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对于铃木百货的兑奖处工作人员来说, 今天注定是奇奇怪怪的一天。
首先是一对情侣相携而来,分别拿着两张一等奖的劵,其中一位换了六等奖的假面超人等身模型, 但乘以五。
直接兑空了店里的库存。
“这四个麻烦送到这个地址。”他再三确认好送达时间后,才写下地址, 又喜气洋洋的和旁边的短发女生说:“柯南他们看到这个假面超人一定很高兴。”
“我寄四个,再抱回去一个。这个造型的假面超人是他们想了很久才抉择出来的最佳模型, 看见我兑换回去一定很开心。”
“然后等他们回到了阿笠博士家里, 百货店的快递也正好来了, 一份的快乐瞬间变成五份……”高木涉光是想到孩子们欢呼的场景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是难得的一张券,但既然事情的起因是孩子们想要假面超人, 那就全换成假面超人吧。
佐藤美和子对他的处理倒是没什么意见,唯一有点担心的是:“阿笠博士家能放下那么多假面超人吗?”
“别担心, 他家的客厅够大。”而且实在放不下,孩子们也可以把它带回家, 或者放到某些更有意义的地方去。高木就曾经撞见过柯南和小哀将他们几乎没玩过的崭新玩具送去福利院。孩子们都这么乐于分享, 他作为大人, 更要以身作则才行。
他们走后不到半小时, 有一个戴着鸭舌帽,黑墨镜,白口罩, 全副武装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女生出现了。
她一边到处张望, 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移动了过来, 从兜里掏出了一张令人眼生的券放在柜台上,“麻烦帮我兑换。”
百无聊赖的工作人员将视线从自己手机上念念不舍的收回, 随意看了一眼那张金色的奖券,本来涣散的视线顿时集中, 语气也变得十分客气:“这位女士,请问您想换些什么呢?”
“请给我一张三等奖的券,谢谢。”
“诶?”
“有什么不对吗?”
哪里都不对吧。
工作人员不得不提醒这位奇怪的客人:“抱歉,我想您误会了,这张券是一等奖的兑换券。”
“我知道。”金田一三蹙眉,“所以,不能换成三等奖的劵吗?”
“那要不……”
她犹豫片刻,下定了决心,“来个六等奖的假面超人?”
你们是多喜欢这个假面超人模型啊!!!
工作人员拼命忍住她心里那些对顾客大不敬的吐槽,木着一张脸妥协道:“抱歉,假面超人模型已经被上一任客人全部换完,我这就帮您兑换三等奖奖券。”
拿着新出炉的三等奖,金田一三道了声谢后非常满意的离开了。
一等奖虽然好,但考虑到高木警官也是进过那个房间的人,非常清楚最后一关都是些什么任务,出门后逐渐找回理智精明的金田一三果断选择放弃一等奖,兑换成三等奖。
反正她也不缺这个钱。
“金田一小姐!”
走出会场时,远远的就瞧见高木警官在朝她招手了。
他旁边好像还有个一人高的大箱子。
“高木警官。”金田一三走过去,好奇的看向他旁边的纸箱,“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给孩子们的礼物。”高木喜气洋洋的回答说,“我把店里能换到的假面超人模型都换了回来,各种战斗形态的都有,这样,他们就不用纠结到底哪个最好了。”
“不过其中有四个假面超人我预先寄给了阿笠博士,除了车放不下这个原因外,也是想再给他们一个惊喜,金田一三小姐,你可千万别说漏嘴。”
原来那个在商场换完所有假面超人模型,害得他们只能重新调货的人是你啊==
金田一三哭笑不得。
“对了。”她拿出一张奖券递给高木涉,“高木警官,事先说好的,这个送给你。”
“这是?”高木涉惊讶的看着手里这张陌生的奖券,上面明明白白的写了三等奖。
“我答应你的券。”金田一三没忘是自己强行拉着高木去参加的游戏,要不是因为一等奖来得比较尴尬,不能宣之于口,她就直接把一等奖送他了。
这也太客气了吧。
高木涉都不好意思收下它,“金田一小姐,要不你还是收回去吧,有了这个券,商场里大部分高价家电都可以换了。”
“没事,我家没什么要换的。”金田一三摆摆手,“而且如果在铃木百货买东西的事情被我表弟知道了,他一定会吃醋的。”
迹部景吾向来认为迹部家就是最好的。受他影响,外加上金田一三本身就物欲极低,不会额外买太多不需要的东西,所以现在她想买什么都会特地定迹部家的商超的货物。看小表弟偷偷高兴也是算是一件让她难得开心的事情了。
“倒是高木警官你不是刚搬家吗?总有些需要的东西吧。”金田一三说,“我记得你之前和柯南他们说过新房间的厨房设备不太好用,你需要攒钱慢慢换。”
“趁这个机会,就先把要花钱的大件换了吧。”
金田一三执意要给,高木警官只能收下,“真是不好意思了,金田一小姐。等我的厨房装好了,我请你来我家吃饭。”
金田一三首先想起的就是他做的那道姜烧猪肉,“……不用这么麻烦了。”
“要的要的。”高木警官十分热情。“你喜欢吃什么?到时候告诉我,我去买。”
他们抱着一人高的假面超人回到了停车场。
果然被小孩们团团围住,受到了热烈欢迎。
“柯南呢?”高木警官四处张望了一下,这里唯独少了柯南。
“他去上厕所了。”圆太性急的说:“高木警官,你们是不是拿奖了?”
等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们瞬间欢呼起来,围着金田一三和高木涉,七嘴八舌,乱糟糟的,让人一下子都分辨不出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金田一姐姐!高木警官!”
“金田一姐姐,你好厉害!”
“高木警官也是,超厉害!”
“高木警官,你抱了什么?”
“哇!是假面超人!!!高木警官,你真的拿到了啊,好厉害!!!”
“我听停车场的叔叔阿姨们在抱怨说这个游戏很难,他们第一关都没通过呢。”
“哈哈哈……也没什么,都是金田一姐姐的功劳。”高木谦逊的说道。
“对了,高木警官,佐藤警官让我告诉你,她先走了。”
“金田一姐姐,你车厢座位上有东西,是佐藤警官拜托我们拿给你的。”
“高木警官……”
小孩们叽叽喳喳的话语让金田一三的大脑都快宕机了。
就在这时,跑去上厕所的柯南也回来了。
“柯南。”高木很开心的朝他挥手。
“高木警官,恭喜你拿了第一名。”年轻的侦探并不清楚真相的昂贵,上来就是王炸,“还有金田一姐姐,恭喜你也拿了第一!很厉害!”即使他看见金田一三时还是有点后怕,但他现在开始改变策略,尽量将金田一三当做普通关系来看待了。
现场一静。
孩子们张大了嘴,试图给他们一个惊喜的高木警官更是惊讶:“柯南,你怎么会知道我拿了第一?”
“停车场对面那块屏幕写了啊。”江户川柯南眨巴了两下眼睛,“我去上洗手间时看见的。现在铃木百货门口,已经有人打出了电子横幅,庆祝高木先生和佐藤女士,金田一小姐和诸伏先生,打破记录,拿下第一。”
“我们刚刚都没看见……”金田一三自言自语。
“应该是工作人员的处理速度导致了有延迟吧。”江户川柯南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总之,恭喜你们二位拿下第一。”至于刚才宫本由美看见那块大屏上显示的修罗场画面差点没发疯的事情就不用拿出来说了。
比高木涉反应更大的,无疑是金田一三。
为什么这个游戏会把通关的情侣组合名字打出来,放到电子屏上!!!金田一三瞳孔地震。
“我还有事,先走了。”
趁着高木警官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她二话不说就是一个转身百米冲刺逃跑,上车,开车,出发,一气呵成,只给还没反应过来的高木警官留下了虚无的车尾气。
“金田一小姐怎么走得这么快。”高木警官捏着奖券失望的说,“我还没来得及恭喜她拿到了一等奖呢。”
“高木警官,你手里为什么又有一张奖券?”柯南眼尖,看到了高木手里一直捏着的纸张,“三等奖?”
“啊,这个是金田一小姐给我的,因为她拿到了三等……”话说到这里,高木涉也反应过来了。
不对啊。
金田一小姐明明拿的是一等奖,为什么她会给他三等奖???
终于反应过来的高木警官神情复杂,嘴角抽了抽。
那个……这个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此地无银三百两,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如果她正大光明的把一等奖奖券给他看,他反而不会想这么多,但现在这个情况,怎么看都是金田一小姐和诸伏警部在那间房子里发生了什么吧……
想到佐藤警官那时给自己的火热拥抱,高木也忍不住脸红了。
奖券风波并未就此平息。
当天晚上,佐藤就接到了宫本由美打来的电话,“美和子,怎么办啊?”
“怎么了?”她很是看见闺蜜这么紧张的模样。
“诸伏警官不是拿了一等奖送了我礼物吗?你也送了我一模一样的护肤品。我本来挺高兴的。”直到她发现了两者的不同。
“你送我的护肤品上写了铃木百货一等奖赠品,可是,诸伏警官送我的这盒护肤品上没有贴!反而有百货商场的卖品标签……他不会是没拿到第一名然后买了一套给我吧?”
宫本由美很紧张,“一般人也不会第一次见面就送这么贵的礼物,难道,他喜欢我?”
佐藤美和子好好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咳咳咳……你别想太多,我知道原因。”
“算了,我没这么自恋,你说的原因我能猜到,他想借讨好我来讨好你?”
“……这个结论你又是怎么得出的?”佐藤美和子抽了抽嘴角。
“警视厅最近不是一直都在传吗?”
“哈?”
“你不知道吗?警视厅警花佐藤美和子和外地来的警部诸伏高明,这个传言这几天传得很广。”
“所以你今天在车上才是那么奇怪的态度啊==”佐藤美和子瞬间了然,不禁捂脸,“拜托,你就别再给奇奇怪怪的流言添砖加瓦了。”
“他喜欢的不是我,是金田一小姐。为什么会给你买这个护肤品更不是因为他想讨好你,纯粹是他忘记了。”
“哈?”
“我亲眼看见他用一等奖奖券很仔细的换了东西,之后又拜托我把袋子让孩子们放到金田一小姐的车上。你这个礼物纯粹是……他远远看见你的车后突然想起了自己没有履行承诺,于是,又急匆匆的跑回去掏钱原价买了一套==”
本来不想说的,但由美不但发现了,还想得那么歪,佐藤美和子也只好把真相说出来了。
“所以诸伏警部拿奖券兑换的真实礼物到底是什么?”宫本由美听了并没有生气,而是兴致勃勃的八卦了起来,“我记得奖券里有一套口红,也很受欢迎,他送的是那个吗?”其实接到两套护肤品还让她略有些后悔呢,早知道就再多提点别的了。
“香水和护手霜。”
“嗯?”
“我看他在柜台和工作人员确认了很久,最后仔细挑选了一款滋润度最高的无添加护手霜,还有一瓶玫瑰味的香水。”
“看他拿到东西后亲自打包的郑重模样,我想,这个一定会是金田一小姐非常喜欢的礼物。”
第82章
“啊啊啊。我怎么这么蠢!”
一辆黑色的高级跑车一路狂开, 绕着东京转了大半圈才停在了一处僻静的角落里,咚咚咚的声音就久久不能平息,让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探头侧目。
“我怎么这么蠢啊QAQ”车内, 是金田一三在用头猛砸方向盘。
“太蠢了太蠢了太蠢了!”
“金田一三,蠢死你算了!!!”
原本她以为骗高木警官她拿了三等奖,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但万万没想到, 铃木百货居然把一等奖中奖人名单给公布了出来。
高木和佐藤两个名字没什么, 反正是大众姓, 而且这两人早就是大家公认的情侣搭档了,被熟人认出来也没事。但她和诸伏高明……
逃跑时她甚至不敢去看高木警官的眼神。
到了这个地步, 即使她再跳出来反驳说自己和诸伏高明没有关系,那些人也不会相信了吧。
“……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就像是鬼迷了心窍一样。
虽然她承认诸伏高明人还不错, 脸长得也很帅气,身材……咳咳, 她怀着私心用手摸了一下, 也没多余的赘肉什么的, 腰线更是一绝……
打住, 不能再想了。
随着脸上的温度越升越高,连车里的空调调到最低都没什么用,她嘤咛一声双手捂住了脸, 再次趴在了方向盘上:“真是的!烦死了!我不管了!!!”
明显的恼羞成怒。
一直折腾了近两个小时, 金田一三才恢复常态, 开车回家。
“佐藤警官的礼物……”回到家中,她盘腿坐在客厅沙发上打开了袋子, “装了什么呢?”
“这是……”
精美的礼盒里,有两样物品, 还有一张小卡片。
金田一三先拿起了卡片。
上面苍劲的字体让她浑身一僵,差点反应过度把腿上的盒子都被踢掉了。
“站在柜台心情激动的选了很久,虽然知道这也许是我的自作多情,但还是想要把我的心意送出。”
“另外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偶尔想找人说话时,请和我联系。——诸伏高明。”
下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金田一三拿起手机,刚录了几个数字,就觉得不对了。
“谁要和他联系啊!”她把手里的卡片往桌上一丢。
过了一会,又哼哧哼哧的捡了回来,“算了,录个电话号码而已。万一人家打进来了我不知道这是谁,岂不是很没礼貌。”
录完号码,手机备注上先是规规矩矩的写了个诸伏高明,然后盯着这个名字闷得慌又改成了大笨蛋,讨厌鬼。整齐的一排名字里,只有这个名字看上去与众不同,于是,她又再度改了回来。想了想,在他名字前加了个字母Z,这样,在电话本里,他就是最后一个了。就算别人捡到了自己的手机,估计也不会觉得这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吧。
金田一三为自己的奇思妙想点了个赞。
心情稍微好点的她将目光移到了礼盒里另外两个物品上。
第一样东西是香水。
金田一三记得,这是诸伏高明从口袋里掏出的玫瑰味香水,不过他手里是Q香,而送自己的是正装。
她拆开包装盒,凑近闻了闻,仍旧是那股玫瑰香气,可是无论怎么闻都没有那时诸伏高明身上的味道好闻。
难道是因为里面夹杂了他常用的木质香的缘故吗?
她下意识抬起衣袖闻了闻自己身上残留的味道。
的确是这个香味更成熟一点……
“啊啊啊!我到底在干什么!”突然反应过来的金田一三整一个大崩溃,二话不说拿起手里的香水对着自己就是一阵狂喷。
然后,在过浓的玫瑰香中一阵咳嗽,险些无法呼吸。
香水被丢到了一旁。
另一个盒子看上去比香水包装的华丽要简朴了许多。
金田一三打开一看,才发现是一只护手霜。
价格中等,样式也简约得有些寒酸,没有香味,唯一优点大概也就是滋润度高,没有多余添加成分了。明明不是讨人欢心的最佳礼物。
但是……
金田一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红得像血,因为长时间的清洁,已经开始脱皮了。
其实今天出门前,她其实特地上了一层粉底,不细看的话,同常人没什么区别。
原本遇到诸伏高明时,她还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松了一口气,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望着盒子里的护手霜,金田一三撑着脸伸手在护手霜上点了点,“所以我才说你细心得有点可怕了……”
“掀人短处有什么好的,你难道不担心我会因为这个变得很讨厌你吗?”
“……”
自然没人能回答她。
金田一三落了个自讨没趣。
夜幕渐渐降临。
平时这个时候,她该去洗澡了。
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懒洋洋的,突然不想按照定好的时间规划了。
有些浓的玫瑰香味在空气中挥发了许久后,终于变成了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尖,金田一三莫名想到了小时候爸爸给她买的水晶球。
白色的雪花飘荡在小球中,球的中心位置,放了一间小小的房子,亮着暖黄色的光。房门口站着一对新人,穿着白色婚纱和黑色礼服。
现在想想,画面其实还挺俗的,而且大雪天为什么要穿露肩的白色婚纱啊,不冷吗?
可当时的她,就是那么奇怪的喜欢这个水晶球,以至于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喜欢的话,要自己去好好争取哦。”妈妈看见她一直盯着那间房子,便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槿的话,以后一定能遇上一个很好的人吧,在属于你们自己的漂亮房子里,点着暖黄色的灯。”
“就像爸爸妈妈一样吗?”
“当然,就像我们一样。”
……
手部的瘙痒让金田一三回神。
太久没有洗手,身体已经开始不适应了。
但……
唯独今天,想要违背本性,叛逆一下。
厚厚的膏体覆盖了手部,皲裂的地方有点痛。
‘你送的护手霜不怎么样’
本来应该这么发的,因为她的手是真的很疼。
可是最后,她还是把这句话从脑子里删除了。
只点开电话本最后一行写了‘Z诸伏高明’的地方,匿名认认真真的拍了张照片过去,就好像小学生让老师检查家庭作业一样。
然后。
把Z改成了A。
“唯独今天,”她看着茶几上的一家三口全家福,“让我稍微任性一会吧,爸爸妈妈……”
“今天就够了……”
第83章
“我当警察那会儿, 东京可比现在乱多了……”东京某咖啡厅内,一名鹰钩鼻,三角眼的男性正向对面的女性侃侃而谈。
只见他身体不时前倾, 恰到好处的露出手腕上的名牌腕表和衣袖内侧某高档品牌的logo,一双眼睛更是时不时打量对面女性的反应。
可惜, 他努力展现的这一切对眼前的人来说,都没什么吸引力。她不仅一言不发, 漫不经心的端着杯子一口一口地喝咖啡, 更是在他努力讲述他过往辉煌时, 因为一条短信提示音就打开了手机,一直无表情的脸在看见这种每天定时发送的垃圾短信时, 居然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已经足够让平野豪嫉妒不已了。
他非常不悦的问道:“金田一小姐, 刚刚是谁在给你发短信?”
没等金田一三回答,平野豪便自言自语道:“你长得那么漂亮, 可要小心那些心思不纯的人。”一句话把别人都打成了心思不纯, 见色起意, 全然不提他自己在那次跑步后, 便想方设法监视高木涉的家,努力和金田一三来了好几次偶遇,并且仗着辈分和年龄, 强拉着对方来这里聊天。
金田一三念念不舍的关掉了某人短信发来的兔子玩偶图片, 再转向平野豪时, 又是那副冷淡的神色了:“没什么,只是我同学给我发了几张古董的照片, 问我要不要买而已。”
“什么古董?”听到这个,平野豪颇为感兴趣的问道。
尽管金田一三的美貌的确令他垂涎三尺, 但更让他感兴趣的,是这个年轻女人的家世,名牌包名牌衣服名牌鞋和名牌车,甚至是那种豪掷千金都不眨眼的气场,都能侧面说明她的家世并不一般。
平野豪就像海底的鲨鱼闻到了血腥味一样,更加凶猛地展开了追踪。只是可惜高木涉那个榆木脑袋,无论他明示暗示了多久,都不愿意说出眼前这位金田一小姐的身份。
也就是他离开警视厅太久了,不然……
想起某些事情,平野豪心里闪过了一丝不甘。
“最近在电视上很火的古董。”金田一三缓缓眨了下眼睛,“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所有古董上都刻有木槿花的标记,那个符号,极有可能是某个古代大家族的家纹,再加上市场上有海外富翁对它青睐有加,就卖得更火了。”
木槿花……平野豪脸色不自然的变了变。
“怎么?平野先生,你今天第一次这么沉默,难道是家里有这套古董吗?”金田一三敏锐捕捉到了他的不自在,笑着问道。
“不,金田一小姐,你想多了。”平野豪强笑道,“我也不过是个小商人罢了,这么昂贵的古董也不是我能买得到的。”
“那就可惜了。”金田一三笑眯眯的说道,“这样类型的古董家具之前就有流落到古董市场,但因为来历不明,所以价钱都不是很高。最贵的,大概是刻有家纹的金判吧。但昂贵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只是因为它是金子罢了。”
“现在则不同于以往,不但有神秘海外卖家青睐,就连铃木家那位热爱收藏的顾问,似乎也对它颇为感兴趣呢。”
“铃木顾问?”平野豪抓住了这个关键字,“那样的大人物,也对这种小古董感兴趣吗?”
“我还以为他只喜欢宝石和名画。”
“宝石只是想要吸引怪盗基德的一点小消遣而已。那位顾问的兴趣向来广泛。”金田一三又抿了口咖啡,在平野豪急切的目光下慢悠悠的说道。
“他说他曾经在大概九年前见过这个纹样的古董,只不过当时因为一些原因没有购买,现在想来略微有些遗憾。”
“金田一小姐,你不会是骗我吧?”平野豪谨慎的问道,旋即苦笑摇头,“不管怎么说,我家可没有这么值钱的东西。”
“骗你能有什么好处吗?你还没有我有钱。”金田一□□问,得到了对方似是噎住的表情。“听说再过两个月,铃木次郎吉就要在东京最大的博物馆开展了,开展前,他希望能网罗一大批优秀而有价值的艺术品和古董,他所珍藏的几件刻有木槿花家纹的古物也会借此机会亮相,以求霸占报社头条。这个消息,你随便打听都能打听到。”
“那……他的收购价是多少?”他略一犹豫,还是没能顶住铃木财团的诱惑。只要略涉及收藏这个领域,多少能听到这位铃木家顾问的响亮名声,只要是有他感兴趣看入眼的东西,立马就能升值百倍。
“你家又没有,凑什么热闹?”
金田一三把目中无人的大小姐演得入木三分。
“好了,咖啡也喝完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好,回见。”平野豪面带微笑的送她离开,等女人驱车离去后,他立马变了脸色。
“md!臭表子!”
他用力的锤了一下桌子,发出的巨大声响立马引起了店内人员的注意。
“看什么看!”他恶狠狠的瞪着所有人,等这里的每位客人都因为畏惧他的目光低头时,他才满意一笑。
“这位客人,请你不要在这里喧哗。”咖啡店的店员跑出来制止他。
“现在的人,真是爱多管闲事。”他冷哼一声,傲慢的说:“我要结账,你们把这里东西收拾干净吧。”
见他打算离开,店员顿时松了口气。
可是,当新人服务员过来收拾时,刚刚还很好说话的平野豪顿时恶劣一笑,一把将桌上的咖啡杯全部扫到了地上。
“真是不好意思,不过,这点钱够了吧。”他轻佻地将万元大钞塞到女店员胸前,对待她像是对待夜店里的女招待。
“你!”被侮辱的店员被气得发抖。
“不就是要钱吗?我再多给你点钱就是了。”他又从钱包里掏出了一沓万元大钞,洋洋洒洒洒在了地上,和污垢混在了一起,摊了摊手,“你看,我赔了。”
“多的就算我给的小费吧。”
说罢,便不顾店员阻止,径直搭乘汽车离去了。
车开在路上,平野豪的手机响了。
“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打电话的是平野豪的二弟,平野秀。和平野豪不同,他一直待在老家,当牧师,现在也临近退休了。
“母亲的病情又不稳定了……哭哭哭!哭什么哭!!!信不信我打你!”
平野豪将手机拿远了点,尽管电话那头女人的哭喊求饶与尖叫还在不断传来,但他就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对话。
“我处理完东京这边的公司就回来。”
“你那个破公司还要怎么处理?”平野秀不太在意的说道,“不就是一个空壳公司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平野豪并不认同他的说法,“这家公司这些年可给我们赚了不少钱,而且,前些年公安的那些人一直盯着我,我也只能假装上班。”
“不过,我都快退休了,反而有点不太甘心。”
“怎么了?”那边吵闹了一段时间后,在平野秀的破口大骂声里终于寂静了下来,平野秀这才有空听电话,“好不容易摆脱了公安那帮烦人家伙的怀疑,你不该开瓶香槟庆祝一二吗?”
“话说那些人还真够有毅力的,居然锲而不舍的追查你追查了那么久,要不是大哥你神机妙算,把尾巴都扫干净了,恐怕……”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平野豪制止了弟弟的马屁,回到了正题上。
“你还记得当年那对奇怪的母子吗?”
“我见过的奇怪的人多了去了,谁能记那么多。你就别卖关子了。”
“就是那对衣服穿得和乡下人没什么区别,但一出手就是几千万,又另外给了你几个古董的母子。”
“他们啊……我想起来了……母子都是,看人的眼光怪让人不舒服的,我记得三弟还开玩笑说这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坟墓里跑出来的僵尸。那段时间,外面那几只一直喜欢在晚上乱叫的野猫也不知道被谁毒死了,事情加在一起你不是说这对母子过于奇怪,而且事情不太吉利吗?所以,就连他们留下抵债的那几个所谓的古董我们也没有要,只留了一个特别精美的茶杯,其余都卖给了古董商。亏你还记得他们。”
“那些古董你还记得卖了多少钱吗?”平野豪问。
“五百万?”平野秀也记不清楚了,他只记得是一个远低于市场价的价格,但由于他们急于处理这批古董,也就没管那么多了。
“哼。时田错那个混蛋。价值几亿的东西被他用五百万收走了!”
“几亿?!”平野秀瞬间精神了。
“你听谁说的?”
“……我在东京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我自己的人脉吗?”平野豪并不想承认自己是从一个女人嘴里听到的内部消息,“好了,你好好找找那个杯子,等我下个月回家,再商量要怎么处理。届时,我会带一名客人到访。如果能让她满意,说不定会有惊喜。”
“我知道了。”
第84章
“根据圈内知情人士报道:目前铃木次郎吉先生已经放话说要在两个月后举办一个古董艺术品展览会, 其中便有近期在各大拍卖会上非常火爆的木槿花样式古董,详情将由本台记者为您持续播报。”
毛利侦探事务所,铃木园子木着一张脸将电视一关, 转头就把脑袋埋进了抱枕里,非常疲惫的叹了口气。
“叔叔他真是的, 每次都搞这么大阵仗。”
“不过那个古董真的那么值钱吗?”毛利侦探好奇问道。一般来说,一样古董的热度再怎么高, 也仅仅是他们懂行的人关注, 不像现在, 新闻里天天报道,各大综艺节目也偶有提及, 原本无人问津的物品,一下子就变成了古玩界的香饽饽, 而这回,有名收藏家铃木次郎吉的登场, 更是将热度推向了另一个高峰。
一想到那位老伯出手的阔绰程度, 就是毛利侦探都有些心痒痒了。
也许没事跑乡下的旧宅去寻宝是个好主意, 好像英里也有这类收藏……要不要厚着脸皮问问她?
