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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250

    第241章 第 241 章


    蒋小一也发现孩子腿间的蛋蛋了, 孩子身上干干净净的,半个红痣都没有。


    他是啥都喜欢,可先头白子慕心心念念的全是闺女, 连柜子里为了预防万一买的小衣裳都是粉色的,他就怕白子慕失望。


    可扭头一看,却发现对方眼里带着笑意, 眉梢也舒展了几分, 神色还带着肉眼可见的高兴,蒋小一能明显的感觉到他愉悦的心情, 他顿时松了口气。


    老大屁股软软的,坐在白子慕的臂弯上, 晃着肉肉的小脚丫,看着蒋小一, 攥着小拳头崇拜的说:“爹爹厉害了。”


    “啊?”这夸赞来得猝不及防, 蒋小一不明所以, 他哪里厉害了?


    老大挥着小拳头,眼睛亮晶晶的说:“爹爹有力气, 生我的时候, 就咻的一下,我发现不对,想挣扎的时候都来不及了,爹爹真是力气大大,我以后也要像爹爹这样。”


    蒋小一:“……”


    白子慕:“……”


    老二脸贴着蒋小一的胸口,小手攥紧他的衣裳, 没有说话, 但也点点头,十分认同。


    他哥一出来就掉坑里头了, 吱吱叫着让他先别出来,赶紧回去。


    他到了屁股口,瞥了一眼,发现下头是茅坑,黑不隆东的,他大哥又在下头吱吱叫,吓得他赶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蹿回去,不然怕是就得像大哥一样了。


    不过大哥也真是的,老是急性子,他都说了好像情况不对先别出来,大哥偏不听,结果好了吧!掉坑里头了。


    发现怀里的孩子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蒋小一安抚性的扶着孩子的后背,老二很快就忘了方才的那点惊吓,软软糯糯的地笑了一声。


    孩子一般都要几个月后才能坐,才能爬。两个小家伙还不会爬,但却是会坐了,有了几个月的孩子应该具备的‘本事’,却没有几个月孩子该有的样,他们是小小个儿,惹人怜爱得很。


    白子慕发现老二不怎么说话,定定的看着他:“老二,你怎么不说话?”


    老二抬起眼睛同他对视,然后又看了老大一眼。


    两人是双生子,老二撅个屁股,老大就能知道他要放什么味的屁。


    这会儿立马道:“父亲,你不懂,弟弟是一个立志要做高冷男神的人,高冷男神呢就得话少少。”


    老二猛点头。


    白子慕都噎了一下,不可思议道:“你还懂什么叫高冷男神?”


    老大傲然的挺起了胸膛:“肯定懂啊!我可不是一般的小朋友。”


    高级妖兽在形成时,是有传承记忆可继承的。


    白子慕想起这茬,心里酸溜溜。


    当初他娘那个狠心啊!晓得天地异变,往后修炼难了,怕他接收到传承记忆,有了功法却无法修炼,恐他难受,想多了走极端,郁郁寡欢不得善终,是啥都没给他继承,害得他还得苦逼的启了十来年的蒙。


    现在他两个儿子,若是能接收到他的部分记忆,那真是一出生就是赢家了,起码能少走十年弯路。


    两个孩子刚臭屁了一会儿,便又咻的变成了小熊崽子。


    蒋小一眨了眨眼,白子慕大概也懂了。


    孩子法力不足,又刚出生,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从而导致人型不稳。


    这意味着,他们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突然化成人型,也有可能突然化成熊崽子。


    如此,在孩子能熟练的控制好法力之前,绝对不能出现在外人跟前。


    不然要是一个不慎,不说两孩子,怕是他们一家子都得被一锅端。


    蒋小一发现孩子化成小熊崽子后就很爱睡,刚刚化成原型不过一会儿,两个小家伙就呼呼睡得喷香。


    蒋小一将孩子轻轻的放在枕头上,等白子慕把老大也放在老二旁边,他才轻声道:


    “夫君,你说我生娃的事,是不是不能跟父亲说?父亲好像很喜欢孙子呢!上次大嫂生晓晓的时候,他就很高兴,听爹爹说他那天都没睡着,后头几天我发现他经常偷偷瞄我肚子,然后就叹气,但应该是怕我有压力,啥也没说跟我说。”


    “这几天父亲天天晚上都炖鸡给我们吃,要是父亲晓得有孙子了,一定很高兴,但两个孩子这个样,能说吗?”


    白子慕挠挠头:“你觉得这事父亲能接受得了吗?”


    寻常人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这事儿对正常人来讲,不敢置信又不可思议,已经超乎想象了。


    蒋小一摇摇头:“我觉得我一说,父亲可能想敲我,觉得我肯定又在驴他,让他亲眼所见,他肯定能信,但我觉得我父亲胆子不是很大,我怕他会被直接吓死。”


    他不担心父亲接受不了两个熊孙子,他怕的是蒋父晓得这事儿时承受不住。


    当初白子慕口吐人言那会儿,他就被吓了个半死。


    他父亲胆子都没他一半大,他要是一说,怕是两个娃儿就要没爷爷了。


    “是啊!我也是担心这个。”白子慕说:“要不,让父亲再多活几天?这几天我尽量多做些好的给他吃,吃得好了,没准胆子也能肥起来。”


    “嗯!那我们后头一点再说,不然怎么办呢?没准孩子大一些了,就能维持好人形了,到时再说,也不怕了。”蒋小一拿帕子给两只小熊崽子盖身上,两个孩子太小了,拿薄被盖显得太重,只能拿帕子,帕子小,轻一些,不会压着孩子,他问:


    “那夫君,我们给孩子取什么名呀?”


    白子慕:“……”


    又是取名?


    上次给大侄女取个名,他头发都掉了三根,现在又取。


    可孩子确实不能没个名。


    白子慕想了想,想让蒋小一来,不过蒋小一也是个取名废,当初蒋小二和蒋小三是他取的,就这,他还冥思苦想。


    “夫君,你来。”


    “你来一下不行?”白子慕气得想锤他:“这么一会儿,我也想不出什么名来,等我去翻翻书,先给他们取个小名叫着先吧!”


    蒋小一点点头:“也行,那取什么小名啊?”


    白子慕仔细看了眼两个孩子,又看了下蒋小一,他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沉思片刻,恰巧听见蒋小三在楼下说话,他突然福至心灵,说:


    “你叫小一,那孩子就一个叫老六,一个叫小六,你觉得行不行?这样,一听就是你的种。”


    “老六,小六。”蒋小一嘀咕了两声,笑起来:“这个小名好,一叫就知道哪个是老大,哪个是老小,也不会和小二小三的冲突,小二小三是他们的叔叔,所以是二三,有一才有二,有二才有三,他们是小辈,所以是六,这个好,就叫这个!”


    他轻轻的凑到孩子旁边,说:“老六,小六,你们有名字了,喜不喜欢啊?”


    老六睡得模模糊糊,但还是动了一下小爪子,十分给面子的吱了一声。


    蒋小一笑起来:“夫君,孩子说喜欢。”


    白子慕也高兴道:“这孩子,还是有眼光的,知道这名不错。”


    蒋小一目光没舍得从孩子身上移开:“夫君,我看孩子毛不是很多啊!要不要剃一下?”


    白子慕想起蒋小二头上那道疤,是心有余悸,蒋小二那脑瓜子那么硬,就这,还得见血了,他夫郎要是真给两儿子剃毛,他两儿子那么小那么嫩,要是一个不慎,估计就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


    白子慕赶忙摇摇头,说:“不用不用,我们熊猫都这样,刚出生都没什么毛,后头毛就多了,你可千万别剃。”


    蒋小一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老鼠也是这样的,那我安心了。”


    白子慕扶他:“小一,你赶紧躺床上去吧!”


    “哎哟喂啊!”蒋小一惊呼一声,想起来了。


    他还得坐月子呢!


    虽说这两个孩子他生的时候没废什么力,但也算是生孩子了,月子不能不坐。


    上次叔奶奶都说了,坐月子可得仔细着些,不然以后上了年纪怕是得这么疼哪里痛了,他大嫂生了孩子后,就布巾包头,整天躺床上不能动。


    蒋小一想到这里,立即火急火燎的躺到了床上,薄被盖到腋下,迅速的进入了状态:“夫君,帮我在衣柜里拿张布巾给我。”


    白子慕是做过准备的,立马把布巾找了出来,把蒋小一的脑袋包了起来,低头在他嘴角上吻了一下,然后抬起脸,同他鼻尖贴着鼻尖,神情柔和说:“小一,你辛苦了。”


    蒋小一摇摇头,余光看向两个孩子,脸上荡着温润又缱绻的浅笑,眼眸中仿佛有稀碎的星辰闪烁其中:“不辛苦,夫君,我高兴。”


    白子慕拇指轻轻的摩挲着他的侧脸,道:“你好好躺着,我去给你杀只鸡吃。”


    蒋小一声音清脆:“好,我还想吃碗鸡蛋羹,出锅了你浇一点香油。”


    “嗯!”白子慕给他盖好薄被,这才开门出去,门一打开,蒋父正好从一楼走上来:“小一呢?”


    白子慕指指房间,说在里面。


    “他没事吧?”蒋父问,以前他们去山里砍柴,也不是没被马蜂蛰过,不过那会儿蒋小一是嗷嗷叫两下,然后捂着脑袋跳来跳去,没一会儿就又能活泼乱跳了,回了家该干嘛还是干嘛,压根就不用躺,他自个也被蛰过,除了痛,其实也没啥儿。


    但今儿他哥儿竟是直接搁屋里不出来了,蒋父有点担心。


    白子慕摆摆手:“没事儿,父亲不用担心。”


    蒋父闻言,便跟着白子慕往一楼走,说:“午饭我已经煮好温在锅里了,菜也洗了,肉也切了,你等会儿看着炒,吃完了再睡,不然饿着肚子,久了身子怕是不好,今儿我先自个出摊,让小一在家歇会儿。”


    到了一楼,蒋父去旧后院那边牵牛,牛车套好,他把凉粉搬车上,见白子慕在厨房里头洗锅热水,出来又带着蒋小三往后院走,再出来时手上抓着一只鸡。


    蒋父只以为他想吃,没说啥,赶着牛车走了。


    下午回来,发现蒋小一还蹲屋里没出来,晚上白子慕竟是又杀了一只鸡,看见他站一旁,还道:“父亲,明儿你去镇上出摊,回来顺带卖十只鸡回来。”


    蒋父过去跟着帮忙拔鸡毛,想了想,他们虽是经常杀鸡吃,不过先头买的鸡崽子多,他们又养得好,一只都没死,母鸡他小爹才留了八只,剩下的五十四只,杀了二十四只了,如今还有三十只,养了许久了,长得好的,能有五斤,差一些的,也能有四斤左右。


    他说:“家里的鸡还够吃啊!先吃完了再买吧!不然养久了老。”


    白子慕手上活不停:“这三十只吃不了多久的,一天两只,半个月就吃完了。”


    蒋小一如今得坐月子,自是得补,一餐一只鸡他肯定是吃不完,可总不能只煮给他吃,三个小家伙,还有他和父亲也是得吃的,如此一顿就得一只鸡。


    蒋父手都抖了。


    一天一只鸡还不够吗?要两只?家里啥条件啊?


    可哥婿都开口了,那就得买。


    也许是读书太辛苦了,哥婿想补,不过想想也是,他在镇上出摊这么些日子,倒也见过不少书生,县学里的书生最近时常结伴来同他买凉粉,那几乎个个都是瘦子,为啥?


    那肯定是因为读书辛苦啊!


    前几天叔公家的大儿子有财去卖柴火,回来同他搭了个牛车,到了城门口,正巧的看见几个读书郎站那个等马车,有财还羡慕,说读书郎就是好,平日就搁屋里读读书就行了,读书又不是啥力气活儿,风吹不着又晒不到,真真是好,半点累不着。


    蒋父当时没好意思说,村里人没读过书,哪里晓得用脑也是累人,只见人不用拿锄头,不用使力气,不用晒,就觉得读书好不累。


    蒋父暗想好啥好啊!读书也没比干活轻松多少,他同蒋小一学了几天算术,只觉比干活还累人,烧脑得紧,难怪的读书人大多都是瘦子,这么辛苦的!


    白小子最近天天得看书确实得好好补补。


    晚上照旧炖了鸡,土鸡和饲料鸡不一样,土鸡炖了最是香,上头都飘着一层黄油,白子慕把鸡油撇干净,舀了点汤,打了一盘白米饭,又盛了一盘鸡肉搁篮子里想拿回房间给蒋小一。


    蒋父看着他的背影蹙起眉头,马蜂蛰个屁股那么严重的吗?竟是下楼吃饭都下不了?


    不行,他得去看看。


    三个小家伙也有点担心,他们一下午都没见到大哥了,想大哥,于是晚饭都顾不上吃了,跟着蒋父一道去。


    蒋小一正啃着鸡翅美滋滋,白子慕坐床沿边,拿小碗舀了点鸡汤,吹凉了递过去:“来,先喝口汤,这汤最有营养了。”


    “嗯。”蒋小一说着,门哐哐被敲响。


    “小一,开个门。”


    “大哥,我们来看你了,开门啊!”


    蒋小一赶忙将啃了一半的鸡翅丢回盘里,然后把睡得正香的两只小熊崽子藏到了薄被下。


    第242章 第 242 章


    两个孩子小, 搁被子下外头瞧着也瞧不出什么来,月子要做一个月,蒋小一总待屋里不出去, 确实是惹人怀疑。


    蒋小一小小声,心脏也噗通噗通跳:“夫君,怎么办?父亲来了。”


    白子慕把碗搁床头的桌子上, 起身道:“我去开门, 等会父亲问,你知道怎么驴他吧?”


    “知道。”这个蒋小一最在行了。


    蒋父一进来, 就见蒋小一布巾抱着个脑袋,半躺在床上, 像是大病初愈,他心顿时一咯噔, 疾步走到床边:“咋的了啊这是?小一, 你别吓父亲啊!”


    三个小家伙也跑到床边, 仰着小脑袋看着蒋小一,脸色十分担忧。


    “大哥, 你怎么了?”说着他们还想往床上爬, 似乎是想去摸蒋小一的额头。


    小熊崽子这会儿就藏在薄被下,三个小家伙要是上了床,岂不是得踩着孩子?


    白子慕赶忙拉住他们。


    蒋小一咳了一声:“父亲,弟弟,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没事你包着个脑袋干什么?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只被马蜂蛰了屁股吗?咋还包起头来了?是不是包错地方了?”蒋父问。


    蒋小一摆摆手:“没包错, 我今儿早上在茅房还摔到脑袋了。”


    蒋父闻言, 估摸着是孩子被马蜂蛰时想跑,不慎在茅房里头摔了。


    但想来是摔得很厉害, 看看,他孩子都起不来床了。


    也怪他,中午那会儿都没仔细问一下。


    是他失责啊!


    孩子都成这样了,他竟是没懂!


    蒋父心里不是滋味,又非常自责,拿了凳子坐到床边,不顾蒋小一的挣扎,把他头上的布巾扯了下来,找虱子似的,仔仔细细的掰着他的头发,想看看他伤哪里了。


    “你别动,让父亲看看,你这孩子,动啥动啊!咦,没见哪里破皮啊!”


    蒋小一眼珠子乱转:“我……我是摔到头里面了,所以父亲你没见着。”


    蒋父:“……”


    白子慕:“……”


    他夫郎驴人,真真是太不走心了,把父亲当智障一样。


    蒋父立马给蒋小一后背来了一巴掌:“你这孩子,咋的那么不小心啊!那现在怎么办?”


    白子慕:“……”


    他父亲这是以为蒋小一受了内伤吗?


    不过也对,有时候撞到脑袋,脑袋没破皮,但里头确实是被震到了,当初他那个玄玄玄孙在学校打篮球,不甚被砸到了脑袋,脑瓜子外头看着也没伤着,可就是脑震荡了,躺了好几天才起得来。


    所以,也不是他父亲傻。


    蒋父也确实不是傻,前几年叔公家的大儿子有财去收谷子没注意,田埂边上滑,他摔了一跤直接跌到下边村长家的田里头去,田里泥巴软和,那会儿有财头头也没见着伤着,但他却总说恶心想吐,头晕眼花,后头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才好。


    蒋父眉间担忧不减:“用不用去看大夫?”


    蒋小一说不用。


    “真不用?如今家里有银子了,你若是觉得不舒服,可别硬熬着。”


    蒋小一摆摆手说真不用,就是可能得躺一个月。


    蒋父又仔细给他把头包好,道:“躺就躺,身体重要,家里的事有父亲在,你别担心。”


    瞥见一旁桌上推成一堆的鸡骨头,又看见蒋小一嘴巴一圈油汪汪,蒋父不由道:“你不是说你头痛吗吗?那咋的还能吃得那么厉害呢?”


    他先头受寒,头疼胃口就不太好,啥都不爱吃。


    “可我是头痛,又不是嘴巴痛。”蒋小一抄起鸡汤,咕咚咕咚一饮而尽,鸡汤鲜得紧,熬的时候大概是放了姜,带着些许淡姜味,一碗下肚他美滋滋。


    坐月子啊!不多吃些怎么行。


    “这样啊!”蒋父道:“那明儿父亲再去给你买十只鸡,你要好好的,懂不。”


    蒋小一眉开眼笑:“谢谢父亲。”


    蒋小二几个也对蒋小一进行了一番‘慰问’,又挨个亲了蒋小一一下,这才打算下楼吃晚饭。


    蒋小三最爱大哥,亲了蒋小一还不算,又抱了抱他的脖子,拿小脸蛋蹭着蒋小一的耳朵,嘴里说说:“大哥,小三会想想你,小三就在楼下,有什么事你就叫小三呢,啊?大哥。”


    他突然叫起来,指着蒋小一左侧靠床里头的位置道:“你床上这里怎么动了一下?”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撩被子看。


    蒋小二和赵鸟鸟也扭头看了过来。


    赵鸟鸟这小娃子孝顺的时候最孝顺,但狠的时候也是真的狠,蒋小三才这么一说,他已经行云流水的脱了鞋子,拿在手里,一副准备拍死人的架势,双眸还发着凶光,似乎只要蒋小三确认真的有老鼠,他就能立马的冲上去拯救大哥。


    蒋小二拳头也是攥紧了。


    白子慕眉头一跳,眼疾手快把蒋小三抱起来,蒋小三蹙着小眉头,看着白子慕不解,说:


    “哥夫,你抱小三干什么呀?大哥床上动了一下,是不是有老鼠进去了?你快去看看,不然老鼠咬大哥屁屁哦。”


    蒋小一把薄被捂紧,心虚得要命,道:“没有老鼠,是我方才放屁了。”


    察觉到爹爹不想让他们暴露,于是老六和小六安安静静。


    “哦,这样啊,那大哥放屁真厉害,被子都动了。”蒋小三信以为真笑了起来,放了心,又动了动肉乎乎的屁股对白子慕说:“哥夫,你可以放小三下来了,小三都饿了,想去吃饭饭。”


    赵鸟鸟把鞋穿了起来。


    蒋小二也松了拳头。


    蒋父等蒋小一吃完饭,把碗筷收拾了,才带着他们三个出去。


    老六和小六在薄被下偷偷伸了脑袋出来,看了一下他们的背影,不知道这几个是谁。


    蒋小一怕捂坏孩子,门一关,他就把两个孩子从被子底下拿出来。


    两只小熊崽子动了动,不自觉的又化成了人形。


    老六疑惑问:“爹爹,父亲,刚刚那几个是什么人呀?”


