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第 91 章
宋婼言拿着手机左看右看, 横看竖看,也没看出来这三个字有什么言外之意。
难道他真的是在搞抽象?
宋婼言:“谢明危配合我搞抽象的可能性大吗?”
系统想了想:【大概就相当于秦始皇当上美国总统的概率叭】
宋婼言表示赞同,既然他都退了, 那她就不打扰谢明危了。
做皇帝的总要考虑一下臣子的感受。
经历了跌宕起伏的一天,第二天还得上学。
春寒料峭, 本该暖和起来的天气却突然降温,宋婼言挣扎着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
又立马缩回去了。
她真的需要这份文凭吗?
系统开始鸡娃:【快起来啊, 你不学习怎么上大学,不上大学怎么找工作,不找工作怎么做有钱人?】
宋婼言把自己包在被子里:“我不适合当有钱人, 我开裂的脚后跟会把有钱人家的真丝床单划成流苏。”
系统:【……你是小美人鱼吗?】脚底还带刀片。
赖床归赖床,又躺了十分钟后,宋婼言还是一脸死气地从床上爬起来了。
她把自己里三层外三层裹成粽子, 只有穿没有搭, 仿佛力求恶心到每双看见她的眼睛。
讨厌上学,讨厌全世界,就算这件很久没穿的大衣口袋里突然出现钱她都不会再笑了。
她游魂一样地出了门,没走几步突然感觉到口袋里鼓囊囊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
宋婼言:“!!!”
难道……难道说?
她怀着感恩全世界的心情慢慢伸进口袋, 祈祷这是大自然的馈赠。
然后摸出一团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皱巴巴的纸。
宋婼言:“……我果然不适合当有钱人。”
连三块五块的都摸不出来。
系统安慰她:【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 这种纸一包三块钱呢】
宋婼言悲伤地握着那团纸巾,用渴望的眼神看着路边驶过的一辆运钞车。
系统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
宋婼言目不转睛:“运钞车,押运钞票去银行的。”里面有很多小钱钱。
系统疑惑道:【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运张卡呢?】
宋婼言不赞同:“那不就变成卡车了吗?”
系统恍然大悟:【还是你聪明】
宋婼言把纸团丢进垃圾桶,往校门走去,系统问她:【你今天怎么又重新燃起了对金钱的渴望?】
宋婼言:“我是钱性恋, 对金钱的渴望永无止境。”
【但是以前没有那么渴望,以前你有点小钱钱就满足了, 女人,你变贪婪了】
宋婼言长叹一口气,没有回答。
她确实不缺钱,但是这些钱都是程景疏给他的啊。
以前还没怎么觉得,自从昨天晚上被他吼了一顿后,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一直在给程景疏惹祸。
榜一大哥愿意养她,那是因为他有披萨心肠,他跟自己可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啊!自己又不能一辈子吃他的喝他的。
可是靠自己挣钱,什么时候能实现财富自由呢?
系统:【你现在财富就挺自由的,它们甚至都不怎么待在你的账户里】
照这么下去,她的存款已经够她一辈子不吃不喝了。
宋婼言:“也不是什么都吃不起,我还能张嘴喝点西北风。”
她刚朝着西北方向张大嘴准备吃点早饭,就在楼梯转角碰见了打电话的程景疏。
程景疏眉眼低垂,面色沉静严肃,似乎在谈什么几个亿的大生意,余光看见宋婼言长大嘴巴上来了,伸手判断了一下风的方向。
然后轻声问道:“吃早饭呢?”
宋婼言腼腆地闭上嘴巴:“是嘟。”
电话那头汇报工作的路特助听见程景疏的话,愣了一下,感动道:“谢谢小程总关心!我已经吃完早饭了!我会努力工作的!!”
程景疏静默一瞬,不忍心打击下属的热情,平静道:“嗯,继续说吧。”
那边的路特助正在跟程景疏汇报他让自己查的有关夏海亮和桑栋的记录。
重点搜查的是夏海亮这个人,他作为总裁的心腹,程氏的核心人物之一,自然知道这个人跟程氏的渊源。
驾车伤人肇事逃逸,导致程夫人
落下残疾,竟然只轻飘飘地判了几年就出狱了。
在听见小程总下令重新调查这个人的背景的时候,他精神一振!
这一次,他要拿回属于程家的一切!
路特助摩拳擦掌地准备三分钟拿到这个人的所有信息,然后在开始行动的时候就卡住了。
他要怎么拿到这个人的所有信息呢?
秘书给他出主意:“直接去查他户口调取他的所有背景信息?”
路特助:“然后我们总裁第二天因为侵犯公民隐私权锒铛入狱?”
秘书又想了想:“那我们去走街串巷询问他的所有生活细节?”
路特助:“然后我们总裁第二天因为疑似变态被人报警锒铛入狱?”
秘书冥思苦想:“那就直接半夜潜入他家调查他的所有信息?”
路特助:“然后我们总裁第二天因为教唆入室盗窃锒铛入狱?”
秘书:“那我没招了。”
他出的招都太刑了,只能让总裁屈打成招。
路特助十分苦恼,觉得这的确是一件非常棘手的工作。
他们总裁走的是冷酷霸总路线,不是纯狱风。
程景疏抬手看了看腕表,制止了路特助滔滔不绝的免责条款:“你直接说结果,我是半工半读的总裁,等会还要早读的。”
路特助噎了一下,麻溜地开始汇报查到的一切。
据他查到的情况来看,夏海亮,男,今年48岁,十二年前程氏旗下一个分公司的小职员,十一年前因与上司发生口角,心生怨恨,驾车故意撞向萧腾明与程倾所在的车辆,彼时萧腾明正好下车买东西,车上只有程倾,后夏海亮逃逸,程倾错过最佳治疗时期,落下残疾,同年夏海亮入狱,五年后出狱,后一直无业,靠老婆和女儿上班养他。
去年丧女,与妻子离婚,目前独居,深居简出。
程景疏挺满意,肯定了他的调查水平:“不错,查的很详细,怎么查到的?”
路特助嘿嘿一笑:“伪装王氏集团的HR找夏海亮填超级长的入职问卷。”
包括年龄性别家庭住址生活经历身份证号曾用名现用名存款贷款未来发展方向婚姻状况子女状况等。
程景疏:“……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就是可能会让人误会王氏是一个喜欢查户口侵犯个人隐私的无良小企业。
私密马赛,王总。
思考了一会后,程景疏又有些怀疑:“他这个人无业多年不一定有找工作的想法,你是怎么说服他填问卷的?”
路特助非常自豪地回答:“填问卷,送鸡蛋!!”
在旁边旁听的宋婼言骤然听见有人喊她奶奶给她选的备用名字,疑惑看去。
程景疏:“……就这么简单?”
路特助嘿嘿一笑:“还送不锈钢盆,送热水瓶,送米面粮油,送暖水袋和洗脚盆,送二百元现金。”
程景疏轻声问道:“你怎么不把我们程氏的股份也送出去呢?”
路特助:“还有这活动?!现在还能参加吗?”
嘟——程景疏把电话挂了,捏了捏眉心。
宋婼言把程景疏的早饭吃了,听到这有点愧疚:“我好不是东西,我哥带领一群小智障艰难创业,我还要吃他的早饭。”
话落,宋婼言才反应过来把内心独白说出来了。
程景疏放下捏眉心的手:“本来就是给你的……回去上课吧。”
两人回去上课了,一上午风平浪静,没有网暴,没有霸凌,没有炮灰女配突然冲出来羞辱桑榆,真是一个非常宁静祥和的早晨。
中午,宋婼言跟桑榆一起去食堂吃饭,回来的途中,突然发现不远处有几分骚动。
宋婼言脑海立马拉响警报!
搞什么,她只想做一个文静柔弱的女高,不要让她每天都像打仗一样扇所有人巴掌好吗?
