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修”


    天色全沉下后, 万籁俱寂,萧忌这才风尘仆仆从临州府衙回来。


    赵旻心里记着自己身子的事情,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萧忌, 又怕萧忌一时接受不了。


    这边,萧忌甫一进门,赵旻便敏感地从榻上下来, 掀开珠帘见萧忌蹑手蹑脚地进了门,将鹤氅挂好, 转身与他对视:“阿旻。”


    赵旻上前,小手贴了贴萧忌的额头:“哥哥今日看起来好多了,已经不生热了。”


    “嗯, ”萧忌有些心虚,本来答应小孩儿今日再多休息一天的,但明日从眠山押送回临走的轻甲军就到了, 这时候府衙的事务就不能再堆积了。


    虽不离开临州, 但事务依旧繁忙, 萧忌有些羞愧。


    “明日阿旻陪哥哥一起去府衙吧?”萧忌轻轻揽着身前给自己宽衣的青年,在他鬓角落下一吻:“一整日都见不到阿旻, 实在想念。”


    赵旻收好衣物,道:“阿旻去做什么,还打扰哥哥做事。”


    赵旻知道萧忌很忙,虽然很想每天都看到萧忌,但自己也知道不该打搅萧忌处理公务。


    “水已经烧好了,阿旻给哥哥擦身子?”萧忌右侧肩膀上还裹着绷带,没办法用浴盆, 只能每晚简单用清水擦一下。


    萧忌没再要求,先应了赵旻的话:“好, 哥哥去弄水。”


    萧忌回来时,见榻上铺着一层新做好的软毯子,看着是小孩儿早就整理好了。


    弄好水放在榻上的小几上,自己脱的只剩下亵裤,把衣物叠好后,他直接拿了浴布丢在水里,弄湿了拿出来在自己身上擦。


    赵旻取回来干的浴布,见萧忌已经自己动手了,“哥哥,阿旻帮你吧,后面没擦到。”


    “好,”萧忌将浴布给了赵旻,只能顺着小孩儿的意思躺在榻上。


    赵旻不仅仅心思细腻,做事情也细致,一些小事能自己动手的就不习惯使唤人做,萧忌也摸清了小孩儿的习惯,累不着的活儿他想做便做。


    只是擦身子这活儿有些考验人的意志力。


    水温刚好,浴布也细腻,自己擦着倒没什么感觉,小孩儿的手碰到了却有些难耐。


    赵旻小心翼翼地避开萧忌的肩膀,从精装的胸口,一直到腰腹,都十分耐心,“哥哥,稍微抬一下腿——”


    萧忌应了声,随手拿了浴布,将自己的亵裤脱了,用浴布搭在腰腹部,弄好,萧忌倏然握住了小孩儿的手,道:“阿旻,这里哥哥自己来就行。”


    赵旻指腹有些发烫,曲了曲指,乖巧道:“也好。”


    说罢,把手里的浴布拿给萧忌。


    赵旻面上没有波澜,也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只是挪了身子去拿寝衣回来的时候,萧忌将腰腹间的浴布也取了下来,敞着腿坐在塌边,骨节分明的修长五指握着湿濡的浴布,草草划过腰腹下骇人的一片。


    抬眸,刚好和萧忌对视上。


    赵旻手里拿着寝衣,站在珠帘后,抬眸正好与萧忌对视:“哥哥,我,我给您拿了一套新寝衣……”


    赵旻脑海里突然闪过萧忌某次用自己的寝衣——也是这般,敞着腿,单手握着一块雪色,乌发垂下抬眸那双金眸与他对视。


    短短一瞬,赵旻长睫慌乱颤动几下,小脸刷地一路红透了脖颈——


    萧忌蹙眉,匆忙擦了两下,擦干净后将浴布扔在书盆里,拿了被子随意搭在自己腰上,将那骇人的事物遮住:“阿旻,过来。”


    赵旻轻轻吁了口气,尽量让自己没那么僵硬,走到萧忌身边,将干净的衣物拿给他:“哥哥,穿上吧。”


    “嗯……”萧忌应了声,顺势扣着小孩儿的手,“阿旻害怕吗?”


    想来,上次和小孩儿同房已经是半年前了。届时他确实第一次疼人,要的没节制了些。他后来不是不想和小孩儿做那种事,只是怕赵旻不喜欢,又想起自己欺负他的那些事儿。


    方才看小孩儿的脸色,不像是喜欢的样子。


    赵旻脸都不好意思抬了,萧忌问他害怕吗?‘害怕’什么?那事物确实生的狰·狞,但也谈不上害怕。


    “害怕什么啊……”


    “……”赵旻装傻,抽走自己的手,钻紧被子里:“哥哥,哥哥将水倒了吧,时间不早了该睡了。”


    萧忌:“……”


    赵旻躺下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少顷听到了萧忌端着水盆出门的声音,又听见他折回来,关上了外殿的门。


    赵旻身侧一沉,随后萧忌身上特有的淡淡墨水香气飘进鼻腔。


    萧忌:“阿旻,还没睡着吧?”


    赵旻腰上一沉,紧接着被子被掀开了,萧忌有些微凉的身子贴着他的后背:“阿旻?”


    赵旻:“嗯。”


    “乖,”萧忌贴着小孩儿的背,手从他腰上向前,握住了赵旻握着小拳头的手,将他整个手攥在手心里:“明日一起去府衙好不好,阿旻想看书就看书,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哥哥忙完我们再一起回家。”


    赵旻:“好……”


    他倒是没什么意见,就只是担心耽误萧忌,现在这样就很好了,萧忌早晚都在他身边。不过,若是白天也在一起,好像更好一些。


    身后微凉的身子与自己紧紧隔着一层绸缎寝衣。萧忌方才只穿裤子,上身的赤裸,体温上升极快。


    少顷,赵旻腰有些发软:“哥哥,你热不热?”


    赵旻:“要不今日用两床被子。”


    “不热,”萧忌拒绝道:“阿旻转过来看着哥哥睡好不好?”


    赵旻:“……”


    乖巧转了过来,将头轻轻靠在萧忌胸口,小手也搭在萧忌腰间:“嗯,好。”


    萧忌心满意足,吻了吻小孩儿的鬓角,顺势往下亲了一路,将鼻子抵在细腻的脖颈间,湿濡地舌尖轻轻舔过:“阿旻身上好香,换皂角了吗?”


    气氛有点暧昧。


    赵旻:“嗯,白绒新做了一些带着草药的皂角,说是能安生。”


    “安神?”萧忌闻言轻笑一声,“确实不错。”


    说罢,又在赵旻脖子里舔了一口,嘬了口脸肉:“阿旻香香的。”


    赵旻还是不习惯萧忌动不动就舔他,被亲了几口受不了了,微微推了推萧忌:“哥哥……莫要说了。”


    说罢,赵旻觉得有些不对劲。


    萧忌也怕过火,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小孩儿,哄着人:“阿旻不怕,都是本能反应罢了,阿旻不想做哥哥不会动阿旻的。”


    赵旻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缓了缓,赵旻抵着萧忌,小声咕哝:“没,没有不想做——”


    赵旻只是不知道这种事自己怎么好开口,从前萧忌就是主动的那个,虽然刚开始有些受不住,但做一会儿就好很多。虽然现在萧忌好像更尊重他的意思,从未主动要求做,但萧忌的欲望是遮不住的。


    萧忌好像很喜欢和他做这样的事情。


    赵旻觉得或许自己应该主动迈出一步。


    他的心一抖。


    短短数月便阴阳两隔,他无法触碰萧忌。


    少顷,赵旻主动环上萧忌的腰:“哥哥——”


    萧忌:“嗯?”


    声音沉而黏腻。


    赵旻一吸一呼之间全是萧忌身上的味道。


    气氛确实不对。


    太暧昧了。


    赵旻舔了舔唇,抬眸,手附上萧忌的脸颊,唇轻轻印上,小舌撬开萧忌的唇,在萧忌唇缝轻轻舔了一下。


    亲罢。


    赵旻抵着萧忌的脸颊:“做吧,今晚做吧。”


    ****


    一个时辰后。


    赵旻的身子已经软成了一滩水,伏在萧忌肩膀上,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脑袋昏呼呼的,不知今夕何夕,只觉得自己好像要被萧忌揉进身体里了。


    疾风骤雨已经褪去,床榻间氤氲渐生。


    萧忌从背后抱着赵旻。


    赵旻夹不住水意,身下湿濡一片。舌尖还被萧忌夹着,修长的指腹纠缠着,像是接吻一样。


    舌头被玩儿酸了,上下小口都潺潺流着水。


    萧忌还有些心猿意马,他从背后抱着小孩儿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觉到微微发抖的身子:“阿旻——”


    一个时辰了,小孩儿受不住了,身子抖的厉害。


    萧忌:“要洗吗?”


    “唔……”贝齿合不拢,怎么发的出声音,赵旻含着萧忌两根手指,摇了摇头。


    “不洗吗?”萧忌应了一声:“好,不洗就不洗。”


    “哥哥也喜欢这样,”萧忌紧紧箍着小孩儿的身子,俯身将鼻子抵在白嫩细腻的脖颈间,舔了两口:“阿旻身上都是哥哥的味道。”


    “不——”


    赵旻缓了会儿,羞怒咬了萧忌一口,指节从口腔中撤走,津液顺着又流出来一股。


    萧忌抽回去手,连带着银丝的指腹放在自己唇上,尝了尝味道。


    甜的。


    赵旻哼了声:“不要了……”


    能说话了。


    “洗的,要洗——”唇都没知觉了,赵旻靠在萧忌肩上:“洗澡,身上脏兮兮了,要洗澡。”


    ……


    “好吧,”萧忌:“那哥哥去打水。”


    已经到亥时了,外头有些凉意。


    赵旻说罢,萧忌便马上将他裹进被褥里,用干净的帕子给他擦了擦鬓角的汗:“乖,先别睡,哥哥一会儿给阿旻洗洗。”


    赵旻晕的不行,只大概听到几个字,微红的双眸半阖着:“嗯……”


    少顷赵旻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萧忌出门了。


    赵旻如获大释,整个身子都轻松了陷进松软的被褥里,身上似乎还残留着萧忌胸膛炙热。赵旻微微掀开眼皮,抬手看着留存温度的指腹。


    全身都被萧忌舔了个遍。


    不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赵旻觉得自己被抱了起来,少顷便进了温热的浴桶。


    “乖?”萧忌抱着软趴趴的小孩儿,水裹着身体,也不见小孩儿睁眼,乖乖巧巧地顺着靠在他背上。


    萧忌蹭了蹭小孩儿的后颈,指腹缠绕一缕湿发抵在鼻前,“哥哥帮阿旻洗洗好了。”


    ……


    萧忌的体力实在太强了,赵旻本以为自己能坚持到最后的,直至第二天正午时候醒过来,还是觉得浑身酸软无力。


    赵旻从掀开眼皮到积攒了力气从床上爬起来,足足有一炷香的时辰。雪色的绸缎寝衣从手腕滑落,堆叠在关节处。


    赵旻剥开床幔,甫一动身,腰软的不行。


    这时候,殿外。


    辰时王爷出门的时候便吩咐了小厮一直在门前守着,云泉不放心其他人照顾赵旻起居,经常半夜去寝殿外巡视一圈的习惯。


    昨夜他不知王爷什么时候回来的,只是亥时过去的时候,隐约听见房间里几声绵绵情话。


    云泉知道世子这时候一定不喜欢被人伺候,便将小厮撤走了,自己守在门前,让小厨房备了补身子的鸡汤。房间里稍微一有动静,云泉就警觉地敲了敲门:“殿下,您醒了吗?”


    房间里已经简单收拾了,弄脏的被褥被萧忌换了,但是味道还是很难散去。


    赵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自己实在没精力去收拾了。


    好在,外头候着的人是云泉。


    “进来吧。”


    云泉端着补身子的汤和一碗白粥进了门,直接放在了内殿的小几上,顺道拿了一个腰枕放过去:“殿下,您先吃些东西吧,剩下的云泉来收拾就好。”


    “嗯,”赵旻起身,云泉扶着他坐下:“一会儿换套深色的被褥吧。”


    “地上那套以后便不用了。”


    云泉:“嗯,好。”


    云泉沉默着收拾了床,赵旻吃不下多少东西,喝了口汤才想起问时辰。


    “已经过了正午了。”云泉:“王爷好像辰时就出门了,今日卓伦姐姐回来,可能还要忙。”


    赵旻:“这样。”


    “罢了,今天就再多休息一下吧。”


    云泉收拾完,赵旻实在没什么精力,在内殿的小几前坐着看话本。晚上吃了晚饭,没等到萧忌,一觉又睡到翌日早晨。


    身子还是酸软的。


    ……


    萧忌忙着查三州卧底的事儿,基本上辰时就从王府离开,到了亥时左右才能回家。


    折腾了小孩儿一晚上,累的赵旻连睡了两天。这日早上萧忌先让卓伦去了府衙,自己则等到赵旻起床。


    两人作伴吃了个早饭,赵旻清醒后,心里便一直惦记着自己要什么才能将身子的事儿告诉萧忌——


    还有他和萧忌的孩子。


    若是五年之后萧忌兵败自戕,那他们的孩子该怎么办?这些事情赵旻之前从未认真想过。


    但是如今他却不得不做打算,若是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萧忌——


    吃罢饭,萧忌见赵旻脸色不好,“阿旻可是身子还不舒服?”


    “没有,”赵旻收了收思绪,反倒想起来萧忌肩膀上的伤:“哥哥的胳膊这几日好点了吗?”


    萧忌:“好多了。”


    说话间,两人走到内院,这时候有穿着官服的侍卫上前,“主上,沙匪的头目已经查了出来,今日要提审吗?”


    赵旻见状,便松开了萧忌的手:“哥哥要不还是先忙吧,阿旻自己回去就行。”


    “不忙,”萧忌反攥紧了赵旻的手,轻轻一夹,柔声问道:“一会儿同哥哥一起过去一趟?”


    “嗯……”赵旻:“阿旻过去不会给哥哥添乱吗?”


    “怎么会?”萧忌示意侍卫离开,拉着赵旻的手走到廊下:“哥哥听府里的人说,前些日子府衙的人牙子从来的小厮偷了府中的东西,正好,此人现在在府衙关着呢。”


    赵旻摇了摇头:“好像没这么简单……”


    赵旻之所以将那小厮关在柴房,等萧忌回来处理,就是觉得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的。经历眠山的沙匪一事,他更觉得或许这个人牙子和卧底有一定关系。


    “哦?”萧忌:“阿旻觉得?”


    赵旻想了想,道:“阿旻觉得或许教唆百姓做沙匪的那群人,那拐卖人口的人牙子有关系,哥哥或许可以查查看。”


    萧忌抬眸,看着心思有些凝重的小孩儿:“嗯,阿旻见解确实有可能,那走吧,阿旻陪哥哥去一趟?”


    赵旻:“嗯?”


    他抬眸,萧忌的目光坚定不移地看着他。赵旻心里有些波动,看来自己也不一定帮不上忙。


    赵旻点了点头:“那好,那阿旻就和哥哥去一趟吧。”


    ……


    临州府衙离王府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程,路上萧忌给赵旻说了一下三州现在的情况。


    原来萧忌的封地本就是西北,但不是临州地界,这里是后来攻下来的,萧忌回了京师后三州便归内阁管理,但他卸任了大宗摄政一职后便将西北三州划为封地,自治三州,也就差不多算个藩王。


    赵旻大概知道萧忌为什么要这么做。


    若如他所说的那样,宣隆害死了萧忌的胞妹害死了他的母后,这种血海深仇萧忌不可能放下。但是萧景驰又于萧忌亲近,背负萧景驰母亲一条命,所以萧忌并没有把事情做绝,他既给了萧景驰机会,也给了自己强兵壮马的喘息空间。


    萧忌手里只有二十万兵权和荒凉的西北三州,五年时间,萧忌足可以吞下西戎与萧景驰在京师一战。


    萧忌的目标一直很明确。


    他要报血仇。


    去府衙的马车上。


    赵旻便将自己的心事暂时压了下去,回想了一下那小厮说的话。


    赵旻:“那哥哥的意思是,以后三州不归大宗管,但是内阁调任过来的官员不能一时全都撤走……先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哥哥难道知道谁是卧底?”


    若非赵旻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卧底有这么猖狂竟然官匪勾结袭击皇亲,其跋扈独断可见一斑。


    也是苦了西北的百姓。


    萧忌一笑,握着赵旻的指节:“怎么会,三州四年来疏与管理,怎么可能只有一州府衙有蛀虫。”


    萧忌:“不过暂时急不得,将沙匪的事情处理完,临州和戈壁之间刚好有一块荒地需要耕种,让百姓们缓一缓。”


    萧忌:“就算是和土匪有勾结的卧底,但他们也穿着大宗的常服呢,孰轻孰重,怎么会拎不清?阿旻放心吧有哥哥在他们也不敢随意生事。”


    “好吧,”赵旻:“那哥哥注意安全。”


    说话间,马车在临州府衙门前停下。府衙门前有两列对轻甲兵守着,见萧忌的马车停下,上前迎接:“主上。”


    轿内。


    “到了,”萧忌动身,牵着小孩儿的手:“哥哥抱阿旻下去。”


    赵旻脸一红,“不用……阿旻自己能下去。”


    ……


    临州的府衙,如今与京师内阁、金陵顺天府的作用相同。虽只是一州的衙门,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改原先内阁的六部简单划为三司,协助萧忌处理三州的事物。


    赵旻跟着萧忌进了门,府衙的文司上前接待。


    与顺天府又不同,处理内务的议事堂,由内阁、顺天府一整个官僚机构变成了现在仅有两间房的文轩阁。


    西北三州地方虽然大,但是地广人稀,所以三州府衙设置的官员并不多,且很多都是四年前从京师调拨过来的,萧忌回来后大多都请辞了,府衙也用不了这么多人。


    议事堂虽有些简陋,但却不影响萧忌,心思全在公务上。


    进了门,府衙的轻甲兵便将那从王府押来的小厮押了上来,审问一番,也只伸审出来一个和临州府衙有关系的人牙子。


    但是人牙子现在跑了,不知踪迹。


    堂下,那小厮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大人,事情就是这样——”


    “大人啊,小的实在冤枉啊,人牙子骗小的卖身眛下了小人的银子,小人实在是想救重病的老母亲,这才偷了您的物件!”


    “如今小人的老母亲已经与小人阴阳永隔,小人不求大人宽恕,只求大人能查明真相,还小人清白!”