    白子慕摸他小脸儿,温柔道:“那个是你们的爷爷和几个叔叔。”


    “哦,原来是爷爷和叔叔。”老六挠了挠屁股,朝着门外看,听见蒋小二几个在一楼喊丫丫的,也不知道吃个饭笑什么,那声在二楼都听得清清楚楚,老六眼睛发亮,有些期待的说:


    “爹爹,父亲,老六想和小叔叔们一起玩,可不可以?”


    小六仰头朝双亲看去,眼里带着期许。


    蒋小一说不行,他解释一通,老六虽然从白子慕那里接收了一点记忆,但接收的那些记忆零零碎碎的,不连贯,不完整,也不算多,有些东西甚至还不解其意,但也模糊的知道,他是个小妖精,要是在人前显露原型,怕是会引起恐慌。


    爷爷和小叔子都是凡人之躯,怕是不经吓。


    他有些失落,钻到了蒋小一的身怀里,侧着脑袋趴在他胸口上,如此还嫌不够,还拉着蒋小一的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蹭了蹭。


    柔软的发丝挠得蒋小一掌心发痒,但他没有把手拿开,还低下头亲了老六一下,老六脸蛋滑溜溜的,他笑意蔓延至眼眸,嘴角弯弯。


    老六看着白子慕说:“要是我们还在肚子里的时候,爹爹和父亲给我们多多的好吃的,我们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小六嗯嗯点头,非常赞同。


    白子慕把小六抱怀里,坐在蒋小一旁边,戳了戳老六的小脸蛋儿,问道:“什么好吃的?你们说的是这个吗?”他从空间袋里掏了颗丹药出来。


    小六摇摇头,终于开了金口。


    “不是。”他声音更为软糯:“这个也好吃,但没有那个好吃。”


    “不是?”白子慕反问:“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他是妖,最喜欢吃有灵气的东西。


    这丹药他就很喜欢,蒋小一这段时间吃最多的,灵气最为浓郁的,也就只有这个东西了。像鸡肉啥的,那算是五谷杂粮,没什么灵气。


    小六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白子慕和蒋小一又看向话比较多的老六。


    老六说:“我也不知道那个是什么,但爹爹吃丹药的时候,我看见了,那丹药是从我们屁股那里掉下来的,可是那个好吃的却是从我们的头顶上进来的。”


    小六又点了点头。


    “……”白子慕的脸已经隐隐有些干了。


    蒋小一却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老六又继续道:“之前那个好吃的多多,可是后面那个好吃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没有了,爹爹,你为什么不吃那个好吃的了?”


    白子慕:“……”


    蒋小一还是没听懂,他没有见过胚胎在肚子里的样子,因此压根就不晓得老六说的什么,他听得稀里糊涂。


    可白子慕懂。


    正常孩子在肚子里的位置,大多是双手曲在胸前,双腿卷曲,头朝下,因森*晚*整*理此生出来的时候,才会头先出来。


    照理说,胚胎时期,孩子接收的营养都是通过脐带运输的,白子慕也不晓得孩子怎么会看见。


    但孩子既然是头朝下,跟大人反着来,那么蒋小一吃东西,从孩子的视觉来看,那吃食肯定就是从他们的脚下进去,那从头进去的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人参全身都是宝,他虽不是大妖,但对于孩子们来说,他和人参其实也没什么差别,他的血肉于孩子而言都是‘大补’之物,连着小蝌蚪都是不例外的。


    当初怕捅到孩子,他和蒋小一就没同过房,晚上最多就是亲两下,现在好了,孩子没吃的,成了这个样子,都不能见人,白子慕有点悔了。


    蒋小一还是没听懂:“孩子说的是什么东西啊?”


    白子慕抹了把脸:“……你过来,我告诉你。”


    蒋小一倾过身子,把耳朵凑了过去。


    老六和小六仰着脑袋看他们,不知道父亲和爹爹说了什么,爹爹脸色突然爆红了起来,仿佛要滴血般,嘴巴动来动去,却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老六扯了扯蒋小一的衣裳:“爹爹,你怎么了?你知道那个好吃的是什么吗?老六还想吃,吃了老六就可以控制自己了。”


    蒋小一脸色讪讪,那东西他咋的好意思喂儿子吃啊!


    见不得人就见不得人吧!


    孩子虽还不懂事,但白子慕这会儿也难得的有些尴尬,耳根子都热了。


    两人对视一眼,即使老六一个劲儿的追问,两人还是啥话儿都没说。


    老六问不出啥来,干脆也不问了,踢蹬着小脚丫,说:“父亲,爹爹,老六饿了。”


    小六伸出手来,意思是他也饿了。


    白子慕一拍脑袋,把小六放床上:“你们等着,父亲给你们挤牛奶去。”


    孩子虽是会讲话了,但还没有牙齿,笋子肯定咬不动,只能喝牛奶。


    白子慕怕孩子饿得厉害,匆匆忙忙下楼拎了个大盘往牛棚那边去。


    牛奶挤了,还得煮沸了才能吃。


    与此同时,京城。


    周辞越和白子豪忽然睁开了眼睛。


    周辞越原本在午睡,周初落在一边御案上批阅奏折,白子豪见无事可做,便依着柱子睡觉。


    这会儿他穆然睁开了眼,看见儿子从床上坐起来,又见周初落没注意到这边,他走到床边,小小声:“儿子,你也感觉到了?”


    周辞越如今模样好看极了,挺秀的小鼻梁,一头白发,大眼睛黑亮黑亮的,简直是粉雕玉琢,笑起来时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加上头上两只黑耳朵,显得十分可爱。


    周初落平日总是摆着一张冰块脸,气质也是冰冷冷,对谁都不假辞色,但只要一见着孩子,他眉目总会温润起来。


    周辞越黑眼圈依旧在,他眨眨眼,传音道:“嗯,父亲,我都心跳加速了,刚才还蹦到了喉咙口,我急忙咽下去了,那种感觉,好像我从父皇肚子里出来,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一样,是不是叔叔来了?”


    “应该不是。”白子豪说。


    他和师弟是一母同胞,血脉感应会更强烈一点。


    如今这种感觉……


    他看了看周辞越。


    该不会是师弟闹出人命了吧!但这个想法刚一涌上来,就被白子豪否定了,他师弟那德性,咋的可能会有媳妇。


    当年在宗门,他师弟去后山掰竹子,不小心看见宗门里的女修在升星池里游泳,那些女修见他师弟肥嘟嘟的,又毛茸茸,就把他跑池里玩。


    和美人共浴,没多美的事儿啊!换他求都求不来,美都要美死了,结果他师弟还大喊大叫,让他救命,痛哭流涕的,晚上还做了噩梦,梦见他被那些女修拿胸捂死了。


    后头他师弟有一段时间,是洞府都不敢出,一见女人就跑得比狗快。


    师傅当时捶胸顿足,说完了,小白这是有恐女症了,大白啊!你师弟完蛋了啊!


    那会儿他师弟还小,如今不知道这恐女症好了没有,不过他被雷劈过来的时候,他师弟还没开窍呢!


    如今才多少年过去啊!他儿子都还没会打酱油,他师弟就更不用说了。


    第243章 第 243 章


    虽觉不可能, 但这事儿,等他得空了还是去查查,要是真是他师弟有了种, 那他不在身边,他那侄儿,怕是得饿死啊!


    “父亲, 你在想什么?”周辞越小小声的问。


    “没什么。”白子豪道:“你最近屁股还痒吗?”


    周辞越尾巴上的毛太多了, 最近热,那毛尾巴被捂多了, 连着小屁股都长了好些痱子,痒得他时常挠, 屁股都破皮了。


    周辞越说痒,然后转过身翘起小屁股, 白子豪给他挠了两下。


    周辞越舒服得眯起眼睛直哼哼, 周初落转过身时, 就看见他那小皇子正不知羞的呵呵笑,声音奶得要命。


    这孩子平日午睡总睡不久, 经常睡着睡着就突然放响屁, 然后他会被自个的屁吓着惊醒过来。


    周初落眼里不由带了点笑意,起身过去坐在床边,把周辞越抱怀里,问:“屁股又痒了?”


    周辞越没说话,头顶上的两只小黑耳朵却是前后摇了起来,动来动去的风扇叶一样。


    周初落看习惯了, 如今觉得他这耳朵还挺好看, 孩子一高兴,这耳朵就会前后摇, 连着屁股后头的小尾巴也是,可爱得有些过头,看得他满心欢喜,


    周初落没忍住,捏了捏他的小尾巴。


    “父皇已经给你找好太傅了,你要好好睡觉,快快长大,明天父皇就让太傅过来给你讲学。”


    白子豪:“……”


    刚几个月大的儿子,讲什么学?


    还是说皇家子弟都这么卷的,才几个月大就得读书了。


    明明还是吃/奶的年纪,却已经开始走上了卷王之路。


    他儿子遭不遭得住?


    别是后头那黑眼睛都长到脑门上啊!


    白子豪忧心忡忡。


    周辞越耳朵也摇不起来了,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一副受惊过度呆掉了的样子。


    ……


    傍晚余霞微红,蒋小二几个吃完饭嫌不住,跑外头捕蟋蟀喂鸡去了,白子慕在厨房煮奶,蒋父以为是蒋小一要喝,还帮忙生了火。


    牛奶煮沸,白子慕又‘翻箱倒柜,’在碗柜里头找了个小平碗,盛了牛奶然后立马端回了屋里。


    两个小家伙又变成了熊崽子,白子慕把吹凉的牛奶搁碗里,放到了桌子上,又把老六和小六放了上去。


    老六和小六抬头在空中左右嗅了嗅,然后寻着气味,颤巍巍的爬到碗边,把头埋到了碗里。


    蒋小一和白子慕就听见吨吨几声响,然后一碗牛奶就见底了。


    蒋小一笑起来:“夫君,孩子的胃口真好,看他们好像还想吃,你再倒一碗。”


    白子慕嗯了一声,又倒了一碗,然后又是吨吨两声,一碗牛奶又没了。


    白子慕无奈道:“大概是饿得很了,中午啥都没吃呢!”


    蒋小一:“肯定饿了,也怪我都没想起来,听小外公说晓晓半个时辰就要喝一次奶呢!老六和小六出生到现在都好几个时辰了,肯定饿得厉害,夫君,再给他们倒一碗。”


    第三碗吨吨两声又没了。


    因为是小平碗,一碗的量也没有多少,但两只小熊崽子鸡蛋大,那胃估摸着就花生般,结果三碗下肚了……


    白子慕心疼坏了:“孩子,父亲对不住你们啊!”


    喝了三碗都不见饱,可见饿得有多厉害。


    蒋小一心里也不好受。


    直到第八碗又见了底,老六和小六还在吱吱叫,一副还想找东西吃的样,见着一盘奶都没了,白子慕和蒋小一面面相觑,回过神后目瞪口呆。


    白子慕又下去煮了一盘,孩子总算是吃饱了,喝完最后一口,老六和小六像是喝了几斤二锅头似的,醉得厉害,直接倒在了碗边,呼呼大睡。


    蒋小一笑眯了眼,又把孩子放回了枕头上。


    这年头没啥子软垫,家里的床实木做的,就连着床板也是纯纯的木头,上头就铺了一张大竹席,夏天这么睡凉快,可难免的有点硬,但要是铺了被褥,虽是软些,却又热得厉害。


    蒋小一和白子慕这么睡习惯了,因此也不觉得硬,但孩子软,蒋小一怕硌着他们,便把他们两放在了枕头上。


    小熊崽子小小个儿,没什么重量,趴在枕头上,枕头都没陷下去。


    蒋小一给他们盖好帕子,才道:“夫君,衣柜里头有孩子的衣裳,还有尿布,我叠在第二层衣柜里头,你拿出来给我。”


    孩子啥时候生他虽是不知道,但自从晓得肚子揣了娃儿后,他要是出摊不忙的时候,便会去布庄里头看看,有时候看见卖的孩子的衣裳实在是好看,他也没忍住,掏银子买了下来,陆陆续续的,倒是买了不少。


    有刚出生时穿的,也有几个月大穿的,尿布是赵云澜和赵主君给蒋小二几个小家伙缝制衣裳时剩的边角料。


    那边角料一条条,就中指宽,要是换村里人家,都舍不得扔,要留着做旁的使,反正拿去补补衣裳或是做背篓肩带啥的都是行的。


    但赵主君和赵云澜却是做完衣裳了就把边角料给丢厨房里,想着当柴烧,蒋小一偷偷捡了起来洗干净后叠在了柜子里,想着给孩子做尿布使。


    他把尿布放一边,然后把孩子的小衣裳举起来看,白子慕坐一旁,见那衣裳小小一件,就跟他巴掌似的,说:“这衣裳看着,老六和小六穿的话,怕是大了点。”


    老六和小六当小熊崽子的时候不用穿衣裳,但化成人形的时候,总光着屁股露着鸟,多少是不像话。


    但老六和小六化成人形时,那个头比刚出生的娃儿还要小两倍,就跟小红萝卜一样,这衣裳咋的穿得了。


    蒋小一把所有的衣裳都看了一边,当初刚出生的娃儿的衣裳他买的少,五个月,十个月的那种衣裳他买的多,就想着孩子刚出生虽是小,但如今家里日子好起来了,只要孩子一出生,他肯定能给养得白白胖胖的。


    而且孩子是见风长,一天一个样,因此一两个月的衣裳买多了穿不了多久怕是就不能穿了,一两个月大的时候,可以穿五个月大时穿的衣裳,如此,就不用买很多。


    他还暗暗高兴,觉得自己是居家过日子的好能手,回来还和白子慕炫了一通,现在好了,连这种刚出生穿的小衣裳孩子都穿不了,旁的更不用说了。


    蒋小一又把衣裳都叠了起来,仔仔细细的包好:“夫君,你拿回去放吧!然后在桌子里拿点针线给我。”


    白子慕正在看孩子,老六和小六睡得很香,白子慕在他们身上戳来戳去,他们也没有醒。


    他把衣裳放回去,又在床头的桌子抽屉里把剪刀拿给蒋小一:“你要干嘛?”


    蒋小一:“我给孩子缝两个垫子。”


    小熊崽子也是会尿的,总不能让他们直接尿枕头上。


    这会儿太阳并未落山,窗户做的宽,即使关着门,屋里也算亮堂。


    白子慕见蒋小一在忙,两个孩子又在睡觉,蒋小一坐月子不能见风,刚又喝了那么多鸡汤,于是他又蹿到一楼,家里没有尿壶,他便拿了个盘来搁床下,同蒋小一说要是想尿了就叫他,渴了也喊他,蒋小一边缝着尿垫,一边点点头。


    他手艺实在是不好,但速度却是很快,这么一会儿就缝了十来厘米长,不过缝出来的那条线歪歪扭扭的,一会儿像是要上天,一会儿又像是要下地,来回起伏不定。


    虽是不好看,但就是缝个尿垫子,不好看就不好看吧!


    都交代好,没什么要干的了,白子慕干脆脱了鞋,爬到床里头去躺了下来。


    赵云澜和蒋父买的床很大,两米宽两米长,蒋小一躺在外头,中间放了个枕头,两只小熊崽子趴在上面,白子慕怕翻身压着孩子,靠着墙躺着。


    老六和小六睡着睡着,又无意识的开始化成了人形。


    蒋小一看了孩子两眼,老六和小六屁股小小的,他比划了一下,然后又把先前的小布块剪成了一条一条,对折后包到了孩子腿间,尿布很长,前端长到了肚脐眼,后端也到脊梁骨。


    两个小家伙化成人形后,睡觉爱动,一下抬起脚,一下又面朝枕头趴着然后朝天撅起小屁股,一下双腿又跟劈叉似的大开着,什么姿势都有。


    蒋小一怕他们动着动着尿布掉出来,想了想,又拿了布条绑在他们腰间,尿布被绑得稳稳的,老六翻了个身,把右脚抬到了头顶,见尿布没掉出来,蒋小一笑了笑。


    人喝粥饿得快,吃干饭才能顶饿,孩子喝奶同样如此。


    半夜白子慕起来挤了六次奶,是进进出出,跑上跑下,跑得白子慕气喘吁吁,觉都没得睡不说,一把老骨头都要散了。


    到底不是一般的熊猫崽子,隔天起来,蒋小一就发现了老六和小六有了变化。


    昨儿刚出生那会儿,老六和小六身上粉嘟嘟,就长了一些稀稀拉拉的白色小绒毛,模样看着可爱,但并不怎么好看。


    现在,老六和小六身上的水肿慢慢褪去,只一宿,两个小家伙就熬出了黑眼圈,远远看着就像两粒小黑豆,又像带着墨镜似的,而且头上两只黑黑的小耳朵也逐渐清晰了起来,它们趴着的时候,黑色的吊带背心也明显看得出来了。


    从光秃秃变成了萌萌的。


    发现蒋小一醒了,老六和小六抬头对着他‘汪’了一声。


    又萌又凶,蒋小一只觉可爱极了,心软得厉害,挨个亲了又亲。


    “夫君,你看,孩子变可爱了。”


    白子慕躺在一旁有气无力。


    可爱是可爱,但累人也是真的累人。


    孩子吃得多,尿的也多,昨儿光是尿布尿垫他就洗了不下十条。


    半夜父亲听见声音,见他蹲院子里洗尿布,还问他洗啥啊?一看,紧接着又说,这尿布是不是给晓晓买的?那也不用半夜起来洗啊?还有,你今儿跑上跑下的,到底在干啥呢?