路过的人有从校门的方向回来的,也有匆匆忙忙跑去门口吃瓜的,不过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路过桑榆的时候会意味深长地看她几眼。
宋婼言:又来了,这熟悉的感觉。
她熟练地打开论坛,顶部飘着一个热度很高的帖子:【又是因为她搞出来的事……能不能给帝中留几天清净啊HOT】
好熟悉的网暴语气,说的肯定是桑榆吧。
点进去一看,果然如此。
帖主身在吃瓜第一线,上传了几张照片,是几个男人拉着横幅堵在帝中门口闹事的画面,还有几张是保安把他们制服的照片。
【1L:不是我说,某特招生校花能不能别来祸害我们帝中啊……短短一段时间搞出多少事情了。】
【2L:前排!让我看看横幅写了什么,孽女桑榆不孝殴打老父不尽赡养义务?】
【5L:这大叔有点离谱吧,我们高中生没成年呢,应该是父母对我们有抚养义务吧……】
【8L:不管是谁养谁都不该三天两头惹事吧,好好的学校被搞得乌烟瘴气的】
【12L:……我就说学校不该招那些乱七八糟的特招生,学习好不好先不说,家庭情况一个比一个离谱,帝中的空气都要被他们污染了(无恶意)】
【23L:我是特招生,但我赞同学校不该招乱七八糟的学生,会破坏我们学校的学习环境。】
【24L:笑死我了楼上,你不会以为这样说我们就会认为你是自己人吧?我们跟你永远不会是一个世界的人。】
宋婼言看得心头火起,正准备磨刀霍霍向这群猪羊,帖子被删了。
理由是破坏学校和谐。
帖子虽然删了,这件事情的影响并没有减小,许多人都吃到了这个瓜,再加上桑榆本身太出名了,消息传得很快。
桑榆本人倒是没什么表示,依旧自顾自地学习、上课,似乎完全没有被影响。
但是止不住有些人非要惹事。
下午第一节课下课,组长正在收作业,一班的前门突然就被人敲了几下。
一班的同学静了静,抬头看向门外,一个神色张扬身量高大的少年站在那里,语气桀骜:“喂,桑榆在你们班吧?出来一下。”
一班同学安静如鸡。
童凯怒了:“我找桑榆!你们没听见啊?!”
班长抵了抵眼镜,淡定道:“桑榆?桑榆不是我们班的。”
童凯冷笑一声指向收作业的桑榆:“是吗?那她是谁?”
语文课代表:“哦,她是李为霞。”
桑榆也一副“你找李为霞关我桑榆什么事”的表情。
童凯的眼神瞬间清澈:“哦是吗抱歉那我先走了。”
众人目送大聪明离开,继续收作业聊天接水。
没过一会,童凯大怒而归:“我操你们所有人!这人就是桑榆!别给我装!!”
他把指关节掰出令人心惊的咔吧声,一脸戾气:“你们害我被小然嘲笑,必须付出代价!”
宋婼言探出头:“小然是谁?”
童凯昂头道:“小然就是小然,小然喜欢秦止那个傻逼,但是秦止那个傻逼竟然喜欢桑榆这个扰乱帝中秩序的女的,小然很伤心,我来替她出气!”
懂了,又是一个舔狗。
上一个舔狗还没有追到小美,心情郁闷每天伤春悲秋,这一个舔狗又来给女神做打手了。
你说这是干啥呢,舔狗舔狗,一无所有。
系统:【也不能说一无所有,起码还累着了】
宋婼言:“噗。”
童凯听见宋婼言漏气的声音,大怒:“你笑话我?!你竟然敢笑话我?”
宋婼言点点头:“敢,下次还敢。”
童凯额头青筋跳动,怒极反笑:“我说你不会跟桑榆是朋友吧?我看看你……哦,我知道你,程家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嘛,也只配跟那种卑贱的人做朋
友了。”
宋婼言脸上挂着宽容的笑容。
瞧瞧,都在说胡话了,早就说了她连私生女都算不上,顶多算韩剧里经常出现的富贵人家保姆的女儿。
童凯见她挂着嘲讽(?)的笑容,更加生气了,更加口无遮拦:“你这种人就该跟那个女的一起滚出我们学校!我看论坛上说的都是真的吧?桑榆这种人一看就不是什么老实的女人,家里这么穷还来我们学校上学,谁知道那学费是从哪来的?有人亲眼看见她从老男人的豪车上下来的……”
宋婼言轻轻摇头,挂上我佛慈悲的笑容,撸起袖子。
她本来想做一个安静柔弱的高中女生,但是总有些人需要她的超度。
童凯还在喋喋不休,没注意到一班同学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惊恐和怜悯。
他还以为是一班的人害怕他了,笑得更灿烂了:“哈哈哈哈哈,没话说了吧?我就说……啊!!”
宋婼言念了两句阿弥陀佛哈利路亚,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你、他二大爷的、再说一句、试试!”
“啊!救命!别打了!!”
桑榆只顿了一秒,果断加入战局。
学委在旁边尖叫:“啊啊啊!!你们不要再打了!这样打不死人的!”
有人先是叫好,后面表情有点怜悯:“……打的拳数是不是有点多?”
语文课代表摇摇头:“多乎哉?不多矣。”
最后还是班长拉架似的劝道:“哎呀,你们不要再打了,快快快快去请班主任来看热闹,啊不是,拉架。”
最后老赵风风火火地赶来,身后跟着神色有些慌张的程景疏,大声吼道:“都给我住手!!住手!!”
宋婼言正提溜着童凯的领子,看见家长和老师都来了,有点心虚地放下手。
童凯嗷地一声就爬起来躲到老赵身后。
老赵痛心疾首,不停地对宋婼言指指点点:“你怎么又打架了!不要在学校霸凌同学!我都说了多少遍了!!”
宋婼言也想惭愧,但是老赵对她指指点点的手指是大拇指。
童凯仰天哀嚎:“我无罪!!”
宋婼言的文言文水平大爆发,笑嘻嘻道:“我蛮夷也。”[注]
最后三个人都被拽到校长办公室隔壁的教室罚写检讨。
这间教室名为静思室,本来是罚犯错的学生罚抄校规写检讨或者单纯关禁闭的,但是校长又不敢真的亏待他们,因此教室非常大,设施完善,有独立的桌椅,甚至还有吧台和懒人沙发,专门为了暂时收留学校里的刺头,等待他们的父母来学校平事。
一度导致帝中学生触犯校规的概率大幅上升,只为了来这里躺着喝奶茶,啊不是,静思检讨。
此时静思室里已经有一个人了,一个寸头少年舒舒服服地窝在懒人沙发里玩手机,看见这么多人进来,有点惊讶。
寸头少年一下子坐起来:“蛙趣,怎么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你们犯了什么事?”
童凯脸颊红肿,但不愿意承认自己被单方面殴打。
他头一抬,没好气道:“我是因为揍了宋婼言。”
桑榆面无表情:“我是因为帮了宋婼言。”
宋婼言:“我就是宋婼言。”
寸头:“?”
第092章 第 92 章
一套丝滑小连招下来, 寸头摸不着头脑。
寸头试探着问道:“你是说,骂了宋婼言的、帮了宋婼言的和宋婼言本人都被关进来了?”
三人齐齐点头:“是啊。”
寸头更摸不着头脑了。
什么苏联笑话?
三人进来后,立马泾渭分明地分踞两边, 宋婼言和桑榆找了个靠近窗户和大门的位置坐下,童凯则像找到了同类一样, 紧挨着寸头坐下。
看看这利落酷炫的发型,这桀骜的眉眼, 这大佬的坐姿,这一身腱子肉!
童凯亲切地问寸头:“大哥,你看起来一定特别能打架, 今天是揍了几个进来的?”
寸头露出见鬼一样的表情:“什么?”
童凯拿胳膊肘怼了他一下,挂着“跟兄弟有啥不好说”的表情,道:“哎!打架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英雄气概, 男儿本色!”
寸头还是一脸见鬼:“你在说什么啊, 我不是因为打架进来的啊。”
童凯:“不可能!那你是因为什么?!”
寸头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从背后拿出一副十字绣,捏着绣花针开始绣起来:“我是因为上课偷偷绣十字绣进来的啊。”
童凯:“……”
寸头亲切地拿着十字绣凑到宋婼言两个跟前,温声道:“姐妹~你们看我绣的怎么样?”
