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大橘小说
首页侦探们不知道我也是反派 30-40

30-40

    第31章


    周末, 去黑曜馆的路上,大概是因为紧张,时田术前半段路程都在没话找话。


    “你知道我最想在黑曜馆里见到什么宝物吗?”


    “什么宝物?”金田一三很配合的问道。


    “我母亲的照片。”


    时田术语气很平静, 但他寥寥几句话里表达出的意思却并不简单。


    金田一三惊讶问道:“你难道从没见过你母亲的照片吗?”


    “从没有见过。”时田术摇头说:“从我记事开始,我就没有见过她的照片, 也没有任何有关于她的印象。”


    “我说了你可不要笑,以前刚来东京读幼稚园的时候, 我还做过把班主任老师当成妈妈的蠢事。到放学的时候, 一直抱着她的大腿吵着不让她走, 让她和我回家,谁来拉我都不好使, 最后,还是我父亲匆匆赶来, 和老师道歉之后强行抱走了我。”


    “也就是在那一天的晚上,在我哭着闹着要一个母亲的时候, 他突然告诉我, 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等再大一点点的时候, 我逐渐理解了死亡的含义, 并且接受了它。班上有同学的奶奶去世,她把奶奶的照片放在一个挂坠里,每天都戴着它, 偷偷躲在角落里抹眼泪。就连她那个样子, 我也是羡慕的, 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和母亲相关的物品。”


    “我父亲说他太对不起母亲了,也并不希望我过度伤心, 所以藏起了那些物品。因为很愧疚,所以他将她的照片都收在黑曜馆里, 从来没有摆出来过。”


    时田术在自己成年后才有能力去寻找和母亲相关的东西,可惜,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就连横滨旧址都换了一波人,他漫无目的的寻找无异于是海底捞针。


    “他爱你的母亲吗?”


    “……”


    “应该是爱的吧。”沉默片刻,他说道。


    “其实我也不确定他到底爱不爱她,他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过她,但细节上,他似乎是爱她的。我父亲生意做得还不错,想当他妻子的人远比我想的要多,但他除了出差以外,从来没有在外留宿过。有一次醉酒的时候,我听他叫我母亲的名字叫了整整一个晚上,圈子里的其他人都说他人品不好,但是个痴情种,所以……我想他应该是爱她的吧。”


    事实真是如此吗?


    远方地平线橘色的太阳逐渐升起,一点点晕染着整个昏暗的天空,两人开始不约而同地捕捉着窗外的景色,彼此之间再也没有深入地讨论过这个话题。


    黑曜馆坐落在偏僻的山林里,并没有公路供汽车通行,金田一三和时田术只能被动选择走路。山脚的乡村因为年轻人都倾向于去大城市生活而丧失了长久以来的活力,寂静得有些可怕,就像一座死村。


    他们从乡村一路走到了半山腰的位置,被行人踏足过的痕迹比之前更少了,昆虫的声音逐渐开始变大,时田术研究着手机上的地图,表示:“再走五分钟就会有一座独木桥,从独木桥上走过去,就差不多到了。”


    很久没爬山的金田一三累得不想和他讲话。


    “月桥同学,你带来的这个背包,真的不用我帮你背吗?”时田术犹豫的问道。


    只是来听个遗嘱而已,如果不是担心自己父亲又要出什么没人能解答的难题,他大概除了手机和充电宝就什么都不会带了。但现在他也只是带了几瓶水,还有两身换洗的衣服,一双备用的鞋子而已,远比不上金田一三背后那个差不多一人高的登山包。


    他真的很好奇那个包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不用。”金田一三摇了摇头,谢绝了他的好意,“只剩下一点点路程了,我可以走上去。”


    “好吧,那月桥同学你一定要小心点。”知道她固执,时田术放弃了劝说。


    “继承人是你不是我。”金田一三提醒他,她总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遗嘱有问题,我们就赶紧下山吧。”


    时田术还挺乐观自信的,“难道你还担心遗嘱继承人里混进一个杀人犯?放心吧,只是一次简单的遗产分配而已,最大的噩梦也不过是我得不到一分钱,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父亲总不至于害我。”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金田一三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通往黑曜馆的道路只有一条,不过直到他们到达黑曜馆,也没有看见另外的客人,大厅里只有一个年轻的男仆在等待着他们。


    “请出示您的信件,我需要鉴别真伪。”男仆名叫小山健一,今年刚满20岁,因为非常年轻,脸上还带了几颗青春痘,在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他表示自己才来这里工作不到一周的时间。不过看他的行动举止,虽然各项技能还有些生涩,但能看得出他在尽力做好。


    时田术乖乖的将自己的信函交了上去,同时询问道:“请问,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其他客人吗?”


    “是,已经有一些客人已经来了,此时正在房间里休息。”只见小山健一用紫外线笔在信函上照射着,很快,时田家的家徽就显现了出来。


    “核对完成。”


    看来这就是所谓的防伪标志了。


    金田一三假装对它很感兴趣的样子,借小山手里的笔在白纸两面都照了照,是用很普通的隐形墨水做的记号,并不难加以仿造。


    她不动声色的将信函放了回去。


    隔着大大的口罩,小山健一压根猜不到她正腹诽着信函的简陋,客气的问道:“因为还有其他客人没到,两位要不要先去楼上的客房稍作休息呢?”


    时田术看了眼金田一三,主要是看了她还背在身上的巨大背包,点头同意了小山健一的安排:“那就麻烦了。”


    “请两位跟我来。”


    黑曜馆从外观看,和普通别墅差不多。金田一三原本以为小山健一会把他们两人安排在大一点的套间里,但到了二楼,小山健一只安排了时田术入住,并说这是老爷生前的安排。


    “一间屋子只能住一个人,所有继承人都必须入住指定的房间。”


    “那她的房间安排在哪里?”时田术不太放心。


    金田一三更直接一点,“我们正在交往中,情侣不能住一间房吗?我一个人单独住一个楼层也太可怕了吧。”


    时田术被她所谓的正在交往刺激到面红耳赤,一个劲的咳嗽。


    小山健一并不让步:“抱歉,一个人只能住一间屋子,二楼只能住继承人。”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其实今天来的情侣并不止你们这一对,还有一位先生也住在三楼。如果金田一小姐很害怕的话,我可以帮你安排在这位先生的对门居住。”


    “诶……这样吗?”看来他是铁了心不让自己住这里了。


    金田一三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旁边的房间,房门紧闭,什么都看不见。而小山健一还在警惕的盯着她,似乎很害怕她不守规矩,忽然冲到时田术的房间里去。


    金田一三觉得自己待在这里,除了引起小山健一的警惕与反感,也没其他作用了,不如上三楼看看,是哪位倒霉的情侣入住了三楼,从对方嘴里套出点东西来才不算浪费时间。


    “那好吧。”她从善如流的接受了对方的建议,临走前还不忘隔空送给时田术一个飞吻:“达令,我先上楼了,待会见~”


    语调一拐三弯,油到时田术都不敢抬头,假装自己并不认识她。


    “你们感情还真好。”小山健一忍不住说了一句。


    “那是当然,我最喜欢我们家亲爱的了!”金田一三压根不在乎自己浮夸的口吻到底能恶心到多少人,打算摩拳擦掌的给小山健一来一套她事先编好的爱情故事,半真半假的说道:“我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上学的时候,我们暗恋着彼此,却又一直压抑着内心的喜欢。有一天,我遇上了一个醉汉……”


    “金田一小姐,这是你的房间。”小山健一完全不想听她喋喋不休的故事,脚步加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将她送到了指定的房间,“对门住的是琥珀小姐的男朋友。”


    “他们很恩爱吗?应该没有我们恩爱吧。”金田一三已经打算先把恋爱脑人设给稳住了。


    “……”诡异的沉默了几秒,小山健一诚恳的说道:“我不知道,不过,你们之间应该会很有共同语言。”


    “?”


    “在你的故事里,你遇上了一个可怕的醉汉,但时田先生从天而降拯救了你。在对面的故事里,他喝了点酒,走在路上,莫名其妙就被一个女生污蔑成了痴汉什么的……”


    金田一三:“……”她感觉小山健一在嘲讽她和对门的烂梗,但是没有证据。


    就在这时,对面的门开了。


    昏暗的走廊里,暖色的灯光倾斜而下,勾勒出男人英俊的五官,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晕染出一片深邃。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老熟人,金田一三本来准备好的招呼都有点用不上了。


    “你们认识?”小山健一绝对是气氛十级选手,鬼知道他这么能从一秒不到的时间里看出他们认识彼此。


    金田一三放弃了本来的说辞:“路上偶遇的可怕醉汉。”


    “任性刁蛮的女高中生。”诸伏高明也跟着接了一句。


    “呵呵呵,两位还真是有缘啊……”


    小山健一擦着额角的汗,悄悄后退了几步。


    好在两个人也没搭理他突兀的举动,四目相对,两人的眼神都充满了怀疑,死对头的气氛拿捏得很妥当,哪怕他们之间任何交流,但眼神就已经胜过千言万语了。


    “两位慢慢聊吧,待会还有客人,我先下去了。”


    他脚步很急,活像背后有人追赶一样。


    闲杂人一退场,金田一三率先说话了:“高明先生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是上一份工作已经辞职了?”


    “虽然不清楚金田一小姐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就业情况,但我暂时还没辞职,目前正处于合法的假期里。”


    “和英勇的女朋友一起度过一个圆满的假期,实在浪漫啊。”


    “和厉害的男朋友一起开启一次难忘的旅行,真是幸福啊。”


    狭窄的走廊里,两个人一口气将虚伪的糖衣全部丢完,接下来就颇有些图穷匕见的架势了。


    “金田一小姐,虽然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如果想要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还是遵守一下公序良俗比较好。”


    “高明先生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闻言,金田一三冷笑一声,“我倒想要提醒一下高明先生,东京太复杂,你还是早点回老家吧。不然,多遇上几件倒霉事,你好不容易升上去的职务也要掉下来了。这可不划算。”


    两个人什么都没谈拢,也知道对方根本不会透露自己过来的真正目的,虚与委蛇了一番之后就关上了房门。


    金田一三将背上的包丢到沙发上,坐在床边唉声叹气,“真是倒霉……”出门还要遇见她不喜欢的警察,精明能干擅长推理都是优点,但是看向她的眼神总是冷冰冰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给她戴上一对银手镯。


    她好像和他八字犯冲。


    这要是换成是目暮警官他们在,她也不至于这么如临大敌。


    不过,按理来说他此时应该是回长野了,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呢?


    金田一三眼珠转了转,必须要先弄清楚他的来意,还有和他同行的那个女人的背景。


    另一边,诸伏高明也在想金田一三的事情。


    他对这位迹部家表小姐的评价一路从高走低,现在已经差不多跌到谷底了。


    尽管头脑聪明,也很会推理,但她似乎有些居心不良,也并不像是愿意免费发善心的类型。在迹部家住得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跑来这种偏僻的别墅?


    这其中一定有他不知道的理由。


    不管怎么样,金田一小姐是个很大的变数,他必须要尽快弄清楚她的想法,并且对跟她同行的男人做严格的调查。


    怀着“把一切危险扼杀在摇篮里”的想法,仿佛心有灵犀般,两边同时关上的房门又重新打开了。


    “金田一小姐。”这次,率先说话的是诸伏高明,“我觉得我们之前对彼此都有不小的误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化干戈为玉帛,我们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巧了,我正好也是这么想的。人不能总是带着有色眼镜,之前的误会完全可以先放到一边,不如我们先来谈谈眼下的事情?”


    两人迅速顺着对方给的台阶达成了脆弱的同盟关系。


    第32章


    借用谈事的名义, 金田一三顺利混进了诸伏高明的房间里。


    “总不能让你进我房间吧。”


    她口无遮拦的大胆发言让诸伏高明眉心一跳,突然就有点后悔刚才答应的事情。


    论下限,他大概不会是金田一三的对手。


    金田一三虽然好奇, 倒也没有当着主人家面大大咧咧翻找东西的嗜好,她只是粗略的打量了整间房, 一眼望去,诸伏高明的房间和自己的房间大体结构没什么不一样, 走的是中规中矩的简约风, 和一般的房间什么区别, 唯一有些违和的,是房间里的壁炉。房间里的家具分明不老旧也没有过气, 但壁炉却是几十年前流行的款式,旁边还有堆叠好的木柴, 大概是因为不好捆,包了一层皮具的斧头放在旁边, 看得金田一三眼皮一跳。


    “我已经检查过了, 是假的。”诸伏高明的声音从她侧边传来。她抬头, 正巧对上了他向下看的眼睛, 金田一三的身高并不矮,之前和时田术见面时,迹部晴美还特地嘱咐了她不要穿高跟鞋。但架不住诸伏高明实在是太高了, 哪怕她现在用力踮起脚, 也还是矮他半个头。


    她也只能安慰自己这个并不重要, 然后蹭蹭蹭倒退几步,避免和这个人挨得太近, “原来是这样。”


    话虽如此,她还是打开看了看, 发现的确如诸伏高明所说,才重新放了回去。


    “奇怪了,这个壁炉也是假的。”金田一三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个自拍杆,架着一台微型摄像机往壁炉管道里探了探。虽然管道做成了中空的模样,但凭借摄像机的视角,一眼就能看见上面的水泥封顶。这种老式的壁炉,一旦没有烟囱,就没办法正常使用。


    之前看房子外观,分明是有烟囱设计的。


    “我听说这间别墅是重建的,有没有可能,他复刻了房间的结构,但是内部施工时并未按照原来的图纸规划?”诸伏高明提出了一种可能性。


    “目前也只能这么解释了。”金田一三放弃追究这个问题,“我房间里好像没有这个壁炉。”


    她虽然在房间里没待满10分钟,但不是多复杂的大体构造一眼就能看明白,“在我的房间里,壁炉的位置是一座很大的书架。上面堆满了书。”


    “也就是说,这个壁炉是这间房子独有的构造?”


    “也可能你房间的书架才是独有的。”


    撇开诸伏高明疑似敌对的身份不提,他在某些方面的确很省心,比如现在,他已经慢条斯理的戴上了破案才用的白手套,向她发出了邀请:“金田一小姐,有兴趣去其他房间看看吗?”


    喜欢到处看看绝对是侦探和警察共有的职业病。


    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第一站当然是金田一三的房间。房间里其余构造都差不多,只有高大的书架孤零零的摆在那里。


    上面摆放了很多书籍,全都是崭新的名著。金田一三发现其中有一些书只有书壳,拿在手里显得轻飘飘的。


    所以时田家买了这么多书只是为了充门面吗?


    联系时田错的人生经历,这倒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就连时田术也在来的路上和她说过,父亲时田错虽然不喜欢读书,但非常喜欢被人夸他有文化。时田术考上重点大学,甚至因为成绩优异能出国深造时,是他对他最和蔼的时候。


    但金田一心里还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哪怕这个过大的书架前后检查都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时间紧凑,他们决定先去其他房间看一看。


    三楼的房间和二楼不一样。小山健一交给时田术的是一张房卡,而三楼的房间则全部是用钥匙开锁。金田一三神色复杂的看着诸伏高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铁丝,然后开始朝门锁不熟练的捣鼓。


    “警察还要做这种事啊。”


    “我刚当警察的时候遇到过一起室内失火,当时情况很紧急,幸好路过的一名小偷见义勇为,用他精湛的开锁技能打开了房门。我在这件事之后发现开锁这个技能很重要,也许某天就能救人一命,所以私下偷偷学了一点。”


    “本来还想出其不意的吓一吓同事,不过这几年一直没机会展示就是了,你是第一个看见的人。”门开了,他回头朝她笑了笑,一袭蓝色西装衬得他身姿瘦削笔挺,一副云淡风轻的派头,完全看不出他刚才做了什么坏事。


    金田一三脑袋里忽然就冒出了一个非常荒谬的想法,眼前这个人,就算去做小偷,也一定会是一个在事业上相当成功的小偷。


    她率先进门,“你总是在不断的打破我对你的印象。”


    “好印象,还是坏印象?”