    赵旻本就是旁听,顺手做听案的活,却闻那小厮说的阴阳永隔四字。


    倏然间身上冷汗岑岑。


    手里的笔艰难写下来这四个字。


    堂上,萧忌掀了掀眼皮,示意堂下的轻甲兵将人押下去。


    片刻后,轻甲兵将小厮押走。


    萧忌也没起身的意思,顺着便处理起文书。


    赵旻将笔案晾干,呈到萧忌面前,“哥哥,记完了。”


    “嗯,”萧忌将文书放下,顺手握住赵旻的指节,淡淡道:“这件事多亏了阿旻,哥哥瞧着他也不是说假话,正好改日空了哥哥带阿旻去临州闹市上转转,看看还有没有人牙子的踪迹。”


    “嗯,”赵旻舔了舔唇,思忖少顷,本来压抑的情绪如今又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萧忌握着他的手,双眸含着柔情:“阿旻?怎么了?”


    “哥哥……”赵旻在萧忌身边坐下,主动与他十指相扣,犹豫了好久,才问:“哥哥你说,阿旻和哥哥会不会有一天也同这个小厮与他母亲一样,会阴阳两隔——”


    第62章 第 62 章


    赵旻说罢便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唐突了。


    萧忌肩膀上的伤现在还没好呢, 自己也不是非要赶着说出来白白给萧忌增添烦恼。


    他话音一落,书案前的萧忌眉心便浅浅一蹙,握着他手的大掌似乎是片刻间顿了一下。


    赵旻心间漏了一拍, 想解释一下:“哥哥……”


    萧忌:“怎么会。”


    少顷萧忌拍了拍赵旻的手,抬眸那双深邃的金瞳柔和地看着他:“生离死别确是无可避免之事,但那小厮与他老母又不是同一辈分的人, 两人少说相差十几年岁。阿旻与哥哥仅隔七载,又怎会这么早就生离死别。”


    “乖, 莫要瞎想。”


    小孩儿惯心软,多愁善感,或者又是有感而发, 不想和自己分开?


    萧忌抬了抬唇,有点高兴又怕小孩儿放不下,安慰道:“阿旻放心, 哥哥一定多多锻炼自己的身体, 戒骄戒躁, 与阿旻一起白头。”


    “哥哥不会和阿旻分开的。”


    赵旻:“……”


    没想到萧忌自己能顺过去。


    “嗯,”赵旻抽手, “那哥哥你先忙,阿旻在一旁看书,陪着您。”


    不急,再等等吧。


    有适当的机会再说……


    赵旻心说。


    萧忌忙完,已经到了吃午膳的时候,府衙有小厨房,赵旻便和萧忌一起留下用膳了。


    赵旻本以为府衙的小厨房手艺应该一般, 毕竟要做整个府衙上下小百人的饭菜,谁知刚刚落座, 一碟碟精致的京师菜肴就被端了上来。小厮们上完菜又将银筷放好,侯在他们身边布茶。


    赵旻还一直担心萧忌在府衙吃不好,“没想到府衙的小厨房做饭都这么精致。”


    “哥哥多吃一些,鱼肉好消化,”赵旻给萧忌夹菜,被面前琳琅满目的饭菜缭花了眼,什么好吃的都想给萧忌夹上。


    夹完,赵旻又想起来萧忌的手可能还有些不方便,想喂他,但是身后有候着小厮。


    赵旻跃跃欲试,小心的往萧忌身边挪了一下:“哥哥,阿旻喂——”


    萧忌轻笑一声,示意身边的小厮都退下,然后接住了赵旻投喂的鱼肉,又道:“嗯,阿旻自己吃,哥哥自己能动手。”


    “好吧,”赵旻收了手。


    这时候,殿外传来声音:“主上,三司大人求见。”


    文司武司刑司暂时代理三州的事务,经常一起来,今日文司已经来了一趟,知道主上带着小殿下在议事堂,但是沙匪的事情一时处理不完,主上又催,这才和其他两位同僚又进了殿。


    三司原先就是被萧忌任命的三州府衙的知府,后来萧忌去了京师大宗内阁差遣过来人接替了他们的工作,他们都居于后线,做一些养老的活,谁知道森*晚*整*理萧忌还能再回西北,这次回来直接圈地为王,又把他们拎了出来。


    西北三州如今能有现在的地域,全凭着这位“阎王爷”十几年间的征战,谁人不知萧忌脾气暴躁不好相处。


    三司又被他拎出来任职,做事已经谨慎的不能再谨慎了。要知道四年前若是有人在萧忌面前说错了话,打军棍都是轻的。


    结果,三人一进门,便看到阎王爷和小殿下在吃饭呢!


    三人转身就要走:“下官不知主上在用膳——”


    萧忌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蹙了蹙眉心,“回来。”


    三司:“……”


    完了。


    赵旻见三位大人进了门,觉得自己应该先退下去:“哥哥,要不你先聊,阿旻去外头待一会儿?”


    萧忌:“不用,都是一些小事,正好阿旻无聊,也听听。”


    “说吧,什么事?”


    文司是最近和萧忌接触最多的,相处下来,已经知道如今的王爷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骄躁的小王了,多少敢说了些:“主上,人牙子的事情下官已经将来龙去脉调查清楚了,与府衙合作的人牙子就在临州城西清悲寺附近活动。”


    清悲寺是三州内唯一一处佛教寺庙。早在此处建了数百年,对西域已经西北乃至大宗境内都影响深远。


    包括大宗境内有名的南山寺,据说是百年前清悲寺一个小和尚带出去了佛教文化。


    萧忌:“你的意思是说,人牙子和清悲寺有牵连?”


    文司吓坏了,清悲寺可是正个西北乃至西戎塞外百姓的信仰,要说那人牙子和清悲寺扯上关系,这件事想处理都处理不了。


    这难题,他可不敢抛给萧忌。


    文司:“主上,这件事下官也说不好,只是查到的线索是这样,那人牙子进出过清悲寺,府衙的人一去抓他,他就缩进寺庙,但是清悲寺府衙的官兵进不去,就一直没将人缉拿归案。”


    “不急,”萧忌:“本王清楚了,都退下吧。”


    三司如获大释:“是,下官告退。”


    等人退下,赵旻才问了萧忌:“哥哥,方才几位大人的意思是,府衙的卧底可能在寺庙里?”


    “嗯,”萧忌给小孩儿夹了菜,解释道:“清悲寺比大宗开国的时间还长,早在几百年前,从西域传过来;平庆年间当时三州地区还塞外的地界,先帝开国与周边各个国家互通贸易,清悲寺佛法由西域商人传入大宗,曾在平庆末年盛行一时,如今也压制道法,大宗境内的寺庙百家争鸣,影响深远。”


    赵旻听完,大致听懂了一些,也就是说西北的清悲寺是大宗境内佛法的发源地。


    这般受百姓推崇的寺庙,竟然和拐卖人口的人牙子有牵连。


    赵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哥哥,这件事不一定是真的吧。若如哥哥所说,清悲寺是大宗佛法的发源地,应该不差香火钱,又怎么会和人牙子牵连上呢?”


    “阿旻真聪明,”萧忌觉得带小孩儿出来透透气这个决定不错。


    小孩儿心思细腻,知道他公务忙便多怕自己打扰他公务,可换个法子借着处理公务的由头,带着小孩儿一起做一下小事儿,边玩儿边散心,倒也不觉得自己是负担了。


    萧忌:“清悲寺每日都会放斋饭,也有专门收留百姓的空闲庙宇,那人牙子多是借流民的身份在寺庙藏着。”


    赵旻:“这样啊,看来确实很麻烦。”


    “无妨,”萧忌:“府衙的官兵去不了,改日哥哥带着阿旻去上香,多打听打听再做打算。”


    ……


    酉时前,赵旻和萧忌回了家。


    白聿要给萧忌上药,赵旻没守着,心里想着萧忌给自己说的事,喊来了卓玛了解清悲寺。


    卓玛一直在临州呆着,听赵旻说起清悲寺,以为他要找无念大师求签。正好再过些小三月小殿下就要生了,这时候能去求一个好签,回头好让人供起来,给小殿下集福。


    内院,赵旻给梅花修枝,卓玛挑着无念大师的事迹娓娓道来——


    “原先这清悲寺就香火旺盛,后来出了无尘大师这样的得道高僧,各地前来求签的香客更是络绎不绝。”


    “据说现在去上香的香客,一大半都是去找无尘大师指点迷津的,名声大着呢。”卓玛说罢,兴奋极了:“殿下什么时候和主上去求签啊,老夫好准备好香火,到时候将签求回来,便好生供着。”


    赵旻摇了摇头:“不是求签,只是有些杂事,需要去清悲寺一趟。”


    “这样啊,”卓玛道:“既然殿下要去,不如也去上根香吧,求个签花不了什么时间的,也好为咱们小殿下积些福气。”


    “好,”赵旻应了声,转念一想,这个无尘大师既然这么有名,或许自己也可以听听大师的建议,该怎么和萧忌开口说自己的事儿。


    卓玛:“殿下,剩下的老妇来清理吧,您快回去休息一会儿,方才老夫见小厨房有做清蒸鲈鱼,晚些好了老妇给您端过去。”


    ……


    赵旻回去的时候白聿已经走了,卧房内,萧忌赤裸着上身,右侧手臂上重新换了纱布。


    赵旻:“哥哥,身子可还难受?”


    榻上,萧忌活络了一下右臂,起身穿好自己的寝衣:“无碍,已经用上力气了。”


    说罢。


    萧忌走到小孩儿跟前,用方才上完药的右臂直接将赵旻抱了起来,托着小孩儿往内殿走。


    赵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萧忌抱起来了。


    赵旻吓坏了,揽着萧忌的肩膀,生怕他的伤口再流血:“哥哥,你这是作甚?小心胳膊——”


    少顷,萧忌走到床前,将赵旻稳稳放在,“哥哥都说的没事,看,抱阿旻已经没问题了。”


    赵旻:“……”


    蹙了蹙眉心。


    萧忌单膝跪在榻上,压制力十足,捏着赵旻的脸就要亲,赵旻只能抬眸含怒含怨看着他,“哥哥,胡闹,还没完全好呢怎么能用力。”


    萧忌‘嗤’笑了声。


    小孩儿五官精致,镶嵌在巴掌大的小脸儿上,赏心悦目。又想起他眉眼柔顺,花唇饱满,偶时趴在人肩膀上撒娇,撩而不自知,乖得恨不得叫人把心肝都掏给他。


    眼下就凶起来,最多像是被激怒的小兔子,也没什么威慑力。


    萧忌瞧着心都化了,俯身捧着小孩儿的脸,细细吻下:“阿旻,担心哥哥了?那时候还早,阿旻陪着哥哥休息一会儿?”


    赵旻:“……”


    萧忌说休息,又吻又舔,手顺着他的腰向下分明不是正经休息。


    自前日做完,萧忌好像确实没有太收着点,找回来在京师摄政王府的时候的感觉,兴致来了就喜欢欺负人。


    赵旻三两下被亲软了,顺着萧忌滚到了被褥里,外袍刚刚褪去,脚踝上就一紧。


    萧忌握住了他的腿轻轻分开,随后手肘撑在他耳侧,强劲有力的膝盖顶开他的双腿,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柱,热气吐在他唇上,调侃道:“阿旻的脸怎么这般红?”


    “这么羞?”


    “一会儿可能喊出来——”


    萧忌撩拨之意,太过明显,赵旻实在定挡不住,小手只能勾着萧忌的脖子,将自己整张发烫的脸埋在男人胸口:“哥哥不,不许说……”


    “不害臊。”


    说罢,身上一凉,寝衣被剥下。


    赵旻微微抖着白嫩的肩头,侧脸贴着萧忌的胳膊,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哥哥,你,你关门了吗?”


    萧忌‘嗯’了声,手从赵旻耳侧撤走,少顷吻从他脖子里如疾风骤雨落下。


    “关了。”


    赵旻:“……”


    不知道怎么时候就想好要做了。


    赵旻有些受不住萧忌的吻,想推开萧忌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哐哐哐的敲门声——


    殿外,白绒从城内回来,见府衙的人领着一群人朝着清悲寺的方向去了,白绒听白聿说过两句,好像说萧忌抓卧底。


    清悲寺是什么地方,除了萧忌本人,谁敢带兵去!


    白绒高兴坏了,这两天萧忌胳膊受伤了,赵旻都顾不上陪他玩儿了。


    白绒拿着自己买的小糖人给赵旻分享:“赵旻赵旻!萧忌今天不在家,我带你出去玩儿!”


    “本仙人小糖人的,你上次不是说想吃吗?!!!”


    “赵旻赵旻赵旻!快出来呀!”


    房间内赵旻一下就清醒了,身上衣服快被萧忌扒完了,他随手揪寝衣护在胸前,小声推着萧忌:“哥哥,快……快起来,云泉没在,一会儿白绒推门进来了。”


    萧忌:“……”


    脸色突然沉的吓人。


    萧忌握着小孩儿:“阿旻羞什么——”


    窗外,太阳还高高挂着,光斑直射进来,洒在塌前的羊毛毯上。


    纱质的穿慢堆叠在毯子上,光影随之晃动。


    “哥哥…”


    “小心伤口……”


    “还是白天……哥哥我们晚上…晚上可以再来……”赵旻方才也是一时上头了,大白天的就顺着萧忌做这种事,且不说白绒来了,就算白绒不来,万一云泉回来了,一定能听到房间里他和萧忌的动静。


    赵旻脸红的吓人,连带着肩头都是红的。萧忌不依不饶,赵旻用小手乱挠人:“哥哥…唔……”


    萧忌虽然不爽,但是也顺着小孩儿停下了,抱着人坐在自己腿上,嘬赵旻的脸蛋:“哥哥和阿旻是正经夫妻青天白日又如何,又不是偷/情。”


    “偷/情?”


    “什么跟什么啊……”


    “哥哥……不要说了,”赵旻气呼呼的推搡萧忌,身下顶着一把利刃,门外白绒还在敲门。


    赵旻咬唇,假装气呼呼的看着萧忌,道:“哥哥,阿旻生气了。”


    萧忌:“……”


    “嗯……”


    说罢,萧忌掀了被褥,赤裸着上半身,随手拿了件大氅就要出门。


    气势像是要出去拧白绒的脑袋。


    白绒平时就在赵旻面前叫嚷,最怕萧忌,赵旻下意识抓住了萧忌的手腕,摇了摇头:“哥哥,阿旻出去就行,你再休息会儿……”


    萧忌:“……”


    咬碎了牙。


    ……


    赵旻前脚刚收拾完出门,府衙就来了人,萧忌后脚也出了家门。


    赵旻和白绒去了街上一趟,萧忌则到晚上也没回来用膳。


    到了亥时,萧忌才从府衙回来,说是收到了边境的军报,乌恩稳住了边境线,直接带兵去了眠山以南的地带,继续清理匪患。


    有了乌恩,萧忌剿匪的压力就轻松许多。


    卧房内。


    萧忌甫进了门,身上带着初春的寒气,怕冷着小孩儿,脱了大氅,进了浴桶。


    赵旻刚好想去清悲寺一趟,便刚好问萧忌人牙子的事情:“哥哥准备明日派人去,还是——”


    萧忌道:“阿旻想和哥哥一起去吗?”


    今日塞外军报,西戎已经从边境线回撤半百余里,乌恩回来之后只需要少月便能将三州的匪寇清理干净,之后便能发布政领,三州可缓解一缓。


    萧忌阖眸,靠着浴桶,沉思片刻。


    “嗯。”


    赵旻备好了萧忌的寝衣,走到外殿,将浴巾拿给萧忌:“阿旻今日听卓玛说起一位高僧,想前去拜访,给哥哥求一个平安符。”


    “无尘?”萧忌倏然睁开双眸,手臂从浴桶里出啦,握着赵旻的小手:“去吧,哥哥陪着阿旻一起去,顺道看看那人牙子在不在。”


    “嗯。”赵旻抿了抿唇,看向萧忌,男人眉心方才微微蹙了一下,语气也很是惊讶,“哥哥知道无尘大师?”


    “嗯,”萧忌含住小孩儿的指节,舔了一口,想起曾经和蒙古人打仗在清悲寺借住的时候。


    “和尚的话都太虚幻,毫不实在,”萧忌说罢,又觉得自己太武断,缓了语气:“阿旻心思细腻,理解能力强,或许听听也有些作用。”


    “回来给哥哥说说。”


    萧忌曾在西北封狼居胥何等荣耀,少年时期自傲骄纵,确实听不进去什么佛法什么万物虚无,追求内心精神慰藉的说法。


    但他不认可,不代表没人认可,无尘坐下子弟众多,据说可解惑,指点迷津。或许小孩儿抵触白聿的‘心’疗,能接受无尘的话。


    赵旻:“哥哥说的有道理,那明日便去吧。”


    萧忌点了点头,倏然夹了夹小孩儿的五指。


    尾音拉长了一点:“阿旻。”


    “嗯?”赵旻手上微微一疼,迷惑的看着萧忌。


    月白风清,星火摇曳。


    萧忌那双流光溢彩的金色瞳仁隔着幽暗的烛火,似一团烈火烧过,生生撩起一番云雨情意的气氛。


    麦色的紧实的臂上青筋虬结,晶莹的水珠顺势落下,萧忌湿濡的掌心与他的手心贴合,清爽的水意好像突然变得粘稠。


    萧忌又喊他:“阿旻?”


    眼神好像能拉丝一样。


    赵旻被萧忌握住的小手发烫。


    萧忌微微动了一下,浴桶里水波涟漪,微凉的唇轻轻落在赵旻的手背上,又换成湿濡的舌尖扫去。


    赵旻的脸一下就红了:“哥哥,不舔……”


    萧忌握着小孩儿不看一折的手腕,从浴桶里站起身,顺势抱着穿着一身银雪绸缎寝衣的青年,与他十指相扣,“阿旻和哥哥继续做下午没做完的事儿如何?”