宋婼言不懂这些, 她拿过菜刀但是没拿过绣花针, 倒是旁边的桑榆见过奶奶绣这个, 她看了几眼,礼貌夸奖:“哦,还不错。”
寸头立马开心起来,热情地跟她们俩攀谈。
当然,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也可以称为“攀谈”的话。
现在一脸见鬼的轮到童凯了, 他瑟瑟发抖地抱住自己,完全不敢相信今天见到了什么。
两个骁勇善战魁梧有力的一米六多柔弱高中女生, 和一个一身腱子肉满脸煞气的细腻十字绣老哥……
他一开始喃喃自语,后面简直有些崩溃了,大喊道:“你们有没有搞错啊喂!为什么你们根本不做符合自己性别的事情啊!!简直是妖孽!妖孽!!”
一派祥和的静思室内,阳光柔柔地撒过窗帘,吧台的饮料机咕嘟嘟冒着泡,一只小猫本在窗台上打盹,童凯一声嚎叫把它吓跑,宁静也被打破。
宋婼言责怪地看来:“你这人怎么这么情绪化,这么迂腐?现在社会这么包容,不管什么性别都有做各种事情的权利,当然不能犯法啊……”
她循循善诱:“你看我就不这样,我既不物化男性,也不物化女性,我物化生。”
空气静默了一瞬。
似乎是怕太过冷场,桑榆默默接上话茬:“……我也物化生。”
童凯:“……我体育生。”
寸头羞涩道:“我政史地~理科那些东西实在是太难了啦!我才不要学,还是你们女孩子去学吧。”
系统:【我愿称寸头哥为反性别刻板印象第一人】
宋婼言也投去欣赏的目光:“寸头哥,你叫什么名字,咱们交个朋友。”
寸头哥一愣,脸一红,蒲扇似的大手唰地捂住自己黧黑的脸:“讨厌!人家叫蒋昭昧啦~”
宋婼言默念了一下他的名字,沉默了:“……”
三个人非常无聊,又不想写检讨,于是挪到一个阳光充足的角落,开始下象棋。
宋婼言不会下棋,在旁边看蒋昭昧和桑榆下。
或许是桑榆气定神闲连赢八局的样子太帅气了,宋婼言有些手痒,并自信地认为已经看懂规则了。
马走日,象走田,车走直路炮翻山,将仕围着营盘转,小卒一去不复还![注]
她赶走蒋昭昧,露出自信的笑容:“来来来让我玩一局,这世界上有很多辣,微辣,特辣,变态辣,还有象棋太简单辣!”
桑榆:“……”
蒋昭昧贤惠地退到一边,捏起十字绣继续绣花了。
宋婼言一开始还在好好下,后面发现自己根本下不过桑榆。
桑榆这脑子闭着眼下都能赢她。
于是她开始愉快耍赖,眼看着兵要被吃了,立马让它后退。
桑榆无奈道:“兵不能后退。”
宋婼言耍无赖:“这是特种兵辣!”
桑榆:“……也行。”
见桑榆如此纵容,宋婼言开始放飞自我。
“我的象可以过河,因为这是小飞象!”
“炮怎么不能隔两个以上打?它是高射炮,指哪打哪!”
“车当然可以拐弯了,车不能拐弯还叫车吗?”
在她的一通乱打下,胜利的曙光仿佛将要照在她身上,宋婼言得意笑道:“要赢辣!”
桑榆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突然多了几分捉摸不透的笑意,接着那只苍白修长的手操作着棋子开始行动,三两下就反转了局面。
宋婼言目瞪口呆。
桑榆抬眼看去,眼中似乎有细碎的笑意:“这才是赢辣。”
宋婼言:“?”
这我玩个鸡毛啊。
她高贵起身,扭头就走:“不玩辣!”
几个人没关多久就被通知可以回去了,其中桑榆没有处分,童凯寻衅挑事记过一次,罚扫清洁区,宋婼言口头警告,罚写检讨。
而蒋昭昧,由于违反校规的程度太轻也太匪夷所思,也没什么处罚,只是被没收了十字绣。
蒋昭昧出去前听到这个噩耗,整个人都崩溃了:“不!!!你要索就索我的命!不要索我十字绣的命啊!!”
宋婼言探个头过去:“要不我去帮你偷十字绣,你帮我写检讨?”
蒋昭昧的眼睛中顿时迸发希冀的光芒!
老赵锤了她一下,警告道:“不允许代笔!赶紧回教室,再惹事我要你好看!”
童凯经过一顿教训,也明白自己是被当枪使了,说的话也十分过分,自己要求写检讨在升旗仪式上朗读,还郑重地给桑榆道了歉。
桑榆似乎没想到自己能得到他的道歉,愣了一下。
宋婼言威严地摆了摆手:“平身吧,自己下去领五十大板。”
童凯:“……”
桑榆这才回过神,淡淡道:“没关系,我又不会原谅你。”
童凯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真是太——诶?”
他心虚一笑,道:“我是不是听错了,你说的是不会怪罪我是吧?”
桑榆再次淡声回答:“不,我就是不会原谅你。”
说罢,她转身就走了。
童凯似乎还没回过神来,他从小就生活在“我做错事,我道歉,你原谅”的底层逻辑中,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这次不管用了。
宋婼言虽然刚刚揍了他一顿,但其实也没怎么用力,现在的态度看起来竟然比桑榆还友善一点。
她语重心长道:“你记住,我们桑榆老师是人美心善,你说错话了她可以放你一马,你做错事了她可以放你一马,你揍人了她也可以放你一马,但你记住她是来上学的,不是来放马的。”
说罢,宋婼言也转身就走。
童凯有些急切,叫住她:“那她不原谅我,你会原谅我吗?”
宋婼言转身摇头,双手合十:“我是来普渡众生的,也不是来放马的,但你要是想来忏悔,可以来爱马寺找我。”
童凯:“??爱马寺?”
多少有点口音了吧?
宋婼言快步向前赶上桑榆,黑发少女垂眸靠在墙边,眉眼低垂,目光冷到睫毛似乎都要挂上一层霜,似乎在思考什么很沉重的东西。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桑榆抬起头,“他只会毁了我的生活。”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宋婼言好像知道她在说谁。
她拧眉思考:“能报警吗?”
桑榆就是在苦恼这个:“我跟他不住在一起,根本没有证据。”
……这确实是个问题。
宋婼言冥思苦想,想到放学还没想出来解决方法。
她觉得以她自己的脑子是想不出来好方法的,又想起来程景疏似乎在调查这两个人。
宋婼言选择践行自己的人生信条:遇事积极寻求家人朋友帮助,不帮助就强迫他们帮助,不帮我还算什么家人朋友?
她默默打开程景疏的聊天框。
【宋您上西天】:哥。
程景疏似乎在忙,隔了十几分钟才回信息,并且惜字如金地只回了一个字。
【疏】:放。
宋婼言无视了他无理的措辞,宽宏大量地不去追究,并添油加醋地把这几天的事都说了一遍,强调这件事的严重性,对于程家、对于桑榆、对于她自己的安危都有很大的影响,并询问他具体查到了哪些。
程景疏想也没想,直接打消她的念头。
【疏】:你少来,这件事你不许再参与。
【疏】:调查的事有程氏的人会做,你的脑子还是留着高考吧。
【宋您上西天】:你说的不会是路特助吧?
【宋您上西天】:你确定路特助的脑子能胜任这艰巨的任务吗?
【宋您上西天】:[一个人出任务太简单,带上我吧.jpg]
屏幕那头沉默了一会。
【疏】:不要质疑程氏的用人眼光。
说完这句话后,无论宋婼言说什么,程景疏都不肯透露任何一个字了。
这件事涉及到的恩怨和人员都太复杂,他不可能让宋婼言以身涉险。
宋婼言急得抓耳挠腮,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
最后她犹犹豫豫地给谢明危发信息。
【宋您上西天】:小谢啊。
【宋您上西天】:你跪下,朕求你点事。
系统简直不忍直视:【你看看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他要是能同意我倒立拆自己。】
话音刚落,黑色小狗头像就跳了出来,看起来甚至有点欢快和迫不及待。
【谢明危】:(跪)
【谢明危】:陛下什么事。
系统:【……?】
宋婼言:“你打算怎么拆自己?要给你的穿书局同事们开个直播吗?”
