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第 261 章


    老六和小六此刻是人形的模样, 大概是怕爷爷挂了,两个小家伙正坐在床上啪嗒啪嗒的掉眼泪,看见蒋父进来, 两人高兴起来,可是不知道想到什么,老六和小六又难过起来, 躲到被子下, 就露着个小脑袋,小小声的, 忐忑道:


    “爷爷,你没事啊?”


    他们小小个, 水汪汪的大眼睛,粉嘟嘟的小嘴儿, 又一头柔顺的小黑发, 模样可爱极了, 声音还软软糯糯的。


    蒋父只觉得这声爷爷就像两把裹着蜜的刀一样,顷刻之间把他扎了个对穿, 头晕目眩的耳鸣过后, 一股惊喜,高兴,激动便涌了上来。


    他的孙子,声音咋的这么甜呢!


    他都快要受不住了。


    蒋父是热泪盈眶,冲过去直接一把抱住了老六和小六。


    “孙子,我的孙子啊!你们那天杀的爹爹父亲不干人事啊!竟然瞒了爷爷这么久, 害得你们都出来一个多月了, 爷爷才能见到你们。”


    老六惊喜的抬头道:“啊,爷爷, 你不怕老六啊?”


    怕啥?


    连穷他都不怕,他还能怕啥?


    不就是个熊妖?有啥好怕的。


    要说白子慕刚毛遂自荐上门那会儿,蒋小一告诉他实情,蒋父定然会觉得怕,毕竟没相处过。


    但俗话说得好,日久见人心,和白子慕住了这么久,他是把人当亲儿子疼,都说子不嫌母丑,他个当父亲的,那也不怕儿子是个妖。


    白小子要是会害人,他们全家这会儿怕是早躺山上了。


    既然不会害人,那是个熊妖又咋了?


    老六和小六是他家哥儿生的,那就是他的小孙子,孙子不管是个啥,是个球他都喜欢。


    “爷爷。”小六也大声喊了一句。


    蒋父从不可思议到泣不成声,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掉,用力的把他们往怀里揽,哽咽道:“哎,我的乖孙,我的乖孙。”


    蒋小一惊奇道:“父亲,你不怕啊!”


    蒋父是左手老六,右手小六,看见孩子长得这么好,可可爱爱的,整个人都美了,语气飘道:


    “不怕,你父亲我这胆子可不是吹的。”


    蒋小一:“可你先前都晕了。”


    蒋父:“……”


    那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咋的能说怕呢!


    这可是孙子呢!


    现在好了,不用羡慕他大哥,他大哥就一个孙女,他可是有两个……


    “是汉子还是哥儿啊?”蒋父问。


    “老六是个哥儿,小六是个汉子。”蒋小一说。


    “哥儿汉子都有啊!那就是儿女双全,哎呦,来,再叫一声爷爷。”


    老六和小六抱住他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给面子脆生生道:“爷爷,爷爷。”


    蒋父挨个亲了他们一下,又激动得抱着他们在屋里走来走去,坐都坐不住,蒋小一想着他刚从鬼关门关回来,不想他劳累,说把孩子放床上,歇歇吧!


    蒋父哪里肯撒手。


    这可是他两个宝贝孙子呢!软乎乎的,小小的,一点都不重,累啥累啊!


    不对……


    小小的……


    蒋父立马低头看向怀里的两个小孙子,怎么回事儿啊?他这两个孙子怎么跟他家小一去年种的萝卜一样啊?


    咋回事儿?


    当初蒋小二和蒋小三被送回来的时候,那个头都比老六和小六大呢!


    蒋父一问,他家哥儿为啥子买人参,三个小家伙又为什么卖衣裳,这下是彻底懂了。


    蒋小一看他父亲身子又摇摇晃晃紧张道:“父亲,你没事吧?”


    ……


    赵云澜煮好粥,喊了声,待蒋父从门口进来,他锅铲差点都没拿住:“蒋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吗?”


    蒋父说没哪不舒服,就是难受。


    难受啥?


    蒋父没敢说。


    蒋小一当初怕他接受不了,他同样也担心赵云澜无法接受。


    这么匪夷所思,骇人听闻的事儿,寻常人都会怕。


    谁敢和个妖同住一屋檐下啊!


    但一家人,瞒着人到底也不好。


    蒋父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


    赵云澜见他脸色实在是不好,等蒋父喝完粥,就催他去躺着。


    蒋父躺不住,看见蒋小一要去衙门看白子慕,他干脆跟着去了。


    到的时候白子慕正在写策论,黑眼圈几乎要黑到脑门上。


    守外头的三个衙役见着他们来了,便自发的退了出去。


    不退不行,白掌柜和蒋小哥儿是半点脸都不要的,要是换了旁人,见着外人在,那肯定要端着,可这两人半点不带端的,还旁若无人的黏黏糊糊,说的那些话,听得他们牙酸……


    “夫君,我想你了。”


    “哪里想啊?嗯!”


    “哎呀,夫君,你坏蛋。”


    “那你喜欢我这个大坏蛋吗?”


    “不喜欢,你别动手动脚。”


    “那我动嘴,来,给我亲一个。”


    衙役看见蒋小一欲羞还迎,把脸伸了过去,他们是听都听不下去。


    忍了几天没忍住,后头但凡蒋小一一来探监,他们就退到外头去。


    这会儿蒋小一看见白子慕这个样,心森*晚*整*理疼得要命:“夫君。”


    白子慕看见他就高兴:“你来了,父亲也来了啊!”他发现蒋父看他眼神有些不对劲,又发现他人中青着,上头还掉了一层皮,立马是火冒三丈:


    “父亲,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打了?谁啊?你告诉我,等我回去了收拾他,他娘的,老子就坐半个月的牢,竟然就有人敢欺负老子的老子,看老子不扒了他的皮。”


    这孩子就是孝顺。


    蒋父心里暖,摇摇头说:“没谁打我,是老六和小六掐的。”


    “啊?”白子慕立马扭头朝蒋小一看,蒋小一道:“父亲都懂了。”


    白子慕:“啊?”


    蒋父捶了他一拳:“你这孩子,这些日子苦了你了,不过现在不用担心,有父亲在呢!父亲和你们一起养,咱几个多干点活,总能把孩子养大,你啊也别这么拼了,你看你那眼睛,都快跟当熊的时候一样了。”


    白子慕都愣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蒋父。


    当初不敢告诉蒋父,一是怕他一个没顶住直接去了,二也是怕他接受不了,晓得了他是熊,会法海上身,拆散他和蒋小一,可现在,他父亲接受能力这么强的吗?


    还是说脑子简单的人都这样?


    蒋父看着白子慕,絮絮叨叨,说当初他是熊的时候,都没水桶大,咋的一变成人,个头那么高的?


    你这牢还要坐多久啊?实在不行咱就不赚这银子了,老六和小六都想你了。


    蒋小一也想白子慕出来了。


    夫君都坐了二十来天的牢了,村里人问,他都不知道该咋的说,只得驴人说客栈里头忙,夫君住客栈里头了。


    不然坐牢这事儿,总归是不好听。


    可蒋小一压根不晓得,白子慕坐牢的事儿,已经满村皆知了。


    白子慕有点感动,说他再赚一波,等收玉米时他就出去,回去帮忙。


    楼县令最近对他的表现是满意得很。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小子一拿银子哄,写文章那积极性,真是让他见了都有点害怕,听说是晚上都不想睡觉。


    不过这时政和策论……


    楼县令每次看了,都不由惊叹。


    这小子,有远见,有见识,文章写的,不是空空而谈,而是言之凿凿,就像他真的行了万里路,游历过似的,各地方情形,风土民情,他写的就跟真的一样。


    像着巡南,那边村庄大多位于盆骨,四面环山,百姓田地少,因此穷得叮当响。


    巡南在什么地方白子慕没去过,可小山村白子慕去过。


    小山村那边,除了因地制宜种些农作物混口饭吃外,确实很难有法子让着他们富起来。


    因为山石多,水流少。


    可巡南不一样。


    巡南山是泥土山,山脚有河道,既然田地少,那就往山里开。


    开荒做梯田。


    何为梯田?


    山间无水,那又如何灌溉?


    以竹为管,麻漆封口……


    白子慕是写的清清楚楚。


    楼县令原先看了,还笑他挺会想,这自古以来,都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还能引水上山?


    当他傻的吗?


    白子慕信誓旦旦说能,楼县令便让他小试身手让他开开眼,白子慕又说没空了,楼县令给了他三十两银子。


    白子慕屁颠屁颠就去了楼府的后花园,然后楼县令就见他砍了几根竹子,把中间的竹节打通后,把这些中空的竹子头对尾连接起来,然后用麻漆把接口密封好后,竹管一端放到了荷花池池里,另一端被他拉到了屋檐上,又把好些稻草塞到了竹筒里,点燃起来,待竹筒里头的空气被消耗殆尽时,不一会儿,荷花池里的水却是突然从竹管里头喷了出来。


    楼宇杰都被吓得嗷一声叫。


    水……竟然往高处流了。


    楼县令是怎么都不敢相信,楼宇杰也是在一旁张大了嘴,说真是神了。


    楼县令对白子慕是越发的看重,觉得这小子真真是个能的。


    他是心情一好,又赏了白子慕二十两。


    加上先头赚的,白子慕把七百二十两掏了出来,说让蒋小一去给孩子买点吃的。


    蒋小一和蒋父从衙门出来后直接去了济世堂,在姜大夫懵了的表情下,买了两支人参。


    姜大夫都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他原先还想着让蒋父劝劝蒋小一,现在倒好,没劝着不说,怕是还被蒋小一洗脑了。


    老六和小六胃口顶呱呱,两支快二十多厘米长的人参,他们又是咔嚓两口,然后就没了。


    蒋小二几个还在一旁拍手,说侄子好厉害了。


    老六和小六骄傲的顶起了胸膛,一副相当臭屁的样子。


    蒋小一觉得孩子真是可爱极了,要是能不吃人参,那就更可爱了。


    蒋父是笑着笑着,眼泪就想掉下来,七百多两啊……


    他从屋里出来,到了一楼,蹲在厨房外头,没一会儿蒋小一也来了。


    父子俩人蹲在一起,你叹一声,我叹一声,赵云澜出来,就发现这父子俩一副愁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样。


    他问:“怎么了?”


    两人又是摇摇头,然后低下头,一副超级心虚,没敢看他的表情。


    隔天晌午,蒋父便被打了。


    蒋小一和三个小家伙站一旁,你看我我看你,也是拦都不烂。


    赵云澜是气得不知道该咋的说。


    之前是蒋小二几个卖衣裳,现在竟然轮到他汉子卖,除了赵云澜送的那套,蒋父是比三个小家伙还要狠,连着冬衣都卖了。


    赵云澜晌午想换身衣裳睡个午觉,一打开床边的木柜,好家伙,里头空了一大半。


    这也就算了,他问银子呢?蒋父说丢了。


    借口和三个小家伙是一模一样,都不能换个新颖一点的,当他没脑子一样,赵云澜咋能不气,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可蒋哥三十好几的人,不可能还不懂事儿啊!


    这都没完,卖完衣裳,蒋父和蒋小一出摊回来,又装了旧粮要拿去卖,赵云澜问,他又吞吞吐吐的,说是旧粮不好吃,新粮快下来了,所以他想卖一点。


    理由充分,但眼神躲闪,有猫腻。


    赵云澜直觉不对劲。


    蒋小二几个先头卖了衣裳,又偷偷拿了鞋子去卖,隔天赵云澜从福来客栈出来,布庄的老板看见他,还开玩笑,说你们家最近怎么回事儿呢?流行卖衣裳和鞋子啊?


    赵云澜:“……”


    赵云澜回来想收拾三个小家伙,蒋父一个劲儿的拦。


    赵云澜道:“蒋哥,你怎么回事?上次你不是说孩子不打不成器吗?不收拾一顿他们就要反了,怎么现在你又拦我,正好我打累了,你来吧!”


    蒋父觉得手里的木棍烫手极了,朝蒋小一看去,希望蒋小一能体谅体谅他这个老父亲的不容易,能主动接过这个艰巨的任务。


    可蒋小一不讲义气,竟是低下头没看他。


    蒋父:“……”


    蒋父呐呐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先前说那种话,那不是不知情嘛!现在知道孩子们是事出有因,他怎么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挨打呢?


    赵云澜看他不动手,只敷衍的训了两句就让三个小家伙回楼上反思,是气得怒火攻心。


    “蒋哥,你还疼不疼孩子。”


    “疼啊!”


    “疼你还这样?”


    赵主君看见赵云澜气得不行,说这是要干什么?是不是不想过日子了?


    咋的天天闹?


    蒋父晓得是他们‘理亏’,伏低做小的哄了赵云澜几句。


    赵云澜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虽是没说话,但蒋小一知道,他爹爹这是气消了,暗暗舒了一口气。


    之后几天,蒋小一和蒋父早上出摊,晌午回来就搁厨房里处理鸡爪和鸡肠这些。


    可蒋父是干一会儿,就说累了,想歇息,然后就跑楼上去,过了半会儿才下来。晚上吃了饭,又跑上去,这都不算,临睡前又跑上去。


    赵主君眉头蹙得死紧,同赵云澜道:“以前安小子最是懂理,可如今怎么回事儿?白小子不在,他还经常的往小一屋里跑,这若是让人看见了,怕是不好。”


    第262章 第 262 章


    这年头讲究男女大防, 就是父子之间,到了年纪,当父亲的时常往闺女、哥儿屋里跑也是不像话的。


    他们自家人懂, 蒋安不是个坏的,人也正,况且三个小家伙也在蒋小一屋里, 可外头人哪里懂啊!二楼高, 人在外头干活,抬头看也是能看得见的。


    要是被外人看了去, 那多少是不太好,特别是白小子还不在家。


    赵主君问赵云澜怎么回事儿, 赵云澜哪里知道啊!蒋哥最近确实是有些反常了,以前是一得空就爱拉他去大房那边看晓晓, 可现在他是一有空就往二楼窜, 但让他去劝, 他也舍不得劝,毕竟蒋哥每次从二楼下来, 都是笑呵呵的。


    蒋哥这几天是天不亮就起来进厨房忙, 先前酱香鸡爪蒋小一就做了三桶,现在父子俩似乎是活腻了,还想熬夜干活,今儿蒋小一出摊回来,直接去鸭行买了上百斤鸡爪回来,鸡肠鸡肾、鸭肠鸭肾也快八十斤。


    看见蒋父忙得满头大汗, 他都心疼得要命, 这会儿不说蒋父爱往蒋小一屋里跑,就是爱往猪圈跑, 他都舍不得拦。


    不过总得歇歇。


    不然身子怕是要顶不住了。


    傍晚蒋小一在厨房里头炒菜,是半点劲儿都没有。


    之前他问蒋父要银子买肉,蒋父都会给,但现在晓得老六和小六是个吞金兽后,蒋父是抠得厉害,别说买肉了,蒋小一炒个菜多放点油他都说别放这么多,咱得省省。


    没有肉,蒋小一炒菜的劲儿都没有了。


    吃过晚饭,几个小家伙照旧是搁了碗直接回了二楼,赵云澜已经懒得管他们了,看着蒋父和蒋小一道:“小一,蒋哥,等会儿吃了饭,我们去大房那边看看晓晓吧!好几天没去看她了。”


    蒋小一往嘴里扒了一口菜,说:“行。”


    蒋父也晓得自己最近都没咋的陪赵云澜逛了,便也没反对。


    赵主君说那等会儿他也去看看。


    四人到大房家的时候,张大丫和柳哥儿正巧在院子里逗晓晓。


    蒋小一这大半个月都在忙,压根就没空过来,已经许久不见晓晓了,这会只觉得晓晓胖得厉害,大大的个,那脸蛋肥得很,上头两坨肉都直直往下垂。


    蒋小一接过晓晓抱了抱,晓晓大概是许久不见他了,不习惯,在他怀里扭来扭去,还哼唧着。


    蒋小一抱着她在院子里走了两圈,晓晓还是闹腾,后头甚至还哭了起来,蒋小一怎么哄都哄不好,只得无奈的把晓晓递给赵云澜。


    晓晓一到赵云澜怀里,哭声立马就停了。


    蒋小一轻轻戳了下她的脸,笑骂道:“三叔抱你不舒服吗?你要嗷嗷哭,一点面子都不给三叔。”


    张大丫笑起来,打趣说:“是不是你偷偷捏她屁股了?上次白小子回来,抽空过来看晓晓,就最爱捏她脸蛋儿呢!”


    前几天白子慕回来了一趟,见着玉米还没熟,歇了半天就又回去了。


    赵云澜抱着晓晓,看着蒋小一,笑道:“你许久不来看她了,孩子闻不着熟悉的味,肯定是要闹,你以后经常来,晓晓就给你抱了。”


    蒋小一心说经常来?他哪里有那个空闲哦,他现在是恨不得半夜都起来干活,好给两个儿子赚点吃的。


    张大丫趁着有人帮忙照看孩子的空挡,进厨房去洗澡了。


    堂奶奶和赵主君坐一旁,看大家逗孩子。


    蒋父坐在赵云澜旁边,跟他一起哄着晓晓玩,赵云澜看他眼里带着柔光,又见晓晓软乎乎的,快三个月的孩子已经会笑了,一笑起来,是铁打的心都要化,赵云澜想起家里那三个糟心的,额头是突突直跳,没忍住,说:“还是闺女乖些,软软糯糯的。”


    蒋父点头道:“女儿确实是听话些,但汉子和哥儿教好了也能和闺女一样听话。”


    “可不是。”柳哥儿感慨万千:“小二小三还有鸟鸟,不就乖了,平日小一指哪他们打哪。”


    蒋小一闻言瞬间膨胀,顶起胸膛说:“他们三个确实乖,大家都说像我呢。”


    柳哥儿:“……”


    大家见他这般不要脸,没忍住,噗嗤笑了起来。


    蒋小一也跟着笑,然后在院子里看了看,竹哥儿几个方才同他们打了招呼就进堂屋写课业去了。


    蒋大石跟着白子慕认了好些字,又在客栈里头做活儿久了,见着那些大户人家的姑娘哥儿,虽说不像文人那般能出口成章,但同着村里的到底是有些区别。


    他说不出来她们和村里人有什么不同,就是觉得她们特别的耀眼,好像啥也不怕。


    后头还是白子慕说了,有什么不同?那是因为人自信,自信的人,看着就耀眼了。


    可人为什么自信?