    “都有。”


    房间的布局果然又是大同小异,只有一处不同的地方,金田一三直奔那处不同的地方,语气里充满了疑惑与不解:“难道他是想每一间房创造一个不同的主题吗?”那么大的一部钢琴放在那里倒是没什么,但真的不会嫌太挤吗?


    她已经算是很瘦了,可仍旧需要艰难的挪动才能坐到钢琴凳上。


    试着弹了几个音符,明明是很高级的钢琴,但声音总感觉有些晦涩。


    “不会又是假的吧……”


    第四间房是一处室内花园,小花园被隔离在透明的玻璃罩里,各式各样的花朵开得很漂亮。


    诸伏高明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到了第五间房时,地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但是他们头顶有一个大得很夸张的吊灯。


    剩下的几间屋子都是杂物房和多功能房,并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存在。


    他们一无所获。


    “对了。警部大人,我好像一直忘了问你,你来这里的理由是什么?”金田一三抱着手臂倚在门框,手里还抱着诸伏高明的蓝色外套。和她越检查越是兴趣缺缺不同,诸伏警部似乎很想找到些什么,一直在搜寻蛛丝马迹。房间全是杂物不好进,他就干脆连碍事的西装外套也拜托她帮忙保管了。


    “当然是为了主人家留下的遗产。”他头也不回的回答道,“倒是金田一小姐,你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帮男朋友继承遗产。”


    话刚落音,她就听到了他的闷笑。


    “怎么?我哪里说错了吗?”


    “虽然我还没见过那位先生,但他应该不是你男朋友。”


    “一般女生谈恋爱,无论怎么样,和男友出行时,都会下意识的做二三打扮,也不会一个人独自背那么大的包从山脚走到山顶,更不会和我单独相处半小时里,明明有很多次提及男友的机会,却一句也没有,甚至下意识的绕开了他。”


    “……别的不提,你怎么知道我从山脚到山顶都背着包?”


    “独木桥旁边的泥土有些湿润,我在经过时鞋底沾了些泥土,但是并没有很多。按理来说,你的体重比我轻,更不可能沾上那么多的泥土。同时你的手掌掌心到虎口都是红的,大概是在行走过程中手提肩带,稍微给肩膀减轻了一些负担吧。如果只是走一段路,是不会有那么深的痕迹的。”


    “诸伏警部,你看什么都会下意识的用上推理吗?”


    “不值一提的职业病罢了。倒是金田一小姐,你从一开始就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现在全都弄清楚了吗?”


    “我还没见到琥珀小姐本人,所以不算特别清楚。但我大概知道你想要找什么遗产了。”


    他手一顿,转过头去看她。


    “正义感强的警察是不会在别人的屋子里四处乱翻的。就算是一桩大案,万一因为程序不合法被当成是伪造的证据可怎么办呢?”


    “你既然这么有空的在这里陪我玩过家家游戏,说明那件东西大概率不在这里。但你需要找到和它相关的联系。时田错先生既然连遗嘱都爱写密码以展示他的聪明才智,估计那样东西的下落也是用这房间里的某样物件打哑谜。不过,看你现在连杂物间都找得这么认真的样子,你们应该不清楚他留下来的谜团到底藏在什么东西上。”


    “我的举动很明显吗?”


    “难道不是你故意想要透露给我知道吗?”金田一三翻了个白眼。


    诸伏高明刚想说点什么,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啊————!!!”


    有情况!


    来不及多想,两人匆匆关了房门从三楼赶了下去。


    等来到一楼时,二楼的住户也已经全部出来了。


    “这位小姐,请你冷静点,先别激动。”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一个长得有些肥胖的女人用不断伸手推搡着小山健一,“说好的遗嘱呢?为什么除了我以外又多了那么多人?不是说解开谜题就好了吗?为了这个,我还专程花大价钱请了一个侦探!说!这钱要怎么陪给我!”


    “这,邀请函只是邀请函,时田先生的遗嘱必须要等到大家到齐之后才能开启。”


    “所有人?哼,我怎么知道他还叫了多少人?别忘了,他之所以继承时田家,是因为我的父亲还有叔叔他们死于非命,他要是怕爷爷他们在下面找他的话,就早该把这些钱都拿出来了,害得我们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


    “够了!”时田术听不得别人说自己父亲的坏话,忍不住喊道。


    他这一喊,胖女人又把矛头对准了他:“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喊大叫?”


    时田术沉着脸说道:“我是时田错的儿子,时田术。我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谁有资格,难道是你吗?”


    胖女人闻言反倒笑了起来,“这话问得好,原本黑曜馆就是爷爷当时口头答应要送给我父亲的别墅,如果不出那起意外的话,应该是我来继承才对。”


    “你也这么瞪着我。”胖女人毫不避讳时田术对她的凶恶眼神,“本来五家人都一起生活在东京的老宅里,但等你父亲继承了时田家,就把我们一个个的都赶走了。他当时的恶劣嘴脸,我能记一辈子。”


    “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又要把我们这些人给叫回来,但如果他是因为心虚,没准被我当面骂几句还算是对症下药了。”


    “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四伯时田桓的女儿,原来的名字叫时田静香,不过我嫌太土,已经改名叫时田丽莎了。”


    名字和人还真是半点不搭边。


    “丽莎,你在哪里?”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染着一头火红的头发,身上衣着非常浮夸,全是铆钉。


    时田丽莎一看见他就开心的扑了过去,“亲爱的,你怎么才来呀!”


    矫揉造作的模样,给了小山健一很强的既视感,“这位是……”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honey,雨山莲,也是我特地请来的侦探先生。”


    “请多多指教。”这位非常自来熟的给这里的一堆人都送上了自己的名片,尤其针对女性,还特别眨了几下眼睛。


    金田一三险些被这个眼神油到了,好在旁边的诸伏高明往前一步,不管有意还是无意,至少帮她阻断了这位雨山莲先生进一步的推销行为。


    旁边戴着一个大大黑框眼镜的女人艰难阅读着花里胡哨的名片:“摇滚王子牛郎店?we love natural? ”


    什么鬼?


    “L—O—V—E,love~有了爱,一切都有可能。natural就是自然的意思,我们店热衷于传播爱与和平,最擅长的就是治愈不幸福的可爱女孩,给予世界上所有女人平等的爱意。为了爱,这次,我变成了丽莎酱的专属侦探,这位小姐,可不要太妒忌哦~”


    “顺带一提,如果你有需求,可以去名片背面的地址找我。”


    “……”


    看来大家都觉得没什么必要性。


    第33章


    有了雨山莲的打岔, 至少现场的气氛不像之前那么僵硬了。


    “我看,大家还是挨个进行一下自我介绍吧。”一位穿着和服,做传统打扮的男人提出了建议。


    关于这点大家都没有意见。


    “既然是我提出的, 就从我先开始好了。”穿着和服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我叫时田崇, 现在在北海道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建筑公司,父亲是排行第二的时田望, 同时我也是时田家孙辈中第一个出生的。”


    他用非常慈爱的眼神看着时田丽莎:“静香, 你刚出生的时候, 一直都是我哄你入睡。”


    时田丽莎露出了无语的表情,“啊, 我记得你,听我妈说过, 大家住在一起的时候,二婶每天都在炫耀自己生了时田家的长孙。当初要求分遗产的时候, 也提出了因为自己生的儿子是长孙所以必须多拿的无理要求。”


    她上下打量着时田崇, 挑剔的说道:“你之所以打扮成这样, 也是想强调你比我们都要大的事实吧。其实不用强调, 就你这张脸,谁看都知道就你年龄最大。”


    时田崇万万没想到刚发言就在时田丽莎身上踢到了铁板,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绞尽脑汁的在想反驳的词, 但时田丽莎已经代替他把握主持大权了, “他说完就轮到你了,那个戴眼镜的, 你是什么工作?”


    “诶,我吗?”戴着黑框眼镜的女人似乎不习惯大家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 连连倒退几步,用比蚊子还要小的声音哼哼唧唧的说道:“我……我叫时田琥珀,目前是一名漫……小说家。”


    原来她就是时田琥珀啊,如果摘下眼镜的话,一定是个美人。金田一三偷偷瞄了眼诸伏高明,后者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小动作,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回了时田家那几位身上。


    “看来是大伯的女儿。”时田崇刚刚被丽莎打击的自信心又活过来了,哈哈大笑:“我记得你以前胆子还算大,怎么现在越变胆子越小了。”


    “……”时田琥珀嗫嚅着说了点什么,但声音比刚才还小,根本没人听清楚。


    “那么,站在角落的那两位呢。”时田丽莎没有理会时田崇,将目光投向了角落站着的那两位。


    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冲锋服,看上去很像登山的旅客。


    “时田大介,旁边是我的姐姐,时田奏。我是三流的电竞选手,她是三流的演奏家。”时田大介飞快的回答道,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气得时田奏伸手拧了他一把,痛得他龇牙咧嘴,秒变颜艺表演。


    “三伯家的孩子。”时田丽莎秒懂。


    “时田术我已经知道是谁了,那么,你们两位呢?莫非是五叔家的孩子?”时田丽莎终于把目光投向了站在台阶上的金田一三和诸伏高明。


    小山健一代替他们解释道:“这位金田一三小姐,是时田术先生的女朋友,而诸伏高明先生,则是琥珀女士的男朋友。”


    忽然被cue,时田术和时田琥珀都有些脸红。但时田丽莎来回打量着他们四个,语不惊人死不休:“是吗?可是,我怎么感觉金田一小姐和诸伏先生看上去比较像是一对?”


    “……”


    气氛一度很尴尬。


    “可能是站位问题吧。”诸伏高明将没走完的那两节台阶走完,走到了时田琥珀身边,“丽莎小姐,我是琥珀的男朋友,金田一小姐也是术先生的女朋友,如果你弄错的话,我们四个人都会很尴尬的。”


    老实说,现在就已经够尴尬了。


    时田丽莎无不可否,“随便,我只要和我家亲爱的在一起就好了。”


    “我也是,和丽莎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幸福。”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很快就变成了连体婴。


    “咳咳……”时田崇单手握拳,不大自在的咳了两声,可惜,那两人根本不搭理他,照样腻歪,他刚领教过时田丽莎的厉害,不愿意再领教一回,干脆直接无视他们,选择和小山健一说话:“小山先生,之前那位律师电话联系我们的时候曾经说过,必须要达到足够的人数,才能宣读遗嘱,我想问一下,现在有没有达到规定的人数呢?”


    小山健一连忙说道:“关于这点,黑崎律师在今天早上已经和我说了,虽然原则上必须要六兄弟的后辈全部在场,但如果少了一人或者两人,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只有时田远先生的孩子没有抵达,按照要求,我们可以先宣布时田先生的遗嘱。”


    “那就快点宣布吧。”时田丽莎催促道,“这么偏僻的乡下地方我可不愿意多待一天,早点念完,让我继承该有的那部分。”


    “别这么急啊。”时田丽莎刚刚怼了他,这次,时田崇总算能报复回去了,“你可别忘了,这个遗嘱是六叔写的,当年他吝啬到连我们父亲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股份都不准带走,谁知道我们能从他手上继承到多少钱。”


    说完,他还有意无意的瞟了眼时田术:“你这么想要钱,不如先学着嘴甜一点,讨一下未来时田家主的欢心好了。”


    “开什么玩笑!我接到的电话可是说人人都有份,不然我来这里干什么?”


    “……你们能不能别吵了。”时田大介打了个哈欠,“我昨天才忙完这个赛季的比赛,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睡,不管遗嘱写了什么,先让他拿出来念完不好吗?一定要这么吵来吵去吗?”


    “没错。”时田奏扬起了下巴,语气冷淡,“请快一点吧,我也要赶回东京,参加一个很重要的演奏会。”


    “是。”小山健一忙不迭的答应道,“我现在就带你们去黑崎先生所住的小屋。”


    “什么人啊,有没有一点职业道德,居然还要我们去找他。”时田丽莎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


    时田崇觉得她难得说了一句不错的吐槽,不过,“黑崎这个姓氏,你有没有觉得听上去有点耳熟?”他问的是旁边的时田琥珀。


    “啊?啊!我,我吗?”时田琥珀给出的反应像是恨不得掘地三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好像,好像是有那么点……”说句话的功夫,她已经跑到诸伏高明身后,只小心翼翼的露出了一双眼睛。


    时田崇:“……”


    本来还想问一下她有没有想起什么的,现在他放弃了。


    黑崎律师所住的小屋就在别墅的右侧,从大门出发,只要十分钟就能走到。


    “以前那边好像没有建什么木屋。”时田崇作为时田家孙辈里最大的孩子,非常主观的通过自己的记忆给出了评价,“这里原来只是一片荒地,我记得这片土地的土壤都不太好,我母亲曾经尝试过在这里种花,但没过多久花就枯死了。”


    虽然有一条河,但水位很低,而别墅的地势则偏高,土壤环境很差。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时田奏也插嘴道:“当时他们好像还商量要把这块地卖掉,可惜爷爷不愿意。”


    “不是祖产吗?”一直以为这里是时田家祖传大本营的时田术忍不住提问。


    “没一点经济效益算什么祖产。”时田崇摆摆手,“你不懂,当时只有爷爷想要保留这块地,不准别人玷污它,其他人都想要把它卖掉。”


    金田一三用鞋尖碾了点土,若有所思。


    “到了。”小山健一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用石头和木头做成,屋子很小,只有两扇窗户和一扇门,但门和窗此时都严密闭合着,就连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


    “黑崎先生!黑崎先生!”小山健一上去敲门,可是,怎么敲里面都没有应答。


    “他不会是睡着了吧?”时田丽莎一脸怕麻烦的厌烦表情,“能不能有点职业道德啊!我们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可不是看他睡觉的!”


    “黑崎先生才不是这种人!”小山健一反驳道,“黑崎先生年纪大了,睡眠很浅,有时听到我的脚步声都会醒。”


    说完,他的表情明显变得有些担忧:“黑崎先生?黑崎先生?你在里面没事吧?!”


    他用力拍打着门,并试图打开窗户,可惜,门窗都已经被人从里面锁死了,外面根本打不开。


    小山健一着急的样子逐渐让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安了。就在这时,时田崇眼尖发现木屋旁边有一把斧头。


    “你让开。”


    他直接选择了砸门。


    铁斧劈在门上的声音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没多久,门上凿穿了一个洞。


    这么大的动静,里面的黑崎先生还是没醒。


    时田崇从洞口看去,只见老人背对着他们卧倒在桌上,像是睡着了。


    “黑崎先生!黑崎先生?”


    没有应答。


    众人心里均是一沉。


    时田崇想把手伸进洞里解开门锁,诸伏高明抢先一步,“我戴了手套,还是我来吧。”


    他的手套显然是全新的。时田崇一开始有些不解,慢慢的就变成了了然,“没错,还是你来吧。”


    诸伏高明将手伸了进去。


    老式的门锁,虽然从里反锁了,但是不难打开。


    门吱呀一声开了。


    站在门前的众人,却谁都没有了往前走的勇气。


    屋子里,淡淡的异味传来,令人下意识的觉得难受。


    “除了我以外,其余人都站在门外等候。”


    男人的声音不高不低,但准确地传达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走了过去,尽量以最小的代价不破坏房间里的任何痕迹,走到老人身边时,尽管早有预料,但他还是心底一沉。


    “他死了,是被人杀害的。”


    脖颈被人割断,再用被子裹了起来,血迹滴在了被子上,仍旧湿润。


    “预计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小时。”


    也就是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杀了他。


    现场先是一静,紧接着,时田丽莎再一次控制不住的大声尖叫了起来。


    她叫得很难听,但没人有力气吼她。


    还没等他们从这一场谋杀案中回过神来,不远处传来熊熊大火。


    “那是……桥的方向!!!”