第093章 第 93 章
系统沉默了。
宋婼言:“你好?能听见吗?你打算怎么拆自己?咦?信号不好没收到吗?你打算怎么拆自己?you 打算 how to拆自己?瓦达西问你滴打算怎么拆自己(大佐音)?”
系统切换成标准的电子女声:【您好, 您拨打的系统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播】
宋婼言亲切地问道:“后面还有句英语呢?”
系统沉默了一会,空气中带着绝望文盲的尴尬:【……you……you call的tellphone……】
系统闭上小嘴巴, 滴地一声下线了。
宋婼言大获全胜,准备召见她衷心的臣子们, 于是把她、谢明危和桑榆拉了一个群。
更改群名:富豪榜前(3)
【宋朕登基】:众爱卿平身。
【宋朕登基】:朕今天来就是想求锦衣卫小谢帮个忙,查一下夏海亮和桑栋这两个人。
【宋朕登基】:夏海亮曾是程氏旗下一个分公司的员工, 我想知道他的生活轨迹和人际关系,如果有他的住址就更好了,桑栋就是桑榆生物意义上的父亲。
【桑榆非晚】:?
【宋朕登基】:大胆桑爱卿!见到朕为何不跪!
[桑榆非晚修改群名为劳资数到]
现在群名变成了劳资数到(3)。
宋婼言背后一凉。
【宋朕登基】:现在朕赐予桑爱卿不跪特权。
【桑榆非晚】:……
【桑榆非晚】:多谢陛下。
谢明危那边过了一段时间才回复, 出乎意料的是,他答应的很干脆。
【谢主隆恩】:已经安排人去查了,你要他们信息做什么?
宋婼言先是对着谢明危的昵称感叹了一下他的上道, 然后才回答。
【宋朕登基】:还记得那天小巷子口的偶遇吗?这个歹徒用脸痛击了朕的手。
群里沉默了几瞬, 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正常语序是什么。
【宋朕登基】:关心朕啊!快点!
【谢主隆恩】:该死的歹徒!我必为陛下报仇!
【桑榆非晚】:陛下的龙爪还好吗。
宋婼言盯着桑榆的话看了一会,肚子叫了。
该死,想吃酸辣无骨凤爪了。
【宋朕登基】:没吃。[该消息已撤回]
【宋朕登基】:没事。
【谢主隆恩】:晚上吃饭了吗?
【桑榆非晚】:没炸厨房吧?
宋婼言看见臣子这么关心自己的龙体,内心倍感欣慰。
她就说她来上网就是来当皇帝的。
【宋朕登基】:没吃, 没炸。
【宋朕登基】:你们都很关心朕啊, 朕心甚慰, 决定给你们升官!
她从自己脑中贫瘠的历史知识里翻出来
两个霸气的官职名,决定就用这个了。
【宋朕登基】:就封桑榆为骠骑大将军,谢明危为大内总管吧!
群里又寂静了几瞬,最后还是桑榆秉持着人道主义精神提醒她。
【桑榆非晚】:陛下,大内总管是太监。
宋婼言:“!”这可不行。
学好数理化, 走遍天下都不怕,不学政史地, 人头全落地。
【宋朕登基】:那就封谢明危为骠骑小将军叭。
【谢主隆恩】:臣当锦衣卫挺好的。
【宋朕登基】:那好叭。
宋婼言宣布下朝,请众爱卿回去休息。
谢明危效率非常高,第二天就查到了相当多的东西,甚至还查到了夏海亮前妻的信息。
夏海亮前妻,梅翠华,四十六岁,去年与夏海亮离婚,搬到城西的城中村居住,没有工作,但是似乎一直有经济来源,女儿曾是一家洗浴中心的工作人员,去年上吊自杀,死时只有二十五岁,梅翠华悲痛欲绝,坚决与夏海亮离了婚。
宋婼言非常满意,在群里拍了拍谢明危。
【宋您登基】:谢小将军做的不错啊,怎么查到这么多的?
【谢主隆恩】:伪装王氏集团的HR找梅翠华填超级长的入职问卷。
宋婼言:“……”
够了你们霸总!为什么一定要逮着王氏一个集团嚯嚯啊!
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天凉王破了啊!
宋婼言跟系统双手合十:私密马赛,王总,瓦达西瓦真的不是故意的。
接着,她开始仔细思考这些线索中蕴含的信息。
洗浴中心……上吊自杀……
桑栋在殡仪馆被她吓得口不择言时的那几句话突然闪过宋婼言的脑海,系统似乎看见了几分睿智的光芒。
接着,睿智的光芒熄灭,宋婼言选择询问桑榆。
【宋朕登基】:桑爱卿,你怎么看?
桑榆显然也联想到了这其中隐含的可怖真相:桑栋赌博成性,她要找的也是桑栋赌博的证据,而查找的过程中又牵扯到了一个叫阿绿的女孩,这个女孩似乎被桑栋骗过,而根据桑栋当时的反应,阿绿很有可能是死了。
这时谢明危又发来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都市新闻,点赞人数寥寥无几,应该没几个人看过,时间是去年。
新闻的内容是城西某洗浴中心后门的小巷尽头,发现一具上吊而死的女尸,经查证死者是洗浴中心的工作人员夏某,死因自杀。
如果这个女孩就是桑栋口中说的阿绿,那么他牵扯的事情可能就更加严重,但是现在他们面临一个问题,要把桑栋送进去,就需要报警,可是没有足够证明他赌博和阿绿的死跟他有关系的证据,就不能报警。
桑榆想了想,下定决心。
【桑榆非晚】:我周末要去城中村一趟。
【宋朕登基】:朕也要去。
【谢主隆恩】:我保护陛下。
三人就这样决定去走访一下独居的梅翠华,想看看阿绿是不是真的就是这个死去的姓夏的女孩。
周末早上,三个人在西边城中村附近的书店集合,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还在书架旁边走动,好像放假了来看书的高中生。
店员紧紧跟着他们,因为这样的高中生经常把书的塑封拆开阅读,一看就看一下午,把书都看完了,也不买。
这不是影响他们做生意吗!
三人没有办法只能装模作样地买了一本书,然后坐在旁边的座位上交头接耳,似乎在讨论书里的内容。
店员终于不跟着他们了,转而去跟另外几个高中生。
谢明危坐在对面,看着窗外马路对面菜市场的方向:“梅翠华上午九点多会出来买菜。”
宋婼言惊叹:“这你都能查到?”
谢明危:“因为上次假扮王氏HR的人就是九点半左右蹲到梅翠华的。”
桑榆疑惑:“你们怎么做到这么精准地把问卷给到梅翠华的呢?”
谢明危:“没有,他在菜市场门口发了几十份问卷才蹲到梅翠华,为此已经送出五十六盘鸡蛋了。”
两人:“……”
几人交谈了一会,谢明危突然起身,悄悄指向一个方向:“来了。”
桑榆瞬间看过去,发现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拎着几个塑料袋出现在了菜市场门口,似乎已经采购完毕,准备回家。
三个人立马狗狗祟祟地跟上去。
起初,大路上人很多,梅翠华没有意识到身后有人。
慢慢的,她踏上回家的小巷,路变窄了,人也变少了,身后还是跟着这三个人。
梅翠华开始有点慌乱了。
这地方治安不好,经常有不良少年恶作剧或者抢钱。
可是余光看去……这三个孩子也不像不良少年啊?
到了家门口,梅翠华心惊胆战地掏出钥匙开门,三人不远不近地站在旁边,看起来异常惊悚。
梅翠华再也忍不住,颤声问:“你们……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我没钱……”
三个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过了一会,宋婼言先动了。
她“哇”地一声捂着脸哭起来,扑上去:“梅阿姨!!你是不是梅阿姨?我们是夏姐姐的朋友啊!”
桑榆见状也抹了抹眼泪:“梅阿姨,我们以前跟夏姐姐是同事,后来辞职了,想回来看看夏姐姐,才知道她已经……”
谢明危没跟上节奏,默默走到宋婼言身边,拍了拍她以示安慰。
梅翠华一听,眼眶就红了,又被她们俩精湛的演技骗到,信了大半。
她抹了下眼角,努力扬起笑容:“是小梅的朋友啊?留下来吃顿饭吧。”
三个人就这样顺利地混进了梅翠华的家。
梅翠华的家很小,但是个两居室,一间是卧室,另一间房门紧闭,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她招呼着三人在旧沙发上坐下,就准备去做饭。
宋婼言呜呜噎噎地问道:“呜呜呜呜阿姨,夏姐姐的房间是那一间吗?我们能看看吗?”