诸如此类。
“不知道。”铃木园子说:“我有问过叔叔, 但他只是简单说了一句受人所托,就不肯和我说到底是谁拜托他的了。”
“能拜托到次郎吉伯伯身上,还让他这么大张旗鼓的宣传, 一定是和他玩得很好的私交吧。”江户川柯南分析道。
这年头, 做宣传也是有风险的。虽然铃木次郎吉平时很高调, 但那都是为了吸引怪盗基德。每回开新闻发布会宣布获得了新的宝石,然后在发布会上向基德挑衅, 之后让警方和侦探做好全面安保,最后被怪盗基德偷走宝石……这一套流程大家也是熟得不能再熟了。顺带一提, 目前铃木次郎吉还没和怪盗基德抢赢过头条新闻。而他这种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精神固然值得人赞许,但搜查三科的中森警部就很烦了,只觉得这是有钱人没事找事做。
“绝对是这样。”铃木园子很笃定的说,“要知道,次郎吉叔叔本来已经在拍卖会上拍到了一颗很不错的宝石,虽然比不上那些大有来头的珠宝,但也足够吸引怪盗基德了。”
“他本来想要在两个月后向大家展示这枚宝石,却临时改变了主意,开始宣传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古董,啊啊啊!我的基德大人啊!”
她抓起抱枕就是一阵泄愤。
呵呵……原来这就是你跑来我们这里的理由啊==
江户川柯南嘴角可疑的抽动了一下。
“次郎吉先生手里有木槿花图案的古董吗?”毛利小五郎才不管什么怪盗基德,反正宝石又没他份。他更在意的反而是新闻里提到的古董,“还是他临时从别人手里买了点?花了多少钱?”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叔叔昨天晚上的赛马又输了个精光,气得他喝了一晚上的啤酒。
江户川柯南觉得他看透真相了。
“当然有。”铃木园子说,“虽然他也打算从别人手里进一些,但在这种古董没火之前,他就有好几件了。唔……大概在更早前,三十年前的时候?”
“三十年前?”毛利小五郎和江户川柯南都惊呼道。这可够久远了。
“是啊。最早是三十年前,不过,十年前和九年前也有人向他兜售这批古董。”到底是亲侄女,铃木园子对这种旁人永远不可能了解的内幕知道的一清二楚。
“三十年前,十年前,九年前……”毛利侦探伸出手一根一根的数下来,“也就是说,总共有三次。都是同一人吗?价格分别是多少?相较于三十年前。九年前的价格涨了多少?”
江户川柯南:“……”
铃木园子:“……”
两个人都太熟悉这位大叔了,铃木园子当即就问道:“我说这位大叔,你该不会是趁着小兰去参加学校集训的时候,把生活费全都用在了赛马上吧?”
毛利小五郎身体一僵,嘴上却反驳道:“怎,怎么可能……”心虚的表情和做作的样子,一看就是在撒谎。
铃木园子翻了个白眼,摸了摸柯南的小脑袋,“柯南,你记得去阿笠博士家吃饭。”还好小兰有准备,事先预留了部分家用给了阿笠博士,不然,靠这位大叔,孩子恐怕早就要饿死了。
至于毛利侦探怎么解决……
对此,上周还在家的毛利兰在吃饭期间直接掰弯了一个铁勺,微笑问道:“爸爸,我已经算好了所有开销,包括你买酒的钱,你应该不会一下子花完全部家用吧?”
“额……当然不会。”毛利侦探擦了擦头上的汗珠。
“应该不会厚着脸皮去麻烦阿笠博士或者去楼下咖啡厅麻烦安室先生吧?”
虽然他的确有这个想法,但看着莫名恐怖的女儿,毛利侦探吞了吞口水,疯狂摇头,“不会。”
“那就好。”勺子重新被掰直,黑发少女表示:“如果爸爸你再把钱花在赌马上,就吃两周泡面吧。至于柯南,”面对小孩时,她重新换了一张和蔼可亲的笑脸,“你在长身体,可不能吃外卖,要是没有饭吃,就去找阿笠博士,如果阿笠博士也忘了做饭,就去楼下咖啡厅找梓姐姐或者安室先生,不要饿肚子,更不要吃泡面好吗?”
“好。”柯南脆生生的回答道。
“差别待遇,完全就是差别待遇。”回想往事,毛利侦探直接陷入了碎碎念。
铃木园子看不下去了,“==大叔,你都这么大了也好意思和一个孩子争啊,而且,如果不是你自己乱来,也根本不到现在这个地步吧。”
说完这个,她又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不过呢,大叔你指望靠古董发财的美梦我倒是能理解。只是,我叔叔也不是什么都会收的。”
“不同于他在宝石和画作方面的收藏,在古董方面,他可是挑剔得很。”
“至于价格对比,你也更是别想了。除了三十年前的那次,之后,无论是十年前还是九年前,他都拒绝了卖家。”
“嗯?”毛利小五郎一怔,“不应该全部接受吗?”
柯南也问道:“为什么在买过一次之后,他拒绝了两次呢?因为那些东西是假的吗?”
“不,东西差不多,但是人差了很多。”铃木园子特地卖了个关子。
“?这是什么意思。”毛利小五郎和柯南都没听懂。
“前不久闹得沸沸扬扬的别馆连环杀人案你们都知道吧。”铃木园子说,虽然她不像毛利侦探一样有警方线报,但对关键案情,圈子里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她也当八卦听了不少。
“九年前,卖古董给我叔叔的,就是还活着的时田错。”
“那个人……”毛利小五郎蹙起了眉头。
无论是谁,只要听见时田错做过的事情,就对他产生不了半分好感,更别提对方还涉嫌走私和贩毒,基本上已经没救了。
当然,毛利侦探最介意的,还是时田错偷了警察的孩子报复这一点,光想到小兰会遭受这样的待遇,变成满足他人私欲的复仇工具,他就恨不得把犯人碎尸万段。
“安心吧。”铃木园子说,“时田错在富豪圈中的名声也不大好,大家都知道他只爱钱。因此,他找上门的时候,我叔叔担心其中有诈,更害怕这批货物来历不明,所以马上就拒绝了他。”
“来历不明?”柯南抓住了重点词汇,“呐,园子姐姐,为什么次郎吉伯伯会觉得东西来历不明呢?”时田家明面上做的可是正当生意,不然也不可能瞒了大家那么久,他走私的事情,就连他那个已经参与了公司运作的亲生儿子,都完全不知情。
“唔……大概是直觉?”铃木园子也不知道其中缘由,“总之我叔叔没有要任何东西。”
“而九年前的那次,前来找人的,换成了一对母子。次郎吉叔叔说他们奇奇怪怪的。”
“穿着老式,那位母亲身上穿戴的虽然是昂贵的和服,也的确是有名的大师的制作,我叔叔一眼就能看出来。但肉眼可见她身上的布料开始褪色了,版型也不对。这在会量身定制的和服制作中是很少见的。”铃木园子表示,“比如说,我虽然有时候体重涨了,但因为和服并不是完全的贴身剪裁,所以,还是能穿以前的服装,也不会显得非常突兀,甚至我妈妈在怀我的时候都还穿了她以前的和服拍照呢。而那位夫人,用我叔叔的话讲,是一塌糊涂。”
“明明是黝黑的脸,却被搭配了艳丽的紫色,窄肩却被搭配了宽肩的款,个子太矮导致下面的裙摆都有些堆叠起来了,还有,那个样式,五十年前就不再流行了,对应的花纹也没有再产出,就连大师也在这之后去世了。她穿着,像是偷了别人的衣服一样。”
“五十年……保存得真久啊。”毛利侦探感慨了一句,“那也许是她为了见你叔叔,特地从二手店买回来的旧衣,这不也很正常吗?”
“谁知道呢。不过那次,我叔叔可是很不爽。”
“为什么?”
“因为眼神。”
“?”
“那个大婶看我叔叔的眼神很讨厌。”铃木园子吐槽道:“明明是她主动找上门想要卖东西的,但看我叔叔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暴发户一样,就差没直接说出俗不可耐四个字贴他脑门上了。一举一动都分外讲究所谓的礼仪,行动间都带着对我叔叔的轻蔑。要是这样,次郎吉叔叔还买她的东西才是神经病吧!”
铃木园子越说越激动。
“那她的儿子呢?”柯南问。
“不知道。我父亲说看上去是个很没有主见也很低调的人,常常会被人直接忽略。我叔叔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了,唯一记得的,大概就是他一个人坐在旁边桌上,一言不发就吃了四碟三分熟的牛排,胃口还挺大的。不过他母亲事后领着孩子就走,这钱还要我叔叔付也真是……”
铃木园子的白眼充分表达了她的态度。
第85章
“那三十年前, 又发生了什么事呢?”江户川柯南已经开始听入迷了,追问道。
一开始他还只是抱着随便听听园子牢骚的心思,但渐渐的就从漫不经心转为了入迷, 侦探的直觉在不断告诉他,同一批古董, 三波人,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为什么次郎吉叔叔唯独只买了这个人的东西?甚至在不怎么感兴趣的情况下, 又决定在三十年后的今天, 重新办展?这里面一定有关联。”
毛利小五郎一顿, 跟着说道:“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一边心想:柯南这小鬼, 怎么话这么多。
“三十年啊。”园子眨眼,“事实上, 三十年前的事情好像也挺奇怪的。”
“怎么说?”柯南听得入迷,身体都忍不住贴上了他们中间的茶几。
“要怎么形容呢?我叔叔不管买什么, 都还挺看重眼缘的。比起这些古董, 他更欣赏卖古董的那位年轻人。”
“那是一个俊美得不似真人的青年, 无论谈吐举止, 都挑不出半点毛病,用我叔叔的说法是,如果我看见了, 一定会瞬间爱上他的脸。”什么破形容啊。铃木园子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在心里狠狠吐槽, 她除了阿真, 谁都不会爱!不过基德大人如果想要邀请她跳舞,倒也不是不能答应嘻嘻嘻……
“可惜白玉终有瑕疵, 这个样样出色的年轻人偏偏身体不是特别好,一脸青白, 说几句话就要咳两声。他声音虚弱的请求我叔叔收下他带来的东西,并表示东西都是正规的,但也许日后会有一点小麻烦,所以,他愿意一折出售。”
“一折出售?”毛利侦探张大了嘴,“一折是多少钱?五十万?”
江户川柯南的脸色也严肃起来,“一折的话,难道不是在说这些古董收下了也会有极大的麻烦吗?”
“==不,他卖的不是古董啦。”
“啊?”
“不是古董是什么?”
“地,千亩土地,还是京都的土地。”
“骗人的吧……”毛利小五郎张大了嘴。都说东京的地价贵,但其实京都也不差,而且作为以前的首都,很多土地都掌握在当地的大地主手里,一般很难买到这么多的土地。
“很惊人对吧。还不是偏远山区的地块,有许多地在当时已经被开发了。后续地块由我们铃木集团接手后,也陆续进行了开发,每年都收益不菲。也就是说,如果他不卖掉这些土地,他完全可以靠租地和卖地潇洒的活一辈子。”
“土地证来源真的正规吗?”毛利小五郎这种不大喜欢动脑的人都破天荒担心了起来。
“都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如果不正规的话,怎么可能会有后续的开发。”铃木园子哭笑不得,“大叔,你就不要瞎担心了!”
“当时,次郎吉叔叔真的就这么信了吗?”柯南想的更多一点,如果仅仅因为对方的长相或者谈吐就做成了这笔生意,他觉得铃木财团破产是迟早的事情。
“当然还有别的验证手段。他口里的土地证也并不是就放在他手上,贵重的东西,当然要去银行保管。”
园子说:“不过对方说他现在身无分文,希望能让我叔叔带他去海外的银行取出来。”
“我叔叔很爽快的答应了,去了海外那家银行后,他们发现这些土地都已经存在了海外一家有名的基金会里,每个月都会定期往日本打钱,而要取出这些土地证,解除基金会的合同,除了出生证明外,还需要指纹检测和亲子鉴定。”
“他都做了,事实证明,他就是那些土地证的主人没错,甚至那些土地,比年轻人之前说的还要多。”
“然后,那个年轻人就按照当初的承诺,把土地证以四亿的价格卖给了我叔叔,听着挺多的,但我可以证明这个一点也不多,因为他们去接收这些土地时,就发现每个月的租金已经达到千万了,随随便便攒一段时间就能达到这个数字。”
“听上去怎么感觉……”铃木次郎吉才是那个骗子?
毛利小五郎没有把话说完,但园子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很生气的瞪着他,发火说:“大叔你可别乱说。”
“我们家的钱又不是靠坑蒙拐骗得来的。”
“我叔叔当时就告诉了他市价,也告诉他如果要按一折出售,他会特别吃亏。”
“可是人家执意要把它们全部卖给我叔叔,多出来的那些地甚至不要钱,他甚至说了一句让我叔叔记忆犹新的话。”
“‘多出来的钱不是钱,是我的催命符。’他当时就是这么说的。然后只拿了其中一张地契,作为补偿,甚至赔了我叔叔一些古董和画作。”
“古董也可以卖吧?”
“是啊。不过对方说这上面的木槿花图纹是他的家纹,虽然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但他还是舍不得卖掉它们,而且这些也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古董,只是些日常用的东西,希望我叔叔不要谢绝他的好意。”
“比起古董,我叔叔好像更爱那个年轻人的画作,说是艺术性不比一些成名作家要差。他以前还在举办什么现代画展的时候偷偷把对方画作放出来过,不过现在他都是收在自己库房里,不给外人看了。”
铃木园子抱怨道:“就连我这个亲侄女,想看也不准。真是气死我了!!!”
“那你叔叔有没有告诉你那个年轻人叫什么名字?”柯南问道:“如果我们知道他名字的话,说不定可以查出点什么呢?”
“完全没提。”说起这个,园子就更生气了,“我受不了,所以跑去找了爸爸,但是磨了爸爸半天,他也只来了一句:‘嗯……这么有钱……没准和金子有关吧……我也不知道……’骗子!叔叔那么高调的人,花了几个亿买了一大片土地的事情虽然不会对外人讲,但是没理由瞒着自己家里人吧。”
“以前爸爸好歹还会给我一点提示,这次一点提示都没有,真是讨厌!!”
“……所以,你现在离家出走,带着行李坐在我们事务所的理由就是这个?”
“待在这里不行吗?”园子马上变了一张可怜巴巴的脸,“我住小兰房间就行了。叔叔,你钱不够的话,我可以请你吃龙虾大餐哦。”
“……别小看我节操。”毛利小五郎当着她面打开了短信箱,最上面一条赫然是他发给园子爸爸的信息:“你女儿在我这里,快带人过来。”
“!!!”后者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不是吧,大叔!我又不是不付房租。”
“你在这里占着电视,我还怎么喝啤酒看赛马→_→快回去吧。”
“大叔你真的很过分诶!”
※※※※※※
“金田一小姐,有关你上次说的事情……”电梯内,即使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涉及一大笔金钱,平野豪还是换了一张非常谄媚的脸。
“上次是我态度过分,不过,这件事还请您再考虑一下,我们约时间见个面好吗?”
电梯到达指定楼层,平野豪打着电话出了电梯,正好和隔壁邻居打了个照面。
“平野先生!”高木警官见到来人,连忙率先打招呼,可平野豪看见他,却是一改往常的笑容,冷着一张脸快速进了房间,期间一句招呼也没有打,毫不给人面子。
他冷淡的表现,顿时让高木涉很是失望。
也不是第一次了。自从那次爬山之后,平野豪对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一开始,对方还上门想找他抱怨圆太的事情。
可对于高木涉来说,小孩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说出了他这个成年人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的大实话,那耿直的表现甚至让他颇为自责:自己作为一个警察,认识了金田一小姐那么久,居然不如一个小孩敢讲真话。
于是,他很坦白的和平野豪说了,当时那个情况,他的行为的确有过火的地方。
然后平野豪就生气了,一脚踢翻了客厅的矮桌,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怎么了?你是不是因为我辞了警察的职务就看不起我?告诉你,我要是不辞,现在早就是警视了,你小子还得每天对着我鞠躬呢!”
“再说了,我不过是多跟她说了几句话而已,用得着你在这里高高在上的指责我吗?说到底,你为什么会请金田一小姐过去,不也是看她长得年轻漂亮吗?”等等,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高木涉没法子,只好把他请了出去。
但平野豪自此就和他干上了,经常在他休息的时候在家里搞装修什么的,都是些小事,却让高木烦不胜烦。但报警也没法报,对方原本就是警察,对这类骚扰行为尺度的把握远比他强。
一开始,他把这件事捂得严严实实,不想把这件事告诉身边其他人,怕他们担心。
但实在是受不了,他只好把事情经过省略了一些关键的信息,告诉了单位某个玩得好嘴也严实的同事,于是,对方建议他和平野豪和好:“我知道你看不惯他,但换个角度想,他马上就要离开东京了。你就算再讨厌他,也只剩这几周的相处时间,不如和他和好,免得他在临走前报复你一个大的。”
高木涉照做,但收效甚微,平野豪对他仍旧非常冷漠。不过最近,他一直往外跑,倒是没空来骚扰高木涉了。
高木警官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回到警视厅,那个同事趁着大家都不出去了,跑来他们科室找他:“高木,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理那个叫平野豪的邻居了。”
“啊?”忙着写笔录的高木涉从文海中抬头,眼底写满迷茫:“当时不是你一再劝说让我先低头服软吗?”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这家伙的资料居然这么劲爆。”同事打量了一下周围,小声对他说:“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这个人,因为不是他本人说的为了经商所以从警视厅辞职的。”
“公安厅那里有人指明调取了他的档案。我这才发现,他离开警视厅的理由,是涉嫌出卖内部消息。”
“诶?!!!”因为惊讶,高木涉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嘘!”对方连忙捂住他的嘴,“你小声点。”
“只是怀疑。不然他不能全须全尾的出去。本来查了这么多年,这个案件都已经放下了,不知道为什么,公安厅那边又有人调取了他相关的档案。”
“既然他们调取了,就说明又要再查一次这个人。所以,你可不能和这个人有任何牵连。懂吗?”
被他捂着嘴的高木乖乖的点了一下头。
同事这才满意放开。
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话在高木涉心里掀起了一波接一波的惊涛骇浪,那可是神秘的公安厅,平野先生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才会被他们记那么久呢?
他并不知道,其实公安厅的警察其实也是一脸迷茫。
“降谷先生到底是为什么要调取这个平野的任职记录啊?”风见裕也一边给资料划重点发过去,一边满心问号,忍不住东想西想。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既然这样,降谷先生为什么不告诉我啊QAQ
※※※※※※
“金田一小姐,我的提议请你考虑一下……”
手机铃叮当一声响起。在车里耐心等待的金田一三兴冲冲的拿起手机,但在看见来信人名字时,脸上的微笑瞬间变成了面无表情。
诸伏高明怎么回事。都12点了,还没发信息吗?
金田一三烦躁的把手机丢了出去。
至于另外一条短信,她并不打算现在回。这几天平野豪给她发了不少短信,都是一模一样的内容,只是说辞不同罢了。
坐在车里等了十分钟左右,手机终于再次响起了短信的铃声。
金田一三连忙拿起手机,打开短信,那个被她换了n个名字,终于在上周正式定为“A孔明”的号码,给她发了一张泡面照,背景应该是在某家便利店。
——“今天的午餐。”这是随照片一起发过来的说明。
她看见这张照片就忍不住蹙起了眉头,“怎么又是吃泡面,天天吃泡面,不会营养不良吗?”说这话的人,全然忘了她自己也是一个泡面族。
“他都给我发了一周的信息了,我还一句没回,是不是不太好?”
磨磨蹭蹭找到了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后续金田一三又犯了难。
“我一个说点什么呢?”
“你怎么又在吃泡面……这句会不会显得我太在乎他了?”这是日常纠结的金田一三。
“你不要老是给我发泡面的照片……这句会不会太不客气,而且他误会了我想看其他东西怎么办?我其实也没那么想了解他个人生活啦……”这是口是心非的金田一三。
最后,她删删减减,终于在人家短信发来一个钟后,发出了自己的信息:“你为什么一直给我发一日三餐的照片?”
发完后又有点后悔,这样显得在质问一样。
好在没让他担心多久,对方倒是秒回:“因为想和你吃早餐,想和你吃中餐,也想和你吃晚餐。”
“!!!”
金田一三的脸瞬间爆红。
“那个大笨蛋!!!在胡说什么呢!”
“好歹是比我大十岁的学长,就不能矜持一点吗!”
——“你怎么想呢?”脸好不容易褪下去一点点热度,这条短信又让金田一三的脸变得火辣辣。
“什么我怎么想的,这个白痴,要我回什么才好啊。”
明明嘴上骂着烦人,可她的脸上,却完全看不出她嫌弃别人烦人的不耐烦。
“我不想吃泡面。”最后,过了十分钟,她非常矜持的发了这句。
——“了解。”
——“最近工作比较忙,但平时我会自带便当。”
大概是为了证实,他还真的给金田一三发了几张便当照片,同时附赠长野县的风景图,“有空的时候,欢迎你到长野来玩。”
“凭什么我要去长野,你自己不会来东京找我吗?”这是又别扭上了。
像是隔空听到了她的提问一样,下一秒,手机就弹出了新的信息:“我也会来东京找你。”
啊啊啊……这家伙要不要看自己都发了些什么?
金田一三直接丢开了手机,重新开始了头撞方向盘的行为,“讨厌讨厌讨厌!诸伏高明你就是个要命的讨厌鬼!!!”
大概她的行为异常到了连路过的路人都看不下去的程度了,一名金发黑皮的帅哥礼貌的敲了敲她的车窗,“你好,女士,我看你在这里停了很久,请问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金田一三捂着额头将车窗摇下,眼角余光看到他手上的薄茧眸光一冷,发烫的脑袋瞬间回复了正常,顶着通红的额头朝男人摆出了营业微笑:“没什么,只是生活上有点不太顺利的事情。”
“那还真是惨……不介意的话,要来附近的咖啡馆喝杯咖啡吗?”男人热心邀请道。怕她误会,又连忙说:“我叫安室透,是附近一家咖啡店的店员,我们家的咖啡厅就在毛利大侦探的事务所下面,你可以开车前往,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好吧。安室先生,你真是一位合格的店员。”金田一三扬起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不去就不好意思了。”
重新摇上车窗,想了想,她给平野豪发了个定位:“我正好在这里喝咖啡,有空就过来吧,说说你想要什么。”
而等金田一三开车走后,安室透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耳畔不禁想起了昨天晚上,他和贝尔摩德的一番对话。
※※※※※※
昏暗的酒吧。
金发女人在酒保转身之际递给了他一张照片。
“这是……”后者接过照片,看见照片里青涩模样的学生时,挑了挑好看的眉。
“金田一三,原名月桥槿。是组织曾经试图吸纳的人才。”
“失败了吗?”他语焉不详的问道,贝尔摩德明白他的意思。
“倒也算不上什么失败,不过是她15岁那年,父母全部被杀,本人住进了医院里,精神一直不大稳定,所以,组织最终选择了放弃。”
“现在她没事了?”所以你们又想把这个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大概吧,据说还在服用抗抑郁的药物。我们查过她的用药表,药量非常大,看样子是一直没好。不过,由于她本人智商很高,即使我们拿到了她的心理测评表,也不清楚她写在上面的回答到底是不是真实的答案。”贝尔摩德叹了口气,一副天才最麻烦的样子。
安室透知道,这女人说话只能信一半。
“在她住院期间,组织曾试图接近她,可惜没什么成果。”
“你们希望我再次接近她?”
“这可是个难题,”他挑明了说道,“毕竟你们试了那么多次也没成功。我能靠什么,靠脸吗?”
“如果你能出卖色相把她拐回来,组织一定会给你记大功。”贝尔摩德开玩笑般说道,旋即脸色一沉,“别小看了她。在她住院期间,组织可不止一次试图接近她。”
“都失败了?”安室透询问。
“总共派了五个人,也许是巧合,也许不是。三人露出马脚被警方逮捕,所以选择了自杀,还有两人决定背叛组织,后续被警方逮捕并保护了起来,日本分部损失惨重。”
“……”不知道为什么,安室透突然觉得照片千斤重。
“你们想要我死的话,不必用这么迂回的方式。”他很是诚恳的和贝尔摩德说道。
第86章
“别胡说, 波本。”金发女人似笑非笑的瞋了安室透一眼,“这次,并不需要你对她做什么。说实话, 二十五岁,住院十年, 也早就过了培养的黄金期了。”
“那你们希望……”
“当年的事情,到底是巧合还是意外, 我们需要你核查一二。如果她对此知情……”后续自然不用多说。
“这还真是个苦差事。”
安室透喃喃念着, 视线重新移到了照片上。照片里的少女有一副非常灿烂的笑脸, 光看照片,大概是人生中连个皱褶阴影都没有的孩子。
“金田一三……这个名字改得真是奇怪。”
※※※※※※
“风见, 我想让你帮忙调查一个人。”第三次将金田一三手边的咖啡重新续上,也是第三次听平野豪吹嘘‘我当警察作威作福的那些年’后, 安室透终于受不了了。
“降谷先生!请问你想查谁?”一直等着他电话的风见裕也激动得不能自已,“就算您要查总理大臣, 我也会努力做到的!”