    赵旻与萧忌行这事就发晕,不太与萧忌对视,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萧忌从浴桶里出来,怕自己那骇人的玩意儿吓到小孩儿,用干净的浴布在腰腹间裹上,便倏地将赵旻托了起来:“今日下午阿旻明明很喜欢,对不对——”


    赵旻舔了舔唇珠,没回应萧忌。


    “乖。”


    萧忌大刀阔斧地抱着小孩儿往床上气,边走,稍微颠了两下,缠绕在自己腰上的腿就瞬间一收。


    赵旻要羞死了,将脸埋进萧忌肩上,长发披散下来。


    小兔子般收起来小爪子,乖乖巧巧等着被疼爱:“哥哥别……别……”


    赵旻小手死死揪着萧忌的手臂,等萧忌将自己放到床上,才咬了咬唇示意萧忌:“哥哥,蜡烛,蜡烛都还点着……”


    上次做的时候灭了火,只有窗外淡淡的月色,隔着床幔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了。


    眼下,内殿的蜡烛还都点着。


    “无碍,”萧忌握着小孩儿的手,将自己腰间的浴布扯开:“阿旻总是喜欢腼着脸,今日好好看看哥哥。”


    “……”


    赵旻小声咕哝:“哥哥不知羞……”


    说罢,赵旻垂眸,看自己纤细的五指与其相映,反差极大。


    有些骇人。


    第63章 第 63 章


    萧忌故意说一些不害臊的话, 赵旻每次一听脸就不自觉的要红,烧的可怕。


    “有吗……”赵旻靠在萧忌肩上,说罢, 微微抬眸与萧忌对视。


    萧忌的五官精致,眉如寒刃鼻如山峰,皮相有中原人几分文气矜贵之相又带着塞外人几分深邃张狂, 柔顺的乌发浓密垂在肩头薄凉的唇轻轻一抿。


    带着薄茧的手顺势握住他的手,薄唇在他眼皮一吻, 声音沉而黏腻:“好阿旻,快些。”


    “……”


    赵旻这才将重心放心滚烫的手心上,青筋突突着, 磨得手心滚烫。


    “不,不说……”


    赵旻不亲萧忌了,把脸埋在头发里, 侧靠在萧忌肩上:“哥哥能不能不说……”


    “好, 不说了不说了。”萧忌顺着他说了两句, 安静下来。


    房间里只剩轻微的喘息声。


    ……


    翌日一早,府衙派了一卫队的轻甲兵。


    赵旻带着云泉, 与萧忌商量好了一起去清悲寺,但是不一起走,萧忌要查那人牙子的下落,早早便去了府衙,赵旻是请好了香换好了要上的香油钱和云泉再去。


    所以,赵旻以为这群人是萧忌派来的。


    还未详细问,这时候一身绯色劲装的卓伦从府衙的方向快马过来, 见赵旻一行人还没出发,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了:“殿下——”


    云泉乖巧跟在赵旻身后, 怀里抱着半人高的香,瞧着卓伦:“殿下,卓伦姐姐早上不是和王爷一起去府衙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说罢,卓伦已经到了眼前,云泉挥手:“卓伦姐姐!”


    赵旻也不知道为什么多了这么多人,卓伦也回来了。


    卓伦到了赵旻跟前,便将自己的马儿交给一旁的轻甲兵,给赵旻行了个礼:“殿下,主子怕您一个人不安全,我给您驾车。”


    “原来如此!”云泉高兴坏了:“那这几位大哥——”


    轻甲兵带头的领队挠了挠头:“嘿嘿,殿下,我们是武司大人派来的,说您今日要去给秃驴寺上香——”


    “不必,”卓伦:“殿下这里有我就行了,你们都回去,让三司将心思放在打西戎和清匪上,主子不是四年前的主子了不需要拍马屁。”


    赵旻:“……”


    “卓伦护卫说的也对,我今日就是去拜访无念大师,不与王爷同行,不用劳烦诸位了。”


    轻甲兵领队:“是。”


    轻甲领队垂着脑袋瞧了眼小殿下。主上回家两月清走了大宗的书生剿了临州的匪患,灭了侵扰边境的兰国,还带回来一个金枝玉叶的小世子。


    四年前主上是什么样子大家都清楚,兄弟们都跟着主上打了这么多年仗了,从前主上骁勇拼劲儿用不完大小事都要做主,说好听些叫有血性说难听点就是武断,忒不讲道理些。


    府衙的大人们都说,主上如今变得这么稳重,就是因为身边有了个温柔可人的小殿下。


    中原人也不都是温润书生的,他瞧着这下殿生的乖乖巧巧的下就十分讨人喜欢。


    轻甲兵领队嘿嘿笑了两声,用了一句蹩的汉话:“那属下就,就带着兄弟走了,小殿下一路走好——”


    一句走好?不会咬文嚼字就别说。


    卓伦:“……”


    云泉:“…………”


    轻甲兵列队回去,赵旻才和云泉上了马车,卓伦驾车,替方才几个糙汉兵解释了一句:“殿下莫要生气,他们都不认汉字,也不知道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赵旻:“……”


    “嗯,自然。”


    赵旻自然不会觉得方才那句话是诅咒,阴差阳错罢了。


    清悲寺几乎要在三州的边界,乘坐马车要一个多时辰才能到。出门的时候已经过了辰正,眼下走了半个多时辰,临州圆顶形的建筑原来越少,一望无际的草地上时不时见几个驻扎的圆形帐篷。


    三州大多百姓都靠游牧为生,常跟着水源搬迁,云泉可稀罕了,掀开帘子,坐在轿子门前和卓伦说话:“卓伦姐姐咱们王府有没有这种房子啊,看起来好好玩儿,我们殿下也没住过这种房子,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呀?”


    “这有什么稀奇的,”卓伦跟萧忌在戈壁草原的日子,远比住木头房子住的久:“就是普通的帐篷,过几日主上有时间了,咱们可以在王府附近支一个,好在室外炙肉。临州的羊肉可比京师好吃多了。”


    “炙肉就算了,我们殿下吃不惯,还是京师菜好吃。”云泉自认为自己是除了殿下自己外,最了解殿下的人,说罢,他还自信地回头问赵旻:“殿下,您是不是更喜欢京师的饭菜!云泉最最最了解您了!”


    赵旻:“嗯。”


    “我还好,不挑食。”


    卓伦:“最了解殿下的人眼下是主子了,你要排号。”


    “哼,”云泉噘嘴:“王爷和殿下是夫妻,自然了解,但是云泉和殿下一起长大的!殿下就是喜欢吃京师菜!”


    云泉说的起劲儿,“可惜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说罢,丝毫没注意卓伦的脸色有些不好。


    赵旻在轿子内坐着,云泉又将帘子打开了,从他的视角看卓伦的脸色越发的沉,“云泉,回来好生休息一会儿,待会儿还要上香。”


    “哦哦,”云泉:“那云泉回去。”


    握着缰绳的卓伦吁了口浊气,眸子里闪过几分愧疚。


    四年前萧忌回京师的时候就闹了一次,临州的事务全都撂下,边境的战事也停下了,他们回京师就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查小公主的死因。


    四年内,卓伦有感觉,主子的心不全在小公主的死因身上,他们明明可以直接将和公主府有牵扯的人都杀了,再回西北继续打西戎,拿下西戎休养生息,不出五年他们西北一定抵得过大宗的军队。


    主子舍下西北,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大宗两京八州,费力不讨好,四年内顶着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声肃清贪官外援海南,好容易名声好了一些——


    或许主子有更好的办法给小公主复仇。


    一路到了清悲寺,卓伦都没再说话,下了马车云泉才注意到卓伦有些不对劲儿,跟着赵旻进寺的时候,云泉才内疚地问赵旻:“殿下,方才云泉是不是说错话了,卓伦姐姐好像不开心了。”


    赵旻:“……”


    “你呀。”赵旻点了点云泉的头,小声道:“早在侯府的时候王爷的名声就差,你又不是不知道,后来在金陵出了那种事情,王爷乱臣贼子的名声洗都洗不干净了,就算回京师了又如何立足?”


    “以后不要提回京师的事情了,西北临州硕王府就是咱们的家。”


    “王爷在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家。”


    云泉:“云泉没有想这么多……”


    说罢,云泉鼻子一酸,他真的没想那么多。


    “呜呜呜殿下可怎么办,以后卓伦姐姐不会不理我了吧?”


    赵旻:“不会的……不想这么多了,一会儿见了无念大师,多求一个平安符,你晚上送给卓伦护卫。”


    云泉抹了把眼泪,抱着快超过他身高的香棍哇哇哭:“呜呜呜呜……云泉再也不多嘴了呜呜呜……”


    今日天气清凉,万里无云,赵旻早打听好了无念大师的名号,以为今日来上香的香客会很多,不成想进了寺庙的大门,只见几个穿着青色布袍的僧人在清扫台阶上的枯叶。


    顺着沾了些青苔的石阶而上,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便看到了清悲寺的牌匾。甫一进去,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小僧人手持佛珠,见赵旻过来微微俯身,行了个礼:“施主是硕王府上来的吧?”


    赵旻点了点头:“是……”


    来之前萧忌并未与他说过提前打点过,赵旻有些懵,但那小僧人就是提前在此处等他。


    小和尚:“施主里面请吧,师父已经在殿内等您了。”


    片刻,赵旻随着小和尚从正殿两侧进去,见中央的位置有一身着袈裟的僧人。


    卓玛说,无尘大师年级不大,却因为身世遭遇早早开了灵智,不过而立之年就已清悲寺的主持,上一个像无念大师这样早早开了灵智的大师还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不过这些事都是靠先人传下来的,近年有名气的就只有无念大师。


    赵旻不懂佛法,只是心中疑惑无人可解,但愿菩萨能解开他的心结。


    小和尚:“师父,硕王府的施主到了。”


    小和尚话音刚落,僧人便停了手中的木鱼,转过身来——


    只见那僧人确实如卓玛做说,不过而立的年纪,但几乎没什么特别的面容上,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眼波流转间却让人有种无情无欲看透尘世的情绪。


    “贫道法号无尘,”僧人道:“施主,先请签吧。”


    赵旻微微垂眸,回礼后,静心跪在侧边的软垫上,小僧人给他送来了求签筒。


    ……


    赵旻在大殿内和无尘大师聊了很久。


    夕阳渐沉,钟声悠长。


    受了几个时辰的佛法洗礼,赵旻心中纷杂的情绪似乎沉淀下来。


    这时候,殿外小和尚敲响了门:“师父,硕王爷在南边的寺庙里抓了一个人,说是牙子,您要去看看吗?”


    赵旻的思绪突然被搅乱,想起了萧忌说人牙子在清悲寺藏着的事情,解释道:“大师,此事且先听在下道来——”


    无尘大师抬眸,“施主,清心,沉思您方才询问贫道的事情。”


    “好……”赵旻应了声,阖眸,继续敲木鱼,但是被打乱的情绪怎么也集中不起来了。


    萧忌不会伤了僧人吧?应该不会的,清悲寺的影响非常,哥哥肯定有分寸——


    “施主,心乱了。”无尘起身,“罢了,就到这里吧,想来您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赵旻倏然抬眸,他确实分心了,“大师——”


    方才赵旻将自己预知之梦道来,想听无尘的看法,但他只是询问自己有和放不下之事。


    如今,赵旻放不下的人就只有萧忌和自己腹中的孩子。


    无尘起身开了门,和小和尚说了几句,便回来对赵旻道:“施主,王爷的兵马在寺庙前候着,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早些回去。”


    赵旻抿了抿唇,“好。”


    从清悲寺正殿离开,赵旻和云泉又上了想,将香油钱敬了这才下山去。


    甫一走到山脚下,临州府衙的轻甲兵整齐列队站在清悲寺前,萧忌在马背上,朝着他的方向看来。


    卓伦在马车上等着。


    赵旻向无尘大师告别:“多谢大师指点迷津。”


    “施主慢走。”


    “嗯,”赵旻应了声,无尘大师便带着小和尚回了寺庙,顺带将寺庙的门也合上了。


    赵旻下了台阶,萧忌翻身下马,上前迎他:“阿旻,可有收获?”


    无尘对赵旻所说的预知之梦未做态度,只是道他的梦既然存在运行的规则,就一定有它的道理,他既然无法与命运抗衡,不如遵从自己本心。


    赵旻以为摸不清自己的本心。


    眼下,看着萧忌,却有几分理解了。


    尽人事,听天命。


    “有,”赵旻搭上萧忌的手,随他一起下去:“哥哥今日可有收获?”


    一个贩卖人口昧黑心钱的人牙子,临州府衙是个人就能办好,只不过牵扯到了清悲寺,便不好下手。


    今日一趟,便知道那人牙子不是和清悲寺有什么勾结,直接偷了流民的户籍,借住在此罢了。


    萧忌:“小事,人押送回府衙了,改日抽空审问便可。”


    “好,”赵旻应了声。


    萧忌抬了抬唇角,看着小孩儿心情似乎不错,心道这清悲寺当真有点本事,“回家吧。”


    ……


    月朗星稀。


    卓伦架着马车与萧忌的轻甲兵队一起回临州府衙。


    过了酉时,军队进了城,萧忌停下了马儿,下马来到赵旻的马车前。


    卓伦心照不宣地停下马车,赵旻从轿子里出来,“哥哥,有什么事吗?”


    萧忌今日抓了人牙子,顺势可以逼问三州的卧底之事,便想直接将人压回去连夜审问。但是小孩儿今天同他一样忙活了一天,萧忌舍不得人,便想告知他一声。


    “没什么事,”萧忌揉了揉小孩儿的发顶,“哥哥一会儿将人押回去,连夜审了,阿旻今晚不必等哥哥——”


    赵旻:“这样啊……”


    他本来是想今夜告诉萧忌的,没想到这个时辰了,萧忌还要忙。


    或许可以明天再忙。


    赵旻蹙了蹙眉心,“这么晚了,哥哥还是不要太幸苦了——”


    “无碍,”从眠山回来,萧忌已经将自己的公务缓了,西戎的事儿也放下了,就只剩下一些小问题,早些时间处理完,也省心。


    萧忌:“哥哥不累。”


    赵旻抿了抿唇,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那好,那哥哥路上慢点,阿旻先回去睡了。”


    “好,”萧忌攥着小孩儿的手,就当着一队轻甲兵和卓伦云泉的面嘬了赵旻一口:“亥时前一定会去。”


    “阿旻先睡。”


    送走了萧忌的轻甲兵,卓伦继续架着马车带着赵旻回家。


    途中,卓伦十分有眼力劲儿顺着赵旻说了句:“殿下方才是不是不想让主子回府衙?”


    赵旻:“……”


    好像心情有些不好。


    赵旻:“王爷日理万机——”


    “殿下好大的醋意,”卓伦:“其实主子是想早点吞下西戎——”


    数年前夺嫡的事情如今已经盖棺定论。有时候真想不通大宗立嫡立长的规矩,宣隆那般昏庸无用,却因为他是嫡出的,就必须继承大统。平庆盛景恐难以再现了。


    卓伦思忖须臾道:“主子想推了大宗。”


    卓伦知道萧忌不杀宣隆是怕引起大宗内乱,但她琢磨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连皇后也不杀,虽然有萧景驰一点关系,但也不至于知道了皇后是设计公主的凶手后还能这么稳定。


    赵旻:“……”


    他又何尝不知道,就是因为如此,他才犹豫。萧忌有自己的目标。


    “嗯。”


    赵旻听了卓伦一席话,释然不少,萧忌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人,他的命运应该由他自己做主。


    道理他都懂,但是他心情不好。


    “但是殿下也不必太藏着心思,”卓伦:“主子十二个时辰有一半都不在府里,就是因为殿下您太好说话了,西戎在塞外称霸多年了,那里是一朝一夕就能拿下的,挤出来这么一点时间也没什么用。”


    赵旻:“……”


    心里酸溜溜的。


    回到王府,赵旻简单吃了些粥,洗漱完便钻进被褥里了。


    直到亥时左右萧忌才回来。


    赵旻今日眉下床去接人,反过身子,面朝里侧。


    萧忌洗漱完进来的时候,发现今日床上有两床被褥,小孩儿躺在里侧,好像已经睡着了。森*晚*整*理


    萧忌将外面那床被子拎走,掀开赵旻的被褥,刚躺上去身上的被子就被小孩儿拽走了。


    萧忌:“阿旻没睡?”


    “嗯……”赵旻起身,揽着自己的被子,抿唇着看萧忌:“哥哥今日自己用一床被褥吧,阿旻想自己睡。”


    “嗯?”萧忌轻笑了声,将小孩儿揽在怀里:“不要,哥哥要抱着阿旻。”


    抱了人,萧忌便想亲亲小孩儿,但今日还没动赵旻便推开他了。


    与往常不同,小孩儿多是害羞说不要,手上没一点力气,今日的力气却很大,好像真的十分抗拒他。


    萧忌拨开赵旻鬓角的发丝,看着赵旻含怒含怨的小脸,这才发现小孩儿生气了:“乖,怎么了?”


    赵旻蹙眉想了想无尘大师对他说的话,不开心,直勾勾的看着萧忌:“哥哥——”


    “嗯?”


    “几乎每天都是亥时回来,”赵旻:“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晚了,公务是处理不完的……”


    萧忌闻言,先是点了点头,又正色调整了自己的坐姿,大掌放在赵旻隆起的腹部:“阿旻。”


    “嗯。”赵旻应了声。


    萧忌生气了吗?


    突然这么严肃。


    萧忌的手心隔着一层绸缎,紧紧贴着小孩儿的腹部,感受着这个他爱人给予他的血亲。


    萧忌吁了口浊气:“阿旻给了哥哥一个家,哥哥给阿旻一个新的天下如何?”


    赵旻蹙眉,抬眸对萧忌对视:“嗯?”


    萧忌这句话,什么意思?


    赵旻:“哥哥什么意思?”


    他抬眸,眼仁对上萧忌那双流光溢彩的金色瞳仁,幽暗的烛火摇曳明明灭灭之间,他们目光相对,情绪交汇,却又黯然错过——


    萧忌认真道:“阿旻,哥哥想吞并西戎自立为王,以现在的速度行军,只需五年便可挥师北下,杀了宣隆报哥哥的血亲之仇。”


    “届时哥哥便立临州为都,以旻为国号,哥哥与阿旻的子孙,千秋万代,世世不熄。”


    赵旻:“什么?”


    萧忌的话让赵旻振聋发聩,不知所措。


    他本以为萧忌只是想报仇。


    他在萧忌眼里看到了欲望、野心、桀骜不羁和他真正的目的。


    ——他要灭了大宗。


    “阿旻。”


    萧忌一直没许诺小孩儿什么,他不喜欢将这些话说出来,显得有些无用。他喜欢用事实说话,他想要他的阿旻万人之上。


    “乖,哥哥会尽量放松些,等阿旻生下我们的宝宝,就补办婚礼,”萧忌十分认真道:“以后——”


    “不许——”赵旻蹙眉,抱上萧忌,攥着他的衣料:“哥哥不要这么做……阿旻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和哥哥过好剩下的日子。”


    赵旻:“哥哥收手吧,你是反派,不会成功的。”


    “我们都是‘炮灰’不会成功的……”


    “……嗯?”


    萧忌突然懵了:“什么?”


    萧忌无言一笑:“阿旻说什么呢?”