    第34章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 已经来不及了,大火笼罩了整座桥,这时冲过去, 只会葬身火海或者坠入湍急的水流中,生还的可能性极低。


    “电话!对了, 我们要赶紧通知警察!”时田丽莎的智商终于上线了。


    “没用的。”诸伏高明脸色难看,“信号不知道为什么, 已经被屏蔽了。”他手上还拿着一只手机, 上面是熟悉的110, 显然是在发现命案之后就采取了报警的措施,可惜并没有用。


    “难道我们要在这里困上一辈子吗?”时田崇的声音也有些变了, 原先胸有成竹的模样此时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开什么玩笑!再不回去, 我的公司就……”


    他红着眼睛想要往前冲,周围几个人见状连忙齐心协力压住了他, 防止他真跑到火海里。


    “这么大的火, 应该是有人往桥上浇了汽油。”


    时田琥珀脸色一白:“难道是有人希望我们都死在这里吗?就像二十三年前那样?”


    提到当年那场事故, 在场的众人均是脸色一变。


    “那是什么?”雨山莲眼尖的发现桥旁边的一棵树上好像挂着一块白色布条。


    “一块破布条而已……亲爱的, 你不要离我太远,我害怕~”时田丽莎原本不屑一顾,见雨山莲朝布条的方向走去, 她也急忙发嗲跟上了他。


    别看雨山莲一副非主流的模样, 但他意外的很会爬树, 三两下就爬到了布条的位置,轻轻巧巧将其摘了下来。


    时田丽莎仰着头在树下看得很揪心:“亲爱的, 你慢点,小心啊!”


    她的担心并没有发生, 雨山莲完好无损的从树上爬了下来。


    他打开了布条,脸色就是一变。


    只见白布上,用新鲜的血液写着:


    ‘二十三年前的孽债从未结束,罪的工价乃是死;唯有神之恩泽,才得永生。’


    字迹下方,盖着一枚鲜红的血手印。


    时田丽莎这次,已经连尖叫都发不出来了。


    “我们,我们也会死在这里吗?”


    她的问题,也是在场所有人心里盘桓不去的阴影。


    “那个……”小山健一强笑道:“请不用太担心,一周后,山下的居民就会上来给我们送菜,到时候我们完全可以通过他们和外界取得联系,别墅的存货,也足够大家吃到下周了。”


    “这是问题吗?!”时田丽莎气急败坏的反问他,“和杀人犯待在一起才叫做问题!”


    “也可能是外面进来的人……”


    “别墅的通道只有一条,任何人都必须从那里经过。”时田琥珀忽然打断了小山健一的发言,“我房间的落地窗正对着那座独木桥,有没有人来我看得很清楚。除了我们,没人经过这里。”


    “别墅旁边就是三米的铁丝网。周围也没什么森林,零星的几棵树并不能让一个人彻底藏起来。”时田奏也加入了反驳的行列,“杀手是外人的几率并不高。”


    “难道他就在我们中间?”时田丽莎打了个寒颤,“我放弃遗产还不行吗?能不能放我走!”


    “……”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她。


    “现在要怎么办?”除了时田术,时田大介就是时田家年纪最小的那个了。他没什么想要承担权威的野心,于是自然而然的将选择权交给了一直强调自己是时田家下一任继承人的时田崇。


    “……”但被他问到的人还处于魂不守舍的状态,直勾勾的盯着快烧没的独木桥,根本没心情搭理他。


    “诶……”时田大介叹着气,看向了站在旁边的诸伏高明,虽然他不算是时田家的一份子,但肉眼可见,把这些姓时田的捆在一起,也没他一个人能干。


    “诸伏先生,请问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既然一切都围绕着时田家的旧事和遗产,就先从这里入手吧。”他建议道,“桥已经烧没了,我们还是尽快返回木屋,看黑崎律师身上会不会有什么新线索。”


    要回那个木屋?


    时田大介本能的不太想去。


    “你说得很对。”时田术脸色还有些憔悴,但还是赞成了他的观点,“无论能不能找到线索,黑崎律师替我家工作了这么多年,我们不能对他不闻不问。”


    “黑崎……”一直在发呆的时田崇终于回了魂,僵硬的将头转了过来,“那个黑崎律师,他的全名是什么?”


    “黑崎大智。”时田术说,“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在我家工作,之后虽然自立门户,和我家没有了业务往来,但和我父亲的关系也还算不错。”


    “……不止是他,他的父亲也一直替时田家干活。”时田崇淡淡的说道,“当时,爷爷的遗嘱就在他父亲手上。”


    扯到了二十三年前发生的那桩不幸的来源,几个时田家的人都死死的盯住了他。


    “遗嘱当着大家的面从保险柜里拿出来,再公布的时候,除了我们五家人,最震惊的就是黑崎律师的父亲黑崎广泽了。”


    “他相当惊讶,一直在不断念叨着‘这怎么会?’‘遗嘱的内容和我知道的不一样。’之类的话。”


    “因为他的说法,我们五家都对遗嘱产生了疑心。不过,这种疑心是很正常的,哪怕他不说,我们也会质疑整个遗嘱,选择和你的父亲打官司并且报警。”时田崇掀起眼皮淡淡看了眼时田术,“那时候你年纪还小,所以不知道。爷爷他一生正直,生下来的五个孩子也都非常能干,只有你那个不学无术的父亲是整个时田家怎么遮都遮不住的污点所在。”


    “我父亲才不是!”


    时田崇没有理他:“在那桩惨案发生之前,你父亲沉迷赌博无法自拔,最后甚至气死了他的岳父,逼死了他的妻子,他曾经抱着你到过时田家。那时你整个人瘦瘦小小的,明明是个足月的婴儿,长得却要比小老鼠崽子大不了多少,青白着一张小脸,连哭都没有力气哭了。”


    “你父亲跪在人来人往的大门口,求爷爷给他些钱,更是不断的掐你,逼着你哭出来。你的脸憋得火红一片,却只发出了细弱的哭声。呜呜咽咽的,直往人心里敲打。”


    “看到那一幕时,爷爷的心脏本来就不好,受了刺激之后气都喘不过来,家人急急忙忙让他服药治疗。大伯负责出面,他要求你父亲把你送给时田家,他可以一次性支付一大笔钱,买断你和你父亲的亲子关系。”


    “但你父亲并不同意,他就那么无赖的跪着,抬头朝大伯痞笑:‘你觉得我傻吗?想做一锤子买卖?这就是个摇钱树,我才不要把他给你。’,说完,又往你身上掐了几下,逼着大伯从钱包里掏出几张万元大钞,这才喜眉笑眼的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说一句:‘我明天还会继续来。’那副无赖的模样,我一辈子都记得。”


    “你撒谎!!!”时田术气得脸都红了,“他不是这样的!他对我很好!”


    “随便你爱信不信,我只是说出我知道的事情罢了。”时田崇淡淡的看着他,眼神很冷漠,“在那件惨案发生的一个月内,他每天都会固定打电话辱骂我们,从爷爷到五叔,所有人都被他咒过未来会死于非命。”


    “命案发生后没多久,他就那么巧合的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再加上他被赌债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岳父和妻子就那么容易的死掉了,他得以马上套现归还赌债甚至还因为他们两人的意外保险而存有盈余,换成是你,你难道不会怀疑什么吗?”


    时田术气得全身都在颤抖,恶狠狠地瞪着时田崇,牙关咯吱咯吱的响着,指关节被他捏得发白。


    “你撒谎,我父亲从来不是这种人。”


    他只能翻来覆去的说这一句,却给不出更多有力的证明。因为即使是他也知道,时田错的前半辈子,就有这么的不堪,很多东西都无法深挖。


    “行了。我在旁边都要听不下去了,说律师就说律师,为什么还要扯到他父亲身上?”一个火红色的脑袋不知从哪冒了出来,雨山莲嚼着口香糖,一副街头混混的样子,“没听过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句话吗?坏人变好也是常事。”


    时田崇显得不屑一顾,“哼,只是与好人相比,评判的标准被无形降低了而已。”


    “怎么,你还想说?”雨山莲把口香糖往地上一吐,伸手拽起了时田崇和服的领子,“你信不信我揍你!”


    “现在这情况,你们还想闹内讧吗?”诸伏高明只觉得头疼,眼角余光瞄到金田一三站在那里,一副置身事外看好戏的样子,就更头疼了,“无论怎么样,现在我们都被困在这里,而黑泽律师的死现在是整件事情最直接的线索,”


    他看向时田崇:“有关黑泽律师的事情,请你继续往下说,但请不要带有私人感情,更不要跑题说到无关的事情上。”


    “听到没有,让你不要带私人感情,也不要跑题。”


    雨山莲像是打了胜仗一样,洋洋得意的放开了时田崇的领口。


    都这样了,这事本来都算过去了,谁知道时田崇突然来了一句:“呵,亲生儿子都不着急,难为你急成这样。”


    “你!”


    雨山莲的脾气瞬间暴涨,转头往后就是一拳。


    诸伏高明眼疾手快的把时田崇往后一扯,避开了大部分攻击,但还是擦到了嘴角。


    时田术眸光阴沉,看上去也很想对他补上两拳。


    “时田崇先生,请不要再说对案情没有帮助的话题了。”诸伏高明对捂着嘴角龇牙咧嘴的时田崇再度重申。


    金田一三冷眼看着,总感觉诸伏高明是故意的。


    挨了一拳的时田崇终于学乖了,毕竟雨山莲的拳头还没收回去,而时田术的眸光阴沉沉,随时准备冲上来揍他。


    他揉了揉唇角,哪怕卸了力,可他嘴里还是带上了点血腥味。


    有必要打这么重吗?他内心腹诽不已,“好吧,说回黑崎律师的事情。他的父亲一直都是我们时田家的律师,我们一家都很信任他。那次遗嘱宣读之后,黑崎律师总说似乎有哪里出错了,还和家里人说,他要回去查点东西,但一查就没有之后了,刚申请了官司,他就中了风,躺在床上,一句话也说不了,只是看着我们流眼泪。大伯母觉得不对劲,又报了警,可最后只查出他是误食了一种重金属导致的,怎么误食为什么会误食都不清楚。他的儿子也就是现在这位黑泽律师也没有追究的意见,这件事不了了之,一年后他便去世了。”


    “之后这位黑崎律师摇身一变,又变成了时田家,不,应该说是时田错的专属律师。”时田崇说起这个便不住冷笑,又忍不住发牢骚了,“不过有什么办法呢,只要和时田错作对就没有好下场。当初去调查他的警官,黑泽律师,甚至是我们五家人多年的分散,不都是他的功劳吗?”


    他说完之后就住嘴了,诸伏高明对他这些信息不做评论,毕竟大部分都是主观的内容,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在木屋里死去的黑崎律师,与时田错关系匪浅。


    “我们还是去木屋看看黑崎律师那里有没有什么线索吧……说不定时田错先生的遗嘱也在那里。”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时田丽莎耳尖,一听到就忍不住举双手赞成:“对,没错,遗嘱可不能趁乱落入凶手手里。”


    相比她的积极,其他人更多是矜持的沉默,但不约而同调转的步伐,已经表明了他们内心的想法。


    几人又返回了木屋。


    黑崎律师的尸体仍旧躺在那里。


    为了保证命案现场没有过多痕迹,照样还是由诸伏高明进入,不过,其他人即使想跟着进去也没有这个胆子。


    比起第一次的冲击,似乎第二次再看更让人容易联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诸伏高明身后几人的表情都很复杂,没过多久,干呕声便像比赛一样此起彼伏。


    诸伏高明类似命案见得多了,倒没觉得有什么,作为一名经常遇见命案的警察,他的口袋里口罩和手套也是永远不缺的。


    他屏蔽周围嘈杂的声音,一心一意检查起了黑崎律师的尸体。


    黑崎律师死得有点惨。


    气管和动脉同时被割断,导致血液不止是从伤口喷出,还从鼻子,口腔等部位流了出来。即使凶手用被子裹住了他,他的面容仍旧扭曲可怕。


    现场没有留下什么直接的物证,一般动脉血液喷溅应该会在凶手身上留下痕迹,可是在场的人身上都没有破绽,这样的话,如果凶手真的在这群人里,就说明了他并不是激情杀人,而是蓄谋已久,考虑到了方方面面。


    木屋老式门窗做成密室效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凶手也并不是为了掩盖自己谋杀的痕迹,大概只是不想让众人发现得那么早罢了。


    很嚣张,而且,太有准备了。


    这是诸伏高明的第一判断。


    他接着检查起了屋内的各样物品。


    东西都是一应俱全的,并且有不少长久生活的痕迹,可以看出黑崎律师最近一直此居住,不曾离开过。


    在他身体右下方,有一个保险柜,柜子已经被打开,钥匙还在门上,柜子里面只有一个信封。信封并未沾血,而保险柜柜内血迹斑斑,所以,这很可能是凶手遗留下来的物品。


    诸伏高明皱着眉头将信封拿了出来。


    不知何时,干呕也停住了。


    大家挤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诸伏高明从保险柜里取出信封。


    “是遗嘱吗?”


    本来被命案吓得黯淡无光的几双眼睛又亮了起来。


    诸伏高明打开了信封。


    这是一份手写的遗嘱,署名的确是时田错,但具体是不是他写的,由于黑崎律师已死,根本没人能证明,所以事后还需要做笔迹鉴定才知道。


    遗嘱延续了之前一贯的诡异画风。


    ‘我的遗产只会留给有时田家血统的孩子,能代替我扫除我所有憎恶的孩子。’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其中有人是假冒的?在场有不是时田家血统的人存在吗?时田错所憎恶的又是什么呢?


    第35章


    若有所思的不止诸伏高明一个。


    因为在这张手写的遗嘱后, 附了一份时田错的遗产清单。


    比起生死,若有数不尽的财富在前头吊着,就连杀人犯也算不了什么了。


    就是时田错的亲生儿子此时此刻听诸伏高明念着那些遗产都有些傻眼。


    时田家古董行的生意早在前几年他就已经在协助管理了, 他对时田家每年的利润也心里有数,但这个遗嘱上公布出来的但他怎么也没办法把每年固定的那些流水转换成这么一大笔数字。


    是不是哪里弄错了?为什么会多出这么一大笔钱?


    他忧心忡忡, 倒是与旁边几名愈发狂喜的堂姐堂哥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直留心观察他们每个人神情变化的诸伏高明自然没有错过这一幕:“术先生,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啊?哦……没有, 没什么……”时田术回过神, 矢口否认。


    说是这样说, 但他仍旧显得心事重重,心不在焉。


    黑崎律师的遗体在不损坏现场的情况下, 被简单收敛了一二。时田丽莎看着诸伏高明熟练的动作,眼珠转了转, 凑到时田琥珀旁边,将她带离了现场, 小声问道:“琥珀, 你男朋友是什么身份?是不是警察?”


    “诶?”


    “你怎么一副比我更惊讶的样子。这年头不怕尸体还懂得保护命案现场的, 不是警察是什么?难道是侦探?”