电话那头, 代号零的上司诡异的停顿了一秒, “……不, 暂时不需要。”
“我想要你帮我查一下平野豪这个人。应该是原来在警视厅就职的警察,但离职原因不明,我希望你帮我查清楚这个人以前做了什么, 为什么会从警视厅辞职。”
“没问题。”
平野豪的档案在公安厅并不算是什么秘密, 没过多久, 风见就把他整理好的资料寄给了他。
“这个平野豪在警视厅的风评可不大好。”风见裕也挑选晚上的时间特地给上司打了一通电话,“在他任职期间, 一直有匿名线报举报他在偷偷泄露消息牟取利益,可惜当时他们没有抓到他受贿的证明, 而平野豪也足够狡猾,在上面想让他停职审查前,率先提出了离职。之后便自己在东京开了一家公司。我查过了,这家公司的流水只是表面正常,但账目错漏很多,应该是假的。”
“也就是说,他的公司是空头公司?甚至开了整整十年?”安室透,不,本名降谷零的青年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没错。”风见裕也也觉得很无语,“虽然一直有人在追查他,可惜找不到他的资金动向,而他也没在这上面有什么违法行为,我们无从突破,所以不了了之。这几年其实都没人在查了。”
“他就职期间发生过哪几件警察内部泄露消息的案件?又有哪些案件被举报和他有关?”安室透决定先从这方面入手。
“额……我看看,多是走私案,警察行动多次扑空,一直没能抓住那几家走私团伙。”
“不过都十年过去了,有些犯罪集团已经被警方抓获了,还有些犯罪集团则因为内部分赃不均,已经自生自灭了,另外有几家已经进行了转行。不过,因为平野豪当时已经离职几年了,所以审讯他们的时候,也没人问这个话题,那些□□势力嘴也挺严,轻易不会说出谁在帮他们。当时不少内鬼也还是警方事后翻阅他们账本时才意外找到的。”
“所有账簿上都没有这个人的痕迹?”安室透直觉有些不可能。就平野豪那副模样,压根没有对自己往日警察身份的尊重与敬畏,再加上好几次匿名举报,以及他上任后的种种巧合,都无法让安室透不去怀疑他。
“没有。”风见裕也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种时候他倒是能理解为什么公安盯了平野豪那么久后又选择了放弃。
一般来说,为了防止线人反咬,有经验的团体给线人的钱都会单独登记在一个账本上。可平野豪偏偏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摆脱了这个弱点。
“简直就像一条泥鳅,过于滑不溜手了。”他形容道。
对面的安室透听到这句反倒笑了起来,“这不正说明了他的自负吗?在公安厅监视下开了这么久的皮包公司,显然是把我们当傻子看,也笃定他的方法一定不会被找到。”
没想到接触金田一三还有这么个意外收获,听到平野豪下个月就回老家时,安室透当即决定继续追踪下去。
就这么让他逃离公安厅视野去安享晚年可不行。
“除了走私方面,还有什么地方有被泄露过机密吗?”想了想,安室透直接询问道:“有没有发生过警方刚接管现场,媒体就闻风赶来的例子?”
“等等,我结合时间段搜索一下。”
“……”
“啊!还真有。”风见惊喜的说,“当时有几家媒体在警方到达之前就赶到了犯罪现场,又或者是越过警方去采访了那几位破案的名侦探……由于媒体做得太过火,导致警视厅还专门开了记者招待会,要求各大媒体停止他们的行为。”
不过,停止是不可能停止的。
直到……“协助警方破案的一对夫妇由于无良媒体的信息披露被受害人家属找上门残忍杀害,影响层面太大,即使抓住了凶手,也还是对社会舆论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那个好心办坏事,给受害人家属泄露他们地址的警察当即被辞退,永不录用,而将凶杀案细节渲染得沸沸扬扬一通乱写的媒体也受到了民众谴责,最后双方达成共识,警方建立宣传组,专业对口电视报纸杂志,删掉部分真相再交给媒体。而媒体方面也只能在警方审批后再报道有关案情。”尽管现在网络发达,人人都有手机,一些案件的内情压根藏不住,但和各大媒体的默契倒是就这么保留下来了。
“平野豪也恰好是那个时候选择了离职,但没有证据能表明他和这件事有关。因为当时他已经调离了搜查科。”表面看倒是毫不相关,具体真相如何就没人知情了。
“那对夫妇的名字是?”尽管已经有了猜测,但安室透还是想从风见嘴里再确认一遍。
“月桥夫妇,月桥茜是东都大教授,月桥琉生则一直待在家里,无业。案发当天,他们夫妇在家被案犯袭击,现场细节……惨不忍睹。由于是冬天,天气太冷,直到他们的女儿月桥槿远足回来,才发现了他们的尸体。之后月桥槿因为精神失常被送往医院数年。”
风见只是念档案资料,都觉得这对夫妇还有他们的女儿实在是太惨了。
安室透闭上了眼睛。
月桥槿,不,现在改名叫金田一三的女人和平野豪有私交真的只是偶然吗?
这也太巧了。
“我知道了。”安室透在电话这头感谢下属的辛勤付出,“辛苦你了,风见。”
“不不不,能帮到降谷先生是我的荣幸!”有了温柔体贴的上司的一句辛苦,风见裕也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振奋不已。
挂断和风见的电话后,安室透在自己刚刚写下的两个名字上点了点。
这两个人为什么会私交的原因,当然不会在警方档案里,故而,他也没想过让风见继续找。
但侦探就不一样了。
※※※※※※
“侦探练习?”正在喝咖啡的女人停下了她的动作,饶有兴致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不顾对面平野豪的臭脸,安室透笑眯眯的说:“我现在师从毛利小五郎侦探,进行侦探能力方面的修行。”
“不过,以我的水平想要追上师父还有很大一段距离。找案件练习也不现实,毕竟案件都是些违法犯罪行为,要是我推理错误就会毁了别人一生。所以,便有了这个练习。”
他简单解释了一下,简单来说,这个练习就是用已知两人的只言片语,推理他们的近况和关系。
“最近咖啡厅很多人都试过了,金田一小姐你要不要试一试呢?”
“什么鬼推理啊,没看见我在和金田一小姐谈事情吗?我们可没兴趣。”不等金田一三说话,平野豪就粗暴的想要拒绝。
“他问的是我又不是你,而且我们谈的也不是什么正事,只是你单方面的烦人罢了。”金田一三轻飘飘的一句话将平野豪定在了原地。
“听上去好像很有趣的样子。”金田一三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着这位好像有些紧张的服务员,莞尔一笑,“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为什么不试试呢?”
“职业还有家庭背景什么的就不用猜了。你每天光看我们坐在这里就知道,有钱有闲缺一不可。”
“不如我们猜点其他内容?”她勾唇一笑,目光炯炯的盯着安室透,“比如我和这位先生认识的契机?”
安室透眼皮一跳,但还是保持着那副无懈可击的笑脸,“当然可以。我对不一样的挑战一向是跃跃欲试。”
“那就开始我第一个相关的推理吧。平野先生和金田一小姐,你们是通过熟人认识的吧?”
“这可真是惊人,不愧是毛利小五郎的徒弟。”金田一三夸张的鼓起了掌,“这几天我们的对话应该完全没有涉及第三个人的出现,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们两位年龄差距较大,而从这些天的相处模式看,似乎处于不太熟的区间里,比如平野先生每次想为金田一小姐买单都会被拒绝,而金田一小姐每次约在这里,平野先生似乎也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明明你们气场不合,却又频繁约在这里,我倒咖啡的时候,也经常会听平野先生和金田一小姐提及生意和公司两个字眼,所以我想,也许你们刚认识不久,并且是通过熟人介绍认识的,所以即使是年龄差距较大,习惯不同,但也会互相忍让,还会在这里讨论生意。”
“全对。”金田一三不吝啬的疯狂鼓掌,“不愧是毛利侦探的徒弟。”
“我们的确是因为爬山偶然认识的。”她笑眯眯的承认道,“那天爬山的都是熟人,安室先生你既然和毛利侦探很熟,应该也认识他们。”
“谁?”难道是……
“柯南,步美,圆太,高木还有光彦。”
“高木警官?”
“他刚搬公寓,和平野先生恰好是邻居。顺带一提,高木警官的公寓是我找人介绍的。正好那间公寓发生过命案打折,他就住下来了。去警局可是比原来的地址少了三十分钟的路程。而正好平野先生喜欢去爬山,还主动约高木警官一起去,我的主治医师又让我多外出走动,少年侦探团的大家又在假期闲得无聊,一拍即合,就这么互相认识了。”
“喂……金田一小姐,你没必要和这个人解释得这么详细吧?”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我说不说不是我的自由吗?”金田一三对着平野豪时,脸色冷淡,但对着安室透却很热情,“人和人相处的关键就是要看缘分,对吧,安室先生。”
“我很赞成你的观点。”
“那天我坐在车里,而安室先生恰好敲响了我的车窗,我们就这么认识了,没准也是缘分的一种呢。”她朝安室透举杯,“这家店的咖啡很好喝,我以后能常来吗?”
“当然可以。”
两人无声对视,微笑,言语间已经完成了数轮交锋,而在不知情的路人看来,帅哥美女对视的画面无比美好。只有平野豪觉得这一幕碍眼极了。
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就仿佛一直在自己掌控范围内的事情,突然逃脱了控制,开始往不知名的结局疯狂发展。
第87章
平野豪的预感惊人的准确。
周一一起床, 他就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好消息是,金田一大小姐终于答应去他在神奈川的老家参观了。
怀消息是,那个咖啡厅的小白脸也要一起跟着去。
得知这个消息的他当然是反对的。
为此, 他心急如焚的等到了中午十二点(因为金田一三说她早上起床低血压,脾气很坏), 才打电话过去反驳。
“你到底为什么要和他一起?”
金田一三回答得理直气壮:“和帅哥一起去旅游,赏景的同时赏人, 有什么不对吗?”
“我家可没有多余的房间。”
“那就让他和我住一间房吧……什么?房间太小?那是你的事情, 不是我的事情……既然环境这么恶劣, 为什么要非要我过去?不去了!”丢下这句话,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平野豪:“……”
他抱着‘这个世界不如毁灭’的想法挂断了电话, 心情被金田一三和安室透这对狗男女毁得所剩无几。
就在此时,弟弟也打电话来了。
“什么意思?他又在外面闯了什么祸?”平野豪心里的怒火蹭蹭蹭开始往上涨。
“我都说了八百遍了!我已经不是警察了, 没办法帮他摆平那么多事!!!”
“你别忘了,到时候还有客人要来, 要是被他们看见了……”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点什么, 平野豪眼睛一眯, 语气也变得低沉危险, “你说的对。”
房间很安静,只有空调在轻轻输出冷气,但比房间内冷气更冷的, 是平野豪的语气:“反正都会被看见, 不如永远留下。”
※※※※※※
“安室先生和金田一姐姐去旅游了?”
从波罗咖啡厅梓小姐口中知道这个消息时, 江户川柯南心里可谓是五雷轰顶,万马奔腾。
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难道小哀的第六感没有出错, 金田一三真的是那个组织的人?
一瞬间,江户川柯南的脑袋里想了很多很多, 每一幕都是腥风血雨,山雨欲来。
却听梓小姐夸道:“听说是去了神奈川一位曾经的警察前辈的家里,那两个人虽然才认识不久,但意外的很来电呢,画面看起来也很登对的样子,希望能有好的结果。”
很登对是什么鬼……江户川柯南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乱吃cp。
他内心腹诽不已:你确定是登对,而不是会打起来吗?
他猜的也差不多,的确是快要打起来了。
“你确定要去平野家吗?”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停车场,拎着一个行李箱好不容易坐公交抵达的安室透见到金田一三的第一面就忍不住好心提醒。
“那个人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好人。”
就因为上次在餐厅的那出,平野豪居然想方设法弄到他日常用的手机号码,给他发来了骚扰短信。一个前警察堕落成这个样子,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本来办这个人的心是八分,经过他本人这么一作死,安室透发誓这回一定要把他亲手逮进监狱。
“为什么不去呢?”金田一三朝金发青年笑了笑,“你既然是毛利小五郎的弟子,应该也是一名侦探吧?”
“既然是侦探,当然不能拒绝客户的委托。”
“我去是因为我认识的某位长辈想要收购一些古董,平野豪知道我有这个门路,所以再三请我过去。”
“倒是你,明明不希望我去,也不喜欢平野豪这个人,但还是跟来了是为什么?”
……因为贝尔摩德让他试探金田一三到底是不是有意在坑害组织成员,所以不管这是不是陷阱他都必须踏进来。以及他非常怀疑平野豪的犯罪证据不在东京,而是放在老家。
但这两个原因都没法说。
安室透只能现编了一个理由:“是因为我是毛利侦探的……”
“诶?理由都编不出吗?”金田一三不想听他的废话,直接出声打断,“我还以为你至少会编一个对我一见钟情的烂理由呢。”
金发青年的表情显然是无语至极:“……我不知道你这种毫无底线的自信是哪来的。”早在当卧底的第一天,他就已经和情情爱爱之类的东西没有任何联系了。
“话说金田一小姐你才是,一般人都会对不熟悉的人保持友善态度吧。你好像一直在挑衅我呢。”安室透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是吗?”金田一三学着他装糊涂,“不知道,可能是我早上没吃药的缘故。”遇事不决就全怪在药上,金田一三老毛病了。
一时,两人都无话可说,最后,是安室透让了一步,“我们先上车吧。”
也不知道金田一三到底是从哪张地图上找到的这么偏僻的停车场。
因为要去外地,张扬的跑车被换成了相对低调的路虎。金田一三精力不济,当然不能让她来开长途,于是,开车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安室透身上。
“你知道吗?”汽车发动时,坐在他旁边的金田一三突然凑近,轻声说了一句:“精神病杀人好像不用进监狱。”
刚刚车启动的汽车紧急停车,轮胎与地面擦出点点火花。安室透一把抓住她打算动方向盘的手,忍无可忍的怒瞪着她,双眼都冒出了火花。
“我开玩笑的。”她举起完好的另一只手,以示投降。
“金田一小姐,这个玩笑并不好笑,也请你不要在我驾驶时开这种玩笑。”
“安心吧。这一片都是收费的私人停车场,为了这个玩笑,我还特地包了场。”
“戏弄我激怒我很好玩吗?金田一小姐,我已经开始怀疑你是不是从哪家精神病院跑出的反社会人格了。”
“安室先生你才是,接近我调查我很好玩吗?你是FBI还是公安?或者,英国来的007?”
她摇了摇被他挟制的手腕,语气笃定,“你知道吗?人在危机时刻更容易暴露出本性。无论是性格……又或者是训练有素这件事。”
“刚才那个擒拿,一般人可不会这么做。只有警校会教你们这么挟制,方便上手铐还有搜身。”
这个女人……
“别这么看我。”她还在相当讨厌的喋喋不休,“你无论是坐姿还是站姿永远都是笔直笔直的,人也正直得够可爱的,虽然讨厌我,但每次看见平野豪想来骚扰我,都会挺身而出。”
“而且,身为毛利侦探的弟子,你应该对那个奇怪的小男孩比较熟悉吧。但那一串人名里,你偏偏只听到了我特地插在中间的高木。”
“说到底,一个辞职的警察和现役警察认识彼此有什么奇怪的,需要你反应那么大。那一群小鬼才不正常吧。正解应该是‘怎么柯南也在?’‘那群小鬼真是不消停’之类的。”
“……”平常只有他试探人的,没想到今天居然被别人试探了。
他上下打量着她,却不曾放开她的手腕,内心闪过一丝明悟,“你不会从第一天进店开始,就已经算好了吧?”
“正常人也不会在开车巷口观察我一小时后下车敲窗问我有没有事啊。”手腕被人抓得生疼,应该是青了。金田一三却笑得愈发放肆,“你是不是没想过这世上有一种人的能力叫做过目不忘?要我报你那天跟踪的车牌号吗?”
这家伙……
安室透深呼吸再深呼吸,不得不承认自己这回的确栽了个彻底,他确实因为她柔弱的外表还有她的背景而过度轻视她了,差点忘了一个住在精神科天天打镇定剂都能借力打力干翻黑暗组织五名精英的女人压根不需要他多加照顾。
“你有什么目的?”他终于松开了她的手腕。
“明明是你先跟踪我的,反过来问我什么目的……”她揉着被捏青的手腕,不甘心的碎碎念,换来对方如刀锋一样锐利的一瞥。
算了,还是闭嘴吧,再说下去,她很怀疑安室透会不会违背做人的原则,直接把她干掉。
下次还是不要选这种停车场了,这么久了,连个路过的人都没有,过于适合杀人越货的勾当了。
“安室先生,出发前我们来约法三章吧。”金田一三终于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我对你的秘密不感兴趣,但也请你不要干涉我的所作所为。”
“前提是你不会做不好的事。”他现在很怀疑,以这女人兴风作浪的本事,会闯多大的祸。
“放心,我真的只是去看古董的。”金田一三回了他一个纯洁无比的微笑。
“顺带一提。”
滋——
刚刚开动的车再次猛刹。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金田一三无辜的眨巴着眼睛。
“有什么话请你一次性说完,然后在我开车的时候,闭嘴!”开车的司机像是只被踩尾巴的猫,气急败坏。
金田一三听话的乖巧举手:“如果他们想对我做什么,我能反击吧?这应该算正当防卫?”
“不需要你动手,我会替你挡下来的。”如果平野豪真有这个胆子,他一定会提前送他进监狱。
“那就行了。”免费捞到一个武力值不错的保镖,感觉还挺好的。
第88章
金田一三信守了诺言, 在去神奈川的路上,她再也没和安室透搭话。
为了防止她捣乱,她的座位也从前排被换成了后排。
不过, 金田一三其实很想说,这个位置还挺方便她从后面突然来个十字锁喉手。
鉴于安室先生的心脏实在脆弱, 外加上他们这回是真的上高速了,金田一三还是乖乖的把这个冷笑话埋在了心里, 打算等回东京的时候再把这个说给安室透听。
为什么不一下车就说?
因为金田一三没打算让人把她五花大绑的绑回去。
确认过眼神, 如果再搞事, 这个毫无怜悯心的男人好像真的会把她打晕塞后备箱带回东京。
汽车一路从东京开到了神奈川。原本平野豪想和他们一起回来,但金田一三实在不想听他一个劲的吹嘘, 把本来不是很长的路程延长到令人绝望的程度。
根据平野豪给的地址,车在下高速后还需要再开一个多小时, 不过因为前方有车祸的原因,他们遭遇了至少要等30分钟的堵车, 所以在到达前, 平野豪的电话一个接一个, 烦得金田一三都想直接把手机扔掉了。
“现在还在堵车, 请问我可以说话了吗?”再次掐断一通电话后,金田一三拍了拍前排的座椅。
“……你不是已经在说了吗?”安室透从质问到放弃只用了一秒时间。
“你想说什么?”半晌没听到回答,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没什么, 只是觉得平野先生好像挺怕我们跑掉。”金田一三把手机里二十多通未接来电让他看了个清楚, “我和你好像都是他看中的大肥羊呢。”
安室透予以纠正:“严格意义上说, 肥羊只有你一个。”从平野豪护食的态度就可一览一二。他对金田一三这只肥羊势在必得。
后者却领悟错了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 得意的说:“别丧气,你好歹也算是小羊羔一只, 哪怕没什么肉,塞塞牙缝倒也不错。”
谁想当餐桌上的一盘菜啊!
安室透挑眉,“你现在是把他们家比喻成强盗窝吗?”
“难道我的比喻不恰当?”金田一三表现得更为惊讶,“你从哪里开始对他产生了‘这是一个好人’的误解?”
“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负到了明知道不是好人还敢单枪匹马过来的程度?”
“我没有自负。”她嬉笑着,“不是还有你吗?安室先生。”
好久没有这么累过了。就像是在和刚刚认识的贝尔摩德说话一样,一句话一个坑,你都不知道她下一句能拐到哪。
安室透疲惫闭眼,“别告诉从一开始你就已经想好了我会跟过来。”
虽然是问句,但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年头想找一个热心正义聪明而且武力值高的人也是很难的。”金田一三的语气分明是你自己撞上的还能怪谁,充满了幸灾乐祸,“我原本还有点犯难,在想要不要丢开武力这一点,把柯南带上。”
“……”带小学生你真好意思。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你和我的关系有一个初步的设定。”
“哈?”金发黑皮青年突然有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我骗他说我们正在暧昧期,并且要求他给我们两人安排到一间屋子。”
“金田一三!!!”幸亏他们这辆车的保密程度高,声音不至于这样就传到外面,但即使是这样,整辆车都因为这声怒吼抖了三抖。
及时捂住耳朵的闯祸精从后座悄悄探头,“我在这,就在你后面,不用这么大声。”
“别想了,我绝对不会答应的!”他现在看见这张脸都忍不住蹭蹭蹭冒火。
“好啊。”金田一三含笑说道,“那你自己去辛苦搜集平野豪的犯罪证据吧。”
“?”
“那个老家伙本来就忌惮你,如果让他知道你另有目的,你猜他会怎么做?”金田一三把背靠在后座,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装作我新欢是你目前最经济实惠的选择。换了任何一个其他理由,你前脚刚住下,后脚他就会想办法把你赶走。”
“……”安室透不得不承认,金田一三是对的。
就平野豪对他的厌恶程度,当时在东京只给他发骚扰短信都纯粹是被公安厅盯得紧的缘故。现在到了自己地盘,这个人也不知道会对他做什么。
但伪装成和金田一三有关系的人……她说的那么好听,也是彻彻底底的仇恨榜单第一位。
“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和你住一间屋子?”他问。
“当然是为了安全起见。我可不想半夜三更起来时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说直白点,平野豪这个人的节操我才不相信呢。”对着第一次见面的女生就死缠烂打的家伙,能是什么好人不成。
“你也可以和我睡在相邻的两间屋子。”
“那是他的地盘,他想要调开我们有一百种方法。”金田一三表示,“睡觉不在一起,吃饭也不用在一起,吃饭不在一起,平时活动也没必要在一起。我是不会把我自己随意放在险境下的。”
“而且,说到底,是你这个人不太让我信赖。”万一她落难时没人救怎么办?好歹得拉一个垫背的吧。
“……你才是,从一开始的行为就没指望和我和平合作吧。”
“谁会对蓄意相遇的变态产生好感啊。”
“而且,人家已经有两情相悦的对象了,是不可能半夜爬起来骚扰你的,你放心吧。”
安室透额角蹦出一根青筋,“金田一小姐,趁我还好说话的时候,麻烦你见好就收。”
“好吧好吧。”她无所谓的耸肩,“其实和我待在一起,你可以利用我来打掩护,调查你想调查的事情,这样不是很好吗?”
“那你又想利用我帮你打什么掩护?”他反问道。
金田一□□装无辜,“都说了,我只是受人所托,来鉴定古董的一般市民而已。”
“好奇的话,你自己发掘答案吧。”她在他耳畔边留下这样一句,立即开始了大呼小叫:“前面的车动了动了!你赶紧开车。”
“闭嘴!”总感觉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整个人说的脏话都多了一倍。
至于那个什么两情相悦的对象,多半是她胡编的,安室透完全想象不出什么样的男人会喜欢金田一三这种女人,大概率又是一个和她一样的神经病。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等他正式见了金田一三的绯闻对象后,会当场冒出‘我真该死啊’的极大愧疚情绪,并为此失眠反省了整整一个晚上。
※※※※※※
延迟一小时,汽车终于平稳的到达了指定地点。
大概是临近海边,暴风雨天气和海啸都频繁造访的缘故,平野家建立在一座悬崖上,汽车开不上去,所以,剩下的路程,只能靠他们自己爬台阶走上去了。
“你到底带了多少行李?”打开后备箱,安室透忍不住发问。
装四五个人都够的后备箱此时被金田一三的行李塞得满满当当,不留缝隙,而一想到这居然是自己待会的苦力,向来很是勤勉的安室透也忍不住了。
“只是带了旅行必备品。”金田一三光棍表示,“上次去帮朋友领个遗嘱,结果回头就被困山上七天七夜。这次我充分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种建在鸟不生蛋的偏僻地方的房子,带多少家当都是应该的。”
有本事就别让我帮你拿。
像是听到了他心里的腹诽,金田一三旋即补充:“来之前我就已经和平野豪说了,他说他会让人来帮我们拿行李。”
“人呢?”安室透环顾四周,也没看见他预想中来接应的人。
金田一三该不会被耍了吧?他内心疑惑,但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至少现在,平野豪是绝对不可能和金田一三闹翻的。
“我想吃糖……”就在他们等待之际,一个小孩怯怯的走了过来,他身材细弱,目光呆滞,整个人给人的感官就像是一只西瓜插在了一根木棍上,充满了由于不健康带来的不协调感,“姐姐,可以给我糖吃吗?”
糖?金田一三一愣,随着小孩的视线移动到她随手背出来的糖果型链条包才明晰,原来是在说这个。
“悠太,不要乱跑!”