梅翠华看了眼她指的房门,眼神黯然:“是……也不是,她以前一直想有个自己的房间,但是家里穷,一直没能满足她,直到她走了,我才搬家到这的,给她留了一个房间,里面放了她的牌位和一些遗物,你们想去看看她吗?”
梅翠华似乎没什么心眼,很轻易就相信他们是女儿的朋友,又似乎很欣慰女儿生前交到了好朋友,因此还算热情。
桑榆站起身:“我们去陪夏姐姐说说话。”
三人起身去往那个禁闭的房间,门没有锁,压下门把手就推开了,里面飘着香灰的味道,似乎梅翠华时时祭拜,遗像上的女孩容貌姣好,艳丽到有几分风尘气。
这是一间没有活人气息的卧室,虽然精心布置过,但是冰冷阴暗,没有生气。
床边放着一个书桌,书桌上方有一体的书架,架子上放着寥寥几本书,还有几个本子。
几人先去给女孩上了几炷香,才来到书桌旁。
宋婼言双手合十告罪了好几次才拿起本子小心翼翼地翻开。
很遗憾这里面没有什么特别的信息,就是一个记账本,记载着本子主人打工多年挣到的工资,还有一些日常的支出,字迹乖巧,像小孩子写的,看得出文化程度不高。
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想来也是,如果这里有涉及已故女儿隐私的东西,梅翠华怎么可能让他们进来?
宋婼言有些焦虑地坐在了书桌旁边的椅子上,喃喃自语:“这可怎么办?”
系统:【没戏的,线索又不可能自己蹦出来。】
宋婼言:“朕是天子也不行吗?”
系统:【你是阎王也不行,人家女孩已经去世了,又不能自己把线索递给你。】
宋婼言跑到女孩的牌位前连连鞠躬,看了看牌位上的名字,双手合十祈祷:“夏绿梅夏姐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是超级侦探,要来认真办案,这件事起码关乎两
个女孩的命运,如果你有在天之灵可以给我们一点提示吗……”
系统忍不住道:【你别挣扎了,这个世界观不含灵异元素】
话音刚落,宋婼言刚刚坐过的椅子下突然掉了块木板,然后一个日记本滚落下来。
系统:【?】
谢明危抬起椅子检查了一下:“这把椅子改装过,有夹层,你刚刚坐了一下让钉子脱落,木板就掉下来了。”
也掉出了一本日记。
系统难以置信:【……这也行?】
宋婼言摇摇头,捡起日记本:“朕可以是天子,也可以是阎王。”
统管天上地下。
接着,几个人又双手合十拜了好几遍才打开日记本。
扉页的空白上工工整整地写着她的名字:夏绿梅。
“6月12日,晴,今天没什么事,陪我爹打牌。”
“6月13日,晴,打牌。”
“6月14日,多云,打牌。”
“6月18日,雨,夏绿梅啊夏绿梅,你怎可如此堕落?!大好青春年华难道是让你天天打牌的吗?你不努力赚钱怎么逃离这乌烟瘴气的地方?怎么迎接全新的人生?振作起来啊夏绿梅!”
“6月23日,雨,被引荐去了一个新地方工作,听说很挣钱,加油夏绿梅!新生活在向你招手!你想上大学,想去大城市工作,还想去苍山洱海,去冰岛瑞士魁北克,去布拉格广场看日落……不挣钱就只能在家数星星!加油赚钱吧,夏绿梅!”
看到这里,三人都被她感染了。
好乐观坚强明媚的女孩子啊。
宋婼言翻页,接着看。
“6月24日,晴,打牌。”
“6月25日,晴,打牌。”
“……”
“6月29日,小雨,打牌,打了一整天的牌。”
“7月1日,多云,有同事说我的名字很好听,绿梅,有一种梅花就是绿色的,叫绿萼梅,很漂亮,也很贵,她说我父母给我起这个名字肯定很爱我,是不是希望我以后像绿梅一样美丽又清贵,我说不是啊,我爸姓夏,我妈姓梅,我爸把我妈绿了,所以我叫夏绿梅。”
三人:“……”
第094章 第 94 章
三人沉默了一会, 还是不敢笑,默默地翻了过去。
翻过了插科打诨没有重点的日记,夏绿梅记载的东西渐渐多了一些信息。
“7月4日, 雷阵雨,工作还挺清闲的, 没想到这种钱多事少的工作还能轮到我啊哈哈哈哈哈夏绿梅啊夏绿梅你也是时来运转了。”
“7月8日,晴, 老板说我还挺上道,大家都喜欢我,决定提拔我!老板!我再也不会忤逆你!再也不往你杯子里加头皮屑了!”
“7月9日, 晴,这狗比老板,真想把他挂咸鱼上卖了。”
“7月10日, 雨, 可以预支这个月的工资叫滴滴代打弄老板吗?”
宋婼言看到这里感慨无比:“她的精神状态和她的脸一样美丽。”
上次她见到这样的人还是在镜子里。
两人一统:“……”不敢笑。
宋婼言垂下眉眼,看起来有些惋惜:“我想给她点一首歌。”
系统也放轻了声音:【什么歌?】
宋婼言:“《世界上的另一个我想向天再借五百年》。”
系统:【……】
就知道她说不出什么煽情的话。
她继续翻下去,没想到日记本中间竟然缺了两三页。
纸业被人小心地撕下来,边缘平整而隐蔽, 如果不是眼尖甚至发现不了还缺了几页纸。
宋婼言迎着光看了看本子, 发现它的主人非常细心, 甚至没有在后面的纸页上留下写字的痕迹。
再往后的日记就和前面的不能连贯了。
“8月14日,晴,我换了一份工作,老板竟然很轻易地就同意了?果然这么多年扯着我的衣袖不让我走的只有门把手。”
“8月15日,晴, 这份工作也不咋地,疑似生活虐待二旬老人。”
“8月22日, 雨,又下雨了,不想去上班了,老板说要扣半个月工资,这我能忍?算了,与其逼自己一把不如放自己一马。”
“8月23日,雨,他们发现我没来上班了,我听见窗外有人,我得想办法。”
日记停在这里。
桑榆有点不敢相信,接过日记本翻了翻,发现真的没有了。
可是这里的信息少得可怜,她们只能知道夏绿梅是个很有趣的女孩,换过两份工作,疑似在躲什么人。
至于为什么中间突然换了工作,为什么要撕掉日记本中间几页,又为什么要躲躲藏藏……她们都不知道。
正当几人思考的时候,房门被人敲了几下,梅翠华笑了笑,喊几个人出来吃饭。
接着,她瞥到桑榆手中的日记本,愣了愣:“这是?”
梅翠华也不知道这个日记本的存在?
桑榆立马挂上遗憾而悲伤的表情,上前一步,把日记本递到梅翠华手上:“这是夏姐姐落下的日记本,她没能带回家,我们发现了之后就想给您送回来。”
宋婼言也适时哽咽了几下,捂住了脸。
谢明危低下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小梅的日记本?”梅翠华声音有些颤抖,上前一步接过,“真的吗?”
她轻轻地翻开,看见那熟悉的字体写就的熟悉名字时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将日记本紧紧拥在怀里,不住地感谢:“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把她的东西带回来……”
三个人就这样取得了梅翠华的信任。
吃饭时,梅翠华的态度明显真诚热情了许多,仿佛在看女儿的几个弟弟妹妹,让三人既温暖又有些心虚。
“快吃吧,哎呀,我不知道你们要来,都没准备什么菜。”
她脸上挂着歉意的微笑,宋婼言连忙停下干饭的嘴,道:“阿姨,这已经很丰盛了!您手艺真好!”