    白子慕糊弄了过去,说他水喝多了,尿多,起来跑茅房。


    那咋还进厨房?


    尿多了容易渴,他最近胃口不好,怕喝凉水闹肚子,就想煮开了喝。


    合情合理,蒋父信了。


    白子慕一宿没合眼,实在是遭不住,这会儿躺床上,是昏昏欲睡。


    蒋小一道:“那你赶紧睡,孩子我看着。”


    白子慕叹了声,哪里能睡啊!他还得煮早食给夫郎吃呢!煮完了他又大房那边去取经!


    之前张大丫生那会儿,大伯娘就说了一嘴,这月子期间,可不能随便吃。


    张大丫得给孩子喂奶,老人家说了,这时期,当娘的吃啥,孩子就吃啥,因此辣的、酸的都不能吃,得讲究。


    蒋小一是个哥儿,不用给孩子喂,但白子慕不放心,就怕吃了啥不该吃的,以后蒋小一身子会不舒坦。


    到了大房那边,大伯娘正在抱着晓晓和堂奶奶坐堂屋里,张大丫还不能见风,这会儿还在屋里,二伯娘在厨房蒸鸡蛋羹。


    虽说张大丫不是她亲儿媳,但大房没分家,都是一家人,二伯娘也是疼大丫的,大伯娘忙不开的时候,她从地里回来也会搭把手帮着干一点。


    晓晓是家里最小的娃儿,一家人都疼她疼得跟什么似的,二伯娘要是给张大丫做饭,总爱给她蒸鸡蛋羹,她娘家那边说的,吃鸡蛋才能下奶多。


    白子慕拉了凳子坐大伯娘旁边,逗了晓晓一会儿,才开始问话。


    大伯娘也没多想,只以为白子慕是想早做打算,便笑道:“说讲究也讲究,说不讲究也不讲究,这村里能有啥条件啊!能吃饱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挑。”


    堂奶奶在给晓晓做裤子,闻言说:


    “是啊!我生你大伯那会儿,在床上躺了两天,然后就得起来干活儿了,不过那会儿你曾阿奶没苛待我,只让我干厨房里的轻松活,那时候家里也穷,没啥吃的,你曾阿奶就打了个鸡蛋,煮了一锅野菜粥,又放了点玉米粉熬给我吃,吃得不好,后头都没下奶,正巧的你叔奶奶也生了有财,我没奶水,只能抱你大伯去给你叔奶奶帮着喂。”


    那会儿边境那边仗打得厉害,老百姓们民不聊生,自是穷,如今国泰民安,日子比以前好多了。


    堂奶奶道:“如今你们有条件,坐月子还是得多吃点肉,不能吃酸的,辣的也不能吃,像韭菜,大葱,还有绿豆、萝卜、茄子都是不能碰的,哥儿虽是不用喂奶,但也得注意这些。”


    想到最近蒋小一经常给她送双皮奶,她又道:“特别是冷的,别说吃,碰都不碰,这老话说了,吃得越多,下的奶越多,孩子越是胖,生娃儿伤身子又废力气,吃的自是会比以往多,不过吃太多了又会涨奶,涨奶可难受了。”


    堂奶奶一说就停不下来。


    “不过村里人家穷,有些人坐月子,整整一个月就两鸡蛋,连奶水都没有,就不同提啥涨奶了,也就条件好的人家的媳妇儿才会涨。”


    第244章 第 244 章


    大伯娘闻言想起自个还是姑娘那会儿听到的事儿, 说:


    “以前听说镇上有个员外家的媳妇儿好像是坐月子的时候吃得太多了,生的孩子又不咋的吃/奶,后来那奶水直接在里头结成了块, 听说她是疼得整宿整宿都睡不着,还去看了大夫,可是镇上的大夫没看好, 后头去了府城请了大夫来, 听说那大夫把那员外的媳妇儿那个给割了,那员外的媳妇儿才好起来了, 也不晓得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村里很少出这种事儿,因此大伯娘不晓得真假。


    白子慕听得寒毛倒竖。


    吃得多了, 还得割?他虽不是姑娘,可还是懂一些的, 就是涨奶了发炎嘛!


    难道大周治个发炎这么野的吗?一上来就割!!


    “哪里用得着割。”堂奶奶笑着道:“就是热水敷一敷, 挤出来就行, 先前你二婶生安小子的时候,你二叔是天天给她顿肉, 你二嫂也涨了, 可还不是挤出来了就好了。”


    她说的二婶是说蒋小一的奶奶。


    白子慕是小辈,这种事儿听了也没什么,堂奶奶见他听得认认真真,笑着拍了他一下:


    “你小子有心了,不过小一如今还没怀,你不用紧张, 到时她生了, 你大伯娘她们会照顾,你个小汉子哪里会懂这些哦。”


    白子慕哽了一下。


    还到时候?到时候他两个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这些问题还用问?


    堂奶奶和大伯娘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晓晓开始扭起身子伸起了懒腰。


    她出生已经快一个月了,眼睛已经能睁开了,不知道是尿了还是咋的,刚一醒她就哇哇大哭。


    大伯娘哄了几下,见她没有停,便往屋里走:“大概是饿了,我抱她进去给大丫喂喂奶,白小子你先坐。”


    白子慕点点头,和堂奶奶又聊了两句,没过一会儿大伯娘便抱着晓晓出来了。


    白子慕:“伯娘,不是说给晓晓喂奶吗?你怎么又抱她出来了?”


    大伯娘一副理所当然:“吃饱了啊!”


    白子慕:“……”


    这么快?


    堂奶奶看他目瞪口呆,笑得一脸和蔼:“孩子这么小的个,肚子又才那么点大,能吃得了多少?咱们拿来沾酱料的小碗儿,只一碗她们都吃不完。”


    大房家那几个专门拿来沾酱料的小碗白子慕是见过的,听说是张大丫她爹张猎户以前认得人,那人送的,外头雕的花儿很好看,原是当茶杯使,不过张大丫三日回门时,张猎户便把那几个茶杯包起来给张大丫拿了回来。


    他一个大老粗实在用不惯那么小的‘碗’,拿来装饭也就能装一口,白子慕也嫌小,觉得吐口浓痰下去,那茶杯怕是都能满了。


    晓晓竟然才吃这么点?


    他家那两只,可是一餐一大盘呢!


    这……


    晓晓喝饱了,大概是闹觉,又哼哼唧唧起来,大伯娘抱她起来,在院子里逛了两圈,她安静了下来,双眼紧闭,可大伯娘一坐下来,她便又开始哼哼唧唧起来,挣得小脸蛋儿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还吐了一大口奶。


    大伯娘给她擦完,又抱着她在院子里转,可晓晓似乎觉得不舒服,还哇哇哭。


    堂奶奶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


    白子慕看了会儿,晓晓闹了许久才睡下。


    白子慕暗暗想虽然自家两个儿子吃得多了点,但起码从不哭闹,喝饱了就睡,乖得没边。


    这么一想,他也不觉得郁闷了,开开心心回了家。


    这会儿还不到晌午,不用急着煮饭,三个小家伙和莫小水在堂屋里头玩,白子慕跟他们玩了一会儿,便直接回了屋。


    刚一开门,就发现老六和小六两只小熊崽子正在哭唧唧。


    白子慕:“……”


    打脸来的这么快的吗?


    蒋小一把他们两个放在碗里,然后捧着碗晃来晃去,可怎么哄,两只小熊崽子还是哭。


    他们是熊崽子的时候是说不出话的,除了偶尔吱吱、汪汪叫外,便啥都不会。


    蒋小一也不晓得他们怎么了,一醒来就哭,急得不行,见白子慕回来,宛如看见了救星,赶忙冲他跟前,把孩子递给他看:“夫君,你快看看,孩子怎么老是哭啊!”


    白子慕接过孩子一看,见他们张着嘴巴:“……应该是饿了。”


    蒋小一:“啊?可是我刚刚才喂了啊。”以前他照顾蒋小二和蒋小三,可是喂一顿,就能顶大半个时辰呢!


    白子慕咽了下口水,艰难道:“咱家这两个,吃的有点多,我再去给他们挤点奶。”


    吃得多又不代表就一定饿得快。


    蒋小一虽是这么想,但也没说出来,可能小熊崽子和人类崽子不一样也说不定。


    后头喝饱了,老六和小六立马安安静静的睡了过去。


    蒋小一整个人都噎了。


    ……


    白子慕只能歇三天,先前楼县令只是让他看书,后头大概是觉得他是可造之材,楼县令给他布置的课业相当多,不仅要求他看书,偶尔的还会让他一天两篇策论,一篇时政的写,把白子慕差点搞秃头了。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白子慕得照顾孩子,还得给夫郎做饭,还得抽时间看书,已经快心力交瘁了,一天堪堪能睡五个小时,哪里还能去上工啊!只能晚上叫蒋大石过来,询问他:


    “平日我在客栈要做什么活儿你应该都懂吧?”


    蒋大石嗯了声,他在客栈里干了这么些时候,掌柜的要做什么,他也清楚,就是老板不在,得掌柜的拿主意,出决策,招待好‘贵客’。


    白子慕道:“我最近有点忙,估摸着这个月是不能去上工了,爹爹还没回来,客栈里要是有什么事,你看着拿主意。”


    这话什么意思,蒋大石懂了,他慌慌张张的摆手:“哥夫,不行,我不会,我……”余光发现白子慕愈发寒沉的脸,他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白子慕语气淡淡:“你刚才说什么,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蒋大石两手搅着衣角,嗫嚅出声:“哥夫……”


    “你在客栈做了这么些时日,平日闲时我让你跟在我后头做事,你当是为什么?”白子慕道:“我什么意思你懂的。”


    蒋大石自是懂。


    哥夫这是在培养他。


    蒋小一也跟他透过底。


    赵云澜名下客栈多,有些客栈的管事并非自己人,因此他时常的需要查账,以前喊赵叔,关系不亲厚,蒋小一自是不会打旁的注意。


    但这会儿人是他爹爹,蒋大石年纪又还小,现在学东西还能来得及,他要是跟着白子慕学好了,能顶事儿了,就把他调旁的客栈去。


    做掌柜拿的比小二多,而且又是自家人,等以后要是哪家客栈的掌柜年纪老了要退下来,蒋大石立马的就能顶上去,赵云澜便能轻松一些。


    这事儿,蒋小一跟赵云澜说过。


    蒋大石如今也是他侄子,提拔提拔自家人,赵云澜自无不可。


    当初白子慕把蒋大石塞客栈里头去,蒋大石没凭着这层关系在客栈里头‘胡作非为’偷偷躲懒,相反的,还干的比别人都多,又念着恩——蒋小一和蒋父一出摊,只要他不忙,他总会出来搭把手。


    能记恩的人,大多都坏不到哪里去。


    白子慕先头就有意培养蒋大石,在蒋小一同他说这事儿之前,他便时常的让蒋大石跟在他旁边做事儿了。


    蒋大石晓得这事儿的时候,不知道有多高兴,牟足了劲儿的学,他以前觉得最厉害的,是能挑一大捆柴火,从山里回来还不觉得累的爹。


    可后头,他觉得见着了大老爷还丝毫不畏惧,还能跟着人家谈笑风生的哥夫最厉害,他崇拜且仰望着这个哥夫。


    哥夫愿意教他本事,他那时候高兴得夜里都睡不着,他想好好学,所以他半点不敢躲懒。


    可……


    要是没做好,让哥夫失望了怎么办?


    蒋大石踌躇不安,肩膀突然被人拦住了:“哥夫?”


    “我们男人,要敢自信,要敢拼搏,要敢勇往直前,畏畏缩缩实乃懦夫所为,大石,我观你骨骼惊奇,实乃铁骨铮铮的汉子,这种汉子,一般都能成就一番大作为,而且大石啊!你当你三哥当初为什么一看见我,就对我穷追猛打?”


    白子慕背着手,徐徐道:


    “你以为他是见着我长得英俊不凡,风流倜傥,所以才会这样吗?不,你三哥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他是看到了我铁骨铮铮的一面,被我的男子气概所折服了,所以他才对着我穷追猛打,而且,他能追到我,你觉得他靠的是什么?”


    蒋大石老实的摇摇头。


    白子慕一副资深大儒的样道:“你三哥能追到我,靠的就是厚脸皮,是不屈不挠和无所畏惧,你该向你三哥好好学,你看你三哥,就是因为胆大,所以才能招了我这么一个夫婿,再看看他,现在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只要脸皮厚,胆子大,你三哥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他拍着蒋大石的肩膀:“难道你不想月入十两,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吗?”


    蒋大石听得是热血沸腾,脖子青筋都暴了起来,高声道:“想。”


    “想就对了,既然想,那咱就得无所畏惧。”白子慕说。


    蒋大石到底是年轻,这会儿就像被灌了两壶酒,连自己姓什么都要忘了,只觉得这会儿自己已经快无敌了,什么都做得,哪里也都可去得,白子慕再拍拍他肩膀,又给他灌了两口鸡汤,他胸脯拍得啪啪响:“哥夫,客栈交给我你尽管放心。”


    白子慕十分欣慰:“小子,哥夫没看错你,去吧!回家好好歇息,明天好好上工。”


    “好,哥夫,那我走了。”


    蒋小二几个排排站在一旁,眼冒金星的看着白子慕。


    “哥夫,你好厉害啊!堂哥都快被你忽悠瘸了。”蒋小二说。


    “就是,不过哥夫,你帮小三看一下,小三骨骼惊不惊奇?小三也想做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弟弟你呢?咦,弟弟呢?”


    蒋小二朝二楼看:“弟弟刚才跑二楼找大哥去了。”


    “跑二楼找大哥干什么呀?”


    蒋小三话刚落,二楼传来赵鸟鸟的声音:“大哥大哥,你能不能教教鸟鸟厚脸皮。”


    蒋小一疑惑的声音紧随而来:“什么厚脸皮?”


    “哥夫说……”


    白子慕:“……”


    遭了。


    蒋小一在二楼大喊大叫:“夫君,你上来一下,夫君,夫君……”


    蒋小三哒哒跑上去:“大哥,你不要喊了,哥夫躲难去了。”


    蒋小一气呼呼。


    夫君真是坏,尽会败坏他名声,等下回来,他要好好收拾夫君一顿:“小三,去,帮我把磨刀石搬上来,鸟鸟,你去帮大哥拿把菜刀。”


    白子慕回来时,蒋小一坐在床上,磨刀石搁床头柜上,蒋小一当着他的面,磨了半个时辰的刀。


    白子慕心理阴影实在是大,听着那磨刀声是头皮发麻,坐立难安,整个人浑身难受。


    “小一,你现在正在坐月子,不宜劳累,你,你歇会吧。”


    蒋小一没有停,也没有说话。


    白子慕:“小一,你乖。”


    蒋小一还是没理他。


    白子慕咽了下口水:“小一,你别这样行不行?你这样我心疼啊!累在你身,痛在我心,而且夫夫之间,闹点矛盾就磨刀是最不可取的,我真的心疼你,你快歇歇吧!”


    蒋小一终于有点表情了,他抿了抿嘴。


    白子慕立马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个又一个:“小一,我的乖乖小夫郎,我知道你最好了,乖,听话,咱不磨刀了哈。”


    蒋小一没什么气势的瞪了森*晚*整*理他一眼。


    这是气消大半了。


    只要再加把劲……


    白子慕抬手掐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舌尖顶开他的唇齿,与他唇舌纠缠,反复舔咬。


    蒋小一被迫仰着头,看见白子慕神情隐忍又性感,汗水顺着紧绷的脖颈往下滑落,眼底的欲望让人很难忽视。


    那个带着渴望和凶狠的眼神让蒋小一心脏停了半拍,他微微移开脸——夫君真是的,就会对他使美男计。


    白子慕刚就想哄哄他,可亲着亲着,便有点□□焚烧。


    他素了太久了,实在是经不起任何‘撩拨’。


    他娘的。


    等蒋小一出了月子,他一定要日得他嗷嗷叫。


    白子慕咳了一声,拿额头抵着蒋小一的鼻子,哑着嗓音低声道:“小一,别生气了,好不好?”


    “谁让你编排我,你油嘴滑舌。”蒋小一又瞪了他一眼,才准他把磨刀石搬楼下去。


    老六汪汪笑出声——父亲,窝囊窝囊。


    小六没笑出声,但黑眼睛却是眯了起来。


    寻常熊崽子要一个来月才能变得毛茸茸。


    老六和小六只三天,虽只长了一点,有鹅蛋那么大了,但毛却是已经长齐了,而且毛发蓬松。


    如今看着,就是缩小版的熊猫,捧在手心是圆圆滚滚的一坨,眼睛又黑黝黝,只要不是铁打的心,见着老六和小六这个样,都要被萌化了。


    第245章 第 245 章


    蒋小一最喜欢摸他们的毛了, 天天都要亲,怎么看都不觉得腻。


    老六和小六化成人形时,持续的时间并不久。大多时候都是熊崽子的模样。


    而且, 白子慕发现,他这两个儿子,化成人形时, 智商应该有三岁的样, 饿了会说,尿了会叫, 但一旦化为原型,智商似乎就会低一些, 一旦饿了就只会吱吱吱,张着嘴巴伸着脖子四处找吃的, 像小鸟一样, 闹得不行。


    但只要吃饱了, 他们就乖得厉害,一点都不闹腾, 也不用人哄睡觉, 尿了也不会哭。


    蒋小一把他们搁肚子上,这个摸摸,那个摸摸,等白子慕打了热水回来,他才把已经睡着了的两只小熊崽子放到枕头上,问道:“爹爹他们要回来了吗?”