就在这时,另一个女人也追了过来。她穿着半新不旧把她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和服,脚上却踩着一双运动鞋。
此时见到生人,她愣了一下,结巴问道:“请问……你们……两位……”
“我们是从东京来的。想要去平野家。这位女士,请问你知道应该怎么走吗?”安室透看出她说话实在费劲,干脆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
“我……我……”她想说点什么,但注意到男人在看她时,却又忍不住结巴了起来。
“一边去。”金田一三没好气的推开了男人,自己走到女人面前,恰巧挡住了安室透那张脸,“这位女士,你有什么可以和我说。”
小孩已经开始蹲在地上玩蚂蚁了。
“我……我想说。”
金田一三用眼神默默鼓励着她。
“我就是平野家的人。”来人用口水咽了咽发干的喉咙,“是平野豪让我们来帮你们拿行李的。”
别说是安室透,饶是金田一三,看着她细弱的模样,也有一瞬间沉默。
失策了。
“拿这个就好了。”她果断卸下了身上的糖果包,递给始终不安的女人。
至于剩下的……
“安室先生,麻烦过来搭把手==我要把行李收拾一下,不要用的就留这里吧。”
第89章
收拾行李又花了不少时间。
大概因为金田一三挂了平野豪几次电话的缘故, 等下一次电话响起时,响起的不是金田一三的手机,而是另外一台手机。
金田一和安室透一齐看向女人。
“真是抱歉!”对方急忙鞠躬, 背过身掏出了一台破破烂烂的老人机开始接电话。即使看不见对面的人,她仍然选择弓着身子, 卑微的说道:“是……金田一小姐他们到了。就快上来了……是……”
背部是愈发弯曲了。
大概过了五分钟,她才挂掉电话, 小跑到金田一三面前。
“不好意思, 金田一小姐, 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旁观了一会金田一三的打包过程,她犹豫着选择出声。
而金田一三此时正在和安室透争论应急电源还有她的飞镖游戏应不应该带上去。
他们两个人在物品选择上有非常大的分歧。
“请稍微等一下, 这位……啊,说起来,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刚才一直没有自我介绍真是失礼了。”
金田一三说:“我叫金田一三,请多多关照。”
安室透紧接着自我介绍:“我叫安室透, 请多多关照。”
看见金田一三和女人握了一下手, 为表示客气, 他也跟着伸手, 想要和对方握手。
结果,和金田一三握手握得好好的女人,却在他靠近时, 踉踉跄跄的倒退好几步。
“抱歉, 你看这个人的发色就知道, 他是国外留学派,不太清楚国内的习俗。”金田一三见状再度推开安室透, “就由我来代替他握手吧。”
“不好意思,实在是失礼了。”女人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拘谨过头了。
“我叫吉……平野裕子,是平野家三男平野伊吹的妻子,这是我的孩子,平野悠太,你们叫他悠太就好了。”
金田一三蹲下身,和小孩平视,“悠太君,你好呀。”
一般来说,被叫到名字的孩子都会有所反应。可悠太却完全无视金田一三,自顾自的玩着地上的蚂蚁。
“不好意思。”平野裕子连忙道歉,“我生这个孩子的时候是难产,他出生时缺氧,所以脑袋不是很灵活。”
“没事。我看他也挺乖的。”金田一三挥挥手表示不介意,“而且,这不是裕子女士你需要道歉的事情。当然,如果你把不好意思当口头禅就当我没说吧,因为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说不好意思呢。”
“不……”习惯性吐出这个词,她连忙捂住嘴。
见状,金田一三噗呲一下笑了出来,“这没什么,大家都有口头禅,说到底,倒是平白无故指出这点的我比较失礼。”
“收拾完这点东西我们就上去吧。在这之前,麻烦裕子女士你帮忙看一下包了。”
这回,她倒是没有和安室透没有再争论该不该带什么东西的问题,而是直接把刚才的两样都塞进了行李箱,收拾东西的动作比刚才快了许多。
这期间,电话又一次打来了。
平野裕子有些慌张的拿起了电话。刚按下接听键,一只手从斜边伸过来,直接拿走了她手里的老式手机:“给我吧。”
“平野先生,我们马上从山脚出发,请不要再催了。”
“……金田一小姐,怎么你接电话?”电话那头,本想发怒的平野豪听见金田一三的声音瞬间熄火。
“因为裕子女士正在很努力的帮我打包行李,想要早点上去。我看她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又是你,干脆就自作主张接了。”
金田一三撒谎撒得理直气壮。
旁边听她撒谎的平野裕子倒是手足无措。
也不知道她和平野豪都说了什么,反正,那边很快就挂掉了电话。
“放心吧,他不会再打电话来了。”金田一三将手机还给了平野裕子。
“抱歉,我都没帮上你什么忙。”一紧张,平野裕子喜欢道歉的毛病又开始了。
“我的东西也不习惯让别人碰。如果待会他问你,按我的说法来就行了。”
终于,他们收拾好了行李箱和登山包。平野裕子习惯性的想要接手,“金田一小姐,还是我来背吧。”
但是被金田一三避开了,“阶梯很陡,你还要照顾孩子吧。放心吧,这里不是还有安室先生吗?”
安室透顺着她的话,“是啊,裕子女士,照顾孩子比较重要。我的女伴,我自己来照顾就可以了。”
平野裕子满脸感激,嗫嚅了几下,冒出了一句低不可闻的谢谢。
比起刚才诚惶诚恐的道歉,这声谢谢显得更加珍贵。
“哦,对了,待会你走前面,我走中间,裕子女士和悠太走最后吧。”
金田一三状似不经意的和安室透说道。
“可以。”对方深深看了她一眼,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全然没有刚才和金田一三极限拉扯行李问题的模样。
一路无话。
金田一三留心发现,悠太这孩子虽然智力方面不像正常孩子,但明显比一般小孩更乖,一路上虽然也会被蝴蝶蜜蜂花草树木所吸引,但只要妈妈叫一声,马上就会回过神好好走路。
“这孩子好像对色彩很敏感。”金田一三试着和平野裕子搭话,“刚刚那一从不知名的紫色小花,他只盯着长得最鲜艳的那株瞧个不停。”
没有哪个母亲能拒绝别人夸自家小孩,后者很是高兴的说:“是,这孩子很喜欢画画,记忆也不错。每次我有东西不知道掉哪了,都是他告诉我的。”只是从来没人相信她的话。
“那还真是很厉害。记忆好可是很厉害的天赋,这孩子专注力也强,而且我看他也不是完全的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送去专门治疗这类特殊小孩的培训机构治疗的话,说不定会有用。”
“那种机构很贵吧……”平野裕子眼睛亮了亮,旋即苦笑,“我出不起这笔钱。”
是吗?可是平野豪有时在餐厅的一次消费都能抵这孩子一周的治疗费了。
金田一三没有多嘴说出来。眼前这位太太并不是平野豪的妻子,所以,哪怕他很阔绰,也没有义务帮忙。
和大人不同,小孩并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快到山顶时,悠太脸上的笑容全没了。
他开始害怕的往母亲怀里钻,闷声说:“走,走。”拉着母亲的衣袖就要往回走。
见金田一三他们看过来,平野裕子很窘迫的说道:“不好意思,这个孩子被我惯坏了,有点任性。”
“妈妈……不要去……”怀里的小孩挣扎得更厉害了。“走……我们走。”
“悠太,不要任性。”
苍白无力的劝说并没有用,小孩哭丧着一张脸,无论怎么劝说都无动于衷,到后来甚至开始哇哇大哭。
“不要哭。”裕子神色慌张,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去捂孩子的嘴,安室透有些看不下去了,主动站出来说:“裕子女士,我在育儿所打过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忙。”
金田一三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年头大家的打工生涯还真是多种多样。
“不,不用了。”平野裕子的回答是一边拒绝一边连连倒退,活像看见了洪水猛兽,带着小孩都差点摔倒。
“还是把孩子交给我吧。作为交换,麻烦裕子女士你帮忙拿一下我的行李箱。”
金田一三不等她拒绝,先把行李箱塞了过去,然后,弯腰戳了戳小孩的肩膀,“悠太,你看,这是什么?”
一颗漂亮的弹珠出现在她手上。
平野悠太很是见到这种五彩斑斓又闪闪发光的东西,一下就被吸引住了。
但他还是害怕,紧紧拽住妈妈的手,不愿意松开。
“注意看哦。”纤细的手指慢慢合拢,重新张开时,手掌中央的弹珠早已不见,但取而代之的,是闪烁在手指间的两颗星星。
小孩的注意力被慢慢转移了。一副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
金田一三将星星叠放在手掌上,鼓励着胆怯的孩子,“摸摸看。”
他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的望着她,得到的是一个大大的笑脸。那只手就这样静静的放着,没有任何催促。
悠太试探性的将食指伸出,刚摸到外面的空气,就飞一般的逃回去了。
但是……
好像没有危险。
孩子的好奇心逐渐占了上风,随着他的手不断靠近,他眼睛里的笑容也越来越多,最后一次,金田一三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小手,悠太神色一僵,但下一秒,那只手就放开了,掌心有硬硬的触感传来。
他迷惑地展开手心,三粒用玻璃纸包装好的糖果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里。那一瞬间,小孩脸上终于冒出了大大的笑容。
“是糖果!”
“妈妈快看!是甜甜的糖果!”
他完全忘记了刚刚抵触的事情,雀跃的和母亲分享着自己的喜悦。平野裕子脸上先是露出笑容,旋即想到了什么,又收了回去,“金田一小姐,真是谢谢你了。”
“没事。”她伸手摸了摸孩子毛茸茸的小脑袋,“我从小就很擅长哄小孩,所以这不是什么难事。”
被摸的悠太疑惑的抬起头,但看见是认识的姐姐时,就冲她甜甜一笑,接着去研究糖纸了。
比起糖果的味道,他对这种五颜六色的玻璃纸更感兴趣。
一股怅然攀上裕子心头。
“金田一小姐……”
她突兀的叫住了她。
“嗯?”金田一三抬头,恰好对上了她欲言又止的表情。
“不……没什么。”
她低着头,带着金田一三的行李箱,越过安室透快步走了上去。
“还上去吗?”金发青年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问她。
“行李都被拿走了,能不上去吗?”金田一三摊手,“倒是你,真要和我一起吗?我现在可是眼皮直跳呢。”
“我暂时做不到把眼皮直跳的女人留在山上,自己一个人下山的举动。”
“好吧,你真是太让我感动了。”她拉着孩子,走到了他身边,大胆挽住了他的胳膊,脸上已经露出了标准微笑,“可不要拖我后腿哦,安室先生。”
“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金田一小姐。”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他们两人在外人看起来更加亲密无间。
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不出意外,当平野豪远远看见两个依偎在一起卿卿我我的身影时,险些没被气炸。
第90章
“安室先生。”他皮笑肉不笑的朝着金发青年打招呼, “没想到你还是来了。”
“平野豪先生,毕竟你之前热情的给我发了不少信息,我不来岂不是对不起你的煞费苦心?”金发青年爽朗的笑着, 仿佛真的在感谢平野豪之前的热情一样。
提及之前那些骚扰短信的事,平野豪那张老脸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算是踢到了铁板, 本该发给青年的短信,不知道为什么在之后几天全发到了他自己的手机上, 即使他打电话给那家催债公司, 告诉他们发错人了也没用, 对方社长的语气还透着怜悯:“连你这个前任警察都摆不平的事情,我们知道怎么回事?看来你踢到铁板上了。”
平野豪只能无能狂怒的将家里砸了个稀巴烂, 又不得已换了一部新手机。
金田一三他不能惹,安室透也貌似暂时惹不起。因此。眼见金田一三那么亲热的挽着安室透, 他有再大的火气也不敢发,目光不由的就转向了这对青年男女旁边的小孩:“悠太, 你怎么在这里?”
紧接着又转头骂站在旁边的平野裕子:“你拿着个行李箱站这里干嘛?当木头吗?”
“是我让裕子小姐在这里等我的。”金田一三站出来承担了责任, 摸了摸悠太的头任由他躲在自己身后, 岔开了话题, “走了这么久我也累了,休息的房间在哪?快带我去吧。”
“安排好的房间在哪?”平野豪粗声粗气的对着平野裕子问道,“还不赶紧带客人过去?”
裕子身体下意识一抖, “是, 金田一小姐, 请往这边走。”
“走吧,亲爱的。”金田一三没什么和人亲密的经验, 就干脆试着模仿时田丽莎的语气说话。话一说出,别说是安室透受不了, 就连金田一三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们走吧,宝贝儿。”得亏安室透居然流畅的接下去了,虽然他那声宝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报复。
“去看看我们要一起度过火热晚上的房间。”
确定了,这家伙真是在暗搓搓报复。
他们被裕子领到了大宅偏僻处的一间屋子门口,平心而论,这间屋的光照和周边环境都还不错,房间也还算大,但金田一三还是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就这?”
她直接转头,拉着安室透一起,“收拾东西,我们下山。”
“不不不,金田一小姐,你等等。”平野豪连忙说,“这可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房间了。您对这间屋子有什么不满意吗?我们可以改啊!”事到如今,他怎么可能放着金田一三他们就这么走掉。
金田一三双手抱肩,下巴微抬,把印象中弟弟迹部景吾的模样模仿了个十成十,隔着八百年都能感受到她嫌恶情绪的那种,“这里又偏僻又小,我可不住这里,把房间装饰得再好也没用。”
“……抱歉,我们马上换。”
这回,由平野豪带路,来到了第二间:“你看,这间房怎么样?”
金田一三进去又捂着鼻子跑了出来,总共待了不到一秒,“一股霉味,我不要。”
攒了一肚子火却不能发到始作俑者身上的平野豪直接开始瞪旁边的平野裕子,“你们在家是怎么做事的!为什么不打扫好卫生!”
金田一三似笑非笑:“平野先生,你如果想对我发火就直接对我发火就好了,干嘛非要指桑骂魁。”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平野豪连忙讨好的说道,不敢再对裕子发脾气了。
“还有房间吗?没有我就走了。这附近好像有家五星级酒店,顶级套房甚至拥有一片私人海滩,安室先生,不如我们去那里吧。”
金发青年眼里的宠溺几乎能把人溺死,“只要是陪你,无论天涯海角我都愿意。”
“安室先生……”金田一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干脆被感动到眼泪汪汪。
平野豪在旁边深吸气,完全不想看这对情侣的不要钱肉麻表演,“我带你们去看其他房间。”
他们这算是典型的日式宅院,不过建成的时间不算很长,因此还融入了许多现代化的特征,比如第三间房就从榻榻米换成了欧风木床。
房间很漂亮,内饰丰富,也很有生活气息,床旁边就是一个衣柜和书桌,上面还放着很多书,金田一三注意到,这大多都是初中高中的教材。她同样没错过裕子脸上闪过的一丝欲言又止。
“我来这是为了度假,如果只是住洋房,有什么必要特地过来?”金田一三说。
本来对这间房胸有成竹的平野豪得意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他试图垂死挣扎:“金田一小姐,要不你再看看?这可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房间了。”
“刚才你也是这么说的。”大小姐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所以,任何房间其实都一样是不是?反正到了你嘴里都会变成最好的房间。”
“你这是在耍我。”金田一三拽着安室透就又要走。
“别啊!刚刚是我说错了,还有,还有!”平野豪就像每个卑微的乙方,只能屈服于甲方的y威。
紧接着,他不得不带她去看了这里大大小小的房间,这些房间毫无疑问都遭到了金田一三的各式各样的嫌弃,什么光线不好,感觉有点潮湿,阳光太晒,虫子太闹……最后,在一间明显是主卧的房间门口,金田一三终于停下了脚步,“就这间吧。”
“这里?!”尽管内心盼着这位大小姐感觉把房间搞定,可当她说出要这间计划以外的房间时,平野豪的反应仍旧很强烈。
“这里不行吗?”
金田一三像是才看见房间里照片似的,惊讶捂嘴,“啊,原来这里是平野先生你的卧室啊。不过你应该不会不舍得让出来吧。”
“其实你一开始给我们推荐的卧室也不错,你要不搬到那里去?”她状似好心的提到了前面那间房。
欺人太甚!
平野豪的胸膛剧烈起伏,一副要发火的样子,可最后,在金田一三的冷眼下,他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我知道了,金田一小姐。”
“我就是担心我的房间没怎么清理,会让你住不习惯。”
谁叫现在市面上木槿花古董的价格越涨越高了。但铃木顾问不是谁都能接触的,听说他只接受熟人引荐,也就是说,如果没有金田一的点头,他手里的东西就不值钱。
“没事,现在清理就行了。”金田一三还没说话,安室透就朝他灿烂一笑。
这个混蛋!我一定要把他的尸体剁碎喂狗!!!平野豪内心狂怒,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
等他们把房间里的全部个人物品收走,又换上新的物品后,金田一三就以要整理行李和休息为由,拒绝了平野豪他们的进入。等大门一关上,金田一三就皱起了眉,“好臭……烟味好重啊。”
“味道重你还选这间?”安室透坐在榻榻米上,看着金田一三拿出了空气清新剂,到处喷洒。
“我就不信你没看出来。”她冷笑,状似亲密的凑到了他耳边,小声说:“第一间房起码有五个微型摄像头。”
“这里倒也见不得那么安全。”顺着她的姿势,青年起身带着她转了个圈,从墙上的壁柜里随手一掏,便掏出了一只录音笔。
“不是吧……”尽管嘴上这么说,金田一三却三两步走到了书桌前面,从无人问津的书丛里,翻出了一个微型摄像头,拔出里面的sd卡,相当熟练的处理掉了设备。
拿着报废的设备,屋子里的两人对视一眼,金田一三捂嘴笑道:“看来平野豪先生在家也没有那么受欢迎。”
金发青年更是笑得像一只狐狸:“这事越来越有趣了。”
这座宅邸,似乎全是见不得人的秘密。
※※※※※※
他们在说话时,这座大宅的客厅旁边的待客室,平野裕子正被人逼至墙角,瑟瑟发抖,不断祈求着眼前男人的怜悯之情:“大哥,请你停下,拜托你顾忌一下我丈夫的面子吧。”
“他的面子?”平野豪毫无顾忌的将人揽进怀里,大手伸进和服内部,“你当我不知道我的两个弟弟在我不在的时候都干了什么好事吗?”
“再说了,伊吹?他就是个在很多年前就该死去的人。现在还能活在这个世上,你们一家都得好好感谢我才行。”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怀里女人的反抗却愈发激烈。
“不要……”
下一秒,门刷的一下被打开了。
“伊吹!”看到来人,平野裕子脸瞬间雪白,马上想要推开身上的平野豪,却压根没办法推开,“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误会!”
高大的中年男子很是随意的扫过地上的男女,半点没在女人祈求的脸上停留,嬉皮笑脸的对着平野豪说:“大哥,能不能给我点钱?”
“给钱?”平野豪不悦地扬起了眉毛,“我不是上个月才给你打了一百万吗?”
“那一百万够什么用?在弹珠店里不到一小时就花完了。我听二哥说你最近会赚笔大的?甚至会带回来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被叫做伊吹的男子很是油腻的舔了舔舌头。
“到底怎么回事?告诉我行不行?”
平野豪无语:“我告诉你?然后让你喝酒乱说去给我惹祸吗?”
后者脸上闪过不忿:“大哥,你干嘛老是拿这件事教训我,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难道不是因为你的命令,待在这种乡下地方,一待就是这么多年吗?”
第91章
他们争论的当口, 门外又响起了另一人的声音。“我回来了。”
“嗯?你们在干什么?”穿着象征着神圣的牧师服,模样看上去敦厚温柔的男人同样没有管平野豪身下的女人,甚至颇为下流的在她脸上摸了一把, 在看到对方绝望的神情时,更加兴奋了。
伊吹倚在门口, 看着他的动作吹了一声喝彩的口哨,“二哥, 看你现在穿着牧师服的样子, 我倒是知道什么叫做衣冠禽兽了。”
“我知道你上学的时候都在玩, 但是不会用词就不要乱用。”来人就是平野豪的弟弟平野秀,听到弟弟的话, 他脸上隐隐约约一沉,然后将视线转了过去, 看着弟弟,“你怎么在这里?我让你去准备的事情准备好没有?”
“放心吧, 绝对不会有差错。不过, 你看, 这钱……”伊吹腆着脸伸出了手。
“给, 拿去吧。”平野秀清楚大哥的脾气,同样也了解这个弟弟的混劲,他从牧师服里掏出钱包, 将钱包里所有的万元大钞都拿了出来, 递给弟弟。
“才二十万?”伊吹有些嫌弃, “二哥你也太穷了。大哥刚刚可是答应要给我一百万。”
平野豪嗤笑一声,倒是没有反驳。
“你不要的话就拿来给我。”平野秀面无表情的说道。
“别, 我开玩笑的,当然要!”伊吹眼疾手快的把钱拿了过去, 又眼巴巴的看着平野豪。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刚刚还不愿意给他钱的平野豪这回倒是很好说话,当着平野秀的面,从钱包里掏出一叠比刚才更厚的钞票,丢在了地上。
伊吹也不嫌弃,飞快捡起来,一数,“四十万!”
“还有五十万你玩够了再来拿。”平野豪慢吞吞的说道,“别忘了做正事。”
“放心吧大哥,我什么时候没完成你们要我做的事情?有钱给就行。”他这会开心了,嬉皮笑脸地和两个哥哥告别,“那我先走了,待会见!记得一定要把那位漂亮的女生拉来让我好好看看!”
等人走后,平野秀有些惴惴不安的看向平野豪:“大哥……”
啪!
回应他的,是狠辣的一巴掌。平野秀的半边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平野裕子想要惊叫,但被男人阴霾的眼神吓得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咽声。
“你有事没事和他胡说些什么?”平野豪冷笑,“飘了?”
“要不要我再帮你长点记性?”
他又打算再扇巴掌,这回,平野秀连忙抓住了他的手,艰难扬起肿胀的嘴角,不断赔笑道,“大哥!我错了。我错了!”
“你知道的,伊吹这样,我看着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那等他那张破嘴把我们做过的事情全抖落出来,你替我去坐牢?”
平野豪用力推开身上的女人,起身,一脚踹翻了看似乖巧的弟弟,“别以为我不清楚你的小心思。你忘了我以前是刑事科数一数二的警察吗?你眼珠子一转我就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怎么?觉得待在神奈川这个乡下地方屈才了?觉得我这个退休回来的哥哥没什么用,想独自去东京发展?”
“你大可以过去,只是别报我的名字,就看少了我的担保,谁会要你这种连考个牧师都要靠作弊的货色。”丢下这句话,他便大步走出房间。
平野裕子待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生怕被人注意到。
但她还是被注意到了。
“你刚刚看了多久?”平野秀语气温和,表情更是堪称人畜无害,却让裕子汗毛直竖。
“没,我什么都没看见,求求你,饶了我吧……啊!”她直接被男人一脚踹在肚子上,整个人蜷缩在地上,额头直冒冷汗。
“没看见?什么叫做没看见?”顶着一张温和可亲的面孔,男人此时的表情却堪称狰狞,他抓起女人的头发猛地朝地上砸去,一边砸一边说:“你以为你自己很了不起吗?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单亲妈妈,还是我替你搭桥牵线你才有机会嫁给我弟弟,我们家看你可怜才收留了你们母子,大伯刚回来几天你就缠上他了?怎么?你也想另攀高枝吗?”
“没有……我没有……求求你了……我真的没有……”
女人的痛呼与哭声听在他耳边无关痛痒,直到将这张脸砸得看不出人形,他才满意放过。
“好好收拾一下,今天晚上你还要出席家宴呢。”他并不嫌弃她脸上的鲜血,抓着她的头发,亲昵地贴在她耳边,替她整理仪容,语气如情人呢喃,却令人不寒而栗,“特别是别让新来的客人发现了什么。”
“不然,就不止打一顿这么简单了。”
整理好衣服,平野秀这才推门出去,却看见一个女人扎着双马尾穿着黑色校服站在廊下,青涩的马尾辫和校服配上她那张沧桑的脸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你……”他看见她的打扮一怔。
“啊!瞧我这记性,差点就忘了。”下一秒,他想起了什么,亲切的揽住来人的肩膀,“老婆,又快到了女儿忌日是不是?”
“你想穿就穿吧。不过,今天有客人要来,可别穿着这身衣服到处闲逛,吓着客人。”
女人表情麻木,看他的眼睛里却似乎有烈火在燃烧。
“就是这个表情。”平野秀哈哈大笑,“所以说,绫,我在教会遇到了那么多女学生,却唯独喜欢你,甚至不顾你那乱七八糟的名声,不顾你是个未婚先孕的坏学生,好心把你娶进家里来,就是为了你这种眼神啊。”
他痴迷的用双手抱住她的脖子,手上逐渐用力:“好看得让我现在就想掐死你。”
女人连忙想去抓他的手想要拽开,却完全是徒劳用功。
就在她猛烈挣扎之际,走廊传来了咚咚咚的动静,这是又有人来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平野秀只能遗憾收手。
他快速的整理衣服,还不忘让女人把衣领竖起来,哪怕不伦不类。
“把你身上的伤给我遮住。”他小声而飞快的警告道,“待会别摆出这一副死人脸,如果你还想要留着女儿那间房的话。”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但更多的,是对于自身境遇的悲伤。
她默不作声的解开头发,彻底遮住了脖子上的伤痕。
脚步近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像是幽灵一样,拄着拐杖从拐角处出现。
“心月?”她叫着女人,巍巍颤颤地朝女人伸出手,慈爱的说道:“你快到奶奶这里来。不要和外面来的混小子待在一起。你会受伤的。”
“妈,您在说什么呢?我可是你的儿子。”平野秀侧头,不让老人看见自己被打伤的侧脸,表情略有些不耐烦,同时也很是无奈。
“才不是,我家的秀酱现在还在读小学,你怎么能胡说呢?”她斩钉截铁的说道。
平野秀头疼的叹了口气。
但老人已经逐渐认真起来,扯着嗓子喊:“秀酱!快点出来,别玩了。你爸爸快要回来了,他看见你在玩游戏会打你的。还有小豪!你们快点过来,别玩捉迷藏了,快点躲起来!快点!”
表情分外着急。
平野秀表情一变再变,似有愧疚,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喂。”他直接叫旁边的女人,命令道:“悠太那个小鬼现在在哪里?快去把他叫过来!不然你想让母亲在这里找上一天吗?”
“……”女人仍旧沉默,但还是一路小跑着去找人了。
“妈,你先坐下。”老人的身体本就不好,还要拄拐杖支撑才能行走,此时这么喊了一出,早已摇摇欲坠,平野秀三步并两步上前想要扶住她。
“别叫我妈,你不是我儿子!”她生气的打了下他伸过来的手。
平野秀习惯性想发火,但又强忍住了,只是语气上还是带了点出来,“我怎么可能不是你儿子!”
说话声大了点,老人的身体便是惯性一抖,下意识扑空,颤抖的身体似乎想要护住什么东西。
见她这个样子,平野秀又忍不住唾弃起自己来。
等了半天,悠太终于出现了,不紧不慢,手里还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糖果。
“你这小鬼,一天到晚的想要跑去哪里!”隐藏的怒气就此爆发。
但比他动作更快的,是拄拐杖的老人,她伸手拉住了他的裤腿,抱着他祈求道:“不要打他!求求你了,太郎,不要打我的孩子!”
被动静吸引来的平野豪:“母亲的病还没好吗?”
他忍不住低声冲着弟弟发火,“这些年你都在照顾些什么?”
那你又照顾了她什么?平野秀表情一抽,可老人牢牢的抓着他的裤腿,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出于奇奇怪怪的心理亦或是对方力气太大,他竟然无法动弹。
很快又有一个身形瘦削的女人匆匆赶来,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让她显得非常不好接近。但这并不影响平野豪骂她:“真由美!你又在做什么?怎么现在才赶到!”
“我刚刚在厨房工作,你说的,要给客人准备丰盛的晚餐。”她生硬的回答道,视线略过平野秀,看向老人,“母亲?我带您回房间休息吧。”
也不知道这句话触动了老人哪根神经,她表情一变,顿时变得极为刻薄,“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佛堂的豆子捡好了吗?”她看着两个媳妇。
“还没有……”
“那就再去捡一遍!”她生气的说,可是没人动弹。
“秀。”她看向被她抱着的儿子。
“哦,嗯,当然,当然要再去捡一遍!”平野秀连忙说道。
“还不快去!”
