗。’”
听见这话的纪尔微笑地凑过来:
“你不是只看经典人物传记或者冒险么,那通常都是早已去世的人亲自写的,怎么被写的活人你也看上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安德烈本人应该还没死吧。”
欧文:“是失踪状态,死是没有死,总感觉以对方和圣殿深仇大恨的程度,迟早会死的吧。”
艾达拉:“不知道,反正是新书,听起来很厉害我就买了。”
纪尔扫了眼作者的名字,就去干别的事情了。
因为听过欧文讲缄默之神的故事,漆黑疑心今晚有可能又会做梦,便在睡觉时间死活不肯入睡,她瞪大眼睛坐在洞口看雪。
看到一半,纪尔坐了过来:“卢娜小姐,你怎么不还睡?”
漆黑的头摇摇晃晃,她还努力地伸手扒着自己的眼皮说:“我不困。”
纪尔:“……”
纪尔无视了漆黑的话语,说道:“啊,原来是卢娜小姐睡不着啊,我来帮助你入睡吧?”
漆黑:“我,不,困,也,不,想,睡。”
纪尔当机立断给她上了一个用无害的昏睡魔法,保证一觉舒舒服服睡到天亮,为了防止卢娜小姐当场反击回来,他还特意在手背多画了些密密麻麻的魔纹,没想到对方本来就太困又对他没什么防备,因此卢娜小姐就这样中招了。
纪尔之所以要让卢娜小姐昏睡,是因为卢娜小姐的前科太多了,他入睡之前,卢娜小姐没先睡着的话,他不太放心。
队伍里的其他人已经睡了,他将卢娜小姐塞进她的睡袋里,仔细端详了卢娜小姐。
睡梦中的卢娜小姐显得十分安详,她似乎梦到了什么,因为睡衣是没有帽子包裹耳朵的,她粉粉嫩嫩的精灵耳开始耸动。
纪尔面无表情地盯着卢娜小姐耳朵尖尖凝聚的那一点粉色,右手的青筋略微起伏。
最终,他忍无可忍地拿干净的小毯子把卢娜小姐的耳朵盖住了。
他还看了看她的小包袱,最终什么也没做,钻进了自己的睡袋。
第40章 无话可说(二)
都怪小偷使用昏睡魔法偷袭她!
漆黑生气地走在梦中,现实中的洞外正在下着雪,梦中却鸟语花香、生机盎然,她郁闷地在一棵树下躺下,这个视角,她刚好看见西格又卡在树上,其他人在远处说话,背影怎么都无法看清楚,有一种模糊朦胧的美感。
漆黑盯着树上的西格看,被凝视的西格一惊,卡在树干上疯狂摇摇晃晃,铠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漆黑看了半响,平淡地问:“西格前辈又在学习爬树了么?”
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西格丧气地点点头。
漆黑想起上次塔尔玛爬上树然后把西格的身体带下来,她也学塔尔玛的做法,先是爬上树,试图从树干中拔出西格,但他太大太重了,铠甲又很滑,漆黑一时间没抱住,和他一起摔下了树。
所幸漆黑稳稳落地,西格也没有受伤。
西格点点头:“谢谢你,精灵。”
“不客气,西格前辈。”
这具铠甲又高大又沉重,看上去威风凛凛,在队伍里都不怎么说话,原本以为对方是高冷,结果她发现对方的实际性格有点木木讷讷的。
两人下来的时候,泽菲罗斯和达芙妮走过来了。
达芙妮问泽菲罗斯:“西格为什么不直接叫她的名字,而是叫‘精灵’?跟我说话的时候也是,叫我‘芙拉族’。”
“哈,这你就不明白了吧?贴近角色的cosplay懂不懂?我懂的,游戏宅就是喜欢玩这种角色扮演。”
“你又懂了。”
达芙妮忍不住又问泽菲罗斯:“西格也玩游戏?他玩什么游戏啊?”