    因为她们有家世、有样貌、有才学。


    蒋大石看了看白子慕,隐约懂了,他之前一直觉得哥夫厉害,到哪都耀眼夺目,固然哥夫长得好看,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更多的原因是……他认得字又自信,到哪都顶着腰杆,半点不怯懦担小。


    认得字,到底是好些,看看哥夫,就因为认得字,因此当初即使没有人引荐,没有门路,他也凭借着自个本事当上了掌柜。


    而那些姑娘哥儿,可能就因为识得字,未来便能有更好的选择。


    蒋大石晚上回来,一得了空就会教竹哥儿几人识字,还拿工钱给他们买了纸笔。


    先前蒋小一坐月子,大伯娘过去看他,提起这事儿时,还说浪费那银子干啥。


    蒋小一晓得大伯娘说这话,倒不是因为不心疼竹哥儿几个才这么说,而是觉得他们一家是农户出身,以后铁定要嫁村里。


    姑娘、哥儿嫁了人,就得守着家,竹哥儿几个又不能像汉子那样出去找活儿干,因此认不认得字,其实也不太重要。


    要是有那时间,还不如多学学针线活儿,这才是正经事。


    还是蒋小一道:“话不能这么说,多认得点字还是好的,你看我,我跟夫君认字了,他还教我算账,我会了后摆摊的时候收银子不知道收得有多溜,伯娘你再看看我爹爹,就是因为识字又会算账,他才能一个人管着好几个铺子,竹哥儿他们学好了,即使不能像爹爹,但以后卖菜啥的,是不是就方便了?”


    “以后嫁人有了孩子,是不是就能自个给他们启蒙了?旁的都不说,光是会识字这一点,以后嫁了人,都能让婆家的高看几眼,伯娘,你就给她们学吧!趁着现在年纪还小。”


    大伯娘一听,怔愣良久,觉得蒋小一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她回家和二伯娘说的时候,正巧的被堂奶奶听见,堂奶奶没有说话,回屋坐了半响,晚上吃饭时才道:


    “小一说的没错,这事儿是咱们想的不长远了,就让燕娘他们跟着大石学吧!虽说笔墨贵些,但竹哥儿他们这些日子也没少赚。”


    因此每晚吃了饭,竹哥儿几人便自觉的跑堂屋里头学习。


    他们中午要去摸螺,还要给家里洗衣裳,也就晚上得些空。


    他们三虽是小,可也知道认字的好,村里人想学都不晓得去哪里学,她们命好,哥哥疼她们,愿意教,她们得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因此他们学的都格外认真努力。


    蒋小一在院子里坐了许久,都不见大伯娘和二伯娘,问了一嘴:“伯娘们去哪里了?”


    柳哥儿道:“娘她们去黄阿叔和唐婶子家了。”


    蒋小一:“去唠嗑啊?”


    “没有。”柳哥儿指指赵云澜怀里的晓晓,说:“晓晓脖子长疹子了,娘她们想去黄阿叔和陆军叔家问问,他们家有没有茶油。”


    晓晓胖,脖子是一圈又一圈,平日又最爱吐奶,擦不干净,湿漉漉的,久了,脖子褶圈里头就会长疹子,这种时候也不用吃啥子药,拿点茶油擦个几天的就能好了。


    黄阿叔和陆军两家婆娘是山里村那边的,那儿山里茶油多。


    每年黄阿叔和唐婶子都回娘家那边帮忙捡茶油,每次回来娘家都会让她们带一两斤,大伯娘和二伯娘就想着去问问。


    蒋小一轻轻掰了掰晓晓脖子上的肉圈,发现里头确实是红得厉害,还起了好多小泡泡,有些甚至还微微发黄。


    没一会儿大伯娘和二伯娘就回来了,堂奶奶问黄阿叔和陆军家有没有茶油?


    大伯娘说:“没有,陆老弟家原来倒是还有些,不过唐家那小汉子也长疹子了,唐家的前儿去借,就没了,明儿也不是集日,也不知道杂货铺里有没有茶油卖,咱晓晓那脖子疹子太多了,估摸着是不舒坦,这两天夜里总是哭,愁得我,哎……”


    蒋小一和蒋父对视一眼,默默不说话。


    他们也想愁一下,可惜了,他们家老六和小六,就是两小麻杆,他们这辈子,怕是都不用愁这个了。


    从大房回来,蒋父直接上了二楼,看见老六和小六正在床上和蒋小二几个玩,笑呵呵的,就露着两颗小牙齿,眼睛弯弯,可爱得他是恨不得上去咬一口,可一想到晓晓,再看自家这两个,他是越看越心疼。


    晓晓就比他两个孙子大一个月,可却是比他们两大了三倍不止,他可怜的孙子啊!都瘦得没个人样了。


    隔天下午,蒋小一几人收摊回来,衙役来了,说是来传话的。


    蒋小一问传啥话啊?县令他之前去探监,偶尔的也碰上过几次,第一次的时候还有点怕,楼县令还笑,他也是第一次见着蒋小一。


    第一面,他就觉得当初楼十二说的没错,这人眼睛透亮,一看就单纯,像个脑子很简单的,他和蔼的问蒋小一怕什么啊?


    蒋小一不敢说话。


    楼县令说没事儿,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便说。


    蒋小一立马道:“我也不知道我怕什么,但大家每次说起大人你就害怕,我觉得我要是不怕一下,好像不太像话。”


    楼县令当时都噎住了,后头是笑了大半天。之后又见了几次面,蒋小一便觉得其实县令大人也没啥,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没啥子好怕的。


    这会儿看见他派人来传话,蒋小一压根就不慌,给衙役上了一碗水才问他:“楼县令叫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衙役无奈道:“大人想让蒋小哥儿你去劝劝白掌柜,让他回来吧!别再赖牢房里头了。”


    蒋小一啊了一声。


    白子慕是进步神速,自他研究过楼县令的几篇文章后,他便抓到了诀窍。


    其实这年头的‘文言文’,归根结底,就是浓缩二字。


    像着‘兄弟你要去哪里啊!能不能告诉我一下啊!’浓缩起来,便是:兄台,要去何处,可言一二。


    浓缩还不简单。


    白子慕觉得这个好像也没啥子困难的。


    因此写起文章来,想要多文绉绉,就能多文绉绉,一天十来篇,可把楼县令高兴坏了。


    这小子脑子真真是活络,也真是孺子可教,他都没怎么教导呢,对方就能自个琢磨出‘规律’了,好好好。


    可好了不过半个月,楼县令就高兴不起来了,白子慕是一天八篇,到了后头是一天十来篇,楼管家便过来了,说大人啊!这个月出账有点多啊!这么下去,有点不得了啊!


    楼县令也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现在白子慕一天十来篇,意味着他得自掏腰包给人银子,一天就一百多两,他身家再丰厚,也有点遭不住了,可当初是一口唾沫一个钉,这文章他也确实是满意,不给银子说不过去,但这么下去,他腰包又受不住,于是他就想让白子慕回去。


    但请神容易送神难,白子慕死活不愿走了。


    楼县令没办法,就想让蒋小一去劝劝白子慕。


    蒋小一才不去呢!这牢坐的多好啊!包吃包住不说,还既能让夫君老实看书,又能赚着银子,一举两得,不坐白不坐。


    可楼县令这个面子得给。


    于是蒋小一去了,到了牢房外头,衙役给他开了门,他一进去就跟着白子慕嘀嘀咕咕。


    “夫君,你不要那么劳累,晚上该睡就睡,一天写他个十篇就行了,咱不多赚,赚多了,楼县令想赶你走,夫君,你可得坚持住啊!”


    “我知道。”白子慕斩钉截铁,眼睛亮着光,说:“写一篇文章就能赚十来两,这银子就跟白捡的一样,我坐它个十来年的都没问题,等把咱老六小六养大一点了,我再出去。”


    “好,夫君,我会经常来看你的。”蒋小一趴在他胸口说。


    “记得把五个孩子也带来我看看,老六和小六最近没闹着找我吧!”白子慕有点担心。


    蒋小一摇摇头:“没有,他们知道你要给他们赚银子买口粮,可乖了,就是父亲,前几天被爹爹打了一顿。”说到这个,他都还有点不忍心。


    白子慕闻言,直接急了,声调都变了:“啊?那父亲的腿还好吗?”


    “还好。”蒋小一说。


    第263章 第 263 章


    白子慕放心了, 不过:“爹爹打他干嘛啊!”


    蒋小一叹了一口气,说:“父亲想赚银子,就, 就学小二他们,把衣裳都卖了,爹爹知道后就打他了。”


    白子慕哽了一下。


    父亲真真是疼老六和小六啊!


    夫夫两在牢房里头唠了大半响, 蒋小一说昨天家里的玉米已经收完了, 让他不用担心。


    白子慕纳闷,咋的收那么快?


    虽说他们家现在人头多, 但有五个都是吃白饭的,能干活的少。


    蒋小一和蒋父现在几乎是下午才收摊回去, 赵云澜要看账,赵富民要看着作坊, 地里也就靠赵主君一个人, 他家的地虽是不多, 但又是黄豆又是玉米的,怎么的都得忙个好几天。


    蒋小一说村里人都来帮忙了, 收了一天就全收完了。


    今年套种, 村里人虽说信任白子慕,可冷静下来后,还是忍不住忧心忡忡,因为是第一次这般种,心里慌得厉害,总怕到头来白忙活一场, 先头倒还好, 可自九月下旬开始,大家就坐不住了。


    每天再忙, 他们都会抽空去地里头看看,那有经验的老汉会摸摸叶子还绿着的玉米,然后又会掰一黄豆荚下来看。


    旁边老伴见了,要是搁以往,铁定骂一嘴,一个黄豆荚里头也就几颗黄豆,值当个什么,可庄稼人心疼粮食,就是见不得粮食被糟蹋。


    但这会儿老伴不骂了,许河还凑许老汉跟前,问道:“爹,咋的样,我瞧着今年的豆荚好像比以往都要长一点。”


    黄豆荚一般情况下,一个黄豆荚会结出二到四颗豆子,以前村里人种,一般里头也就两颗,要是哪年雨水好,能有三颗,但现在……


    许老汉还没说话,许河先惊呼道:“爹,有,有四颗。”


    黄豆这会儿还是扁扁一片,但已经能明显的看出里头有四颗了。


    许老汉都忘了呼吸,又着急忙慌的摘了一颗下来,掰开一看,三颗。


    再摘,四颗。


    再摘,四颗。


    三颗,四颗,四颗……


    没有两颗,几乎全是三颗四颗。


    许老汉几个都说不出话了。


    咋的可能呢?老一辈的都说了,庄稼、玉米种的时候不要种太密,种密了长不好,草也得勤快些除,不然庄稼照样长不好。


    可今年他们种得密,一亩地里不仅种了玉米还种了大豆,却……却长成了这个样子。


    玉米许老汉没舍得剥开看,但不用剥开,长眼睛的一看就懂了,那玉米长得很大把,要说是因为今年雨水足,那不对。


    因为五六月份那会儿雨水更多,可第一季玉米就没这么大把。


    许老汉气呼得厉害,怎么都说不出话,过了半响,看向隔壁地里的陆老汉。


    方才两家人是一起来的。


    “陆老哥,你家玉米、大豆今年咋的样。”


    陆老汉没有说话。


    但许老汉看见他跟前的大豆已经被掰秃,陆老汉更是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


    他先前不咋的信白子慕的话,可他家老大陆军却说要试一试,还说白小子行,这人是个能的,爹,你看他刚上门多久,蒋家就起大房子了,陆老汉还说,白小子做生意有一套,但轮地里的事儿,他能比得上你父亲?


    陆军便说了:“不晓得咋的讲,可我总觉得,听白小子的话,能有肉吃。”


    陆老汉又去问许老汉,你家今年要套种吗?许老汉说种。


    为啥啊?


    许老汉也是一样的话:我感觉能行。


    一个两个都这样,后头几乎全村都试着种了,陆老汉是一咬牙,种,他娘的,不种显得他陆家胆小怕事,陆老汉问儿子,许家种了多少亩?


    六亩。


    唐家呢?


    五亩。


    蒋家呢?


    爹你问大房还是二房?


    废话,那肯定是大房。


    蒋家大房种了九亩。


    裴家呢?


    裴家种了十亩。


    那我们家种也种十亩。


    爹,怕是种不了。


    咋的种不了,说种的是你,现在你爹我同意了,你又不想种了?


    不是啊爹,是咱家一共就九亩八分地啊!咋的种十亩。


    那咱们就全种,儿啊!你要记住,轮胆量,你爹是这个。


    陆老汉竖起大拇指。


    可后头那股劲儿过了,陆老汉不免有点后悔,暗暗觉得自己先前冲动了,直到玉米和大豆慢慢的长起来。


    不说许老汉和陆老汉,全村都发现不对劲儿了。


    哪里不对劲?


    说不上来,就是第二季的玉米好像长得特别好,绿油油的。


    不是大家瞎说,村长家那块,离村里近,周老大还挑了牛粪来放,那地儿肥沃,周老大没舍得拿来实验,因此没搞套种,就只种玉米。


    村里人没有牛,自家粪坑里的少,大家一般都会留着种菜或是拿去田里给庄稼追肥,玉米没大米值钱,大家就不咋舍得放,可现在不对啊!他们家的地没放啥子,可瞧着……好像他们家的玉米长得比村长家的还要好啊!


    但这怎么可能啊!


    他们都没放粪呢。


    大家都以为是看错了,毕竟那会儿玉米苗小,也不太明显,可慢慢的,后头就明显了,他们地里的玉米杆长得比村长家的壮,叶子也绿些、大些,结的玉米把也大些。


    可大家也不敢高兴,大把又咋了?没准里头玉米芯上就稀稀拉拉几颗玉米呢!


    可现在一摸,稀不稀的,能摸出来了。


    现在,完犊子了,今年家里的麻袋怕是不够使了。


    陆老汉不说话,可看见他身子颤巍巍的,许老汉还有什么不懂的。


    不止陆、许两家盯着地里看,几乎是家家户户都盯着,甚至衙门的人也是隔三差五的跑来。


    楼县令本就一直关注着这件事儿,一直让楼十二盯着,先前楼十二回去说了,说今年小山村那玉米大把大把的。


    怎么个大法啊?楼县令问。


    楼十二也不知咋的说,比划了一下,楼县令眼都瞪大了,这么大把的吗?眼见为实,于是他就说了,去,去蒋家地里掰两把回来他瞅瞅。


    楼十二策马到了小山村,见了人就问,蒋小一家的地在哪里?


    那村民下意识抬手一指,回过神后感觉不对啊!这人咋的又来了,问蒋家的地干啥呢?


    还有那山路那么陡,骑着马去,可别是摔着咯。


    大家对视几眼跑山腰去,到的时候就见楼十二跳下马冲进蒋家地里,土匪似的,咔嚓咔嚓折了两棵玉米抗肩头上,然后又策马走了,一个屁都没留下。


    后头楼十二每次一往小山村跑,就会去蒋家地里掰两把玉米回去给楼县令看。


    连续大半个月,地里的玉米都要被掰秃了,蒋小一那个气啊!咋的!


    怎么专门掰他家的玉米?


    是不是见夫君坐牢了,欺负他是个‘小寡夫’啊?于是他扭头就同白子慕讲。


    白子慕也不高兴,这玉米若是熟了,那弄回去了还能煮煮,可这会儿玉米粒都还没咋的长呢!就一嫩玉米芯,掰回去看两眼就得丢了,那这不是糟蹋粮食吗?


    于是趁着拿策论去给楼县令的空挡,白子慕就说了,他最近灵感大爆发,想给楼县令吟诗作对一首。


    这人策论会写,时政和算术更不用说,可吟诗作对那就跟狗叫似的,真真是辣耳朵。


    楼县令说大可不必,不要来他跟前班门弄斧。


    白子慕哪里管楼县令爱不爱听,当场就来了:“我乃村里一农户,年年辛苦把米种,今年恰好雨水足,地里玉米大腿粗,可不知哪个缺德鬼,天天掰我玉米走……”


    都没吟完呢!白子慕便被打了出来,然后又被押进牢房里。


    白子慕那个气啊!不过楼县令到底是会做人,隔天楼十二再去掰玉米的时候,特意拎了几斤肉:“那个……我家大人想……”


    蒋小一那会儿馋肉馋得厉害,见他这么会做人,热情似火,接了肉,笑眯眯说:“森*晚*整*理摘摘摘,你尽管摘,知道我家地在哪不?用不用我带你去。”


    蒋小二几个小家伙也是好客得很,冲厨房对着那几斤肉流了半响口水,出来后争先恐后想带他去。


    楼十二见他们这个样都有点毛了,几斤肉就能高兴成这样?这兄弟几个,不会是在地里放了老鼠夹,等着他自投罗网吧!


    村里人跑地里跑得勤快,把田埂都要踩踏了。


    玉米须开始慢慢的变黑了,黄豆豆荚也慢慢的开始变黄了。


    大家是有家都不愿回,在地里儿冬瞅瞅西瞅瞅,看得那叫一个高兴。


    就是隔壁柳江村的都过来了。


    为啥子现在才过来?


    先头大家哪里敢往外头说,毕竟是没准的事儿,蒋家声望高,又有族长和村长护着,真种不出来了,大家也不会说啥。


    可他们要是跑岳家娘家说这事儿,那不行,岳家定是以为他们闲,特意跑家里来瞎咧咧。


    要是那胆子大的,信以为真,跟着种了,后头种不出来,不得劈死他们?