两个女人扶起老人飞快的走了。
等人一走,兄弟俩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
第92章
“她的疯病是越来越不好了。经常把我们当做是陌生人。等清醒时又因为完全不记得几个媳妇和孩子, 对他们都很刻薄。”平野豪说。
“毕竟被父亲打了一辈子。”平野秀下意识摸胳膊,可能是下雨天快来了,骨头缝里又开始隐隐作痛, “也幸好那个老货死得早,在我们上高中的时候就喝醉酒溺死了, 不然,你和我能不能有今天这样的日子都是未知数。”
平野豪眼尖, 注意到弟弟身上的血迹, 蹙眉问:“你刚刚打人了?”
“裕子不太听话, 总想带着悠太离开,我就把她打了一顿。”
“拍了她还有那孩子那么多照片, 她还能跑到哪里去?”平野豪嗤笑,不以为然。
“去洗个澡换件衣服吧。身上的血太多会吓到母亲的。”平野豪拍拍平野秀的肩膀。
两人的对话十分和谐, 刚才的剑拔弩张仿佛从未存在。
但等平野豪一走,刚刚还乖顺无比的平野秀立马换了张嘴脸。
“呸!”他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满脸阴霾, “摆什么哥哥的架子。”
“不过是个不敢面对的胆小鬼罢了。”
※※※※※※
终于到了吃饭的时间, 为了拉拢金田一三, 平野家可以说是付出了血本。
刺身,寿司,乡土锅烧, 以及本地最负盛名的沙丁鱼料理, 各色美食鱼贯而出, 每一道菜都彰显着主人家的用心。
作为东道主的平野豪嘴上谦逊:“这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都只是一些家常菜色。”但扬起的嘴角暴露了他的满意。
而负责上菜的, 并不是金田一三他们认识的裕子女士,而是一位年龄大概五十多的女性, 同样穿着传统的和服,就像是从小在这座宅邸中生长的人一样,一举一动都如大和抚子般贞静。但和人们认知的大和抚子不太一样的是,她并不大爱笑,甚至因为过于平静的脸还有脸上的皱纹显得很是严肃,面无表情的将菜品一一送出,动作娴熟。
见金田一三似乎对这位女士有些好奇,平野豪不免要介绍一番:“这是我的妻子,真由美。”
“喂,真由美,还不给东京来的贵客打招呼吗?”对金田一三算是尊重的语气,在面对妻子时就变得非常粗鲁不尊重了。
“晚上好。我是平野真由美。”面无表情的说完这段台词,然后朝客人鞠躬,之后便是继续工作。动作精准得如设定好的家居机器,有血有肉这样关于人的形容词则被完全摒弃了。
这样的不给面子让平野豪的脸狠狠抽搐着,但看金田一三他们看过来时,他还是硬生生挤出了一个笑脸,“她从以前就是这样,一直不爱笑,也不怎么会说话。”
说完,喝了口闷酒。
等她拿着菜盘下去时,安室透便笑道:“即使是这样,您还是娶了真由美夫人,看来是爱得深沉了。”
“反正离吃饭时间还早,人也没到齐,能说说你们之间的故事吗?”
这有什么好说的。平野豪内心一直在狠狠吐槽。
但是金田一三也饶有兴致的看了过来,“爱情故事啊,我想听!我最喜欢听爱情故事了。”
金主发话,平野豪再看不惯她旁边的小黑脸也忍了。
“这就要说起我还是个警校生的时候了。”
他难得在外人面前提起了自己的曾经。
一个刚到东京读警校的穷小子因缘邂逅了同样是来东京打工的少女。从每次周末休息时总会神差鬼使的进她的店开始,再然后就是心仪的这个人总会在他吃菜时悄悄给自己更多的饭和菜,在他看过来时又紧张的扭头,以及周围同学,老板和顾客的挤眉弄眼……
两颗心逐渐靠拢,最终,他在警视厅上班的第三年,终于娶了她。
平平淡淡的故事,但平野豪脸上亦有感慨和恍惚,“我都忘了……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真是好故事,您在警视厅时的生活一定也很有趣很恩爱吧。”安室透笑眯眯的说道,“不介意的话……”
“大哥你在回忆从前吗?”
打断安室透的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带着一张憨厚的面容。平野秀脱下在外穿着的牧师服,换了一身白衬衫,还带上了平光眼镜。
“我也还记得,大嫂刚刚嫁进来时有多漂亮。就像摆在这张桌子上的花束,娇艳欲滴。”
不过很快就枯萎了。保鲜期也和被剪断了根的花束一样,少得可怜。
明明是赞美,平野豪听了之后脸色却不大好,“你没事说以前干什么?”
“不是大哥你先说起吗?”
“而且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大嫂以前的样子而已。我夸她你还不高兴吗?大哥。”
不等平野豪回答,他又笑道:“算了,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提起她以前的样子。自从连续流产三胎后,大嫂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谁看见她的表情都不会太高兴,你一直把她留在神奈川也是情有可原。”
“这位是?”安室透问。
“我的弟弟,平野秀。”平野豪不大高兴的介绍道。
“平野先生信教吗?”金田一三看到了对方胸前的十字架。
“我是我们镇上的牧师。”
安室透说:“那一定很受人敬仰。”
金田一三也说:“不知道能不能去镇上的教堂看看,一定很美吧。”
“哪里,”听到金田一的话,平野秀像是听到了什么搞笑的笑话一样,“这是一个小镇,居民们大多都是附近上了年纪的渔民,他们每次过来所祈求的也不过是家人平安和出航顺利,教会有就行了,至于装饰什么的,不过是几间破破烂烂的房子,如果是抱着看景点的心思去参观,一定会失望。”
“是啊。”平野豪在旁边狠狠补刀:“就像他的工作,也就是看着光鲜罢了。”
这话说得不合时宜,饭桌一下安静了。
安室透看向平野秀手指上的戒指,帮忙转移了话题,“您也已经娶妻了?”
“这是自然。”平野秀并不意外他会问这个问题,见安室透的目光看向他的戒指,还解释道:“这个戒指是当时我特地去神奈川最大的商场里买的,是当时最贵的款式。结婚前夕,我将它送到了妻子府上,听说岳母看见戒指的时候,都被我的用心良苦感动哭了。”
“不过,这么多年来,我的戒指一直戴在手上,所以边缘也有些发黑了。”
其实并没人指出这一点,但他还是颇为在意的调整了一下戒指。
“您的妻子呢?今天不在这里吗?”
“哦,她在后厨忙碌,待会就来了。这道本地的沙丁鱼沙拉就是她做的,沙丁鱼也是她娘家人特地送来的。”他特意强调,“因为我对我妻子很好,所以,绫,也就是我妻子的娘家人一直很感激我,这么多年都一直坚持往我们府上送新鲜海产。”
“真是巧手,沙丁鱼也很新鲜呢。”
“是啊,刚从海里捞起来就很快放冰箱了,和船上新鲜的基本没区别。”
“所以你的夫人是本地人?”
“是啊。”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平野秀有一瞬间停顿,但脸上很快就浮现出了羞涩的情绪,“现在说起这些,还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她经常来我的教堂祈祷,因此认识了,在见面的第一眼,我们就认定了彼此。”
“没错,见鬼一样的一见钟情。”平野豪在旁边插嘴:“他娶她的时候,那孩子连高中都没毕业。”
“而且一来就要怀着孕操持家里长短,一定很辛苦。”
“你们是……”金田一三恰到好处的惊讶捂嘴。
无论是和未成年在一起,又或者是未婚先孕,似乎都不是一位合格的牧师应该做的事情。
平野豪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直接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这件事当时在镇上可是引起了很大的争议。他那个牧师职务都差点被上面的教会免职。”
这对兄弟间的暗潮汹涌,已经明显得连他们这种外人都能看出来了。
“哼。后来解释清楚,没有产生误会不就好了吗?”平野秀不屑的说道。
“那真的是误会吗?”平野豪亦是意味深长。
饭桌上的气氛已经不能用冷凝来形容了。
最终,是平野豪收回了话题,但也不算是完全收回。“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毕竟你们唯一的女儿已经死了。”
“死亡真是件不错的事情,围绕着那孩子的闲言碎语,也随着她的棺材一起埋进土里了。说实话,你那时候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吧,秀。”
“大哥,当着客人的面,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是你先提起我的妻子频繁流产的事情吗?”
“大哥!二哥!我回来了!”
打破他们间剑拔弩张的,是一个高昂的男声,一听就喝了很多酒的那种。
“今天我玩弹珠转了不少钱……”从门口闯进来的男人猛然看见饭桌旁两个陌生人时,吓得打了个嗝,“警察?!”
“你喝什么酒?哪来的警察?”平野豪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
“可能是因为这个装饰品吧。”金田一三指了指自己头上的樱花发饰,将其取下,“这个东西是有点像警察的徽章呢。”
平野豪沉默的看了眼金田一三手里的金色发卡,不得不承认这个也许在醉鬼眼里真的就是□□。
虽然让正常人看怎么都联系不到一起。
第93章
“警察……呵呵呵……”醉汉的手在金田一三和安室透面前晃来晃去。“凭我和那些条子打交道的……”
平野豪表情一肃, 直接抄起桌上的水迎头泼了上去。
“清醒了吗?”他表情阴鸷,背对着客人的眼神里暗含着杀意和警告,终于激起了醉汉的求生本能。
“大哥, 对不起……我喝多了。”
他打着酒嗝,连滚带爬的跑到了离平野豪最远的座位上, 即使金田一三好看,但看几眼后引来平野豪的斜睨, 也就不敢再多看了。
多余的酒气蒸发成了后背的冷汗。
“抱歉, 这是我的远方亲戚, 平野伊吹。他的妻子你们之前也见了,就是裕子。”
“远方亲戚?”金田一三笑着说道:“我看他五官长得还挺像你们家的人。”
没想到平野豪不但不慌, 反倒赞成道:“没错,我们就是特地挑像的人住进来。”
“嗯?”金田一三眨眼, “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们母亲一共生了三兄弟,但老三早早过继给了别人, 之后又英年早逝。母亲身体不好, 我们害怕她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就在亲戚里另外找了一个和老三长得像的人, 正好,伊吹他父母双亡,也没什么其他亲近的亲戚, 干脆就和我们一起住在这里了。”
“原来是这样。”金田一三捂嘴直笑, “你要是不说, 我一定会以为你们是亲兄弟。”
“哈哈哈……许多人都这样以为。”
“既然你提到了你母亲,请问老夫人在吗?”金田一三表示:“作为客人, 我们没能第一时间拜访贵府长辈实在是不好意思。”
“嗝~没事。反正你们以后还有很长相处时间。”平野伊吹抱着水杯嘟囔了一句。
“……他的意思是,这几天你们总要见面的, 而且晚餐开始前母亲就会出来,不用着急哈哈哈哈……”平野秀翻译了一下醉鬼的发言。
“原来是这样。”金田一三应景地跟着他们一起开始假笑,“看来你们这位弟弟不太擅长言辞,每句话都有点让人误会呢。”
安室透更是说:“真没想到,伊吹先生表面像东京人,内地里却像是大阪人,专爱讲笑话。”
平野秀脸上的笑僵了一秒,“东京?安室先生,你怎么会觉得他像东京人呢?他可从来没去过东京,是土生土长的神奈川人。”
“是这样吗?”金发青年眼神有些困惑,犹豫坦白道:“无论是平野秀先生还是平野豪先生,你们说得再怎么标准,口音里也带了点神奈川的腔调,但伊吹先生却意外的说得很标准呢,让人感觉他从小就在东京生活似的。”
“……可能是因为这小子以前有过想当播音员的梦想吧。大哥,对吧?”平野秀偏头问平野豪。
“是啊,没错。”平野豪先是一愣,旋即点头道:“他从小普通话就说得不错,还买了些播音员的书籍,不过文化成绩不过关,再加上这小子实在没什么毅力,也就上学时闹腾了一会,之后就没这个想法了。”
“原来如此。”
“倒是安室先生你的观察力有点惊人。”平野秀称赞道:“一般人压根不会发现这种问题。你以前当过警察吗?我看你身高体型方面都非常符合警察的标准。”
他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光看我的头发和皮肤就知道我不可能当警察吧。”安室透苦笑。
“不过因为我家咖啡店就在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所以,我倒是跟着毛利小五郎先生学了不少呢。”
“毛利小五郎?那位名侦探?!”
“秀先生,你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不,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和那样大名鼎鼎的名侦探有瓜葛。”平野秀喝了一口茶水,“这也太让人惊讶了。”
说话间,拐杖敲击地板的声音在门外逐渐清晰,无论平野秀还是平野豪,甚至是醉得有些迷糊的平野伊吹,都在这一刻正襟危坐。
纸拉门重新被打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在另一名和服妇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前者看上去七八十岁的模样,后者看上去三四十岁,虽然面容沧桑了些,但仍能看出她年轻时的美貌,这应该就是平野秀的妻子平野绫了。
“母亲。”
三人异口同声喊道。
老妇人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们,而是喊着:“豪酱,快来。”
早上金田一他们见过的悠太也出现了。他似乎很怕房间里的人,也有点怕老夫人,认生地躲在平野绫身后,不愿意出来。
平野豪看见他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就生气,特别是老夫人还一口一个“豪酱”的叫着小孩。
“你没听见吗?”他瞪着他,“还不快坐过去!”
大概是被骂惯了,悠太这种反应很慢的小孩也像是听懂了似的,马上小跑到了老夫人跟前,眼巴巴的望着,但也不说话。
“不叫母亲吗?”平野秀在旁笑眯眯的提醒道。
没什么威慑力,却比刚才平野豪粗声粗气的嗓门更让小孩忌惮,那具小小的身体惯性一抖,马上开口叫到:“母亲。”
“诶,乖。”
老夫人看都没看席上众人,拿了只空碗就开始给悠太喂东西,一边喂还一边像做贼一样,说:“快点吃,吃完就回房间,关上门,别让你父亲看见了。”
这场面不得不说堪称诡异,但偏偏坐在这里的人都当做没看见似的。金田一三甚至注意到,当老夫人的眼睛往席上张望时,平野兄弟几个全部把头偏向了另一边,假装没看见她的举动,平野伊吹更是直接把头倚在桌子上,假装自己喝多了睡着了。
她和安室透便也入乡随俗的低下头,假装没看见。
不得不说,老夫人的情景剧演得非常逼真,她不但会随时注意有没有人看着她,还会用筷子巧妙的把宴席上的食物重新进行摆盘,每样都只夹一点点,争取让外人看不出餐品的变化。
吃完还不算,她还偷偷进行了打包,嘴里嘟囔着:“乖,这个带回去给弟弟,告诉他,躲在橱柜里偷偷吃。待会你们无论听见什么都不要出来,还记得妈妈和你们说过什么话吗?”
“……”悠太睁着纯洁的眼眸看着她,嘴里是满满的食物。
“忘了?”
“那我就再和你说一遍。”
“爸爸身体里有一只怪兽,每天晚上都会跑出来。妈妈要负责抓怪兽,所以不能在晚上回答你们。你们要盖好被子,捂住眼睛捂住耳朵,无论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都不要出来。”
“妈妈跟你们保证,明天早上,怪兽消失之后,又是新的一天,好吗?”
悠太不懂,但悠太知道在这个时候要点头。
见孩子点了头,老夫人一下就高兴了起来,也顾不得自己其实一口饭都还没吃,起身就要走。
平野秀急了,偷偷看过去,朝中年妇女拼命使眼色。
“……母亲,您还没吃饭呢。”
“心月?”她眯起眼睛看了她半晌,缓缓出声。
“你这孩子,又乱叫人了,待会你爸爸听见了一定会发脾气的。”
“你吃了饭吗?”
“奶奶,还没有。”
“饭得吃才行,你看你现在都饿成什么样了。”她瞪她。
“那我们一起吃饭?”
“但是……”老夫人脸上出现了一丝空白,“我记得,有客人……”
她迟缓的回头,就在那一瞬间,平野三兄弟居然全部趴在了地上。
来不及反应的金田一三和安室透:“……”要不要这么夸张。
“这是?”
“奶奶,你忘了吗?这是我的好朋友。”
“男同学?”金田一三顺利过关,但老夫人的眼睛马上移到了安室透身上。
“这是透子,像假小子一样,喜欢在学校踢足球,不过平时很沉默寡言。”眼见对面卡壳,金田一三连忙加人设。
突然变性的安室透:“……”
“原来如此。”刚刚还表情不大好的老夫人瞬间惊喜,“现在不像我们那个年代了,女孩无论做什么事,只要有一点出格都会被指指点点……”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黯然,很快又振作了起来,“你们都没吃东西吧,多吃点!”
“我家心月是个腼腆的孩子,在学校,就拜托你们多多照顾了。”
金田一三注意到,她说这句话时,平野绫眼角有泪光一闪而过。
她想起了那间被打理得很干净却没人住的屋子。
那间房子的主人就是老夫人嘴里的孙女心月吗?平野豪口中那个死掉的孩子?
等老夫人走掉,已经是半小时以后了,得亏平野兄弟们能忍,在地上躺了半天也没有起来。
“抱歉。”等她一走,平野秀立马和金田一三道歉:“我母亲以前脑袋受过伤,在那之后就一直精神不大正常,经常会认错人。”
“没关系。”金田一三大度表示:“托她的福,我们吃得很饱。”老夫人每吃一道觉得不错的菜就会安利周围人吃,透子这位在足球社运动的年轻人更是被她重点关照,吃得饱饱的。
不过,宴席还没开就变成了这样一场闹剧,还真有点令人啼笑皆非,好些菜都还没上呢。
真由美夫人从厨房出来,重新将桌面上的菜进行了摆盘,整理,又端了好些新菜肴。
她还是老样子,无论什么突发情况都板着一张脸,甚至在平野豪让她坐下来一起用餐时,选择了拒绝:“我在厨房已经吃饱了,你们自便。”
说罢就退下了,一片云彩都不给留。
“大嫂还真是老样子。”平野秀忖着平野豪糟糕的脸色调侃道。
“有空管管绫吧。”平野豪反击,“你还打算让她顶着心月的名头在母亲身边混到什么时候?”
平野秀的笑容也僵了。
“抱歉,我来迟了。”平野裕子姗姗来迟。
她换了一身黑色的和服,脸上涂满了厚厚的粉,低垂着脑袋进了房间,刻意避开了金田一他们的视线,弓着腰小跑至平野伊吹旁边。
“老婆……嘻嘻嘻……”就这么一会,酒精又开始上头了。醉汉不顾妻子挣扎,将头埋进了她的胸口,又捧着她躲闪的脸想要一亲芳泽,可是,左右打量,又觉得哪里不对。
“你怎么这么丑了?”
他嫌弃的将身边的女人推开,视线在餐桌上扫了一圈,看见金田一三时,眼睛一亮,大喊道:“无所谓!反正我要换老婆了!我新老婆就是你!”
手指着还不算,就要朝金田一三跑去。
安室透第一时间将金田一三护在了身后。
“平野先生,看来你弟弟的酒还没醒啊。”金田一三冷笑道。
“金田一小姐,抱歉抱歉,他都是胡说的。”
平野豪连忙致歉,而平野秀则负责捂住弟弟的嘴,喊着裕子,和她一起强行把人带出去。
“这世上总有些东西称得上是无风不起浪。”金田一三生气的说道,“我可是好心帮你们看古董,结果你们居然在背地里打我主意?”
“这个古董,我不看了!!!”
说着,她就叫安室透:“走,我们下山!”
“别!别啊!”平野豪立马高声喊道,“金田一小姐,你们怎么能走呢?”
他的嗓门有点太大声了。
金田一三尚且没悟出什么道理,远处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就连地面,亦有震动。
地震?
不……
这更像是……
她和安室透对视一眼,推开门跑了出去看情况,这次,平野豪没有阻拦他们。
远远的,他们看见山脚下的火光,那个地方,赫然是他们上山的路径。
居然有人用炸药把山路炸了???
金田一三和安室透对视,彼此眼中的凝重没找到,只有大写的无语。
“……你怎么想的?”他问她。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金田一小姐。”带着胜利的微笑,平野豪慢吞吞的走了出来,“山路被炸,虽然下面的警察会收到消息展开救援,但等他们爬上来恐怕也要等五天以后了。”
“你们还是先在这里休息吧。”
他本以为能在这对年轻人脸上看见恐惧的。
哪怕只有一丝,他就能抓住这个机会,先制服安室透,再挟持金田一三,等五天之后,警察上来,正事都已经全部搞定了。
结果……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端端的金田一三突然开始发笑,从微笑到大笑再到笑得前俯后仰,癫狂的模样让平野豪都往后退了一步。
有个神经不正常的老妈,他对精神病发作的模样很熟,就有点像金田一三这样的。
不会被刺激傻了吧?平野豪担忧的想道,他还要先让她给他写封推荐信呢。
再看旁边的安室透,虽然没金田一三那么夸张,但也带上了诡异的笑容,不像是强撑着或者担心的模样,倒像是那些电视剧里杀人犯脸上看见猎物的那种见猎心喜的表情。
他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抱歉……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我之前遇到的连环杀人案。”擦干净眼泪,金田一三含笑解释道,“好像每一次,大家都分外喜欢切断自己后路呢。”
“遇到太多次,一看见被炸毁的山路,我倒是隐隐约约有点兴奋起来了。”
“平野先生,你知道一具尸体从这里抛下去,是头会先着地还是脚会先着地吗?”
“……不知道。”
“我们也不知道。”说话间,两人含笑着看向他,无论是脖子旋转的角度又或者是嘴角缓缓扬起的速度,都一致得出奇。
两张漂亮的脸蛋保持着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就像是玩偶店里的诡异人偶成精一般,声音也高度重叠:“反正有五天时间,不管是坠亡还是上吊还是下毒,我们都试试吧。”
平野豪僵直在了原地,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第94章 万字大肥章
“所以你就这么让他们回去了?”平野宅, 平野秀卧室,原本还笑眯眯的平野秀在听完平野豪的叙述后,脸色一变, 直接指责起了他的哥哥平野豪。
“大哥,亏你还说什么你在东京当了那么多年警察, 居然连两个年轻人都搞不定,还放他们回去睡觉了!”平野秀气急败坏, 越想越烦。
多好的机会啊, 本来他们计划就是炸掉下山的路径后将这一对男女一口气拿下。他房间里甚至连分尸袋都已经提前买好藏起来了。结果平野豪居然来了一句他无能为力, 所以让他们回去了。
“你以为我不想留住他们吗?”平野豪很讨厌弟弟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就像是在指责他这个人是个窝囊废似的。
他解释道:“我每说一句话, 还没说出后面一句,他们就直接把我心里的想法念出来了, 诡异得像是被山上的邪灵附体了一样,这种情况, 换你你不怕吗?”
“再说了, 难道当时我没有叫你名字, 让你出来帮忙吗?你现在倒是好意思指责我, 当时怎么不出来?”当时,整个场面寂静得仿佛是恐怖电影的一幕,平野豪实在受不了内心折磨, 虽然没有狼哭鬼嚎, 但还是连滚带爬的跑掉了。
期间他也不是没摇外援, 但仅有的两个外援一个都没出来,眼看着安室透越走越近, 他心里那股诡异的危机感也越升越高,最后自然是飞快跑掉了。反正他们不能下山, 也没地方能住,还是只能住在他家里。那些邪恶的计划,重新找个时间执行好了。
面对大哥的指责,平野秀一时语塞,连忙反驳道:“你也知道三弟喝了不少酒,他这么大一个人,全靠我打理。你叫我的时候他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我能怎么办?”
平野豪压根不吃这一套,冷笑道:“哼,每次都是这样,一到关键时刻你就会逃跑,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
平野秀生气的一拍桌子:“大哥你才是吧!一到紧要关头就会下意识退缩。当初如果不是你害怕警方找到你这个泄密人,提前申请了转科室,结果打草惊蛇的话,凭资历到现在你怎么样也都是个警视了。”
但平野豪吼得比他更大声:“一直窝在这个小镇当牧师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闭上眼,让自己冷静一二后,他睁开眼压低声音飞快的重提旧事:“你当初要是能克制自己,不对那些女学生出手,我也不必为了保住你去给那几个□□做事,帮你找关系洗清流言。平野秀,做人可得讲点良心。”
平野秀也意识到了有些事情不能说那么大声,也跟着压低了声音:“所以我这些年一直很听你话不是吗?一直待在这个镇子里,有升迁机会也全部拒绝了!你让我照顾母亲我也照顾了……”
平野豪一瞪眼:“照顾母亲难道只是我一个人的义务吗?没有那些外快,没有我在东京铤而走险,你能在这里过得那么逍遥?”
“从头到尾都在花我钱的人没资格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平野秀一塞,很快又说:“那照顾伊吹呢?这总不是我的责任了吧!”
“每一天每一天的,被困在一个地方不能出去,连新干线车票都不能买,你当初那个主意就是个烂主意!”
平野豪的声音不知不觉的又重新大了起来,“他在东京和人斗殴杀了人我能怎么办?你是想让那些□□找上门来吗?我好不容易才让他假死成功,手上没有现成的身份当然只能用你的,难道还用我的吗?”
“你当初分明说了那就是权益之计!”平野秀反驳道。
“我当时怎么能想到后面那对夫妇死了,警视厅会查内应!这时候再拜托别人造假,你是想为了一个身份的事情,把我们三人都送去监狱吗?”
平野秀:“说到底还不是你贪财,把月桥夫妇的下落透露给了媒体。”
“先接待那对奇怪母子的人可是你。”平野豪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那对夫妇的女儿在笔录过程中一直在强调现场少了一只木槿花,那个老婆婆的身上不就穿着吗?大片大片的木槿花。”
静默。
平野豪率先放弃:“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平野秀摸了把脸,也退让道:“那两个人你打算怎么办?”
“天亮之后再做打算。这边靠近大海,救援直升机因为气候变化也没办法轻易起飞,我们还有五天时间,这五天时间,我们必须先让那个女人把推荐信写好。”
“臭表子,等落到我手里……”
旁边的被窝里,有人发出了含含糊糊的声音。
平野豪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嫌恶表情:“他怎么还在你房间里?”