“好像是电子竞技类,果然,这才是男人的浪漫啊。”
“那算了,我模拟经营种田党和你们无话可说。”
“……”
两人又走远了,背影逐渐变得模糊。
天太热,西格端正坐在树下的时候,漆黑很羡慕铠甲冰冰凉凉的,说起来,正常的铠甲都是热天更热,冷天更冷,只有西格作为铠甲什么天气都保持着冰凉的感觉。
“西格前辈。”
“精灵,什么事?”
“既然你的本体是铠甲,怎么还要吃饭呢?里面也没有胃,吃进去是怎么消化的呢?”
西格在小队里也有属于自己的碗,每次吃饭的时候他都把饭塞进头盔下半部的开口。
“你很想知道么?”
“嗯。”
西格站起来,向远处走,不一会儿,他抱着两个饭团朝漆黑走过来。
“精灵,接下来,我将为你演示我吃饭时内部的消化流程。”
“……”
西格前辈这个人,说话做事真的很一板一眼。
西格坐到了漆黑身边,他把铠甲的头盔取下来,露出中空的脖子,拍拍西格的铠甲也能发现,他的铠甲里面真的什么也没有。
西格打开一个饭团,直接塞进脖子中间的洞里。
漆黑瞪大眼睛,探头“唰”的一下迅猛地爬到西格的身上,西格的铠甲因此一颤一颤的,她发现饭团被塞进脖子里的洞后就消失了,一点声音也没有。
“精灵,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你这样做,是否是出于精灵喜欢爬树的本能?”西格无比困惑地说话了。
“对不起,我有点激动。”
漆黑从它身上爬下来。
“我这样塞进去,消化流程应该表现得不是很明显,事实上,只要食物碰到我的身体,我就可以选择吸收与否。”
说完,西格就直接把饭团放在了他的冰冷的铁胳膊上。
饭团黏在了他的胳膊上,不一会儿越变越小,到后面消失了,一粒米一点味道都没留下。
漆黑真是长了见识了。
“其实这样做更方便,但太显眼了,到哪都引人注意,我觉得和大家一样进食显得比较正常,才那样吃饭的,现在你知道了么?”
“知道了,谢谢。”
然后这两人在树下一个比一个沉默。
漆黑主动开口:“泽菲罗斯说你一开始就穿越成了一具铠甲,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西格沉默了足足有五分钟吧,他才开口:“我不知道,我没什么感觉。”
过了一会儿,漆黑又主动开口:“西格前辈最近为什么总在爬树?”
又过了十分钟,西格开口说道:“因为想爬。”
之后两个人在树下坐了两个小时,一句话也没说。
等泽菲罗斯和塔尔玛走过来时,泽菲罗斯好奇的问:“你们聊了什么?”
漆黑:“主要在讲吃饭。”
泽菲罗斯:“吃饭?”
漆黑:“西格前辈演示了他如何吃饭。”
泽菲罗斯一脸无语的表情:“然后呢?”
漆黑:“没了。”
泽菲罗斯:“………………”
泽菲罗斯表情夸张,觉得这两人不可理喻:“所以你们在这棵树下待了快三个小时,就看他吃饭?”