    于是村里人都没往外头说,可现在顶不住了,激动啊!夜里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有那妇人、夫郎隔天去地里逛了一圈,回家捡了十来个鸡蛋,先往蒋家送几个,然后才往娘家走。


    娘家人自是不信。


    “娘,我晓得你们不信,当初我刚听见这事儿的时候我也没信,可现在真种出来了。”


    “啥?种出来了?”


    “嗯!”


    “你没驴我?”


    “那肯定。”


    “这咋的可能嘛!不行,走,你带我去你家地里看看,你要是驴我和你娘,看我收不收拾你。”


    然后柳江村的跑过来一看,不得了哦,小山村山腰上是绿油油的,上头玉米,下面黄豆,那玉米碗粗……


    这大周不像现代,现代种玉米的种子都是优质种,再加上各种化肥,长的好,几乎都胳膊粗,大周这儿那玉米跟红萝卜一样,都得夸一句大把。


    十月不过中旬,有那着急的,玉米叶都还没咋的黄呢,就火急火燎的想去收。


    结果到地里掰开一看,直接是到抽了一口气。


    粒粒饱满,没稀稀拉拉。


    除了被老鼠啃的,其余的玉米几乎是把把都好。


    大家收了一半,又跑村长家,村长家今天正在收那块离村里近的玉米地。


    村长晓得大家想看什么,他自个也想知道这套种效果咋的样,因此还把席子拿来了,玉米收了他没装麻袋里,而是直接丢在了竹席上,大家一瞅,便一目了然。


    不是把把都好,而且,村长家的玉米比他们种的小一些。


    到底咋的回事儿呢?


    咋的在地里种多了,这玉米和大豆还能长得更好了呢?


    有人又跑去问蒋小一。


    可蒋小一哪里懂,那天白子慕正巧回来,想看看家里的玉米能收了没有,大家逮着他问。


    他又不是专家,可说不懂,那多少是有点跌面子,于是他不懂装懂,开始吹了。


    “为什么?许阿爷,你这话问得好,我非常欣赏你这种求知若渴的精……”神。


    许老汉急道:“我不渴,你快点说。”


    白子慕:“……”


    蒋小一站一旁都要笑出声了。


    白子慕:“玉米和大豆套种是一种高效的种植模式,这种模式利用了两种作物的生长特性,实现了优势互补。”


    玉米植株高大,能够为大豆遮阴,避免阳光直射,同时大豆的根系中含有根瘤菌,这些根瘤菌能够固定空气中的氮,为土壤提供氮肥,氮肥和化肥差不多一样,放了肥,肯定有助于玉米的生长。


    因此这套种,不仅能增收一茬黄豆,而且综合效益还非常显著的。


    “所以老话常说‘玉米带大豆,十年九不漏’,许阿爷,懂这话什么意思吗?不懂啊?这话意思是说,在种植玉米的同时捎带间作大豆,连续种十年,九年都能收获满满,不会欠收。”


    其实白子慕吹的也没错。


    可许老汉似懂非懂。


    但却莫名觉得白子慕的形象高大了起来。


    村里到处都是一片喜意,即使忙得满头大汗,但脸上都是笑。


    有人见陆老汉去镇上买麻袋,那个羡慕啊!


    “老陆,当初还是你够胆,把地全种上了,我家老婆子怕,硬是植给我种六亩,他娘的,要是全种了,今年估摸着能多赚一两银子,哎,可惜了,今年玉米和大豆你家得多好几袋吧!”


    “也没多多少,就多了四袋,不过我是满足咯。”


    玉米大丰收了还不算,还相当是白得了一季黄豆,可不得满足了。


    “行了。”许老汉道:“不跟你说了,我家几个小子还在地里等着我拿麻袋装玉米呢!哎,那是不是赵家夫郎?”


    “是啊。”


    赵主君见着大家都收玉米了,也想把自家的收回来。


    不然旁人家的都收了,就他家的玉米不收,老鼠就得可敬儿的嚯嚯他家玉米。


    可都没到地里呢!村里几个汉子和夫郎、妇人过来了。


    “赵阿叔,要收玉米啊?”


    “嗯。”


    “袋子给我们吧,我们帮你收,你赶紧回去吧,今儿忒热。”


    “啊?这……这不好吧!大家都忙。”


    “有啥不好,我们是忙,但也不忙这么一时半会儿,您赶紧回家吧!可别累着了。”


    赵主君还要说什么,但未来得及开口,就被大家撵了回来。


    秋收是忙忙碌碌。


    大家顶着烈日在地里收玉米、割黄豆,累得满头大汗,却半点都不觉得累,个个脸上都带着笑,没哪一年收玉米收得这么的人人舒心。


    大家一边忙活,一边唠着嗑。


    正说着呢!有人往山脚指,说咋回事儿啊?怎么那么多官兵。


    之前楼十二也常往村里跑,但就一个,现在却是八/九个,还带着刀,中间还有一马车。


    马车直径往蒋家去。


    赵云澜头见到楼县令从马车上下来,急忙叫来二伯几人,拉着蒋父就要下跪,楼县令先一步摆摆手:“几位不必多礼,都是自己人。”


    这话可让赵云澜几人颇是受宠若惊。


    楼县令提起手上的三条猪腿,笑道:“这是我带的见面礼。”


    蒋父众人:“……”


    这县令真是接地气,见面礼竟然送肉。


    蒋小一正陪老六和小六玩,听见蒋父说楼县令来了,立马下去。


    “楼阿叔你怎么来了。”看见蒋父提着的几斤肉,他是眉开眼笑:“楼阿叔你也是真是太客气了,来就来嘛,还带啥肉呢!父亲,你去烧了砍盘里,晚上咱炖了吃。”


    赵云澜脸都干了,隐隐觉得有点尴尬。


    蒋父和二伯几个也是有点不好意思,这先不说对方是不是县令,就是亲戚,也得等人走了再说吃肉的事啊!哪有当着客人的面就这么迫不及待的。


    不过蒋父想想,也能理解,家里已经好些天都没煮肉了,孩子怕是想得厉害啊!他家这哥儿,是没肉干饭都不香。


    楼县令却是笑了起来。


    第264章 第 264 章


    每次见了蒋小一, 楼县令就觉得轻松。


    因为和没心眼的人接触,行事便不用思前想后,没了顾忌, 自是觉得舒坦。


    楼县令这次来,也不为旁的事,就是想亲眼看看地里的玉米和大豆。


    蒋小一喊来村长, 一起陪着楼县令往地里去。


    路上村长是战战兢兢, 一个劲儿的抹汗,脸色几近苍白。


    他平日也就见过衙役和主簿, 可见着这两,他都紧张, 更何况是县令,这会儿腿抖得跟筛子似的。


    再看看一旁的蒋小一, 发现对方一副没事人的样, 他顿时觉得羞愧。


    村里人平日最爱凑热闹, 但现在晓得县令大人来了,活儿都不干了, 急急忙忙的赶着去见礼。


    白子慕回到村口看见大家急匆匆的往南山腰跑, 立马撒丫子也跟上去。


    结果到了地,看见大家对着楼县令下跪,他顿时噎住了。


    他娘的。


    跑这么急,还以为是来捡银子,原来是赶来下跪的。


    服了服了。


    白子慕累得慌,怕楼县令看见他都逮着他问东问西, 便偷偷溜回家看孩子了。


    蒋小一一行人到了唐山家的地头, 唐山一家子正在地里收玉米,听见村长喊, 立马出来下跪。


    蒋小一瞥了眼村长,晓得他不行了,便主动说:“楼阿叔,这是我唐叔家的地,种第二季玉米时和大豆一起种了。”


    “嗯。”楼县令点点头,往地里瞧,还能看见没割完的大豆呢!


    村民们听见蒋小一竟然喊大人叔,而大人还应了,心里不由一阵唏嘘羡慕,这蒋家真真是厉害了,竟然和县令大人都搭上了关系,不过县令大人身子骨真是好,听说半个月前刚被捅了几刀,这才多久啊,就来视察了。


    怕是拖着伤痛来的,大人真是个好大人,不过也宽厚,对着小一还能和颜悦色的,刚才吓死他们了,还以为大人是气不过,来抓蒋小一的呢!还好还好。


    蒋小一让几个村民进去帮忙,没一会儿就收好了,玉米装了好些个麻袋。


    蒋小一又问唐山,今年全套种吗?


    县令大人就站自己跟前,唐山慌得要命,可有蒋小一这个熟人在,他倒是没那么怕了,说:“没有,有几亩没套。”


    蒋小一:“那能先去那边收吗?”


    自是能的。


    套种的收一亩,没套种的收一亩。


    套种的收了十三麻袋,没套种的收了十麻袋。


    再去看陆家的,照旧是套种的收得比单种的多,几家下来都是这般,楼县令又问蒋小一,那套种的大豆和往年单种的大豆比呢?


    蒋小一道:“也多了,我家今年多收了九十多来斤,不知道别人家是不是也这样,不过以前一个豆荚里头结的黄豆大多都是两颗或是三颗,但今年却是三颗四颗,我瞧着比之前单种的好。”


    楼县令看向村长,村长立马也说了,确实是这样。


    村里人几乎都这么说。


    楼县令谨慎,不敢马虎,仔细问完话,便又朝旁边伸手,一面之词不可全信,还是得看数字来说话。


    师爷赶忙双把往年税收的账簿递过去,楼县令翻开,找到小山村,看了几眼,又让几户人家各自收一亩大豆,当场铺开竹席打了,然后筛干净直接上称。


    村民们跟在楼县令身后头,看了半响,也隐约知道他要干啥了。


    就是做个比较,看这套种是不是真的能增收了。


    知道大人想干啥了,村民们都不用他发话,自顾做起来。


    现在大豆刚收下来,自是会重些,可楼县令以前也是农户出身,自是晓得一斤大豆晒干了会轻多少。


    因此倒也无甚紧要。


    称了五家的豆,再对比账簿上,去年唐山家种了五亩的黄豆,一共是一千一百五十斤,那一亩便是两百多斤。


    但现在只收了一亩,便有三百多斤。


    晒干会轻些,但绝不可能低于三百斤。


    是不是唐山家种的比较好,因此今年曾收了?


    不是,其他几家也是如此。


    这套种,确确实实是增收了,虽然不多,但最重要的是,一亩地能种两样物这事儿是真真切切可行的。


    楼县令先头就晓得弄这套种后,玉米、大豆都长得十分好,可现在亲眼见着了,还是控制不住高兴得厉害,手都在微微颤抖着,他按耐住心里那股激动劲,又仔细问蒋小一:“这玉米和大豆咋种的。”


    先头他已经问过白子慕,楼十二也问过村里人,可不亲耳听一嘴,他不放心啊!


    “啊?楼阿叔,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蒋小一大跌眼镜,说:“这玉米大豆还能咋种,肯定是用锄头种的啊!总不能拿头去种。”


    他一副没想到你一个堂堂知县大人,竟然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的样,不可思议的看着楼县令。


    楼县令:“……”


    师爷怔了一下,而后笑出了声。


    “小一哥儿,我家大人是问这套种怎么种?有什么讲究吗?”


    蒋小一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要问这个啊!没啥讲究啊!先头玉米怎么种就怎么种,套种不过就是这玉米行间直接种点黄豆而言,没什么讲究。”


    楼县令懂了,傍晚一行人从山里下来,蒋小一问楼县令要不要去家里吃了饭再走,楼县令哪里还吃得下饭,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得赶紧把这事儿上报回京。


    “不必了。”他说。


    蒋小一道:“楼阿叔,你不用客气,今天在山里忙活了那么久,你看你,饿得腿都直打颤了。”


    楼县令:“……”


    他那是饿吗?


    他明明是激动的,这个哥儿什么眼神。


    蒋家地少,就三亩玉米地,压根就没多少,村里人帮忙收了不过半天就全收完了。


    但收回来的玉米得掰,得晒,天气时好时坏的,要是晒了玉米,那便是离不开人了。


    新房这边原子大,玉米蒋小一晒的时候摊得薄,因此干的很快,没过几天他们家的玉米就都晒好了,可村里人家的却刚刚收完。


    玉米全晒干了,就三袋多。


    十月下旬的时候,田里的庄稼该割了,村里到处都是一片稻黄,秋风迎面吹来时,都带着股稻香。


    汉子、妇人、夫郎们是拿了镰刀就往田里扎,连着小孩都在田里跑来跑去的帮忙。


    这次蒋小一和赵主君是说啥都不让村里人再帮忙了,毕竟家家户户都要忙,这会儿庄稼不赶紧割回去,后面要是突然凉了,雨多了,那谷子可就要完。


    蒋家的也就两亩多的田,时间确实也是赶,村里人便没来帮忙。


    稻谷割了,得抱到打谷箱旁边放着,如此打的时候方便拿,打谷箱重,坚木做的,要是旁的木材做,那怕是谷子没打得多少,谷箱就得裂开了,谷箱重,不好移动,家里田里头又到处的是谷根,不像平地那样推着方便,因此只能把割好的谷子全堆在谷箱旁边。


    孩子小,太重的抱不了,但每次抱一小把,来回跑几次,也能帮不少忙呢!


    蒋父跟着赵云澜去出摊,蒋小一便留家里和赵主君一起去田里忙活,三个小家伙也知道轻重,不搁屋里了,哄了侄子睡,就跑来田里头帮忙。


    虽说今年会热得久一点,要十一中旬左右才会冷起来,但一进入十一月,小雨就多了,它不像五六那会儿。


    夏季雨大,但往往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可十一月后,那雨是绵绵不断,有时候能接连下两三天。


    庄稼还是得尽早收。


    白子慕怕家里忙得厉害,就想回来帮忙,到了家见没人,作坊那边只李菜花和莫小水在,其他人蒋小一都给放了假,让回去抢收。


    家里人也不在,白子慕先回屋看孩子。


    老六和小六正卷着身子,毛茸茸的一团窝在床上睡,嗅到白子慕的气息后,老六和小六直接醒了起来,仰起头朝门口看去,发现白子慕回来了,老六和小六十分高兴,手舞足蹈的立马朝床边爬。


    小六很激动:“父亲。”


    老六乱喊乱叫:“父亲父亲,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


    白子慕到了床边一把抱住他们,在它们脸上亲了亲,老六和小六激动不已,也撅起嘴来亲他。


    “父亲,老六都想你了。”


    小六不说话,但却点点头,意思是他也想了。


    白子慕又在他们滑嫩嫩的鼻子上亲了一下,说:“父亲也想我的两个小心肝呢!”


    老六和小六直接美了。


    小六一被放到床上,就朝床尾那边爬,在薄被下扒拉出几件小衣裳,拉到了白子慕跟旁,然后朝老六看。


    老六立马道:“父亲,你看,这个是二叔给我弟弟做的小衣裳,你看漂不漂亮。”


    白子慕拿起来看了看,上头绣的花这会儿是勉强看得出像朵花了,但蒋小二的手艺他是领教过的,这会儿他试探性的拉了拉,果不其然,他都没怎么用力,那拿去给他包兄弟他都嫌寒碜的小裤子□□当场就直接裂开了。


    白子慕:“……”


    白子慕怕孩子发现闹腾,赶忙把裤子卷起来,又假装拿起另一条看,说这衣裳真好看。


    老六拍着小爪子说:“是咧是咧,老六也这么觉得,爹爹说,老六和小六穿起这衣裳,人模狗样的,最漂亮了。”说到这,老六还直起身子,两只小爪子往‘胖嘟嘟’的腰上插,一副相当臭屁的样子。


    白子慕:“……”


    他这夫郎,真真是让人服了。


    白子慕跟他们玩了一下,老六和小六就开始打起哈欠,白子慕抱他们搁枕头上,轻轻拍着他们的小屁股哄道:“你们先睡,父亲去帮你们爹爹干一下活。”


    老六扭着屁股蹭了蹭他的手心说:“好,父亲去忙,老六和小六乖乖的。”


    去田里干活,得跟泥土打交道,难免的会脏,这年头皂角去污不咋的,白子慕把身上穿的白衣换下,换了身浅蓝色的衣裳,这才关了门往南山那边走。


    还没到地里,村里人看见他就仿佛看见了鬼一样,一副相当吃惊的表情。


    白子慕刚想问怎么了?他就在牢里坐了大半个月,帅气依旧不减当年,怎么,就不认识他了?


    可都还没开口呢!许老汉先说了:“白小子,你越狱了?”


    白子慕:“……”


    越啥狱?他光明正大的从牢里走出来的好不好。


    可这都没算完。


    隔壁田里正在弓身割庄稼的陆军站了起来,活儿都不干了,朝田埂边上走,到了白子慕跟前才道:“你小子,你说你,当初怎么那么冲动。”


    白子慕是一头雾水。


    他冲动什么了?


    又还没来得及问,唐山也过来了,拧着眉头说:“就是,你说你,好端端的,县令大人训你两句怎么了?你偏的要和人家顶嘴……”


    白子慕懂了,原是说的是这事儿……


    唐山:“听说你后头冲动之下失手桶了县令大人三刀。”


    白子慕:“……”


    啊??


    陆军:“县令气不过,拿竹竿将你打了个半死,然后就让人押你去坐牢了,还说秀才来了都救不了你。”


    白子慕:“……”


    许老汉:“县令还让你天天写文章,是让你写悔过书吗?听说你牢房外头还有三个衙役,他们专门守着你,个个腰间都带着刀,听说那刀像铜锣那么大,只要你一停笔,他们就会打死你。”


    “你还要坐几年牢啊?”


    “坐牢不是啥光荣事,不过白小子,你放心,这事儿除了我们几个,没谁知道了。”


    “是啊是啊,我们也不是那等爱到处说闲的,你安心,不过先头我晓得这事儿的时候,想着上你家去安慰安慰小一和你父亲,不过他们是见天的忙,我看他们那样,好像也没啥,我们便也没上门了,免得再提这事儿,往他们心口上戳刀子。”


    “是啊,你小子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冲动了,凡事多想想小一,还好咱大人是个好的,不然……哎,你啊,以后好好坐牢,好好悔改,幸好县令大人没出事,上次他收玉米那会儿他来咱们村了,我看他好像没啥事儿了。”


    白子慕抹了一把脸,听不出情绪的道:“这事儿是谁说的?”他什么时候捅了县令三刀了?