平野秀解释道:“刚刚真由美过来,说母亲那边叫裕子过去,我一个人又抬不动他,当然只能把他先放到我房间里。”
平野豪嗤笑:“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我叮嘱了那么多次不要做别的事情,他居然还敢喝了酒才回来。怎么就不直接死在爆炸里呢。”要不是因为他,也不用提前按下按钮,炸掉山路。
平野秀没有说话。
平野豪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刚刚说,你想恢复身份,倒也不是全无办法。”
“什么意思?”平野秀没有懂哥哥的意思。
他看着平野秀,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很简单,只要冒用你身份的人彻底消失就行了。”
“你是想……”平野秀惊讶得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不能接受,低声吼道:“大哥,伊吹是我们的弟弟!亲弟弟!”
这时候这个人又装哪门子纯?明明连……
平野豪奇怪的看着他,真诚发问:“哪门子亲弟弟?他不是我们没人知道的远方亲戚吗?”
“……”
“你可别忘了,他本名是吉田伊吹,才不是什么平野伊吹。”
“而在当初,要被送去吉田家的人本来应该是你。”
“母亲可是求了那个控制狂的老头很久才有了送一个孩子去东京的机会。”
时隔多年,有些记忆似乎怎么样都不会褪色,平野豪至今记得母亲的哀求。
‘秀这个孩子学习成绩向来出色,以后去了东京读完了书出来一定能给你赚很多钱。’
‘我在这里,你怎么打我都没关系,但是,求求你,秀是个好孩子,请给这个孩子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不会报复的!秀那么胆小,他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会怕,怎么会有复仇的心呢?’
‘求你了!让我把这个孩子送去远方亲戚家吧!’
每一次哀求,都会迎来一次暴揍,然后,就是熟悉的,父亲拽着母亲头发,把她拖进房间里的画面。
大门被那个男人刻意打开,里面传来了很多他并不想听见的恶心声音。
他一方面希望弟弟过去,一方面又不愿意让他过去。
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要留在这里,继续和这个讨厌的老头共处一个屋檐下呢?
也许是他的心愿被老天爷听到了,短短一个暑假,还没等到秀过去,母亲又怀孕了。
孩子是个早产儿,待在医院要花很多钱,那个被称作父亲的男人,想要放弃他。
“如果不是母亲突然有了他,你就不用待在这里,和我一起被那个男人毒打了。”最后,是更加弱势的伊吹去了东京,给无子的远方亲戚当儿子。
他和弟弟只能相互依偎着,互相鼓励对方,躲在黑暗里看着母亲被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却又无能为力。
“好不容易等那个老头喝酒溺死,你和我的生活都即将踏上正轨,结果却被这小子一个电话打乱了全部。”
本来计划要当个好警察的他,在接到□□那个电话时,近乎崩溃。
之后那场秘密行动,他没有去。但平时照顾他的几位前辈,都死了,警方损失惨重。
那个时候,平野豪就知道了。
自己已经当不了一个好警察了。
他只能一条道路走到黑。哪怕前方是悬崖,也必须硬着头皮继续走。
“你后脑勺的伤口,”平野豪无视了平野秀下意识的躲闪,伸出的大手拂过平野秀的头发,露出了一道陈年旧疤,“我记得就是这么来的。”
“要不是你替这小子挡了一刀,他早就死了。而我,如果不是为了救你们,选择了和那些人合作,透露消息,也不会一错再错,直到被公安厅的人盯上。”
“我们都变成了现在这样,这小子呢?他有什么不得了的贡献吗?每天不是喝酒喝得烂醉就是去赌博,把钱都花在那些街机上,一直到现在,还在拖我们的后腿,扰乱我们本该平静的人生!”
“现在,再次逆转命运的机会就在眼前。”平野豪抓紧弟弟的肩膀,强迫对方直视自己的眼睛。
“你想让我杀了他?”平野秀目光闪烁。
平野豪发出一声极为短促的嘲笑,“装得这么惊讶干什么?你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吗?”
“我们原本就计划好了,把那个碍事的安室透干掉不是吗?”
“现在也只是多加了一个人而已。”
他蛊惑道:“难道你想一直留着这个没有任何贡献的寄生虫,日日夜夜被他吸血吗?”
“……”
平野秀没有说话,似乎在挣扎。
“哼,总之,你再多想想吧。”
懒得再费口舌,平野豪起身离开了房间。
随着脚步声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平野秀转头看向屋子角落,问道:“你都听到了?”
“当然了,听得相当清楚。”
十分钟前还闭着眼呼呼大睡的人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如果不是浑身还有酒味,压根就不像喝过酒的人。
平野伊吹从被子里爬出来,伸了个懒腰,笑着问道:“所以,二哥你想杀了我吗?”
平野秀脸上是憨厚的笑容,嘴里却说着让人不寒而栗的话,“如果我有这个想法的话,刚才就和大哥一起,把被子里的你闷死了。”
“那故意让我听到这些的用意是什么?”平野伊吹可不觉得这是平野秀的疏忽,如果他大哥勉强算一只嗜人的老虎,那他这位二哥一定就是藏在暗处的毒蛇,两者谁更可怕,可是说不准的。
“我不像大哥,一直沉浸在以前的回忆里,做坏事还要给自己找借口。”
“做坏事的感觉很好,欺负别人背叛别人的感觉也很好,成为富翁的感觉只会更好。”
“现在在我们家,值钱的可不单只是古董。”
平野秀意味深长的笑了。
“别忘了,更值钱的东西,还有一样。”
“什么什么?”听到值钱的字眼,平野伊吹连忙凑了过去,“我今天玩街机倒欠了老板五十万,现在手头可紧了。你说的东西,能卖一亿吗?”
平野秀略带嘲讽的看了他一眼,“大哥的全部财产,你猜值多少钱?”
“这可不止一亿。”
“二哥,你不会想……”平野伊吹做了一个手刀动作,语气虽然是问号,但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
“不行吗?”平野秀看着他。
面对这个弟弟,他脸上早就没了面对平野豪时会挂着的惯常笑脸。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你别忘了,虽然他口口声声说我们两个人带累了他,但何尝不是他连累了我们。”
“为了不被怀疑,他每次卖消息都是由我们负责接待,中间的风险压根不是他来承担,可那些送到我们手里的钱却只有百分之十不到。”
“我和你想出神奈川,他却一直压着我们不准我们动弹。就连现在也是一样,好好的计划,只要把那两个人生擒就行了。一个瘦弱的小白脸,一个没几两肉的女人,能费多大力气?”
“他居然就这么退缩了!”
“现在的大哥,只是我们的累赘而已。”
平野秀说:“本来就很想找他重新商量财产分配,现在看来,倒也不用费那么大劲了。”
“他老了,他在害怕,往后,说不定害怕就会变成后悔。”平野秀冷冰冰的说道,“你在帮派那么多年,应该也见过这种人吧?”
“坏事都是我们在做,如果他觉得后悔了,把我们两个人卖了,会怎么样?”
平野伊吹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啊,我说错了,今天晚上,你已经被他卖了一回了。如果不是我好心救了你……”他按住弟弟的肩膀,剩下的事情不用他多说,平野伊吹也能自己想到。
平野秀直截了当的建议道:“取出一千万给他打个好点的棺材吧,剩下的钱,我们平分怎么样?”
“只要他一死,你就可以借用他的身份了。你本来就长得和他有几分相似,没人会怀疑的。后山多了一具无名尸体又有什么要紧的呢?这里整片土地都是我们的,只要我们不愿意,就不会有外人进来。”
“哦哦哦!你越说我越兴奋了。”
“这个好像很不错啊。”平野伊吹眉飞色舞的伸出手臂给哥哥看,手臂上一片密密麻麻的小颗粒,“你看,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解决了大哥,我就能去其他地方赌更大的了。正好我受不了这里的破环境。”
“对了,那对男女要怎么处理?看上去好像不太好对付。”他想起了什么,又问道。
虽然口口声声说平野豪老了,胆子也小了。但被直指内心这种事情,的确会让人觉得这里面有一种不能触碰的神秘。
伊吹身为一个合格赌徒,对各类玄学深信不疑,自然会忌惮。
平野秀冷笑,这种把戏,他在教会玩得多了。
“只不过是在装神弄鬼罢了。他们手上又没有武器,封住他们的嘴,我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招。”
※※※※※※
平野宅,客人临时住所。
金田一三和安室透已经回了房间。
现阶段,如果要瞎摸着往并不熟悉的山林里跑,才是脑残。
他们两人的表情还挺平静的,金田一带来的蓝牙音响在放着轻音乐。两人真就像是来度假的情侣一样,充满了平和的氛围。
安室透打破了彼此间默契的沉默:“金田一小姐,恕我直言,你是学过读心术吗?怎么能这么精准的读出平野豪心里在想什么?”
“那算什么读心术?不过是心理学和一点魔术手法的运用罢了。趁着他心神大乱才有用。”金田一三对此不以为然,反过来夸起了安室透,“倒是安室先生,你之后不是做得比我更出色吗?”
“我能让他害怕只是运气,对冷静的人并不惯用。但你就不同了,能让一个已经从我那些花言巧语里重归理智平静的人经历第二次心灵上的暴击,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成功的。”
“哪里哪里,我只是随便说了两句,能一下就把人吓跑还得是金田一小姐你的功劳。”
两人对视,是熟悉的互相假笑。
哪怕说好了要同舟共济,但可想而知,这种互相试探还不知道要出现多少次。
安室透问金田一三意见:“现在这个情况,不知道金田一小姐你有什么看法?”
金田一□□问:“或者安室先生你先说?”
“我觉得我们被盯上了。”他直接说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情。
“我也这么觉得。”金田一三抬头看向屋顶的房梁,说起了其他事,“不过这根柱子是这栋宅邸的主梁之一,如果这里塌了,其它房间也会有损伤。平野兄弟对自己的母亲还算保留了一点点尊敬,所以,放火这种事情,他们是不可能办到了。”
安室透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啊,这就是你特地挑选这里的理由吗?”
“没有,我也是才发现,一开始只是想着有独立卫浴顺便能让平野豪先生不高兴罢了。”金田一三谦虚着谦虚着,又露出了标准假笑。
“光这样好像没什么用,我们还是得出这间房。”
见他看她,金田一三解释道:“安室先生你不是要调查一些东西吗?”
“那个叫伊吹的男人的确相当可疑。”提起正事,安室透沉吟,“虽然他们主张他没有在东京生活过,但不少口癖都是生活在东京区的人才会有。”
“而且他一上来就叫了警察的黑称。最后被人拽走时,衣服下漏出的一小块皮肤上,有刺青。”
“听到警察这个名词的紧张程度也有点夸张了。正常人只会稍微有点惊讶,而且他们好歹是警察家属,一瞬间警惕得太不正常了。”金田一三补充。“你觉得他以前是□□?”
只有□□才会在皮肤上画大面积刺身。虽然现在已经不大流行这么做的,但结合平野伊吹的年龄,在他年轻时,刺身也还是主流。
“不止,平野秀头上也有用刀砍过的痕迹。”安室透说描述道:“他卧倒时我看见了。”
“你的动态视力真不错。一般人很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看清楚。”金田一三又夸了他,意有所指,“如果安室先生你会用枪的话,大概是个神枪手。”
后者谦虚道:“哪里哪里,毛利侦探在警视厅就职时枪法就很准呢,我不过是继承了师父的一点点才华罢了。”
“动态视力这种东西也能继承?”金田一三挑高了眉毛,并不给他面子,“你在我面前撒谎还真是敷衍。”
“以前在国外练过几次,意外的手感不错。”安室透解释道,又说:“金田一小姐,如果你身上有这种射击类武器,请务必借我一把。”
见她看着他,他也学着她那样摊手:“你执意要带上来的那个室内飞镖玩具,我凑巧发现盒子里好像有一道夹层,飞镖本身也是可拆卸的,拆卸出的形状,除了弩箭的箭头,我想不出其他用途了。”
“呵……”金田一三略扬了扬嘴角,“既然这样的话,你行李箱里夹层的东西也给我看看吧。”
她牢牢的盯着他:“一看就是魔术用的双层行李箱,里面装了机关,外人不管怎么打开都只能打开装有衣物的普通层对吧?”
安室透鼓掌道:“金田一小姐,你的视力也很让人惊讶呢。”
“凑巧而已,就像你凑巧发现我盒子里有一道夹层一样。”
再这样客套下去,又会进入互相夸一百句不止的怪圈了。安室透率先放弃这种脑力大竞赛,“你有练过枪吗?金田一小姐。”
“我有狩猎证,虽然最近十年都没有出过国,但以前出过,还去射击场练习了一段时间。”也就是有摸枪经验,并且虽然不清楚手枪方面如何,猎枪方面不会特别差劲。
“好吧。”
他最终妥协,“你知道的,一般我的枪并不外借。”
“紧急情况下借我一用就行。要去掉硝烟反应是件特别麻烦的事情,我也不是特别想用。”
作为回报,金田一三翻出了那盒飞镖游戏,三两下打开盒子,将木盒上不断拆下来的金属条拼接成了两把小弩和一盒弩箭。箭头在灯光照耀下有种黑沉沉的光芒。
“蠢人只会干蠢事。”
“不过,蠢事才是最有破坏力的。”她递过去一把弩,“他们既然想把他们的古董卖出高价,至少短时间内我没有生命危险,你就不一定了。”
“虽然我知道你是自愿来的,不过明面上你到底是被我连累了一把,拿去吧。”
安室透学着金田一三将微型弩藏在袖口,试着活动了两下,“手感不错,材料应该花了不少钱吧。”又要轻便,又要有杀伤力,还要伪装到位躲过安检,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的产品。
“具体多少是秘密。”
金田一三关掉行李箱,看着桌上已经被卸下的一堆监视器。
“幕后凶手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接下来,应该就是第二步了吧。”
“你觉得这三兄弟里,谁会先死呢?”她问道。
安室透还在熟悉手里的弩,随口答道:“我由衷希望不要是平野豪先生。”
“你要去保护他吗?”金田一三问。
他摇头:“这样,死的人就会是我了。我的性命很重要,还没有为了这种人把自己搭上的无私。”
金田一三无语,“我第一次听人自夸说自己的性命很重要。”
“我还有在乎的事物,所以我的生命当然很重要。”
“是完成那件事之后,就可以马上死的意思吗?”
安室透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怎么?金田一小姐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的性命很重要吗?”
金田一三定定的看着他:“不觉得。”
“我随时做好了死亡的觉悟。”
“那应该是很惊人的觉悟。”他假装头疼扶额,“希望我们的立场不要是对立的。”
“你不是说你的性命很重要吗?”
他表示自己有灵活的底线击准:“参照物不同,答案当然会不同。”
“是吗?我倒是希望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和我立场对立的人是你呢。”
“?”安室透的假笑僵在了脸上。
“喜欢给自己提前树立敌人的行为,我也是闻所未闻哦,金田一小姐。”
“我周围的人都太好了。所以,比起伤害他们,还是选你吧……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犯罪了,如果你真的是警察的话,希望来逮捕我的人是你。”
他惊恐看她:“你很讨厌我吗?”
金田一三坦白:“至少谈不上喜欢。”
金发青年头疼扶额:“……我人生中第一次,接受了莫名其妙的告白之后心情也莫名其妙的复杂。”
金田一三:“这可不是什么告白,你是不是理解能力有问题?”
“……我知道,不用你一再强调,谢谢。”
※※※※※※
因为房间被金田一三霸占了,而他也是真的不想和那两个人再碰上,所以,做足了心理准备后,平野豪还是来到了另一间房。
他其实可以像金田一三说的那样,去另一间收拾好的房间里待着,但今天换房时,神差鬼使的,平野豪最后还是选择了这里。
当时裕子满脸惊讶,气得他踹了她一脚。
屋子很暗,透过微弱的月光,平野豪看见一个女人盖着被子躺在榻榻米上,紧闭着双眼。
那是他的合法妻子,平野真由美。
而他的寝具则被放在半米左右的地方,已经铺好了。
平野豪走进去,打开灯,顺便关上了房门。
开灯的时候,他看见躺在床垫上的人眼睛突然动了一下,但是仍旧紧闭着,不愿意睁开。
认识了那么久的一张脸,这时候突然开始有些陌生了。
他看见了真由美额角的白发,突兀地想起了流掉的那几个孩子。
真由美的第一次流产是什么时候来着?
平野豪记得,又仿佛不是完全能记得了。
好像是他因为弟弟的事情焦头烂额,没忍住喝醉了酒的那天。
到底是怎么引发的也不重要了,清醒过来时,她已经倒在了地上,痛苦的捂住了肚子。
他跪倒在地,手脚都是凉的,一边叫救护车一边请求她原谅他。
但她看他的眼神那么害怕,轻易就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被铅笔戳死的蚂蚁,那个男人回家时妈妈颤抖的怀抱,还有他逐渐长大后,父亲不自觉流露出的弱态。
明明发誓不能学那个男人来着。
但是,因为之后在执法现场过度伤害犯人,他被上司警告加批评了,还写了检讨书,并要和犯人家属道歉。
挨骂了一整天,回家后,可能是因为饭菜不够可口,又可能是还放在桌上的产检报告让他分外看不顺眼……
手拿皮带的那一刻,平野豪恍惚觉得,自己就像被父亲的灵魂附体了一样。
那个男人不算冤枉的溺死前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肺部氧气耗尽之时,有没有一刻后悔过自己的所作所为呢?
平野豪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可是当白天积压的情绪,在晚上对着妻子释放时,他感到了一阵无与伦比的快感。
力量的绝对支配感是那么的美好,轻易让他忘记了平时的痛苦,一些一直以来怎么也让他苦恼烦忧的事情,都变成了他破空挥拳时的动力,全盘砸在了另一个家人身上。
“抱歉,真由美,我下次不会了。”
每次打完人,他都会这样承诺,这样让他觉得自己也还不是个人渣,因为他道歉了,也给女人买了很多他觉得不错的衣服首饰,比他那个成天喝酒连句道歉都不会说的父亲强多了。
他是这样想的,但事实是下一次他还会继续,道歉也不过是虚言。
之后,情况愈演愈烈。真由美是孤儿出身,没人能替她讨回公道,但邻居们之间渐渐开始有了风言风语,他不想让她离开他,就不顾她反抗,强行把她放在了乡下。
“我们先彼此冷静一下。我会改的。”
平野豪承诺。
可是,半年后回来,当平野豪看见她身上的伤痕和拱起的肚子时,理智荡然无存。
秀是他从小到大一直保护的弟弟,所以不能揍。拳头理所当然就落在了不知廉耻的女人身上。
她哭着说这不是她的错,她是被强迫的,但他捏着她的下巴,问了一句他在工作中从来不会这么问受害人的话:“可他为什么只找你,不找别人呢?”
那一瞬间,他明确的看到她眼底最后一丝光熄灭了,就仿佛她的灵魂都已经脱离了这个躯壳,去到了他不知道的地方。
他很痛心,就加倍把他心里的痛堆砌在她的□□上。
那个不该流的孩子最终流掉了。
之后,作为惩罚和报复,他同样也强迫了绫。
“你应该不会怪我吧?秀?”出了房间,他看到了弟弟站在门口,也同样看见了秀紧紧握着的拳头。
他刻意走上去,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父亲打完母亲之后,也会满意的挨个拍他们的脑袋。
“当然不会。”他看着弟弟挤出了大大的笑脸,虽然那显得很假,不过他的语气很真的样子,“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外人。”
“哥哥你喜欢就好了。”
虚伪。
但平野秀之前也是这么问的,他也是这样回答的。
这样,他们二人之间,就算是扯平了。
绫肚子里的孩子很坚强,比他的那个孩子坚强太多。所以,在平野秀的毒打下,心月仍旧像个奇迹一样出生了。
他冷眼看着宅邸里的这两个女人像个傻子一样的抱着这个孩子东躲西藏,就仿佛他们兄弟是什么吃人的魔鬼。
但好像这也没什么用,心月最终死掉了。
死了也活该,那种情况下,活着也够可怜的。
熟知里面内幕的平野豪这样想着,不再去在乎这些。后续东窗事发,他一半是被迫,一半是自愿,留在东京继续灯红酒绿,仿佛全然忘了神奈川还有一个女人是他的妻子。
回来之后,他也刻意避开了真由美,她同样。
现在数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同床共枕过了。
“真由美。”关灯后,在黑暗中,平野豪突然出声喊了一句。
“……什么事?”沉默片刻,她冷漠问道。
平野豪听出了她的不情愿,但是他不在乎,此时此刻,他只是想抒发一下内心激荡的情感而已。
不是打人,而是以另外一种温情的方式。
“我也老了,你也老了,我们以后好好相处吧。我不会再随便打你骂你了。”
平野豪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话语里蕴含的感情无比丰富且真诚,说出这话后的两三秒内,他甚至是那么的想要留眼泪。
但是……
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无人看见的黑暗中,平野真由美平静的面容终于被打破。
凭什么?!
她想朝着旁边这个男人怒吼。
凭什么你伤害了我这么多年,就能单方面决定我们必须要和好!凭什么过去的事情这么简单就能一笔勾销!!!
可哪怕内心一直在咆哮,现实里的她最终只是回了一句:“嗯,好。”
平野豪满意的睡着了,因为幸福,所以还打起了呼噜。
真由美睁着眼睛,望着黑黑的天花板出神。
※※※※※※
夜半时分,平野豪突然惊醒。
心里似乎有个地方怅然若失。
“真由美,我想喝水。”他沙哑着声音叫她,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真由美,我想喝水!”这次,声音变大了点,还是没有回答。
“真由美,我不想再说第四次!”他恶狠狠的将拳头往地上砸。
还是没有回音。
平野豪怒气冲冲的掀开被子,又去掀她的被子,然后就发现,他的妻子不见了。
满心怒火的他忍不住狞笑,面容扭曲的评价道:“装神弄鬼。”
甚至是在他这个前任警部面前。
“看来还是打少了。”亏他还给出了那么真诚的承诺,可她偏偏就是不听话,偏偏就是要和他对着干!就像以前一样让人生气!
平野豪在房间里来回转悠,但真由美一直没有回来,他觉得闷,热,想开门去浴室洗澡,又想起这里已经不是他原来的卧室了,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
“md……”平野豪更生气了,气不顺的拿着衣服打算去偏远的浴室。
结果就这么巧,遇到了从房间里出来上厕所的悠太。
这个蠢孩子一看见他,就害怕的抱住了怀里的玩偶。
平野豪认得这个玩偶,甚至觉得这个玩偶很刺眼。
因为这是他买的玩具。为了那个未曾出生变离开的孩子买的玩具,对他而言,代表了很多意义。
比如这个玩偶和母亲送给他的童年玩偶一模一样,而那个玩偶被父亲用剪刀剪得一干二净,他花了很多时间才在集市上找到了第二个一模一样的玩偶。
再比如,送这个玩偶时,他向真由美承诺过,要当一个好父亲。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该送出去的玩偶,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这个男孩怀里。
是孩子自己拿的吗?不,是真由美送出去的吧。
明明之前还那么宝贝那个玩偶,她知道送出去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她为了这个孩子背叛了她的亲骨肉!同样的,也又一次背叛了他,背叛了他对她的期望。
想到这些,平野豪的眼睛已经红了。
“你一个男子汉,玩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他生气的将玩偶丢到了一边,抽出衣服里的皮带,狠狠的把悠太打了一顿。
为了不让人发现,平野豪甚至特地找衣服捂住了他的嘴。
一阵鞭打后,看着小孩倒地抽搐不止的模样,平野豪在理智回归之余,终于有些慌神,小孩倒地的模样和他记忆里某个样子重叠了。但他还是冷哼道:“莫名其妙。”
说着,就抱着衣服去了浴室,孩子被他踢到了旁边。
他没发现,黑暗中,有一道身影一直在凝视着他。
第95章
金田一三一大早就被热醒了。
昨天晚上睡觉前, 她觉得有点冷就多加了一床被子,但现在,这床被子直接变成了折磨人的刑具, 让本就低血糖的她一大早就热到头脑发昏。
静坐五分钟,找回三分理智后, 金田一三环顾四周,后知后觉的发现安室透早就已经不在房间了。
我这个睡眠情况, 真的不会被人半夜偷袭吗?一大早, 她进行了深刻反思。
等她换好衣服打开房门, 这才发现,金发青年正在门口晨练。
宽肩窄腰, 白色T恤下肌肉被流出的汗水完美勾勒,腰腹处更是壁垒分明, 隐约露出了性感的八块腹肌还有人鱼线。
这是不收费就能看的东西吗?还是你们男人的身材都这么好?
金田一三心里调侃的念头一闪而过。她简单看了两眼就收了回来,低血糖发作就是这样, 再美好的□□都吸引不了她。
勤于锻炼的安室透也发现了她这个闲人, 从地上爬起来, 用毛巾草率的擦了擦, 运动过后的英俊脸庞更显得荷尔蒙爆棚,“金田一小姐,早上好。”
可惜, 眼前的女人并不是来欣赏美色的, 她是来兴师问罪的:“你出门前把空调关了吗?”
“?”
安室透一愣, 但还是乖乖回答道:“没有,我没有关空调。”
大概是注意到金田一三看他的眼神里隐约带了点杀气, 金发青年很有危机意识的回屋进行了确认。一开门,的确是一股热浪袭来, 这种老式住宅就是这样,没什么透风的效果。
他抬头看向空调,果不其然显示的是彻底的关闭。“?奇怪了,我没有动过。”
安室透回忆道:“我出门的时候还有点凉意,大概那时冷气还没完全散去。”
他顺手开灯试了试,灯可以打开,而空调也是能用的。
“这就奇怪了。”安室透喃喃念道,“昨天晚上我也没有设置定时。”
“算了,有空调就行。”金田一三被热得不行,根本不想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现阶段她只想吹空调。
看着她一副‘空调是全世界最伟大发明’的样子,安室透嘴角抽了抽,也将这件事放到了脑后,简单当成了一次乌龙事件,继续开始了他的日常锻炼。
大概吹了三十多分钟的空调后,走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冰冷的女声从门后响起:“金田一小姐,还有安室先生,餐厅已经摆好了早餐。”
金田一三听出来了,是平野真由美的声音,和她给人的感觉一样,冷冰冰的,似乎不近人情的样子。
丢下这段话她就匆忙离开了,显然一句话都不愿意和他们这两位客人多言。
“走吗?”门开了,安室透的脑袋从外面钻了进来。
“走吧。”金田一三起身,“毕竟是第一天,让主人多等就太失礼了。”
他们走到餐厅的时候,餐桌旁边只坐了两个人。
平野秀和平野伊吹。
前者还算是规规矩矩的坐着,后者的姿势重点突出一个吊儿郎当,甚至在看到金田一三走过来的时候还颇为轻佻的吹了一身口哨。
“伊吹。”平野秀用眼神警告弟弟不要无礼,又向金田一三道歉说:“抱歉,金田一小姐,我这个弟弟在外面野惯了,在礼仪方面不太注重,请你不要介意。”
一般来说,被问到的人就会连连摆手,说自己完全不介意,不要放在心上。但金田一三眉毛一挑,“不要介意?可我是真的非常介意。”
平野秀:“……”
她指着自己问道:“长得好看是罪吗?”