漆黑其实很喜欢西格待在一起,因为西格话少脾气好,看起来又安全可靠。
就连达芙妮在他的身体里放泥土,再埋进种子,他也不是很介意。
达芙妮双手合十,表情诚恳:“拜托了!西格!帮我种一段时间怎么样?!我身上实在是种不下了。”
那段时间,漆黑看见西格在吃饭时,往嘴里倒一口饭,再倒一口化肥,简直是饿着自己也不能饿着种子,下雨了就出去淋雨,让雨水从缝隙里渗进去,出太阳就摘下脑袋,让阳光照到身体里的泥土上。
那颗种子在他体内生根发芽,越长越大,越长越高,最后从他头盔缝隙中开出密密麻麻的小花,最后,花把他头盔上的所有缝隙都填满了,倒也不影响他的视线。
泽菲罗斯看见后噼里啪啦地骂了达芙妮一顿,说达芙妮都把别人祸害成花盆了还不拿走她的东西,不能仗着人家脾气好就总占着人家的身体啊。
达芙妮拖了这么久也感到抱歉,当那些泥土和花最后被达芙妮带走时,西格的身体变得空空的,他还显得有些失落。
为了排解空巢老人的寂寞,漆黑开始耐心地教西格爬树,并在他被树干卡住的时候及时救援,西格经常把他餐点里的月桂苹果留给漆黑,两人的冒险者情谊增长得很快。
到后来,两人的默契程度,已经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漆黑:“啊。”
西格:“我这就去。”
漆黑:“嗯。”
西格:“好。”
漆黑:“唔姆。”
西格:“没有吧。”
泽菲罗斯忍不住插进两人的对话:“你们两个能不能说我听得懂的人话?”
到后来,两人开始穿同款战友情铠甲了。
漆黑在一次冒险中套到了一套非常合她身、花纹繁复的铠甲,虽然那副铠甲有点重,她还是出于新奇穿了一段时间。
泽菲罗斯有点无语:“你一个远程穿这么笨重的铠甲干什么?身手都不够灵活了。”
塔尔玛倒是笑眯眯地夸赞道:“哎呀,真好看!给我转一个,哎呀,真精致。”
过了一阵子,西格作为一具铠甲,开始改变铠甲本身的外貌了。
达芙妮:“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今天的西格和昨天的西格不太一样。”
泽菲罗斯:“不是你的错觉,铠甲上面的花纹变得更华丽繁复了吧,头盔更是华丽得看不出来是西格,照漆黑那套仿的图案吧?男版大号铠甲真是贵气逼人啊,图案我也想叫我家的工匠仿一套了。”
这两人关系越来越好,有一次,这两人一起出任务,去了全是熔岩的火山。
在任务中途,西格发现精灵种族似乎不太耐热,漆黑才待了一会儿就浑身流汗,就算喝了魔药,还是得吐着红色的舌头散气,精神也不太好。
“有那么热么?”
“嗯。”
漆黑摸了摸西格的铠甲,发现他作为铠甲仍然冰冰凉凉的,漆黑非常羡慕,都快要贴到他身上了。
到最后,她身上带的避暑药全喝完了,全身都红通通的,感觉下一秒就要着火了,虽然西格没有表情,但是西格很担心。
漆黑果然还是因为中暑晕倒了。
等到两人回来的时候,大家发现只有西格回来了。
塔尔玛:“咦,还少了个人。”
达芙妮面色铁青:“她中暑了?!”
泽菲罗斯面色害怕:“她被熔岩巨人攻击遭遇不测了?!”
西格:“她睡着了。”
西格的铠甲变形了,他让自己的铠甲身体从胸前到脐下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小伙伴们纷纷往铠甲里看。
泽菲罗斯:“噫——”
塔尔玛:“嘿。”
达芙妮:“哈。”
原来是漆黑为了避暑躲在西格的身体里睡着了,她这个样子,倒有点像藏在树洞里的松鼠。
漆黑感到自己越来越热,她热得几乎憋不过气了,终于,她从过去的梦中惊醒了!
醒来她还在雪天的山洞里,她发现自己之所以喘不过气,是因为有张小毯子盖在她脸上了。
她扯开了罪魁祸首毯,看向四周,大家都在睡觉,包括纪尔。
这是个很好的、夺回自己日记本的时机!
她聪明地给自己上了几层让身体更轻盈更不容易产生声音的魔法,偷偷爬到纪尔身边,刚准备更近一步凑近对方,就发现他在自己的睡袋底下画了一圈密密麻麻的魔纹。
小偷睡觉都这么狡猾吗?
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漆黑很快破解了魔纹并踏入了不再对她有效的魔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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