    她眼里燃起的八卦之火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熄灭的。


    “不……其实他……”


    时田琥珀性格内敛, 这时候左右言他,反倒显得十分可疑。


    “他在殡仪馆工作了十年,平时很喜欢看侦探小说。”就在时田丽莎本就不大的眼睛愈发危险地眯起时, 突然斜插进来的一个女声拯救了她。


    时田琥珀惊讶地抬头, 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就看见时田术的女朋友站在不远处,大大的帽檐将她唯一露出来的眼睛遮挡得很严实, 全然看不见对方的表情。


    她恍惚中才发现,这位金田一小姐好像一直戴着口罩, 帽子或是太阳镜,全身遮得严严实实,无论何时都显得很神秘。


    “金田一小姐,你认识他吗?你们怎么认识的?”时田丽莎完全不会放过这个八卦的机会,再回头看诸伏高明,也是一脸啧啧称奇:“没想到诸伏先生居然是在殡仪馆工作。”


    “看他长得帅就特地过去搭讪了。不过,马上就被他的职业劝退了。”


    “我懂我懂。”时田丽莎在这方面反而很有共鸣,“那些只有样貌没有才学的男人我也没法喜欢。好在我家亲爱的并不是这样的人。”


    雨山莲?想起他轻浮的模样,时田琥珀下意识皱起了眉。但金田一三仿佛遇见了什么知己,开心地上前握住了时田丽莎的手,“你的眼光真的很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现在,我和术在一起了。”


    “是啊,虽然比我们家莲差了一点,但术的确还不错。”夸是夸了,但还要踩一脚。


    两人顺势就恋爱中的烦恼交谈了一番,金田一三抱怨时田术脾气并不如看着那么好,时田丽莎就马上说雨山莲的脾气无可挑剔,生气了也不会放在脸上,对她永远都很温柔;金田一三说时田术总是不能理解她,时田丽莎就说起了雨山莲时时刻刻都把她的喜好放在第一位,甚至为她放弃了蜂蜜和蜂蜜做的一切食物;金田一三说时田术太挑嘴,时田丽莎就马上夸起了雨山莲的好喂养,只要是她做的,他总是来者不拒。


    “可是,人总有喜欢和不喜欢的东西,如果丽莎小姐你不清楚他讨厌什么,就不算是真正了解他哦。”


    “谁说我不了解他!”时田丽莎连忙说道,“我也是知道的,他不能吃冰。”


    “难道是蛀牙?”金田一三惊恐万分的捂住脸颊,仿佛嘴里已经开始阵阵发疼了。


    “他怎么可能有蛀牙!”时田丽莎被她急得差点跳起来,“我家亲爱的只是一碰到冰的东西手上就会起荨麻疹,所以,他冬天的时候基本上不出门,一出门就很容易过敏。”


    “原来是体质问题。”金田一三这才放下自己的手,“这种情况可不常见,是遗传吗?”


    “不清楚,他说他小时候就一直有。”


    “原来是这样,对了,丽莎小姐,他知道你喜欢什么吗?”


    “哼,这是当然。”时田丽莎马上向金田一三炫耀起了她和雨山莲的恩爱往事。


    时田琥珀试图插入她们的对话,但好几次都失败了。她只好低头摆弄着眼镜,眼底闪过一丝怨毒。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讨论这些没营养的话题?”时田崇抽完了一根烟,满血复活后,就杀到了她们面前。


    说时候,看诸伏高明那么细致的保护现场还真是有够无聊的,那具尸体他也并不想看见。


    可是,大家都是成年人,就算没看过几本侦探小说也不代表没听过,一般大家都落单的时候是最危险的,他既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别墅去面对不知会从哪里冒出来的杀人凶手,也没勇气厚着脸皮让诸伏高明放弃躺在那里的死人,照顾一下他们这些站着的大活人。


    如此矛盾,也就只能尽量拿出时田家新一代继承人的气魄,在旁边无能吸烟了。


    第36章


    几次相处, 时田丽莎对爱嘴碎的时田崇反感极了,想都没想就拽走了金田一三。时田琥珀也很想走,可她到底慢了一拍, 被时田崇叫住了。


    “琥珀,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 你就不想和我叙叙旧吗?”


    如果是时田丽莎或者其他人,八成会直接表态‘没时间, 回见。’, 可时田琥珀性格懦弱, 被他一说,反而真的不敢走了。


    “你男朋友到底是什么人?”


    “他在殡仪馆工作。”时田琥珀不知道要怎么说, 慌乱间,直接采用了金田一三的说法。“平时就经常跟着警方处理尸体现场, 而且……平时也很喜欢看侦探小说……所以……”


    “我就说呢,他怎么处理得这么熟练。”时田崇瞬间了然, 转头就教训时田琥珀。


    “你声音怎么跟蚊子似的。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说话做事, 比谁都要大声。还记得你和你爸吵的那一回吗?连我在隔壁院子都听到了。”


    他学着她当时的样子叉腰喊:“我是女孩子又怎么样!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吃惊的!不准你欺负我妈妈!”


    “……”时田琥珀垂下眼眸, 无助的抓着上衣下摆。


    时田崇兴致勃勃的说着:“隔天大伯还和我爸抱怨呢,说他只不过是喝醉了酒,稍微大声了一点, 就被你闹得全家人都知道了。”


    “对了, 大伯母还好吗?”在他的印象里, 大伯母就像一朵柔弱的菟丝花,家境不错, 但人太懦弱了,每次看见伯父都像是能马上哭出来的样子, 这样的人居然养出了琥珀那种性格的女儿太让他吃惊了,倒是对方现在的样子比较符合他的印象。


    “……她很早就去世了。”时田琥珀平静称述道。


    突然得知长辈的死讯,时田崇一下也呐呐无言:“这样啊……我还以为大家都过得不错。你看丽莎身上的那些首饰,还有他旁边那个小白脸身上的东西,虽然我不懂时尚,不过,那些金银珠宝到底是真是假价格几何,还是能判断出来的。”


    谁又判断不出呢?


    时田家以古董起家,他们小时候每天都会接触很多价值连城的古董,哪怕不想学,耳濡目染之下也难免会学上一些皮毛。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时田崇又叼了一根烟,语气又羡又妒,“四叔当时也只能负责一些跑腿的工作,工资连我爸的零头都赶不上,结果现在居然是丽莎混得最好,你看见她身边那个男公关身上穿的那些东西了吗?没有这个数字可下不来。”


    他伸手比划了一个数。


    时田琥珀没有说话,从刚刚开始,她就一直沉着一张脸。


    可她就是这样沉默寡言的风格,时田崇根本看不出她有什么异常。绕来绕去,他才绕到了他想说的话上。


    “你说,时田错的遗嘱到底是什么意思?”


    “?”飞快的看了他一眼。


    “又是血统又是憎恶,他想表达什么?血统暂时不提,是不是我们家的人只要做一次DNA鉴定就清楚了,我的血统可做不了假。憎恶是什么?难道是想说当年的事情是我们冤枉了他,现在他哪怕躺在棺材里都要找出真相吗?”


    “想要洗刷冤屈为什么不在活着的时候把我们叫过来,偏偏要在死了之后给我们留这么多的谜团,现在还有一个杀人凶手藏在了我们身边。”说到这里,他突然问她:“你觉得,凶手如果在我们几个人里面,会是谁?”


    没等她回答,他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黑崎律师和时田错的关系非常好,当年遗嘱的事情也有他的手笔在里面,这样一来,说不定是某个憎恶黑崎律师当年决定的人杀害了他。”


    这么一推理可不太妙,他们几个一个不落的全算进去了。


    于是他又改了口:“也可能是时田术这小子故布疑阵,你想想,原本属于他的遗产要给我们所有人,换成是我,我也不乐意。所以那封凶手丢下的遗嘱里才会那么强调血统,血统,可不就是这小子的依仗吗?时田错又是他的父亲,做父亲的讨厌什么东西,当儿子的总不会一点思绪都没有吧。”


    他越推理越觉得自己说得十分有道理。


    “……也可能不是他们。”时田琥珀忽然出声。


    时田崇看了她一眼,“什么意思?”


    “还有其他人在这里,大家全员都很有嫌疑吧。”


    “这么看,你那个男朋友就是最有嫌疑的人了。他可是什么都不怕,镇定得很。”时田崇翻了个白眼,“不过时田丽莎特地带来的那个小白脸也不能说没有一点嫌疑……”


    “我有什么嫌疑?”


    冷不丁的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等回头就发现,时田丽莎不但回来了,还把大家都一起带过来了。


    时田崇刚刚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如果站得近也是完全能听见的。于是此时,雨山莲很不爽的盯着时田崇,搞不懂这个男人为什么一再的踩在他的底线上,又追问了一遍,“我有什么嫌疑?”


    “是啊,我家亲爱的能有什么嫌疑!”时田丽莎生气的说,“某些小人少在这里污蔑他的人品了!”


    “这怎么能叫污蔑!”时田崇一边说话一边躲在了时田琥珀身后,“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我当时就骂了一下时田错他就这么激动,说不定和那个人有什么关系呢!”


    “我只是受不了你戴有色眼镜看人而已!”雨山莲生气表示,“因为我以前也是暴走族。”


    “他是做过暴走族没错……不对,这个和暴走族有什么关系,人品才是问题啊人品!再说了,我看你们大家都很可疑。”


    “你!”他伸手指着诸伏高明,“在殡仪馆上班还兼职照料命案现场,看了几本侦探小说就想要学主人公当侦探,业务范围也太广了点吧!”


    “……”平日里永远镇定自若,清贵儒雅的男人脸上难得露出了近乎空白的神色,时田琥珀缩缩脖子,疯狂在想要怎么解释的时候,诸伏高明已经将视线投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和闺蜜聊天时不小心说漏了嘴。”金田一三语气甜甜,“诸伏先生应该不会介意吧。”


    这话落在诸伏高明的耳朵里又是另外一个意思,完全就是赤果果的挑衅,仿佛在说,我撒谎就撒谎了,难道你还能直接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吗?


    诸伏高明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才缓缓收回视线:“这不是什么丢脸的职业,我并没有意见。”殡仪馆工作人员这个职业虽然离谱但的确能帮他遮掩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口罩下的嘴角悄悄扬了起来。


    但她也没高兴很久。


    “还有你!”时田崇的手指又指向了金田一三,“我早就想说了,金田一小姐,这么热的天气,为什么你就是不摘你的口罩!不会有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吧!”


    金田一三刚想开口随便找个理由,诸伏高明就直接帮她答了:“因为她新做的整容手术效果不太好。”


    知情的时田术也瞬间体会到了刚才听见金田一三瞎说时,时田琥珀的心情复杂。


    来啊,互相伤害啊。


    两名当事人再度对视,又默契的飞快移开了视线。


    “原来你做了整容手术!”时田丽莎不知为什么变得很兴奋,“我就说一般人戴口罩鼻子怎么也能这么挺,你隆鼻了吧?”


    “……嗯。”


    “双眼皮是不是也做了?”


    “……是啊。”


    时田丽莎看她的眼神更火热了,要不是时田崇还有话要说,她估计已经把金田一拉到旁边咨询整容经验了。


    “还有你!”时田崇的指控还没结束,“别墅唯一的服务生也很可疑,为什么这里的主管偏偏就雇佣了你一个没经验的家伙当这里的佣人呢?换成其他更有经验的人不是更好吗?而且你和黑崎律师接触的时间长,对这里也比我们熟悉,说不定就是你趁他不注意杀害了他。”


    小山健一闻言快要哭出来了,“我没有,我之所以能被录取上是因为这里地方太偏僻,应聘的人根本没有多少,我这才被录取上的。”


    “喂,你这家伙,不会想把我们所有人都怀疑一遍吧!要不要再编一个根本没来的角色,方便你任意发挥泼脏水啊!”时田丽莎这暴脾气,实在是受不了了。


    结果,时田崇嘴角一扬,说不出的得意,“我还真有。”


    “?”这家伙是不是疯了?


    “六叔当年秘密收养了一个孩子,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当年那个养子的阴谋。”


    “!”


    “!!”


    “!!!”


    这么大的炸弹丢出来,瞬间炸得大家一片头晕眼花。


    时田术最先反应过来,“我父亲就我一个!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我从来没什么养兄弟!崇先生,我尊重你是我的堂兄,但请你不要胡乱编造一些没有事实依据的事情了!”


    “我敢说当然是因为我曾经见过他。”时田崇微微一笑,笑得像是一个得胜的将军,“六叔当年把我们都赶出了东京,我不服气,在新年的时候又坐车偷偷回到了东京,正好看见他亲自开车准备出去,我换了几辆车跟踪他,终于在一处民宅附近找到了他,那个孩子看着比你大一点,被他抱在怀里,软软的叫着父亲,六叔也回应了他,这不就是证据吗?”


    “那也只是你一个人的说法!”


    “别急,后面不是还有吗?”


    “我直接让出租车司机等在原地,下车和叔父谈判,虽然妻子岳父都已经死了,但他当时领取了那么巨额的保险金,如果让保险公司或者警方知道了这件事,说不定就要重新调查他了,想也知道,六叔那种人,怎么可能经得起这些人的盘问。”


    “我威胁他出租车司机在外面,而之前一直追查他的别府警官也就在这附近,如果他不给我一些好处,我就马上把这件事爆料出去。”


    “其实现在想想,他完全可以把它当做是一个孩子的胡言乱语,谁知道,六叔居然脸色难看的答应了我的要求,写下了承诺书,之后每年,我们母子都能获得他打过来的一笔资金,但作为代价,不能把这件事往外说,也不能再来东京,再出现在他面前。”


    “如果你还不相信,等出去之后,你可以去查询我过去的银行账单,哪怕伪造了他的承诺书,那些流水总是不能伪造的吧?”


    明明自己的父亲一直说着爱发妻,对不起发妻,也从未再娶,可时田崇信誓旦旦说的这些话又不像是假话,时田术脸色苍白,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但看时田崇的眼神像是添了刀,如果恨意能化作实体,时田崇恐怕已经被他扎穿了。


    他怎么样时田崇根本无所谓,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骗了这么久,时田崇只当他是个大傻子,大大咧咧的表示:“没准那个养子就藏在我们中间呢……”


    “不止不姓时田的人,姓时田的也有点嫌疑。”他的目光又飞到了时田大介身上,“我记得他看上去身体不太好。”时田大介的身材就很瘦削。


    “他是我亲弟弟!!!”一直没表态的时田奏都觉得这家伙实在是太欠揍了,“你到底有完没完!”


    哪知时田崇双手一摊,“谁知道你是不是群演呢?”


    他这是已经玩推理玩得上头了,看谁都不是好人。时田大介拉住了想上前和他吵个明白的姐姐,淡淡的说道:“算了,别和他计较了。”


    时田崇嘴角胜利般上扬。


    “如果我是凶手,下一个要杀的绝对是这种喜欢乱说话的人。”时田大介不带感情的称述道,“他已经离死不远了,你不必和他吵架。”


    时田崇上扬的嘴角瞬间僵硬。


    “也是,没必要和这种没眼色的人吵架。”时田奏看着时田崇害怕的样子,冷笑一声,抬脚便走,“好饿,大介,我们回别墅吧。”


    时田大介紧随其后。


    大家也都走了,时田崇只觉得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里都充满了不友善的杀意。


    他连忙缀在了众人身后,之后,下厨房只拿最少的材料做自己那一份食物,吃完晚饭就赶紧回自己房间,仔细上锁,行动间都充满了一个怂字。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


    时田丽莎翻了个白眼。


    夜已深,大家检查完别墅所有门窗确定锁好后,就都回去睡了。时田家的人全部住在二楼,而非时田姓氏的人则全部住在三楼。


    “金田一小姐,如果发生了什么,一定要第一时间叫我,我会保护你的。”上楼前,时田术殷殷叮嘱。


    “行了。”时田丽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在旁边说了一句,“你是她现男友,诸伏先生是她前男友,住得比你近,他会照顾她的,你就放心吧。”


    在场所有人:“……”


    你又乱说什么了?诸伏高明无奈的望了过去,恰好对上了对方露在外面的亮晶晶的眼睛。


    “诸伏先生,今天晚上我就拜托你照顾了。”


    明知道他看不惯她还这么嚣张……诸伏高明性情温和,很少有什么情绪波动,但在她身上却一再的失策了。


    他本想拒绝,但看她笑得眉眼弯弯,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模样,又鬼使神差的选择了配合。


    不管怎么样,保护公民的确是身为警察应尽的义务,他最终选择了妥协,“受人之托,必当终人之事。”


    他如承诺的那样,将她送到了门口,顺便和她科普了警视厅新撰写的单身女性独居在外应该注意的十几条注意事项,直到金田一三忍无可忍的关上大门,他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到对面的房间,想着她郁闷的模样就忍不住心情愉悦。


    浴室里有一面镜子,直到诸伏高明洗漱时,他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翘着嘴角,狭长的凤眸里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浓浓笑意。


    “真是……”要是好友大和敢助在这里,一定会被他和金田一三斗气的场景吓一跳吧。


    “欲淡则心静,心静则理见。”


    话是这么说,但想到关上门后金田一三可能的吃瘪模样,他还是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


    夜渐渐深了。


    一道黑影吱呀一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轻轻敲了敲时田崇的房门。


    “搞什么,原来是你啊。”看清楚来人的时田崇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紧接着,在来人和他说了什么之后,他毫无防备地解下了门链。


    门关上的那一刻,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


    清晨,就连赖床的时田丽莎都被雨山莲叫了起来,懒洋洋的在下面享用着爱人给她做的爱心早餐。


    “时田崇呢?”她眼皮一抬,发现少了那个冤家的身影。


    “他不会吓得连早饭都不敢来吃了吧?”