    “哥哥,阿旻有件事很早就想对你说了,只是这件事太过荒诞……”


    赵旻松开萧忌,认真的攥着他的手,“阿旻做了一个梦,梦里阿旻会嫁人生子,产时血崩身亡,这也是阿旻当初为何要去王府找哥哥的原因……但是,但是阿旻虽然改变了自己嫁人的命运,却还是阴差阳错有了哥哥的孩子。”


    “还有,还有哥哥……还有太子殿下的事情,都是真的——”


    赵旻一股脑将自己的梦全都告诉萧忌了,“这些都是真的哥哥……今日阿旻找无尘大师就是想问问这件事该不该和哥哥说,阿旻不想哥哥困死在自己的仇恨里……”


    “哥哥收手吧,五年后你会兵败的,阿旻已经无法改写自己的结局了,只想让哥哥能好好活着。”


    情绪像是开了闸口的河堤,赵旻将压在心口的秘密宣泄出来,如涅槃一般,积怨而生的恐惧好像刹那消散了。


    说罢,赵旻勾着萧忌的肩,小舌撬开男人的薄唇眼泪和津液纠缠在一起。


    赵旻吻的很重,在萧忌这里却如蜉蝣撼树,吻了一会儿便喘不过来气,只能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伏在萧忌肩头,小声地咕咕哝道:“哥哥,阿旻想让你好好的。”


    第64章 第 64 章


    赵旻伏在萧忌肩头哭了好久, 后知后觉发现萧忌好像没有回应。他将这件事压得太久了,已经久到自己下意识以为萧忌会无条件相信自己的话。


    赵旻思忖少顷,撑着萧忌的肩头抬起微微发红的双眸, 看着萧忌一言不发,他脸上好像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目光好像一直放在他身上。


    “哥哥……”赵旻调整了一下思绪, “哥哥阿旻说的——”


    “乖,”赵旻的话音未落, 萧忌便垂眸,音色沉沉抵着他的额:“不怕。”


    “阿旻不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有哥哥在呢, 不怕。”


    “哥哥相信阿旻说的话吗……”赵旻吸了吸鼻子,他方才听了萧忌的话,实在太害怕了, 没提前和萧忌解释就一股脑说出来了。


    眼下, 他看着萧忌严肃的表情, 心中莫名有些慰藉。


    “阿旻说的什么哥哥都相信,”萧忌将小孩儿抱在怀里, 顺着他的背,“不怕了,有哥哥在呢,阿旻不怕。”


    小孩儿方才的表情不是装的,他是真的害怕担心。萧忌的心宛如刀绞。


    在京师府中的时候萧忌只以为他是因为海平侯府真假世子的事情伤心,接触下来又发现他的性格就是那样,并非阶段性, 也甚少有很大的起伏。偏他在西北塞外数年,成了一把只会杀人的刀, 头一次遇到这般敏感的花骨朵,只会予取予夺丝毫没注意过小孩儿的心。


    萧忌以为自己已经在努力养小孩儿了。


    一个噩梦,小孩儿惦记这么久。


    萧忌环着赵旻的腰,在他唇上细细吻下:“乖,不怕了,告诉哥哥了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嗯……”赵旻欣慰一笑:“哥哥,阿旻活不久了,剩下几个月哥哥多多陪陪阿旻好不好,等阿旻生下宝宝,哥哥要好好将他养大——”


    萧忌只能再活四年多,可是若是他能放下——


    赵旻心间倏然漏了一拍。


    “哥哥,阿旻的梦不是噩梦,”赵旻:“是真的,一切都是可能发生的事情,哥哥四年后会兵败京师,会死的——”


    萧忌:“不说这些……阿旻,先休息,明日哥哥唤白聿过来给你看看身子,不会有事的。”


    赵旻:“……”


    海平侯府生子药有毒的事情白聿并没有告诉萧忌,这颗药是白绒卖出去的,若是萧忌知道了会不会生白绒的气。


    事已至此,赵旻什么事情都不想瞒着萧忌了,“哥哥,是生子药,海平侯府给阿旻吃的生子药有毒,阿旻体虚,所以肚子里的孩子才会偏小。”


    赵旻:“白绒从京师就一直陪着阿旻,就是因为要给阿旻研制解药,但是没成功……阿旻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从怀上哥哥的孩子就知道了。”


    “白先生已经给阿旻看过了,哥哥明日可以找白先生再给阿旻看一看,但——”


    “如果阿旻说的是真的,哥哥能不能答应阿旻一件事。”


    萧忌抿唇不语,静静凝视着他。赵旻猜不透萧忌的心思。


    他恳求。


    赵旻攥着萧忌的手:“哥哥,求求你,能不能听听阿旻的话。”


    夜沉,万籁俱寂。


    寝殿内温热的烛光摇曳,虚幻的火光映在萧忌脸上。四周安静的可怕,似乎能穿透躯体听到对方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赵旻静静看着萧忌,双眸含着的泪花像是一把无形的刀。


    一刀一刀刮着萧忌的心房。


    少顷,萧忌扯了扯嘴角,沉道:“好。”


    ……


    翌日,萧忌没有去府衙,就守着赵旻在房间里待着。这一夜两个人相拥但却无人能入眠。辰时,萧忌从床上起身,赵旻立刻就察觉到了,小手攥着被角,倏然随萧忌一起起来:“哥哥,你,你还好吗?”


    赵旻现在依旧不能确定萧忌有没有听进去让的话,但是他能感受到萧忌的情绪。


    萧忌不开心了。


    “哥哥没事,”萧忌掀开被褥,烦躁地拢了把乌发,在小孩儿鬓角落下一个吻:“阿旻再休息一会儿,哥哥出去一趟就来。”


    赵旻摇了摇头,抓着萧忌的手:“哥哥要去做什么?”


    萧忌:“哥哥去找白聿过来。”


    “哥哥……”赵旻:“去吧。”


    赵旻思忖少顷,松开萧忌。


    没多大会儿,云泉听到了房里的动静,过来送水。


    方才萧忌急匆匆出门的时候,云泉刚好碰到,直到王爷不在,便只在端着水在门外喊了一声:“殿下,您醒了吗?”


    “进来吧。”


    赵旻穿戴整齐从床上下来,云泉将铜盆放好,“殿下……”


    云泉话音未落,见赵旻脸色惨白,双眸微红,一看就是哭过且没休息好。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赵旻:“没事的,我先洗漱,你去唤白绒一声。”


    “好……”云泉应下,匆匆出了门。


    白绒在内院住着,白聿在临州另有府邸。


    所以白绒要比白聿先见到赵旻。


    一刻钟后,赵旻洗漱好,在房间里等着白绒,见了面赵旻便将昨夜的事情告诉白绒了。赵旻并未说梦魇的事情,只是告诉白绒自己告诉萧忌自己命不久矣了。


    白绒有些意外:“这么快?”


    “嗯?”白绒平时大呼小叫习惯了,赵旻提前告诉他,就是怕一会儿白聿来了白绒说出来生子药的事情。那药本来就是侯府买的,就算没有白绒,也还会有其他人。萧忌的性格赵旻摸得清楚,若真是让萧忌知道,哪怕眼下不和白绒翻脸,日后一定会再揪出来这件事。


    赵旻坐在桌前,有些诧异地看着白绒:“……不管怎样,这件事都和你没什么关系,一我已经告诉哥哥实情,生子药是侯府的人逼我吃下的,毒药也是。”


    “嗯,”赵旻说起来这个白绒才有些害怕,虽然白聿打包票说不会牵连他,但是这药毕竟是他下的,而且白聿那家伙怎么可能就因为——一次就帮他这么多。


    “那一会儿我躲起来,萧忌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不在家。”说罢,白绒兔子一般溜走了。


    房间内,只有云泉听得迷迷糊糊。


    他好像听到他家殿下说,他吃的生子药有毒——


    白绒还没离开,云泉就崩溃了,一边哭鼻子一边揪着白绒的衣襟:“你你你你方才说什么?你给我家世子下了有毒的生子药!呜呜呜呜!”


    “云泉,放白绒走,”赵旻抓住了云泉的手,“剩下的事情,我一件一件告诉你,这件事和白绒没多大关系。”


    云泉和赵旻差不多算一起长大了,两人虽是主仆,但情同手足。赵旻很内疚这件事他没告诉云泉,可告诉云泉也只是平白多一个伤心人。


    赵旻觉得自己这几个月,远比自己前半生过的幸福,他知足了。


    云泉惯听赵旻的话,即便生气,但也还是放白绒走了。


    云泉:“殿下,你快告诉云泉,你们方才说的话都是假的呜呜呜……云泉不要殿下出事,没有殿下云泉也不想活了呜呜呜呜……”


    赵旻如鲠在喉。


    鼻子一酸,拉着云泉的手将他抱在怀里:“没事的……云泉没事的,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不哭了好不好。”


    赵旻将自己被喂下生子药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云泉了。


    他现在拿不准萧忌的注意,若四年后萧忌也随他走了,他们的孩子怎么办?云泉怎么办?


    赵旻:“云泉你回京师吧,若是我真的不在了,你也不能留在王府,你去找赵墨,找哥哥——”


    “殿下您要将找赵墨?”云泉:“云泉不去,呜呜呜,云泉就陪着您,殿下若真的不在了,云泉——”


    赵旻蹙了蹙眉心,“云泉。”


    ……


    不出半个时辰,萧忌带着府衙的轻甲兵将白聿押了回来。


    赵旻让云泉先回房间了,自己调整好情绪便在卧房的外殿等着。


    门吱呀一声从外头被打开。


    赵旻本能抬眸,见萧忌进门衣袂飘飘。


    赵旻扶着桌子起身:“哥哥……”


    “乖,坐。”萧忌顺势扣着小孩儿的手:“将人带上来。”


    白聿背着自己的医药箱,被一众轻甲兵围着上前,见赵旻与他微微对视一眼,冰蓝色的眸子中带着些许耐人寻味的情绪:“殿下。”


    赵旻抿了抿唇,没有回应。


    萧忌:“解释。”


    “主上,”白聿:“殿下确实命不久矣——”


    白聿身后全是带着弯刀的轻甲兵,他却不紧不慢的将自己的药箱放在赵旻桌前,从里面取出来那块墨色的玉坠。


    “这个东西想必主上一定熟悉,”白聿将玉坠呈给萧忌:“属下确实瞒着您对殿下用了读心术。”


    “因为,属下见到殿下的第一面,就看出来他有心结,如是十年前心结难解的主上一样。”


    萧忌十四年前经历双亲暴毙被驱逐到了西北,在边境线四年刀尖舔血的日子里,那种主宰他人命运的感觉,让萧忌染上了屠戮的瘾。


    当时帮助萧忌度过难关的就是白聿的‘读’心术。


    事实就摆在面前,萧忌闻言后一言不发。


    白聿只好装装样子给赵旻诊了脉,随后起身:“主上——”


    “滚。”


    萧忌攥着赵旻的手站了起来,双眸瞬间猩红一片,吓得周围的轻甲兵齐刷刷全都跪下:“主上息怒!”


    白聿抽了抽唇角,“是。”


    说罢,拎着医药箱出了门。


    赵旻静静的站在萧忌身边,小心翼翼的去抱萧忌:“哥哥……对不起是阿旻没有早一些告诉哥哥。”


    “哥哥不要生气,阿旻最怕自己生气。”


    “没。”萧忌松开了赵旻的手,朝着内殿走去,颀长宽阔的背影显得有几分落寞。


    赵旻心绪难定。


    萧忌真的伤心了。


    又是一夜无眠。


    萧忌一整晚都抱着赵旻。


    赵旻知道萧忌没睡着。后半夜他哄着自己休息,说这些事都是小事,说梦魇做不得数。赵旻前半夜静静靠着萧忌,后半夜就合上了眼皮。


    可早上他一动,就知道萧忌又是一晚上没睡觉。


    “哥哥?”赵旻支起来身子,想起身去看看萧忌是不是还在生气,可是他刚一起来,萧忌就沉道:“阿旻,哥哥没事。”


    赵旻抿唇。


    无言。


    他不知该怎么办了。


    萧忌没有说信他的话,也没有说不信,只是将白聿拉过来解释了他确实命不久矣。


    可是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吗?他也不想死。赵旻心里有些不舒服。


    赵旻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现在竟然有要朝着萧忌发火的念头。


    萧忌为什么,不说话——


    萧忌起身,像行尸走肉一样,抬眸看着赵旻:“乖。阿旻不会有事的,哥哥保证。”


    萧忌不是在和赵旻说话,他是在自言自语。


    赵旻皱了皱眉,眼泪控制不住的吧嗒吧嗒顺着尖尖的下颌滴下来:“萧忌……你究竟有没有听进去我的话。”


    赵旻真的生气了,“萧忌,你——”


    “阿旻就要死了,你为什么还要和我置气……阿旻不想……不想理你了!”


    萧忌也蹙着眉心,看着眼前委屈巴巴的掉眼泪。心已经不是疼了,好像用把小刀剜走了一块肉。


    两人都缓了少顷。


    直到赵旻咬着唇,主动擦干了眼泪,平视着萧忌,质问他:“萧忌,究竟,究竟喜不喜欢阿旻。”


    “能不能理理阿旻。”


    萧忌如鲠在喉。


    ……


    硕王府的气氛足足沉了三日。


    赵旻在家里哄了萧忌三天,直到这天早晨,赵旻还想和萧忌解释一下什么叫‘主角攻’什么叫‘主角受’还有‘炮灰’和‘反派’的作用。


    前三日,他也尝试着和萧忌说,但是萧忌就像是封锁了自己一样,什么都听不进去。


    直到今日,早晨,赵旻睡醒后发现萧忌并没有想昨天一样守着他,而是让云泉送来了早膳,在外殿等着他吃饭。


    赵旻洗漱完,出了门,喊人:“哥哥。”


    “乖,睡好了吗?”萧忌脸上神情平淡,精神也好了不少,换了一套靛蓝色的圆领袍,腰间还挂着他送了玉牌,发髻梳得精致。


    赵旻一时不知道该问萧忌些什么:“哥哥,你……你今日怎么穿的这般隆重。”


    话本上经常些什么殉情,什么你死了我也不独活等痴男怨女的爱恨纠葛。赵旻补过甚多民间话本,每每读起这种让人心绪难以平复的话本,总是要难过很久,大多时候情绪也随之调动,时常掉眼泪。


    所以他后来就甚少看这种动不动就死一个主角的话本。


    但是见萧忌现在的症状,就是如话本上所述,越平静越癫狂。


    赵旻蹙了蹙眉,上前抱着萧忌的腰:“哥哥,你不要想不开……只要你好好活着还能活四年多的……”


    “不要给阿旻殉情,阿旻不需要,以后哥哥死了,我们一定会葬在一起的。”


    赵旻伤心极了,但是奈何奈泪挤不出来了,只能皱眉看着萧忌。


    少顷。


    头上传来一声‘嗤’笑。


    萧忌握着赵旻的手:“阿旻,想什么呢?”


    说罢,萧忌用逆天的长腿勾了把椅子,将赵旻抱在怀里,道:“阿旻,哥哥想清楚了,就如阿旻所说的那般,既然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有人编造的话本,阿旻与哥哥的命运无法改变,那怒其不公又有何用?”


    萧忌:“哥哥以后的日子就陪着阿旻,就按照阿旻给哥哥说的‘剧情’来过,四年后若哥哥死了,便和阿旻合葬。”


    “真的吗……”赵旻有些难以置信,萧忌竟然这么快就适应反派的身份了。当初他也是难受的好久,想一头撞死过,也想连带着王宴一起死,但是最后生存的本能驱使他尽力一搏。


    没想到,萧忌这么信任他,挣扎都不挣扎了。


    “真的,”萧忌单手抱着小孩儿,单手盛上白粥,“吃饭吧,吃完饭阿旻和哥哥去骑马好不好?”


    “哥哥给阿旻牵马。”


    “嗯。”赵旻吸了吸鼻子,反手抱着萧忌的肩膀,伏在他肩头:“哥哥,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反派。”


    “阿旻喜欢你。”


    第65章 第 65 章


    吃过早饭, 王总管便将马车和一匹温顺的白马牵了过来。


    萧忌其实早就提过要带赵旻去草原上骑马,但是随着赵旻月份大了,身子不方便萧忌又忙, 这件事便一直搁浅。


    赵旻随着萧忌出门,王总管便招呼眼睛肿成大馒头的云泉赶着马车,说罢, 便笑吟吟的对赵旻道:“殿下,今日的天气极好, 有小风可凉爽了,正适合出门踏青。”


    “嗯。”赵旻应了声。


    萧忌牵着赵旻的手走到内院,牵了马儿:“下去吧。”


    赵旻看着面前漂亮的马儿, 又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哥哥,真的要去吗?”


    “阿旻可想去?”萧忌问。


    赵旻点了点头:“自然。”


    萧忌揉了揉小孩儿的发顶:“那便走吧, 没事, 哥哥骑过去, 阿旻乘马车过去。”


    “好,”赵旻没有再推脱。他其实有些担心萧忌的状态。萧忌实在是太平静了。赵旻一边劝自己不能马虎, 一边又觉得或许像萧忌这样的人,才不会因为自己的命运被写好了就偃旗息鼓一蹶不振。


    云泉还沉浸在世子命不久矣的痛苦中,赶车的时候还时不时抽泣两声。到了地方萧忌站在草场上,手里牵着那匹纯白色的马儿。一身劲装,衣袂在风中飘,牵着马儿朝着赵旻的马车走来:“阿旻,下来试试。”


    “嗯, ”赵旻从马车上下来,安抚好云泉, 牵着萧忌的手,上了马儿。


    云泉看着马车,萧忌牵着白马,慢悠悠的在草坪上走。


    眼前,一望无际的西北草原,牦牛成群结队白云碧空、云卷云舒。


    赵旻在马背上,视野开阔些,风迎面吹来,有种在风中沐浴的感觉。


    赵旻突然明白萧忌为什么要带他过来骑马了。


    “哥哥,”赵旻将马光方才萧忌身上,乖巧道:“阿旻现在觉得好幸福。”


    将心底的秘密宣泄出来,像是浴火重生了般。


    赵旻现在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就眼下,身前,萧忌陪着他,他陪着萧忌。


    他们才不是什么‘炮灰’什么‘反派’!


    萧忌回眸,看了眼马背上的小孩儿,缓缓道:“哥哥也是。”


    马儿越走越远,赵旻的肚子不能颠簸,萧忌便只能牵着缰绳走。不知要走向哪里,反正眼前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约莫一个多时辰,萧忌将马儿停在了一处泉眼处。


    萧忌松开缰绳,接着赵旻的手,“阿旻下来休息会儿吧。”


    “嗯,”赵旻被萧忌抱了下去,走到湖边,看着清澈的湖水:“哥哥,这是什么湖,好生清澈。”


    “圣女湖,”萧忌拿了水带,俯身灌了些湖水,“据说这湖水是圣女的眼泪,喝了可以长命百岁。”


    赵旻:“……”


    “哥哥真的不会撒谎,”赵旻接过萧忌的水带,抿了一小口,“阿旻不求长命百岁,只求和哥下辈子再做夫妻。”


    萧忌苦笑一声,将小孩儿喝过的水带拧上。随手丢在草坪上,随后便拉着赵旻拿了件氅衣铺在草坪上:“阿旻休息会儿。”


    赵旻乖巧的躺在鹤氅上,仰头看着辽阔无垠的天空:“哥哥,你真的不生气了吗?”