梅翠华笑了笑,看着桌上的菜式,语气有些感伤:“小梅以前最喜欢吃我做的菜了。”
“夏姐姐真的很好,”宋婼言放下筷子,说的煞有介事,仿佛她真的见过夏绿梅,“她人特别热情,经常帮助我们。”
梅翠华眼眶红红:“是啊,她是个特别好的孩子,非常懂事,在家就经常帮我干活,她爹不争气,她就自己出去打工……”
失去女儿的母亲远离了所有熟悉的人独居于此,突然来了几个女儿生前的朋友,都那么鲜活而漂亮,她的倾诉欲突然被放大,似乎在跟他们聊着女儿的曾经,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小梅其实不是很会念书,没考上普高,干脆就不上了,出去学了点技术又回来打工,就没找到工作那段时间在家躺了几天,找到工作就天天忙得没影,比我跟她爹都能挣钱。”
“但是……她一开始那份工作呢,也不正规,天天上夜班,似乎压力也特别大,那段时间她的心情一直不太好,最后换了一份工作,才慢慢好起来,结果谁知道,她换工作不久以后……她就……”
梅翠华再也说不下去,捂着脸痛哭起来。
还不等三个人准备安慰她,梅翠华已经努力平复下来,有些抱歉地说:“唉,真是对不起,突然有些激动……”
宋婼言赶紧安慰她:“没事的阿姨我们懂你的心情,说实话,我们心里也不好受。”
她红了眼睛道:“照您说的,我们就是在夏姐姐换了工作之后才认识她的,跟她是同事。”
梅翠华有些惊讶地打量了一下三个人,面色有些心疼:“你们跟小梅是同事?年纪轻轻的……”
她劝慰道:“那洗浴中心不正规,有……那种生意,小梅去那上班其实我也不同意,怕她遇到危险,但是她说找不到愿意要她工资又高的地方了,你们年纪这么小,还是去上学,好好找份正经工作吧。”
洗浴中心!对上了!
看来那个被发现在小巷尽头自杀的女孩确实是夏绿梅。
宋婼言宛如一个失足少女一般痛哭起来:“呜呜呜呜呜阿姨谢谢你的提
醒,我也早就醒悟过来了,现在我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准备回老家找个老实人嫁了。”
系统:【是什么让你如此熟练?】
梅翠华显然没想到这个发展:“啊?哦,也好,找个老实人嫁了……”
宋婼言继续抹眼泪:“阿姨你不用担心我,我打算嫁给老家杂技团一个驯大象的人,他已经把驯象的鞭子都给扔了,发誓以后再也不抽象了,因为他已老实。”
梅翠华显然被这复杂的职业、复杂的理由绕晕了:“哦哦,哦,原来是这么老实的老实人。”
三个人陪着梅翠华聊了很久的天,吃完饭后,还厚着脸皮说想要留下来多陪陪夏绿梅。
梅翠华同意了。
几个人就又回到了那个阴冷的房间,一阵风从窗缝吹进屋内,桌上的一个笔记本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翻到了泛黄的一页笔记,似乎是她小时候写下来的,很简单的一句英语——
“How old are you.”
宋婼言啪地一下就吓跪了。
已老实,求放过。
桑榆疑惑地看了看那行英语,又看了看宋婼言:“怎么了?这句话有什么毛病?”
宋婼言惊恐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桑榆:“什么意思?”
宋婼言:“怎么老是你们。”
夏绿梅生气了!不耐烦了!
桑榆:“……”
她想给宋婼言科普唯物主义:“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的,如果有,我们在帮她,那她也应该帮我们,而不是吓我们。”
宋婼言稍微镇定了一点。
她又去牌位前拜了拜:“夏姐姐,我们是真的想要搞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如果你愿意帮我们就给我们一点提示吧,你要是无聊我们可以把你牌位搬过来一起打牌的但是别吓我们好吗……”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惊呼:“小橘!别进小梅房间,你会把东西弄乱的!”
三人回头,就看见一只肥硕的橘猫叼着什么东西钻了进来,悠哉悠哉地走到宋婼言身边,松开嘴里叼的东西,喵了一声。
宋婼言低头一看那是什么,两眼一黑。
那是一副扑克牌。
她疯狂地呼叫系统:“你确定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灵异元素吗?!”
系统也不确定了:【呃,正常情况下,确实是没有的啊……】
桑榆淡定了许多,伸手拿过扑克牌,打开包装。
这是一副十分漂亮的扑克牌,看起来像是定制的,材质更厚实,更有质感,背面的花纹也跟普通市面上卖的扑克牌不一样。
宋婼言缓过神来,看了看,惊叹道:“好漂亮的扑克牌。”
看日记,夏绿梅好像挺喜欢打牌,难道这是她收藏的?
桑榆摸了摸扑克牌的牌身,突然抽出一张牌撕开,里面赫然是一枚小小的芯片。
“这不是普通的扑克牌,”她轻声道,“这种牌只有赌场才有。”
突然,她心念一动,想起了夏绿梅日记中记载的几次打牌的经历。
梅翠华说她很勤奋,只有没找到工作那段时间在家躺了几天,按照时间线,应该就是最初记载的几次打牌。
那找到工作后的那几次打牌,会不会不是她在摸鱼,而是她的工作内容?
桑榆说出了她的猜测,宋婼言有些疑惑:“谁家好人上班就是打牌啊?”
桑榆轻声解释:“这只是一个代指,她的真实工作很有可能是——”
她在纸上写下两个字,举起来:荷官。
第095章 第 95 章
桑榆继续分析:“一开始她可能并不是荷官, 梅阿姨说她在小酒馆工作,可能就是当服务生,陪客人打打牌, 接着被老板提拔发掘,领进了酒馆背后真正的营业场所——赌场。”然后才成为了荷官。
所以她才想换个工作, 可是这一行的水那么深,哪里是容易脱身的。
“她不想做这个工作, 于是辞职了,去了洗浴中心上班,花名叫阿绿。”
接着桑栋就认识了她, 不,桑栋这么好赌,可能在赌场时就认识了她, 甚至桑栋认识夏海亮说不定都是因为通过了夏绿梅这个媒介。
那么他们怎么认识的、为什么夏绿梅要辞职, 以及夏绿梅的死明明跟桑栋有关系,为什么夏海亮还愿意跟着他做事,就成了需要破解的谜团。
橘猫此时又叫了一声,昂首挺胸地离开了, 似乎把扑克牌送进来就是它的职责。
三人查到了足够多的东西, 向梅翠华道别离开。
回程途中三人都很沉默。
美丽的生命不明不白地逝去, 没有人为她主持公道,连他们也只是为了送桑栋进局子顺带查了查她的事。
不过,宋婼言握紧拳头,她聪明的家人朋友们一定会为了你主持公道的,放心吧!
系统:【那你干什么?】
宋婼言:“屁活不干, 主打陪伴。”
开玩笑,以她的智商能帮什么忙?倒忙吗?
回到家后, 靠谱的御前锦衣卫谢明危又让人查了夏海亮和桑栋两人近年来的收入和支出,令人惊讶的是,夏海亮没有可疑的大额进账,而桑栋竟然每个月都有一笔稳定的收入。
劳资数到(3)
【桑榆非晚】:?不可能,他根本没有稳定工作,这钱绝对不正常。
【谢主隆恩】:这笔钱来自程氏的财务,也就是说他每个月都有程氏发的工资。
【宋朕登基】:也就是说他把夏海亮的工资卡偷偷换成了自己的银行卡?
【桑榆非晚】:……
【谢主隆恩】:……不是,是说明他跟程氏有一些交易,这笔交易借工资掩人耳目。
宋婼言拧眉,苦恼至极:“程氏天天给人发工资,没道理我哥不知道啊?”
她赶紧滴滴程景疏。
刚要在聊天框里鸣笛,她又想起程景疏警告她不要在微信里开出租车,于是删掉重打。
【宋您上西天】: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疏】:。
【疏】:也不要在我微信里下蛋。
【宋您上西天】:程氏的会计工作能力怎么样?算账能算平吗?
【疏】:算账算不平的话我早就进去了。
宋婼言把聊天记录发给他。
【宋您上西天】:多发一个人的工资,账也能对上吗?
【疏】:?
程景疏那头没再回复,似乎是嗅到了违法犯罪的气息,紧急查账去了。
过了好一会,程景疏才回复。
【疏】:这笔钱走的是私账。
【宋您上西天】:谁的私账?
那头沉默了。
宋婼言此时脑子突然闪现,试探着敲下几个字。
【宋您上西天】:萧叔叔的?
