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记得它!”
第19章闹崩
陆承濂望着恼了的顾希言, 她面上透出胭脂似的红晕,如三月桃花,灼灼撩人。
他不错眼地看着, 轻笑:“怎么,我说错了不成?”
顾希言软软咬着唇儿,瞪他一眼:“三爷自然什么都是对的,怎么会错?三爷对我大恩,便是万一说错了什么,我也没得恼, 随你说便是了。”
她干脆横了心:“要不三爷再骂我几声, 我随你作践,只要你高兴,我怎么都成,我这不是要报恩吗?”
陆承濂看她气恼时, 胸前一起一伏, 再是素净的衣裙也遮不住那抹风流韵致。
他耳根微红, 略抿了抿, 哑声道:“我什么时候作践过你?”
顾希言听此, 不知怎么心里都是酸涩委屈, 她哀怨地瞥他:“三爷说没有就是没有吗,是不是作践过, 得看我心里是不是乐意, 我不乐意,那就是作践。”
陆承濂怔了下, 黑眸认真凝着她:“你既这么说,又何必来我这里走动,没得传出去, 倒是瓜田李下惹人猜忌。”
顾希言小声道:“本也是依礼过来,正经登门致谢,三爷想多了吧?”
陆承濂听到这话就气,磨牙:“行,过河拆桥的本事,你倒是学会了,一杆子把我支了八丈远。”
顾希言低眉顺眼。
他要怒,就随他怒,反正他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实在不行,她就往瑞庆公主那里跑,往老太太那里跑,他还能把事情闹腾到明面上吗,他不要名声吗,他不想娶人家郡王家女儿吗?
光脚不怕穿鞋的,就是这么个理!
陆承濂定定瞧了她半晌,瞧她那逆来顺受的模样,突而发出一声嗤笑:“我懂了,懂了你的意思!”
他陡然一拂袖子,迈步离去。
一旁秋桑听得心惊肉跳,头都不敢抬,此时听陆承濂走了,她才敢抬眼,颤巍巍看过去。
那位三爷,走得可叫一个狠,脚底下青石板都快踏碎了!
她小心翼翼地望向顾希言:“奶奶?”
顾希言缓慢地收敛了心神:“走吧。”
他怒这一次,他们之间也就彻底结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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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濂一怒之下进入自己院中,他一进来,院中瞬间阴了下来,有小厮匆忙上前,为他打帘子,他是理都不理的。
进入花厅,便见案上还有未及收拾的茶水,便冷声问道:“迎彤呢?”
迎彤和沛白正在侧房嘀咕事,听到动静,赶紧小碎步跑来了。
陆承濂劈头便问:“这是谁来过家里?”
迎彤忙道:“是六奶奶——”
陆承濂:“她来做什么,谁让她来的?怎么,我这里谁要来便来?”
迎彤一惊,沛白也吓坏了。
陆承濂又道:“她来做什么?”
迎彤小声道:“她说三爷帮她娘家的案子说了话,是来登门道谢的,还带了礼。”
礼?
陆承濂:“她送了礼?”
迎彤:“是,说是些许心意,我看着不像样,不想收下,她非要留着。”
一旁沛白也帮腔:“我和迎彤姐自然说了,那物件我们也用不上,劳她拿回去吧,三爷也不是随便收人礼的,可她执意留下。”
说到这里,她低声嘀咕道:“她是奶奶,拿着奶奶身份压我们,我们做奴婢的也不好说什么。”
这言语间自然有几分告状的意思。
陆承濂拧眉:“沛白,你是觉得在这里做奴婢委屈你了吗?”
沛白一愣。
迎彤见此,忙道:“爷,沛白没这个意思,她只是随口一句话。”
陆承濂凉笑:“若委屈了你,便出去,没人拦着。”
沛白吓得脸色煞白,眼睛发直,她脚底下一软,直接跪那里:“三爷,奴婢错了,求三爷宽恕。”
迎彤也陪着跪下,替沛白求情。
陆承濂不理会,反而问起:“那位六奶奶都说了什么,送了什么礼?”
迎彤忙一五一十说了。
陆承濂:“砚台?”
迎彤:“是。”
她突然感觉周围空气冷了几分。
陆承濂:“送的砚台呢?”
声音平静,却有山雨欲来之势。
迎彤连忙给旁边小丫鬟使眼色,小丫鬟一溜小跑去捧来了。
陆承濂接过来,拧眉细看,越看脸色越难看。
迎彤心中发凉,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事了。
这时,她终于听到陆承濂一字字地道:“荒唐至极。”
说着只听“砰”的一声,那砚台竟被扔在地上,声音之响,只震得人心里发颤。
陆承濂眸中冷怒:“这么一个东西,也值得你们收着,放着都嫌碍眼,还不扔出去!扔得远远的!”
他竟如此震怒,众人都吓得不轻,沛白哆嗦着手,赶紧捡起那砚台,匆忙跑出去,要寻小厮扔了。
这时她突见月洞门上倒挂了一只黑黝黝的什么,吓了一跳,待定睛一看,竟是阿磨勒。
沛白气得咬牙:“整日作死的黑猴儿,专会装神弄鬼吓人!”