    许老汉道:“你家小三说的啊!”


    白子慕:“……”


    又是这个王八犊子。


    他娘的,这么造他哥夫的谣,是屁股痒了吗?他就坐了几天牢要考秀才,这小王八却说他捅了县令三刀,秀才来都救不了他。


    不过还好只许老汉几个知道。


    白子慕松了口气,结果刚到山脚,不远处田里正忙活的裴家阿奶几人喊住了他……


    “哎呀,白小子,你回来了?”


    “你咋回来这么快啊?我还以为你要坐个几年牢呢!”


    “你上次是不是也回来了?我好像前几天见过你,不过没看清。”


    “是不是县令大人不计前嫌,放你回来了?”


    “应该是,上次大人来,我瞧他,好说话得很咧,我当家的回话慢,他都没骂我当家的。”


    “那应该是了,他应该是没记恨白小子,我那天仔细观察了,他对小一可好呢!听说来的时候还带了肉呢!”


    白子慕已经麻了,哑声道:“你们咋知道我坐牢了?”


    “许老汉说的啊!”


    白子慕:“……”


    蒋小一正割谷子,余光一瞥,看见白子慕朝这边过来,立马高兴起来:“夫君,你回来了?”


    “嗯。”白子慕应了一声,然后和赵主君打了一声招呼。


    蒋小二几个也高兴:“哥夫,你怎么回来了?咦,哥夫,你拿着棍子干什么呢?”


    蒋小三:“就是啊!”


    蒋小一也有点纳闷,白子慕是一见蒋小三火气就大,蒋小三怀里正抱着庄稼,方才跑来跑去的,累得出了一头汗,这会儿看见白子慕沉着脸朝自己过来,他立马警惕的抱着庄稼蹿到了蒋小一后头。


    “哥夫,你要干什么呀?”


    白子慕气道:“我干什么?你说我要干什么。”


    蒋小三嚎起来:“哥夫,你要干什么你都不知道,还问小三,小三怎么懂啊!”


    “你真不懂吗?”白子慕瞪着他。


    蒋小三不说话了,他不懂他躲什么呢!就是因为懂了才躲。


    哥夫这是想打他呢!


    可是,他都不知道他哪里又惹到哥夫了。


    蒋小一护着蒋小三,看着白子慕:“夫君,你怎么一回来就要打小三啊?”


    “是啊!”赵主君也跟着附和:“好端端的,你打孩子干什么呢!”


    白子慕气道:“这小子造我谣啊!他跟许阿爷还有陆阿叔说我捅了县令三刀,挨坐牢了,秀才来了都救不了我。”


    第265章 第 265 章


    “啊?”蒋小一都目瞪口呆, 立马拍了蒋小三一下:“小三,你怎么这么造你哥夫的谣啊?”


    这传出去多不好听。


    难怪,上次楼阿叔来的时候, 大家一直偷看他那神色似紧张,似担忧,然后又一副松了气的样子, 他还纳闷大家咋的了!现在总算是懂了。


    蒋小三觉得自己冤枉死了, 两条小眉毛蹙着:“小三没有啊!小三可是老实的孩子呢!从不说假话,不信哥夫你们问二哥和弟弟。”


    蒋小二和赵鸟鸟猛点头:“哥夫, 真的,上次我们去割牛草, 许爷爷问你去哪里了,怎么久久都不见, 我们说你在牢里写文章。”


    “是啊是啊, 小三也是这么说的, 小三说县令大人让哥夫写文章,还让人拿着铜锣在牢外头守着你, 你一睡觉他们就敲锣厉害厉害的, 哥夫都睡不着了,不过哥夫很努力,因为秀才不是好考的,小三先头不懂事,还以为县令是坏蛋乱抓哥夫,小三还做梦, 梦见小三给哥夫报仇了, 给了他三刀,县令大人痛得嗷嗷叫, 小三只这么说啊!”


    赵鸟鸟:“嗯,而且哥夫,我们只跟许爷爷说过啊!唐叔叔和陆叔叔我们都没有讲,因为大哥说不能讲。”


    白子慕现在还有什么不懂的。


    这他娘的怕是许老汉耳朵不好使,以讹传讹了。


    当初他大学里头混那会儿,同桌的女学霸是山里考出来的,听说家里叮当穷,白子慕虽然莫名的有点悚人,但晓得她想找零工,还是把她介绍到了他玄孙的工厂里。


    他玄孙工厂里头开的工资高,就算拧螺丝,只要手脚快,一个月上万也不是梦,这比家教好。


    后面几年那女学霸假期都会和他进厂勤工俭学,大三那年她老乡问她要不要回老家,女学霸说不了,她要去厂里打工,老乡问她干的什么活,女学霸说流水线打工。


    后头村里也不知道怎么传的,说她流产了,打不了工。


    她父母还急急忙忙连夜火车来学校寻她。


    这种‘流言八卦’最是听不得。


    还好,不然差一点他这小舅子就要白遭一顿打了。


    白子慕扔了棍子,摸了摸蒋小三的头,道:“我就说嘛!我家小三这么懂事的,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事,是哥夫错怪你了。”


    蒋小一瞥了他一眼,夫君惯会睁眼说瞎话,方才要不是他拦着给小三狡辩的机会,这会儿他弟弟怕是已经被夫君打了嗷嗷叫了。


    蒋小三是个大度的,当即摆手说:“哥夫今晚给小三杀只鸡吃,小三就没事了。”


    蒋小一双眼立马瞪大了:“咱家哪里还有鸡?”


    赵鸟鸟举起手来:“今天早上爹爹去出摊的时候 鸟鸟叫他买的,咱们好久都没吃肉肉了,最近大哥和小外公要干活,可得好好补一补。”


    他们自个的银子要留给侄子买口粮,要省着,不能乱花了,可爹爹的银子可以花,因为爹爹不用给侄子买。


    蒋小一几个舔着嘴。


    那晚上有好吃的了。


    大家干起来活儿来,那就不得了了。


    蒋小一是收割庄稼的小能手,蹭蹭蹭的,没一下就从这头割到了那头,黄阿叔就割了两捆,再抬起头来,就见蒋小一又从那头割到了这头,赵主君也是厉害,和蒋小一是不相上下。


    这人昨儿在他家和他唠嗑的时候还说这几天腰疼,蹲一下都受不了,咋的,现在不痛了?


    刚这么想,就听见砰砰砰的响,黄阿叔一看过去,就见白子慕抓着稻谷,一下一下,正疯狂的往谷箱上打,那头也似乎都要跟着甩起来,跟人夜店里蹦迪似的。


    蒋小一都看得眼睛要发光了:“夫君干活真是好有力气啊!”


    “就是啊!”蒋小三崇拜道:“哥夫那个样子,好像疯病突然发作了一样呢。”


    蒋小二:“嗯,小弟说的没错,确实是有点像。”


    赵鸟鸟:“哥夫这个样子,有点搞笑哦。”


    蒋小一也觉得,看了几眼没忍住,还笑了起来。


    蒋小二几个紧随其后,赵主君也捂着嘴,几人活都忘了干了,站谷箱旁边嘎嘎笑。


    白子慕:“……”


    这几个真的是让人无语。


    他在这儿这么拼命的干活,他们却站一旁说风凉话,他奶奶个腿的。


    当初他没和蒋小一在一起那会儿,蒋小一见他打谷子,可是被他打谷的姿势迷得几乎是一塌糊涂眼冒金星。


    现在……


    白子慕不想打谷子了,想打死这一帮人。


    到了晌午,太阳晒得厉害,热不说,谷尘沾到人身上,也痒得让人受不了,蒋小一让赵主君先回家做饭,又吩咐三个小家伙去地里拔点小青菜。


    青菜是他和赵主君种的,如今就食指那么长,绿油油又嫩嫩的,拿来煮,啥都不用放,就搁点猪油都好吃得很。


    不过没种太多,因为这时节还热,这小白菜苗不耐热,要是吃不赢会自个黄叶烂掉,因此他就种了两块,能吃一阵子,后头等着天气凉些,再重新种。


    他自己和白子慕搁后头把谷箱里的谷子装麻袋里头背回去。


    一行人忙了一早上,也就打了四麻袋的谷子,这谷子还没晒干重得很,白子慕让蒋小一装三袋满的,剩下的装两袋小的。


    小的蒋小一背,满的他来,扁担一次能挑两袋,剩下那袋他再跑第二趟,反正这儿离家也不算得远。


    谷箱旁边还有一些谷子没有打,不过这田先前是陆家的田,这边田多,举目眺望就能见着二十来个人,有些家里田多,老人家勤快中午不愿歇,会戴着草帽在田里头慢慢割,有人了,贼也不敢来,因此也不怕人家把庄稼给摸走。


    跑了两趟,把谷子都背回了家,白子慕才进厨房忙,赵主君已经洗锅煮了饭,见白子慕来了,他便把厨房让给白子慕,自个出去跟着蒋小一晒谷子。


    谷子被蒋小一倒在竹席上,倒完了他才用竹耙子将谷子摊开来晒,赵主君拿着竹扫帚在他身后扫谷子,没一会儿就扫出了一推谷叶。


    这谷叶都是打谷子的时候掉在谷箱里头呢!大的可以用竹扫帚扫出来,细碎的小叶子,就得拿筛子筛,这筛子是竹片编制的,圆形,有漏孔,拿来筛谷子,谷子可以从漏孔里掉下去,谷叶则会留在筛子里,不过这会儿田里的谷子还没收完,到不用急着筛。


    中午煮的饭,干活累,得使力气,干饭吃不下,煮粥好些,但喝粥不顶饿,一泡尿就能没了。


    上次七月农忙,蒋小一喊蒋小二回来煮点粥,结果蒋小二煮了一锅,白子慕回来舀了一勺,好家伙,锅里稀稀拉拉就几粒米,跟闹灾了似的,他问蒋小二煮那么稀干什么?家里没粮了?


    蒋小二说天太热了,稀粥好森*晚*整*理喝一点。


    白子慕服了他了。


    后头蒋小一和赵主君几个回来,呼啦啦喝了三碗,结果搁了碗,去山腰收玉米,刚走到半道这两人蹿草丛里尿了一次,出来后就说饿了,先回家吃点饭再来吧,不然到了地里怕是也干不了活。


    赵主君吃了教训,哪里还敢煮稀粥,干饭耐饿,虽说大热天的不咋的吃得下,但煮点汤送送就行了。


    中午没咋的做,就炒了两个青菜,还有一盘蒜香鸡爪,一个鸡蛋青汤,虽不算多丰盛,但干活饿了吃啥都是香的,后头是啥也没剩。


    蒋小一收拾好厨房,又简单洗了下,就回房陪孩子了,蒋小二几个不害臊,脱光了在床上跟着两个熊侄子又蹦又跳的,开心得不得了。


    “老六,你看三叔跳得高不高?”


    “哇塞,高高,哎呦,四叔,你好厉害哦,小肚子还会弹来弹去呢!超级神奇。”


    赵鸟鸟摸着肚子上的一圈肥肉,傲然道:“老六不要羡慕,等四叔长大了赚多多的银子给你买人参,你吃多多了,也能跟四叔一样了。”


    “好~”老六拍着爪子,声音奶呼呼的,高兴极了。


    屋子里吵吵闹闹,跟条街似的。


    蒋小一在一旁看着他们闹,余光见着白子慕在写字——怕声音传出去,屋子是门窗紧闭,就床边放了两盆冰,白子慕坐在右侧的书桌边,大概是屋里热,他没吹到冰,额头上略微出了点汗,蒋小一便凑了过去,也没出声打扰,就挨在他旁边,拿着蒲扇给他扇风。


    白子慕瞥了他一眼,歪头过去在他脸蛋上啵了一口,看见蒋小一捂着嘴笑,一副既荡漾又害羞的样,他轻轻笑了两声,这才继续写起字来。


    中午歇息,直到四点没那么热了,大家才又去田里忙活。


    晚上做了顿手撕鸡,放了香喷喷的,又辣劲十足的香油,又搁了香菜,吃起来肉质鲜嫩,口感鲜香,椒麻味儿浓郁。吃上一口,简直是让人回味无穷。


    蒋小一是连着炫了三碗饭才觉得饱,他捧着肚子,一副美滋滋的样,蒋小二几个则是摇头晃脑,吃得嘴巴一圈油。


    赵云澜这半个月虽是被他们气得很了,可这会儿看见四人吃起鸡肉来是狼吞虎咽,活像十几年已经没吃过肉了一样,他看着看着就觉心里发酸。


    白子慕心里也不是滋味,先头蒋小一和几个孩子去探监,他就说了,银子也不至于这么省,反正一斤肉才十来文,那十来文又买不了人参,可蒋小一和几个小家伙是想能省一点是一点。


    家里断了肉,又天天的起早贪黑干活儿,蒋小一先前都胖了一些,屁股肉嘟嘟跟个白面包子似的,捏起来手感可好了,但现在都没啥肉了。


    哎……


    白子慕心疼得够呛,暗暗想着明儿回了牢,努力些,一天写它个十来篇文章的。


    家里田少,白子慕和蒋小一急着赚钱,因此田里的活儿干得飞快,就两亩多,两天就能收割完了。


    家里有小外公,蒋小一想着晒谷子的时候让他守着,他去出摊,至于夫君……


    蒋小一当晚就给他收拾了包袱,吃了晚饭,白子慕包袱一背便赶回镇上,但一到牢房外头,就看见大门紧闭,他拍了下门,里头也没人开。


    这不应该啊!


    牢房这边是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守着,今儿咋的不开门了?


    跑到前头衙门一看,衙门也没开。


    白子慕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跑楼府外头,结果楼府也关着门,白子慕上前敲了一下,里头有小厮问话。


    “哪位呀?”


    “是我啊!白子慕。”


    “原来是白少爷。”


    “是我,开门,我要进去。”


    小厮门都不开,就说白少爷您别为难小的了,大人吩咐了,不能让你进来。


    啊?


    大人说了,求求你回家吧!大人要顶不住了。


    白子慕:“……”


    这王八犊子,刚赚了他一千多两银子就顶不住了?那当初说那么豪横干什么?害得他还以为这人阔绰得很呢!


    哎,这下可难办了。


    白子慕颓丧的又扛了包袱回家,蒋小一晓得他没牢可坐了,也十分伤心:“夫君,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白子慕坐牢的时候能一天赚百来两,要是丢了这么好的‘活’儿,再去哪里找这种好事啊!


    出摊上工,哪里能一天一百。


    两人是愁得都睡不着。


    可日子得照旧过。


    谷子晒干了,衙门的也来了。


    不过往年都是三个衙役,今年来了六个,因为小山村今年交的粮食可是去年的一倍,光三个衙役哪里够。


    每年到了交税这天,村民们是愁眉苦脸,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粮食,都不够自家吃,还得交出去,没几个是乐意的。


    可今年不一样了,虽是也得交税,相反交得还更多,但大家脸上都带着笑,也不怕衙役了,排着队呢就交头接耳。


    “你家交了三袋玉米啊?哎呦,不得了哦,要是没记错,去年你家就交了一袋多些吧?”


    这问的是许老汉家,许老汉家地多田少,去年就种了一季玉米,今年种了两季,第二季又长得好,可不得多交了。


    “是咧,今年收成好。”许老汉笑得一脸褶皱:“我是种了几十年的地了,从没哪一年种的玉米能像着今年这般,真是把把都大。”


    “可不是。剥的时候我都差点舍不得剥了。”


    “明年开了春,我也要这么种,哎,是白小子和小一来了,你们两排前头去,来来来,晒着呢!赶紧交完了回去。”


    蒋小一和白子慕家离晒谷场远,来得晚一些,队伍已经排了长长的一队,还没等衙役先开口,村民们就喊他们两排前头去。


    “啊!这怎么好意思。”白子慕装模作样的客气两句,刚要转身往前头队伍去,陆军和唐山以为他不好意思,直接从队伍里出来,帮他把粮食挑前头去了。


    白子慕:“……”


    这心肠热得他都差点受不了。


    蒋小一也觉得村民们实在是热情了,不过想想,也能理解。


    交了税,看着屋里所剩不多的谷子,蒋小一是叹气连连,回了屋,老六和小六正在低低的抽泣,一看见他进来,就立马抹眼泪,假装在玩。


    蒋小一难受极了,再次体会到了当初的无助和窘迫。


    老六和小六见他似乎不开心,一副心事重重的,还抓着爪子把自己缩成毛茸茸一团,滚来滚去试图逗他开心。


    可孩子越懂事,蒋小一心里越发的难受。


    老六吱吱叫了两声,然后爬到他怀里,声音软软的问他:“爹爹,你怎么了呢?”


    蒋小一摸他的头,鼻子发酸,问:“你们是不是饿了?”


    老六摇摇头,刚要说什么,蒋小一便道:“好孩子不能骗人,骗人屁股烂。”


    于是老六就不说话了,半响后才举去两根爪子,比划了半厘米左右的高度,说:“有一点点饿,但只有一点点。”


    小六也跟点头。


    第266章 第 266 章


    蒋小一挨个亲了他们一下, 声音很低,说:“都是爹爹没本事,害你们受苦了。”


    “才不是, 爹爹不许这么说。”老六挥着小爪子道:“爹爹有银子,可是好吃的贵贵,爹爹被老六和小六吃穷了, 是老六和小六牛逼多得吃贵贵的才能填饱肚子, 才不是爹爹没本事。”


    “就是就是。”小六爬到了蒋小一怀里,侧脸紧紧贴着他的胸口, 一副很依赖他的模样。


    蒋小一心里难得有些五味杂陈。


    晌午白子慕回来,蒋小一问他, 赊到人参没有?


    白子慕把兜里的两支人参拿出来:“赊到了,你给孩子拿去吧!”