    萧忌屈膝坐在赵旻身边,闻言俯身与他对视。


    接近着一个个如雨点般的吻落下。


    萧忌吻的如往常那般深,勾着赵旻的舌根,将口水渡过去,亲的赵旻唇瓣发木。


    “哥哥怎么会生阿旻的气,”萧忌俯身躺下,手轻放在赵旻的小腹上:“不过哥哥确实是想明白了,阿旻所说的事情,确实有很多不得不让哥哥信的证据。哥哥愿意相信阿旻的话。”


    萧忌眼眸中闪过一丝涟漪,稍纵即逝,随后温和地看着赵旻,“过几日哥哥随阿旻回京师好不好?”


    赵旻:“嗯?为什么要回京师?”


    难道——


    不可能,他在想什么。


    萧忌四年后才会谋反。


    “阿旻唯一的亲人还在京师,”萧忌说罢,缓了少顷,“哥哥看的出来阿旻很喜欢赵墨这个哥哥,不管他是不是什么‘主角受’都没关系,哥哥想让阿旻临走前与亲人团聚。”


    赵旻闻言,眼睛一亮:“哥哥!”


    “哥哥真的这么想吗?”


    萧忌应了声,攥着赵旻的指节,将小孩儿纤细的食指中指指腹放在唇边,“嗯,既然哥哥注定要失败,倒不如暂时放一放手里的公务,陪阿旻走完最后一程。”


    “嗯——”赵旻倏地抱着萧忌,将脸埋在萧忌胸口:“哥哥,哥哥对阿旻真好!”


    说着,赵旻觉得身上的衣物一松,外袍的衣带被萧忌扯开,肩头上的衣物滑落。


    只需要一个眼神,赵旻就能读懂萧忌的心思。


    “做吧,哥哥。”赵旻红着脸,小口贴在萧忌唇上,将自己的衣物主动褪下。


    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但自然不会,只是草场内的人早就被萧忌清走了,这里不会有人过来。


    赵旻甚少这般主动。


    萧忌单手放在赵旻腰上,小孩儿主动吻人,青涩可爱。


    少顷,衣物散落一地,赵旻蜷缩在萧忌怀里,羞涩地扶着,沉下腰来。


    适应了好久,才委屈巴巴地伏在萧忌肩上,咕哝一句:“哥哥,好…好涨……”


    ……


    荒唐了一个多时辰,事后赵旻才觉得离谱,自己就这么和萧忌在空旷的室外……做那种事。


    好在这里没有人来。


    穿戴好衣物,太阳已经高高挂起来。


    赵旻骑不了马了,本想和萧忌一起步行,但是萧忌索性不管马儿了,非要抱着他回去。


    赵旻没有推脱,因为实在没力气了,便让萧忌抱着他,一步一步走回了家。


    回到府内吃完了午膳,躲萧忌的白绒却意外地跑回来了。


    赵旻本来是陪着萧忌在卧房睡午觉的,醒来的时候就只见白绒一人进门,萧忌已经不见踪影了。


    赵旻迷迷糊糊从床上下来,白绒兴奋地像是一头小鹿般,欢快地朝着赵旻的床去,一股脑将赵旻扑在床上。


    赵旻吓了一跳,本能护着肚子,还在白绒还算有分寸,避着他的肚子:“做,做什么这般高兴?”


    “赵旻你太厉害了!”白绒用脑袋拱了拱赵旻的胸口,“萧忌把白聿那家伙从家里放出来了,不知道他们俩说了什么萧忌知道了生子药的事儿也没再生气了。”


    “赵旻一定是你劝了萧忌对不对!”


    “呜呜呜呜我本来以为萧忌要是知道我给你下毒的事情会拧断我的脖子——对了,白聿过来让我再给您开上补药,下来吧,我先给你诊脉。”


    赵旻:“……”


    听白绒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大概就听出来一个萧忌知道他生子药有毒的事情了。


    白绒情绪来的快去的快,高兴了一会儿便下床摆上他的医药箱,“快来吧。”


    赵旻蹙了蹙眉心,整理好衣物从床上下来:“好。”


    ……


    临州府衙,主上急诏。


    乌恩从临州城门急匆匆的往府衙赶,到了议事堂见萧忌一人独做殿内,目光沉沉,心绪不平。


    今辰时,卫队的领队还找他交代,说今日一整日王府后面的草场不准放牧,主上要带着小殿下去圣女湖踏青。


    这般好心情,怎么这会儿才几个时辰过去,主上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乌恩收了弯刀,进殿,便有小厮关上的殿门。


    乌恩掀袍,单膝跪下:“末将参见主上——”


    “师父,”萧忌掀了掀眼皮,从书案前起身,走到乌恩身边:“不必多礼。”


    师徒二人寒暄许久。


    少顷,天色沉下,府衙的小厮们将备好的晚膳呈上。


    酒过三巡,乌恩趁着酒意,这才问出来自己心中疑惑:“主上,今日宣末将来,可是有要事商议?”


    太奇怪了,与寻常时候吃酒言笑晏晏的气氛太不一样了。自萧忌十二岁领了西北的封地拿着希吉尔手信找到乌恩时到如今萧忌二十有六,转眼之间已经是十四年过去了,除了故去的希吉尔,没有人比乌恩了解萧忌。


    “师父,本王的脸色真的很难看吗?”萧忌垂眸,看杯中倒影,竟然自己都看不懂自己的脸色了。


    乌恩:“可是家事?还是匪寇之事?”


    那中原来的小世子他也见过一两次,生的珠圆玉润乖巧可爱,不像是会闹事的人。再加上人有了身子——算算日子不过两个多月三个月的时间,应该就该生了,应该不是家事。


    “都不是,”萧忌仰头饮下浊酒,淡淡道:“是本王自己的问题。”


    乌恩:“……”


    “哈哈哈,”乌恩举起酒杯,“到底是为师老了,看不懂你们年轻人的心思了。”


    萧忌不言,又饮下一杯浊酒。


    突然道:“依照师父所见,眼下和西戎还要再打几年。”


    果然是有事。


    和西边的各个小国大打来一圈,用兰国撕开了往西进军的口子,西戎直接暴露在眼皮下,按照现在的速度,最快也需要三年才能拿下西戎。


    乌恩:“二十万的轻甲兵,加上十三万招募的胡人民兵,半年后回边境线,最快也要三年。”


    萧忌淡淡‘嗯’了一声。


    乌恩知道萧忌打仗心切,但是这种事情不是心切就能解决的。


    乌恩:“主上,西戎不好打,您又四年没回来,老将也同样四年未曾回来,眼下的速度已经极快的了。”


    萧忌眯了眯眼‘锵’地声将酒盅落下,长长吁了口浊气:“倘若,用这支军队和南海的王茂清、京师的京卫军辽东银甲骑兵对上有几分胜算?”


    答案是,五分。


    萧忌怎会不知。


    但不够。


    乌恩眸色一深,手上的酒杯一抖,惊恐道:“主上,您要现在反?”


    —


    半个月后,四月初,京师。


    自临州出发,经历了半个月的路程,终于在四月初到了京师城内。


    赵旻最早其实没有想过回京师度过自己最后几个月,只要萧忌在身边,哪里他都无所谓。但是萧忌却主动提起。想来也是,赵墨还在京师,他也是在京师长大落叶归根,等他死后能安葬在京师也不错。


    来时路上,赵旻用飞鸽传书给赵墨写了信,说自己大约在四月初能回到京师的摄政王府。许是萧忌都打点好一切了,赵墨的回信里并未问萧忌要回京师做什么。


    他们此行只带了云泉和白绒已经小千的轻甲兵随行,卓伦留在西北操持西北三州的事。萧忌并未告诉他这次回京师住多久,只是说陪着他,想来等他死后萧忌应该就回西北,继续打西戎。


    正午,马车到了摄政王府。萧忌已经辞去摄政一职,王府自然不能称摄政王府,原先的牌匾早已经换下,崭新的硕王府三字的漆匾挂了上去。


    还没到府前,只见远远地瞧着王府门前站着两个身影。


    云泉架着马车,见了人,便告知了声:“王爷,殿下,瞧着前头好像有人候着。”


    “谁呀谁呀?”云泉将马车停下,白绒就上赶着跳了下去,走了两步发现不森*晚*整*理认识便又折了回来:“本仙人不认识……”


    马车内,赵旻睡了一路,闻声从萧忌肩上离开,揉了揉眼,“云泉说什么了?”


    “没事,到家了。”萧忌牵着赵旻的手,安抚道:“阿旻休息一会儿,哥哥下去看看。”


    数月前,皇后凤仪去南山寺礼佛,遭匪人暗杀。随即萧忌主动卸任摄政的职,回了西北,封锁三州消息。京师内阁大换血,皇后母家长孙氏一族扶持太子萧景驰执政,赵墨任吏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与先臣赵清明赵阁老一同协管内阁。


    金陵顺天府府尹李正德被革,内阁工部尚书调任金陵任顺天府府尹,协助浙直总督王茂清抵抗倭寇。


    司礼监及掌印冯弘与很多内阁成员都是萧忌的人,自萧忌回了西北便也主动辞了职,冯弘曾多次派人去乌山地界向西北递求职文书,但从未得到萧忌的回贴。


    几日前,他手下的人打探到西北二十万轻甲军秘密支援南海的事情,便知道是萧忌要回京师,已经连着数日在硕王府前头候着了。


    见马车缓缓停下,冯弘急匆匆上前,并未走到只见轿内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冯弘掀开衣袍,叩首在地:“奴才恭迎王爷——”


    萧忌掀开帘子,蹙眉看着面前叩首在马车前的冯弘。


    蠢。


    萧忌:“起来。”


    “是。”冯弘起身:“王爷,奴才早数月前就给您写了信,但奈何没有通往西北的玉碟,只好一直在京师候着王爷。”


    冯弘说着,双眼含着热泪:“王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这时候赵旻也从轿子里出来,“哥哥,是谁呀?”


    萧忌滚了滚喉,握住小孩儿的手,冷幽幽的看着冯弘,沉道:“回去。”


    又哄着小孩儿道:“先司礼监的旧人,派人过来打扫院子的。”


    冯弘闻言,诧异扫了眼马车上的赵旻,似乎即刻就懂了:“新小厮明日就到府上。”


    长孙氏虽死,但是长孙家后背的势力却没散去,他们手里有萧景驰这张王牌,只需要把宣隆熬死整个大宗便是他们的。萧忌走了之后,从老臣赵党和萧党的明争暗斗,变成了赵墨和长孙氏旧贵族的斗争。


    眼下南海的倭寇还难以除尽,长孙家便派了人去分王茂清的权,急于掌控金陵;赵清明一党执意要按照祖制迎南山寺的宣隆回京;赵墨在内阁和衣而眠扶持萧景驰亲自处理朝事。三党相争,搅合的大宗上下一片浑水。


    冯弘虽然成功身退,但线下司礼监还有他上千的干孙孙干儿子要养活,萧忌这次回京目的不明,但是却将自己手中的轻甲兵调任南海。


    其用意,不难揣测。


    冯弘又回了礼:“是,奴才唐突了王爷和殿下舟车劳顿,奴才就不扰王爷了。”


    萧忌烦躁地蹙了蹙眉。


    冯弘走后,萧忌牵着赵旻的手踱步回去,云泉和白绒牵着马车。


    赵旻数月没回,对故土的思念倍增。


    不回来不清楚,眼下落了地才感觉出来,一时感慨万千:“哥哥。”


    萧忌不徐不疾,陪着小孩儿慢慢走,“嗯?”


    “你对阿旻真好,”赵旻说着,停下脚步,与萧忌对视:“阿旻喜欢哥哥。”


    萧忌抬唇一笑,望着小孩儿单纯清澈的双眸:“嗯,哥哥也喜欢阿旻。”


    “走吧,回府休息一会儿。”


    ……


    白绒被萧忌带回京师,前脚刚到,后面白聿的车马便追了上来。


    午后,赵旻在房间午休,萧忌哄睡了小孩儿刚到外殿,云泉急匆匆地从门外赶来,“王爷,白,白先生带着一伙人到门前了,说要见王爷。”


    萧忌眸色淡淡,应了一声,唤轻甲兵守着白绒,让云泉将白聿放进来。


    萧忌回京师的事情是临时决定的,除了乌恩和卓伦外,其余人都是他们出来西北才知道的。白聿追上来萧忌并不意外。


    少顷,轻甲兵押着风尘仆仆的白聿进了府,萧忌在芳华楼见了白聿。


    白聿甫一进门,就失了仪态,一身整洁的白衣全是泥尘,双眸猩红,额角青筋虬结:“主上为何要带走白绒?”


    “在下已经和您解释过了,小殿下不会死。”


    “把阿绒放了!”


    白聿的读心术,可以解读被施术之人的心事,赵旻对萧忌所说的注定结局的事情,白聿自然也知道。


    萧忌不是不信赵旻说的话,反而是信了,才会回京师。


    白聿对他说,赵旻的生子药不会影响他产子,梦魇才是心结,知道自己必死反而可能向死而生。


    但萧忌赌不起。


    若是赵旻有丝毫闪失,他不保证自己是否如赵旻所说,四年后起兵北上,屠戮中原。


    他唯一的办法就是破局。


    “半年内本王要大宗的皇位,若是成了白绒便完完整整的还给你,若是不成或者本王的阿旻有丝毫闪失,白绒第一个殉葬。”萧忌目光平淡说话,“你若想要白绒活命就老老实实待在京师,助本王杀了宣隆。”


    “你疯了!”白聿:“半年内攻下京师怎么可能?”


    白聿突然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看着萧忌:“赵旻的梦境——您当真了?”


    “疯子!”白聿:“萧忌你真是个疯子,这世上怎会有人未卜先知?我已经说过了赵旻的梦境是假的,只要他能不在心郁好好养养身子,一定不会有事!”


    萧忌金瞳内闪过一丝杀意,挥了挥手示意轻甲兵将其押下去。


    第66章 第 66 章


    翌日, 辰时。


    云泉在小厨房里准备早膳,王府外的轻甲兵领着十几个穿着葛布衣的小厮丫头进了门。随后,跟在后面的冯弘也过来了, 将自己的通行牌给轻甲兵看了眼,笑吟吟道:“劳烦诸位了。”


    云泉瞧着这架势,面前这个粉头面的中年男人应该是来巴结他们王爷的。


    打发了轻甲兵, 冯弘这才交代:“这位就是云泉小公子吧?咱家是前司礼监的,昨儿王爷要的扫院子的人都给送来了。”


    “您叫王爷放心用, 这些个人不是从人牙子哪里买回来的,什么都不知道,可能愚笨了些但底子干净。”


    云泉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叫底子干净,什么叫放心用?


    不就是几个小厮吗?


    云泉:“公公,这些可真是我家王爷要的?这次回京王爷就是陪我家世子散心来的, 要低调行事。”


    “放心放心, 这事儿咱家都知道, 没人知道他们的来历,”冯弘说着, 笑嘻嘻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子,“咱家前两日去了趟寺庙,求了个好物件,大师开过光的小石头,小儿佩的,咱家没根儿的人用不上,小公子拿去给世子殿下瞧瞧可喜欢?”


    云泉本来还对这个人有点戒心, 瞧见是寺庙求来的东西,将信将疑将木匣子打开, 瞧见里头确实是一颗小石头做的吊坠,好像不值钱,便收下了:“好吧,我们世子最近才去了趟清悲寺,正好喜欢,谢谢你!”


    “你真是个好人。”云泉:“那我一会儿吧东西送过去,你要见王爷吗?”


    萧忌这次甫到京师,宫里头已经有了动作,小孙子昨儿传话,说赵阁老和大学士因为此事吵了一架。赵阁老向来不满王爷,而赵大学士是小殿下名义上的哥哥,两人感情据说不错,想来定是因为王爷突然回京的事儿吵的。


    这时候王府还没动作,他且静观其变。


    冯弘:“不了,既然王爷和殿下是回来散心游玩,咱家就不扰小殿下和王爷了。”


    “行吧,”云泉没搞明白,难道这人不是来求王爷办事的?礼物送的这么便宜,瞧着也不像是什么有钱人,大概是受过王爷的恩惠。


    “那谢谢你了大好人公公,我着这就去找我们家殿下。”


    冯弘:“好好。”


    云泉做好早膳去了一趟降雪阁,见房门还闭着,便没上前叨扰。


    半个时辰后,辰正。


    赵旻甫一动身,睁开了眼,便见身前的男人随着他动了一下,微凉的指腹抚去自己鬓角的碎发,湿漉漉的吻落在脸颊。


    萧忌单手放在他的腹上,柔声道:“乖,醒了?”


    “嗯,”赵旻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眼皮,从被褥里钻出来。萧忌也起身了,坐在外侧,将赵旻顺势拉倒怀里。


    赵旻乖乖巧巧的靠着男人的肩膀,“哥哥,好像过了辰时了,今日起的晚了些。”


    “就是午时也无妨,”萧忌扣着小孩儿的五指,“哥哥倒是甚少睡到午时,试一下也不错。”


    赵旻摇摇头:“算了,今日找些小工打扫一下院子,改日请哥哥来家里吃饭如何?”


    说罢,赵旻抬唇,回眸看着萧忌,带着十分期待。


    “好,都听阿旻的。”萧忌掀开被褥,从床上下来,“哥哥去备阿旻的衣服。”


    “嗯,”赵旻顺这萧忌,也下了床。


    少顷,两人穿戴好衣物,出了门,见云泉正指挥一群小厮干活。


    赵旻诧异,出了门,“什么时候找来的小厮。”


    萧忌随着赵旻走过去,守在院子里的轻甲军便上前汇报了声:“主上,早上一个自称冯弘的人带着您的通行牌送来的小厮。”


    萧忌猜到了大半,挥挥手示意轻甲兵退下。


    “冯公公的找来的人?”赵旻记得冯弘,以前在萧忌身边伺候的大太监,后来赵旻去了金陵,便没听萧忌说过京师的事情了。


    怎么萧忌这才刚刚回京师,宫里头就有人知道了?


    “早卸职了,”萧忌不紧不慢:“许是知道哥哥只是在京师小住,没带人回来,便差遣几个过来用。”


    “这样啊,”赵旻:“那倒是不用再操心找小厮了。”


    云泉听罢,正好上前把这人送的礼物呈上,“不仅仅送了小厮过来呢,还送了一颗小石头过来,说是寺庙里大师开过光的。”


    “云泉见不值钱,便收下了。”


    “嗯?”赵旻接过木匣子,打开看了眼,只见里头静静躺着一根红绳穿着的镂空的小石子,赵旻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便拿给萧忌。


    毕竟萧忌的身份特殊,现如今不能惹事端。


    赵旻:“哥哥,这是什么物件?”