阿磨勒忙翻身落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正等着三爷吩咐。”
沛白一听这话,顺手将紫檀木匣塞过去:“去,把这个扔了,扔得远远的。”
阿磨勒捧着匣子左看右看。
沛白瞪眼道:“我瞧着咱们爷今日可是恼了,千万记得扔了,不许自己留着,更不许捡回来!你若敢抗命,当心扒了你的黑皮!”
阿磨勒顿时被吓到了,她连忙说:“扔远,我知道,扔远!”
沛白:“这就是了,去吧。”
阿磨勒吓得缩脖子,抱着匣子一溜烟窜远了。
而此时房中,迎彤自然不解陆承濂何至于如此,又想起上次他的怒意,似乎两次都和六奶奶有关。
她想起六奶奶所说“外面的案子”,心里自然有了猜测。
三爷是皇帝身边第一得宠的重臣,府中各房总有人想趋炎附势,或者什么事求上三爷,显然那六奶奶的事搅扰了三爷,对方是寡妇,又是弟妹,三爷不好拒绝,万不得已办了,但其实心里很是不悦。
如今对方拿着区区一方砚台前来攀附,没得带累人名声,传出去,旁人只以为什么事都能求到三爷这里,徒增许多烦扰。
她既有了猜测,更决意以后要疏远着顾希言,只是当下不敢言语,只温声奉茶,小心侍奉着。
恰这时,沛白进来了,小心地侍立在旁,也不敢言语。
陆承濂自然不用茶,他起身,吩咐道:“前几日母亲身子不大好,身边缺了妥帖的侍奉着,我素日忙于庶务,无暇侍奉跟前,沛白,你以后就在泰和堂听令吧。”
这话落在沛白耳中,简直犹如晴天霹雳。
如今陆承濂未曾婚配,房中也没人,丫鬟中数得着的便是迎彤,其次就是她了,可以说日子滋润自在,每日可以闲着嗑瓜子使唤小丫鬟。
但如果去了泰和堂,不说公主殿下那里规矩不同别处,只说公主殿下身边的嬷嬷侍女,一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她去了后算是老几,凡事还不是小心谨慎的,处处看人眼色!
关键是,从三爷这里被打发走,人都知道,她是彻底没了做姨娘的路子了。
她面如死灰,噗通跪下,哀求道:“三爷,奴婢知错了。”
陆承濂面色冷硬,显然并无任何转圜余地:“出去吧。”
迎彤从旁,待要替她求情,不过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三爷房中早晚要抬人的,若挑一个,应是自己,但若有个万一呢。
迎彤咬着唇,低下头。
她有些歉疚,但又觉得,这会儿她便是求了情也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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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顾希言见了陆承濂,说过话后,或者魂不守舍,或者气愤难当,不过这次,她倒是平静下来了。
她想起《坛经》中那句,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
如今想来,她的诸般情绪,爱恨嗔痴,都是因了自己不甘于这一潭死水的日子,有所渴盼,而这个男人在自己最为无助时出现在眼前,且仿佛愿意伸手帮衬一把,她便生了期待。
有了期待,便开始生出诸般不该有的情愫。
现在,她确切地知道人家是要娶郡王家女儿的,再真切地去了他院子,看着他房中那两位帮他料理院中琐事,她便彻底明白,这个人和自己太遥远了。
他们之间有天堑,谁也跨不过。
不过显然秋桑还有些愤愤不平:“这可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怪不得迎彤和沛白这么不拿奶奶当主子看待,原来根子就在三爷这里,就算他帮了奶奶,可奶奶现在也是好声好气和他说话,是来致谢的,结果他呢,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奶奶还豁出去五十两银子置办谢礼!
五十两呢,五十两!
顾希言轻笑一声:“管他呢,如今事情办了,他爱怎么着怎么着吧,至于他恼了——”
说着这话,顾希言突然想起自己兄长的事,海防卫所那边还在查。
其实人没了,查就查,倒也不必非要请托他。
他应该不至于丧心病狂地故意使坏,拦着不给战死的遗孀发贴补吧?
如果这样,那她肯定和他闹。
只要他别使坏,那就不怕,两个人没瓜葛了,就此了结了。
若他觉得这个人情比天大,自己这点谢礼他看不上,行啊,等他百年之后,找他堂兄弟陆承渊要人情,顺便把这些年的利息也好了,他们兄弟好生掰扯吧!
人活在世,一旦把道理想通了,那就什么都通了。
顾希言迈着轻快的步子,准备回去自己院中。
谁知道刚走没几步,就听秋桑低声惊叫了下。
顾希言疑惑地看向秋桑:“怎么了?”
秋桑颤声道:“我看到一个影子,跟黑猴儿一样,蹭的从这边蹿过去了。”
顾希言看了看,并没看到什么人,便道:“想必是你眼花的,府中哪来的猴儿。”
往日各房太太便是养了什么,也左不过小马小狗的,从不见猴儿。
就在此时,她眼前一晃,突然就见竹林深处掠过一道黑影,快若疾风,倏忽间便没在青翠竹叶间。
顾希言目瞪口呆:“这是……一只黑猴儿?”
秋桑攥着拳头,盯着那道影子消失的方向:“奶奶,那日挟持了我的,便是这么一只黑猴儿,我记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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