“哪条法律写了长得好看就能被人用恶心的眼神打量,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一些无礼的话了?”
“……我说了,我弟弟他长在外面,野惯了,所以……”
她直接打断了平野秀的辩解:“再怎么无知,字应该认识吧。新闻不会看吗?平时没长耳朵听过类似案例吗?”
“长得再怎么好看也不会违法,但相反,性骚扰可是被写入法律的明确禁止行为。初犯可以处以半年监禁或50万日元罚金,偷拍则是1年监禁或100万日元罚金,屡犯者加倍处罚……①职场骚扰和电车骚扰都是每年新闻的关键词,没文化就多读书,如果连电视新闻都不会看不如直接把角膜捐了,反正两只眼睛放在他身上也没用。”
“你!”
金田一三的话无疑让平野伊吹勃然大怒,猛地拍桌子就准备冲上来。
“伊吹!”
平野秀用更大的音量制止了弟弟。
‘忍住……’他贴近对方的脸颊,用气音小声说道。
旋即便按住了忿忿不平的弟弟,朝金田一三歉意一笑:“不好意思,金田一小姐,我们忽略了你的感受。我这就让他给你道歉。”说罢,他便压住弟弟的头,带着他一起朝金田一三鞠躬,“请你原谅他的无礼行为。”
“嗯,这样才对嘛。”金田一三充分表演出了一个毒舌大小姐应有的样子。
就连安室透都忍不住瞧了她一眼。这样激怒对方是不是不太好?虽然他本人很喜欢刚才的那一番话就是了。
平野伊吹气得要命,他没有平野秀那么好涵养,但又不能直接揍人,干脆起身就要走。
“你去哪里?”平野秀拉住了他
“去睡觉!”平野伊吹粗神粗气的回答道,顺带甩开了平野秀的手。
“你不吃早饭了吗?”平野秀诧异极了,“你不是刚刚还在说你很饿吗?”
“还吃什么!起都要被气死了!”平野伊吹丢下这句话,气势汹汹的走了。
反观金田一三,仍旧优哉游哉的坐在那玩着手机,半点眼神都不屑于给,更别提因为把平野伊吹赶出这里而坐立不安了。
看来想要勾起这位小姐的同情心或者借此打压她,很困难啊……平野秀在心里叹了口气。
饭桌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不多时,饭菜被一一送上来了。还是和昨天晚上一样,非常丰盛。
金田一三吃着沙拉,心里琢磨着平野家怕是在他们来之前存了不少食物。不然唯一的路被炸了,食物多少也要有点节约的意识。
这一桌一看就还会剩很多。
“平野豪先生不在吗?”安室透的注意力不在吃的上面。
平野秀拿勺的右手微顿,回答说:“大哥可能是昨天晚上被吓到了吧。我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没看过他的人影。”
看来昨天晚上的闹剧他并不是完全不知情。
安室透放下刀叉,温声说:“邀请我们来这的主人都不在,这样直接吃总感觉有点失礼呢。”
金田一三:“……”她都已经开吃了再说这话实在有点尴尬啊。
不过,既然安室透说了,她也不能拆台,于是,她也从善如流的放下的手里的食物,擦了擦嘴,“嗯,我也觉得,我们就等平野豪先生到场再吃吧。”
这回,尴尬的人就变成了平野秀。
他直接朝和餐厅相连的厨房喊道:“裕子!”
连续叫了三次,平野裕子才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她脸上仍旧涂着厚厚的粉,戴着一顶宽边帽子,头压得低低的。
金田一三注意到她的和服上有不少水渍。
“你在干什么?”平野秀不大高兴的呵斥道,“为什么叫了你好几句你才过来?”
“抱歉,冰箱可能出了点问题,有些东西化开了,我正在和大嫂她们一起把出问题的食物全部清理出来,检查冰箱。”
“好好的怎么会出问题?”平野秀其实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但不妨碍他为了呵斥而呵斥。
“也许,是昨天晚上的爆炸……”话没说完,她就被平野秀瞪了一眼,不敢再往下说了。
“先别忙这些了,你去把大哥叫来吧。他也睡得太久了。”平野秀吩咐道。
平野裕子赶忙低声应了一句,匆匆退下了。
但不多时,她又跑了回来。
“我没有看见人。”
平野秀眉头一跳,不耐烦的凶道:“你是蠢的吗?屋子里没见到人你不会去其他地方找吗?难道还要我来教你?”
平野裕子害怕的缩脖子,喏喏道:“不……我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并没有看见人影。”
“而且……”她脸上露出了刚才没有的焦急,“我刚刚去看的时候发现悠太也不见了。”
“这种时候,谁在乎你那个蠢孩子!”
她被平野秀骂得直不起身,眼泪在泪框中直打转。
安室透看不下去了,直接起身,“秀先生,不如我也帮忙来找人吧。”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平野秀假装客气的说道。
“没关系,毕竟找平野豪先生是我这里先提议的。”
金田一三对此毫无兴趣,眼见安室透和平野秀都出去了,她决定坐着继续干早餐。
“你不去找吗?”
一个同样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响起,金田一三抬头一看,发现是平野秀的妻子平野绫。
她对这位印象不大深刻,单从外观上看,她是平野家三位媳妇中最美的那位,但从头到尾都没和金田一三讲过什么话。
“已经有三人出去找了,就没必要再加我一位了吧。”金田一三慢吞吞的咬着嘴里的培根。
唔……肉类食物果然还是很恶心,但她不得不吃。
“你希望我去找吗?”吞下嘴里的肉片,她反问她。
“不。”这位给出了一个让她意外的答案。
“不要多管闲事。”她说,“我们平野家的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男人的事情,一件也不要去沾。”
第96章
“男人的事情, 一件也不要去沾。”平野绫,这位存在感其实不是很足的女士丢下这句话后便施施然回到了厨房,开始继续她的工作。
这是什么意思?
金田一三吃完餐盘里最后一点东西, 借着送盘子的机会窜到了厨房里。事实上她这个时机选得非常完美,平野裕子出去了, 平野真由美恰好也不在厨房。
“给我吧。”正在洗碗的主人家听到她的声音,头也不好的说道。
金田一三连忙说:“还是我来洗吧。”如果是平野豪他们, 恐怕她会直接把盘子丢在原地, 但她现在面对的, 是脖子上还缠了一圈丝巾的平野绫,理所当然的让对方收拾这种事情, 就没办法轻易做出来了。
“不用了。”平野绫的声音有些沙哑,回头接过金田一三手里的餐盘, 就着水声轻声说道:“我嫁进来之前没有洗过碗,都是大嫂洗的。裕子嫁进来之前, 碗是我洗的。”
这个顺序, 怎么感觉里面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
金田一三犹豫着问道:“你是觉得……我会进入平野家吗?”
平野绫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回头看她:“那些男人表现得难道不明显吗?”
金田一三一时语塞, “但是……他们的表现和我的选择好像没有什么必然的关系。”
“那就是我误会了。”
她的声音和平野真由美一样,没有一点情绪起伏,回头继续洗碗:“你有家人吗?”
“……有, 不过他们都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那么, 安室先生是你亲戚吗?”平野绫又问。
“不……他是我的朋友。”还是临时的那种友人关系。
“朋友啊……那他护不住你。”
“?”
穿着和服的女人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血缘亲人都无法相信, 朋友就更不用说了吧。”
“我家除了父母以外,还有三个哥哥, 而裕子的父母亲戚分明也都在世,到最后……呵……”她冷笑了一声, 笑声中充满了自嘲。
金田一三便问道:“我听平野秀先生说,你在高中时就嫁给他了,请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没什么特别的。”平野绫将洗完的碗筷放到了消毒柜里,又开始做起了别的家务,边做边聊:“我全家都是教会的信徒,我从小学就开始在那家教堂祈祷了。”
和平野秀那种激昂肉麻的腔调相比较,她的说法显得非常无情,虽然用的是‘我’这个视角,但说起话来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将自己的情绪完全抽离了。
“升高中的时候,我想去镇外读美术学校,结果被家里人骂了,没人同意。所以,上了镇里的高中后,我就和那些混混学生待在一起,渐渐的学坏了,变成了不良少女,成天和那些坏学生在一起玩。”
“最叛逆的时候,每周一次教堂的礼拜我都是不去的,或者直接穿暴走族的衣服,打上耳钉眉钉,浓妆艳抹的杀去教堂。父母看到我这样当然非常生气,就会骂我,我则和他们一一顶嘴。然后不爽了就离家出走,去朋友家过夜。高一上学期的时候,大概就是这样混过来的。”
“奇怪的是,平野秀倒是主动来见了我好几次,话里话外都是劝我向善。”
“我很生气,觉得他不应该干涉我家里的事情,也不应该干涉我的自由。因为我怎么样,都和这个人毫无关系。”
“你懂这种感觉吗?”平野绫蹙眉,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她当时的不舒服,“明明是和整件事丝毫没有关系的外人,却一直用对我好的语气来指责我的错误,那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就像……”
“突然多了个不太熟的继父?”金田一直接当了一回嘴替。
“没错。”平野绫先是一愣,旋即被这个比喻逗笑了,“就是这个感觉。从头到尾只有这个人在单方面的教育我,周围那些大人都说他这是为我好,可是……我不需要这么莫名其妙的好啊!”
再次回顾当年心情时,她仍旧觉得很憋屈,是胀气顶到胃却没办法排出来的感觉。
平野绫又说:“所以我反过来骂他算老几,还和认识的人一起,把他汽车尾气给放了,让他只能走路回家。”做这种事的时候,她倒是真的很快乐。
“那个人,无论你怎么挑衅都不会生气的样子,我朋友告诉我,越是没有情绪起伏的人越假,所以我非常讨厌他。”
从某种意义上,这位朋友看得非常准确。
“可是……”金田一三蹙眉。
“你想问我为什么会嫁给他?”平野绫挑眉。
“呵,他是怎么在你面前说的?两情相悦?”她冷笑着问道。
“……”
“高一下学期,父母终于受够了和我的冷战。在哥哥还有朋友们的帮助下,他们终于同意我去就读镇外的艺术学校了。”
“我很高兴,非常高兴,把这件好事告诉了我的每一位朋友,我父母虽然一开始不同意,但我们和解了之后,他们也开始为我感到由衷的高兴,那年暑假,我去掉了所有不良少女的穿着打扮,规规矩矩的穿着学校的校服,和父母还有哥哥一起去了教堂祷告,和前来礼拜的镇民们一起分享了我的喜悦。”
但她不知道的是,那天的喜悦,已经透支了她下半生全部的快乐。
“……第二天,独自一人搭乘电车去县里交资料的我,在回家路上被人□□了。”
“!!!”
平野绫揪紧了脖子上的丝带,“那个人蒙着头套,一直掐着我的脖子,那个过程里,我始终没看见他的脸,我吓坏了,身体僵直,动都动不了,之后就晕了过去……被镇里的人发现时,我身上全是被凌虐的痕迹。”
“我父亲因此病倒去了医院,母亲每天都在哭……哥哥们再也没和我说过话,嫂子还有家里的侄子侄女,都默默的远离了我……”十五岁不到十六岁的少女,就此被整个世界孤立。
“虽然已经很努力的隐瞒了痕迹,但不久后,镇上的风言风语逐渐多了起来,全镇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母亲开始骂我是个不检点的骚货,为什么非要穿得那么少,为什么非要走那条小道……我被他们锁在房间里,别说是艺术高中,就连原来的高中都没办法再读下去了。”
“上门前来调查的警察先生一直在让我重复当时发生的事情,一直一直……问到我痛哭流涕时,那名快要退休的警察才缓缓的说了一句:‘别撒谎了,这种事情我见多了。你应该是认识他的吧,不然为什么不反抗呢?’”
就是这一句,成了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啊……她自己也不清楚,当初为什么不反抗呢?就这样傻傻的僵在原地,动都不能动了。
“不是这样的!”金田一三忍无可忍的打断了平野绫的自述,“绫女士,那名警察的说法是完全错误的!”
“无论男女,人类在面临这类威胁时,大部分人都会出现非自愿的僵直现象,这是正常的反应!就算你没有反抗,也称不上是自愿,更不会是……”她没办法说出那些污蔑的词语。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看相关论文。而且,受害者的穿着打扮还有其他状况都不是加害者犯罪的理由。错的是那名犯人,还有造谣的镇民,渎职的警察……你从来没有一点过错!”
“我记得论文是在……”
“不用找了……”一只手覆在了她的手机上。这是一只会让人觉得遗憾的手。秀美的手形被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家务摧残得骨节突出,甚至有些变形。
不合时宜的结婚戒指被套在这只手上,上面的钻石闪烁,却只会让人觉得无比悲哀。
金田一抬头,看见了平野绫脸上的微笑,真真切切,并不是她眼花。
“谢谢你。你是第二个这样告诉我的人。”仿佛知道金田一三想问什么,她主动说:“第一个是我的女儿。”
“……那次之后,我无处可去,最终捡起了宗教信仰……但上帝好像不能拯救我的肚子……我怀孕了……”
镇上辱骂她的言论越来越多,就连曾经的朋友,都开始假装不认识她。
“走投无路的时候,平野秀向我的父母提出了和我结婚的请求。”
“他说,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他愿意承担一切的名誉损失来挽救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只要我和他结婚,所有谣言都会被终止。”
说这段话时,平野绫眼里透着一股悲哀。
“我的父母还有亲戚们都觉得未婚先孕很丢人,却认为将15岁的女儿嫁给一个30多岁的男人是件很光荣的事了。我拼命反抗,甚至冒死离家出走跑到了其他镇,想要堕胎,想要报警把那个罪犯抓起来……但一切都是徒劳,我的报警行为惊动了远在东京的平野豪。最后,我被他们找到了,连婚礼都没办,就这样被他们嫁了进来。”
“我的父母对平野一家感恩至极,无论我怎么说他们都让我知足。然后就变成了你看到的样子。我越是不听话,他们就越会送很多好东西给平野秀。”
“你知道吗?在我被平野秀打过之后,隔天他们就送来了一箱海产,请求他宽恕我的不懂事。我的侄子甚至会告诉我:‘姑姑,你别闹了,因为你不听话,爷爷和爸爸只能在暴雨天气里连夜出海捕鱼,姑父不是对你很好吗?你为什么非要把好端端的婚姻变成现在这样?’”
明明是夏天,却让她浑身发冷。
最后她说:“金田一小姐,你要是想待在这里变得像我一样的话,就尽管待着吧。但如果不想待在这里,最好尽快回东京。”
“男人的话统统不能相信,不管是平野家那些人,还是和你一起来的那个男人。”
“……”
金田一三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忽然,只听远方传来啊——的一声尖叫。
那个声音,赫然是平野裕子。
出什么事了?
来不及多想,她和平野绫一起冲出了厨房。
第97章
“大哥也真是的, 一大把年龄了还在玩捉迷藏,待会见了他我一定要好好和他说说。”
悄悄揣度着安室透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平野秀慢吞吞的说道。
话刚落音, 就听不远处传来了女人尖利的惨叫。
出什么事了?那个地方,是浴室?
来不及多想, 眼见安室透都开始跑了,平野秀也只好咬牙跟上。
两人跑到地点时, 其他听见动静的人也都过来了。本来说要去睡觉的平野伊吹比他们更早点, 此时正站在门口, 听到后头来的脚步声时,他机械回头, 开口就是:“二哥,你……”
“大哥死了!”比他更快一步的, 是瘫坐在地上的裕子,看见陆续有人赶来时, 她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 “大哥死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
“裕子女士, 请你先冷静。”见她哭得全身抽搐, 随时可能晕过去的模样,金发青年也顾不得调查相关案情,毕竟活人比死人更重要。可这事落在平野兄弟眼中, 又是另一回事了。
“md!老子大哥才死你就急着勾引人, 我还没死呢!”平野伊吹才不管有没有外人在, 一早上攒下的邪火,此时终于有发泄途径了。
来不及阻止, 他一脚就将女人踢翻在了地板上,还想要继续踹, 但脚脖子被人抓住了。
用力一抽,他一个不稳便摔在了地板上,尾椎骨火辣辣的痛。
“你TM……”
“伊吹先生,”金发青年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表情,可周身气场却还是实实在在的变了,平野伊吹试图挪动自己的腿,却怎么也抽不回来。“不管什么时候,打人都是不正常的行为,特别是打女人。”
“如果你非要在你哥哥的遗体前闹一场来发泄情绪的话,我可以奉陪。”
“……”
后者似乎有点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尤其是在力量远逊于别人的情况下,讪讪回答道:“我知道了,你放开。”
安室透挑眉,慢慢松开了。
下一秒,另一只脚飞踹过来,然而直接扑空,反倒因为用力过猛抻到了肌肉。
“嗷!”抱着自己的腿,摸着自己的尾椎,平野伊吹的脸直接缩成了一团。
而想要偷袭的对象早已轻轻松松站起,像是看猴戏一样目睹了全过程。
“裕子女士,你还好吗?”
安室透试图上前将女人扶起,却被她躲了过去,“我,我没事……”
“悠太……”只来得及说出这个名字,另一双手便从斜里伸了过来。
“悠太那孩子大概在哪里玩吧,不用担心。不过,裕子,你看见什么了?大哥,洗澡的时候自己把自己溺死了吗?”
平野裕子心脏漏了一拍,战战兢兢地抬头,平野秀那张熟悉的脸正微笑着看着她。
“嗯?”
轻轻一个鼻音,却让她打了个激灵,机械性的顺着他的话回答道:“是……他早上说要洗澡,结果……自己溺死了。”
本还在龇牙咧嘴的平野伊吹在没人看见的角落里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猛地坐起,也不顾身上疼痛,迫不及待的说:“原来大哥是自己溺死的啊。也是,他老了,没人照看,这件事,大嫂这个不合格的妻子得负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责任。”
“我们快去大哥房间里看看吧,免得大嫂把大哥的钱全部卷走了。”
刚刚还在因为兄长的死亡而发怒,现在却是喜上眉梢,算盘珠子都快蹦人脸上了。
好在平野秀比他沉得住气,呵斥道:“老三,不要乱说。”
说完,又转向安室透:“安室先生,这真是……”他眼睛一闭,再睁开时,眼角就有了两粒闪亮的泪珠。
“这真是……让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大哥死得太突然了,我们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泪水很快打湿了他的脸颊,“按理来说,应该要等警察上门验尸,之后再下葬。不过,现在山路被封,天气又这么热,我们还是尽快让他入土为安吧……至于大嫂,请你放心,她嫁进我们家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以后会好好照顾她的。”
说着,还问平野伊吹,“老三,你说呢?”
“诶?啊……是这样没错。”平野伊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表现的确有点让人误会,连忙说:“安室先生,请你放心,刚刚我说的那些话都说在开玩笑,大嫂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的。”
“在尸体前开这种玩笑?”这位向来显得没什么脾气的青年也难得毒舌了一回。
“如果的确是意外事件,让死者尽快入土为安我认为没什么问题,但是否是意外,我认为还需要检验一番。”
平野秀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禁深深皱眉:“怎么?安室先生你觉得我们之中有人会杀害大哥吗?”
“我没这么说,只是提出一种可能罢了。”
“这算是什么可能性!”平野伊吹生气的说道,“你就差没把杀人犯三个字贴我和二哥脑门上了!早上大哥死的时候我们就待在餐厅,哪有空杀人啊!”
平野秀:“……”人家还没说重点,你这么急急忙忙跳出来干什么!!!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这个弟弟的嘴缝起来。
“安室先生,你一口一个可能性,请问是发现了什么吗?”
“也不是什么重大发现,只是觉得这个场景有几点不符合常理。”
“比如,明明裕子女士说平野先生是早上洗澡不幸溺亡,可我却没有看见浴室地板上有多余的水。”他让出一个空位,方便让大家看浴室的场景。平野豪的遗体整个浸在水里,而浴缸的水,早已溢满。
“请问,这要怎么解释呢?”
“水顺着地漏流走了,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平野伊吹洋洋得意的说道。
“但是,不管怎么样,都会有残余的水渍吧。”安室透示意他们去看地上凹凸不平的瓷砖,因为是建在山上,这间浴室的地板被主人刻意设计成了凹凸不平的黑色石板,可此时,地板上那些凹陷,分明半点水都没有。
这……
平野伊吹一时语塞。
挂不住面子,他怒视平野裕子,“都是你!不懂就别胡说!”
平野裕子被他吓得哆嗦。
“好了。老三,你也别总是吓他。”不等金发青年制止,平野秀便当起了这个好人。
“应该还有其他证据吧,安室先生。”他看向安室透,“请继续往下说吧。”
安室透皱眉,继续说道:“第二点,便是关于温度。”
“温度?”
“最近天气都不算凉快,今天的气温已经超过了三十五度。”他指了指浴室旁的温度计,“这样热的环境下,散热是一个大问题。”
“但是这间浴室的温度,却太凉快了点。”
“也许是我哥觉得热,想泡冷水,这也不是不可能吧。”
“可是,浴缸水龙头的开关是偏向红色那一边的。如果没有人刻意转动的话,我想,一般来说会恢复原样吧。”
“关掉水之后忘记把水龙头方向调回去的人又不是没有,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这件事,就还要感谢打扫宅子的几位女士了。”安室透笑道,“她们的收尾工作做得非常细致。”
他举了几个例子:门口的拖鞋是沿着地砖线拜访的,餐桌旁的椅子永远整齐对称,浴室毛巾是从大到小依次堆叠,房间里空调的初始温度永远是26度……
“……还有浴室和洗手池的水温,我昨天就注意到了,在她们整理之后,永远都会调整回中心位置。”
平野秀和平野伊吹面面相觑,显然,这两人从来没注意过这种细节。
平野伊吹甚至不信邪的去旁边的屋子瞧了瞧,回来后一脸见鬼的表情,“二哥,还真是诶……”
平野秀:“……”
“所以,水温冷了又怎么样?”
“水温冷却,自然说明平野秀先生刚才的说法是错误的,平野豪先生不可能是在早上遇害。”
“什么叫做我二哥的说法错误,说这些话的分明就是裕……”
平野秀挥手,示意平野伊吹不要再讲话了。
他牢牢的盯着安室透,“……就因为水温变冷了?安室先生,就算你是毛利侦探的高徒,你的推理是否过于绝对了?”
“不,我还有证据。”
安室透在道歉后,问平野裕子要了一双没穿过的鞋子,小心翼翼的进入案发现场,平野豪的尸体躺在其中,可他却面不改色的用塑胶手套在水里捞了一下。
“请看。”
“水蚁?!”
“这种虫,一般在晚上出没,最喜欢的便是亮光的地方,如果夜里打一盆水,在外面放一个晚上,也能发现它们的踪迹。”
“……”
“二哥……”平野伊吹求救般看向自己的哥哥。
平野秀咬咬牙,假装没看见弟弟的眼神,沉声说道:“抱歉,安室先生,是我的想法太过简单了。本想着大哥不幸溺死,应该尽快入土为安,所以简单判断了一下时间,却没想到……”
“看来,他应该是在晚上洗澡时不小心溺亡的。”
“我看,应该不是单纯的溺亡事故吧。”
又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平野伊吹回头一看,只见金田一三大步走来,“如果他单纯只是溺水,又没砸到头,为什么不挣扎?”
“除非,他想挣扎都没办法挣扎。”
“这是什么意思?”平野秀不解的问道,“是有人按住了他的脑袋吗?”
“按住一个成年男人的脑袋,就能指望他四肢乖乖的待在原地吗?”金田一三翻了个白眼,走近了,倚在门框,看向尸体某一处。
“今天早上我是被热醒的。你们呢?”
“哈?”
这是什么问题?
即使不明白,但平野秀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今天早上醒来的确有点热……”
“我好像也是……”平野伊吹见哥哥回答了,自己也跟着回答道。
“昨天晚上开启的空调在没有设定时间的情况下自动关闭,冰箱的制冷忽然失效,有部分食物被解冻到必须要尽快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程度,这几点,都很容易说明一个问题。”
“昨天半夜,有很长一段时间,这栋宅子都处于停电状态。”
“可是,为什么会突然停电呢?”
金田一三看向浴室里的被打开保护盖的插座,“我想,应该是有人趁着平野豪先生泡澡的时机,乘机将家里某样电器通好了电,趁他不注意时丢到了水里。”
“由于家用一般是低压电,理所当然,他的皮肤被烫伤了。”金田一三用手在空中虚点了一下,所有人都就着这个位置看见了平野豪身上的伤口。
“也导致了整个屋子的停电。而在今天早上,凶手在发现这个漏洞后,特地早早的打开了电闸,以至于,大家都没发现昨天晚上的停电。”
“能做到这一点的,好像在场的大家都有嫌疑呢。”
金田一三笑眯眯的说道。
“特别是某些有直接利益关系,可以继承遗产或许妄想继承遗产的……”
虽然没有直接点名,但在场分明有两个人脸色骤变。
第98章
“金田一小姐, 你是在说我们吗?”平野秀咬牙切齿的问道。
“我可没指名道姓,听的人最好也不要自行代入。”金田一三矢口否认,眼睛却心虚的看向别的地方。
她这幅样子虽然是否认, 但更接近于承认。平野秀当时就炸了,“我和大哥从小一起长大, 怎么可能会害他!”