    白子慕拧干毛巾仔细的给蒋小一擦了把脸, 回道:“还没有, 父亲说明天应该就能回来了。”


    “顾家的伯父也不晓得咋样,要是出了事, 外公怕是要难过了。”蒋小一说着,想自己来,白子慕避开了,没让。


    他洗了毛巾,又给蒋小一擦了下脖子,坐月子虽是不能洗澡,蒋小一躺床上啥都没做,但一整天下来也出了一身薄汗,而且大热天的擦擦会舒坦很多,白子慕闻言道:“应该是没事。”


    要是顾家老爷真出了事,按照顾、赵两家的交情,要是顾老爷不得行,赵富民定是要留顾家送兄弟最后一程,这出殡守灵啥的,弄完都要好几天,哪里能回来那么快。


    明儿回来,说明顾家老爷没凉。


    蒋小一这么一想,安了心:“夫君,毛巾你拧干点,水都滴到我衣裳里头去了,父亲在干什么呢?”


    “装凉草。”白子慕说。


    邵东和黄大力隔三差五就会送一车凉草过来,凉粉生意连着卖了几个月,用了不少凉草,十里屯的凉草都要被文娘和桂娘割干净了。


    上次进新房,邵东和黄大力正好的来送凉草,文娘两人带着孩子跟过来吃了顿饭,桂娘同蒋小一说过他们最近都是去隔壁村割的凉草。


    要是砍柴,那就不能去人家的地盘砍了,村落之间都是划地盘的,可割草,这没啥。


    这凉草有的猪吃,有的猪不吃,路边多的很,文娘几人割了,路还能干净些,因此旁的村也没说啥。


    割了几个月的凉草,文娘和桂娘两家陆陆续续的也赚了八/九两银子。


    加上先前卖酸笋赚的,一共十来两,不到一年就赚这么多,这还不用卖粮卖猪,以前是秋收了,除了要交给衙门的部分,剩下的谷子、玉米他们全卖了,然后换更便宜的糙粮吃,如此,加上过年卖的猪,还有平日赞鸡蛋卖得的银子,孩子的工钱,零零散散的全加一起,顶了天了都没超过六两。


    可现在往年赚大头的粮食还没卖,就已经赚了十来两,小一说了,等天凉了,这凉粉生意估摸着就要停了,到时这凉草就不收了,不过这会儿才九月,今年起码要到十月下旬天才会凉起来。


    如此这一个来月,他们全家出动,多割一些,也能赚个一两多银子。而且,冬日凉草没了,割不了,但还可以继续做酸笋,上次文娘和桂娘两人来喝蒋父的酒宴,蒋小一叮嘱过,今年让他们多做些酸笋,去年做的那些都不咋的够卖。


    如果做的多,福来客栈吃不下,就运到赵家下头其他客栈去。


    反正田螺鸭脚煲用的酸笋多,不仅如此,赵云澜吃过白子慕做的酸笋焖鱼,觉得酸酸辣辣的很开胃,又非常下饭,和白子慕商量后,又在客栈里头推广开来,这般,用的酸笋就更多了。


    文娘和桂娘高兴得要命,这样便是一年到头都有银子可以赚了。


    两家人乐得跟什么似的,邵东爹爹邵老夫郎算了一下,一年十来两,用不了两年,家里估摸着就能买头牛了,不然他家人丁单薄,每年农忙人都累得够呛。


    一头牛能顶五六个壮丁,有了牛,以后便不用那么累了,以前买牛这事儿他想都不敢想,但如今能想了,晓得家里如今能赚银子,是因为蒋小一看在桂娘的面上,特意拉扯他家,因此他对桂娘是越发的好。


    文娘赚的多,但也没多上交,杜大妮先头还想着他们赚的多,那交公的理应多些,文娘和黄大力不是傻的,当场就说了,大哥交多少,他们就交多少,大哥若是不出去寻活,一个铜板不交,他们即使赚的再多,也照样不交,不然凭啥啊?


    大哥大嫂在家‘享福’,他们却天天的起早贪黑,早出晚归,赚的银子还得交公拿去养闲人。


    这搁谁谁能服气。


    大哥大嫂又不是没手没脚,要是动不了,那他们养着还行,可这两有手有脚,而且,杜大妮还不喜自己,先头还想怂恿婆婆卖了她的糖哥儿,如此,文娘就更不愿了。


    杜大妮想给婆婆黄氏吹下耳边风,让婆婆说说文娘,可嘴都没张呢,婆婆黄氏先拿话给她堵了回去。


    十里屯的人隔三差五就见邵东和黄大力借村长家的牛车运猪草,虽不晓得赚了多少、人蒋小一收这个干什么使,又给的什么价,但村长家的牛,他们借一天,便给二十文的租借费,那么想来定是能赚的。


    甭管赚的多少,能有银子赚就是好,村里人谁不羡慕?


    有时见了黄氏,大家都还说他家大力有福气,碰上这么个愿意扶持他们的亲家。


    黄氏见着老二赚的多,那银子虽没进自个口袋,但儿子有活干有银赚,她便不求啥了,而且上个月她还听见黄大力嘀咕过一嘴,说要好好干,要是银子存的多了,以后也送大黄去读书,像弟夫那样。


    黄氏先头之所以被杜大妮说动,想卖了糖哥儿,为啥?


    为的就是能让孙子读书认字,她也是疼大黄,后头被当家的训了一嘴,黄老汉又摆仔细了给她说,黄氏醒悟过来,是啊!读书费大银子,今儿能卖了糖哥儿送孙子去读书,可没赚钱的营生,那往后咋的供呢?


    二十来两银子总是用完的时候。她当初咋的就没想到呢?竟要卖了自个孙儿。


    但如今不一样了,要是老二家的活儿稳定,那没准的还真能供大黄去读书。


    大黄她瞧着是个机灵的,上次去蒋家住了几天,回来都还会写自个的名字了,她问过一嘴,大黄说是三舅舅和七八九舅舅教他的。


    “教了几次?”


    “没教几次啊!七八九舅舅教我念,三舅舅教我拿毛笔,又握着我的手,教我写了三次,我就会了。”


    黄氏那天晚上就没睡得着了。


    要是大黄出息些,他们黄家,可就能光宗耀祖了,她以后便能做秀才阿奶。


    而且若是占了文娘便宜,人家弟夫一来怕是直接掀了她家屋顶……


    黄氏心偏了,杜大妮刚想给她上眼药,她便不高兴道:


    “文娘和大力说的对,老大家的,上个月老大去外头干了八天活,回来才交了二十文给我,他那活儿明明是一天二十四文,你却同我说一天二十二文,你别再糊弄我了,跟老大一起去干活的柱子都同我说过了,那会儿文娘和大力在,我给你和老大脸面没说出来,但下次你们再这样,我看不如直接分干净,以后也不搁一桌吃了。”


    这咋的行啊!


    文娘和黄大力疼孩子,手头阔绰后,经常的往家里带肉,现在一起吃,他们还能跟着占点荤腥,自家两儿子也能跟着吃一点,要是彻底分家,那可是半点便宜都讨不着了,他当家的有时运气好,一个月能寻得十几天活,要是运气不好,一个月一个铜板都挣不着也是有的,分家吃,那估摸着她是一年到头都不能吃顿肉了。


    杜大妮不敢再说话了,默默回了屋,刚要进门看见大晌午的文娘又拿了镰刀要去割凉草,她是又羡慕又嫉妒。


    文娘和桂娘不止带着自己汉子割,地里不忙的时候,邵老夫郎,邵老汉,黄老汉和黄氏也会帮着割一点,大家齐心协力,割的凉草可不得多了。


    凉草用不完,蒋小一和蒋父都会切了晒起来,一车凉草晒干了其实也没多少,今儿晒了两箩筐,方才吃了饭,蒋父怕着夜里雾大,便在院子里收。


    擦了脸,脖子和手也被仔仔细细擦过一边,蒋小一觉得舒坦不少,坐到床沿边,把脚搁到了盆里,白子慕轻轻给他按着,力道不轻不重。


    蒋小一觉得有点痒,脚趾不由动了动,白子慕抬起他的脚,轻轻在脚背上拍了一下。


    “动什么啊?再动我咬你了”


    蒋小一笑起来:“有点痒。”说着他脚指头又动了动。


    他以前穿草鞋穿多了,脚背都被晒得灰呦呦,就鞋带遮的地方白一点,每次脱了鞋子,脚背上两条白带特别显眼,先头白子慕见了,还觉挺好笑,不过家里好起来后,蒋小一天天布鞋,没晒着,脚丫子白嫩了不少。


    白子慕在他小腿肚上咬了一口,蒋小一嗷嗷叫起来:“别咬,别咬,好痛啊!我的腿没什么肉,我给你咬屁股,屁股肉多,不会痛。”


    白子慕乐得不行:“才不咬你屁股,咬坏了我捏什么?”


    蒋小一也笑起来,看了眼两孩子,高兴说:“夫君,孩子可真可爱,等他们大一点了,我们再生一个吧!”


    他声音清脆,可说出来的话却叫白子慕想打他。


    “不过,等孩子大一点,你都二十来岁了,到时候还干不干得动啊?要不咱们明年就生?”


    白子慕怒目圆睁:“……我打死你啊!”


    这他娘的小瞧谁?


    男人三十猛如虎,怎么就干不动了?


    蒋小一被他压着打屁股,还扭着身子笑呵呵的。


    两人闹了一会,白子慕给蒋小一擦完脚,又在柜子里给他拿了一套衣裳让他换,这才端着水出去。


    换了干净衣裳,蒋小一全身都舒坦了。


    两只小熊崽子睡得香喷喷,即使方才白子慕和蒋小一吵了那么一会儿他们也没有醒。


    白子慕在澡房快速的洗了个澡,回屋时蒋小一还没睡。


    他中午呆屋里,白子慕啥都不给他干,他无聊了就陪着两个孩子一起睡觉。


    白天睡多了,晚上难免的睡不着。


    白子慕一躺床上就化了原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两只小熊崽子睡着睡着,闻到了父亲的气味,便自发的往他那边爬了过去,然后缩在他胸口前不动了。


    白子慕大概是没意识到,闲热,往旁边挪了挪,结果刚一动,两只小熊崽子又‘追’了过去,闭着眼睛,拿脸去贴贴他。


    蒋小一见白子慕微微睁开眼,见是两个孩子,他便没有再动,用爪子将他们圈起来后,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三只凑一起,不管大的还是小的,都是圆滚滚毛茸茸的一团。


    蒋小一看得心都要化了,夜里孩子会醒,因此油灯他没吹,只拿了个竹子编的小灯罩将油灯罩了起来,而后他翻了个身面朝他们,心里想着事。


    昨儿父亲上来看他,同他说了。


    李菜花和裴老太几个勤快,每天一上工就没歇。


    这会儿九月中旬,玉米、秧苗早已经种了,草也已经锄过一次,地里的活儿也不算得多忙,裴老汉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因此晌午还能回家做饭等着裴老太,李菜花家里没人,但莫小水懂事。


    她先头搁作坊里跟着李菜花一起干,不过蒋小一见着作坊里头热,她年纪小,又是个女娃子,便让她和蒋小二几个一一起玩,不让她呆作坊里。


    每天早上她跟着蒋小二几个一起去割牛草,回来了几个小家伙就跑晒谷场那边玩,可一到时辰莫小水就会跑回家,煮野菜粥等李菜花。


    因此晌午李菜花和裴老太一到下工的时辰,就回家吃饭,吃完了也没歇,又立马的来上工。


    叔家婶婶也是如此。


    加上柳哥儿,这几天做的豆腐皮有几十斤了,先头做的蒋小一都装在麻袋里,放二楼的空房,已经装了好几袋,这么下去,到十一月应该能有一千来斤。


    一斤五十文,到时应该能赚七/八十两。


    看着好像不多,但小本生意,一年能有这么多入账,已经很好了。


    不久前爹爹算了账,按照原先说好的,利率给他们两层,三个月算一次,上次爹爹给了他们两千多两。


    加上先头剩的,这会儿家里应该有两千四百多两。


    这数真是太美了。


    蒋小一暗暗算了一通,捂着嘴乐呵呵,身子一颤一颤的。


    三个月就是两千多。那一年就是八千多两。


    这么多银子,可咋的花哦,怕是这辈子都花不完。


    家里有银子了,老六和小六现在小小个,麻杆一样,穿上绿衣裳把他们搁竹林里,人家见了,怕还以为是刚冒出来的嫩笋子,现在是小了些,但没事儿,如今兜里有银子了,他一定给养得白白胖胖的。


    “吱吱……”


    老六醒过了来,叫了一声。


    这是饿了。


    蒋小一推了白子慕一把,白子慕困得厉害,但还是闭着眼坐了起来:“怎么了?”


    “孩子又饿了。”蒋小一说。


    白子慕往床外爬,穿好鞋子说:“我去给他们挤点奶。”


    空间袋能保鲜,但一天只能‘用’两次,牛奶挤了放冰里或是吊井里不会嗖,但喝前得热,白子慕到是想这么干,不然挤牛奶浪费时间,可每次挤多少孩子都能吃个精光,半滴都不剩。


    母牛那奶也不是挤之不尽,用之不完,挤一次,怎么的都得过一个时辰才会有,因此是半点存粮都没有。


    隔天晌午,赵云澜几人就回来了。


    蒋父正巧的收摊回来刚歇一会,四人前后脚到的家,蒋父问了一嘴,晓得顾家老爷没事,放了心。


    赵云澜每次出门都会给孩子们带些零嘴,蒋小二几个一见他回来就把他围了起来,高兴得厉害,一直爹爹爹爹的叫。


    赵云澜出去这几天想他们想得紧,挨个亲了又亲,给他们拿了零嘴,蒋小二几个得了吃的,又跑赵主君和赵富民旁边,叽叽喳喳的跟他们说话,告诉赵主君,这几天他们在家都乖了,每天都有好好写课业,还去割了多多的牛草。


    赵主君和赵富民夸了两句,三个小家伙就蹦起来,蒋小二一拍脑袋,说爹爹和外公坐马车肯定累累了,他要给爹爹和外公扇风。


    “小三也来。”


    “鸟鸟先。”


    赵主君和赵富民浑身都凉快了,看他们三卖力的给自己扇风,心里也是颇为感动。


    孩子真是孝顺的咧!


    歇了会儿,赵云澜左右张望:“小一呢?怎么没见人?”


    蒋父给他倒了杯果汁,说:“在楼上呢!”


    赵云澜:“在午觉?”


    “没,前几天在茅房里头摔了一跤,伤着头了,得躺床上静养。”蒋父说。


    赵云澜闻言立马站了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去看看他。”


    赵主君和赵富民担心,也跟上去,刚走到堂屋门外,就听见后院的牛在哞哞叫,那声听着似乎很惊恐的样子。


    赵云澜脚步一顿:“后院的牛咋叫得这么厉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蒋父这两天都习惯了。


    老六和小六吃得多,一天七/八顿挤,那母牛已经被白子慕给挤怕了,这两天只要见他一拿着盘朝自己过来,它就下意识的咪咪疼,可躲没有用,牛栏就那么大,躲哪白子慕都能把拉出来。


    前两天小牛犊子不懂事,见着母牛哞哞叫,还拿头去顶白子慕,气得白子慕给了它屁股两巴掌,又放了点威压,小牛犊子后头见了白子慕,就跟见了活阎王似的,都不敢靠近,紧紧挨着牛栏站着。


    第246章 第 246 章


    蒋父跟着赵云澜几人往二楼走, 摆摆手说:“没事,估计是白小子在挤牛奶。”


    “是要做双皮奶吗?”赵主君舔了舔嘴角。


    “没。”蒋父也不是很懂,他问过, 可白小子说是他家的哥儿要喝,可自家哥儿能一天两桶的喝吗?


    见哥婿不愿说,问了自家哥儿, 自家哥儿又吞吞吐吐, 看天看地看窗户,就不敢看着他说话, 蒋父便不再问了。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 他这个当父亲的,得给孩子一点空间, 不能事事儿都缠着问。


    可大概是怕蒋父和二伯几人心生起疑, 也晓得之前说的理由确实是不太靠谱, 一天两桶,母猪都不带这么厉害的。


    白子慕便又说了, 他听人讲, 这要是摔伤了头,喝点奶水,再拿奶水洗一洗,泡一泡,再按一按,能好得快一些。


    哦, 这样啊。


    大家都懂了, 可能是哪里的偏方。因此大家都不再问了。


    赵云澜几人进屋对蒋小一进行了一番探望,见只几天不见, 他气色红润有光泽,好像还比之前胖了些,几人顿时放心了。


    老六和小六睡觉的时候,蒋小一会认会字,孩子化成人形,若是尿了,他就换下尿布,半点没累着,又顿顿的鸡汤、鱼汤,白子慕怕他吃腻了,总换着花样给他做,可不就胖了些。


    聊了片刻,蒋小一察觉到被子底下的两只小熊崽子动了动,假装打了个哈欠,赵云澜几人便下来了,刚到一楼就看见白子慕端着一盘奶往楼上走。


    赵云澜和赵主君几人吓一跳。


    “白小子,你咋了?”


    这摔茅房里头的应该是白子慕吧!


    不然咋的瘦了不说,还眼圈青黑,满眼血丝,面色发白,神色憔悴,而且脸上还带着浓重的疲惫之色,一副操劳过度马上就要上天的样子。


    是不是最近看书看多了?


    赵云澜觉得,他得劝劝白子慕了,科举是重要,但身体更重要,凡事都应徐徐渐进,着急不得。


    赵云澜几个回来,白子慕倒是不用那么忙了,赵主君勤快,虽是不懂白子慕天天洗尿布干啥,只以为他拿来干旁的使,还会帮着他洗尿布和尿垫,赵云澜会帮着杀鸡,白子慕委实是轻松了不少。


    不然他要忙得够呛。


    赵云澜几人没回来那会儿,蒋父要顾着生意,回了家还要顾着地里和后院的鸡,还要洗几个小家伙的衣裳,他自个忙得团团转,没帮得了什么忙,现在白子慕终于能松了一口气。


    白天蒋小一照看孩子,他看三个时辰的书,外加挤奶、煮奶,剩下的时间拿来睡觉,倒不用像先头那么困了。


    夜里蒋小一睡,他便守着孩子,给他们换尿布,饿了去楼下给他们挤奶。


    他是不敢睡的,因为之前蒋小一心疼他,夜里让他跟着一起睡,说孩子饿了再起来去挤奶就行。


    但老六和小六是一天大过一天,先前是白天三十分钟就要喝次奶,晚上睡得香,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才会饿醒过来。


    现在好了,夜里不到半个小时就开始吱吱叫。


    前儿他睡得香,老六和小六饿了,汪汪叫,他们是小熊崽子的时候智商不高,但也记得事儿,知道叫得厉害了,会被楼下的爷爷和隔壁的几个小叔叔听见,因此它们叫得小小声。


    然后白子慕是压根没听见,还是蒋小一迷迷糊糊似乎听见孩子在汪汪叫,老六和小六平常吱吱叫的多,汪汪叫的时候,大多都是激动或者是饿得厉害时,才会这么叫。


    蒋小一立马打了个机灵醒过来,然后就发现他两个儿子肚子都扁了下去。


    蒋小一那个心疼啊!白子慕也疼孩子,夜里干脆就没睡了。


    可白天还要忙着做饭、看书,白子慕整个人是瘦了一大圈,蒋小一疼孩子,但更疼夫君,便说他不坐月子了。


    这怎么行,白子慕说什么都不许。


    张大丫生晓晓坐了月子,之前黄阿叔的侄媳妇唐大娘生孩子的时候也坐了月子,就连他之前的玄玄孙媳都坐了。


    他玄玄孙媳牛津回来的,是个事业心很重的女强人,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会脸红红的叫他一声玄师爷,这女强人生孩子前一秒还开着会议,后头生完孩子,人家都还规规矩矩的在自家医院里头躺了三天。


    那些一生娃就下地的,是没那条件,是迫不得已,可现在家里有条件,为啥的不坐?