    雨山莲坐在她旁边,闻言翻了个白眼,“他不吃饭不是更好吗?听他说的那些话都快烦死了,让他张嘴,我们这顿早餐都不用吃了。”


    这倒也是。


    可是,直到他们吃完早饭,又要开始准备午饭的时间,他还是没下来。


    大家觉得有点不对了。


    由于二楼的房卡都只有一张,并且只在本人手里,大家无奈之下,又只能采取昨天的方法,用斧头暴力砸开了房门。


    大门被砸开,看清楚里头景象的那一刻,时田丽莎的尖叫再度准时响起。


    “啊——————”


    只见时田崇被房间倒下的书架死死的压在了下面,满身是血,而就在他旁边,一截舌头被人为割下用小刀定在了地板,冰冷的刀光告诉着在座的每一个人,这并不是意外。


    第37章


    如果说昨天死去的黑崎律师只是让大家有了些警惕, 那时田崇的死,则完全拉响了警报。


    那截被割下钉在地上的舌头明明白白的告诉着他们,凶手不会只杀一个人就停止, 如果他们不找出那个凶手,就很有可能迎来二十三年前的全灭结局。


    “呜呜呜……我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莲!我们快走, 我们想办法去对岸,哪怕跳到河里也比待在这里要好!”时田丽莎被这个场景刺激到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但罕见的没人阻止她发泄, 雨山莲亦是惨白了一张脸, 听见时田丽莎的胡言乱语, 他拼命推开了她:“别碰我!要不是你说要来这里,我怎么可能来!”


    时田兄妹站在角落, 同时掏出了手机,哪怕手机显示无信号, 也阻止不了他们坚持不懈拨打电话的决心。小山健一看到这个场景第一时间就跑到楼下抱着垃圾桶一阵狂呕,时田琥珀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 站在原地, 呆若木鸡。


    时田术白着一张脸。轻轻的扯了扯金田一三的袖子。


    “月……金田一同学, 不管怎么样, 你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侥幸能逃,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想办法逃走。凶手应该只是和时田家有仇, 所以……”


    “时田同学, 谢谢你的好意。”金田一三看着那具尸体, 口罩下的脸毫无表情,“但如果我是凶手, 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想要逃脱惩罚的最佳选择就是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杀掉。”


    时田术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了。


    “而且, 我来这里,本来就不是来旅游的,在这其中可能会遇到怎样的风险,我已经有判断了,你不用替我担心。”


    时田术只当金田一三说这番话的目的是为了安慰自己了。


    虽然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发现尸体之后,还能正常做事不受影响的,也就只有诸伏高明了。金田一三难得看见有人的随身装备并不比自己少,仿佛无限量的手套口罩还有装证物的小塑料袋,都侧面证明了这位警部的准备之充分。


    “尸体的情况怎么样?”


    好不容易把时田术劝到楼下和那群人一起忧伤,金田一三今天穿的是T恤加工装裤,正好方便她进入现场,跟着诸伏高明一起蹲在地上研究。


    “死亡时间应该是半夜时分,除了书架造成的擦伤,他身体外表并没有其余伤痕。”


    金田一三将视线移到尸体上,微微皱眉:“但擦伤太多了。”


    如果是当场毙命或者当时就被砸晕了过去,他身上不该有这么多细小的伤口,况且书架上的那些书散落的位置也不太对,金田一三在脑内大概做了一个模拟,想要造成类似效果,死者本人必须不顾书架重量,在地上不断挣扎。


    这是不符合常理的,金田一三不客气的薅了诸伏高明一副手套,敲了敲书架,再用手掂量了一二,和三楼房间的一模一样,是极重的实木书架,这个重量,两个人抬着都费劲,时田崇如果当时意识还算清醒,第一反应绝对是呼救而不是持续无用的挣扎。


    “所以,他当时的挣扎是为了别的事情。”


    诸伏高明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那截舌头。


    “唔……”金田一三含糊的应了一句,飞快的瞄了眼那团肉块,又飞快的移开了眼睛,语气平常的提到:“切口不平。看着像……”


    “它是被人一点一点割下来的。”


    画面光是想象都残忍至极,因此,更加可以想象时田崇当时受到的冲击有多大,求生的本能导致他爆发出了无限的力量,可是,书架像一座山一样死死的压在他的身上,哪怕他再怎么苦苦挣扎,都逃不过凶手早早步下的天罗地网。


    金田一三闭紧了双眼,企图让多余的想象从脑海里全部褪去。


    “怕的话,你站在旁边就可以了。”诸伏高明看出了她的异常,以为她只是单纯的害怕。说实话,这和金田一三第一次在他心目中留下来的印象非常不符,他以为她会更加淡定一点,毕竟是敢直接面对凶手,轻描淡写说出全部案情甚至还留了后手的女人。


    “我不怕。”


    说是这么说,但她还是诚实的走到角落研究起了书架的摆放。


    这里和三楼的摆设其实没有差别。金田一三还记得,当时检查书架时,她也曾疑惑过书架这样摆设会不会倒下来,但是书架底部是有铁片直接钉进地板的,按理来说应该会非常牢固才对。


    此时再看,书架底部已经变得坑坑洼洼,用于固定的钉子不见踪影。


    木板的伤痕还很新,但凶手不可能一个一个地将用于固定的钉子拔出来,那样太费时间了,而且很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人发现。


    就算钉子是凶手一个一个取出来的,也没人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但书架好端端的立在那里,从后面突兀的绕过去推倒书架的可能性也太低了。不说要用多大的力道才能推翻书架,其实书架和墙壁的缝隙并没有那么宽,根本无法绕到书架后方。


    想了想,金田一三用手机打开了一个app,在诸伏高明疑惑的目光下,将手机平放在地板上。


    “歪了1.5度。”金田一三指着手机上显示的出来的复杂数据直接说出了结果。


    诸伏高明看着上面显示的一系列数据,他也只是可以从一堆英文中勉强分辨这个专业软件可以临时代替工程用的测量仪,但它只负责提供相对的数据,实际上的结果仍旧需要代入复杂公式自己计算,这需要极强的专业性和数学天赋,但金田一三仍旧一眼就能计算出结果。


    到底是当年被破格特招入校的学生,就连当时已经毕业离开母校的他也从教授口中听说过她的名字。


    不过这样的计算能力还能考倒数第一,除非东都大数学系排在她前面的一百多名学生都是百年难遇的妖孽级人物,要不然,只能是她自己故意的。


    诸伏高明看破不说破,眼下最要紧的仍旧是案情,其余都是浮云,“周围其余地砖的角度有没有倾斜?”


    “没有。”金田一三仍旧是放一个手机然后扫一眼就得出了答案,“只有书架接触的这一块有所倾斜,其余地方都很平整。”


    男人半蹲在地上,伸手敲击地上的砖块。


    “下面似乎有东西。”


    两人小心翼翼撬开了地砖,果然在下面发现了机关。


    顺着这个机关,再找到触发装置,就变得极为简单。


    但这样的发现并没有让他们轻松几分,事情反而变得更加棘手起来。


    “我们去三楼吧。”诸伏高明小心翼翼的将砖块放好,提出了回三楼,“去你的房间看看。”


    金田一三没有提出异议。


    如果他们的猜测没错的话,这反而让案情愈发棘手了。


    ※※※※※※


    “去三楼?”


    情绪早已平复却还趴在爱人肩膀假哭的时田丽莎猛地抬起脑袋,露出了完全没有红过的一双眼睛,不满的说道:“这种时候让我们去三楼干什么?难道你们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是谁?”雨山莲也来了精神。


    其他几人都期盼的看着站在楼梯上的金田一三。


    “……”不是很喜欢被众人注视的金田一三站在那,只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你们来就知道了。”接着,就径直上了楼。


    “她这是什么态度?!”昨天还和金田一三感情要好的时田丽莎瞬间翻脸。


    “算了,都说有东西要给我们看,我们还是赶紧上去吧。”时田术连忙帮着打圆场,说着,第一个响应,三两步就跑到了金田一的旁边。


    “哼,果然,女朋友还是不一样啊。”时田丽莎语气有些酸溜溜的,但走到三楼,看见站在金田一三房间里的诸伏高明时,她又露出了一个难以琢磨的笑。


    “琥珀,原来你男朋友也在啊。”


    她别有用意的说道。


    “……那个,一直是他负责检查尸体,所以,如果他发现了什么,在也不奇怪吧。”时田琥珀低头小声分辨。


    “是吗?”时田丽莎用手遮住了咧开的嘴角,“那之前他们为什么一直在二楼?查案不是只要一个人就可以了吗?金田一小姐那么柔弱,为什么会一直待在上面而不是下来找男朋友呢?”


    “你就这么天真下去吧,还是时田术也是,你们两个,如果不看好自己的人,到头来抱头痛哭的时候,可怨不了别人。”


    “说起来,大伯不就……”留下这句话带给人无限遐想,时田丽莎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只留时田琥珀的手在衣袖的遮掩下捏成了拳头。


    “你别理她。”实在看不下去的时田奏难得走过来安慰了她一句,“她这个人说得好听点是八卦,说得不好听一点是见不得别人过得比她好。你看她身边的那个牛郎,说是黏着她离不开她,实际上要怎么敷衍就怎么敷衍,她分明是自己患得患失才会一直挑你们的毛病。”


    她顿了顿,补充说:“我觉得诸伏先生是个好人。金田一小姐虽然有点奇怪,但看着也是个好人,他们两个凑在一起一定是有原因的,你不要被时田丽莎说的风凉话带歪了,先看看吧。”


    “谢谢,我知道。”时田琥珀感激的朝她笑了笑,走进了房间,视线一秒就锁定在了诸伏高明身上。


    这个男人并不是她的男朋友,他们之间实际只是普通朋友,不,或者连普通朋友的关系都不曾存在过。


    但……


    她视线又飘到了金田一三身上,在对方看向自己前,又如同受惊一样,下意识的移开了。


    明明有自己的男朋友,还非要找诸伏先生是为什么呢?昨天下午也是,晚上也是,一直凑在诸伏先生的身边,就那么喜欢脚踏两条船吗?


    哪怕知道自己没理由,时田琥珀心里还是难以抑制地烧起了一团嫉恨的火焰。


    “现在我们人都在这里了。你想说什么可以说了吧,诸伏先生。”时田丽莎身材偏胖,并不是那么的喜欢爬楼梯。


    “凶手找到了吗?”时田大介问出了大家最想知道的问题。


    诸伏高明摇了摇头,“凶手还没找到,不过,我已经分析出他的杀人手法了。”


    “杀人还要什么杀人手法?”时田丽莎嘟囔道,“直接推一下书架不就好了吗?”


    “既然这样,时田小姐要不要来推一推这个书架呢?”诸伏高明好心建议道。


    “来就来。”有这么多人在,时田丽莎倒也不怕什么,她雄赳赳的走到书架前,随便一推——


    书架纹丝不动。


    她不信邪地推了第二次,这回用了两只手,还是没有推动。


    第三次,她基本上把全身的力道都压在了书架上面,但是很尴尬,看似很容易推动的书架居然还是纹丝不动。


    几个动作把时田丽莎累得气喘吁吁,“你确定这是时田崇房间里的书架吗?”


    “当然,我很确定。”诸伏高明表示:“如果丽莎小姐你不相信的话,待会可以去二楼亲自检验。”


    “除了你,谁还会想去那个地方……”时田丽莎低声说道,但也没有再发言反驳诸伏高明了。


    “大家可以凑过来看看,这书架的底部,被人用铁片和钉子牢固的钉在了地上,只是当初装修时,工匠将它们用油漆涂成了一种颜色,所以才难以发觉。”


    诸伏高明让出位置,示意大家上前观看。观看期间,金田一三拿着手机,状似不经意的走了几步。


    几人毫无察觉的盯着地上的钉子研究。


    看样子是不行。


    金田一三重新坐到了床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诸伏高明眼神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失望,但这也是暂时的。


    等大家都研究够了,他示意大家站远一点,自己走到一块地砖前,咚咚咚飞快地踩了三下。


    他用的力气极大,就在众人被他吸引过去,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时候,只听吱呀一声,原本好好的书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倒了下去,重重的砸在了地板上。


    一群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


    “这就是……”


    “没错,这就是时田崇先生死亡的真相。”


    诸伏高明领着他们看了书架底部的崭新痕迹,又当着他们的面撬开了地砖。里面的机关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地板下面怎么会有机关?”时田丽莎失态叫道,“凶手到底是什么时候装上去的?”


    “也未必就是凶手装的。”诸伏高明淡淡地说道,“想要制作这样一个机关,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所有地板砖包括一些地方的墙壁全部撬开,再原封不动的装回去。”


    大家看着被他撬得千疮百孔的地板都没说话。


    “那……”时田琥珀小心翼翼的举手发言,“难道是在建的时候就……”


    这话一出,大家又将目光投向了时田术。


    “不是我!”时田术百口莫辩,“我从来没来过这里。”


    但大家怀疑的目光还是没有减弱。


    “我也觉得不是他。”直到诸伏高明发言,“这栋别墅建成的时间是在二十多年前,那时的时田先生甚至还没上小学,怎么可能完成这么大的工程。”


    “不是他,就只能是他的父亲了。”时田丽莎冷笑道,“不管怎么说,黑曜馆的秘密,时田术总不可能一直被瞒在鼓里吧。”


    “……”时田术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说什么都是错的。


    “术和我说过,他从未来过这间别墅。而且,只要有当时施工的图纸,或者意外从某处得知了黑曜馆的秘密,都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金田一三关掉了手机,望着时田丽莎,“如果术真的是凶手,我想他不会蠢到非要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毕竟这样粗暴地杀害时田崇先生,对他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


    “谁说没有好处了。”时田丽莎还就非和金田一三杠上了,“如果我们都死了,遗产不就又是他一个人继承了吗?”


    “你说的很有道理……”


    时田丽莎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但她才笑到一半,就听金田一三说:“但这样做的前提,是他必须要杀掉你们所有人,一个和继承遗产没什么直接关系的律师,一个只是说话讨厌一点的堂兄,何必要费这么大力气去打草惊蛇?”