“对啊,我们可是亲兄弟!”平野伊吹赶忙跟上, 自证清白。
“亲兄弟?”金田一三眨了眨眼, 飞快的抓住漏洞, 反问道:“你不是远方亲戚吗?哪来的亲兄弟?”
平野伊吹:“……”
“虽然没什么血缘关系,但是相处得久了, 和亲兄弟又有什么差别呢?”看不下去的平野秀插嘴,“金田一小姐, 请你不要总是抓我们话里某些字眼的漏洞。”
“不好意思,我习惯了。”在平野兄弟面前, 她的道歉总是显得毫无诚意, 仿佛在说:我下次还敢。
“你!”平野秀气得想打人。
可是, 现在打了, 几亿元就泡汤了。
平野豪已死,有句话他生前说的的确没错。人脉这种东西,平野秀并没有多少, 特别是东京地区, 也许平野伊吹认识的人都比他要多。
想要卖出古董还是只能在现阶段求着金田一三, 于是,平野秀只能在心里念叨着铃木次郎吉的名字来消火。
趁着金田一三胡乱说话吸引全部火力时, 安室透已经把浴室周围还有尸体身上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其他异常。
平野豪是在洗澡时被突如其来的电流电死了, 根据尸体后续的检测情况,很可能死于心脏麻痹。虽然电闸的关闭起到了一定的保护作用,但人体与水大面积接触,无疑是降低了电阻,之后也没人前来救助,他便死在了这个浴室,直到被人发现。
现场被水洗刷得太干净了,不排除犯人重返现场进行打扫的可能性。安室透手里没有工具,只能用肉眼从角落里仅有的一点足迹中发现,凶手应该的穿着木屐进来的。但问题是,这栋房子的人,都穿的是这样的鞋子,每一个房间都放置了木屐,大家只有外出才会换上其他鞋子,就连他和金田一三,也都入乡随俗,发现这点不完全的足迹并没有太大用途。
“发现什么事了?”在他们争执不休时,又来了其他人。
“你们全都聚在这里干什么?”冷得让人很有记忆点的声音,来人果然是平野真由美。
她左手扶着需要用拐杖的婆婆,右手牵着的,真是失踪了很久的平野悠太。
“悠太!”
一看见孩子,本迫于平野秀y威,只能默默流泪的平野裕子终于忍不住了,冲上去死死的抱住了自己的孩子,“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
“好好照顾他。”平野真由美叹了口气,“这孩子睡在了走廊上,要不是我发现了,还不知道要睡多久呢。”
哪怕念到了自己的名字,悠太也没什么反应,只会朝妈妈甜甜的微笑,用稚嫩的小手轻轻拭去妈妈脸上的泪水:“悠太会听话,悠太乖乖的。”
平野裕子刚刚停止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
母子团圆的温馨画面不知有多感人,但偏偏就是有人不吃这套,还要破坏这气氛。
“大嫂,”平野伊吹斜眼看着平野真由美,操着公鸭嗓说:“大哥死了你知不知道?”
说着,还特地让开了一条路,示意平野真由美过去看看。
“绫,你替我照顾婆婆。”真由美没有第一时间听他指挥,示意平野绫上前扶住显然又有些神志不清的老太太,而平野秀则瞪了弟弟一眼,意思很明显,不要当着老太太的面说这些事情。
平野伊吹只好闭嘴。
但内心深处,他有些不以为然。
他很小的时候就被人抱走了,直到十多岁时,闯了祸被养父母抛弃才开始联系原生家庭,虽然知道眼前的女人生养了他,但他对于母亲的依赖性却并没有两个哥哥那么强。就连顺从老太太时不时的发疯,也只不过是满足两个哥哥的心愿,好多赚点外快罢了。
之前平野豪还在世,他对平野秀的话百依百顺,可现在牢牢压制着他们的平野豪死了,开心之余,他开始不由自主的盘算着这波能分到多少钱,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家。
不过面上,平野伊吹对平野秀仍旧恭恭敬敬。
没办法,他脑子不大好使,现在死了人的情况下,总要和一个脑子好使的人站在一起,才不至于被陷害。——来自他在街头混迹多年的社会经验。
真由美穿着木屐,轻声说了一句“打扰了”,便进入了浴室。
两分钟后,又退了出来。
面无表情。
把‘看看’这个动词,演绎得非常到位。但也仅限于‘看看’。
“我丈夫的确过世了。”她进行了最后确认。
平野兄弟:“……”
“大嫂,你怎么能这么淡定?”这回不是平野伊吹发言,而是平野秀忍不住了。
“你指望我怎么样?”平野真由美淡淡的看着他,“哭吗?”
“那你应该知道,我自从上次被他打到视网膜破裂,不得不去医院住院时,就再也哭不出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医生也说我要少哭。”
平野秀:“……”
好端端的,当着外来人的面提这种事情干什么。他内心不满,嘴上打着哈哈,“大嫂,这都什么年代的故事了,你怎么还在讲。”
“不是你问我的吗?”
这个贱人!分明仗着有外人在,我不好对她动手!
平野秀额角的青筋逐渐凸起,但他硬生生忍住了,“是吗?抱歉,是我误会了。”
“不过,大哥昨天晚上是和大嫂一起睡的吧。现在这位安室先生判断出大哥的死亡时间是在昨天晚上,那时候,请问大嫂你在干嘛呢?”
“不知道。我睡着了,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了。”
“枕边人不见了,你一大早醒来,没有发现一点异常吗?”
“你指望我发现什么异常?他在东京待了那么久,回来也是单独一间房,直到昨天才和我睡在一起。不清楚甚至不熟悉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她逻辑清晰的反驳道。
“如果非要说嫌疑,昨天晚上裕子带着孩子,绫和婆婆在一起,倒是你和伊吹两个人是单独一间房睡的,没有任何人能证明你们的行踪,不也有嫌疑吗?”
“……”
平野秀直接被驳得哑口无言。
他当然可以再说点什么来证明,可是平野真由美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只要他敢说,那以前他们兄弟做过的那些事情,一个都藏不住。
早知道应该先杀她才对。平野秀心里已经有些后悔了。自己怎么就一直没有对这个女人下手呢。
“大嫂……”平野伊吹还想说什么,但平野真由美直接打断了他,“平野豪的财产我一分不要,剩余部分按照法律还有遗嘱来分吧。”
平野伊吹一乐:“大嫂,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那去掉大嫂,就是我和二哥平分了?”
“还要加老太太的份吧。”平野秀笑眯眯的反驳道。
平野伊吹:“……”他居然没想到这岔。
老太太的监护人毋庸置疑,一直都是平野秀。
这人不会就是故意的吧?怂恿他杀大哥,也知道大嫂不会要任何遗产,然后财产的大部分都是对方的?
平野伊吹有些狐疑的望着对方,感觉这段信任关系也没那么可靠了。
※※※※※※
由于天气炎热,平野豪的尸体最终进行了简单处理,被放置到了更为稳妥僻静的地方,而那间浴室,则被封锁了起来。
好在这间大宅别的没有,就房间多,两间房不能用也完全没关系。
老太太身体不舒服,站着站着就因为身体原因打起了瞌睡,平野绫和平野裕子带她回房休息了。
悠太也紧紧的跟着妈妈,一路小跑。
平野兄弟似乎还有一些私房话要说,也并不想处理平野豪的尸体,找了个不走心的借口就溜了。
结果,尸体居然还是安室透和平野真由美帮忙处理的。
金田一三只远远的跟着,缀在他们后面。
等一切处理完毕后,平野真由美这才朝安室透感激的鞠了一躬,“安室先生,多谢。”
“没事。侦探的事务就是要处理各种各样的杂活。”金发青年爽朗的让她不要放在心上,又像是好奇的问起:“真由美女士,请原谅我的冒昧,你对你丈夫的感情……”
“亡夫生前没做过什么好事,现在死了,我也无话可说。”她想了想,略侧头,掀开头发,露出了藏在后脑勺上的陈旧烫伤:“这是他喝醉后用熨斗烫的。我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万幸了。”
这伤口一出,即使是巧舌如簧的安室透,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干巴巴的安慰了几句,让她早点回去休息。
等她人一走,他便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他斜眼看金田一三,“从刚刚开始,一言不发。”
金田一三勉强压下胃部的恶心,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真由美女士的声音有点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了。”
“你相信她的话吗?”他看着她,“……我对她的遭遇感到同情,但是,她没有不在场证明,也表现得过于淡定了。”
“……那个烫伤是长方形吗?”
“你问谁身上的?”安室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刚死的那个……”金田一三已经不想喊死者名字了。
“是,我想不出什么东西可以烫出那样的形状。”他猛然看向她:“你知道?”虽然是问句,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真是不想说啊。金田一三难受扶额。
最终,她还是说了:“……真由美女士的头发有点乱。她应该是天然卷,每天都要梳成传统的直发。”昨天晚上还是一丝不苟,但今天近距离看的时候,就发现她好几处地方的发尾没有烫好。
“直发棒?!”安室透眼睛一亮。
第99章
“二哥, 你还是跟我说实话吧。”平野伊吹积攒了满肚子的话语。
等大门一关,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时,他终于憋不住了。
“实话?”平野秀挑眉, “什么实话?”
“二哥,你就别不承认了。”平野伊吹朝他挤眉弄眼, 贱兮兮的凑过去,用嘴对着他的耳朵小声说:“说真的, 大哥其实是你杀的吧?”
“老三!你是不是疯了!!!”
平野秀唰的一声和他拉开了一段极长的距离, 神色非常难看, 同样压低了声音,含糊说道:“不是你吗?”
杀了他的, 不是你吗?
平野伊吹瞪大了眼睛,在这之前隐隐约约的第六感似乎成真了。
“二哥, 你在说什么?”他假装听不懂,“我没有啊。”
“老三,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 你必须和我说实话。”平野秀严肃的说, “做了就是做了。你当初……当初那几件事, 我们不是也帮你瞒了很多年吗?”
好啊,居然还扯以前的事情来威胁我了。平野伊吹愈发在心底冷笑起来。
可心里冷笑,他面上却是一点都不显。不就是演技吗?弄得谁没有似的, 他苦着一张脸, 说道:“二哥, 你别开玩笑了。我真没有。再说了,你又不是没犯错, 干嘛老拿以前的事情来说。”
将没脑子的弟弟演得活灵活现。
但又重点点出了一个从前。
平野秀的神色果然如平野伊吹想的那样冷了下来,但平野伊吹丝毫不怕。他的这个哥哥, 有点脑子,但不多,一天到晚只知道打女人,说白了就是个窝里横,杀大哥都只敢玩偷袭,想解决他都只能玩嫁祸,现在还敢现在对他下手不成?
他心里愈发冷笑起来:“算了,先不说这个了,二哥,钱要怎么分?大哥的钱都放哪里?还有那个古董,我们尽快鉴定了吧。”
“遗产自然是按照刚才说好的,我一份,你一份,母亲一份,三人平分。”平野秀看出了平野伊吹脸上的不乐意,沉声道:“母亲毕竟生下了我们三兄弟,你不会连母亲的那份都想霸占吧?”
到底是谁想要霸占啊。
平野伊吹觉得平野秀真是个伪君子。
他也学着对方,假惺惺的笑着说:“哪里哪里,不过,遗产总数到底是多少,得让我点一下数吧。”
平野秀沉吟:“……大哥藏东西的地方向来隐秘,我只知道那个古董在哪里,其他财产也要好好找找才行。”
他这话虽然说出来好像颇有一番真心实意,但平野伊吹是完全不信了,当即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下站起身来,木着脸说道:“抱歉,二哥,我想起我还有点事,先不聊了。”
说罢,也不管平野秀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这个混蛋,居然现在还在打鬼主意。”刚走远了些,平野伊吹就忍不住啐了一口。
以为可以得到大哥遗产的兴奋劲过去后,平野伊吹的脑子总算是学会了独立思考。
他越想越觉得,也许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平野秀设下的局。
对方能卖掉一起长大的平野豪,又怎么会不出卖他这个半路出现的弟弟呢?
也许平野秀是故意让他听到了那番对话,让他对大哥起了杀心,再半夜偷偷的去杀掉了大哥,并且打算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凶手的名头架在自己脑袋上。
这样,平野豪的财产,就能被他一个人独占了。
“不行,我可不能让他这么干!”平野伊吹重重的拍了一下脑门。
既然平野秀给自己添堵,拿以前的事情来威胁他,那也别怪他这个兄弟给他添点赌了。
想通后,平野伊吹兴致勃勃的跑到了后院。
平野绫果然在那里。
“二嫂。”他高兴的和对方打招呼,换来的却是对方警惕的一瞥,“你想干什么?”
“……”他不过正常打招呼罢了,又不是人人都是平野秀那个色中恶鬼,家里适合的女人一个都不放过。
“二嫂~~~”想当混混,就得有个厚脸皮,平野伊吹就属于脸皮特厚的那种人,即使被平野绫警告了,但他还是厚着脸皮接近了对方,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胳膊。
“二嫂,别急着躲啊。”
“我只是想和你打声招呼,再顺便告诉你一点事罢了。”
“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你嘴里的事情我也不感兴趣!放开我!”平野绫努力挣扎着。
“呵……”平野伊吹不屑的笑了笑,眼神扫过那间时间永远凝固的卧室时,眼里又多了几分得意,“二嫂,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女儿死的那天,都发生了什么吗?”
像是点中了哑穴般,平野绫刚刚张大的嘴忽然就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她看着面带嘚瑟的平野伊吹,连他接下来说了什么都快要听不清了,眼前是一片绝望的血色。
“心月死的那天,除了我,还有一个人在家,但事后,他抹去了一切存在的痕迹。”
“你猜,那会是谁呢?”
当平野绫如机械般生硬转过头,眼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血丝时,他笑得更加得意了,“二嫂,我知道你平等的憎恨我们三兄弟,不过你可别忘了,在这个家,有那种特殊癖好的人,可是有且只有那么一个啊。”
哼,让你找我麻烦。平野伊吹心底不断冷笑。
在这个家,犯下滔天大罪的人可不止是我一个。
※※※※※※
左思右想,安室透还是决定再去探一探平野真由美的底。
一个是侦探必须要为推理出的事实负责,第二个,则是他的私心了。
他本能的不希望凶手会是这样一位命途多舛的女士。
趁着午饭还没开始,提前去厨房看看吧,真由美女士应该在厨房。
这样想着,他快步走了过去。
平野兄弟两个人都不在餐厅,大概是觉得没必要在餐厅枯等。而在厨房的,恰好是平野真由美和平野裕子两个人。
“二嫂好像很不舒服。”裕子轻声说道,“大嫂,待会我们去看看她吧。”
真由美颔首:“可以。”
平野家的男人都不在,平野裕子便显得活泼多了,甚至会悄悄发言,“大嫂,你觉得,是谁……那个呀?”即使男人不在,她也不敢直白的问出是谁杀了平野豪这个问题,只能含糊表示。
“你觉得是谁?”真由美停下手上动作,问她。
“这个人。”裕子悄悄比了个二。平野秀在东京来的毛利名侦探大弟子安室先生面前都敢明目张胆的逼着自己撒谎,不是他还能是谁。
平野裕子朴素的缉凶雷达滴滴滴响起了警报。
“你觉得呢?大嫂?”
“是,但也可能不是。”
“啊?”
“凡事不要只看表面。”面对傻乎乎的裕子,真由美多了分不常有的耐心,“绫我不担心,但是你……还是太容易被骗了。”
“……大嫂,我不明白。”
“不明白就学着明白吧。说不定是老三,说不定是绫,说不定是我,也可能就是你猜的这个答案。谁知道呢?事情没有定下来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怎么会是你和二嫂啊。”裕子才不信呢。
这个话题聊起来怪没意思的,再加上安室透来了,她也就明智的选择了不继续,换了个另外的话题。
“大嫂,你的头发好像松了。”
“是吗?”真由美还在准备食材,闻言垂眸说道:“那麻烦你替我整理一下吧。”
“好。”裕子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凑近才犯了难,“大嫂,你后面的头发全膨起来了,你今天早上起来,没有用直发棒吗?”
在这个家里,因为平野豪和平野秀都喜欢传统的东西,再加上老太太本身就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突然换装会让她觉得不适应,所以,她们三人的打扮和发型都差不多。不说完全一致,但也遵循了某种类似于校服定式的东西,穿和服时,头发也必须挽成传统的发型。平野裕子做这个倒是很容易,但平野真由美的头发本身就带了自然卷,所以每天都必须用直发棒来整理。
在这个家,她们一旦有一件事没做好,就会变成男人们攻击的借口,譬如之前的鞋子摆放问题,又譬如房间水龙头的水温问题……在被安室透直接指出来之前,平野秀他们是绝对不会记得的,他们一次一次的暴力,硬生生把这个屋子里的女人逼成了细节强迫症,而笔直的头发,当然也算是细节的一种。
于是,平野裕子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
“我房间的直发棒坏了。用了母亲房间里好的那一把。”平野真由美平静的说道,“时间不够,我就没有完全拉直。”
听到这句,坐在外间看报纸,实则偷听的安室透如遭雷击。
而平野裕子赶紧帮大嫂整理了头发,热心的说道:“我那还有直发棒,我拿给你。”
“……这样你不就没有了吗?”
“没事,我头发本来就是直的,不用也没关系。”裕子爽朗的笑了笑,“这几天都不能下山买东西,二嫂那里的直发棒是心月留下来的,不能用,你就先拿我的用吧。”
“多谢。”
平野真由美一边朝她道谢,一边用眼角轻轻扫过餐厅。
拿出来的报纸被重新叠好放了回去,人也不见了。
第100章
“金田一小姐, 我想请你看一眼这个古董。”
午饭前夕,平野秀忽然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精美华丽的锦盒出现了。
带着几分急切,他急不可耐的找上了金田一三, 拜托她尽快对这个古董进行相应鉴定。
这么快就打算进行财产分割了?还是担心平野真由美会反悔?
平野秀的想法不得而知,但金田一三并不会顺着他的想法行动。
“不好意思, 我有点饿了,现在不想看。”
不但平野兄弟无语, 就连旁边的安室透也有些失笑。
他算是看出来了, 金田一三对所谓的古董倒也没那么关心, 估计只是想耍人玩。
以这个女人的恶劣性格,这还真像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平野秀急了, 平野伊吹也在旁边拼命劝说,大意是你来就是为了这个古董, 我们请你来也是为了这个古董,现在古董都摆在这里了, 你怎么能突然摆烂呢?饿了可以先吃点水果垫肚子啊, 快看快看求你快点看吧!!!
“好吧。”在他们两人的轮番劝说下, 金田一三终于首肯, 可是,在兄弟俩期待的目光下,她的手才放到盒子上, 又马上飞快的移开了。
“这东西不是你们偷来的吧。”她的表情很是怀疑, 充满了对于平野兄弟人品的不信任。
平野兄弟:“……”
“怎么会!”性急的平野伊吹最先出声。
“市面上流通的木槿花古董很少, 大部分是假货,这段时间, 次郎吉叔叔已经赶走过不少人了,其中也不是没有上一波来卖古董, 下一波就嚷嚷着前面那个古董的主人有问题之类的事情。如果你们想让我帮你们推荐,至少得说明来源吧。”
“大哥生前没说过吗?”
“他只说是因缘巧合。”金田一三摊手,“因缘巧合可不能概括全部内容。”
平野兄弟:“……”
比起一味的遮遮掩掩,还是卖钱比较重要。见平野伊吹张嘴就要来,本来有心装一把神秘的平野秀也顾不得卖弄玄虚了,连忙告知道:“这是一对母子给的!”
“母子?”金田一三不动声色的套话,“什么样的母子?”
“一个长相很凶的老女人,还有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平野秀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当时,她们特地打听了镇上谁最富裕,就巴巴的来找我们了。”
“看她可怜,我们便拿了这只感觉不太值钱的古董杯子,和她换了几十万。”
“可怜?”金田一三咀嚼这这句话,略带奇怪的问道:“你们为什么会觉得她很可怜呢?我怎么听铃木叔叔说,她身上穿的和服,价值不菲?”
被金田一三点出来的这一刻,平野兄弟非但没有感觉谎言被拆穿的冒犯感,反倒觉得很高兴。
因为这正说明了金田一三的确曾接触过这类古董,和铃木次郎吉的关系也称得上是相当熟。
平野伊吹马上认证:“是啊,印着大片大片的木槿花,和古董上的图案很像。她说是家传的宝贝。”
平野秀解释道:“虽然她的衣服很昂贵,但她手里的确没什么闲钱,不然也不至于将古董抵押给我们。而且,我说她可怜是因为她的儿子看上去不太正常。”
“什么叫做不太正常?”
“长得高高大大,但非常有攻击性。”平野伊吹接话道,“虽然他在我们这里没闯出什么祸事,但总感觉他在压抑着什么,连我都不敢轻易靠近他。我记得我们当时在屋外散养了些鸡,其中有一只鸡就死在了他手上。”
说着,他转头和平野绫确认:“二嫂,我记得这个人直接徒手把鸡掐死了是不是?因为他说他想喝鸡血。”
“哈?”金田一三嘴里发出了一声单音,有些不相信的看向平野绫。
后者缓缓点头,表示认同。
“一般我们杀鸡都会在鸡脖子上划一刀,再慢慢放血,最后烫毛……额,我也不是说这种方法很人道主义吧,”平野伊吹描述完后才发现自己把这个步骤描述得有些变态,“总之,制作过程你们懂的。”
“但那家伙,在徒手扭断了鸡脖子之后,就直接拔掉了脑袋,然后把嘴凑了过去,像是喝酸奶一样,大口大口的喝着血。”
“据说是他们乡下流行的做法。但我不大能理解这样的流行。”平野伊吹不太舒服的抚着胃部,哪怕他喜欢打人,也敢杀人,是个彻彻底底的坏人,坏人不会去畏惧谁,但也不能否认那个男人让他感觉很不舒服,第六感一直在警告他。
“那只死鸡我都没敢重新拿到厨房,直接让人就地埋了。”从此他再见到那个男人都是绕着走,能不独处绝不独处。
“他母亲看我们的眼神除了鄙夷就是拿我们当货架上的商品一样,仔细估量。本来因为……咳……某些原因,二哥还在犹豫要不要再留他们几天,但院子外面的野猫在这当口突然被人毒死了,尸体还少了一部分,二哥就火速让他们下了山。”后续更详细的情报都没有卖。
平野伊吹咂咂嘴,“我一直觉得,这算是二哥做过的最英明最正确的决定。”
“那对母子叫什么?”金田一问。
“这个……我们就不太清楚了。”平野秀说道,“毕竟只是花了一点点钱买了一个古董茶杯,如果还要特地去问姓名,籍贯,出生年月,人物关系,也太过奇怪了。”
理由合情合理,金田一三也就没继续问下去。
“金田一小姐,问题我们也答了,你现在可以鉴赏了吧?”
平野秀心心念念的就是没到手的几亿。
“稍等,我看看。”金田一三没让他们失望,不知从哪变出了一个手电筒和一个放大镜,装模作样的仔细检查了一番,期间还问了好几个仿佛专家才会问的问题,大概问了半个多小时,饭都要凉透了,她才放过这只古董,确定了是真货。
一刹那,两个人眼里都冒出了喜悦的光。
反正看都看了,金田一三顺便报了一个价格。
“三亿???”
“怎么?你们嫌少?”金田一三不乐意了。
“当然不会,当然不会。”平野秀连忙摇头,但过了五秒,又小声说道:“金田一小姐,那……”
他还想再委婉的提一下涨价的事情。
金田一三才不惯着他这毛病,不耐烦的敲着桌子,“先吃饭,我快要饿死了!!!”
平野秀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让其他人准备饭菜。
老太太因为身体不适,饭菜都是由真由美送去的,没有出现在饭桌上。
今天的午餐和昨天一样,丰盛得不行。大概是因为肉类被解冻了许多的缘故,大鱼大肉显得尤其多,席间平野秀还想向金田一敬酒,但被金田一三直接拒绝掉了,而桌上摆着的肉类她也没怎么碰,只是一个劲的吃着蔬菜。
等吃完饭,平野豪就又来劲了,想拉着金田一介绍家里存的其他古董,如果有觉得好的,完全可以一起介绍给铃木顾问啊。
他有心,但摊上不配合的人就什么都不是了。
金田一三表示,自己吃肉太多撑着了,所以吃完饭后要四处走走,方便消食。
此言一出,平野伊吹马上就开始瞪着平野裕子:“你怎么做饭的?天天煮肉干什么!看看你自己都胖成什么样了!”
“还不赶紧去温室摘点蔬菜,备着晚上用!没用的家伙!”
平野裕子不敢反驳,连忙点头就要出门。
金田一三放下手里的茶杯,似乎对他们嘴里的名词很感兴趣:“原来这里有温室,裕子女士,请稍等,我和你一起去。”
“金田一小姐,古董……”
“你们叫我过来,只是为了看那一样东西吧。”面对平野兄弟,金田一三语气瞬间冷淡,“其他古董等我有空了再说,现在我完全没空!”
“你要不要一起去?”说完,她完全没看平野兄弟那糟糕的脸色,转头问安室透。
“我就不去了。”金发青年朝她笑了笑,“我还有些事情想要确认。”
“那好吧。”金田一三表示她无所谓,“裕子女士,麻烦你现在就带我过去吧。”眼角余光都没给到平野兄弟。
“这个贱人!”等他们一走,平野秀气得重重锤了一下桌子。回想金田一三刚才言语和举止间露出的轻慢,越想越不爽。
平野伊吹本来也不爽的,看见二哥这么生气,他的心里倒是诡异的产生了点欣慰。
“二哥,既然古董你都找出来了,大哥的那些钱……”反正都没其他人在了,平野伊吹凑过去,还想继续和哥哥商量一下遗产的问题。
谁知道平野秀一提到这个话题就顾左右而言其他,“遗产?我不是说了还要点时间找吗?你急什么?”
我们这个宅子又没什么密道,怎么可能找个存折都找不出!
平野伊吹心里瞬间冒火,认准了平野秀就是想要独吞遗产。既然这样,那也别怪他不仁不义了。
“二哥,”他笑意盈盈的问道:“二嫂有没有问你一些很奇怪的问题?”
“比如,心月到底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