    虽说他这夫郎生娃儿那速度就跟火箭发射似的,没见着半滴血,但甭管快慢,受不受罪,生孩子就是生孩子。


    不坐月子身子没养好,后头若是出了毛病,那心疼的还是他。


    于是蒋小一听话的坐了。


    白子慕没去上工,晓得他要照顾蒋小一,赵云澜也没说啥。


    怕蒋小一只鸡肉会吃腻,白子慕每天都变着花样给他整吃的,鱼花汤,松花鸡,油焖鸡,红烧排骨……几乎是天天不重样,不说蒋小一,家里人都跟着吃了十来天好的。


    但没一个高兴。


    因为白子慕那眼圈比先头要重了,这会儿一看,就跟人拿锅底灰擦过似的,黑得没眼看,人也更瘦了。


    赵云澜心里担忧。


    白子慕除了煮奶,煮饭,旁的就没在做了,如此,怎么还睡不够?


    也不可能是做那档子事。毕竟这会儿蒋小一都伤得卧床不起了,白子慕平日最疼他,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拉着他夜夜笙歌。


    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白子慕受刺激了,突然奋发图强了起来。


    赵云澜又找他去谈心,让他注意身体,科举的事不要急,该睡的睡,该歇的歇,他是一边劝,一边暗暗奇怪,白子慕之前是逮着空隙就睡觉,如今咋的积极成这样啊?到底是受了多大的打击啊?


    白子慕哽咽着,都说不出话。


    他不想睡吗?


    他想,很想,非常想,可没那时间睡,他已经两天快没合眼了,他是只熊猫啊!两天没合眼,如今还没挂,全靠他命硬。


    老六和小六最近总说肚子饿,半夜化成人形后说饿睡不着,就爱拉着白子慕和蒋小一说话,跟他们聊天。


    其实也没聊啥,小六话少,半天蹦不出一个屁,老六却是个话唠子,醒来就爱蒋小一怀里,然后说起来没完没了。


    “爹爹,父亲。”他举起自己两只小脚丫,惊呼道:“哇,你们看,老六有两只脚。”


    蒋小一说人本来就有两只脚,老六立马又来了:


    “爹爹爹爹,为什么人会有两只脚啊?”


    “有一只不行吗?”


    “有两只干什么呀?”


    蒋小一:“……”


    蒋小一说有一只脚不好走路,老六又来了,问蒋小一一只脚为什么不好走路?


    蒋小一哪里懂。


    老六眨了眨眼,看见蒋小一不说话,他又仰着一张鸡蛋似的小脸蛋儿看向白子慕。


    “父亲,爹爹好像不懂,父亲懂吗?”


    白子慕也回答不上来,这已经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他不知道老六和小六为什么有传承记忆了,还能问出这种傻问题,可想想,好像也懂了,两个孩子还小,一下接收太多了,有些不解其意,那传承也是传承了个寂寞。


    这老六,大概是脑子被传承记忆塞多了,都被塞木了,哎……


    “哎呀,爹爹父亲,你们看,老六又有发现了,小六有两只眼睛,好神奇哦。”


    “也有点奇怪呢。”老六歪着小脑袋叽叽喳喳的说。


    白子慕:“……”


    两只眼睛奇怪?一只眼睛才奇怪吧!


    都是傻乎乎的话,半点营养都没有。


    不过他家老六和小六真是个精神小伙子,大半夜的不睡觉,竟问这些傻里傻气的问题。


    白子慕和蒋小一困得要死,可见他们不说话,老六还有意见,说是不是他长得像个人了,爹爹和父亲不喜欢他了?不然为什么不跟他说话也不跟他聊天啊?


    老六说完,小六还抽抽搭搭抹起眼泪,似乎十分伤心,还扭过身子背对着他们,小小的脑瓜子缩在肩膀上,圆溜溜的一团,那模样居然给人一种他心事重重的样。


    白子慕和蒋小一哪里舍得孩子伤心,哄了两句,老六和小六立马乐起来,笑得甜甜的,眉眼弯弯像个小月亮一样。


    孩子不懂事,脑子小小,又想多和双亲接触接触,白子慕和蒋小一没做什么,就那么陪着他们,他们两就高高兴兴,见此,白子慕和蒋小一舍命陪君子。


    熬了两个晚上,白子慕就受不住了,也有点怕他家这个老六了。


    那嘴巴明明小小的,可咋的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


    叭叭叭的,就跟豌豆射手一样,弄得他都有点害怕了。


    而且老六看着有点傻,话还这般多,也不晓得以后该咋的嫁人。


    白子慕先头发现老六是个哥儿的时候,还高兴得要上天,乐得一宿没睡着。


    但这会儿却是惆怅得不行。


    先前他和蒋小一以为生的是两个儿子,直到孩子生出来的第三天,白子慕给他们洗澡,老六和小六人形的时候模样不是很像,但化成熊崽子的时候,两小只却是像极了。


    白子慕有时候都分辨不出来,第三晚给孩子洗澡,老六和小六是熊崽子的样,他打了水,给小六洗完擦干毛,把它放床上和老六玩,下一楼厨房换了盘水,回到房里准备给老六洗的时候,他又把小六抱进了盆里。


    小六定定的看着他也不说话,而老六则是在床上蹿来蹿去,似乎很着急,但床太高了,它不敢跳下去,便吱吱叫。


    蒋小一当时还问老六叫啥啊?然后发现它脚上被毛毛遮盖的红绳子,才喊道:“夫君夫君,你洗错孩子了,老六在这里啊!”


    白子慕赶忙换了儿子。


    后头洗到一半,老六突然化出人形,蒋小一扫了一眼,发现白子慕正在给老六洗屁股蛋,便说让白子慕仔细些洗,孩子屁股缝里记得擦一擦,再看看看红没有。


    夏天热,孩子尿多,屁股缝里老是湿着,很容易长湿疹。


    白子慕听话的照做,他掰开老六的屁股,正要擦呢!就听见蒋小一叫起来,还急吼吼的让他把老六抱床上给他看。


    老六屁股缝里头有个小红痣。


    这是哥儿痣。


    老六是个正儿八经的小哥儿。


    白子慕晓得后,那是喜上眉梢,还杀了鸡祭祖,想感谢爷奶的保佑。


    可现在喜是喜不起来了,老六有传承记忆了还能傻成这个样子,可见智商是随了孩子他爹爹啊!


    这个世界上,像他这样的男人可是少有,孩子不可能像他爹爹一样那么走运,再碰上像着自己这般优秀的男人了。


    如此,孩子以后怎么办?傻乎乎的,怕是都嫁不出去。


    哎,愁死人了。


    蒋小一说先别愁,那是以后的事,还是先愁一愁现在孩子不睡觉的事儿吧!他已经两夜没合眼了,这个月子快坐出人命了。


    孩子饿,睡不着话就多,那就给孩子吃饱一点。


    可家里的母牛‘不中用’,白子慕刚挤了半个月,就没什么奶了,每次挤得母牛哞哞叫,也只勉强挤出一碗来。


    吃得好了才能下奶多。


    蒋小一让三个小家伙多给它割点草,然后让赵主君剁了混着玉米面和谷糠喂给母牛。


    母牛奶水又有了。


    可晓是如此,还是不太够吃森*晚*整*理。


    老六和小六半个月前还顶得住,但后面就顶不住了,总是饿得嗷嗷哭。


    他们两打从蒋小一屁股出来后,就懂事得很,从不闹腾,这般哭,无他,就是饿得实在是难受,胃里火烧火燎一样,大人饿了尚且都受不住,何况两个没什么脑子的孩子。


    但两人还记得白子慕和蒋小一的话——不能被人发现。


    于是他们化成人形时哭都不敢哭出声,就趴在枕头上,默默掉眼泪,一滴一滴,成串的往下淌,小脸蛋儿都湿漉漉。


    要是化了原形,他们就把脑袋缩在肚子上,整只熊卷整圆圆的一团,然后汪汪叫。


    白子慕拿了丹药想给他们吃,可不知道为什么,吃了那鼻血当场就流了。


    以前在蒋小一肚子里,他们吸收时明明没啥事儿,可出来了,吃了竟是出事儿了。


    想来是补过头了。


    白子慕搓了点粉末泡水给他们喝,喝了虽是没再流鼻血,但他们两还是摸着肚子喊饿。


    空间袋里的液体零嘴并不适合刚出生的孩子吃,但白子慕见孩子实在是饿得厉害,也给喂了,隔天老六和小六窜稀了,拉的时候,就像开峡泄洪似的,那蛋黄飞奔老远,那屁还跟机关枪一样,砰砰砰的。


    老六和小六窜了一次稀,养了半个月,好不容易长的那点蚊子肉没了。


    白子慕没养过孩子,就晓得刚出生的孩子得喝奶,虽然孩子已经会叭叭叭的讲话了,但他们嘴里一颗牙都没有,饭估摸着怕是也吃不了。


    那还能吃啥啊??


    而且咋的吃这么多?


    第247章 第 247 章


    蒋小一躺不住了, 跑厨房熬了点米浆,又搁了点白糖,给两个孩子喂下去, 明明都吃了两碗,老六和小六还是摸着肚子,掉着眼泪, 喊饿。


    白子慕想撞墙。


    蒋小一见孩子这个样, 也抹起眼泪,跑厨房装了十来个蛋, 然后拿了个盘搁篮子里,往大房家去。


    他想和张大丫‘借’点奶。


    可大房那边如今也没咋的富裕, 这几个月蒋小一给大伯、二伯几人发工钱,大伯没要, 说先前二伯娘同蒋小一借了五两银子, 家里还没还, 就拿这工钱抵吧。


    竹哥儿几个赚的,被大伯娘拿去还给张猎户一家了。


    这是大伯摔断腿那会儿, 家里没银子, 大伯娘让蒋大牛回岳家借了点银子。


    如今家里没啥急用钱的,无债一身轻,早还早踏实,堂奶奶手头一有银子,除了留一些交税和备用的二两银子外,其余的, 她全让蒋大树拿去还给岳家了。


    家里没啥银子, 而且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先头又是苦过来的, 张大丫坐月子,是四天一只鸡,一天三个蛋,虽说比不得有钱人家的大鱼大肉,但这,在村里也算是头一份了。


    张大丫奶水够蒋晓晓吃,但白拿总是不好,毕竟人也要喂自个闺女,蒋小一想着带些蛋,晚上再让夫君杀只鸡送过来,张大丫吃得好了,奶水多,他也就能多‘借’些。


    蒋小一坐月子时,堂奶奶和大伯娘几人晓得他摔伤了,都去探望过他,张大丫在屋里坐了五天,便出来了,大伯娘和二伯娘没让她干重活,平日就让她看看孩子,或者是帮忙择个菜、烧个火。


    白子慕就是见张大丫躺了五天就‘出’月子了,蒋小一要去给孩子熬米浆时他才没拦着。


    ……


    张大丫见蒋小一来窜门还挺高兴,还一边摇着蒲扇,一边逗着襁褓里的晓晓说这是你三叔。


    晓晓这会儿已经快一个来月了,大概是奶水充足的缘故,小丫头比刚出生那会儿胖了整整一圈,肥肥的脸蛋,嫩嫩的小嘴巴,脖子下面三层肉肉,小手背上五个肉窝窝,张大丫平日抱她出去逛,村里人见了,总说她像赵鸟鸟。


    哪里像?


    都是一样的胖,白白嫩嫩,一看就是有福的孩子。


    村里可少有这般胖的娃儿呢!


    老六和小六若是跟晓晓躺一起,都没眼看,一个像哥斯拉,两个像条狗。


    没得比。


    蒋小一都看得羡慕,他接过晓晓抱了两下,指着放在地上的篮子道:“大嫂,这鸡蛋你收厨房去。”


    张大丫嗔怪道:“来就来了,咋的还带东西。”但这是人心意,她也没推辞,就是说两句客套客套,不然啥都不说,或是直接道谢,那样到底也不太好。


    蒋小一逗着晓晓,说这是带给她吃的,让她吃多多,快快长大。


    一提起女儿张大丫就满眼笑,她把鸡蛋放厨房,出来拉了个凳子坐蒋小一旁边,唠了几句,问他最近家里忙啥?


    蒋小一摇摇头,说也没忙啥,就是出摊做生意,然后问晓晓奶水够吃吗?


    张大丫:“够,娘和二婶天天给我蒸鸡蛋,我奶水多,晓晓一个人都吃不完,有时半夜涨得厉害,我还得起来挤。”


    她说着说着小声了一些,丝毫不拿蒋小一当外人:“像这会儿晓晓睡着了,没人喝,也会漏点,公爹在家,湿着衣裳也不好看,我都是穿的三件肚兜,热死个人了,可有时不注意还会湿到外头,若是冬天那会儿生,估摸着就不用受这个罪了。”


    蒋小一颠着晓晓,安慰道:“现在生也好,虽热一点但也没啥,要是等天冷那会儿生,大人孩子都得遭罪,孩子得多洗澡,舒坦了才睡得香,才能长个儿,可冷天给孩子洗澡难,木炭贵,咱烧不起,生柴火又会呛着孩子,而且他们一尿尿一身,裤子咱得洗,包外头的布咱也得洗,尿一次洗一桶,可够呛。”


    论生孩子、做月子,蒋小一没经验,但论养孩子,蒋小一算是过来人。


    冬日洗衣裳冻手得要命,这也就罢,要是碰上阴雨天,孩子衣裳晒不干,还得给他烤,半夜躺下,刚把被窝捂暖和,孩子哭了又得爬起来,冷嗖嗖的,没点勇气的都爬不起来,哪里有夏天好。


    张大丫想想,笑了:“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个理,那不用郁闷了。”她想起什么,又道:“你篮子里咋的搁了个盘?是不是忘了拿出来了?等会儿回去记得拿。”


    蒋小一神色略显尴尬问:“大嫂,你能不能挤点奶给我。”


    “啊?”张大丫想起来了,柳哥儿近日下工回来,经常和蒋大树去外头割草往二房那边送,说是蒋小一要拿奶泡头。


    母牛奶水被挤得多了,都没咋的有了,蒋小二几个年纪小,哪里割得了多少草,蒋大树他们下工了,见着日头还亮,就时常的割些给二房送过去。


    张大丫站起来:“要是洗头的话得费不少奶呢!你等着,我去给你挤一下,等会儿再挤一次,估摸着就能挤一盘了。”


    蒋小一:“谢谢大嫂。”


    “这有啥,不过这奶洗头有用吗?现在头好一些没有?”


    蒋小一:“好多了好多了。”有奶他就好了。


    “那就行。”


    人到底不是牛,牛一次能挤一盘,人一次也就大半碗。


    蒋小一在大房这边呆了一个时辰,然后高高兴兴端了一盘奶回来。


    人奶不用煮沸,直接喂给孩子就行,老六和小六喝了,还是喊饿。


    蒋小一抹了把脸:“还不饱?”看见小六点头,他额上冒了点冷汗:“一点都没感觉饱吗?”


    “嗯。”老六这会儿是人形样,说:“老六感觉还很饿,肚子里空空的。”


    这话多吓人啊!一碗奶下肚了还说空空的,那方才那一碗奶是喂了狗了吗?


    蒋小一啥话都说不出来,哄他们先睡一下,然后关了门,和白子慕坐走廊上。


    “夫君,咋办呢?孩子都要瘦没了。”


    原先就不咋的大,跟萝卜精一样,现在好了,说萝卜精都是抬举。


    牛奶不够喝,张大丫那边的也不够多,还是再得在给孩子找点口粮。


    白子慕想了想:“之前陆军阿叔家的母猪不是生了吗?”


    蒋小一立马看向他:“……夫君,你该不会是想让老六和小六喝猪奶吧?”


    “猪奶也是奶啊!有的喝就不错了。”白子慕愁道:“不然你说怎么办?总不能饿着孩子啊!”


    蒋小一不说话了。


    确实是,猪奶咋的了?小猪喝得,没道理他两个儿子就喝不得。


    他家老六和小六难道还能比猪仔子差吗?


    那不可能。


    蒋小一和白子慕又跑陆家去,不过陆军家的母猪不产奶了。


    母猪寻常哺乳期也就三到五周左右,陆军家的母猪没奶了。


    但陆军媳妇说,林家的母猪倒是刚产奶。


    村里姓林的不多,就那么几家,蒋小一坐了十来天月子,屋子没出过,对村里的事儿也不太清楚,但见陆军媳妇脸色不太对劲,他就知道说的是谁了。


    是给他说过亲的林二娘。


    他和林二娘闹过龌龊,这会儿哪里好意思上人家家里头去借奶。


    蒋小一不死心,问陆军媳妇:“那村里还有谁家母猪刚下崽吗?”