    “利用机关将他们的死伪造成意外事件不是更加符合他继承遗产的心愿吗?只要不是脑袋有问题,正常人都知道应该怎么做吧。”


    时田丽莎被她怼的哑口无言,“……”


    金田一三继续说,“所以,这些根本不能判断什么。别忘了,时田崇先生昨天也提过,时田错先生有一个养子在暗处,这件事谁也不知道。”


    “那这件事是他的养子……”


    “不,我只是想说,无论是黑曜馆,还是时田错先生,对现在的我们而言都是一个谜。”


    “他的遗嘱一直在强调二十三年前的往事,或许,我们应该从二十三年前,包括更早的时候,那些时田家的恩恩怨怨来入手调查。”


    “时田崇先生已经死掉了。凶手特地砍掉了他的舌头,而黑崎律师也被人一刀割破了咽喉。他们的死,或许并不与遗嘱有关,他们所掌握的东西才是关键,或许在座的大家都觉得自己隐藏的事情会成为最后的底牌,但它也极有可能成为大家的催命符。”


    “……”大家都沉默了。


    “我知道了。”


    过了半晌,时田大介忽然说话了。


    “大介!”


    时田奏吃惊的看着自己的弟弟,想要拉他坐下。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他甩开了姐姐的手,盯着金田一三说道,“一些事情的隐瞒并不能帮助我获得更好的待遇。崇哥确实是知道以前那些事情知道得最多的人,所以昨天在他说了那么一大堆在我们听来什么都没有的废话之后,他死了。”


    “有关时田错和黑曜馆,甚至是时田家的往事,我知道的并没有那么多。但是我害怕我偶然脱口而出的东西在凶手眼里会变成我的罪证,然后像崇哥一样稀里糊涂的死去。”


    “但如果它本身就是无关紧要应该公开的东西,就让它公开吧,因为这不会是我的秘密,却很可能是凶手因为害怕而不想让我们知道的秘密。”


    一袭话,让暗地里抱有别样心思的人都开始计算得失。


    而时田大介嘴里的故事,也才刚刚开始。


    “时田崇提到的人名里,我对别府警官最为熟悉。”


    “他和我父亲的关系很好,经常会给我和姐姐带礼物。不过祖父并不是那么的喜好他,好几次看见我和他玩在一起都不开心。”


    “后来我才从母亲那里得知,六叔第一次进监狱,就是别府警官抓的。祖父想去疏通,但是被警方拒绝了,他犯下的罪行太多,如果不是当时他年纪小,再加上祖父暗地里的运作,他的刑期只会更加严重。”


    “因为这个,祖父不喜欢别府警官,五家人里只有我们这一房和他关系密切,六叔则更是恨他入骨。”


    “在给我们家打恐吓电话的那段时间里,他也给别府警官寄了传真,传真上,恶毒地诅咒着他家破人亡。”


    “……而在二十三年前黑曜馆惨案发生后,除了我们家的六位长辈,别府警官的妻子和孩子也葬身火海,警方只在烧毁的屋子里找到了一大一小两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我们五家人都怀疑六叔用了什么手段害死了爷爷他们,别府警官也认为六叔想办法制造了不在场证明杀害了他的妻儿,所以,他想尽办法想要把他逮捕归案,却因为证据不足和被黑崎律师举报涉嫌私仇,而不得不远远的调离东京。他临走前,并不放心我们一家,让我母亲有事就来找他。”


    “母亲因为害怕六叔的报复手段,在三年后,选择带着我们投奔别府警官,之后,我们姐弟俩的母亲去世了,他收养了我们,成为了我们的养父。几年前,因为一起意外事故,我们的养父全身瘫痪,但意识很清醒,目前只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和姐姐是背着他来的,为了帮他攒做手术需要的巨额医药费。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会千方百计劝阻我们接近六叔,哪怕六叔现在已经死了。”


    时田大介最后总结道:“他始终认为六叔是个很危险的人。”


    第38章


    室内一片静默。


    也许是因为这次时田大介的语气很平和, 不像时田崇那般,总带着一股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口吻,又或者是和那个意外被爆料的私生子内容有关, 自己以为的顾家男人忽然变成了一个背叛家人的恶人……总之,无论出于什么心态, 时田术都放弃了替自己的父亲说话。


    他坐在那,神色呆滞, 毫无表情, 写满了麻木的脸上, 如泥塑般僵硬,只有眼珠偶尔还转转, 证明魂未出窍。


    “……我还要说吗?”等时田大介坐下之后,时田奏询问地看向金田一三。


    “如果你知道不重复的内容, 可以一说。”


    “那好吧。”


    有些事情,时田奏原本并不打算在这里讲出来, 因为经不起其他人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追问, 但大介已经把他们姐弟和别府警官的关系说出来了, 这些顾虑一下就少了很多。


    “大介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 我也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只补充一件事吧,有关二十三年那场惨案。”


    听她这么说,在场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时田奏淡淡的叙述道:“发生这场事的时候我年纪不大, 能记住的东西并不多, 现在再回想, 唯一能记得的,就是我因为吵着要和父亲一起去黑曜馆, 被狠狠的揍了一顿。因为这件事,父亲又和母亲吵了一架, 那次吵架,最后以他怒吼着‘你要我说多少次!不可言说的家丑怎么可能让女人和小孩知道!’这句话为结尾,摔门而出。”


    “他们两个直到那次外出前都没和好,母亲至死都在后悔这件事。”


    “到底是什么事?”时田丽莎不解的问道,然后转转眼睛,捂住了要笑不笑的嘴,“该不会是三伯在外面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丑事吧。”


    时田奏闻言,冷冷的看着她,目似寒星,眸光足以杀人:“时田崇是因为多嘴被杀掉的,你也想被割掉舌头死在这里吗?”


    时田丽莎被她唬了一跳,然后就不干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她可是要杀我!说不定她就是那个杀人犯呢!”


    也只有和她在一起的牛郎雨山莲听话的站了起来,但保护姐姐的时田大介也跟着起身,高了整整一个头的个子形成了无敌的碾压,雨山莲没嚣张过三秒,就重新一屁股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亲爱的……”时田丽莎还想闹。


    “行了,现在在讨论案情,你别咋咋呼呼的,听奏小姐说完吧。”说着,他赔了时田奏一个讨好的微笑,“奏小姐,你继续说吧。”


    这两个人就是蛇鼠一窝,对喜欢到处造谣的时田丽莎,时田奏喜欢不起来,而对依附着时田丽莎生存的雨山莲,时田奏更是连个眼神都懒得欠奉,放弃了和这两人再计较,继续往下说。


    “父亲嘴里的家丑,我不清楚,母亲想了一辈子也没想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最可能的大概就是六叔了吧。六叔那个人,回回来闹事,爷爷被他缠得心烦,当着我们的面都说过‘巴不得这逆子快点去死!’这种话,也只有大伯还被他缠得有点心软,劝过爷爷几回,想把他接回来。”


    所以,事情又绕到了时田错身上吗?


    “当然,这也只是我母亲的猜测,其实也很可能和六叔没有任何关系。她说过,那段时间家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她不过是因为照顾弟弟而晚了半小时参加家族聚会,都被爷爷骂成是毫无用处,厚颜无耻,就别提其他了。”


    “后来,母亲去世,别府警官变成了我们姐弟的养父,他是个好人,一直以来严格遵守着警察的保密原则,从来不肯告诉我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有一次他妻儿忌日,他心情不好,喝得烂醉,我倒是乘人之危问出了一点东西。”


    “养父告诉我,父亲他们的死很离奇,因为警方多次勘察,都找不到任何外人进出的痕迹。但当时的别墅大厅很乱,地上散落了一些安眠药,几具尸体脸上都有淤青,警方怀疑事发之前,几人在大厅内缠斗过,他们打架打得很凶,大厅被砸得乱七八糟,就连摆在角落里,用于观赏的巨型鱼缸也被人用椅子砸出了一个很大的洞,水流了一地。”


    “之后,他们就因为中毒死掉了。那种毒素有点特殊,警方并没有分析出它是什么毒素,想送去研究所研究的时候,被六叔以这样太费钱的理由拦了下来,之后他们的尸体被送去火化,除了大伯在六叔心目中还有那么点地位,勉强给了一口便宜棺材外,其余人包括爷爷,他连骨灰都没收敛。”说到这里,她看向时田术,“崇哥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我还是要和你说一遍,你的父亲或许对你来说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父亲,但对我们五家人而言,他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人。”


    说完这句话,她坐了下来。


    按顺序的话,时田大介旁边是时田奏,而时田奏旁边就是时田琥珀。


    “到……到我了吗?”她还是这么一副怯生生的样子,看得时田丽莎直翻白眼。


    “没事,你慢慢说就可以了。”诸伏高明朝她笑了笑。


    时田琥珀不自在的躲开了他鼓励的笑容,垂下了眼帘。


    “我知道的不太多,现在说的,也不过是家里的私事而已。希望能对破案有所帮助吧。”


    她轻轻说道。


    说是这么说,但她一张嘴就吓了大家一跳。


    “其实我怀疑二十三年前的惨案是我父亲做的。”


    “啊?”


    “什么意思???”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像是一块巨石,嘭的一下砸向水面,在座的人没任何准备的被这句话震到头晕目眩。


    亲生女儿指认生父是凶手。


    这个标题哪怕现在随便放到哪个门户网站上,也足以变成头条了。


    就是见多了案件的诸伏高明也不禁变得严肃了起来:“琥珀小姐,请问,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还能怎么样,不就是白眼狼……一个吗?”


    时田丽莎在诸伏高明的目光下,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气鼓鼓的看着地板花纹不说话了。


    真烦,怎么一个殡仪馆的职工架子比那些警察还要大!


    听到时田丽莎的话,时田琥珀眼神闪了闪,脸上闪过一丝决然,“事实上,当时不止是我这么认为,就连我母亲也是这样认为的。”


    “因为太害怕了,她又想要保护我,所以,在了解了一些案情后,我母亲很快就放弃了和六叔争夺家产。”


    “其他人远离东京或多或少都是受六叔胁迫,但我们不是,我们是自愿离开的。要不是钱不够,或许我们母女还会选择出国……”


    “也正是因为太担惊受怕了,母亲在这之后的身体欠佳,一半是沉柯,一半是心病,这都要拜那个男人所赐……”


    时田奏总算抽空说了一句:“我记得,大伯人很好,我们养父也说过他是个好人,琥珀,你是不是因为一些原因误会了什么?”


    “他好吗?”提到这个人,时田琥珀身上的气势都变了,嘴角更是露出了不屑的冷笑,“他只是在外人面前表演得好而已。你不知道,小时候我有多羡慕你们,如果我不是他亲生女儿,而是你们这些侄子侄女该有多好啊。他会给你们买玩具,会轻轻的抚摸你们每个人的头,还会自掏腰包给你们零用钱买好吃的。”


    “但等他回家之后呢?玄关的门只要一关上,他就变成了我和母亲的噩梦。”


    “从我小时候有记忆开始,我和母亲一直都是他发泄的对象。在他回家时,如果母亲没有在一分钟内放下手里所有的活恭恭敬敬向他下跪问好,就会得到他一顿拳头;饭桌上,如果他哪天心情不好,就会借口母亲做的菜难吃,直接把饭碗扇在她脸上;我上下楼时,只要敢发出一点声音,就会被他直接从楼梯上踹下去;洗澡不能超过五分钟,包括穿衣在内,一旦时间晚了或者没在这五分钟内顺便把浴室清理干净,他就会对我们母女俩拳打脚踢……”


    时田琥珀望着时田奏,讽刺的笑了笑,“你觉得这样的他,算是个好父亲吗?”


    时田奏捂住了嘴,再不肯说话了。


    “这还不算什么。”她淡淡说道,“我母亲曾经跪在地上抱着他的大腿,苦求他放我们母女一条生路,却被他一脚踢翻在地,那次他把她打到骨折,还威胁她如果再敢提离婚之类的字眼,他就要杀了她杀了我甚至杀了外公他们,甚至还威胁说如果母亲敢死,就要在母亲死后找一群人传播她不伦的谣言,找人对我做不好的事情。这样的人,事后却要我们在爷爷面前撒谎说是她贪看风景不小心摔的。呵呵,他明明不爱我的母亲,也不爱我,却只因为我母亲是爷爷看好的妻子,为了继承时田家而娶了我的母亲。”


    “多可笑啊,面对他权威严肃的父亲时像只猫一样温顺,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们却比老虎更加恶毒。”时田琥珀无不讽刺,“他逼着母亲和我去讨好爷爷,但眼见着爷爷迟迟不决定继承人到底是谁,他不敢当着对方的面说什么,在家里却气到发疯,一个劲的诅咒老头子怎么还不早点死。”


    “他满心怨恨,接济六叔也并不是因为可怜他,纯粹只是想利用六叔夺取更多的话语权而已。大家不是都知道吗?六叔不是好人,什么事都能做出来。我父亲在家里天天计划着要怎么把六叔从横滨调回东京,住进家里。”


    “崇不是说过,六叔那段时间每天都跪在家门口让他们给他钱吗?”


    “呵……”时田琥珀提到这个便不住冷笑,“你们也不想想,他大老远的从横滨赶过来,为什么每次都能准确的选在大家都在的时候,特别是爷爷在家的时候。”


    “难道……”


    “没错!那是我父亲干的。他一直在给他的好六弟通风报信。爷爷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了,每次他被六叔气到心脏病发,要吃急速救心丸的时候,我父亲一面扶着他往他嘴里灌药,一面在心里充满了暴虐血腥的杀意,如果该死的老头心脏罢工该有多好啊。如果我不小心把药多喂一点或者少喂一点给他会怎么样呢?要不然,干脆拼命往他嘴里灌水吧,说不定他会呛死……这都是我那个好父亲的原话。”


    “他太期盼让六叔早点回家了,家里所有人只有他最积极。一旦六叔回来,所有的黑锅都可以让对方背负,他则清清白白一双手,什么都不用沾染。”


    “不过,就在他快成功的时候,出现了一点变故。六叔再次被爷爷赶出去了。而他似乎有什么事情被爷爷发现了,还因此和其中一位叔叔大吵了一架。那次去黑曜馆之前,他将我母亲的安眠药一扫而空,全部都带去了黑曜馆。事后发现了这件事的母亲吓得魂不守舍,在听见黑曜馆里所有人,包括我的父亲都死掉的消息时,我们也没办法高兴,因为他很可能是杀人凶手。”


    “对于我母亲来说,父亲留下来的遗产不翼而飞,又或者是六叔似乎对我的父亲还留有一分兄弟情都已经不重要了。我母亲本就不想和六叔打官司,只是作为长媳被其余四家人架着不得不带头,之后那位黑崎律师也死了,为了保护我,她找了个借口,很快就带着我搬离了东京。”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了。”


    时田琥珀这一番话下来,带给大家的信息轰炸一轮接着一轮,炸得人都麻了。


    所有人都在努力消化她话里的讯息,大概过了十分钟,才有人开口。


    “我没什么好说的。”


    时田丽莎直接说道。


    有人不说也在金田一三和诸伏高明预估的范围内,只不过他们一开始都以为什么都说不出的会是时田琥珀罢了。


    “那就……”


    “真的没有吗?”


    时田琥珀冷不丁出声道。


    “当然没有!”时田丽莎瞪了她一眼,“我又不像你那样,我家庭和睦,和六叔也不熟,有什么好说的。”


    时田琥珀缓缓抬眸:“四叔去世之后,很快就有一个陌生男人过来接你们母女了,他是谁?”


    “这个关你什么事!”时田丽莎生气的骂道,“总不能因为你父亲觉得你母亲不是好人,你就觉得我妈是个坏人吧!”


    时田琥珀没有和她胡搅蛮缠:“你的性格和你母亲一模一样。”


    “所以呢!”


    “四婶的性格一向泼辣,哪怕她没理也要强行占三分理,当初得知是六叔接管时田家,并且他不打算给大家一分钱时,四婶闹得比二婶还要凶,但最后,她什么好处都没得到,就灰溜溜的跑了。这是为什么?”