程景疏沉默良久才回答。
【疏】:是。
至此萧腾明、桑栋和夏海亮三个人被联系到了一起,夏海亮曾肇事逃逸致使萧腾明的妻子程倾落下残疾,因此入狱多年,他的女儿夏绿梅与桑栋认识,她的死也与桑栋有关,而桑栋今年又一直能收到萧腾明的转账。
虽然不明白是哪种真相将他们联系到了一起,但能肯定的是,一旦发现了真相,他们能一举将桑榆的爹、夏绿梅的爹、程景疏的爹一起送进去。
系统:【真是太孝了,孝死我了】
宋婼言思考了一会,默默将程景疏拉入群聊,并更改群名为:父愁者联盟。
父愁者联盟(4)
【疏】:?这什么
【宋朕登基】:大胆!还不快把昵称改成统一格式的!
【疏】:……不改会怎样?
【宋朕登基】:诛你九族!
瞬间,群里万籁俱寂。
宋婼言自信一笑:“看,他们都被朕震慑住了。”
系统:【……】
系统:【要不我给你两块钱,你去超市门口坐那个摇摇车,把亲戚辈分摇明白了再回来?】
宋婼言:“?”
她不理解,低头一看群。
【奉天程运】:有没有一种可能。
【奉天程运】:你也在我的九族里,陛下:)
宋婼言:“!”
坏了,刀到自己头上了。
朕可以嘎嘎乱杀,但朕不能嘎嘎。
她赶紧转移话题。
【宋朕登基】:不许质疑朕的抉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面刺寡人之过者,诛九族!上网谏寡人者,处极刑!谤讥于市朝闻寡人之耳者,赐自尽!
【奉天程运】:……
【谢主隆恩】:圣上英明!
宋婼言对黑色小狗头像投去欣赏的目光。
看看人家,办事效率高,听话能干,长得好看,说话还好听。
【宋朕登基】:你说话让朕心情愉悦,就封你为愉妃吧@谢主隆恩。
【谢主隆恩】:谢主隆恩!
父愁者联盟第一次秘密会谈爆改愉妃谢氏的册封大典。
桑榆在群里一直没说话。
因为桑栋竟然突然回家了。
虽然她不太清楚桑栋在外面到底住在哪里,但是她跟奶奶的家在哪里,桑栋是知道的。
一般来说他都不回来,因为懒得听奶奶唠叨,只想在外面喝酒赌博。
这天晚上桑榆刚回到家,没过一会就听见有人砸门的声音。
桑榆抄起菜刀走到门口,警惕地趴在门板上听了听。
桑栋破口大骂着又开始砸门:“桑榆!给我开门!开门!!”
桑榆拉过桌子把门抵严实了。
外面的人听见里面的动静,猜到了她在做什么,更生气了:“你干什么呢?你爸快被人砍死了!快放我进去!!”
桑榆鼓掌道:“那岂不是更好?”
桑栋噎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气急败坏地开始踹门:“说什么呢兔崽子!你这不孝女!快给我开门!”
似乎是发现桑榆一点都不会被威胁到,桑栋又开始卖惨:“桑榆啊,你是我女儿,我唯一的亲人了啊,你难道舍得我被那群人剁手吗?”
“我发誓!只要你放我进来,我洗心革面!金盆洗手!再也不赌了!可以吗?”
听着门外哀求的声音,和透过不隔音的墙壁传来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桑榆沉默了一会,默默打开了门。
桑栋瞬间就挤进了屋,瘫坐下来,气喘吁吁道:“去,去给我倒杯水来,妈的,真能追……”
桑榆“哐”地一声把菜刀砍进手边的木桌,挂上核善的微笑:“饿不饿?再给你做点饭吃?”
桑栋一抖,干笑道:“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孩子,多大了还玩菜刀……”
他默默地把菜刀拔出来,放到一边,再也不敢造次。
门外,追着桑栋来的人好像确实没有找到他,渐渐散去,楼道内重归寂静。
桑榆面无表情:“该走了吧?”
桑栋大惊失色:“你就收留我三分钟?”
桑榆拿起菜刀,微笑地看着他,那双美丽的眼睛仿佛会说话。
左眼写着快,右眼写着滚。
桑栋打了个寒战,腆着脸笑道:“哈哈,等会就走,等会就走。”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做出很忙的样子:“哎呀……好久没回来了,让我看看,我妈的牌位呢?我去给她上柱香……”
桑榆皱眉,默默走进房间,拉开小柜子的门,把奶奶的首饰和她的银行卡换了个更隐蔽的地方。
回到客厅的时候,桑栋已经上完了香,站在奶奶的遗像前,神色不明。
桑榆站在不远处,警惕地看着他。
令人惊讶的是,他似乎真的就是来躲躲,躲完了债主就打算离开,甚至用不着桑榆拿扫帚赶人。
“我这就走,这就走。”桑栋顺走了茶几上的打火机,顶着桑榆的死亡视线准备开溜,“你好好上学啊,我等你以后赚大钱养我呢……”
不等桑榆开口,桑栋蹿出门去,一溜烟跑走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
桑榆站在茶几边上,扫视了一圈他走过的区域。
茶几上自己的手机好像被人拿过了,她记得一开始手机不是这个位置。
她拿起手机,拆开手机壳,一枚小小的定位装置藏在里面。
……好拙劣的手段。
正当她想把定位装置拆下来丢尽厕所冲走时,她又将手停下,重新装上手机壳,仿佛没有发现这个东西。
有人想追踪她的位置,就在她走访了梅翠华家后。
她被盯上了。
是就此收手,还是继续搏一把?
桑榆思考了一会,低头打字。
【桑榆非晚】:我打算去夏绿梅工作过的洗浴中心看看。
【宋朕登基】:朕也要去。
【奉天程运】:不准去,这地方乱。
【宋朕登基】:你派几个保镖跟着我们不就好了。
程景疏还是不同意两人去冒险,几人在群里吵了几百层楼,最后两人各退一步,派几个人暗中保护,宋婼言在外面接应,桑榆和几个保镖进去。
桑榆沉思良久,觉得按死这三个人的关键线索可能还是在夏绿梅身上,甚至有可能她自己也是因为这个“被死亡”。
是的,她不觉得夏绿梅是自杀。
像她那样坚强地从恶劣的环境中生长起来,拼命想拥有好的生活的女孩,没道理突然结束自己的生命。
清明节小长假,帝都又热闹了起来,许多人驱车回老家祭祖,还有许多外地人来这里旅游,市区几乎每天都在堵车。
一处地段不算很好的洗浴中心,门口的停车场都没有了空位,许多人进进出出,看起来生意很不错。
两个个子高挑的女孩带着一个看起来清纯漂亮的高中女生走到服务台,红发的女孩扬唇笑了一下道:“你好,三个人。”
服务人员很快就帮她们办理好了业务,三人领了牌子和小票就直奔汤池。
红发女孩第一个泡进水里,长叹一声:“啊——舒服——”
另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也泡进去,舒展四肢:“啊,我下辈子要当一只水母,每天都在水里飘着,被吹上岸就随机毒死一个人类。”
一边的桑榆默默道:“姐姐,我们是来查东西的。”
两个女孩转过头来,死亡凝视:“闭嘴。”
“现在。”
“享受。”
桑榆默默地把自己泡了进去。
红发女孩闭着眼说:“你不要急嘛,我们来了也就是看看这里的环境,要是能打听到那女孩的消息自然好,要是打听不到也没办法。”
另一个女孩也道:“是啊,毕竟我们又不能冲进老板办公室威胁他让他把员工信息调出来,要是这里真的有问题,那也是警察该考虑的事情,你要是太深入去查,既不合法也不安全。”
桑榆没话说了,毕竟她是被这两个保镖姐姐保护着进来的,得听她们的话。
泡了会澡后,几个人相伴去吃饭。
这里的自助餐味道不是很好,吃饭的人还算多,服务生们都是浓妆艳抹的女孩,而顾客大部分都是男人。
那些男人见到三人路过,都投来黏腻恶心的视线,红发女孩微笑着露出健壮的肱二头肌,把所有人都吓退了。
这两个保镖姐姐的套话技巧非常高超,一边吃饭一边跟服务员聊天,三言两语就把话题不动声色地转移到了夏绿梅身上。
“你们说的是夏绿梅吧?她这事闹得确实不算小,有段时间都影响我们生意了呢。”服务生语气有点不太好。
桑榆端着块蛋糕,适时露出八卦少女的表情:“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服务生翻了个白眼:“谁知道她怎么回事,神神叨叨的,长成那个样子,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还装清高不招待客人,神金,来的时间不长闹出多少事了,有人还说她是压力大才自杀的?笑死,她压力大什么,几个有钱的客人天天给她送花,她心里美死了吧……”
说着说着,她才反应过来说的有点多,闭上嘴警惕地看了她们一眼,转身干活去了。
桑榆咬着叉子,若有所思。
“行了,今天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红发女孩
伸了个懒腰,“再待就到晚上了,可能他们要开始做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了。”
几人准备回去收拾东西然后离开,这时几个服务生突然把楼下的大门关上。
“我们大老板的东西丢了!非常贵重!请各位配合一下不要离开!”