    陆军媳妇想了会儿,摇摇头,说没了。


    蒋小一和白子慕无功而返。


    当天晚上白子慕炖了半只鸡送去给张大丫,又端了一盘奶回来。


    大伯娘看他小心翼翼,好像拿的是啥贵重东西,又好像是舍不得,半滴都不想给洒出来,好笑道:


    “这小子,真是疼小一,天天的给他挤奶洗头,昨儿晌午我过去看小一,到门口正巧的看见三弟出摊回来,牛车刚到门口,那牛本来走的好好的,可见着白小子从楼上下来,它是立刻就想跑,你三叔差点从牛车摔下来。”


    堂奶奶闻言,也笑得不行:“听柳哥儿说,安小子家那母牛/奶都被白小子给挤扁了,这小子也不知道给牛歇歇。”


    大伯娘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叮嘱张大丫,让她得了空了,就多挤些往二房送。


    张大丫说晓得了,又埋头吃起了鸡肉。


    白子慕送了半只过来,都是砍成块的,她也没一个人吃,给阿奶和几个弟妹都夹了些,她这才吃起来。


    也不晓得三弟夫咋的炖,这鸡肉香得香,鸡汤也鲜,半点不油腻。


    有张大丫,再加上一头牛,蒋小一后头想起来了,可以去镇上买,镇上也有牛奶卖,不过他们村里的,去镇上一来一回得花费不少时间,还好家里有牛车,虽是晒,但总不能饿着孩子。


    凑合着吃了几天,老六和小六又说吃不饱了。


    白子慕一听见这话就害怕:“一天六桶了还喝不饱吗?”别这么吓人啊!


    老六化了人形,这会儿瘦得脸颊都已略微凹陷,他光着屁股坐在床上,抹完眼泪后拍着扁扁的小肚子,说:“之前能喝饱,但现在喝多多也感觉不饱,喝奶奶感觉就像喝水一样。”


    喝水确实是不顶饱,喝再多,人也总感觉会有饥饿感,蒋小一以水充饥过,自是懂的,不过……


    他眨眨眼,抱着小六,看着白子慕怀里的老六:“你又没喝过水,你怎么懂喝水怎么样?”


    老六不忘嘚瑟,还顶起胸膛:“老六不懂喝水什么样,但老六懂比喻。”


    白子慕懂了,又是传承记忆,就因为这传承记忆,老六有时候看着好像很聪明,可没传承到的,或是传承到了,但远超他们理解范围内的,他们就懵懵懂懂,跟刚出生的孩子似的,因此看着智商是一下高一下低。


    有些孩子不爱喝奶,天生吃得少。


    可有些却是胃口好,但再怎么样,都不应该这般多啊!


    耐饱一点的米糊也喝了,奶更是一天六大桶,换成年汉子,两人一天六桶都够呛。


    喝奶怎么喝都不会饱,这明显是不正常,有问题。


    但白子慕却不晓得问题出在了哪儿。


    他想和蒋父、赵云澜说,看看咋的回事儿,但转念一想,孩子又不是人,他们怎么会懂?该问的,他也都问过堂奶奶和小外公了,让他们晓得这事,轻一些是徒增烦恼,严重一些,这个家怕是得散。


    蒋小一有些担忧,他当初养小二小三的时候,小二小三就不这样,再看晓晓,那么大个个头,但一天喝的奶加起来都不过两盘,他家老六和小六……


    牛奶和水一样容易消化,咋的喝都喝不饱,但也不能啥都不吃。


    蒋小一想给他们煮点米糊,蒋小二几个小家伙原本坐屋檐下,看赵主君给莫小水编辫子,看见他从楼上下来,立马亲亲热热的围过去。


    “大哥,你下来了?”


    “嗯!”


    “大哥打米干什么?”


    “我想磨点米粉。”蒋小一说。


    “那我们给大哥帮忙。”蒋小二积极的说。


    家里的石磨二伯几个要用,而且一盘米糊用到的大米其实也就一抓,把大米磨成粉,加点冷水搅拌,然后倒到开水里头煮一下也就成了。


    就一抓大米,自是不用用到石磨,蒋小一便放先头捣辣椒面的石舀里捣。


    蒋小二几个见帮不上忙,也没走,蹲在石舀旁边跟蒋小一说话。


    这半个多月,他们晓得蒋小一伤了脑袋,都没咋的去打扰他,也就每天傍晚会去看他一会,可那点时间哪里够,三个小家伙想大哥了,不愿离开。


    赵云澜以为是蒋小一想吃,还帮着生了火,说道:“小一,我瞧着你好像瘦了?是最近胃口不好吗?”


    蒋父在一旁拔鸡毛,闻言也看了过来。


    赵云澜担忧的语气和蒋父满怀关心的表情让蒋小一差点落了泪。


    “没有。”


    确实是没有,蒋小一再愁,顿顿的还是两碗饭,一盘肉。


    赵云澜看着他:“那你是怎么了?看着好像心事重重,而且又好像很累,还有白小子,我看着他好像也很疲惫。”


    能不累吗?


    孩子饿得睡不着,他和白子慕得抱着哄,孩子再轻,也是累人,再加上愁,人看着能好哪里去。


    但这些事儿不能说,这么骇人听闻的事儿,他真不知道赵云澜能不能接受得了,孩子不是人也就罢了,偏偏的还有毛病,要是一说了,赵云澜直接背包袱连夜走了咋整?


    还是等老六和小六能维持人形了再说吧!


    蒋小一煮了一大盘米糊带回屋,喂给老六和小六吃,哄了他们睡后,他才同白子慕道:


    “夫君,你说我们要不要送孩子去看看大夫?他们总是喊饿,可又吃得那么多,是不是有啥毛病啊?还是说小熊崽子都这样?”


    白子慕顶着一头乱发坐在床边,眉眼间尽是憔悴沧桑,摇摇头道:“没有,小熊崽子也没吃这么多。”


    蒋小一在床边坐下:“那是不是因为是半妖的缘故?”


    “这个我也不知道,要是师傅和师兄在就好了。”白子慕叹道:“可惜师傅和师兄命不好,早早就去那边做死鬼去了。”


    “哎。”蒋小一也叹了一声:“明儿我们带他们去给姜大夫看看吧!要是有啥子问题,我们得给他们治,不然孩子越养越瘦,天天哭,我心疼。”


    “我也心疼。”白子慕说:“但他们不是人,大夫能看得出来吗?”


    “应该能。”蒋小一凑到白子慕旁边,贴在他耳边,似乎怕惊到屋里的两个孩子,小声说:“我想试试,而且,我,我还想让姜大夫给老六看一下脑子。”


    白子慕:“……看脑子?你怀疑老六脑子有问题?”


    蒋小一点了一下头。


    “这不可能。”白子慕笃定的说,老六那么可爱,说话条理清晰,怎么可能像是脑子有问题的。


    第248章 第 248 章


    “我也不想这么想, 可是你看看老六,最近缠着我们,问的那些问题, 人为什么有两条腿?屁股为什么那么圆?小三三岁的时候就已经不会再缠着我问为什么人有两只眼睛这种问题了。”


    蒋小一说起这个就心痛难当:“小三都不会问,老六却问了,这摆明了他比小三还要傻, 小三脑子有点问题, 才傻,老六脑子要是没有问题, 怎么会问这种问题?而且他今天又问我了。”


    说到这儿,他长长的叹了一口。


    白子慕直觉老六准是问了什么不得了的问题, 才会让蒋小一觉得他傻。


    果不其然。


    蒋小一伤心道:“老六问我,为什么他们不是从嘴巴出来, 而是从屁股出来, 当初小三都不会这么问我这种傻问题。”


    老六脑子肯定有点问题, 不然咋的这么问啊!


    白子慕闻言,也噎着了。


    大多孩子只会问‘我从哪里来’, 他家老六, 果然是个老六。


    不过也能理解,老六和小六刚出生,有些事儿门清,但有些事儿他们一知半解,半懂半不懂的。


    孩子对不知的事物难免会好奇。


    不过去看看也好。


    一能让他夫郎安心,二也是他怀疑孩子是不是得了甲亢。


    听说得了甲亢, 也会体重下降得厉害, 然后食欲亢进、四肢乏力、以及腹泻等症状。


    先前老六和小六窜过稀,可那些东西蒋小二几个小家伙吃了, 是一次稀都没窜过,如今还蹦蹦跳跳。


    老六和小六最近也坐不稳了,老六说是因为饿,手脚没有力气。


    但也不一定是饿。


    大周甲亢这病不知道叫什么,但应该也会有这病的吧!


    去看看,要是没啥,总归能让人安心些,不然要是一个没注意,孩子大脖子了,那就不好看了,以后难讨媳妇儿。


    不过老六和小六大多时候都是熊崽子的状态,熊形时间不固定,有时半个时辰就会突然化成人形,有时一个时辰,或是两个时辰,甚至更长时间的都有。


    他们人形状态维持的时间不算长,刚出生那会儿,人形状态就能维持几分分钟,如今十来分。


    按照姜大夫诊脉时那个尿性,遇见熟人,他是先唠个十分钟才会进入主题,然后望闻问切一一上场,没个十来分钟的,这脉都把不完。


    因此只能等孩子化成熊崽子的时候带过去。


    商量好,隔天蒋小一和白子慕就把两只小熊崽子放篮子里,上头盖了一条布,想步行去镇上。


    这一去也不晓得啥时候回来,父亲还要出摊,牛车他们就不坐了。


    赵云澜问他们干什么去?白子慕扶了蒋小一一把,蒋小一影帝附体了,立马摸着头,虚弱的说昨儿头又疼了,他想去看看。


    赵云澜闻言挺担心:“那要不要我同你们去?”


    白子慕赶忙摇头:“不用不用,爹爹,我们自己去就行。”


    济世堂开门快,因为做的主要是村里人‘生意’,村里人赶集都是赶早,看病也是,因此济世堂辰时就开门了。


    姜大夫就住镇上,家里离济世堂并不远,今儿刚坐诊,就见蒋小一和白子慕疾步进来。


    两人面色十分憔悴,眼下一片青黑,上次蒋小一带蒋小二来扎针时,那脸都肥了一圈,前儿到了时间,他也没带蒋小二来扎针,是赵云澜和蒋父带来的,姜大夫问了一嘴,才晓得蒋小一摔到头了。


    如今难道还没好?来寻他问诊?


    姜大夫正要叫他坐,给他把个脉,蒋小一先把一篮子搁桌子,语气哀求道:“姜大夫,你快帮我家这两只熊崽子看一看,它们可是有什么毛病没有。”


    他掀开篮子上头的白布,里头两个毛团子露了出来。


    似乎是刚睡醒,见是陌生地儿,老小和小六伸着个小脑袋左右张望。


    “吱吱……”


    姜大夫:“……”


    这两只小熊崽子哪里来啊?怎么那么小,像个碗一样,跟之前蒋小一带来的那熊崽子像极了,不过那只熊崽子听蒋小二说丢了,那会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蒋小二还闷闷不乐掉了金豆豆。


    这两只又是哪里来的?还那么小,哎呦,瞧着真是可爱,他个老汉子都差点受不住。


    不过……


    “你让我给它们两只看病?”


    咋不让他上天?


    白子慕反应过来了。


    这姜大夫好像不是兽医啊!那能看得懂吗?


    瞧他,这几天睡不够,脑子都困糊涂了,竟没想起这事儿来。


    蒋小一挠挠头:“姜大夫,你给看一看嘛!人和熊都是一样的。”


    一样?哪里一样?


    姜大夫想打他。


    “姜大夫,求求你给它们看一看吧!”


    蒋小一苦苦哀求,像是在给自个娃儿求医一样,白子慕死马当活马医,也上了。


    “姜大夫,也当我求你了,你给我这两只熊崽子看一下,没准能看出来呢。”


    大概是第一次开口求人,说完后他感觉有些不自然,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姜大夫见他们这般,又看他们那活像刚从牢里释放出来的样,心里也不好受。


    “行吧,我给看一看,可我从没给熊看过,你们别抱有太大的希望,说吧!这两只熊崽子什么个状况啊?”


    蒋小一现在满脑子都是孩子有没有病,没多想直接道:“它们总喊饿,吃多少都不见饱,还总问我一些傻问题,我……”


    白子慕眉头一跳,立即撞了他一下,蒋小一反应过来,立马闭上了嘴。


    姜大夫抬头看向他,瞪大了眼:“……它们问你一些傻问题?”


    “没有没有。”蒋小一赶忙摇头,夫君说了,孩子脑子铁定没问题,之所以会那么问,是因为刚出生,见得少了。


    旁的孩子不会这么问,那是因为他们从出生到会说话的时候已经过了好些时候,大家两条腿他们见多了,习惯了,就没觉得有啥奇怪,要是旁的孩子刚出生就会说话,铁定也会这么问。


    蒋小一也觉得有道理。


    “没有就好,要是有,那你这脑袋怕是跌出毛病来了。”姜大夫把老六和小六从篮子里抱出来。


    他第一次抱熊崽子,先前白子慕还是熊崽子的时候被蒋小一抱来陪蒋小二扎过针,那会儿姜大夫就眼馋想抱了。


    不过蒋小二和蒋小三爱熊崽子爱得要命,总抱怀里,压根轮不到他抱,如今终于是抱上了,虽不是同一只,但不得不说,当真是好抱,又毛又软,还很轻,一点都不会压手。


    姜大夫都有点爱不释手,小六还懵懵的,抬起头来朝他吱了一声,两只圆溜溜的小黑眼睛水汪汪的,表情呆萌萌,姜大夫瞬间呼吸一窒。


    难怪蒋小一和白小子这么着急这两熊崽子。


    真真是可爱了!


    他把老六和小六翻来翻去的看,又摸了摸他们的肚子,然后抱怀里,这里摸摸哪里摸摸,蒋小一觉得他不是在看病,到像是在趁机撸熊,不过可以理解,他家这两个,熊样时可爱死了。


    姜大夫笑呵呵的摸够了,才捏着他们的爪子,试图找一下脉搏,找到后,仔细把了会儿脉。


    蒋小一和白子慕有些紧张的看着他,手心都要冒汗。


    姜大夫先前没给动物看过病,今儿是花姑娘上桥,头一回。


    可他惊奇的发现,这两只小熊崽子的脉象,竟和人的一样。


    他把了片刻,说没发现啥问题,都很好,就是好像有些气血两虚,身子略显亏损。


    蒋小一:“可他们总是饿,喂不饱。”


    姜大夫:“饿?你们给喂的啥?”


    “牛奶。”姜小一说。


    姜大夫闻言,又掰开老六和小六的嘴,发现他们已经长牙了,虽然两颗——上面两颗,下面光秃秃,那两颗小牙齿有些尖,像是人的小虎牙一样。


    他道:“小熊崽子长牙了。”


    “啊?”白子慕和蒋小一凑过去,发现真长牙了,明明昨儿他们看的时候,孩子的嘴巴还是光秃秃的呢!


    只一夜就长了两颗?那明儿不得满嘴牙了?


    姜大夫摸着胡子,认真说道:“长牙了就应该给它们喂肉了,熊都是吃肉的,就像咱们人,饿了吃饭才能饱,光喝水哪里会饱啊!”


    这话似乎是有道理。


    但姜大夫‘不懂事’。


    熊猫崽是不吃肉的,光两颗牙,也啃不了竹子,吃啥吃啊!


    不过既然姜大夫说没问题,那孩子应该也没得啥甲亢。


    白子慕安了心,蒋小一见这次问诊用了挺长时辰,身后陆陆续续排了好些个等着看诊的,怕老六和小六突然化形,蒋小一想带他们离开了,姜大夫还有点舍不得,熊崽子正摸上瘾呢!


    不过蒋小一还要出摊,他也不好耽误人家。


    蒋小一正要把他们装篮子里,小六突然扯住他。


    他抬起小爪子,指了指姜大夫身后的木柜。


    这木柜像个大型衣柜,快三米来高,贴着墙放着,一格一格的,像抽屉,里头都是装的药材,平日要抓药,将药格子拉出来就行,姜大夫问诊时就坐药柜前头。


    药童这会儿正拿了梯子搭在药柜上面爬上去,似乎是想抓药。


    有些病人得常年吃药,平日来拿药再给抓,若是没旁的病人,让客人等会儿也是行的,可要是碰上病人多的时候,怕是就忙不过来了。


    因此药童会趁着空闲没啥子病人的时候,会先把老客户的药抓好了包起来,如此这般人来拿药时就方便了,不用等。


    不过这人应该是新来的,年岁很小,大概是没记好,虽然药格子外头都贴着纸条,上头已经写了药名,但他还是找了许久,小格子拉开又推进去。


    当拉到最上头一排小格子时,老六和小六立马挥起爪子,嘴里汪汪叫,蒋小一抬头看去,正巧看见药童把柜子上头最一格子打开,捡好药,他又把柜子推了进去。


    蒋小一见老六似乎很激动,爪子都在颤抖。


    知子莫若母。


    老六和小六大概是想要什么东西。


    可他们是熊崽子的样时是不会说话的,又难得这般想要某些东西,蒋小一想了想,问姜大夫后院房间空着吗?


    姜大夫说空着,刚开门呢!里头没啥病人。


    蒋小一便说他头又晕了,想躺一会儿再回去。这自是没什么不行,先不说是老熟人了,赵云澜‘成婚’那天姜大夫也去吃了席。


    蒋小一喊爹时,赵云澜高兴得都掉了泪,吃饭时还让让蒋小二几个坐他旁边,可见他多看重蒋小一几兄弟了。


    这医馆是东家的,蒋小一又是东家的继子,别说躺,就是想把床搬走他都不得有意见。


    白子慕也看出来孩子想要东西,他和蒋小一把孩子抱进了后院,关了门,老六和小六被蒋小一抱到床上,两只熊崽子坐起来,瞪着小黑眼睛巴巴的朝外头看,又急急的去拉白子慕和蒋小一,然后指着外头。


    “吱吱,吱吱……”


    白子慕把小六抱起来:“知道,父亲知道你们想要东西,不要急,等你们化了人形再告诉父亲你们想要什么。”


    老六和小六这下安静了下来,流着哈喇子,蒋小一给擦了几遍都擦不干净。


    “孩子这是碰上想吃的东西了。”他不解道:“医馆里除了药材,还有啥好吃的?刚才也没见外头搁了啥吃食啊!”


    白子慕也想不通,但方才那药童是拉了最上面一排药格后,他家老六和小六才开始吱吱叫,那么想要的东西,估计就在那几个药格里头。


    有些药材保存有所讲究,因此有些药格里头搁了密封性很好的油纸布,大概是药童打开看的时候气味不小心泄露出来,老六和小六闻到了。


    白子慕出去和姜大夫说了几声,而后爬上梯子看了看,药柜上头放的是比较贵的稀缺药材,有当归,有山茱萸,乌拉草,三七,灵芝,石斛,天麻,还有人参。


    人参?