    “……这有什么为什么的,”时田丽莎皱着眉头,“六叔可是个没事就能谋财害命的人,我母亲会害怕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真的不是因为其他事吗?”时田琥珀看着她,“比如……有些把柄落在了六叔手里。”


    “我听不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时田丽莎大声说道,“真是莫名其妙!!!”


    “但我听死去的崇哥说,你母亲一再上门闹事,几位妯娌都拉不住,最后只能由着她上门去闹。”


    “六叔一开始急于清点时田家的产业没有出手,后来你母亲一闹再闹,他便请她去庭院喝了一回茶,就那一次之后,你母亲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并且对当时发生的事情闭口不谈,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别这么阴阳怪气!我都说了!这是因为我妈怕死!!!”


    “那你呢?你会害怕吗?死亡这种事情。”


    时田丽莎被她毫无感情的眼神看得发毛,这比之前诸伏高明的眼神更可怕了,她毫不怀疑在时田琥珀眼里,她是什么碳分子构成的无机物。


    “我当然怕……”


    “原来你也怕啊……我还以为像你这种人,什么都不会怕呢。”


    “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雨山莲一直憋着没出声,憋到现在终于是忍不住了。虽然他只是时田丽莎花钱包的牛郎,但好歹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时田琥珀这么一再的挑衅,他实在是受不了。


    “没什么。”时田琥珀笑了笑,“我只是想起了六叔遗嘱上写的话。”


    “他说他的遗产只会留给血脉正统的人。”


    “你不会想借机污蔑我不是时田家的人吧!”


    时田琥珀气得要命,指着自己的脸,“看这眼睛,看这鼻子,还有我遗传我爸的宽下巴,到底哪点不像时田家的人了!你倒是给我说明白啊!”


    “我没有说你不是时田家的人。”时田琥珀淡淡说道,“好了,这个话题还是到此为止吧,如果你没什么想说的,就让术来说吧。”


    突然被点名的时田术很无措,不知道该不该发言。


    讲道理,他经营时田家古董行这么久,狗血也遇见过,但这么一大盆狗血连续不断往他脸上糊的是第一次。从到黑曜馆开始,他原本不太粗的神经就开始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崩掉的风险。


    “其实我……”时田术看了眼时田丽莎的眼色,后者没好气地挥手让他继续往下说。


    于是,他继续往下说:“其实我虽然是我父亲的亲儿子,但是,我对我的父亲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了解……在来到黑曜馆之后,我就更加不了解他到底是个什么人了。”


    这话虽然说得有点傻乎乎废话,但结合现实,倒有点黑色幽默的意思,在场所有人都有些唏嘘,雨山莲更是没心没肺的露出了一个笑。


    “在外人眼里,我父亲对我很好,但在我眼里,我父亲对我的教育方式,到底有点奇怪吧。虽然不至于像琥珀姐的父亲那样极端……但……”被他提到的时田琥珀别开了脸。


    “但,我小时候也曾经疑惑过,他到底是不是我的父亲。”


    时田家这宗家庭连续剧之复杂,当时田术说到这一句时,就连表现一向很淡然的时田大介都忍不住捂了一把脸。


    “我听说六叔对你很好。”他把脸埋在宽大的手掌之中,瓮声瓮气的说道。


    “在外人眼里是这样没错。”时田术无奈笑了笑:“就连我也经常会产生被爱的错觉。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懂,他到底是不是爱我。”


    他继续往下说:“从小,父亲虽然给了我最好的教育和最好的环境,但在别的方面却对我非常苛刻,或者说,吝啬。”


    “他从来不愿意给我买玩具,一旦我成绩不好,就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我有好几次都觉得,他很想打我,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后还是没有对我动手。但他骂得很难听……有些污言秽语,是我长到这么大了,再听也会忍不住抑郁的程度,在这里就不说了。”


    “除了基本的衣食住行之外,我父亲从来没给过我一分钱,有一次我家司机生病了,忘记来接我了,我连打电话的一枚硬币都没有,只能一个人在学校睡了一个晚上,隔天被老师发现后,老师打电话给家里面,我的父亲这才知道我一夜未归。其实那天他也在家的,但他并没有发现我压根没有回来……”


    时田术苦笑:“我的父亲发了很大的火,撤掉了那个不称职的司机,又给我安排了好几个保镖,在这之后才愿意给我一些钱用于花销。”


    “听上去不是很普通吗?”时田大介忍不住说道,“我听着你父亲虽然对你严格了点,但并不值得你去怀疑。”


    “啊……所以我也很混乱。”时田术回应道,“那次之后,父亲虽然开始给我钱,但只给了我五百日元。我不是小学生,我已经开始读初中了,身边的孩子身上最少每周也有一千日元的零用,可我却只有五百日元,并且这五百日元的每一笔使用,我都必须写报告给父亲,用完那五百日元会挨骂,不用完那五百日元就不会有新的零用钱补充。我已经很珍惜的在用了,有一次,只是考试前忘了带笔,在街边的店铺买了一只笔而已,但当他读到那篇报告的时候,却恶狠狠的盯着我,骂我是个赔钱货……”


    “呵呵,不觉得无语吗?好好的父亲,因为一只一百日元都不到的最便宜的笔骂自己的儿子是个赔钱货……”


    时田大介这回没有再开口了。


    “从初中到大学,我穿得再怎么光鲜,兜里也是空的,大学时,身边的朋友都在外勤工俭学,我也想去便利店当店员,自己赚一些钱,这个想法却被他骂做是不务正业。大学毕业时,当我拿着商学院优异的成绩走进家门时,得到的不是父亲的夸赞,他看我的眼神像看逆反的家贼,或者一世的仇敌……但是很矛盾的,在他发现了自己有癌症并且很快会死的时候,他又开始对我和颜悦色了,还让我去公司上班,明明之前想让我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准去的人也是他……”


    时田术深吸一口气,满脸苦笑,“我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一下子对我很好,一下子又对我不好……我努力说服自己他是一个好父亲,又或者他虽然不是一个好父亲,不懂得成为一个好父亲,可他至少从来没有其他女人,他还是爱着我母亲的……现在这个催眠也被打破了。”


    时田琥珀犹豫片刻,还是伸手安慰地拍了拍坐在她对面的时田术。


    “另外,父亲似乎一直没有戒掉赌博。”反正能说的都说了,时田术也不觉得这种事情需要藏着掖着了,“其实崇哥说得没错,他是个烂赌鬼……嗜赌如命,每年除了在国内,还会定期去海外进行赌博。他赌得很大,据我所知,每次都是以亿为单位。事实上,这次听见他有新遗嘱的时候,我甚至第一时间想的是,古董行是不是要破产了……还有,他去赌博的时候,被杀的黑崎律师也和他一起赌博,在我小的时候,他们两人的关系非常好,无论干什么都在一起。”


    “但等我长大之后,情况又有所不同了。”


    时田术说:“黑崎律师当时自立门户时,他们两个人闹得非常不愉快,但很奇怪,我父亲最后还是拿了一大笔钱给他,甚至去参加了他的开业典礼。”


    “好朋友吵架之后又和好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也许吧,这是常人的想法。我虽然不够了解我的父亲,但我很清楚他是个复仇心十足的人,曾经有人因为一些小事得罪了他而被他打到全身骨折。黑崎律师独立以后,他也经常在家咒骂黑崎律师,并且不再参加黑崎律所的任何活动。因为在他看来,黑崎律师想要自立门户的举动是十足的背叛,我父亲最不能容忍的就算叛徒。我怀疑父亲有把柄被黑崎律师抓住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的异常。”


    “直到他死,哪怕在葬礼上,我都没见过黑崎律师的出现。所以,在这里看见黑崎律师时,我能理解也不能理解吧……毕竟他们是多年亲友,也许我父亲在临终前原谅了他的背叛,并且将真正的遗嘱交给了黑崎律师,这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他是那么恨他,我总觉得他对他的恨意远比我看到的还要深,从个人感情上看,这个举动,又怎么看都不正常了。”


    时田术说完,就停了下来。


    “没了?”时田丽莎忍不住问。


    “抱歉,我已经说完了。”


    “行吧,反正就是没有得到爸爸爱的孩子在嘤嘤嘤瞎哭。”时田丽莎直接总结道,然后不满的说道,“早知道这里是这样,我就不来了。”


    她是属于越想越觉得自己非常吃亏,不是一般吃亏的那种,“我父亲虽然死了,不过我们母女俩继承了一大笔钱,过得还算不错,我对六叔不太了解,我母亲也很少提到这个人。说实话,我这次纯粹就是想把当年没拿到手的遗产拿回来才会过来。不过,如果我早知道是这样,倒不如不来了。”


    说着,时田丽莎斜眼看向金田一三和诸伏高明:“两位大侦探,我们该说的都说了,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金田一三没有理她,“其实,刚刚在现场,除了发现了时田崇的死因,我们还在他房间的黑色背包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她将事先就带上来的黑色皮包摆在了大家中央的桌面,所有人都盯着那只皮包,它就像是一个潘多拉魔盒,没人知道从里面掏出来的东西是新一轮灾难还是希望。


    金田一三没有故作玄虚太久,直接将黑色皮包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掏出来让大家自行查看。


    众人放眼望去,发现很多都是余额为0的存折,还有一堆一堆的借条。


    金田一三他们也是在检查随身行李时,发现时田崇现在负债累累,如果他不能获得时田错的这笔钱,他就只能申请破产,并且背上巨额债务了。


    “那家伙还在我面前假装他有多成功。”时田丽莎不屑地撇撇嘴。


    时田奏仔细检查了那些存折,“看来,就像是崇哥说的那样,六叔在死前,每年都会给他打一笔巨款,如果他好好过,不要浪费那些钱,也不至于落到这种下场了。”


    “这是不可能的。”诸伏高明接过话头,“我在检查时田先生手机时,从他手机里存的聊天记录里发现了一件事。”


    被谋杀还要看手机……这也太惨了点。时田奏这样想着,决定等回去之后就把手机里有的没的先删掉。


    “发现了什么?”时田大介迫不及待的问道。


    “时田崇先生这几年,一直在走背字运。他辛辛苦苦建立的工厂忽然出了人命,必须要赔偿并且关门整改。他试图关闭工厂,却总是因为种种原因关不了也申请不了破产。家里的房子被火烧,并且牵连到了其他邻居的房子,由于责任方在于他,他必须要赔钱。他的母亲生病住院,还要动大手术……再多的钱也经不起这样的花销。光是工厂,就已经是无底洞了。”


    这也太恐怖了点。


    时田大介倒吸一口凉气。难怪时田崇对这次的遗产继承这么上心,当初桥被烧毁时,拼命想回去的也是他。


    “除了这些东西以外,我们还在时田崇先生的背包里发现了一样物品。”


    金田一三小心翼翼的从包里拿出了一张折叠的图纸。


    “这是什么?”


    看上去似乎是房子的建筑图,不过没有相关知识的人也只能看个大概了。


    “这是这间房子地下室的地图,绘制时间是在23年前,也就是说,这是原来的黑曜馆的图纸。”


    “它和现在关系不大吧?”


    “不,事实上,术和我说过,整个黑曜馆是按照当年的布置建起来的。你们大家都去过之前的黑曜馆,它大概的布局和以前有什么差别吗?”


    “这倒是没有。”时田奏很快承认了这点,还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时田琥珀。


    后者已经重新恢复了安静弱小的模样,不像刚才那样对着时田丽莎咄咄逼人了,“布局大体是一样的。”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地下室吗?”时田丽莎觉得地下室肯定是黑乎乎的,一脸的不情愿,特别是:“万一凶手藏在地下室怎么办?”


    “所以,我们打算留几个人在上面,然后带几位和我们一起下去,以防发生不测,你觉得呢?”


    “……”这倒是没话说了。


    特别是时田奏还眼尖发现图纸上有时田崇不知为何标记出来的星号。


    以时田崇对黑曜馆的了解,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做这种标记。


    “下面一定是有什么的。”


    她这么说,然后时田丽莎的态度马上就变了,她也吵着要去,一副生怕他们发现了宝藏然后私下独吞了的模样。


    还真是和四婶一样,能占的便宜什么都要占啊……


    时田奏都不想吐槽了。


    分组其实很好分,因为大家基本都是成双成对来的。


    金田一三是跟着时田术来的,雨山莲是跟着时田丽莎来的,时田奏和时田大介是亲姐弟,而时田琥珀有诸伏高明。


    唯一落单的是小山健一,不过他也自觉,就算发现了宝藏,这些宝藏和他这个外人无缘,于是,他很是乖巧的说道:“我就待在上面好了。”


    最后,定下来的名单是:时田术,时田奏,时田琥珀,雨山莲,小山健一在一组,而时田丽莎,诸伏高明,金田一三以及时田大介则要进入地下室一探究竟。


    这样的安排大家都无异议,于是,他们就这样下去了。


    地下室很黑,但很快,他们就找到了电灯。


    白炽灯一开,驱散了所有的黑暗,也驱散了所有有关于恐怖的想象。


    时田丽莎盯着地下室的那些宝物挪不开眼睛,喃喃自语道:“好多古董啊……”


    她好想要!


    第39章


    虽然大家都有预想过地下室会有财宝, 但灯光一开,这一排排整齐排列的玻璃柜还是震撼到了所有人。


    这个地下室的大厅很大,放眼望去, 居然一下子都望不到边界。


    一群人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时田丽莎更是已经将这些东西视为所有之物, 强烈要求从左到右,从前往后, 一排一排, 一个一个像主人一样仔仔细细地巡视过去, 金光闪闪的古董和下面贴心的标价瞬间治好了她所有的后悔与不甘,只觉得如果再来一次, 她也一定会来到这里。


    金田一三不动声色地配合着她,大概走到第三排时, 她终于看见了她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那是一块椭圆形的金子,相比一般的金判, 它的体型更大, 更为厚重。比起流通在市面上的作用, 想来在古代是作为家族传承的财富, 代代流传下来的,这也就意味着,它在以前的年代转手的可能性不大, 而现在网络这么发达, 这么重量级的东西出现在拍卖会也一定会引起各界收藏家的侧目, 讯息少也就代表了它从未流通,或者只在一个很小的圈子里短暂流通过。在金色的正面, 被人用不容易褪色的墨水写了几句和歌,而落款处, 则被印上了一朵木槿花图案。


    金田一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它,落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她往金灿灿的黄金身上多看了几眼,这样的行为不能叫做不妥,还很容易让人产生共鸣,毕竟金光闪闪的宝物,谁不爱呢。


    作为古董商的孙女,时田丽莎对这些上了年代的东西称得上是如数家珍,她很喜欢价格贵的东西,看上去平平无奇但附加价格超高的古董在她看来更像是捡漏。


    时田丽莎只恨自己只长了两只眼睛,也厌烦那些厚厚的玻璃,坚定地隔绝了她所有的小心思。


    走着走着,她又一次停了下来。


    “喂,你又怎么了?”时田大介不耐烦的问道,“这样走走停停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完,我们已经浪费半小时了!”


    时田丽莎对他的抱怨充耳不闻,她定定的盯着眼前一人高的花瓶,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得有些困惑,似乎遇上了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


    “这个瓶子,我好想见过。”


    “拜托,类似的话语你已经说过不止一次了。”


    “不,我是真的认识这个瓶子!”时田丽莎突然变得很激动,还拉着时田大介凑近玻璃,让他看仔细一点,“这个仙鹤的翅膀上,有一点点红色,还有瓶底,稍微磕破了一点点,你看见那个小缺口了吗?”


    “嗯……看见了。”看见是看见了,鼻子差点砸在玻璃上。被拽着衣领的时田大介回答得很艰难。


    “请问这件作品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丽莎小姐?”诸伏高明在旁边询问。


    “这件作品,我见过。”


    “?”