    萧忌垂眸扫了眼便合上了,“舍利,他倒是有心。”


    “阿旻收着吧,”萧忌将匣子拿给小孩儿,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备膳吧。”


    云泉:“是。”


    赵旻抿了抿唇,只好先收下。


    午后,赵旻在院子里看着云泉和小厮们打扫。


    冯弘得了令进了王府。


    白绒在廊下炼药,见冯弘进了门,喊了声:“赵旻,来客人了!”


    赵旻:“冯公公?”


    “哎呦呦,”冯弘微微拱了拱身子,给要起身的赵旻行了礼:“小殿下,莫要动。”


    说着,冯弘上前,笑吟吟道:“奴才就是过来看看您和王爷。”


    怕惹小殿下多心,说罢,冯弘又解释了句:“这会儿王爷出门不方便,也就是奴才这个闲人能替王爷跑跑腿。”


    赵旻:“这样啊。”


    他们昨日才到京师,又没带小厮过来,做事确实不方便。萧忌原先可是呼风唤雨的摄政王爷,想不到如今回了自己的府邸,还要背着人做事。


    “王爷说这会儿春季风大,外头都是柳絮,过几日出去踏青不方便,便让奴才准备一两顶帷帽。”冯弘:“小殿下您身子重,莫要累着了,奴才就去见见王爷,问问还要备点什么。”


    赵旻:“那好,冯公公您去吧,王爷就在书房歇着呢。”


    冯弘:“是是。”


    绕过花园,冯弘直起了腰,手靠着身边的小太监,感叹道:“哎,咱家这后半辈子,就看唱的这一会了。”


    小太监不明所以,“爷,您说王爷这次突然回京,难道真是要——”


    “混账东西,”冯弘眉心一紧,“嚼舌根子也要看地方。你就在这儿守着吧,咱家自己进去。”


    ……


    冯弘甫进了书房,便赶紧关上了门,一副做贼的模样,关了门才恭恭敬敬给书案前的男人行了大礼:“主子爷,您终于回来了!”


    “奴才,奴才等您等的幸苦啊!”


    “起来罢,”萧忌放下手里的舆图,靠着太师椅,微微阖眸。


    “是,”冯弘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又拍拍身子起来,弯着腰:“主子爷,您唤奴才过来,可有交代……”


    萧忌掀了掀眼皮,捏着眉心,沉问:“太子,这段时间如何?”


    冯弘抬了抬唇:“回主子爷,太子殿下前前月从金陵回来的那段日子,梦魇了似得,整夜整夜不睡觉,就……就守在坤宁宫里,后来还是赵学士将人劝了出来。”


    “再后来,葬了皇后娘娘……朝堂上的非议声就,就小了不少,但难免还有些佞臣不明是非,非要将屎盆子扣主子爷头上。”


    萧忌:“本王是问你太子,监国如何?”


    “监国……”


    冯弘:“太子爷到底是年岁小,大事儿都有长宁侯把控着,赵学士和赵阁老还抻着劲儿,国事索性,索性还算说的过去。”


    “只是长宁侯死了女儿,倒不像是有多伤心,假意在殿下跟前哭了两声,便将金陵府尹的乌纱帽要去了,调了前工部侍郎长孙轩去金陵,任了顺天府府尹一职,协王茂清前线抗击倭寇。”


    “抗倭?”


    数月前,宁德灾情最严重之时,王茂清海南的仗已经快打完了,如今几个月过去了,海南还在抗倭。


    江南可是快肥肉,长宁侯将自己的表侄子派去金陵,不是让他帮王茂清打仗,是让他王茂清打不完南海这场仗。


    南海的仗打不完,朝廷的军饷就发不完。


    萧忌抬了抬唇,“本王知道了。”


    “赵清民可有动作?”


    赵清民原就是内阁阁老之一,是平庆帝的老人惯墨守成规,萧忌掌权时只是挂了阁老的虚职不受重用。此人门下幕僚数千人,党羽众多,是块茅坑石头。


    冯弘:“赵阁老倒是比以前爱出风头的,就是吵吵着……吵吵着要接南山寺哪位回京……长宁侯和赵学士不同意,便一直没能办成。”


    “哦?”


    萧忌诧异:“竟有此事。”


    “他最近有什么行程?”


    “还真有,”冯弘:“过几日是他六十大寿,据说要办什么斗花宴,许是想找机会挑几个贵女,给太子殿下充实东宫。


    萧忌:“迎太子妃?”


    冯弘:“是。”


    冯弘:“但这事儿太子殿下回绝了好几次了,赵阁老一直不死心,这次他寿宴,殿下将掌权定是要给面子去的。”


    “嗯,”萧忌:“去吧,帮本王放放支援南海抗倭的好名声,讨两份请帖。”


    冯弘笑吟吟应下:“是,奴才一定办好。”


    萧忌:“舍利不错,费心了。”


    冯弘:“能继续给主子爷做事,是奴才的福分。”


    说罢,冯弘又道:“主子爷这次回来是和小殿下散心的,奴才都安排好了,不让闲杂人来打扰。”


    冯弘特意咬重了‘散心’二字。


    “嗯。”萧忌淡淡道:“退下罢。”


    ……


    冯弘从萧忌的书房退出去,小太监便赶紧上前迎着:“爷,都交代完了吗?”


    “走吧,”冯弘吁了口气。


    来到降雪阁院内,赵旻在花圃边上清理杂草,冯弘恰好路过,连忙使唤身边的小太监:“小德子,快快快一起帮小殿下将这杂草除了。”


    身边的云泉和白绒指挥着冯弘送来的小厮做事,赵旻就是无聊,才自己动手清理小花圃。一共没多大的地方,他自己一个时辰都用不了就清理完了。


    赵旻袖子上还系着襻膊,手上套了双麻布手套,见那小太监撸起袖子就跳了进去,双手抓着杂草拔的起劲。


    赵旻也不好喊人出来了,便脱下手套,“那麻烦冯公公了。”


    说罢,赵旻唤云泉:“云泉,看茶。”


    “不不不,”冯弘:“奴才就不喝了,帮着小殿下把杂草拔完就回去了。”


    云泉得了赵旻的令,便麻溜去沏茶了。


    赵旻邀冯弘到院子里的亭下休息,“公公不急的话便稍微休息一下。”


    说完,赵旻将自己衣袖里,方才冯弘送的舍利取了出去,放在汉白玉台面上推了过去:“冯公公,赵旻和王爷这次回京就是小住几个月,王爷身份特殊,不便在京中做事,这些小厮真是麻烦你了。”


    “不过,这舍利实在珍贵,还请您收回去吧。”


    “您的心意赵旻心领了。”


    萧忌如今已经不是在京师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了,这次回京他们一路上都十分低调,除了赵墨外此刻应该还没有人知道他们回来。萧忌以前同他说的什么朋党之争,什么拉帮结派,他都不甚清楚。


    但是拿人手短,他万不能给萧忌添麻烦。


    “呃……”冯弘发了难,干笑两声,“殿下,这物件不值钱,就是早些年奴才去请香的时候求到的。”


    冯弘垂眼,见对面青年微微隆起的小腹,又道:“一点小心意,保平安——”


    话说到一半,冯弘又思忖少顷。


    小殿下可是王爷的心头肉,他之前也多少接触过,知道青年的性子绵软温顺,就怕自己强硬了再惹着了,只好道:“奴才都知道,王爷这次回来不想惹人注目,既然殿下有着心思,那奴才就不给殿下添麻烦。”


    说罢,冯弘将那木匣子收了起来,“瞧着殿下的身子……可有五月了?”


    赵旻见冯弘将东西收回去了,松了一口气,“已经有小六月了,只是不我身子弱些,孩子跟着也小。”


    “哦,这样,那殿下多多照顾好自己,”冯弘说罢,小太监那边也将花圃里的杂草清理完了,规规矩矩的码在一起:“公公,都清完了。”


    “那奴才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说着,冯弘起身,作揖:“奴才就先回去了。”


    赵旻扶着小腹起身,唤云泉一起送客。


    待送走了人,云泉扶着赵旻回府,才疑惑的问:“殿下,您怎么把那礼物又还回去了?”


    方才瞧着那珠子也不像是值钱的样子。


    赵旻:“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朝中已经没有哥哥的人了,以后我们做事也要小心一些,万不能被人抓到把柄再参哥哥一本。”


    “这里不是西北三州,万一……”


    赵旻说着,突然想起那夜在金陵城顺天府。


    萧景驰进了殿内见长孙氏的尸体发出的悲鸣惨叫。萧忌杀了萧景驰的母后,萧景驰就是最后亲手杀了萧忌的‘主角攻’,他们叔侄多年的感情最后走到拔刀相向的这一步,赵旻也说不清楚到底算谁错了。


    如今,萧景驰监国,若他知道萧忌回京了,会不会乘机为难?


    赵旻:“万一做了点错事被抓到,连累哥哥怎么是好。”


    “殿下,这是不是就是读书人常说的‘虎路平阳被犬欺’?”云泉有些疑惑:“可是王爷在西北这么厉害,怎么会这样呢?”


    说话间,来到内院,白绒兴致冲冲地从房间里出来,见赵旻和云泉走过来,便冲上去:“赵旻云泉,本仙人忙完了,咱们中午去城里吃吧?”


    “顺便去一趟百草堂,我还要买一些驱虫的药材。”


    赵旻:“你和云泉去吧。”


    “正午我和哥哥在家里吃,记得吃完饭买艾草就是。”


    云泉:“那好,午膳都备好了,云泉去吩咐小丫头一遍。”


    “等等我,”白绒:“我跟你一起去!”


    白绒和云泉出了门,赵旻便在院里继续指挥小厮们打扫,萧忌午时前从书房里出来,正好赵旻准备去唤他吃饭。


    赵旻布好碗筷:“哥哥,可忙完了?”


    “嗯,”萧忌上前,接过赵旻手里的碗筷,拉着他落座:“都是一些小事,没什么好忙的。”


    弄好后,萧忌给赵旻盛上了饭,才云泉和白绒没在,眸中闪过一丝情绪,淡淡问道:“怎么不见白绒和云泉?”


    “他们去城里卖药草了,”赵旻抿唇,思忖少顷:“到春天了,院子里的蚊虫就多了些,用艾草熏一熏,或许有用。”


    “嗯,”萧忌:“也好。”


    赵旻在临州的时候,跟着王管家学了不少打理院子的方法,如今甫一回京,大动干戈地找人清扫不太好,家里有几个小厮自己再多费点心,小半月就能将院子收拾的差不多了。


    赵旻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春风轻吹,到处一片生机。


    吃完午饭,赵旻和萧忌在廊下吃茶下棋,从腹中宝宝的名字,聊到了今后能穿的衣服款式。


    赵旻甚少和萧忌说这么多家常话:“哥哥可觉得一岁的小儿穿这般大小,可合适?”


    赵旻落一子后,简单比划了一下,萧忌与他对视,微微眯了眯眼睛,少顷才道:“阿旻莫要怪哥哥愚昧,哥哥也不知一岁小孩儿穿多大的衣物。”


    赵旻有些失望,吁了口气,又下一子:“今日哥哥的棋下的好生刁钻。”


    “是吗?”赵旻落下一子后,萧忌紧随其后,“那哥哥就跟着阿旻的棋下好了,就落这里。”


    赵旻:“……”


    “这么下去哥哥要输了。”


    “输了便输了,”萧忌脸上神情淡然,似乎没有情绪,“哥哥不在乎输赢。”


    赵旻:“……”


    萧忌又怎么是不在乎输赢之人。


    赵旻总觉得萧忌其实只是表面风轻云淡罢了。自从他说了梦魇之事,萧忌就甚少对他强硬过,就连房事上,他只是不好意思的小声说了,萧忌也要顺着他的心意来。他倒不是觉得萧忌这般做不对,只是萧忌越发不像萧忌了,倒是有几分他的性子。


    “哥哥最近可变得有些谨慎,”赵旻说着,微微俯身靠近萧忌,小声道:“从前哥哥可从来不是这般的,做事总要站个上风。”


    萧忌闻言轻笑一声,揉了揉小孩儿的发顶:“阿旻的意思说夸哥哥变得沉稳了?”


    “差不多,”赵旻舔了舔唇珠,想了想,又道:“哥哥变得像是稳重地像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老城深厚,不浮躁了。”


    “但是阿旻也很喜欢哥哥做自己。”


    萧忌摸不清小孩儿了,挑眉,下了最后一颗棋子,“哥哥输了。”


    说罢,萧忌起身,唤小厮将廊下的躺椅搬了过来,他随手还拿了本书,“哥哥给阿旻读话本听?”


    赵旻手里捧了杯清茶,萧忌过来的时候刚好抿了一口,唇上带着些许晶莹的水意,似乎是觉得不舒服了,红艳的小舌伸出来舔了一下,才道:“嗯,也好。”


    萧忌滑了滑喉,牵着小孩儿的手在躺椅躺下,等赵旻躺好了,顺势俯身下去,扶着他的脸颊,舌尖撬开唇齿,勾着舌面,吻的又深又重。


    躺椅因为两人交换口水的动作轻轻摇晃两下,素色的锦袍和玄金绸缎相叠在眼光下熠熠生辉。


    赵旻已经在习惯萧忌突如其来的吻了,但时常还是被亲的双唇麻木津液直流。


    亲完了萧忌还喜欢用帕子给他擦下巴上的口水,那双金瞳直勾勾的盯着他看,擦一下舔两口,说是擦不如说是玩儿。


    赵旻在萧忌说擦口水前握住了他的掌,从他衣袖里取出来手帕,仰头双眸灵动地看着唇上也带着水意的男人。


    赵旻:“哥哥,阿旻给你擦擦嘴。”


    “嗯?”萧忌觉得有些意外,意外可爱。


    萧忌俯身,双手撑在躺椅的把手上,将身子几乎挨着小孩儿,“阿旻擦。”


    声音沉儿黏腻,活像是勾引人的男妖精。


    赵旻小手攥着手帕,匆匆从萧忌唇上抚过,又主动伸出舌头舔了擦干净的唇:“哥哥,又脏了。”


    萧忌‘嗤’笑了一声,将身子又压低了一些,扶着扶手的一直手顺着他的衣服缝钻到的大腿上,暧昧黏腻又道:“阿旻再擦?”


    小孩儿的脸红地能滴血,萧忌说罢,他便先受不了了,小手推搡两下。


    赵旻:“不,不要……”


    萧忌便顺势从青年腻人的腿上抽回手,整理了一下衣物,又给人倒了杯茶:“阿旻休息吧,哥哥给您念书。”


    赵旻:“……哦。”


    心脏狂跳,吁了口气,平静了一炷香的时间。


    赵旻乖巧捧着茶,余光却不小心扫到萧忌腰腹间。萧忌穿着一件玄色的宽松鹤氅,衣物却堆叠在腿间。赵旻也是男人,觉得方才的燥意还有些难消散,萧忌是不是也不舒服了?


    方才没注意。


    赵旻也没观察萧忌的习惯,毕竟以前萧忌总是主动的那个,若想要了便直接说了,且最早这这处宅子里——


    萧忌带他在很多房间都做过,有时候是书房,有了兴致便将他压在书案上,又或者是夜里的芳华楼,萧忌从背后将他按在围栏上,或者是寝殿他跪在狐裘大衣上整整半宿。


    乐此不惫。


    赵旻微微起身,拿了茶杯缓解脸上的燥意,唤了萧忌一声:“哥哥。”


    萧忌正坐在石凳上,单手持书,音线沉而稳,这么瞧着哪里还像西北戈壁摊上的嗜血罗刹,分明是光风霁月矜贵公子。


    赵旻缓了缓,吁了口长气,“反正我的结局改不了,哥哥想阿旻做什么便来吧。”


    萧忌手上的动作一顿,微微挑眉:“嗯?”


    赵旻说到这里已经是极限,方才才消下去的热又烧了上来,羞涩不已,只好微微俯身咕咕哝哝:“上次哥哥说的,可以试试。”


    赵旻暗示:“就上次。”


    就,那什么,萧忌上次说想从背后再试试。后面这一句赵旻没好意思说。


    萧忌眉心倏然紧蹙:“上次?”


    赵旻进府的头一月,同样的地方。


    他得了些捆人的小玩意说,给小孩儿试试——


    萧忌闻言,眉心又一紧,看着单纯的小孩儿,起身将自己的鹤氅褪下盖在赵旻身上:“……乖,睡吧。”


    “休息一会儿。”


    “嗯?”


    赵旻不解,看着萧忌微微有些落寞的神情,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气:“哥哥——”


    第67章 第 67 章


    “就是……”赵旻小手放在唇边, 犹犹豫豫道:“多行房事可以助产。”


    “哥哥上次说可以从后边做,碰不到肚子……阿旻上次没好意思应……”


    “没有不喜欢的意思。”


    萧忌茫然,看着鹤氅里缩着的小孩儿。沉思少顷, 才淡淡道:“嗯。”


    萧忌这件事上倒是了解小孩儿了,因为心思太过单纯,便以为夫妻之间做某些小情趣都是正常不过的。经常是避人不避时辰, 把这件事当成一件似吃饭饮茶一般的平常事,青天白日与他交谈, 甚是难熬。


    “不过。”


    萧忌支颌:“阿旻还是晚上回卧房再与哥哥说。”


    “也,也是,”赵旻羞涩不已。


    白绒说过, 男子生子和女子不同,他的胎像很稳,在孕期多多同房有益处。赵旻来京师的路上买了一本名为《花营锦阵》画册, 偷偷研读了几页, 也多少了解了萧忌之前教自己的一些东西。


    “那晚上阿旻再与哥哥讨论。”赵旻微微阖眸, 萧忌应了一声,翻过手中的话本, 又念了起来。


    ……


    几日后,家里打扫的差不多了。


    赵旻一心想着能邀赵墨来家里吃饭,前脚刚刚将京师的厨子请到家里,赵旻就迫不及待的写了请帖让云泉送去赵墨府上。


    又隔了一日,赵旻收到回帖,赵墨信里提起了一个贺宴,邀他一同前往。


    这几日他们避嫌, 基本没怎么出府,进出的外人也就一个冯弘, 赵旻不明白赵墨邀他出宴的意思,将信拿给萧忌看了眼。


    这时,正午。


    萧忌在书房练字,赵旻从降雪阁过来,手里拿着赵墨的回信,敲了敲书房的门:“哥哥。”


    少顷,房门从里面被打开。甫一进门,书房里充斥着淡淡的墨香,赵旻进门后余光扫了眼书案前的小塌,见昨夜被折腾错了位置的小塌已经归置原位。


    萧忌一身素色鹤氅,乌发半披着,一举一动都沉稳不少。


    赵旻进门,萧忌便主动揽住他的腰身,在脸颊落下一吻,问道:“乖,怎么了?”