    “好。”蒋小一说。


    两支人参下肚了, 老六和小六也不咋的顶饱, 白子慕是愁得又掉了几根头发。


    这养孩子可真是难啊!一胎就要了他半条命了, 孩子刚出生那会儿,蒋小一觉得生孩子一点难度都没有, 又见老六和小六实在可爱, 还说要是再生一胎就好了。


    后头这话他是再没说过,两人晚上偷偷摸摸酱酱酿酿完后,他还叫白子慕跑医馆去给他抓药吃。


    不吃不行,要是怀了,咋整呢?两个他们都差点得当亵裤了,要是再来一个, 直接上吊得了。


    下午蒋父出摊回来了, 上楼看孩子,是叹气连连, 他知道孩子是饿得都没劲了,不然以前老六和小六睡饱了,就活泼得厉害,他们会在床上滚来滚去,那速度快得能像龙卷风,还会打醉拳和螳螂拳,现在两个孩子饿得都不爱爬了,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啊!


    可他再心疼也无能为力,一支人参几百两,这对家里来说,实在是太过困难了。


    老六被他抱着,肚子饿了他嘴巴也不消停,他抚着蒋父紧蹙的眉头,说:“爷爷,你不要愁多,现在家里没有银子不要紧,等老六长大了,娶多多的媳妇,娶一屋子,然后老六就能吃多多的软饭,老六就饿不着了。”


    小六没说话,却是拿软乎乎的小脸儿蹭着蒋父,点头赞同。


    蒋父闻言愁得更厉害了:“老六,你是个哥儿。”


    哥儿咋的娶媳妇。


    老六无所谓道:“哥儿就哥儿,有老二就行……哎呦哎呦,爹爹,你干啥子呢,捏老六性感的屁屁干啥哦。”


    蒋小一捏完了又抽了他屁股一巴掌,凶道:“胡说八道些什么?乱说话我打你啊!还有小六,你是个汉子啊!汉子要顶天立地,吃什么软饭。”


    小六开金口了:“爹爹,你歧视汉子啊?”


    蒋小一:“……”


    小六眼睛亮晶晶道:“父亲都说了,厉害的男人才能吃富婆的软饭,不厉害的想吃都吃不了,吃软饭可是小六的毕生目标呢,这种伟大的志向,除了二叔他们能理解,爹爹和爷爷,你们恐怕是理解不了啊,咦,说到二叔,他们去哪里了,小六怎么不见他们呢?”


    蒋小一觉得一口气哽在胸口,咽不下却又吐不出来。


    蒋小二和蒋小三,病的病傻的傻,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不吃软饭还能吃什么?他父亲,在某种意义上来讲,也属于吃软饭了,夫君更不用说了,上门婿在外头人看来,都是归属于吃软饭的。


    要是小六再吃软饭,那他们蒋家一窝的汉子,岂不是个个都是软饭男?那传出去,怕是村里的公狗都得笑出声。


    可看小六那模样,他觉得他说再多都没用,蒋小一无奈的叹了一声说:“……你叔他们去割牛草了。”


    小六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蒋小一和白子慕为了赚银子,是天天起早贪黑的奔波,可银子哪里能说能一大把一大把的赚。


    蒋小二几个小家伙心里也不好受,但他们该卖的都卖了,如今是黔驴技穷,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蒋小三还出嗖主意,说要不他们把厨房里的大铁锅扛去卖了吧!


    “家里有三口大铁锅,一个煮饭,一个煮菜,一个热水,但其实有两个就行了。”


    蒋小二也点点头:“是了是了,之前家里就两个个,煮了菜洗干净了再拿去热水也是行的。”


    赵鸟鸟攥紧拳头:“前天爹爹买了好几斤盐巴回来,我们也可以偷偷卖个两斤,二哥,三哥,走。”


    然而铁锅哼哧哼哧的扛到门口,一抬头就看见赵云澜拿着一根棍子站在他们跟前,皮笑肉不笑的问他们要去哪里?


    三个小家伙还妄想拯救一下自己的屁股,小小声的,眼神躲躲闪闪的说是见锅底黑了,想拿去洗。


    他们那心虚样,裴家汉子来了怕是都不会信,赵云澜就更不用说了,二话不说又狠狠的收拾了他们一顿。


    上次这几个卖的都是自个的东西,现在好了,手都伸到厨房里头去了,今儿要卖锅,那明儿不得卖了他这个老爹?


    说来说去都不听,简直是屡教不改,冥顽不灵,赵云澜气得厉害,身子都在微微颤栗着,握着棍子的手上头青筋暴起。


    蒋小一和蒋父看他们被打得嗷嗷叫,在院子里窜来窜去的,又被赵云澜抓回来打,心疼极了。


    白子慕往日最是疼这三个小的,哪里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挨打,上去拦了两下,被赵云澜也抽了一棍子后,立马假装没看见蒋小二几人求救的眼神,嘴上哎呀一声,说尿急,然后窜澡房里头不出来了。


    后面蒋小二几个没有办法了,只能尽量逗着老六和小六,试图让他们分散分散注意力,好受一点。


    老六和小六也乖,一点都不闹,又见着白子慕去安仁堂赊人参,蒋父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总想起老六和小六瘦瘦小小的样,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梦见蒋小一跑下来拍他房门,一脸着急,满眼泪,说父亲不好了,孩子瘦得跟筷子一样了,你快去看看啊!都没个人样了。


    蒋父是一头冷汗,猛然惊醒了过来。


    赵云澜睁开眼,借着床头微黄的油灯,发现他额角湿漉,立马坐起来拿了帕子仔细给他擦拭干净,而后担忧的问:“蒋哥,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蒋父嗯了一声,垂头半响,突然低声道:“澜哥儿,你能借我点银子吗?”


    这话说出口,他都挺不好意思。


    毕竟他是个汉子,照理说该是他养着家,养着赵云澜,给他银子花。


    可是成婚至今,人没问过他要过一个铜板,但现在,他却开口同人拿银子,多少是有点尴尬。


    赵云澜没多想,只语气低沉,似乎是不太高兴道:“我们两之间还用说借?”


    蒋父赶忙道:“不用不用。”


    赵云澜这才笑了,拉开一旁的抽屉,从里头抱了个小盒子出来问:“你要拿多少,十两够吗?”


    蒋父:“我……我想拿一千两。”


    “什么?”赵云澜猛然抬头看他,眨了眨眼:“你说你要多少?”


    不怪他震惊,要是旁的人,像沈正阳这般,若问他要一千两,他都不会震惊成这样,毕竟有时候一块玉佩就得上千两了。


    可蒋父地道的村里人,不像城里那些公子哥,既不爱玉,也不玩画,平日也就买买肉,或者是给几个孩子带点零嘴,压根就不花什么银子,因此要一千两干什么?


    蒋父也知道今儿不说清楚,这银子怕是不好拿了。


    而且如今他和澜哥儿是夫夫,是一家人,既然是夫夫,那便应该忠诚。


    这些日子,一直满着对方,他心头总是不舒坦,觉得不该,一家人哪有这样的?夫夫之间也应该是坦诚相见,如今除了澜哥儿和两个岳父,所有人都知道老六和小六的存在,就澜哥儿几人不知道,这么做,他总觉得是把人排除在这个家之外,换位思考,要是澜哥儿有事瞒着他,他定是不太高兴。


    可这事儿,说出来了,澜哥儿会不会怕?


    犹豫再三,他还是道:“澜哥儿,先头我不该瞒你。”看见赵云澜一听这话,脸就开始沉了,蒋父都没敢看他,抹了把冷汗又赶忙道:“我不是瞒着你去偷去抢,而是我有孙子了。”


    赵云澜微眯着眼:“什么孙子?哪里来的孙子?”


    蒋父:“小一给我生的啊!”


    “蒋哥,你是不是睡糊涂了?”赵云澜说着,还担忧的去摸他额头,蒋父握住他的手:“我脑子很清醒,我带你去楼上看,不过,澜哥儿,我那两个小孙子是熊妖,你能接受得了吗?”


    赵云澜顿了一下:“……你说什么?熊妖?”


    “嗯。”


    赵云澜闻言都要笑出声了,还熊妖,这世上哪里有妖,可是对方一本正经,于是他忍着笑意反问道:“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你会不会怕?”蒋父问道:“当初瞒着你,就是怕你不能接受,不是,你笑啥呢?”


    “对不起,我没控制住。”赵云澜没憋住,笑出了声,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


    蒋父一看他这个样就有点气了:“你不信?那走,我带你去看看老六和小六。”


    赵云澜私心里不信,觉得不可能,这又不是话本子,怎么会有妖,可看见蒋父正经着一张脸,还真披了衣裳从床上起来穿了鞋,他心头突然没由的跳了一下。


    白子慕和蒋小一还没睡,正在床上陪两只小熊崽子玩。


    虽说饿得没有力气了,可老六和小六还是闲不住,一醒过来喝了牛奶就头上顶着个小绣球,走来走去。


    老六走了一圈,看见绣球没从头顶上掉下来,便十分嘚瑟,鸡蛋似的小短尾巴摇得十分欢快,软糯糯的说:


    “父亲,爹爹,你们看老六厉不厉害?球球都没有掉下来”正说着,门吱呀一声响,老六扭头看去,蒋父正站在门外,赵云澜站在蒋父身后,被蒋父遮挡了大半个身子,老六也没仔细看,见着爷爷他就高兴,话语间都带着欢乐,脆声声,又奶呼呼的喊。


    “爷爷,爷爷,你还没睡呀?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想和老六小六一起玩呀。”


    “嗯?”赵云澜听见声后立马将蒋父推开,寻声看去,却没见着什么小孩,只看见两只小熊,不,不像熊……赵云澜认不出那两小东西是个啥,只见对方直立着毛毛的小身子站在床上,小小的,都不足他拳头大的脑瓜子上还盯着一个大绣球,那绣球他可太眼熟了,是他从巡洲给三个小家伙带的玩具。


    “蒋哥,你说的孙子……”呢?


    他目光在从床上扫过,又在屋里望了一圈,没见着什么小孩,可方才,他确确实实听见有孩子喊爷爷,不是幻听,比较好长一句话呢!


    屋里除了白小子和小一没旁的人了,那声音也不是他们的,那……是这两个小东西在开口叫他蒋哥爷爷??


    意识到这一点,赵云澜动作一顿,指甲猛然陷进肉里,看见蒋父指着床上的东西,说那就是我孙子后,他声音戛然而止,嘴巴像是瞬间被封印住,脸色煞白,脑中更是嗡的一声响。


    蒋小一和白子慕看见赵云澜后,不约而同站了起来。


    “爹爹?”


    老六和小六一见赵云澜,就躲到了蒋小一和白子慕的身后:“父亲,爹爹,小爷爷发现我们了怎么办。”


    赵云澜:“……”


    这两只小东西真的会说话。


    这……这怎么可能!!


    赵云澜双眸瞪得老大,僵硬着脊背,茫然呆立着,脸上是梦幻般的不可思议的神情。


    太难以置信了。


    想起赵云澜前儿刚把三个叔叔打得嗷嗷叫,小六皮都紧了,再顾不得当什么高冷男神了,紧紧的抱着白子慕的腿说:“父亲,爹爹,小爷爷会不会打熊呀,小六怕,小六怕。”


    赵云澜怔了半响,迟迟回不过神。


    他视线控制不住的落在老六和小六身上,这一刻他整个脑子一片空白混沌,好像惊吓过度,什么都不会说了,视线里除了两个熊崽子,其余的都看不到了。


    他面色看着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可指尖却微微颤抖了起来。


    蒋哥说的,竟……竟是真的。他不会是在做梦吧!


    这会儿他是不想信都不行,毕竟什么熊会说话?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一刻,赵云澜五观顷刻之间被打碎了。


    老六和小六这会儿是熊崽子的状态,小六害怕,可老六是色胆包天,一见到哥儿和姑娘就会犯毛病,这会儿他就像瞬间向天借了五百个狗胆一样。


    他悄咪咪从蒋小一和白子慕身后探出个脑袋,发现赵云澜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又咻的一下缩回脑袋,但躲了没一会儿,他又悄咪咪从蒋小一身后把脑袋伸出来,然后笑着,对着赵云澜左眼一闭右眼一睁,电了个眼。


    它小小的个,又毛茸茸的,一笑起来,小嘴巴弯弯的,跟盛了蜜一样,可爱得人心都要化了。


    赵云澜:“……”


    赵云澜本来有点紧张,见此被可爱得倒抽了一口气,心跳又骤然快了几拍。


    蒋父看他既不说话,也不动弹,就呼吸急促,不由忧心忡忡的喊了声:“澜哥儿?”


    白子慕和蒋小一也担心的看向赵云澜,真真怕他无法接受。


    半响,赵云澜深深缓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又稍微做了会心理建设,才从门外进来,于床边还有两米多远的距离十,他单膝跪到地上,张开双手,看着老六和小六,眼眶发酸,颤着声说:


    “过来,过来给小爷爷抱抱你们。”


    这会不说小六,就是老六也没太敢动。


    他们还记得小爷爷上次拿棍子那副杀气腾腾的样。


    可是,这个是他们的小爷爷呢!


    而且,还漂亮了。


    第267章 第 267 章


    老六是色胆包天, 抬头朝蒋小一和白子慕看了一下,见着两人点头,他立马跳下床, 喊了一声:“小爷爷”后,便奔到了赵云澜怀里。


    小六见着大哥没被打不说,还被小爷爷举起来, 然后紧紧抱着, 又搂又亲的,他立马急了, 在床上没头没脑的转了几圈后,冲下床也朝赵云澜跑过去。


    “小爷爷, 小爷爷。”


    赵云澜手忙脚乱接住他。


    怀里的熊崽子带着奶香,身体柔软, 毛茸茸的, 又小小个, 像棉花捏成的一样,那一声声小爷爷, 让赵云澜心跳加速, 满脸笑容,他一下看看老六,一下又看看小六。


    这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当初待字闺中,无聊时他也曾看过一些话本子,但大多都是赶考书生碰上了娇美女鬼,或是半道心善突然救了被铁夹子夹到爪子的狐狸, 后头狐狸化成美人前来报恩。


    来回不过这么些套路, 他是看得腻歪,也觉得实在夸张。


    这世上哪里会有妖魔鬼怪呢!若是有, 他咋的一个都没见过?


    不过话本子就是闲暇无聊时打发时间用的,他若是较真就傻了。


    可现在……


    要说方才听见老六说话的那一瞬间不怕是不可能的。


    但老六和小六模样真真是可爱,第一眼就给人一种相当无害的感觉,因此对上老六的视线时,他便觉一点都不害怕了。


    而且,没有人知道,在老六和小六喊他小爷爷时,他那种欣喜若狂到心尖发酸的感觉。


    孩子身上还有股淡淡的奶香,身子也软得要命,赵云澜抱着老六和小六,挨个在他们熊脸上亲来亲去。


    “小爷爷,你比爷爷要厉害呢!”老六突然忽闪忽闪着眼睛,满是崇拜的说。


    看他这模样,赵云澜是心软得一塌糊涂,他不知道怎么表达那份喜欢,恨不得把两个小东西拥到骨血里,甚至想在他们小脸蛋上咬上一口。


    他笑着低下头,拿脸在它头上轻轻蹭了一下才道:“怎么说呢?”


    老六也和他蹭了蹭才说:“上回爷爷看见我们,爷爷那两条腿斗得很厉害,然后一翻白眼就晕过去了,老六……”


    “你这倒霉孩子。”蒋父冲过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老六呜呜呜说不了话,可小六行:“还好爷爷那会儿裤子没有湿,不然爹爹叫了那么多人来背爷爷,看见爷爷尿裤子,那爷爷可就要臊死了,哈哈哈。”


    蒋父:“……”


    这小六真是的,平日咋哄他都不爱说话,一副小哑巴的样子,现在却是该说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时候又啪啪啪的。


    真是气死他了。


    两个孩子虽小小的没啥重量,但蒋父怕赵云澜手酸,想接过一个,谁知赵云澜竟是扭开身子不让他抱。


    他自个抱着老六和小六,坐到一旁,陪着他们说话,觉都不想睡了。大概是真的很喜欢孩子,他看着老六和小六时,满目柔情,说话那声儿更是软得不像话,似乎是怕大点声会吓着他们。


    白子慕和蒋小一见此,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后头老六和小六当着赵云澜的面化了人形,赵云澜看见他们那个头,眼泪当场就掉了,问怎么回事儿啊!


    他看向白子慕和蒋小一。


    两人细细说了。


    赵云澜也都懂了,蒋小一先前为什么总搁屋里,白子慕又为什么一脸憔悴,三个小家伙又为啥卖衣裳……


    眼眶泛起些许酸涩,他面露悲切,腾的站起来,二话不说就往楼下走。


    蒋小一赶忙追上去:“爹,你要去干嘛?”不会是接受不了家里有两个吞金兽,要离家出走吧!


    “我给孩子拿人参去。”赵云澜说完,又喊蒋父:“蒋哥,下来帮我套一下牛车。”


    白子慕喊他:“爹,天都黑了,明儿再去吧!”


    赵云澜脚步未停。


    还明天?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让他两个小孙子饿着肚子过夜。


    虽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蒋小一和白子慕喊他一声爹,老六和小六喊他小爷爷,那这两就是他亲孙子。


    隔天蒋小二几个一起来头发都还没有梳,就往隔壁蹿:“老六小六,叔叔来了,咦?”


    看见赵云澜正抱着老六和小六坐在床边跟他们说话,三个小家伙心里顿时一咯噔。


    “爹爹你怎么在这里?啊!你是不是也知道了?”