    “很小的时候,它放在爷爷的卧室里,爷爷很喜欢它,每天都要亲手擦拭它。小时候我很调皮,带了红颜料去爷爷方面,偷偷给仙鹤涂了一个红色的角。又在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把它磕在了柜子上,所以,它的底端是破的。爷爷没有责备我,而是问我有没有受伤,又问我是不是对这件作品感兴趣。”


    “我其实对它一点兴趣也没有,但当着爷爷的面,我不敢告诉他实情,就撒谎说我喜欢。之后爷爷和我讲了很多很多,有一些内容我还记得,有一些内容我已经记不得了,但不管怎么样,这件藏品,是我最熟悉的一样东西。之后虽然离开了时田家,但我总是会忍不住偷偷关注它的下落。”


    “它在我初中的时候,被六叔卖给了一个海外商人,具体是谁新闻上没有写,但成交价是爷爷当时告诉我的那个价格的三十倍,还有其他东西和它一起高价被六叔高价卖掉了,当时新闻都说拍卖价格创造历史新高,我以为它已经去了海外,但没想到,它居然还在这里!”


    时田丽莎激动极了,又跑去看其他展柜,这一看还真让她又认出了几件在她印象里已经由时田古董行代为拍卖掉的物品,“六叔不会是在偷偷抬价吧?”


    东西多了,时田丽莎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不过,以她的脑袋瓜,也只能想到时田错在暗地里抬价,想不到其他方面了。


    金田一三倒是想到了什么,偷偷看了眼诸伏高明,果然,这位假借时田琥珀男友身份来到黑曜馆的警部先生此时一脸严肃,要是那些古董长了手,此时的他一定已经掏出手铐把它们统统扣上了。


    看似平平无奇的黑曜馆,还真是处处都是惊喜。


    好不容易逛完了第一个展厅,紧接着的第二个房间倒有些让人失望了。


    这个房间并不比第一个房间要小,里面堆满了有关时田家的历史,因为地下室的构造问题,还有资料的保管不够妥善,房间里隐隐约约透着一股霉味。时田丽莎连忙捂住了鼻子,转头想和后面的人抱怨,结果刚转头就卡壳了。


    “……金田一小姐。”


    “嗯?怎么了?”


    “你的防毒面具是从哪里来的?”说好的大家一起遭殃,结果你居然变出了一个看上去就很高级的面具==


    这也太夸张了吧……向来没在比浮夸这件事上输过的时田丽莎第一次发现在这世上还有人能比她更夸张。


    “你说这个?”金田一三的声音闷闷的,从严防死守的口罩里面传来,“它只是一个活性炭过滤口罩,并没有防毒的功效。”


    “……你为什么会准备这个?”


    “整容手术还没恢复,不想让灰尘妨碍伤口的愈合。”一听就是在胡说八道的答案,金田一三回答得理直气壮。


    见鬼的是时田丽莎还信了,“原来是这样,那你就继续待着吧。”


    其他两人:“……”


    时田大介不想插嘴她们之间的对话,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周围的布置,忽然,摆在角落里的一副照片吸引了他。


    “这是六叔年轻的时候吧。”


    他伸手将照片捞了过来。


    “什么东西?给我看看!”时田丽莎赶紧凑了上来。


    照片里,一男一女穿着婚礼用的传统和服,男方面无表情地看着照相机,而女方恰到好处的展示出了一抹羞涩。


    “这是年轻时的六叔和六婶吧,原来六婶长这样啊,我好像从来没见过她。”时田丽莎啧啧称奇,“印象里,六叔也不长这样。”


    “是啊,我还记得,他就是个长满了胡子的怪人,小时候我一直以为他是从雪山里爬出来的野人。”既然她提了,时田大介也不吝啬地打开了话匣子。


    “还有这一张。”时田大介很快又找来了一张照片,指着站在照片中间的人说:“这是我的养父和我的父亲!”语气十分自豪。


    画面中,两个年轻人站在一起,笑着很开心。


    别府警官穿的是一身警官制服,也许是因为衣裳太过单薄,他的脸上出现了两团很显眼的高原红,脖子也滑稽地缩着,而时田大介的父亲则穿着两件厚厚的大衣,对着镜头笑得很是鸡贼。光是看这幅画面都知道,他身上披着的,一定是属于别府警官的衣服。


    “他们一定是刚打完赌。”时田大介心安理得的将这张照片揣进了兜里,“我要拿回去给养父看一看。”


    有了连续的惊喜,他显然找这类东西找得更加用心了。


    于是,人群里时不时就能传出他的声音,“这是过年的时候!”“爷爷的单人照!”“诶……为什么六叔以前的体检报告也要单独拍一张啊,到底谁拍的,他这可是入狱。”


    金田一三好奇的凑上去看了一眼,只见照片上写了入狱体检,然后就在标题下方看见了一个写得歪歪扭扭的名字,名字下面就是年龄和血型。当时的时田错年龄并不大,血型也是常见的ab型,整张照片都没什么特别之处。


    “好像我们家没有o型血。”时田大介摸了摸下巴,“大家都是其他三种类型。”


    “因为爷爷就是AB型,其他人好像都遗传了他的血型,AB型的血,是生不出O型的。”时田丽莎白了他一眼,“这么简单的生物常识你不懂吗?”


    “我当然知道!只是觉得遗憾而已!”


    “不能是O型血有什么遗憾的?”时田丽莎觉得她的脑回路和时田大介就没有相同的地方。


    “这么看,六叔的照片还真是不少啊。”


    想来他们的爷爷也并不是不宠小儿子,一路逛下来,几兄弟之中,童年拥有最多照片的,就是时田错了。一直到六岁,他都时不时被父亲亲昵的抱在怀里。时田大介和时田丽莎印象里永远严肃的爷爷也不复严肃,抱着小儿子的每一张照片,都带着畅怀的笑容。


    “……谁能想到他们之后会闹成这样呢?”


    时田大介无不唏嘘。


    从入狱开始,时田错的照片就渐渐变少了。不过,他们很快就从一个小铁盒里找到了他在横滨时的照片,有在市场卖海鲜的,也有坐在屋檐下懒洋洋吃着西瓜的,这都是非常私人化的照片,想来照相的人就是时田术的母亲了。但在这些照片中,她却并没有出场,只是用充满了爱意的视角拍摄着她心目中的丈夫,时田错亦是微笑着看向她,实在很难想象,这两人最后的结局。


    第40章


    越往后, 这种生活型的照片就越少了,大多数时候,都是时田错作为其岳父家店铺的继承人接受横滨当地媒体采访的照片, 看得出,他很宝贝这些采访的内容, 还特地将它们剪成一个一个的豆腐块,粘贴在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上。


    他人长得不错, 口才也好, 自然比其他辛苦工作的店主更受媒体欢迎。


    金田一三往后翻, 其中有一篇新春特别报道,报道里, 报社将时田错一家宣传成了横滨最受欢迎的海鲜店,不但详细介绍了时田错一天到晚的工作内容, 还特地拍摄了一些他日常生活中的画面。


    画面中,岳父和妻子的出现自然是不可少的。但时田错直接将两个人的身影用黑笔涂去了, 在下面的报道中, 也删掉了有关岳父和妻子的相关对话。


    不止这一篇, 其他报道也是这样, 他甚至细致到将背影也涂没了,仿佛这样做就与那两个人再无瓜葛。


    就这么怨恨妻子与岳父吗?金田一三想不明白。无论哪个版本的故事里,时田错都是那个受益人而非受害者, 如果说他之所以这样做只是因为心虚的话, 那他做贼心虚的反应也太大了些。自己父亲和兄弟接连惨死, 他也没有删去他们任何的资料。


    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了, 金田一三将这件事放在心里,重新看起了别的照片。


    比如时田家一家的全家福。


    在这张照片里, 大家怀里都抱着小孩,可见是在时田错离家之后拍摄的,但他在事后将自己的照片贴了上去,还附上了自己儿子的照片,不合时宜的两人对着镜头笑得比周围人都要灿烂。


    也许是金田一三盯这张照的时间够久,时田丽莎凑了上来,看了几秒就丧失了兴趣,“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只是一张普通的全家福。这不是年年都要拍的东西吗?”


    “每年都拍?”


    “是啊。我爷爷就是这种人,非常注重脸面,每年一定要组织拍一次全家福照片。那时候照相可不便宜。”


    时田丽莎在周围翻找了一下,很快就翻到了其他照片:“你看,这是我们还没出生的时候拍的照……不过六叔也真是的,又把他自己和术的照片放上去了。”


    时田丽莎对这种没拍照但非要硬蹭的举动非常不屑。


    诸伏高明也抽空看了一眼,照片里,年幼的时田术被贴在了老爷子旁边的位置,那个位置看照片上的人员排列,应该原本是属于时田琥珀的。


    “为什么一定要把术贴在老爷子旁边?”金田一三不理解,“明明他时田错先生只把他自己贴在了边缘位置。”前面那张照片也是一样,父子俩是分开贴的,时田错把自己贴在了角落,儿子却一定要在老爷子旁边站着。


    “大概是爷爷很看重孙辈的缘故吧。”


    时田琥珀和自己的姐姐都没在,时田大介的发言也就没那么顾忌她们,“虽然爷爷平时对我们这些孙辈都一样,但隐隐约约还是更偏向男孩。”


    “我也听我妈说过,大伯一直都在私下骂大伯母连生孩子都不会。”幸灾乐祸的声音准是时田丽莎,“原本他和二伯两个人就一直在别苗头,自从二伯生了崇哥,大伯在爷爷面前就仿佛矮了一头。听我妈说,他原本还打算离婚,可惜只露了一点口风就被爷爷骂了。爷爷说我们这种家族,绝对不能因为一时的发达就忘恩负义,所以为了家风,他坚决不准大伯离婚,大伯母每次想要提这件事,也被他岔开了话题。”


    金田一三冷冷说道:“明明自己的儿媳一直在遭受暴力,但为了所谓的面子却对此熟视无睹,无论下面有多少腐臭,只要不揭开盖子就算正常,这算什么家风……”


    时田丽莎试图挽尊:“她闭口不谈,也没人能发现她身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吧。”


    “是吗?”金田一三淡淡的说:“照片上这位夫人的粉底都要比别人厚一层,大热天除了她以外,其他人都是短袖或者中长袖,只有她严严实实的把自己盖住了,还一直在躲避着镜头。”


    “大夏天看见一个人化浓妆,穿长袖的话,无论如何也会在心里疑惑一下这是为什么吧。但家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到她的反常,只将一切缘由怪罪在她没有开口……她怎么会开口呢?一旦被人泄密,自己,女儿,甚至是娘家人都会有生命危险。哪怕她面对的那个男人实际上只是一个需要爸爸肯定的爸宝男,但长期被禁锢在牢笼里的她,哪里还有分辨真假的能力。”


    “她不提是因为她害怕,而你们没发现,纯粹是因为你们不在乎罢了。”


    时田丽莎和时田大介一时间无言以对。


    诸伏高明出口岔开了话题:“那么,时田错先生涂掉妻子的照片,难道也是因为他无法离婚所以产生了怨恨之情吗?”


    “但他人在横滨,又被逐出了家族,我想,即使他要离婚,也没人能拦得住他吧?”


    和时田家大夫人不一样,时田错分明是能掌握自己命运的人。妻子的照片以他为中心,媒体的采访拿他当卖点,滥赌时可以直接把岳父家的家产都当掉,家业没有了,岳父和妻子也就恰到好处的被他气死了,还给他留下了两份高额的保险金,怎么看,他都不算弱者。


    但如果单从涂抹痕迹上看,他的确是怀着怨恨之情的。


    印记透过纸张,经历了这么多年仍旧能摸得到凸起,可见当时的力度。并且他涂抹的方向显然是按照一定的顺序走,连背影都不放过更说明了他的细致,他并不是一头热或者心里慌张胡乱涂一涂,他完全知道他自己在干什么,却仍旧乐此不疲地坚决抹杀妻子一家所产生的全部痕迹。


    他的妻子,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他这么生气呢?


    怀着这样的疑问,他们选择了继续翻看。


    金田一三发现,时田家老爷子是非常传统的那种封建大家长,他不仅仅是坚持每年都要拍摄全家福照片以彰显家庭内部的其乐融融,事实上,每年的祭祖也是他非常重视的环节。


    时田大介解释说:“爷爷好像还挺相信佛教和基督教混合的那一套说法。认为人生下来都有罪,哪怕下到地狱也是有罪的。如果儿孙不能行善积德,在地府的长辈就不得安宁,如果儿孙在上面努力的行善积德,每年祭拜先祖,那已经在地狱受苦的长辈也就有机会升入天堂了。所以他很看重家中晚辈的教育,从大伯到五叔,他们全是名牌大学毕业,每次一见到我们,前三句里也肯定有一句话是问学业,也就只有六叔叛逆,是个意外了。”


    诸伏高明从他的话里,联想到的是时田错与时田术的奇怪关系。


    时田术会不会也是基于这个原因被留下的呢?父亲替他选择的妻子,正统血脉,品学兼优的继承人……站在时田家的角度,不考虑别的因素,时田术的确符合时田错父亲的高标准。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未能得到父母认可的人,也很可能一辈子都在苦苦追求来自父母的认可。


    但还是有些矛盾的地方无法解释。


    他们继续翻找,这回找到的,是一个文件袋。


    文件袋上的字体莫名让人有种不安的感觉,这是黑曜馆的买卖提案。


    时田丽莎眼睛一亮:“我听说过这个!”


    说着,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它。


    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份拟好条件的合同。


    上面给出的价钱非常优厚,明明黑曜馆地势够偏,周围景色也没有到能开一家度假村的平均水平,但那边还是大方地给出了五十亿的价格,希望时田家能将这片土地卖给他们。


    “五十亿……”时田丽莎倒吸一口凉气,仿佛看见了无比美好的生活在向她招手。“黑曜馆原来这么厉害吗?”


    “别想了。”时田大介一张嘴就打破了她的美梦,“你也不看看这是多少年前的提案,现在再想卖,那家公司也未必会要吧,”


    二十三年前……


    时田丽莎哭丧着脸,“爷爷肯定是不同意卖的,但那家公司难道没有在之后和六叔谈谈吗?”


    金田一三单瞄了一眼就不感兴趣了,这家公司她又不认识。


    倒是诸伏高明看着那份合同若有所思。


    大家又在房间里找了一阵,也只是翻出了时田错后期的一些照片而已。和以前不同,现在的他,热衷于浓密胡须,胡须几乎占了脸的二分之一,这种照片看得多了,都很难记得住他以前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除此之外,大家别无所获。


    于是,他们来到了第三间房。


    门刚一打开,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非常浓郁的奶香味。


    金田一三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面罩再扣紧了点。


    “好香啊!”时田丽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里之前存放的一定都是奶制品。”闻到这个香味,她都有点饿了。


    不过货物应该都被搬空了,所以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们探究了一下,确定没有其他东西后,就退出了这间房,朝第四间房出发。


    有了前三间房的铺垫,时田丽莎对第四间房的期待值简直拉满。


    结果,刚一进门,她就被一股浓郁的金属味给熏了出来。


    “咳咳咳……怎么这么大的臭味!”她不断地扇着风,“我第一次觉得金属的味道这么恶心。六叔不会以前在这里加工什么器材吧?”


    她说得无比天真,金田一三和诸伏高明对视一眼,都发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时田大介冷不丁开口了,“你们两个人一直互相打量,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时田丽莎也猛地回过了头,涉及钱财,她总会变得异常精明:“你们发现了什么?快点告诉我!”


同类推荐: 校草在修罗场当卷王肉骨樊笼再告白一次又如何我的孩子不可能考2分我有特殊的犯罪技巧我有特殊的开门技巧难驭纵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