    “兄长给了阿旻回信,”赵旻将信拿给萧忌,惦着脚尖在萧忌唇上啄了一下,“说明日京师城,赵阁老府上有宴席,同邀阿旻和哥哥过去。”


    “嗯。”赵旻说完,并未观察萧忌的神情,咕哝道:“哥哥,咱们这次回京师已经这么小心了,若是去了宴会,定要惹人注目。”


    “阿旻不想见赵墨吗?”萧忌松开小孩儿,牵着他的手,在书案前坐下:“哥哥回京师一事必然藏不住,他们知道便知道了吧。”


    “赵阁老是大宗两朝元老了,为人老实本分,他家森*晚*整*理的宴会不会邀爱惹事之人。”


    “再者说了,赵墨的性子阿旻是了解的,谨慎的很。”


    赵旻坐在太师椅上,垂眸瞧着书案上萧忌写的字,回应男人的话:“哥哥说的也是,兄长很谨慎的,想来是宴会好玩儿,才想邀阿旻前去。”


    萧忌给小孩儿倒了杯清茶,踱步走到书案旁,“嗯,正好阿旻不是想认识认识朝上可靠之人,哥哥到时候与阿旻一起看看。”


    赵旻闻言,差点一口茶水呛着:“哥哥,阿旻只是随口一说……”


    按照剧情,等赵旻产后身亡再有四年多萧忌也要死,到时候他们的孩子才五岁,萧忌死后西北势力还不知是什么情况。


    萧忌身上背负着两条亲人的血仇,说放下谈何容易。且故事的结局不会改变。


    所以昨夜,他与萧忌睡前讨论了他们的孩子。赵旻随口一提,让萧忌五年后将孩子托付给可靠之人。


    没想到萧忌当真了。


    “阿旻说的在理,”萧忌淡淡道:“若是阿旻产后身亡,哥哥不保证自己不用武力解决问题,若真是兵败,那哥哥与阿旻的孩子,还是托付可靠之人的好。”


    赵旻:“……”


    “嗯,”赵旻一时无言,他曾拜托过赵墨,若是他日萧忌真走到谋反这一条绝路上,求他留萧忌一命。他如今才明白,以萧忌的性格,又怎么会在乎自己的命。


    “不说这些了,”赵旻:“若要去宴会,还是要备上礼物,哥哥同阿旻上街走走如何?”


    萧忌:“嗯,好。”


    ……


    晚间,亥时。


    萧忌读着话本,将小孩儿哄睡。起身穿戴好衣物,出了房门。


    冯弘深夜到此,手上拿着赵清民斗花宴的宴贴,让小德子扶着进了降雪阁。白绒半夜起来院子里用月光炼蛊,见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偷偷摸摸往赵旻寝殿去。


    夜里,白绒为了练蛊,把灯都灭了,瞧着那两道身影视力不太好的样子,摸索着往前走。


    “公公,这王府怎么不点灯啊?”


    冯弘到底是年岁大了,确实看不清楚,只能扶着小德子:“许是王爷节俭,别多嘴了,快走吧,莫要打扰人了。”


    两人刚摸索到书房前,白绒突然跳了出来:“什么人!”


    “哎呦呦!”冯弘被吓失了魂儿,差点摔倒:“是司礼监的人,来见王爷的。”


    小德子将冯弘扶了起来,见面前的人一头白发,“想必是王总管吧?”


    白绒:“……”


    “找萧忌的呀,三更半夜,还以为是小偷呢。”


    “去吧去吧,”白绒收了手里的毒蝎子,回去了。


    少顷,冯弘到了书房,整理了自己的衣物,才敲门进去:“王爷,奴才来送宴贴了。”


    房间内的男人应了声:“进来。”


    冯弘推门而入,进门将赵清民斗花宴的宴贴放到萧忌面前:“主子,风声都放好了,百姓们惯是好听风的,知道您援助南海的事情,已经将金陵城的旧事压下去了。”


    “只是……只是内阁那边,长宁侯哪里好像已经有动作了,南海那边还得让乌将军防着点。”


    萧忌:“嗯,办得好。”


    “赵清民看上的太子妃是哪家的?”


    “回主子,”冯弘:“就是他的亲孙女,唤梦娘,年方十五,已经找人看过生辰八字了,与殿下甚是相配。”


    眼下京师的势力分三派。


    长宁侯和赵墨拥护萧景驰,赵清民一心想接宣隆回京,但遭长宁侯和赵墨的阻碍。


    冯弘:“奴才约莫着,眼下赵阁老是见这件事做不成,想用亲事也掺和进来一脚,若殿下真和赵家女成婚,那咱们的事儿就不好办了。”


    萧忌闻言,微微抬了抬唇角。


    小孩儿同他说,赵墨是‘主角受’萧景驰是‘主角攻’两人的关系与他们一样的。只是现在还没生出异样的情分。


    萧忌倒是觉得有趣。


    “嗯,”萧忌看了眼宴贴,淡淡道:“这件事倒是不急。”


    “先去派人打探消息,小心行事,勿要打草惊蛇。”


    冯弘:“是。”


    “明日的安排都打点好了,太子殿下听说您回来并未有太大反应,”冯弘:“殿下从小就不喜欢在京师待着,又与您亲近,这次金陵城的事情过去,虽有些事情殿下与主子没说清楚,但奴才能感觉出来,殿下还是念着主子的。”


    萧景驰心性单纯,不是帝王之材,但赵墨却是难得的治世之臣。


    若真如小孩儿所说,赵墨未来能和萧景驰发生点什么,倒不是没可能与萧景驰一起名垂千秋。


    萧忌眼中闪过一丝波澜,少顷便被压下,“退下吧。”


    冯弘滑了滑喉:“是。”


    ……


    翌日一早,赵旻早早的醒了。


    他已经好久没见赵墨了,分开这么长时间,要见面了心情很难平复下来。


    云泉一早就将赵旻和萧忌要穿的衣服熨好了,置在外殿。这时候赵旻洗漱完从内殿出来。


    云泉知道他家殿下身子不方便,便上前道:“殿下,云泉帮您系衣带吧——”


    云泉话音未落,萧忌便也从内殿出来了,先一步从云泉手里拿过袍子:“不必,本王来就是,去备早膳吧。”


    萧忌说吧,光着脚取了衣服走到赵旻身边,从背后将人抱住手轻轻放在赵旻的小腹上:“时间还早,阿旻真的不再休息会儿?”


    赵旻立在铜镜前,抬眸便能看见镜子里自己身后的男人过于暧昧。


    萧忌总是这样,丝毫不避讳外人。


    云泉怕长针眼,握着眼风快跑出去了!


    赵旻见云泉跑出去,舔了舔唇,小声道:“哥哥,云泉方才还在呢。”


    “走了,”萧忌说罢,便扶着赵旻的下颌吻上,品尝够了才道:“方才哥哥已经收敛了。”


    赵旻:“……”


    “穿衣服吧,今日这么隆重的宴会,不能迟到。”


    萧忌‘嗯’了声,松开小孩儿,转到他身前,帮他穿衣服:“哥哥帮阿旻穿衣服。”


    “嗯,”赵旻抬手,突然想到,今日若见了赵墨自己也是要称呼哥哥的。但萧忌好像也很喜欢哥哥这个称呼。


    若是叫混了不太好。


    萧忌给小孩儿扣好腰封,看着好像又大了一些的孕肚,心里滋味难述。


    “哥哥?”赵旻喊了萧忌一声,将萧忌的神游的思绪拉了回来。


    萧忌垂眸,看着双眸清澈,望着自己的小孩儿,道:“怎么了?”


    “今后阿旻能不能唤哥哥夫君?”赵旻说罢,脸上有些微微发烫,他虽然没和萧忌真正的成婚,可如今心意相通,又有了骨血,唤一声夫君,应该不过分吧?


    “嗯,”萧忌喉头一紧,唇角有些压不下去:“甚好。”


    少顷,又主动道:“阿旻先唤一声夫君听听?”


    第68章 第 68 章


    “夫君?”赵旻唤了一声, 抬眸,发现萧忌似乎很喜欢,便又喊了一句:“夫君?”


    “嗯, ”萧忌抬了抬唇:“夫君喜欢这个称呼。”


    赵旻舔了舔唇:是吗?那阿旻以后就这么叫。”


    “夫君。”


    萧忌:“甚好。”


    两人吃过早膳,乘坐马车出门,随行的只有云泉一人。


    赵清民事两朝元老, 春日举办斗花宴,宴请之人少说也要百人。马车到了赵府时, 已经可见赵府门前人马络绎不绝了。


    赵旻与赵墨约定好了在赵府门前,往东一些的珠宝铺子前见面,云泉便顺着人流将马车停在路边:“殿下, 是这里吧?”


    赵旻掀开帘子,“嗯。”


    车马将将停下,这时候便听见人群中突然喧闹起来。


    “瞧, 那不是赵学士和太子殿下吗?”


    “果真是, 据说今日赵大人府上斗花, 邀了不少贵女,要给太子殿下选太子妃呢?”


    “太子殿下年方十五, 正是大好年纪,如今又亲自临政,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儿有福气。”


    赵旻自然听见几句闲话,不过这种事情摆明了的,也管不住百姓们传言。


    少顷,人流挤出来一匹马儿,朝着他们这边缓缓走来。


    赵旻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赵墨。


    赵墨自然也看见了云泉, 和身边牵马的小厮说了些什么,便翻身下马朝着他这边走来。


    赵墨:“阿旻。”


    赵旻和轿子里的萧忌说了一声, 便下车迎赵墨,“哥哥。”


    赵墨与赵旻自从金陵分开,已经有数月未见。眼下隔着几米的距离远远瞧着,赵墨竟然生出几分不真切的感觉。


    赵旻好像没怎么变化,只是肚子又大了一些。


    赵旻小步快走了两步,赵墨便反应过来了,生怕青年摔了,连连上前扶着:“阿旻,慢一些,莫要摔了。”


    “无碍,”赵旻有些激动,一把抱住了赵墨。


    除了萧忌之外,赵墨是对自己最好的人了。赵旻在赵墨这里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亲情,在金陵的那段日子,他开心极了。


    本来以为,不会再见到哥哥了。


    “哥哥,阿旻好想你。”赵旻鼻子酸酸的,抱着赵墨,又感觉哥哥好像高了很多,“哥哥你高了。”


    这时候突然一声沉音。


    “阿旻。”萧忌看不得这么一场兄弟相亲的场景,带着帷帽,从马车上下来,站在小孩儿身后,沉沉喊了声:“赵学士身份特殊,阿旻莫要惹人注目了。”


    赵旻后知后觉:“哦。”


    忘了。


    赵旻听到萧忌说话才反应过来,赵墨现在是朝中众臣,这次的斗花宴都要坐在主桌的。眼下他和萧忌不能太招摇。


    赵旻松开了哥哥,往后退了一步,掀开帷帽吸了吸鼻子:“哥哥,你先进去吧,阿旻一会儿进去再找你谈话。”


    赵墨余光扫了眼赵旻身后的萧忌,淡淡道:“嗯,那哥哥先进去了,给赵大人敬了茶,哥哥便来找阿旻。”


    赵墨说罢,便回头随着一群小厮径直进了赵府。


    这时候周边围看的人大多都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了。


    “那是什么人啊?怎么来赴宴还带着帷帽?”


    “能和赵学士这么亲近的,想必也是大人物。”


    赵旻将帷帽盖上,微微侧过去身子,牵着萧忌的手:“哥哥,咱们走吧,一会儿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


    “嗯。”萧忌烦躁地应了声。


    ……


    进了赵府,赵旻和云泉将准备好的礼物送上后随着萧忌一起进门,这时候恰好冯弘带了几个人找萧忌寒暄,拦住他们的去路。


    冯弘:“王爷,您许久没回京师,朝中几个大人都想乘着今日和您一起吃杯茶呢。”


    “大人们都许久不见王爷了,您这次好不容易回来,再见不知道何时呢。”


    萧忌掀开帷帽,牵着赵旻的手,“本王今日不便,日后若是有机会再聚——”


    萧忌的朋友也来了吗?


    赵旻倒是忘了问萧忌这个。


    “没事的夫君,”赵旻打断萧忌,“阿旻一会儿还要找哥哥,夫君和冯公公一起吃茶罢,阿旻忙完了便去找哥哥。”


    几人在一处假山附近,这里清冷,没什么人路过。


    赵旻说罢,冯弘几人都不敢说话了,等着萧忌发话。


    赵旻心里闷闷的。是他疏忽了。


    赵旻是真心想给萧忌独处的空间的,萧忌也在京师这么多年,肯定也有自己的朋友。


    萧忌:“阿旻,今日赴宴的人都是朝里的人,为夫若去了多少会惹起一些闲言碎语,为夫便不去了,陪着阿旻罢。”


    赵旻一听,蹙了蹙眉心,赵旻知道萧忌担心什么。


    无非是有人发现萧忌回京了,以为他会想谋反。萧忌是怕自己担心,毕竟萧忌答应他会按照原来的剧情走。


    “夫君,人言虽然可畏,但你我都问心无愧便好。”赵旻目光坚定的看着萧忌:“夫君去罢。”


    “今日好不容易聚聚。”


    萧忌吁了口气,无奈道:“那为夫便去了。”


    赵旻:“嗯,阿旻一会儿和哥哥说完话就去找夫君。”


    说罢,赵旻便先走了:“夫君放心就是。”


    萧忌化作望夫石,“嗯。”


    等赵旻离开了假山附近,冯弘及身边的人才恭恭敬敬给萧忌行了礼:“主子,太子殿下这会儿在内院呢,您直接过去就是,风声奴才已经找送去长宁侯那边了,今日过去,保证长宁侯那边会与太子殿下生嫌了隙。”


    赵旻走罢,萧忌脸上便沉的可怕,由佛一念入魔了般,单手摘下了帷帽,“走。”


    这边。


    从假山离开,赵旻问了几个赵府的小厮,赵墨已经安排过了,甫进了后花园便有小厮领着他们:“公子,我们家大人在花园里的小亭子里等着您呢,这边来吧。”


    “好,”赵旻应了声,和云泉作伴跟着小厮走。


    绕过一处别院,才见到一处僻静的花园,赵墨便在亭子下面沏茶,见他过来便从亭子里下来:“阿旻。”


    云泉停下脚步,在远处站这:“殿下,您去吧,云泉在这儿等着。”


    赵墨迎过赵旻,兄弟二人数月没见,似乎有聊不完的话。


    赵墨这两个月也甚是想赵旻,本以为要京师彻底安定下来,才能有机会去西北看赵旻,没想到赵旻竟然回京师了。


    一来赵墨确实是高兴,二来又有些担心萧忌这次回来的目的不纯。


    毕竟二十万轻甲兵,萧忌说支援南海便支援南海了。可萧忌本就只有三十万的兵权,自金陵分开后给了萧景驰十万冲进京卫军中,只听萧景驰调遣,如今仅有的二十万兵也放到南海了。南海距离京师快马也要两个月多的路程,萧忌就是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赵墨缓了缓,问道:“阿旻这次回来准备住多久?”


    “阿旻准备在京师诞下孩儿再回西北,”赵旻回道,脸上的神色有些无奈,他也不好告诉赵墨自己没多少日子了。说了只是平白多一个伤心的人罢了。


    赵墨闻言眼睛一亮:“这样——”


    “太好了,”赵墨:“如今你身子重了,从京师再回西北也不方便,哥哥也甚是想阿旻,留在京师甚好。”


    “可都准备好了?”赵墨:“生孩子哥哥倒是不懂,不过今晚回去,哥哥找太医问问,提前做好准备最好。”


    赵旻:“还没,那便麻烦哥哥了。”


    “阿旻与哥哥谈什么麻烦不麻烦,”赵墨:“对了,怎么不见王爷同阿旻一起过来?”


    今日的斗花宴,赵清民的夫人要给萧景驰相看太子妃。长宁侯那边对萧景驰的控制太强了,这时候萧景驰若是能和赵清民的孙女成婚,那朝上三股势力便拧在了一起,长宁侯那边他也好掣肘一些。


    萧忌现如今万不能和萧景驰见面。


    赵墨和萧景驰也处事了几年,知道萧景驰心里放不下萧忌这个皇叔,回京之后他又得知长孙氏设计杀害萧玉的真相,整个人都恍惚了。


    好在长宁侯虽然不见得多好,但起码不会像赵清民那样提议要将宣隆接回来,若是萧忌这时候和萧景驰见了面,萧景驰的性子,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和萧忌重修旧好。


    若叔侄二人重修旧好,长宁侯和赵清民一拍案将宣隆接回京师,真不知道这大宗的天下是落在萧忌手里差,还是落下宣隆手里差。


    萧忌浮躁,名不正言不顺,定要惹风波;宣隆昏庸无能,若回来定要被长宁侯摆布。


    “夫君有几个朋友要见,方才跟着冯公公去了,”赵旻抿了口茶,见赵墨的脸色有些凝重,担心问:“哥哥,你怎么了?”


    “哥哥无事……”赵墨收了收思绪,又恍然反应过来,“阿旻方才说王爷见了冯弘?”


    “嗯嗯,”赵旻:“这次回京多有不便,冯公公帮了阿旻和夫君很多,想来他们之前和夫君共事,如今刚好碰到,便想着吃杯茶吧。”


    赵墨心中一凉。


    在外人眼里的萧忌,和在赵旻眼里的萧忌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萧忌也就在赵旻面前还有些人样。


    “阿旻,”赵墨蹙了蹙眉心,“你与王爷虽然情同夫妻,但是却并不了解王爷的为人,王爷执政四年,独掌大权,向来说一不二。底下的臣子对他向来是怕的。”


    “他又怎么可能和冯弘等人叙旧品茶。”


    赵墨蹙紧了眉心。


    萧忌回来,到底想做什么?


    第69章 第 69 章


    此时。


    赵府正堂。


    百官齐聚, 觥筹交错之间,京师城内贵妇人在流水席面上言笑晏晏,好不快活。


    如今赵清民重新掌握内阁事务, 宛如梅开二度,眉宇之间带着几分蓬勃的劲头。萧景驰今日本是同太傅赵墨一起赴宴的,可方才席前, 赵墨说要见赵旻便独自离去。


    萧景驰也看的出来,赵墨其实也听进了赵清民提议给他挑选太子妃的那套话, 不管今日赵旻来与不来,他都不会过来同他一起入席。


    “殿下,请。”


    萧景驰微微欠了欠身子, 掀袍入席,少顷正式开宴。赵清民之孙梦娘带着两个小丫鬟朝着萧景驰这边走来。


    十五六岁的少女正直豆蔻年华,一颦一笑都大方得体, “殿下, 吃口酒吧。”


    萧景驰尴尬的应了声, 看着被倒满的酒杯,蹙了蹙眉:“好了, 你下去吧。”


    安排梦娘走这么一遭,萧景驰已经知道对方的目的了,只不过他并不打算顺着赵墨的意思迎娶梦娘。


    他听闻今日——


    “赵阁老府上今日好生热闹。”


    一记雄厚有压迫力的男音从正堂的拱形门传来,方才还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人流朝着庭外看去。


    只见竹林后渐渐走出来一身玄衣头戴帷帽的男子。


    那男子身材颀长,器宇轩昂,步伐稳健, 走路时衣袂裹着风动,吹的身侧竹叶猎猎作响。


    那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众熟悉面孔。


    众人的好奇心此时此刻被吊到了极限。


    突然, 有人碎嘴了一句:“这人是谁啊?怎么在赵阁老府上还这般招摇?”