    赵云澜先头打了他们几顿,这会儿晓得原委后,挺心虚的,朝他们招招手,说:“爹爹都知道了,下次有什么事,不许再瞒着爹爹了。”


    蒋小一和白子慕在一楼忙,这会儿不在,蒋小三立马道:“是大哥不让说的,大哥说了,要是说出去,哥夫和两个侄子就得见鬼。”


    蒋小二小表情很严肃:“对头。”


    赵鸟鸟没有说话,自顾自的爬上床,想把是熊崽子的小六抱过来,赵云澜不舍的把小六递给他,而后严肃的对他们道:“这事儿外头人绝对不能告诉,但爹爹和你们是一家人,你们应该跟爹爹说,下次有事不许再瞒着爹爹了。”


    “知道了。”


    赵鸟鸟高兴道:“那爹爹,你能不能给两个侄子买人参吃啊!大哥和哥夫没有银子了,父亲也没有,爹爹有,爹爹能不能买?侄子都饿肚子很久了。”


    老六乖巧的趴在他大腿上,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赵云澜。


    赵云澜对上他的视线,心都软完了,豪气道:“买,你们想吃多少,小爷爷都给你们买。”


    “哇塞,小爷爷,你最好了,老六爱你。”


    小六没说话,却是从赵鸟鸟怀里探出小身子,亲了赵云澜一口。


    赵云澜心里暖乎乎的,不由笑了起来。


    后头几天,赵主君和赵富民就纳闷了,之前是几个小家伙总往小一屋里跑,后头是安小子,现在又是他家澜哥儿。


    他家哥儿还最过分,起码先前几个小家伙和安小子是搁了碗筷才往二楼跑,他家澜哥儿是饭都不愿待厨房里头吃,要端去二楼吃。


    咋回事啊?小一屋里是不是有啥?还是说搁屋里吃饭它比较香?那也不能啊!


    而且他家澜哥儿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笑,还缝了好些小衣裳。


    那衣裳赵主君偷偷看过一眼,不是给晓晓穿的,因为实在是太小了,他家澜哥儿是不是绣着玩?可也不对啊!绣着玩需要用那么好的料子?


    这料子是他们去顾家探望顾老爷回来时,顾老夫人给他们带的,就一点,说是先前顾老爷去进货时,合作商给的,那料可不是普通料,是专门进贡给皇家的布匹。


    也就是今年皇上心情好,赏了不少人,那和顾家合作的商户和皇商是亲家,人送了他们一些,那商户后头又给顾老爷一匹,顾老夫人念着赵家,给了点。


    不多,就勉强够做身小衣裳。


    顾老夫人是晓得赵家疼鸟鸟,因此这布匹,是送给赵鸟鸟的。


    但赵主君和赵云澜没动。


    因为家里有三个孩子,就一身,该给谁?单单给谁都不行,那还不如都不给,赵主君便说,让赵云澜给自个做几条帕子算了。


    赵云澜见那料子实在是好,一直没舍得。因此,赵主君觉得他要绣着玩,也不该是拿这个料。


    年纪上来了,觉少,这会儿天刚亮不久,赵富民歇了一宿,又刚洗漱过,本来精神不错,可一提起这事儿,他就感觉头疼,揉了揉眉心,才说道:


    “前儿我和周老弟一起去咱家客栈喝酒,回来路上碰上老姜了,老姜说,前几天夜里,咱澜哥儿去了镇上,火急火燎的在医馆里头拿了两支人参,似乎尤嫌不够,后头又让二路去通知其他医馆把人参都调过来。”


    “还有这事儿?”赵主君眉头拧着,手里的鞋垫都做不下去了,纳闷问:“他要调过来干嘛呢?总不可能是给孩子玩。要吃的话,也吃不了那么多啊!而且也没见家里炖过。”


    赵富民摇头道:“不知森*晚*整*理道,我也想不通,要是想吃,何苦大半夜去。”


    赵主君想了想,站起来,不放心道:“是不是出了啥事儿啊?我喊他下来问问吧!不然我这心里总不踏实。”


    赵富民点点头。


    赵云澜很快就下来了。


    两老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问他最近要人参干什么?是出什么事了?


    都是一家人,两老什么胆,赵云澜也懂,一直瞒着也不是办法,他思虑片刻直言道:“爹,父亲,我想同你们说件事。”


    “啥事儿啊?”


    “我有孙子了,不过我这两个孙子有点特别,他们是熊猫精……”


    赵富民:“……”


    赵主君:“……”


    两人沉默了一下,而后没忍住,直接笑了起来。


    赵云澜:“……”


    赵富民道:“澜哥儿,我和你爹爹虽是上了年纪,老了些是不假,但我和你爹也没老糊涂,这事若是不便说,你直接说便是,这般糊弄我和爹爹,可不太好啊!”


    “……”赵云澜表情有些皲裂,废话不多说,知道说再多他们都不会信,因为他先前就是这般。


    他直接去楼上把老六和小六抱了下来。


    两人正巧是人形。


    看见家里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小萝卜头,赵富民和赵主君表情都空白了,差点心脏骤停。


    特别是赵主君,整个小山村他已经混熟了,因此一见老六和小六,他就晓得这不是村里的娃儿。


    那是……


    赵云澜没理会他们的错愕不已,他把老六和小六放赵主君床上,对两个小家伙温和道:“来,跟太外公和太小外公打个招呼。”


    老六和小六是礼貌的,立马小奶音萌软的喊人:“太外公好,小太外公好。”


    “我是老六。”


    “我是小六。”


    赵富民:“……”


    赵主君:“……”


    两人心跳如鼓,齐齐陷入呆滞,这,这真是熊猫妖啊?


    不然咋的这么小的个儿就会说话了?


    而且……这两孩子,笑起来真真是灿烂得很,红彤彤的牙龈都露出来了,加上光着屁股,看着,就像脑子不太聪明的样子,这种娃儿,一般瞧着,最是可爱了。


    赵主君感觉有点要遭不住。


    不过熊猫是个啥。


    赵云澜拍拍两个小家伙:“你们变个身给太外公他们看看。”


    “好,变身,变身,变身……”


    老六和小六吃了好些人参了,对身子能稍微控制了一些。


    这会儿喊丫丫两声,便咻的一下变成了两只熊猫崽。


    他们人形虽是瘦得像麻杆一样,可变成熊崽子的时候因为毛多,看着是圆滚滚胖嘟嘟,正面没脖子,背影像坨糯米团子,一坐下来,就是圆圆的一坨,爬动的时候,则像个会移动的煤气罐罐。


    怎么看怎么可爱。


    赵主君鼻血都要下来了。


    赵富民铁打的汉子这会儿都捧着心扶着一旁的桌子才能堪堪稳住没跌倒,语气有些焦急:“这……这……”


    “这是小一和白小子生的,白小子也是个熊猫精,爹,父亲,这事儿你们别说出去。”赵云澜严肃的说。


    “……这事儿不用你说我们也懂。”一旦传出去,意味着什么他们都知道,这么骇人听闻的事,难怪孩子要瞒着他们。


    在自个家心里踏实,而且又是赵云澜亲自抱来的,孩子不会害自己。


    因此赵富民和赵主君下意识的觉得熊崽子无害,所以才没惊吓过度,不然搁山里突然碰上这种事儿,他们怕是得当场去了。


    “那行,我先抱两个孩子回房了,爹,父亲,你们先缓缓。”赵云澜刚伸出手来,赵主君突然尖锐的喊了一声。


    “干什么干什么?把孩子给我放下来。”赵主君冲过去,一把抱住小六和老六,孩子一抱怀里感觉更小了。


    赵主君哪个心疼啊!眼眶止不住的发涨。


    赵富民站一旁,看见老六和小六这个样,更是眼眶通红。


    一大早赵主君严肃着一张脸,早饭都还没有吃,他就把大家召集在堂屋里,连着呼呼大睡的老六和小六也被赵主君抱来了,放在了桌子上。


    大家是一进门,赵富民便紧随其后碰的一声把门关了,似乎是想关门打狗。


    白子慕和蒋小一对视一眼,觉得心里毛毛的。


    果不其然,两人都还没站好,赵主君看着他们,臭着一张脸,拿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


    白子慕:“……”


    蒋小一:“……”


    这是干啥啊?一大早的,他们方才再厨房忙,可没干啥啊,可一瞥见老六和小六,又看了看赵云澜,两人便懂了。


    白子慕和蒋小一被赵主君和赵富民骂了一通,两人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赵主君是气两人瞒着,可更气的是,他们没银子也不说,把他家老六和小六都给饿瘦了,他是一边骂,一边拿手拍着白子慕。


    蒋小一听着那啪啪声,都感觉肉疼。


    不过小外公到底是疼他,就捶了他两下,而后全拿力气去捶夫君了。


    蒋父和赵云澜觉得他们该,一句都没帮腔,三个小家伙见两个外公那巴掌虽然不及哥夫大,但也不是盖的,便缩着脖子默不作声,一句话都不敢帮。


    白子慕和蒋小一低着头乖乖认错,赵主君气消了,看见他们这个样又心疼了,缓了口气说:“我晓得你们是怕,怕啥我也知道,可外公是心疼老六和小六,也心疼你们,两个人承受了这么多。”


    蒋小一听了这话便觉鼻尖发酸,这一个多月,他确实是难熬,不止身体上的劳累,精神上也承受着莫大的压力。


    ——去哪里要银子?


    ——孩子以后咋的办?


    ——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这么藏屋里头?


    虽说老六和小六生下来的时候像耗子,可他们却不是真的耗子啊!咋的能一辈子藏屋里?他想让他两个儿子活在阳光下,也想抱出去,同人讲,他有儿子了,看,还长得这么乖,可爱极了。


    第268章 第 268 章


    赵主君摸着蒋小一的头, 到底是心疼他:“咱们是一家人,你虽不是我澜哥儿生的,但我把你当亲外孙, 白小子你也是,以后有啥就同我们说,啥都不用怕。外公虽然老了, 但胆子还是在的, 孩子咱们一起养,只要咱们努力些, 勤快些,孩子定是能养得白白胖胖。”


    白子慕疼得眼泪汪汪, 感觉赵主君那铁砂掌真不是盖的,打起人来, 就像板砖一样, 生疼生疼, 他抓了下头发说:“外公,你真好。”


    赵主君慈爱的笑起来:“那你变个身给外公看看, 外公还没见过你的熊样呢!”


    白子慕:“……”


    又来了。


    什么熊样啊!真是的, 一个两个的,都不会说话。


    赵富民和赵云澜眼睛亮晶晶。


    他们也没见过白子慕是熊猫时的样。


    白子慕无奈,可见着大家一脸期待,还是化了形。


    他的熊样除了个头稍微大一些外,和老六、小六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毛绒绒, 圆滚滚的一团。


    蒋小一看多了, 以前还天天抱着睡,因此没显得有多惊讶, 可几个小家伙却是叫了起来。


    特别是蒋小二,一脸激动,一手指着白子慕,一手扯着蒋小一的袖子,跳起来大声道:


    “大哥大哥,是熊崽子,真的是熊崽子。”


    白子慕不高兴,伸出小短腿踢了蒋小二一脚:“你才是熊崽子,我修炼三百多年了。”


    蒋小二嘎嘎直笑。


    赵云澜把白子慕抱起来,左右端详片刻,而后心噗通噗通跳,虽然早就晓得白子慕是熊精,可亲眼所见,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那么高的一个人,化了行后竟这么小,还……还挺胖的。


    “你说你们是熊猫?”


    “是啊!”白子慕说。


    “我以前都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有什么熊猫。”赵云澜说:“真是可爱。”


    白子慕从小到大被人夸惯了,可这会儿还是昂着胸,臭屁道:“爹爹你也不错,挺有眼光的。”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蒋小一戳了下白子慕的胖屁股,暗想夫君可真是不要脸。


    赵主君乐了一阵,才看着蒋小一道:“等明后儿得了空,我给你缝个小枕头,然后你绑肚子上。”


    蒋小一挠挠头,懂他什么意思,白子慕也没有反对。


    现在老六和小六化成人形的时间能持久一点了,蒋小一这时候若是怀了,然后过两个月生,到时候孩子就能名正言顺的‘出现’在村里人跟前。


    反正他们都不怎么长个,到时候襁褓一包,眼睛一闭,再头发一剃,就能装刚出生的娃儿了。


    不这么整,那等老六和小六能完全的控制好体内灵气,能像他一样,人形彻底稳定少说都得好几年,这期间孩子总不能一直搁家里不出门,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男。


    可一出门村里人定会晓得,定也会问一嘴,哪里来的孩子?


    总不能真的说是捡来的。


    自个亲生的儿子,说捡的,那多不好,况且老六像他夫郎,小六还像他,捡来的,咋的会像他们?


    村里人又不是没有脑子,这么说绝对不行。


    当初不让大家晓得蒋小一怀了的事儿,是因为白子慕不晓得孩子会什么时候出生,要是今儿对外说怀了,明儿却生了,或者是满十月不生,那村里人会怎么看?


    蒋小一有点担心:“可是小六和老六比晓晓刚出生那会儿还要小,我不知道两个月后他们能不能长胖些,可要是还是这样,大家见了会不会起疑啊?”


    他摸摸挨在身边蒋小二,说:“小二小三被送回来那会儿虽然也小,但也比老六他们要大好多,而且,要是老六和小六一直不长个,大家会不会多想?”


    孩子刚生出来,不说村里其他人,大房一家定是要过来看望的,刚出生的孩子蒋小一见过好几个,就没见着谁比老六他们还小的。


    赵云澜道:“没事儿,我顾叔他那嫡长孙没满十月就生下来了,刚生出来的时候,跟我们老六和小六一样,也是小小,这没啥,只要到时候老六和小六不出声,大家定是不会多想,有些孩子小时候也不咋的长个,是年年一个样,但等到十二三岁时,那个头便蹿蹿蹿的猛长,你不用担心会露馅。”


    赵主君也跟着点点头,个头小并不是啥大事。


    村里人穷,有些媳妇命不好,嫁得穷不说,有时还倒霉催的碰上那专门爱磋磨人的婆婆,怀了孩子还得见天的干活,怀胎十月,是半个鸡蛋都没吃着,后头的生的娃儿,那也是跟个玉米棒一样。


    不过这种到底是少,但也不是没有。


    蒋小一闻言,略略安了心。


    刚说完正事,老六和小六就醒了,看见是陌生地儿,老六还嗷了一嗓子,待看见蒋小一,他又立马笑起来。


    蒋父和赵云澜几个所有的注意力顷刻之间就被他们给吸引走了。


    赵主君笑意堆满整张脸,抱起小六就开始亲:“哎呦,我的小乖孙醒了。”


    赵云澜抱着老六,问他还困不困。


    蒋小二几个蹦起来,急吼吼的伸手道:“小外公,爹爹,给我们也抱一下,给我们也抱一下。”


    赵云澜赶鸡一样:“去去去,去给老六他们洗尿布去。”


    “啊!怎么这样啊!爹爹,我们不想洗尿布,我们想抱侄子。”蒋小二说。


    “对头,今天你们都抱好多了,鸟鸟一次都没得抱,给鸟鸟抱一次啊!”


    “小三也想抱侄子。”


    赵主君没让,亲着小六,问他饿不饿?还说以后他们会努力多赚银子,让他们吃饱饭。


    白子慕:“……”


    外公真是疼孩子,饼都给画上了。


    看见大家不管老少皆围着自家两个麻杆转,白子慕看他们那个样,深深觉得之前那些顾虑和担忧真真是白瞎了。


    该说的都说了,大家各自去忙。


    早饭还没做呢,家里人多,蒋小一煮了满满一锅粥,白子慕剁了点酸豆角,又剁了点瘦肉,等会放点猪油炒两下就行了,再捞点自家做的泡爪和卤鸡肠,这些配着粥喝最是好了,开胃得很。


    吃完早饭,也没闲着,该出摊的出摊,该上工的上工,该割草的割草,孩子口粮贵,个个都是铆足了劲儿干活。


    赵主君以前忙了,晌午总要出门寻人唠唠嗑,现在一闲下来他门都不出了,最爱围着五个孩子转,看见五个孩子凑一起闹哄哄,蹦蹦跳跳的,也不吵架,友爱和睦,个个笑得满脸汗,玩得十分起劲,他脸上的笑是一整天都没下来过。


    “家里原先就小二几个,已是热热闹闹,现在又多了两,我看着他们五个凑一起,这心里头就高兴欢喜,这几个孩子,真真是我的心肝肉。”他和赵富民说。


    这老人家,是上了年纪见着家里子孙兴旺,团结和睦,就觉比家财万贯啥的都要好。


    赵富民脸上也带着笑,自晓得自个当了太爷爷后,他是乐得跟什么似的,毕竟先头他压根就没想着自个还有能当太爷爷的一天,毕竟一把年纪了,土都要埋到脖子了,还能活几个年头?


    蒋小一是个哥儿不好怀,三个孩子又还那么小,想当太爷爷,怕是难的了,可现在好了,曾孙一来来两。


    他视线直直落在几个孩子身上,说:“之前我让丁老弟去府城进货时帮我进些好笔回来,你知道那老东西背着我咋的说不?”


    他说的丁老弟赵主君是认得的,这人在镇上开了家书肆。


    赵主君虽不晓得丁老板说了啥,但估摸着应该不是啥好话,不然他当家的不可能会说人是老东西:“他说啥了?”


    提起这话来,赵富民是又气又觉得畅快。


    他晓得白子慕要考秀才时,去书肆给白子慕买了几支笔,可都觉得不大如意,这字想写的好,除了看功底,笔纸也得讲究,他早前听人说狼毛做的毛笔写起来好,可贵,平阳镇小地方,丁老板进的并不多。


    赵富民要盯着作坊,没闲暇功夫,便叫丁老板下次去府城进货,帮他进几支回来。


    丁老板问他要几支,赵富民说五六支吧!再给他进些好墨好纸。


    他是觉得这考秀才不容易,整天书书写写的,最是费笔墨,那纸是一沓一沓的用。


    然听他说完后,丁老板都惊了,这毛笔可贵了,一支两百来两,五六支便是快一千两了,再加上纸墨……不得了哦,于是他便问了一嘴:


    买给谁啊?你自个用啊?算个账需要用这么多吗?两支都够你写到死了。


    赵富民说买给他外孙婿的,他自己哪里能用得了这么多,他十年前买了一支,用到现在都还没坏呢。


    丁老板等着赵富民走了,便嘀嘀咕咕,什么外孙婿?这赵老哥那小外孙不是才丁点大吗?还是他夫人提了一嘴,丁老板才晓得赵富民说的是白子慕。


    丁老板后头同周老板喝酒时就说了:“周哥,你说赵哥傻不傻?”