    白子慕隐隐约约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但仔细想,又想不起来。


    这么多药材,他家两个儿子想要哪一种啊?


    见白子慕一脸愁容,小药童还十分好心,问他咋的了?用不用帮忙?


    白子慕摇头:“不用了,谢谢,你忙去吧!”


    等了会儿,老六和小六化成了人形,蒋小一把他们抱了出来,这会儿医馆里头来了好些病人,老六和小六小小个,光溜溜的,今儿早上来的时候没想会出这种事,因此蒋小一也没给带他们带衣裳。


    不过天儿热,孩子又小,光屁股也没啥,村里有那穷人家,孩子两三岁正是又皮又闹又爱尿裤子的时候,衣裳裤子少,脏了,要是碰上农忙爹娘来不及洗,没有得穿,他们也会光着屁股在村里到处溜达。


    光屁股的孩子没啥好稀奇的,可蒋小一刚从后院出来,大家便皆朝他看过去。


    然后就羡慕了。


    不得了,这两娃儿真真是长得好,脸蛋白嫩嫩的不说,还漂亮得很,眼睛黑亮黑亮,嘴巴小小又粉嫩嫩,脸蛋跟个鸡蛋一样,鼻子啥的,无一不好。


    这会排队等医的都是村里人,不会啥文绉绉的漂亮话,但就觉得这两娃儿精致,活了大半辈子,头次见着这么可爱的娃儿。


    咋生的啊?


    不过应该是刚出生吧!刚出生的娃儿咋的能那样抱,孩子刚出生骨头软,得横着抱,四五个月了,才能竖着抱森*晚*整*理。


    这哥儿年轻,怕是不懂事。


    有个老太见孩子实在可爱,没忍住,从队伍中出来朝蒋小一过去。


    姜大夫正在给人问诊,瞥了眼,微微蹙起眉头。


    蒋小一哪里抱来的孩子?


    什么时候抱的?人刚刚不是在后院病房里躺着的吗?


    不过想到上次蒋小送唐小柱来看病,姜大夫便没多想,只以为是方才自己没注意,光顾着病人,蒋小一出屋了,可能是见着了什么熟人,便帮着照看下孩子,毕竟这哥儿是个热心肠的。


    蒋小一被老太拉着‘教育’了会,想说他家老六和小六虽是才半个多来月,却已经是硬骨头了,但人家是好心,这会儿又那么多人看着,一副很稀罕老六和小六的样子。


    蒋小一有点美,也有点不敢说实话,他若是说孩子骨头硬了,人肯定又要说那几码得四五个月大了?那咋的才这么小?是不是孩子不喝奶,哎呦,孩子不喝奶,我跟你说得这样,这样……


    那不得行啊!


    孩子人形维持不久,得‘速战速决’。


    蒋小一便啥话都没说,只认真听,那老太又摸了两个孩子一把,发现老六和小六对她笑,老太太立即眉开眼笑,稀罕得不得了,活像这两是她亲孙子似的。


    蒋小一不咋的说话,那老太摸了两下孩子便回去排队了。


    蒋小一抱着两个孩子朝白子慕走过去。


    “夫君,你脸色咋的了?”


    白子慕摇摇头,说没什么,见药童忙去了,他才低声同老六和小六问,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老六也懂事,不敢大声说话,小小声说:“父亲,老六没有闻到那个香香的味道了。”


    蒋小一抬头看了看,药柜很高,最上头那一行都有十来个药格子,方才那小药童就在最上头那两行找药,他让白子慕爬梯子上去,一个个拉一下,让孩子闻闻。


    济世堂药材放的也有讲究,从左往右,价格越来越高。


    白子慕把梯子搭在左边,连着拉开几个药格子,然后低头看,老六和小六正被蒋小一抱着,他们不能说话,便摇摇头。


    意思不是这些药材。


    白子慕又爬下来,把梯子往右边移了移,又拉开几个药格子,老六和小六还是摇头。


    白子慕:“……”


    白子慕脚底穆然有些发寒,又下来把梯子往右移,爬上去,再次拉开药格子,拉一次,他便低头朝孩子看去。


    老六和小六猛摇头。


    三七,不是。


    石斛,不是。


    天麻,不是。


    还有最后两个格子,是灵芝和人参。


    白子慕拉开装着灵芝的药格时,发现老六和小六还在摇头时,手都抖了。


    那不用问了。


    两个孩子这是想要人参啊!


    果不其然,白子慕把最后一个药格拉出来时,老六和小六就激动了起来,呼气更是噗嗤噗嗤的,手舞足蹈,挥着小手儿,又朝天抬起小脚丫,圆乎乎的小脚指头都兴奋得动来动去,跟人滚汤圆一样,高兴得不得了,口水也成串的往下淌。


    蒋小一已经认得好多字了,不过药柜子高,他看不见最上头那一行药格子外头写了啥,见找到孩子想吃的东西了,他还高高兴兴,等看见白子慕从药格里把一支人参拿出来时,他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第249章 第 249 章


    蒋小一没买过人参, 也没卖过,甚至摸都没摸过,可这玩意儿他也是晓得的。


    听说以前七里屯那边有一老汉, 就是在山里挖到了一支人参,卖了四百多两,年份越高的人参越值钱, 听说那人参已经有些年头了, 所以卖得贵,后头那老汉一家人搬去了镇上, 田都不用种了,全住镇上享福。


    蒋小一以前晒玉米坐屋檐下守着小歇的时候, 偶尔的也会做几次白日梦,梦里就梦见他也挖到了一支人参, 从此以后走上了人生巅峰, 顿顿大鱼大肉。


    那会儿这事儿传得远, 大家谁不眼红那老汉,个个都想做老汉第二, 于是全家出动跑山里找。


    可没一人找着。


    物以稀为贵。


    他夫君手里这人参, 也不知多少年份的,但没个两百两,也得有个三百两。


    老六和小六竟想吃这么贵东西,不得了哦,不过真不愧是他的崽,一挑就知道挑好东西, 有眼光, 像他。


    蒋小一又喜滋滋。


    白子慕虽是有点无奈,但孩子想吃, 那就买呗,他空间袋里如今差不多三千两银子呢!给孩子买个几百两的东西,绰绰有余。


    买支人参也不算什么大事。


    这么一想,他手也不抖了,心也不痛了,问药童这人参多少银子啊?


    药童说不晓得,这种贵重药材,买卖都得问过姜大夫才能晓得。


    蒋小一和白子慕又去问姜大夫,姜大夫说这个是四十三年份的,二百八十两。


    他们很少整支卖,毕竟来的病人大多都是村里的,谁家能一次性拿两百多两银子出来?


    但五六两或是七/八两,村户人家咬咬牙倒也能给得起,济世堂进这人参,就是怕有时候碰上那急的,有人参在,就能割一点让病人含着吊命。


    这也算是自家医馆,但白子慕还是给了银子。


    姜大夫见此,越发觉得他们晓得礼数了。


    要是拿点药,几十来文的,不给银子就不给了,没啥,毕竟就这么点银子,但两百多两不是小数目,又是后爹家的,人又刚嫁进门,不掏银子,总归是不太好。


    那人参要有小六长,老六和小六一人抱一头,像抱着大金条似的,笑得差点连眼睛都看不着。


    姜大夫问蒋小一和白子慕买人参干啥啊?


    蒋小一道:“给孩子们玩,你看,他们喜欢。”


    白子慕也摆摆手,一副爆发户的养说:“嗯,孩子喜欢就好。”


    姜大夫:“……”


    等候问诊的众人:“……”


    这家人什么条件啊?


    买人参给孩子玩?


    虽说这两娃儿长得确实是可爱了些,可这也太惯着了吧!


    姜大夫暗暗扫了蒋小一一眼,觉得他已经飘了,再也不是他当初认识的那个蒋哥儿了。


    老六和小六口水流得多,急着吃,两人抱着孩子回了屋,想让他们吃了,填饱肚子了再回去。


    而且这会儿已经过去一些时候了,孩子估摸着要变回小熊崽子了,这会儿出去,半道上孩子要是突然变成熊崽子,被人看见的话,终归是不好。


    一进屋,蒋小一就叫白子慕关门,白子慕目光落在老六和小六抱着的人参身上,想了想,说:


    “这么大的人参,我瞧着好像也不是很好咬,是不是晒过了?看着和萝卜干一个样,孩子就两颗牙,一时半会儿的怕是吃不完,我去外头问姜大夫要点油纸,等会篮子要放孩子,这人参我们这么提着出去,太招摇过市了。”


    早上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吃朝食,路上白子慕在空间袋里拿了点吃的给蒋小一,方才又拿银子给姜大夫,今儿空间袋能使用的次数已经用完了,人参不能放空间袋里,那就只能提回去。


    “对。”蒋小一赞同说:“我们都是低调人,这么做确实是不太好,夫君,你快去吧。”


    白子慕关了门,一边往外头去,一边琢磨,这人参一般都是切点后熬汤喝,或是拿去泡药酒,他儿子还小,酒肯定是不能喝的,那回去他杀只鸡,切个一两片跟鸡炖,炖久一点,给孩子们喝点汤,人参片炖软烂了,他们吃起来应该能容易些。


    不然干巴巴的,瞧着像树根一样的人参,孩子吃起来怕是要废老大劲。


    他问药童拿了油纸,再回到屋里,老六和小六已经变回了熊崽子,这会儿正趴在蒋小一腿上呼呼大睡。


    蒋小一则一副像是被吓到了的样子,似哭不哭。


    白子慕也没细看,把纸铺在桌子上,头也不回就朝后伸手:“小一,人参给我,我包起来。”


    蒋小一没有动。


    “小一。”白子慕又喊了一遍。


    蒋小一还是没有动,他吸了一下鼻子,红着眼眶,艰难的说:“没了。”


    给什么给啊!


    人参都进老六和小六的肚子了,毛都没剩,哪里还能拿得出来。


    白子慕回过身,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什么叫没了?”


    蒋小一说:“老六和小六吃完了。”


    他一副大受打击的样,眼泪蓄在眼眶里,这模样让白子慕心疼得够呛,立马抱着他安慰道:


    “没事儿,吃了就吃了,不就两百多两嘛!没事儿,我们家老六和小六厉害了,人家是买了药还得问一下大夫是饭前吃还是饭后吃,我们老六和小六是当饭吃,这一点厉害,像我。”


    “可孩子吃完了说还饿,夫君,你都不懂,方才那么大一支人参,我掰了两半给他们,结果老六和小六直接塞嘴里,只两口就把那么大的一支人参给干完了,吃完了老六还说饿。”


    蒋小一欲哭无语,觉得现在趴他腿上的哪里是儿子,明明是两只吞金兽:“我问他那还要吃多少才能吃饱。”


    方才蒋小一问完话后,就见小六举起一根小爪子,他还笑,说一支啊!那爹爹再去给你们买,结果谁晓得老六竟摇头道:


    “不对不对,爹爹,是十支,老六吃五支,弟弟吃五支,我觉得再来这么多,我们就能吃饱了。”


    蒋小一再也笑不出来了,像被人兜头打了一棍子,脑子翁鸣作响,整个人都空白了一瞬。


    “你说多少?”


    “十支。”老六声音清脆。


    蒋小一觉得造孽了。


    一支两百多两。


    十支多少银子了?


    他都不敢想,怕想了今儿这医馆他就出不去了,得躺里头了。


    白子慕一听,脸上也没了表情,他怔了好片刻,松开抱着蒋小一的双手,坐到他旁边,腰杆都直不起来了,过了半响他道:“小一,要不你安慰安慰我吧!我现在急需一点安慰。”


    蒋小一:“……”


    蒋小一语塞了,他摸了摸胸口:“夫君,我大概是病了,不知怎么回事,我这里隐隐作痛,要不要让姜大夫帮我看一看。”


    白子慕:“……我也痛,特别是一想到快没钱了,就痛得越发的厉害。”


    “你也是吗?那大概不是生病了。”蒋小一说。


    夫夫两似乎一瞬之间老了几十岁,枯坐在床沿边,呐呐的,谁都没有说话。


    孩子饿了,睡也睡也不踏实,迷迷糊糊的,小六又吱吱叫了两声。


    这是想吃了。


    白子慕抹了把汗,耳边传来蒋小一愁苦的声。


    “十支才顶饱啊!这人参那么贵,怎么办啊!要是他们爱吃玉米,那我们都不用愁了,反正地里种的多,咱家山腰那地儿那么大,快两亩,够他们啃好几个月了。”


    山腰那地儿那么大……


    山腰?


    人参?


    白子慕恍惚想起来,以前清明宗后山有一块大荒地。


    他小时候偷懒不修炼,偷偷从洞府里跑出来,蹿去找师傅,发现他正入定修炼,突然玩性大起,用法术弄了点小火苗,烧了他师傅的胡子。


    后来他师傅喊丫丫,火冒三丈,打了他屁股一顿,还不允许他吃竹子,说要饿他一天。


    他一顿不吃就已经饿得慌,胃里火烧似的,他顶不住,便偷偷跑后山去,想自个掰点笋子吃。


    结果在山腰那片大荒地里头走了半个多小时都走不出来,气得他干脆睡在了荒地里头。


    后头师父和师兄发现他不见了,急得火烧眉毛,差点把整个清明宗给掀翻,最后还是一弟子在荒地里头发现的他。


    师傅和师兄那会儿吓坏了,以为他是离家出走,抱他回来后,一个劲儿的哄他,说让他乖乖的,下回别再离家出走了。


    白子慕也气,就说谁那么不懂事,在后山整那么大一片荒地,害得他咋走都走不出来,师傅,师兄,你们可得为我做主啊!罚他给我掰一个月的笋。


    师兄便说是师傅弄的,以前是拿来种人参。


    种人参干啥啊?


    师兄说天地异变后,带有灵气的东西越发少了,人参之所以年份越高越补,又之所以有吊命之效,那是因为它里头含着些微灵气。


    这话不是吹,人参食之可补五脏,安精神,定魂魄,止惊悸,除邪气,还可明目,益智,久服可轻身延年。


    白子豪说:“师傅疼你,我们妖精最爱吃有灵气的东西,带着灵气的东西才算是我们的主食,凡人之物,我们虽是也能吃,但不顶饱。”


    “你小时候那会儿长身子,需要的灵气多,师傅便种了些人参给你吃,他先头就种了一小块,可你天天都要啃,不够吃,师傅怕你饿着,就让人把半山腰那儿全锄了给你种人参吃,不过这东西,到底是不比灵草,把你我都给耽误了。’


    白子豪被爹娘送到清明观的时候,才刚出生不久,师傅黑夜是他爹白天的师弟。


    黑夜一生向道,觉得儿女情长只会影响他修炼的速度,因此寡了一辈子,连个女人的手都没摸过。


    黑夜见他师兄和师姐要准备渡生死劫,无暇照顾孩子,把儿子拿来给自己养,还挺高兴,可养了快一百年时,黑夜才发现不对劲,白子豪个头实在长得太慢了。


    后头一查,才知道原来熊崽子是妖,长个儿,需要灵气。


    白子豪那会儿已经大了些了,静脉宽阔,再吃丹药也不会爆体而亡,因此黑夜让人练了许多丹药给他吃。


    后天补了点,法力足够了,白子豪化的人形个也高。


    后头他爹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忙着修炼准备渡生死劫,却还是能在百忙之中偷闲来造熊命。


    白子慕的出生,相当突然,白子豪和师傅压根就不知晓,因此未有任何准备。


    黑夜有养娃的经验了,知道孩子要吃带着灵气的东西,就四处给他找,找不到灵草,他就想种点人参,可刚种的人参灵气实在是不多,白子慕便也被耽搁了。


    因此他的原型和白子豪一样,同样小小个。


    这事儿过去久远,后头白子慕大了,不爱吃人参,就爱啃竹笋,师傅又让人给他种了一大片,他时常在竹林里头打滚,又非常喜欢吃,因此就记得师傅给他种过笋,人参这事儿,他早给忘得一干二净。


    要是真像师兄所说,那麻烦了啊!


    人要长个,需要营养,这营养可以从各种食物中所获取。


    他们妖要长个,需要摄取灵气。


    和灵气就像人类所需的营养。


    这灵气哪里来啊?


    灵草灵气没有,如今发现的,还能含有灵气的东西,就只人参一样,旁的不知道有没有,白子慕并不晓得,但他知道,要是吃不饱,孩子决计长不了个。


    他和他师兄为什么原型个头小小,就是因为当初长个的时候吃不饱,灵气摄取不够,因此光长年纪不长个。


    这和人也是一样的,该发育的时候吃不饱穿不暖,能长到一米六都顶了天。


    老六和小六本来就玉米棒一样,要是真吃不饱,不是得一直这个样?


    毕竟他们同自己并不像,他原型小不要紧,他人形高,可老六和小六现在是原型小,人形也小。


    要是个头矮,那以后逛个集,人潮拥挤一点,岂不是人家看风景,他们看屁股?哪天天气不好,刮点风,他两个儿子不得飞了?


    这怎么得行啊!


    白子慕抹了把冷汗,又出去问姜大夫,馆里还有没有人参。


    人参不是寻常药材,加上做的大多是穷苦百姓生意,因此备的并不多,而且,一般来说,新鲜的人参很容易遭虫蛀,不能放很长时间,但经过炮制加工的却可以存放好几年,只不过存放的时间越长,人参的药效就会越弱,整个济世堂里头也就只有四支。


    这是贵重药材,自是不会全全搁药柜里头,另外三支放库房里。


    白子慕全买了,姜大夫想劝,这旁人家的孩子再可爱,但也不能这么宠啊!


    买一只了还不行,买三支,都八百多两了。


    这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蒋小一是个哥儿,孩子难怀,这夫夫两怕是急,所以稀罕旁人家的,这会儿估摸着是脑子热,他不能不管。


    可说了没用,白子慕还是买了。


    一回屋,大概是嗅着味了,老六和小六本来在睡,这会儿嗅了嗅后,朝白子慕爬了过来。


    “吱吱,吱吱……”


    白子慕把人参递过去,两只小熊崽子高兴坏了,身子缩成一团,在床上滚了好几圈,等心情稍微平复下来后,他们才拿过人参,立马猴急猴急的往嘴里塞。


    虽然只有两颗牙,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们吃东西,白子慕就听见吨吨两声吞咽,然后两支人参就被吃下肚了,八百两就没了。


    老六和小六吃完人参,美了,有力气了,还笑起来,露着两颗米粒似的小门牙,萌得很,一个爬白子慕怀里,一个爬蒋小一腿上,拿脸去和他们贴贴。


    蒋小一心都在打颤,儿子胃口这么好,他却怎么都笑不起来。


    “夫君,孩子吃完了,济世堂没有人参了吗?”