    那人说罢,他身边略知道形势的人便捂住了他的嘴:“你不要命了,瞎说什么?”


    这人他是——


    他正是叱咤风云了四年的硕王萧忌!!!


    今日堂上的人,那个不是曾在萧忌手下惶惶度日,又怎会因为他带着一顶帷帽便认不出来他。


    赵清民早就做好了萧忌今日回来的打算,不过冯弘与他透过消息,若今日萧景驰没有和梦娘成婚的打算,倒不如让萧忌顺水推舟将南山寺的萧琮接回来。


    哪怕最后与萧党再斗争个七八年,也比让长宁侯长孙氏抓着内阁的御笔。


    赵清民轻咳了声,示意身边的小厮去迎接萧忌。


    “赵阁老年事高了,莫要迎本王,”萧忌摘下帷帽,那张震慑了京师四年的硬朗面容就活生生地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萧忌大刀阔斧,看向席面上神情严肃的萧景驰。


    短短一眼。


    萧忌:“本王今日前来,只是随夫人一同过来吃杯酒,诸位继续。”


    “夫人?”


    “怎么没有听说硕王府有迎娶王妃的消息?”


    “西北三州都被萧忌封了,你怎么可能打听到?不过我倒是听说了,萧忌的夫人好像是罪臣之子。”


    “海平侯府的假世子,生的好生漂亮。”


    萧忌乍一出现,人群怎么可能热闹的起来。赵清民不想毁了自己设的局,又咳嗽了几声,这次直接示意自己的孙女,再去给萧景驰奉酒。


    “王爷既已发话,诸位便随意吧。”赵党有人说了句话,少顷人群便又喧闹了起来。


    梦娘得了祖父的令,只好再去给萧景驰奉酒。


    恰好这时,萧忌入席,坐在了萧景驰身边。


    梦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时候。


    宴上少年的身子瞬间一僵,衣袖里的手慢慢收拢,本能的挺起了背。


    萧景驰有太多太多话想问萧忌了,但是一时又不知从哪里问起。方才在赵府门前他就看见萧忌了。


    他甚至不知道该恨谁。


    萧忌拂袖,正色看着前方的曲水流觞之筵,音色平淡: “你萧玉姑姑的事情,都知道了?”


    “为何不说。”萧景驰道。


    “说了又有何用?”萧忌:“本王最终还是要除去你的母妃。”


    “人不是你杀的,”萧景驰:“母妃不是你杀的。”


    萧忌闻言,捏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不是又如何?”


    “孤在你们眼里算什么?”萧景驰还未握拳的手倏然松开,身子也随着放松下来,他带着几分颓气道:“孤在金陵的时候,只想要你的道歉。”


    这是萧景驰第一次称萧忌为‘你’


    萧忌:“皇叔错了?”


    “孤不会原谅你,”萧景驰咬着牙道。


    “正常,”萧忌:“本王不需要你原谅。”


    说罢,萧忌将酒杯放下,看了眼萧景驰身边站着的梦娘。少女似乎有些露怯,欲给萧景驰倒酒,又不敢上前。


    “你也不小了,确实该想成婚的事情了,”萧忌突然道:“不知皇叔还能不能吃你一杯酒。”


    “恐怕叫皇叔失望了,”萧景驰还陷在情绪里,丝毫没注意赵清民家的小厮就守在他身边。


    萧景驰胡诌了句:“孤也有龙阳之好。”


    “嗯,”萧忌满意勾了勾唇,拂袖,捏着酒盅隔着席面敬了赵清民一杯酒。


    而后,萧忌掀了掀眼皮,挤出来一个阴森森的笑,看着萧景驰身边的少女道:“还不退下?”


    “王爷息怒,”梦娘惊恐的行了礼,带着两个丫鬟匆匆撤走了。


    赵清民远远地瞧见这一幕,心陡然一颤。


    果然,长宁侯和赵墨是一伙的!


    ……


    内院亭下,小厮将饭菜撤走。


    吃罢饭了赵墨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赵旻也不知赵墨为何突然变成了这样,但是他方才所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萧忌以前的性子他是最了解的,向来说一不二,私下都是那般可见平日里上朝确实很严肃。


    赵旻:“依照哥哥的意思,莫非是朝中有人想教唆夫君生事?”


    “哥哥也不清楚,”赵墨吁了口浊气,将手放在赵旻手上:“阿旻,不是哥哥对萧忌有偏见,只是现在京师的局势实在太险峻。王爷既已经放权,就应该不会有心思再拿回去。”


    “但是皇后的母家,长宁侯如今把持着金陵顺天府,辽东和南海都在打仗,赵阁老又有心想接陛下回京。桩桩件件不能有丝毫差池。”


    “眼下,最好不要让王爷和太子殿下见面,”赵墨:“等殿下和赵家姑娘成婚,赵阁老这边放下心来,鹬蚌相争也好,相互牵制也罢,好让朝廷和百姓都有个喘息的空间。”


    赵旻听得云里雾里,竟不知眼下萧忌都不是摄政王了还要忌惮这么多。怪不得方才萧忌还有些不放心去吃酒。


    赵旻点了点头:“哥哥放心,阿旻现在就去找夫君,今日便不多在宴上叨扰了。”


    说完,赵旻就要起身,这时候小厮过来传话:“老爷,王爷已经过来了。”


    赵旻刚刚起身,只见萧忌独身朝着他们这边走来,头上还带着方才的帷帽。


    赵旻:“夫君。”


    “阿旻。”萧忌走到亭下,才掀开帷帽,牵着赵旻的手坐下:“赵学士和阿旻聊的怎么样了?”


    赵墨还没说话,赵旻便担忧道:“哥哥,方才没见到太子殿下吧?”


    “阿旻,为夫毕竟是小景的亲叔叔,今日一叙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为夫怎么会不见他呢。”


    赵墨:“阿旻,或许是哥哥太谨慎了。”


    “王爷说的对,太子殿下与王爷乃是血亲,自然要见的。”


    萧忌掀了掀眼皮,淡淡道:“嗯。”


    “本王进京时,听闻京师东侧城门,有不少从辽东地带逃过来的难民,数量之巨,朝廷的赈灾银兴许一时供不上。”萧忌:“赵学士身兼户部尚书,之后若有用得上本王的地方,尽管去府上。”


    “本王别的不多,银子还是拿的出来的。”


    萧忌:“阿旻还有一段时间就到产期了,赵学士若不忙多陪陪阿旻,解解闷。”


    赵墨闻言,眉心骤然一蹙,目光与萧忌撞上。


    赵墨:“多谢王爷。”


    又道:“下官是阿旻的哥哥,自然应该多陪陪阿旻。”


    “要多叨扰王爷了。”


    萧忌好似真的如阿旻所说,沉稳了不少。或者,平静的海面上,是不是暗流涌动?


    萧忌不咸不淡应了声。


    赵旻心里记着赵墨交代的话,听着萧忌和赵墨说了几句,便想带着萧忌回家了:“哥哥,时间不早了,阿旻有些困了。”


    “我们回去吧。”


    “好。”萧忌拍了拍小孩儿的手,“为夫陪阿旻回去睡一觉。”


    ……


    赵旻同萧忌一起,告别赵墨,又戴着帷帽从赵府出去。


    甫走到门前,便看见不少京卫军大张旗鼓的站满了赵府门前的路。


    小百人奴仆的仪仗队浩浩荡荡从东侧而来。八抬大轿上抬着一位看似立定之年的青年。那人身着金丝绸缎制成的花锦暗纹圆领袍,头系着翠绿色碧玉装点的抹额,身边小厮腰间都挂着金镶玉的牌子。


    好不张扬。


    赵旻带着帷帽,与萧忌牵着手往轿子上走。云泉见阵仗,咕咕哝哝:“这是谁家的少爷,好大的排场。”


    赵旻上了马车,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发现那仪仗队是朝着赵府去的,便也问了一嘴:“夫君,可认得此人?”


    感觉好像不是很懂规矩的样子,毕竟今日的宴会如此重要,方才瞧着太子殿下的阵仗都没这么大,这人也太招摇了些。


    萧忌抬了抬唇角,替小孩儿解开帷帽,淡淡道:“长宁侯独子,萧景驰的表兄。”


    太蠢了。


    萧忌心道。


    “这样啊,”赵旻:“原来是太子殿下的表兄。”


    “嗯,”萧忌不喜今日这种尔虞我诈的酒宴,有些燥意,眼下垂眸看着身边乖巧可爱的小孩儿,心都被融化了。


    青年浓稠的长睫微微一颤,与他对视一眼,便红着小脸儿吻了上来,吻罢便看着他问:“夫君,一直盯着阿旻看作甚啊……”


    第70章 第 70 章


    萧忌将帷帽收下, 略沉着音线:“阿旻生的好看。”


    赵旻:“……”


    微微垂眸。


    萧忌最近总是爱说这样的话,怪叫人脸红的。


    “夫君若总这般说,阿旻真要以为自己生的好看了。”赵旻都不太好意思直看萧忌了, 小声咕哝:“夫君不说。”


    “嗯,好。”萧忌应了声。


    萧忌话音刚落,赵旻吁了口气散热, 少顷温热的吻落在脸颊。赵旻没反应过来,睁大眼睛, 倏然抬眸看着萧忌,“夫君,还在外面…唔……”


    这时候长街上的人群散去, 云泉牵着缰绳,喊了声:“殿下,咱们回去啦!”


    少顷, 马车逐渐平稳。


    赵旻坐在萧忌腿上, 身子伏在萧忌肩膀上, 舌尖还被含着。萧忌吻的很深,渡过去津液, 又强势的勾着赵旻的舌,把人亲的软成了一滩水。


    赵旻懵懵的,亲完缓了好久,“夫君——”


    萧忌与他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把他当成了一块糖,总喜欢亲、含着。


    “以后再加一条,阿旻说不亲, 就不亲了。”


    又道:“脸,脸也不能乱嘬了……”


    ……


    赵旻回府休息了半个多时辰, 到了下午快酉时前在书房陪着萧忌作画,才想起来今日赵墨交代的事情。


    朝堂上的局势之事赵旻虽然听不太明白,但赵墨说萧忌若是频频露头会在朝堂上引起波澜,赵旻有几分理解。


    可是——


    “阿旻。”


    殿内,研墨的小孩儿与他说着晚上吃什么的事儿,说着说着便失了神,小脑袋垂着,眉心微微一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忌放下手中的笔,轻轻唤了一声神游的小孩儿:“想什么呢?”


    “嗯?”赵旻这才收了收思绪,抬眸看着萧忌,淡淡道:“没,没什么。”


    说罢,赵旻才想起来方才萧忌问的话还没回复,“吃鲈鱼吧,这个季节多吃些白肉,对腹中的宝宝也好。”


    “好。”萧忌应道。


    说罢,萧忌又拂袖执笔,蘸取浓密,眼放在画纸上,神情淡然,只是眼波流转间似带着说不清的情绪,看似简单一句实则暗暗观察了身侧人许久:“今日为夫出了趟门,倒是有些事还没和阿旻交代一声。”


    “什么事?”赵旻本将今日赵府的事情压了下去,赵墨担心的确实不无道理,但是萧忌又有什么错呢?眼下他已经不是摄政王,为了回京师还将乌恩将军调到了南海,难道就因为可能会出现的波澜,就质疑萧忌吗?


    他应该信任他的丈夫。


    萧忌:“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阿旻之前问为夫的事情。”


    “为夫四年后要谋反一事情。”


    “前几日,赵清民派人给为夫抛过橄榄枝,要为夫帮他做件事。”萧忌不紧不慢道:“太子监国还略显稚嫩很多事情太依靠内阁做裁定,内阁刚刚换过一波人虽没有太大问题但却不及旧臣老成,这么下去迟早要出问题,所以赵清民提议让宣隆回京。”


    赵旻闻言,微微一惊:“陛下?”


    赵旻有些诧异森*晚*整*理,萧忌怎么会允许宣隆回京呢?宣隆当年和长孙氏设计杀害他母妃,萧忌怎么不恨?


    “夫君,怎么会如此?”赵旻没心思研墨了,放下墨条,洗了下手,走到书案前拉着萧忌坐在小塌上:“陛下怎么能回京呢?”


    “好端端的——”宣隆明明是四年后才会回京啊?


    “阿旻放心,”萧忌顺了顺小孩儿的背:“哥哥不会轻举妄动,只是眼下内阁局势,长宁侯是太子的外祖,赵墨是太子的太傅,赵清民只是一个前朝旧臣,若三党相争他就是最不得利的那个。”


    “赵墨答应赵清民让太子迎娶赵氏,就是为了稳住赵家,但眼下太子不愿意。”


    赵旻鼻子一酸,摇了摇头,看着萧忌:“可是夫君,阿旻不想你难过……又不想你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宣隆回来后呢?


    萧忌当真一点动作都没有吗?


    萧忌的心似乎是被浸透水的抹布盖住了般难受,哄着小孩儿:“乖。”


    萧忌是沉稳的,是一步一步早就规划好了自己未来的人。赵旻是他的妻,是他想共度余生之人,若真有写好的结局,他也要试上一试。


    “阿旻知道为夫的性子,”萧忌:“新仇旧恨,总要清算,若为夫与阿旻说放下了,阿旻可会信?”


    赵旻抿唇,一言不发,看着面前神情淡然的男人。萧忌的性格他了解的——


    答案他早就有了不是吗?


    赵旻舔了舔唇珠,扑到萧忌怀里:“夫君,阿旻相信你。”


    “想做什么,便做吧,只是等阿旻去了,一定要安置好咱们的孩儿。”


    萧忌说的没错,即便萧忌说了他能放下自己的血仇,他又怎么能信。


    不管了。


    他的精力,只想放在眼下。


    “好了,”萧忌长吁了口气,“阿旻乖,不哭了。”


    赵旻抽泣两声,觉得丢人了才想起来擦擦眼泪。好像现在比以前更爱哭鼻子了,被亲多了也要哭,床上萧忌弄的重了也要哭,稍微听点风吹草动还是要哭,不能这般懦弱——


    “嗯,”赵旻抹了把眼泪:“阿旻不哭了,阿旻是男子,不能总是在夫君面前哭鼻子……”


    委屈巴巴的,还有点嫌弃自己。


    萧忌轻笑了声,“谁规定男子就不能哭鼻子,夫君喜欢阿旻哭鼻子,好生可爱。”


    赵旻:“……”


    赵旻咕哝道:“哪里有人哭鼻子可爱啊……”


    一边说,一边拿着手帕擦眼尾。小脸儿红彤彤的,长睫上噙着泪珠,乖的想叫人把他咬一口。


    萧忌随手拿了本书,抱着喘气的小孩儿,“阿旻最可爱——不画了,夫君给阿旻讲话本。”


    赵旻缓了一会儿,已经好很多了。萧忌如今每天都同他做无聊的事情,看看话本,画画,又或者在廊下品茶闲聊,没事就亲亲。不说与之前截然相反了,就是在西北的时候,萧忌也没有这样。


    好像萧忌的生活,全都围着他转了。


    赵旻背靠在萧忌怀里,想了一会儿,便道:“夫君,现在阿旻很开心了。夫君和云泉每日都在阿旻身边,哥哥也能见到了。阿旻从未觉得这么幸福过,若夫君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便去做吧。过了奈何桥,阿旻不喝孟婆汤,就在哪里等着夫君。”


    说罢,赵旻微微支起来身子,回眸看着萧忌,认真的像是在做某种约定:“夫君,来世,我们还做夫妻。”


    萧忌抿了抿唇,思忖少顷,喉头滑动,沉沉“嗯”了声。


    他吻在赵旻鬓角,衣袖下的掌微微发颤,似乎怕了:“为夫答应阿旻。”


    ……


    酉时左右,赵旻跟着白绒去城中的百草堂拿药。


    大夫给赵旻诊过脉后,施了银针,吓得白绒哇哇叫:“我去,心口真的能入这般深吗?你们中原大夫怎么这么狠啊。”


    百草堂不过是京师一个寻常不能再寻常的药铺,怎么可能和他们西北白氏的蛊术相比。白绒给赵旻施针从未下过这般狠手。


    “毛头小子,你这是在质疑老夫的医术?”大夫白眼:“你们西北的蛊毒虽见效快,但却难以除根,再加上眼下这小郎君身子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心中结郁,多年积压成了郁症,若能施针放松全身的经脉,或可缓解一二。”


    “老夫在小郎君体内稍探到了蛊毒的影子,之前给人下毒了?”


    白绒:“……”


    “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做那种害人的买卖了。”


    “好在你及时发现,用了不少名贵药材吧?”大夫取了针:“还需继续补一补,待孩子降世,或许蛊毒还要发作一阵,届时是否凶险,便不得知了。”


    赵旻蹙了蹙眉心,整理好衣物,吁了口气:“敢问大夫,可有治疗的办法?”


    “自古得了郁症之人,大多情绪低落,求生欲望低,”大夫:“老夫看小郎君最近心情似乎还不错。”


    “先保持好心态吧。”


    白绒:“……”


    “你这不就是白说吗?”


    “无语。”


    “保持好心情能治病?还真是头一次听说啊。”


    赵旻却有些开心,“是,多谢大夫。”


    花了十几文钱,行了一次针,顺道买了小百两的难得药材。


    白绒拎着大包小包的药材,屁颠屁颠的跟在赵旻身边:“喂,赵旻,你最近干嘛了心情这么好?”


    白绒想起了白聿交代自己的话,心里嘀咕了一句。


    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不用吃药就能治疗的病?不对不对,赵旻明明吃了好多补药了,补药也算药。


    他的观点才是对的,至于白聿和那大夫说的什么郁症,一定是要结合药材医治的!


    “有心情很好吗?”赵旻停下脚步,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还是同往常一样的。”


    白绒:“……”


    “行吧行吧,反正问你也问不出来什么,回家吧,好累啊晚上要加餐!”


    难道和萧忌约定下辈子再做夫妻也算心情好的事情吗?


    赵旻抿唇,想了一会儿,觉得好像有些道理,又觉得不太对。和萧忌在一起,做什么事情都觉得轻松。


    他喜欢和萧忌在一起待着。


    自然……自然也喜欢和萧忌做那件事。


    赵旻跟上白绒,小声问了句:“白绒——”


    大庭广众,白绒说起来房事要怎么做,甚至能与他细细研究姿势,是一点不害臊的,赵旻怕了。


    罢了,不问了,晚上直接问萧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