    傻啥呢!


    花了一千多两,就为了给个没啥子关系的人买笔,这有银子也不是这么花不是,一千多两,不是小数目。


    要是亲外孙婿还好,可蒋小一和赵富民那是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赵哥这是给人当冤大头啊!


    “要我说,赵哥不知是心大还是傻,还是想要外孙想疯了,啥人他都当自个外孙,我都不知道他图啥,有那银子也不晓得存起来给鸟鸟,毕竟鸟鸟才是他亲外孙不是,结果倒好,赵哥尽往旁人身上花,真是不值当,别是最后被蒋家啃得骨头都不剩还得找咱接济。”


    周老板闻言直接笑了。


    丁老板都不懂:“周兄,你笑啥?”


    周老板道:“你说赵兄图啥?当年鸟鸟流落到我们这儿,是白掌柜把他捡回去的,白掌柜和蒋家哥儿咋的对他你应该懂。”


    丁老板点点头。怎么会不懂,白掌柜是疼那三个娃儿疼得要命,现在整个镇上混的谁不知道,那三个娃儿惹不得,谁惹隔天白掌柜就能拿着板砖上他家门,听说当初就那三娃儿就被人驴了几文钱,白掌柜就撵了人四条街,把人揍了个半死。


    蒋家哥儿就不用说了,先前带他们来镇上玩,应该是怕他们累,还把他们放箩筐里头挑着来,都不舍得给他们走路。


    可这又咋的了?


    周老板笑道:“等着白掌柜考了秀才,甚至是做了举人,你说他那么疼鸟鸟,以后不得给鸟鸟找个门当户对的?书香世家,不比咱行商的厉害?赵哥就更不用说了,以后便是秀才他外公,只要有这名,他和咱就不再是一类人了,咱以后都得仰着头看他,所以,你说值不值?”


    就单单一‘秀才他外公’,就能值万两了,不,这应该是有银子都买不来。


    商人为末,仕人为首。


    丁老板是顿了半响,酒都不记得喝了,手微微颤着,怎么就是秀才他外公了?白掌柜要考秀才吗?那现在人岂不是童生了??


    对啊!


    不考秀才赵哥给他买那么多笔墨纸砚干啥子?他之前只以为白掌柜要用。


    可当个掌柜哪用得了那么多?


    完了完了,他昨儿睡觉时同他婆娘说了,还笑话他赵哥笑得厉害,他婆娘那嘴巴不是盖的,人称平阳镇第一消息头子。


    他那些话,肯定已经被赵哥听了去了。


    完了。


    赵富民去作坊看工的时候确实是听到了,差点气了个倒仰,他一直都知道丁老板这人有点傲,特别是他家哥儿嫁给了平南镇师爷家的嫡子后,他是飘得厉害,背后里其实不太瞧得上他和周老弟几个,可没成想竟这般埋汰他。


    可后头见着丁老板急吼吼的来寻他,舔着脸说对不住,是他的不是,还自个打嘴巴,让他别往心里去云云,赵富民只觉舒坦得很,当天他这脊梁骨都顶得直直的,走路那更是一个轻盈。


    现在白小子都没考呢只是一童生!大家就这样,要是真考中了……


    秀才他外公……


    美了美了。


    这会儿他道:“外头人总看亲不亲,可亲的又咋了?不是亲的又咋了?你看咱家这几个,哪个不孝顺?就是亲亲的孙子,都未必能像小一他们这般。”


    “谁说不是。”赵主君气说:“得亏得丁老板不在我跟前说,要是搁我面前讲这种,我非得打死他不可。”


    闲聊两句,赵富民亲了几个孩子一下,便去了镇上。


    作坊那边他得盯紧些,不然要是被人摸清方子泄露出去,那家里的生意怕是要受波及了,他在作坊忙了一天,直到傍晚才叫王二路送他回来。


    王二路没住家里,如今家里有多余的空房,带两丫鬟过来也是使得的,不过赵富民想了想,还是把他们留镇上。


    先不说现在家里有老六和小六,外头人住进来不方便,真把他们喊家里来,也不知道喊来干啥,他夫郎喜欢自个动手干活,不用人伺候,其余人也是习惯了饭自个煮,衣裳自个洗,虽是忙些,可日子过得充足。


    因此赵富民便没让王二路和丫鬟住家里,平日要去镇上,都是提前吩咐王二路来接他,反正赶个马车也不累啥。


    待晚上吃了晚饭,赵富民偷偷摸摸把蒋小一和白子慕叫后院去,掏了一沓银票出来,粗粗一看,起码得有五六千两。


    白子慕大吃一惊:“外公,你这是干嘛?”


    蒋小一:“就是啊!”


    “嘘,你们小点声。”赵富民鬼鬼祟祟往后头看了一眼才道:“这是我这些年偷偷存的,你们拿去给你们爹爹,让他这次去进药材,多进些人参,千万别跟他说这银子是我给的,不然他扭头立马就会你们小外公说了。”


    蒋小一闻言,看向赵富民的眼神都变了,有些崇拜和担忧。


    他这外公还真是个能的,能在小外公和爹爹的眼皮子底下偷偷存这么多私房钱,可真是厉害呢。


    白子慕想起赵主君无敌的铁砂掌,都咽了下口水,拍着赵富民的肩膀,诚恳且崇拜道:“外公,你可真是我辈楷模。”


    赵富民摆摆手,而后背着双手,一脸无所谓道:“过赞了,你外公不才啊!这么些年,也就存了这么点。”


    “外公,你可别谦虚了。”白子慕说:“这么多,不简单了。”


    蒋小一:“就是。”不过外公真是疼老六和小六,竟是把珍藏多年的私房钱都拿出来了。


    这次要进的药材多,且贵,而且也不晓得巡洲那边的商户人参存货多不多。


    白小子说了,年份低的人参灵气并不多,因此年份越高的越好,要是合作商存的货少,那恐怕还得去旁的地儿买。


    赵云澜想了想,决定亲自跑一趟,临行前还把老六和小六抱屋里睡。


    第269章 第 269 章


    抱着熊崽子睡觉那个舒服就不用说了, 软软的,可赵云澜隔天起来却是精神萎靡,哈欠连连。


    蒋小一包了点吃食, 送他上了马车,才问蒋父:“爹爹昨晚没睡好吗?父亲,我看你好像也没什么精神, 爹爹赶路劳累, 路途又颠簸不容易,你怎么还, 还……”


    他耳廓有点红,欲言又止。


    知子莫若父, 蒋父跳起来扇他头:“你想啥呢?”


    蒋小一捂着脑袋:“那你们怎么回事儿啊!”


    蒋父叹了声:“老六和小六真真是孝顺。”


    孝顺得让人可怕。


    这大热天,两个孩子似乎怕他们会冷, 晚上还懂得起来给他们盖被子。


    蒋父和赵云澜一宿硬生生的热醒了八次。


    先头他们还以为是睡迷糊了, 不知不觉中自个拉了被子盖, 第一次热醒后两人还把被子叠了放床头,可第二次醒过来, 发现那被子又盖他们身上了。


    后头来回几次, 赵云澜下腹都紧了,以为撞了邪,蒋父也是一脸沉,两人叠了被子又赶忙点了油灯,直到屋里亮堂堂了,两人才敢重新躺下来, 可却没睡得着。


    然后过了半响, 就看见睡在中间的老六和小六突然动了动,老六声音困倦的嘀咕说:


    “哎呀呀, 爷爷和小爷爷又没有盖被子了。”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睡觉还要是踢被子啊!受寒了,可怎么是好呢!小六,你先起来跟我一起把被子拉过来,给爷爷们盖好了我们再睡。”


    然后赵云澜和蒋父就看见老六和小六轻轻的用爪子扒拉住被子,拉上来给他们盖好后,才钻到被子底下重新睡了起来。


    赵云澜和蒋父那一瞬间心中是五味杂陈。


    孩子孝顺啊!大热天的晚上,竟然给他们盖了八次被子。


    差点热死个人。


    夜里醒了八次,谁能精神好。


    “他们和你们睡的时候也是这样吗?”蒋父叹了声问。


    “没有啊!”蒋小一说:“我床上都没有放被子,不说这个了,父亲,咱们煮凉粉去吧!”


    “嗯!”


    两人进到厨房的时候,白子慕已经把锅洗好了。方才他做了些小笼包,原是想包些给赵云澜带着路上吃,不过一想肉馅的小笼包凉了味道不好,见着空间袋里还有一些火腿和海苔,他又重新弄了好些寿司卷,这会儿还剩好几笼小笼包,早饭不用煮了,他和蒋小一吃了两笼。


    小笼包里头汤水多,白子慕夹起来吹凉了才放蒋小一碗里,叮嘱道:“等会儿我去上工了,你出摊时记得把小外公给你缝的小枕头带上,回来演的时候演真点,可别露馅了。”


    最近楼宇杰总跑客栈来同白子慕一起学习,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打击,那认真劲儿甭提了,客栈要关门了他都不愿走,白子慕平日想早退,他也不许,硬是要拉着白子慕同他一起学。


    蒋小一办事不靠谱,白子慕怕他露馅儿。


    蒋小一觉得这小笼包好吃极了,皮薄馅大,他是连吃了两个才道:“夫君,你放心,我都知道了,演戏就像是驴人,驴人我可是这个。”说着他竖起一根大拇指,一副引以为豪沾沾自喜的样。


    白子慕轻轻笑了一声,捏了捏他的脸:“是了是了,你驴人最厉害了。”


    蒋小一顶起胸膛:“那肯定了。”


    赵主君几人都看笑了。


    正吃完,蒋小二几个起了,照旧先去看一眼老六和小六,看完了才冲进厨房找吃的。


    如今快十一月中旬,除了砍柴准备过冬外,村里人没啥好忙活的了。


    有些会过日子的,会趁着这功夫,去田里晒些稻草,待着干了就捆回来搁柴房,留着冬日拿去盖菜和铺猪圈,要是茅屋顶漏风漏水了,就拿点稻草去修补,也可以垫床上,再在上头铺一层薄毯子,冬日睡的时候就能暖和一些,不至于那么冻人。


    反正这干稻草用处可多了,妇人们这会儿大多都在田里晒稻草,汉子们则去山里砍柴的砍柴,找活的找活。


    今儿陆招弟和黄阿叔几人刚从田里回来,就听见身后车轱辘在响。


    不用看,大家就晓得是蒋小一出摊回来了,正要招呼一声,可谁知一回头,就看见蒋小一竟然直挺挺的趟在牛车上,一动不动。


    陆招弟几人吓坏了,赶忙围过去。


    “蒋哥,小一这是咋了啊?怎么躺车上?你怎么还笑啊?”


    “好事儿。”蒋父驴人也是厉害,很像那么一回事,拍着大腿,一副喜不自禁的样说:“我家小一有了。”


    “有啥?啊!”黄阿叔惊呼起来:“你,你是说小一怀了?”


    “嗯!”


    陆招弟也高兴起来:“哎呦,那可真是大喜事儿啊!可有去看过大夫?几个月了?哎呀,小一你醒了?别动别动,婶婶扶你起来。”


    蒋小一摸着肚子,脸上笑意盈盈:“大夫说,我怀了八个月了。”


    “啊?八个月了?”


    大家立马朝蒋小一肚子看去,发现蒋小一的肚子确实是鼓了一点,不过先头大家也没太注意,加上蒋小一先前就爱穿些宽松的衣裳,后头这一个月又瘦了好些,那干活的衣裳穿身上,更显得空空荡荡。


    前儿又正巧的农忙,那一个月,大多心思都放在玉米和大豆上,没多余功夫去关注旁的事儿,现在看见蒋小一肚子大了,也没多想,只是:“……怎么八个月了,你才晓得啊?”


    大家语气有些震惊,蒋小一摇摇头,一本正经:“我也不知道,先前我大嫂怀的时候孕吐了,可是我都没有,我一直是吃嘛嘛香,吃啥啥不剩,看见肚子大了点,我还以为是胖了,要不是今儿在镇上突然晕倒,父亲带我去看大夫,我都不晓得呢!”


    “哎呦,那你可真真是个心大的。”黄阿叔看着蒋小一的肚子说:“竟都八个月了,你这肚子委实是小了点。”


    蒋小一心提了起来,难道他把月份说大了?


    蒋父手心也冒了汗。


    前儿赵主君说让蒋小一装怀了,但忘了说到底要装几个月的。


    回来路上蒋小一突然问,要是大家问几个月了,该怎么说?


    蒋父就说了,赵主君做的这个枕头比较小,说六个月就得了,可蒋小一想了想,说六个月,那还得四个月才能生,到时候老六和小六都已经半岁了,怎么装刚出生的孩子啊!村里人又不是瞎的。


    八个月,刚刚好,装个十来天的,他就跑山里砍柴,然后让夫君去扛他回来,就说他在山里跌到了,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而且老六和小六小小个,那他肚子小一些,也合理。


    蒋小一觉得他想的简直完美。


    可蒋父觉得不像,当初黄秀莲和张大丫八个月的时候,那肚子就跟顶了个大铁锅一样,鼓得厉害,他家哥儿这个样,怕是不妥。


    蒋小一说行的行的。


    父子俩路上差点为了这事儿吵起来。


    陆招弟笑道:“小也不奇怪,小一这些日子一直在忙,人累着了肚子肯定小,我还在娘家那会儿,我家隔壁的大姐也是个新媳妇,人瘦瘦的,个头又很矮,七个多月的时候,那肚子还是平的呢?一点都没显怀。”


    “是啊!”一妇人也道:“当初我怀我家老大那会儿家里条件不好,没啥吃的,我那肚子也是小小的,我家虎子生出来那会儿,哎呦,那真真就跟猫崽子一样,小一,你回去可得好好补,你看你孙虎弟弟,就是在肚子里的时候我没给他补着,现在他才那么个样,十几岁的人了,脱了裤子跟着小二他们玩,要是外头人瞧见了,没准的还以为他们是同龄人呢!”


    蒋小一嘎嘎笑起来。


    孙虎子倒也没那么矮,他晓得这是人家在宽他心。


    大家晓得他怀了,也没多打扰,让蒋父赶紧带他回家歇一歇。


    不过一个下午,整个村的便都晓得蒋小一有了。


    这消息传到山里的时候,大伯娘和二伯娘柴都不砍了,直接往山下冲。


    堂奶奶也森*晚*整*理拄着拐杖过来,坐床边看着蒋小一微微鼓起的肚子,一个劲儿的说老天保佑啊。她如今可算是彻底安心了。


    她虽然晓得白子慕疼蒋小一,这两感情好,可有时候难免的也会多想——要是小一一直怀不上,白小子到了喜欢孩子的年纪,会不会另娶?要是他靠着二房过活,那堂奶奶都不怕。


    可现在显然是二房靠着白子慕过日子,赵家……


    她也看得出来了,这赵家有时候还得让白小子拿主意呢。


    所以白小子要是真要娶,那他们想拦都没法拦。


    现在可真真是好了。


    小一有了。


    堂奶奶提了许久的气一下就松了,她高兴,千叮咛万嘱咐,让蒋小一一定要仔细着些,想着他身子都有八个月了愣是没晓得,堂奶奶心头是难受得很,怨黄秀莲怨得厉害。


    这人当初也不晓得咋当娘的,竟对蒋小一半点都不上心,要是疼孩子,咋的啥都没教他?


    堂奶奶道:“你是头胎,要是有啥不懂的,你便来……”她原想说来问她,或者她两个儿媳,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适。


    家里有赵云澜和赵主君在,蒋小一若是越过他们跑大房来问,这摆明了是不信任赵家。


    赵家难免的会觉得心寒。


    于是她道:“有啥不懂的,你就多问问你爹和小外公,他们都是过来人,晓得事儿。”


    蒋小一嗯嗯点头,说知道了。


    堂奶奶这才放心。


    晚上白子慕回来,就看见院子里头一地的瓜子皮,蒋小二几个正拿着扫帚在扫,再进到厨房,里头摆了两箩筐的蛋,还有十来只被绑着爪子的老母鸡。


    不用问他就晓得估摸着是村里人送的。


    今年收成好,野菜、套种,两样凑一起,村民们多赚了将近八/九两银子,大家高兴,可都知道,没有蒋家,他们赚不了这般多,而且这套种真的能行,那意味着以后一年就能多赚好几两银子了。


    而且,以前他们种的豆子卖得贱,还差点卖不出去,可现在蒋家做豆腐,用的多,都是直接从他们手上买的,给的价格更不用说了,实在得很。


    如此,不用几年,他们估摸着也能起新房了,不用像蒋家这么大,也不用都是青砖,就瓦片房,下雨不落到里头,他们就满足了。


    以后日子有盼头了!


    这盼头是白小子给的。


    这个恩得念着。


    现在蒋小一怀了,这是喜事儿啊,得意思意思。


    之后几天,村里的妇人、夫郎经常的来家里看望蒋小一,都是叮嘱他仔细着些,好好补啥的。


    隔壁钱阿叔和钱氏还拿了一身小衣裳和一双小鞋子过来。


    大概是晓得蒋小一有孕后就立马的做了,料子还很好,摸着软软的。


    蒋小一晓得钱家这是念着先前白子慕帮钱虎子的事儿,不然咋的用这么好的料子,他们家的孙子,穿的还是麻衣呢!


    村里人也高兴,白子慕是上门的,要是蒋小一生不出来,人家不上门了走了可咋整,现在可真是好了。


    不过也有人担心:“要是小一生了哥儿或是闺女咋的办?他现在二十好几了,估摸着也就这一胎……”


    话都没说完她家婆就骂她。


    “赶紧呸,咋的好话不说尽说丧气话,我瞧小一那肚子圆圆的,铁定是个男娃儿。”


    妇人大概也晓得自个说错了,接连呸了好几声:“对对对,娘说的对,小一这胎生的肯定是个……”


    “不好了,不好了。”


    话都没说完,外头有人喊丫丫。


    那妇人直接冲到院子里:“出啥子事儿了?”