    “没了。”白子慕抹了把脸,嗓子干涩,说:“要不我们去安仁堂看看吧!”


    安仁堂宰人是有些厉害了,但济世堂要进货,没个五六天的进不来。


    孩子总不能饿着,贵也得含泪买。


    外头病人已经走了一轮了,毕竟就是问诊抓药的,也快,姜大夫和药童们也忙,因此蒋小一和白子慕走的时候他们也没发现。


    安仁堂药材、问诊费啥的都比安仁堂贵些,镇上富贵人家也不是傻子,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可人有种心理——便宜没好货。


    安仁堂坐诊的大夫以前在外洲混过,这便是镀了金了。


    就像现代,小门诊里若是来个以前在三甲医院做过主任的医师,那大家总会下意识的觉得人有两把刷子,要是不太缺银子,大多都会乐意找这种厉害的看。


    因此安仁堂生意倒是挺好。


    这安仁堂的东家和赵家也是认识的,上次还和姜大夫一起来家里吃过酒,因为客户群体不同,安仁堂和济世堂,说白了,也没存在什么竞争关系。


    这会儿没到晌午,大概也就巳时,又正巧的是赶集日,因此街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叫卖声。


    老六和小六刚吃了点东西,这会儿精神了,脑袋从篮子里探出来,吱吱叫。


    他们想要抱。


    孩子多看看世面也是好的,人见得多了,以后应该不会再问他们人为什么有两条腿这种问题。


    这般想,蒋小一和白子慕便一个一只,把孩子抱在了怀里。


    往安仁堂去时,一路回头率极高。


    白子慕高高个,俊郎帅小伙子相,冷气质,可怀里却抱着一毛团子,有点反差感,引得路人纷纷回头。


    蒋小一也是不懒,怀里也是一毛团子,又被白子慕一手揽着肩膀紧紧护着,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他们什么关系了。


    这小哥儿真是命好。


    有好些胆大的哥儿、姑娘还上来搭话,问他们小熊崽子卖不卖?话说完,看见一只熊崽子竟然朝她们电眼睛,还拿帕子捂着嘴笑。


    到了安仁堂,两人也没多逛,问里头主事儿的,有人参没?


    那肯定有,镇上富贵人家经常来他们这儿弄点回去熬汤补身喝,安仁堂旁的不提,人参定是有的。


    蒋小一:“有多少?”


    “蒋小哥儿要买啊?”主事的笑呵呵,又客套问了一下,然后暗暗比了七根手指头。


    要是别人这么问,主事定然不会说。


    小地方,没多少人能一次性买这么多,要是旁人问,那估计着是想打坏心思。


    可他平日常去福来客栈吃饭,又经常在摊子前买凉草,认得白子慕和蒋小一,这两人瞧着正直,形事也踏实。


    特别是蒋小一,生意做的本本分分,主事的出来混了二十来年,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白子慕和蒋小一,一瞧就不是那等爱做偷鸡摸狗之事的,因此说说也没啥。


    第250章 第 250 章


    安仁堂大堂里头没什么人, 因为做的是‘富贵人’的生意,这有钱人规矩多,爱讲究, 自是不能像济世堂那般,直接在大堂里头问诊,安仁堂这边有单独的诊室, 大堂里头除了正在捡药、补药的药童, 没什么人。


    但蒋小一还是小声问主事:“这人参你们要怎么卖啊?”


    主事的看了白子慕一眼:“两位当真要买啊?”


    白子慕点点头。


    主事的便命药童从身后的药柜里头拿了两只人参出来。


    他发现人参刚拿出来,白子慕和蒋小一怀里的小熊崽子就吱吱叫, 不由瞥了两眼,又说了几句, 问哪里买的?怪可爱的,他家闺女今年九岁了, 也爱养些小东西。


    蒋小一说茅房里头捡的。


    主事的闻言哈哈乐:“蒋小哥儿真是会开玩笑呢!”


    说了两句他正经起来, 指着柜台上的两只人参道:“两位要是买的话,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我给你们诚心价, 像这支, 七十年份的,我们医馆里头寻常卖三百九十两,这支,五十年份,便宜些,二百三十两。”


    “库房里头还有几支, 有两支是一百三十年份和一百六十年份的, 这两只就贵一些了,剩下的是药商那边种植的, 就几年,那些相对便宜,一支也就六/七十两。”


    寻常种植的人参是五至七年就可采收,但实际上,人参寿命很长,能活一百到两百年,种植五年左右的人参虽可采摘了,但人参是年份越高,药用价值越高。


    蒋小一不敢问价,撞了白子慕一下,白子慕也有点不敢。


    七十年份的就三百九十两。


    那一百三十年份和一百六十年份的,估摸着没个五六百两的拿不下。


    他嘴巴是动来动去动了大半天,才艰难出声:“那一百三十年的和一百六十年份的,你们咋的卖。”


    主事的说:“一百三十年的,我们馆子卖五百二十两,一百六十年的,我们卖八百三十两。”


    蒋小一身子摇摇欲坠,脸色也变了。


    白子慕平日见鬼都不怂,艺高人胆大,但这会儿腿也软了。


    他没怀疑。


    这个价听着好像高了一些,但若是去旁的地儿卖,其实也差不多,少也只会少那么十来两。


    这个价,对于平头老百姓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但其实要是搁京城那种地方,几百两,没多少人会放眼里。


    人腰间一玉佩就能有五六百两了。


    况且这人参还不是什么大白菜,想种就种,想挖就挖,还是那句话,物以稀为贵。


    蒋小一咽了咽口水,几乎听不清自己的声音:“那……拿出来吧!我们买。”


    老六和小六激动得吱吱叫,在两人怀里动来动去,似乎屁股长痔疮了坐不住。


    蒋小一和白子慕把他们两放柜台上,老六和小六立马在柜台滚来滚去,球一样。


    主事的原本见谈成了一桩大生意,笑眯了眼,怕这两人突然反悔,就想立马去库房给他们拿,可听见熊崽子吱吱叫,回头一看,就见柜台上两只小熊崽子,前爪抓着后爪,把自己缩成圆溜溜一个,然后从这头滚到那头,又从那天滚到了这头。


    主事的又给退了回来,趴在柜台边笑呵呵的看他们玩耍,正事儿都不忙着办了。


    老六和小六见有人赏脸,还滚得更起劲儿。


    两小只高高兴兴。


    今天真开心,不用一直呆屋里不说,还能逛集,还能吃好吃好吃的东西,真是太幸福了哇!


    ……


    与此同时,镇上码头一艘大船缓缓靠着码头停了下来。


    今儿日头好,碧空如洗,万里无云,码头边上除了找活的汉子,还有两边摆摊卖吃食的小贩,并没有什么人。


    沈正阳软着双腿被小厮扶着从船上下来,蹲在码头边呕了许久,旁边小厮小心翼翼:“少爷,您没事吧!”


    沈正阳脸色惨白,有气无力的摆着手:“无事,茶呢?拿来我漱漱口。”


    小厮赶忙给他拿,半点不敢耽搁。


    沈正阳漱了口,又歇了片刻,双脚踏踏实实的踩在地面上,不觉晃了,他便觉得好了些。


    做生意的,少不了要东奔西跑,他以前也常去外头视察看货,为了方便,船没少坐,可以前坐个十天半个月的,他都不觉得有啥,可最近不晓得怎么回事儿,一坐船他就顶不住,晕得厉害。


    今儿船只抵达平阳,船管事说要在此地休整半个时辰,他便立马往船下走。


    平阳……


    他起身朝着身后的街道看。


    这里他以前来过一次,到底是小地方,街道两边都没啥大铺子,楼屋连个三层的都没有,路上行人也是稀稀拉拉,瞧着便感觉有些落败,哪里像着府城,即使大中午的,那也是人满为患。


    那贱人不回府城,为了个傻子,竟然甘愿蜗居在这种破落地方?简直无法想象。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对一旁的的小厮叮嘱道:“去,吩咐下面的人,把货看好了,再叫个人,随我出去逛逛。”


    平阳镇就分东西南北四条街,小铺子没啥好逛的,里头卖的吃食粗糙,首饰落伍,都是大地方淘汰下来的,沈正阳让小厮问了路,直径往福来客栈走去。


    原是想着船只恰好在平阳码头停下休整,难得来一趟,他就想看看那不识好歹的白子慕到底何许人也,那贱人也不知是否在客栈里头,要是在……那肯定得嘲讽两句。


    可是到了客栈里头一问,赵云澜不在。


    白子慕也不在。


    小二问他要吃什么?


    沈正阳气得鼻孔大,吃什么?他岂能让赵云澜赚他半个子。


    饿死他都不搁里头吃。


    沈正阳转身便出了客栈。


    小厮问他还要去哪里?少爷您今儿还未曾吃过东西,可要小的去给你买点啥?


    沈正阳肚子确实是有点饿了,但想到等会儿还得坐船,他不敢吃,怕晕得更厉害,蹙着眉头道:“这里哪里有医馆?我想去里头看看有啥子药,吃了坐船能舒坦些。”


    小厮闻言,又拉了路人问。


    那路人见着沈正阳穿着富贵,便指了指:“从这儿直直过去,到了安记杂货铺哪儿右拐,再走一会儿,就到了。”


    他指的安仁堂。


    沈正阳按着路上所指的过去,一进安仁堂,就倏地眼前一亮。


    可突然响起来的一句话,却让沈正阳的脸色穆然阴了下来。


    “白掌柜,那我给你算算价。”主事的没让药童插手,亲自拿盒子把人参装好,而后拿过算盘,想给白子慕算一下总价,算盘就放一旁,他刚要拿起来,一只手突兀的摁在了算盘上。


    “慢着。”


    主事的和蒋小一几人转过头,就见他们身后站着一男子,三十多来岁的样,华服着身,腰间还挂着一青色玉坠。


    蒋小一不太识货,但一扫,那玉坠通体精透,色泽鲜亮,一看就是好货。


    上次楼县令给他父亲和爹爹送了一块玉佩,他见他父亲和爹爹挂腰间,挺漂亮,被阳光照时泛着盈盈亮光,摸起来又舒服,他还问了一嘴多少钱,爹爹说估摸着两三百两。


    这人腰间挂着这么大一块,上头雕刻的花样又好看,想来不便宜。


    主事的热情问有啥事吗?可是要看病?


    沈正阳目光阴恻恻的指指柜台上放着的几个盒子:“里头是什么?”


    这是客人的隐私,不能说。特别是里头还装的那么贵的药材,那就更是不能提了。


    沈正阳大概也知道,主事的还没来得及说旁的话,他便道:“不管是什么,我出双倍价。”


    话落,他睨了白子慕一眼。


    就个掌柜,又是个逃难来的上门婿,能买啥货呢!撑死了也不过百两。


    他身上的敌意太过明显,白子慕目光打量他一番,沉思片刻,这人,大概就是那个沈王八了。


    除了沈王八,他没得罪过什么人,硬要说有,那也只丘大柱和唐文杰。


    唐文杰他见过,这人却是面生。


    而且整个平阳镇,如今说起来,还真没什么人敢这么跟他对着杠。


    平阳镇没人敢,外头人除了沈正阳,别的他又不认识。


    因此不是沈王八还能是哪个。


    沈正阳啊!!


    之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如今……


    白子慕仔细看他。


    能得赵富民看中,沈正阳皮相自是不差的,头发青色玉冠束着,一身同色长袍,额头两侧还留着两撮龙须刘海。


    要是不晓得他干过的事儿,只看样貌,不得不说,沈正阳长得十分的人模狗样,一看,便给人一种谦谦君子的样。


    但这人,外表光鲜亮丽,可内里却不外如是。


    蒋小一感觉来者不善,小小声问白子森*晚*整*理慕:“夫君,他是谁啊?你认识吗?”


    “认识,这人是沈正阳啊!”


    “啊!”


    听小外公说,这人以前还打过爹爹。


    蒋小一立马咬牙切齿。


    他娘的。


    这人真是坏到家了,欺负他爹爹和小弟,如今还敢跟他儿子抢吃的。


    这不能忍。


    沈正阳脸色不善,他也是恶狠狠,目光冷得像锋利的刀子,朝着沈正阳道:“先来后到,你懂不懂?”


    沈正阳微微眯着眼:“你是蒋家哥儿吧?”


    蒋小一也眯起眼,怒道:“你谁啊?我认识你吗你就这么搭讪?臭不要脸。”


    沈正阳:“……”


    老六和小六蹲坐在柜台上,仰着个小熊脑袋,两只黑黝黝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沈正阳看。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沈正阳察觉到了,怒极反笑,他哼了一声,没把两只不知啥玩意儿的狗不狗猫不猫的东西放眼里,而是抬眸看向蒋小一道:


    “不要脸?这位夫郎怕是村里小户,种地种傻了吧!这买卖,向来是价高者得,你们既然未付银子,那何来抢字一说?”


    “从我嘴巴来。”蒋小一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沈正阳差点噎住了。


    蒋小一不服气。他们确实是还没付银子,可方才他们已经和主事的把价谈好了,如此,那和买下有什么区别?


    沈正阳待要说什么,却发现有道冰冷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抬头,恰好撞入白子慕那幽深的眼底,对方正微微垂着眸子,神色不善的看着他,见他看过来,便似笑非笑的暼了他一眼。


    那一眼,让沈正阳心脏停了半拍,也控制不住的紧张。


    对方的样貌具有很强的冲击力,眼神更是极为凌厉,眉梢间都带着渗人的寒意。


    先前下面人回禀,同他说过白子慕,说这人个高,样好。


    他咋的好?


    小厮吞吞吐吐没敢说实话。


    他道但说无妨,小厮晓得沈正阳惯会口不对心,真‘但说无妨’,沈正阳定是要生气,可沈正阳最气的,便是下人心大,不忠主子有二心。


    瞒着主子,不如实上报,后头若是沈正阳晓得了,他定是讨不了好。


    于是小厮斟酌片刻,才说他活了二十来个年头,少有见到那么俊的。


    沈正阳当时有点气,白子慕跟他不对付,小厮还这般夸他,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不过转念一想,他气便消了。


    下人嘛!能有啥世面。


    但如今真瞧见了,沈正阳才发现下人没夸大,模样好是好,但对方身上那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实也实在是让人胆寒。


    但他到底是见过世面的。


    沈正阳暗暗呼了口气,就听耳边传来白子慕凉薄的声音。


    “你方才说什么?”


    沈正阳微微避开视线,没正面回答他,而是看向主事的,口气狂妄道:


    “怎么样?他们买的什么,你卖我,我出双倍价。”


    主事的有些犹豫没应声。


    双倍价,白掌柜买的这几只人参,他虽是还没算总价,但估摸着得有有个一千八百多两。


    双倍价那该是多少了?三千多两啊!他很难不心动。


    可如果应承了,势必要惹白掌柜和蒋小哥儿不高兴,那以后他咋的去买吃食。


    主事的犹豫不决。


    白子慕知道沈正阳今儿是想给他找晦气,特意找茬,拳头有点痒。


    他活了这么久,还从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跟他抢过东西,要是搁他还是太子爷那会儿,不把人搞废了他都不信白。


    但这会儿人背后有个秀才……


    秀才就秀才呗,别说背后人是秀才,就是沈正阳本人就是个秀才,他也照打不误。


    以前他就想会会这王八,如今难得见到人了,对方又上赶着招惹他,不把这憨逼好一顿打,那都不得行了。


    蒋小一看他想动手,赶忙拉住他,悄声道:“夫君,这医馆是顾老爷开的,顾老爷和外公是好友,你别在人医馆里头打架。”


    打了,那就是不给顾老爷面子,不给顾老爷面子,那便是不给外公面子。


    白子慕觉得挺可惜。


    在沈正阳再次出声催促主事的把人参卖给他时,白子慕身子微微朝沈正阳倾了倾,不能打,但骂两句应该是行的,可他还没说话,小六突然扯了扯蒋小一的衣角,朝他张开爪子。


    “吱吱。”


    蒋小一懂意思了,然后把小六抱了起来。


    沈正阳听见声,下意识朝小六看去,小六已经被蒋小一抱在怀里,正背对着他小屁股坐在蒋小一的手臂上。


    不过似乎咋坐都不舒服,他两只前爪抓着蒋小一的衣裳,两只后爪子踩在了蒋小一的手臂上,然后小屁股撅了起来,动来动去的。


    沈正阳不知道这毛毛的东西要干什么,他就见那小碗似的小毛屁股一下往左边移,一下又往右边移,那毛东西还时不时扭头看他,似乎在调整位置一样,看他一下,然后屁股又移一下。


    直到那小毛屁股对准他,那毛东西才不动了。


    这是要干啥啊?


    沈正阳不懂。


    蒋小一和白子慕也不懂。


    直到小六再次撅起屁股,然后蒋小一和白子慕就见小六屁股瞄准沈正阳,朝他砰的放了一个巨响屁。


    白子慕:“……”


    蒋小一:“……”


    沈正阳脸正正对着小六的屁股,三人又正巧的站的柜台边,因此他和蒋小一离的也近,这会儿砰的一声响,把沈正阳都惊吓住了。


    这屁威力大,他两侧的两撮头发都被吹翻了,眼睛也差点睁不开,沈正阳刚想捂住口鼻退后几步,一股臭屁味已经袭来了。


    相当的臭,那味儿,他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他几乎是从未闻过如此臭的东西。


    熏得他隔夜饭都差点出来。


    沈正阳当场弯下腰想要呕,可弯到一半,余光却瞥见前头竟然还有一个毛屁股。


    老六见对准目标了,也立马蹦了个屁。


    沈正阳的两撮龙须刘海又飞了起来。


    蒋小一见沈正阳一脸菜色,一副已经怀疑人生的样,没忍住嘎嘎直笑。


    白子慕也乐了。


    主事的更是捂着嘴,笑得身子一颤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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