    汉子正从妇人家院子外头跑过去,闻言停下脚,一脸着急说:“小一在山里摔着了,正被白小子从山里背回来,流了一地的血呢!”


    “什么?”那妇人都要晕了:“蒋小一摔倒了?”


    “嗯。”


    “这小一咋的回事儿啊!上次我去看他,刚说了,八个多月了,就不要再操劳了,好好养着,他咋的还跑山里去。”


    “这不是要过冬了嘛,他估摸着是想去山里砍点柴。”那汉子道:“哎,也怪我,上次去他家都没仔细看,要是晓得他家没柴火了,我就砍些送过去,也就不会发现现在这事儿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那妇人家婆也从屋里出来了,看着儿媳说:“不知道蒋家大房晓得这事儿了没有,二房就澜哥儿和赵小弟两个屋里人,怕是忙不开啊!你赶紧过去看看,搭把手。”


    “晓得了娘。”


    那妇人过去的时候,半道上还碰上了好几个,都是同她一样往蒋家去的。


    还没到村尾,蒋大石赶着牛车过来了,大家懂,这估摸着是去隔壁村找接生婆,大家赶忙让到一边,不过牛车还没从她们旁边过去,蒋父便追过来了,说大石啊!不用去了。


    啊?蒋大石说咋了?怎么就不用了。


    蒋父道:“孩子已经生出来了。”


    不说蒋大石,旁边几个妇人都懵了,这……这么快的吗?


    一到蒋家,都还没上二楼呢!就听见娃儿哇哇哇的哭。


    怎么有两声?


    赵云澜眉开眼笑说:“我家小一生了两。”


    啊?


    生了两?男娃女娃,还是哥儿?


    赵云澜道:“是一个小哥儿和一个小汉子。”


    村里人那个羡慕啊!


    这蒋小一到底是什么运气啊!一胎得了两还不算,直接是儿女双全了。


    蒋小一头上又围了长布巾,又开始演了起来。


    现在还不冷,不用担心身上沾了冷气,妇人、夫郎便上二楼进屋来看孩子。


    老六和小六被白子慕拿布包得严严实实,只露着一张小脸儿,这两也是能演的,眼睛半阖着,装刚出生的娃儿,安静一下就嗷嗷嗷哭。


    可老六是狗改不了吃屎,今儿屋里来的都是妇人、夫郎,他一看见这么多美人,是心花怒放,整个人飘飘欲仙,美极了。


    没过一炷香的功夫,白子慕和蒋小一叮嘱的话就被他当成了耳边风,刚被陆招弟抱怀里,他就朝人电了个眼睛。


    大多刚出生的娃儿都不太好看,要么红彤彤,要么皱巴巴跟小老头一样,可老六和小六已经一个多月了,半点不皱,除了小些,是白白嫩嫩,小模样好极了。


    大家看得稀奇,直叹说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俊的娃,小时候就这般,长大怕是更不得了哦,不过看看白子慕和蒋小一,两个模样都不差,孩子漂亮些正常。


    陆招弟本就觉得这娃儿好看,喜人,现在看见老六朝她眨眼,她眨了眨,只以为孩子是眼睛还没能控制好,没多想,可对怀里的娃儿却更是喜欢了,抱着都不愿撒手,许老太不高兴,说该轮到她了,招弟你都抱了大半天了。


    就是就是。


    两个小家伙模样好,谁不想抱上一抱。


    白子慕就见着老六被许老太抱怀里,然后照旧的对着许老太眨了下眼睛,嘴角流着黏糊糊的液体。


    白子慕“……”


    白子慕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要不是蒋小一手快扶住他,他都要跌地上去了。


    “夫君,你怎么了?”


    “是啊!白小子你咋的了?”


    白子慕想说他没什么,就是有点受惊过度。


    俗话说得好,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这话果然是不假。


    他师兄当年再好色,也是有个度,看见老婆子和小女娃,他就正正经经,不会直盯着人看。


    可是他家老六当真是个狠人啊!先头对着小外公电眼,他就不说啥了,因为小外公也算得上是风韵犹存。


    虽然五十多了,可先前病弱一直搁屋里,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瞧着也算得上年轻,乍一看就像他爹的兄弟一样,可许老太不一样,人常年干活,又六十来了,一笑起来那皱纹都要皱到天灵盖,可就这,老六竟然还能对人起色心。


    完犊子了啊!这可怎么是好。


    第270章 第 270 章


    蒋小一显然也发现了, 见着老六色眯眯的样,更是脸白如纸,他家老六口味真的是太重了点。


    这怎么得了啊!


    不行, 过后得好好教育一下老六,不然现在连着老阿奶他都不放过,那以后长大了, 岂不是连着母猪都不放过?


    这怎么能行啊!


    他立马拍白子慕一下, 让他给老六传音,不许再这样了, 学学小六。


    老六收到传音后,不太高兴, 声音奶奶的道:“父亲,老六这个不是猥琐啊!是老六看见美人就控制不住。”


    白子慕眼皮都跳了, 几乎咬牙切齿:“……许阿奶都一把年纪了, 你还朝人下手, 我不管你控不控制得住,你要是再乱朝人电眼, 下次不给你买吃的了。”


    “啊!怎么这样啊, 那老六乖乖。”


    小六没皮,冷着一张脸,隔十分钟就假装嗷一下,白子慕想拿牛奶喂他,黄阿叔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牛奶,激动说:“我来我来。”


    二伯娘抱着小六, 坐到一边, 黄阿叔则是吹了牛奶,想喂给小六。


    小六乖乖喝了, 半点不闹腾,堂奶奶在一旁,她是一进屋先看了蒋小一,知道他没事儿后就开始看两个孩子,然后视线就没从两孩子身子移开,这会儿抹着眼泪,直说太乖了太乖了。


    二伯娘看着小六,心软得厉害,说:“他们确实是乖,长得也真真是好,就是可怜啊!瘦得跟地里萝卜似的。”


    村里人晓得蒋小一生了,又送了鸡蛋来。


    先头秋收大家高兴,已经送了一次,几天前晓得他夫郎‘怀’了,大家又送了一次,这次又送,白子慕都不好意思要。


    蒋父也是这么想,可不收村里人还不高兴,又不是送你的,小一生娃儿辛苦了,这是送给他吃的。


    这下不收都不行。


    蒋父问白子慕咋整啊!


    白子慕挠挠头:“不知道啊!收多了我都心虚。”


    “可不是。”蒋父说。


    赵云澜想了想:“收着吧,过两天咱给孩子办满三,到时请大家来吃一顿,再发点糖就行了。”


    一顿好的,再每人发点饴糖干果,也抵得过村里人送的三次礼了。


    全村那么多人,请吃一餐不容易,白子慕原不想那么麻烦,毕竟又要赚钱又要看书,已经够忙了,不过赵云澜和蒋父几人疼孩子,说啥都要办。


    因为这边就是这么个习俗,旁人的娃儿满三都会请亲朋好友吃一顿,因此他们家这两也得请,他们得给大家看看,他们孙子可爱着咧。


    大家怕人多了屋里空气不好,没一次性全进去,有些坐院子里和赵主君嗑瓜子唠嗑,看见有人从楼上下来,赶忙起身问:“见着孩子了?咋的样?”


    那人笑着:“见着了,哎呦,两个小家伙小模样俊得咧,就是小,那脸就跟个鸡蛋一样,但一双眼睛很大。”


    “小一怀的时候那肚子瞧着就不大,孩子又出来这么快,能大到哪里去,我上去瞧瞧,赵阿叔,我马上下来。”


    那夫郎这么说,结果这一去是半个下午都没从二楼下来。


    赵主君无奈的摇摇头。


    不过一想,老六和小六那模样真是没得说,不怪大家喜欢。


    怕孩子维持不住人形了,蒋小一开始装模作样打了好些个哈欠。


    大伯娘见了,这才领着大家下楼去。


    生孩子是个力气活,是该歇歇,不过大家下到一楼也没急着走,同着蒋父几人说好话,恭喜他们得了孙子。


    蒋父脸上带笑,叮嘱大家后儿过来帮忙,大后天一起吃个饭。


    这喜气得沾,大家自是应承。


    晚上大家终于是走了。


    吃了饭,三个小家伙碗一丢就跑二楼看侄子,蒋小一想去热点水给孩子洗澡,蒋父道:“先坐下来,父亲有话同你们说。”


    蒋小一不动了:“啥事啊父亲。”


    “孩子现在既然已经过了门路,那就得给孩子上户籍了。”蒋父看向白子慕:“该给孩子起名了,我和你爹商量过,老六和小六随你姓。”


    这上门婿,和嫁人是一样的,姑娘、哥儿嫁了人,那生的娃儿都是随夫家姓,白子慕如今入赘,那照理老六和小六也应该随蒋小一姓。


    可蒋小一不是独生的哥儿,他还有两个弟,要是搁以前,蒋小二和蒋小三八成是得打光棍的命,可现在只要家里有生意有银子,那就不愁讨不着媳妇,如此,就没必要让老六和小六姓蒋了。


    蒋父和赵云澜问过蒋小一,知道白子慕就一个师傅和师兄。


    白小子和他师兄是亲兄弟,不过宗门里都是以师兄弟相称,因此白子慕很少喊白子豪做哥,大多时候都是喊的师兄。


    他师兄死的时候还没娶媳妇,孤家寡人一个,那就是说如今整个白家就只剩白小子一个人。


    若是让老六和小六姓蒋,那白家就要绝户了。


    这年头大家都看重这个,绝户是大事儿。


    因此蒋父和赵云澜商量后,还是决定让老六和小六姓白。


    白子慕没意见,姓啥都是他的孩子。


    蒋父道:“那你抽点空,给老六和小六取个名,争取在洗三那天把名儿取好。”


    白子慕点点头:“我知道了。”


    赵云澜不太放心:“这名儿以后是要随他们一辈子的,你可得慎重些。”


    虽然老六和小六这两小名他不知道什么意思,但隐隐的,他总觉得这两名好像是骂人的。


    不过爹说没事儿,贱名好养活,特别是老六和小六还瘦瘦小小的,取个贱名更好。


    不过这是小名,小名贱了没事,大名可不能贱,不然以后两个孩子走出去,不得被人笑话死。


    现在赵云澜就怕白子慕又给孩子瞎起名字。


    “爹,我办事你就放一百个心吧!”白子慕拍着胸脯说。


    蒋父和赵云澜看他这个样,正要放心,就听见蒋小一幽幽道:“你上次给晓晓取名,还想给她取蒋鸡叫,后头又说要不叫猪叫。”


    赵云澜几人:“……”


    这咋的让人放心。


    村里人取贱名都没能贱到这个地步,最多就是狗蛋和二狗。


    鸡叫猪叫,这个,这个……


    看见几人拧着眉头,一脸怀疑的看着自己,白子慕感觉有点臊,气得捶了蒋小一一拳。


    他觉得他这夫郎不太得行,尽会拆他台。


    不取个响当当的、帅破苍穹吊炸天的名儿出来,这帮人定是觉得他不行了。


    不蒸馒头争口气,白子慕搁了碗立马就回屋里翻书。


    史无前例的勤快。


    晚上到时辰了,蒋小一喊他睡觉,他都不睡,挑灯夜战。


    蒋小一不理他,自个抱着两个熊孩子睡了。


    第二天晚上,还没吃饭,当着全家人的面,白子慕傲然道:“小一,爹,父亲,孩子的名我已经取好了。”


    蒋小一啊了一声:“取好了?什么名啊?”


    蒋父几人也看了过来,赵云澜和赵主君有些紧张的捏筷子,就怕白子慕来一句:一个叫土狗,一个叫野狗。


    白子慕背着手,微微仰天,一副资深夫子的样,说:“我这两天翻遍各种古书籍,又博览群书,已经把老六和小六的名儿确定好了,一个叫白毛毛,一个叫白多多,怎么样?这两名是不是很有个性?很发人深省?充满了诗情画意?”


    众人:“……”


    博览群书就取了这么个破名字?


    毛毛,多多,毛多多,哪里有深意?


    赵云澜瞥了白子慕一下,当初他给赵鸟鸟取名的时候,上个茅房的功夫他就取好了,都不过半炷香,鸟鸟和毛毛,多多,有啥子区别?还用得着博览群书??


    白子慕得意洋洋道:“你们不懂,毛毛和多多,简约而不简单,平凡而不平庸,凡事是简单到了极致就显得很不简单了。”


    “夫君,你这话很有道理啊!”蒋小一眼睛亮晶晶道:“爹,父亲,外公,你们别这个表情,白毛毛和白多多,可比白狗叫白猪叫要好听多了。”


    白子慕:“可不是,小一,还是你有眼光,毛毛多多,这两名,没点眼光的人,可都欣赏不来,父亲,爹,还有外公,你们得学学小一。”


    蒋小一顶起了胸膛。


    众人:“……”


    行吧。


    毛毛多多确实是比狗叫猪叫好一点。


    不过想想,老六和小六一身毛,可不就是毛多多。


    洗三那天,全村都来帮忙了,赵富民买了头大肉猪,摆了整整三十来桌,大家是热热闹闹吃了一顿。


    蒋小一没出去,毕竟这会儿在大家眼里,他还得坐月子,大伯娘几个疼孩子,一得空了就往二房跑,还有村里闲着的七大姑八大姨,也常来。


    蒋小一怕露馅,一直躺在床上,头上又围了一布巾,养得一张脸白里透红,下巴圆润,老六和小六却是被赵云澜和赵主君抱出去了。


    先前是妇人、夫郎们见着了,那会儿蒋小一刚生,多有不便,汉子们不好进屋去,这会儿孩子一被抱出来,他们立马围了过来,而后不约而同撕了一声,满是兴奋的说:


    “哎呦,还真像我家婆娘说的,长得可真漂亮。”


    “是啊!我爹爹前儿来了后,回家就一直念叨说蒋哥儿生的那两娃儿好,这会儿看,真真是可爱。”


    白子慕和赵云澜几人在门口招待客人,这会儿没在跟前,大家说这话儿,到不是为着讨好,而是孩子长得实在是可人。


    不过……


    “孩子他娘,我抱的这个是老大老六吧!”陆军问。


    他婆娘看了看:“是,咋的了?”


    “老六这眼皮上贴的啥啊?”


    “不知道啊!”


    白子慕怕老六狗改不了吃屎,又朝人电眼,他在空间袋里找了许久,发现了一卷胶布,便拿胶布把孩子的眼皮给黏了起来,老六这会儿眨眼都眨不了,一双眼睛泪汪汪的。


    白子慕原都不想这么狠心,可不狠心不行,昨天晚上张大丫和伯娘们过来看孩子,见着老六和小六小,张大丫心疼,晓得蒋小一没有奶,这两天两孩子一直喝的牛奶,可牛奶和人奶哪里能一样啊?


    张大丫当场就撩起衣裳,想给两个孩子喂点奶,小六喝的时候,老六在一旁是目光如炬,双眼几乎要弹出来,放光似的直勾勾的盯着张大丫看,嘴角还流着可疑的液体。


    堂奶奶心疼,说老六这是饿狠了啊!可怜我的小曾孙啊!


    这哪里是饿。


    这明明就是色心大起。


    这种人,色到这个程度,要是搁现代,那都不配成家,得搁牢里。


    蒋小一看老六那个样,一股热气从脚底升腾而起,整个人是尴尬得不行。


    后头要轮到小六的时候,他更是攥紧小拳头,激动得发出了狗叫声。


    熊猫高兴或是激动的时候,便会发出类似狗叫声。


    恰好那会儿大家注意力在已经喝饱了的小六身上,听见狗叫,大家还纳闷,说咋的有狗叫?


    蒋小一干着脸,急速的学狗叫了一声,说方才是他叫的。


    二伯娘问他好端端的咋的突然学狗叫。


    蒋小一脸刷的通红,呐呐的说:“……我,我就是突然爱学狗叫,汪,汪汪……”


    然后大房一行人拿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蒋小一那个气啊!只觉得丢人得很。


    回头就跟白子慕打报告说得管管老六了,不然洗三那天来的人多,他要是突然又狗叫,咋的整,他总不能再救场,再给他背锅。


    白子慕心一狠,早上起来就拿胶布把老六眼皮黏了起来,老六眼睛难受得厉害,哪里还有心思泡妞啊!


    陆招弟闻言过来,说:“上次这孩子一直在眨眼睛,可能是有啥毛病,白小子和小一这么整,估摸着在给他治眼睛。”


    “这样啊!可是闭不了眼,孩子会不会难受?”


    肯定是难受的。


    小六看了老六一下,觉得他这个大哥实在是可怜了。


    不过怪谁呢?


    大哥真是太好色了,不治治,爹爹说以后大哥怕是连母猪都不肯放过,现在可怜点就可怜点吧!


    蒋小一坐屋里坐得屁股疼,听见下头热热闹闹的,想找点活干,可在屋里转了半天,却又不晓得能干啥。


    想睡,但今儿已经睡了一早上了,正无聊着呢!门吱呀一声开了。


    蒋小一扭头看去,蒋小二鬼鬼祟祟的从门口进来。


    “大哥。”蒋小二爬上床挤到蒋小一怀里,脸贴着他的肚子蹭来蹭去。


    他早已经不是光头了,过去几个月,如今头发已经长了好多,赵云澜和赵主君总爱给他和蒋小三扎很多揪揪,头上不扎个十来束,他们都不肯停下来。


    不过好在蒋小二和蒋小三颜值抗打,因此看着除了有点搞笑外,倒也不咋的丑。


    蒋小一摸了摸他的脸:“怎么了?”


    蒋小二拿小手掩着嘴,很小声的说:“小二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蒋小一问。


    蒋小二往门口看了一眼,才爬到蒋小一腿上,贴着他的耳朵说:“大哥,小水侄女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