保镖打哈欠的嘴突然停下,疑惑道:“啊?这年头还搞上非法拘禁了?我出去就举报这地方!”
桑榆却突然警惕起来。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在吵吵嚷嚷地喊着开门,一窝蜂地涌向大门口。
三个人夹在人群里寸步难行。
这时一向沉默的那个甜妹保镖突然道:“不对,我们得赶紧走。”
她面上一片懵逼,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眼神却闪过几分锐利:“有几个人在人群里朝着我们包围过来了。”
桑榆闻言抬头看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甜妹保镖让她低头,掏出手机:“得赶紧报警……”
话音未落,一个身穿服务生服饰的人挤过来,劈手夺掉她的手机,微笑道:“女士,为防止偷拍,我们洗浴中心不让用手机哦。”
红发女孩见状也想报警,结果掏出手机一看,没有信号。
这里的信号被屏蔽了!
甜妹保镖眼神一凛,抓着桑榆就要后退。
这时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她就是偷了我们大老板东西的小偷!!”
瞬间就有几个人高马大的人朝着她们三个包围过来,周围的人不明所以,惊恐地躲开,三人身边形成了一片真空区域。
红发女孩一脚踹开两个人,把桑榆往外围一推:“跑!从后门跑!出去报警!”
桑榆转身就跑。
身后的脚步声穷追不舍,好在桑榆八百米成绩蝉联了三年的第一,借助洗浴中心内部乱七八糟的装修和布局躲躲藏藏,竟然将身后的人甩得很远。
她奔向后门一看,发现后门也被锁死了!
来不及犹豫,身后的人已经追了上来,她脚尖一转,朝楼上跑去。
从二楼的窗户出去,可以从楼顶逃到外面。
感谢不知名大老板搞得这一出,基本上所有人都被集中在楼下了,二楼几乎没有人,十分方便桑榆东躲西藏。
然而对面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派了更多的人寻找她,她听见凌乱的脚步声朝她越来越近。
慌不择路间,她躲进了一个角落里的破旧储藏室,把自己塞进柜子里。
狭小的空间里,心跳声被无限放大,她的耳膜像是被鼓棒敲击,咚咚作响。
没想到自己还能体验一把警匪片里的情节,桑榆苦中作乐地想。
但是自己再不找到机会逃出去,估计就要被人抓走噶腰子了。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思考。
思考夏绿梅是不是也被人这样追杀过,可是她熟知这里的地形,比自己有着天然的优势。
夏绿梅,如果是你,你走投无路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
某年九月,处暑,夏绿梅听着门外凌乱的脚步声,屏住呼吸,把自己塞进更衣间自己的柜子里,不住地颤抖。
我靠,这群人怎么这么粘人?真想把他们放角落里粘老鼠。
这么多人,就算她变成八爪鱼转着圈扇人,估计都打不过吧?
怎么办?怎么办?出去就会被逮到,毕竟她知道的太多了,他们不会放过她的。
但是不出去,他们迟早会找到这里的。
她的指甲无意识地扣着身后的柜壁,指节蜷缩,不自主地扣了扣,发出轻微的声响。
卧槽,她心里骂人,立马把手缩回来,生怕被人听见。
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屈起指节,又敲了敲柜壁。
*
桑榆藏在储物室的柜子里,计算硬闯出去找个窗户爬走的可能性。
突然,她浑身一颤。
她靠着的柜子后壁传来了微不可察的叩叩声。
什么情况?
桑榆一点点回过身子,将手贴在柜壁上。
那细微的叩叩声宛如她的错觉一般,瞬间闪过又归于寂静。
她心头一跳,鬼使神差地,轻轻敲了敲柜壁。
不似正常情况下敲击墙面的声音,这个柜子背后是空的!
*
柜子后是空的!夏绿梅意识到这件事,激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按照电视剧里演的,这个柜子后面肯定有暗门!
她又是用指甲扣又是用手推,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柜壁被她向里推开,露出一个狭窄的空间。
这并不能算得上是一条暗道,只有一堵墙那么宽,她爬过去推了推又拉了拉,果然,对面也有一个暗门,暗门也是一个柜子的后壁,连着一个她从来没发现过的储物间。
像是有人把墙打通了,然后用两个柜子连接起来。
能逃走了!这样她就能绕过这些人从另一个方向逃出去!
但是,万一逃不过呢?她看了看怀里书,书里夹着她搜集到的东西,万一逃不过,这些东西岂不是也要被他们销毁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先把这些东西留在这里,等出去了直接报警让人来找吧。
*
桑榆大力出奇迹,察觉到柜子后是空的就立马推了推柜壁,竟然真的推开了,露出一个狭窄的空间,她又推了推对面的木板一样的东西,发现这也是一个柜子伪装的暗门。
能逃走了!这样她就能绕过这些人从另一个方向逃出去!
她正要爬过去经过暗门逃走,突然发现布满灰尘的地面上,躺着一本泛黄的旧书。
*
夏绿梅把这些东西留了下来,她想,万一她逃不掉,也不能让东西落在那群人手里。
如果能有一个好人路过,把这些证据交给警察就好了,这可是天大的证据呢!
会有人发现它们吗?
*
桑榆捡起了那本旧书,她翻了翻,里面掉出几张照片,这本书很厚,后半部分被挖空了一小片地方,一块U盘严丝合缝地嵌在里面。
她拿起照片看了看,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那是赌场的照片,很多张,似乎是偷拍的,但很清晰,她甚至还能在里面找到桑栋的脸,U盘里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想来也是十分重要的东西,桑榆把它们放回书内,紧紧抱在怀里。
*
夏绿梅将怀里紧紧抱着的书放在地上的角落里藏好,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腿,从女更衣室的柜子爬向储物室,听了听外面没人,轻轻打开门拔腿就跑!
跑!去买火车票,去很远很远的大城市,远离这群人!如果逃不过,她宁愿吊死在小巷后面那截电线上,也不想再回到那种生活。
*
桑榆将地上那本书紧紧抱在怀里,活动了一下筋骨,从储物室的柜子爬向女更衣室,听见外面没人,躲进卫生间,一拳干碎了玻璃,用最快的速度从窗户爬出去,跳到屋顶上。
她的腿被不规则的碎玻璃划破了长长的一道,不停地滴着血,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爬下屋顶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报警。
可是不知为何身后的那群人还是穷追不舍,桑榆无路可走,慌不择路地跑向一条阴暗的小巷子。
身后的脚步停了一瞬,她好像能听见那群人的怒骂。
“我靠,她往这里跑?”
“怎么,你也怕闹鬼?这条路是死的,她逃不过去,赶紧追上去!”
桑榆感到腿越来越沉,钻心的疼痛拖累了她的速度,而小巷尽头竟然是一堵高高的墙!
她心里一阵发寒,如果是平时,她还能试试能不能翻过去,但她现在这个状态……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桑榆知道她不能再等了,警察还没赶到,她不能坐以待毙。
能不能翻过去,试试才知道!
她抱着书助跑了一段距离,借着墙边堆的杂物垫了下脚,用尽力气向上跳,险险地抓住了墙边!
脚步声更清晰了。
人已经追上来了!桑榆有些焦急,手上抱着东西还不方便,腿受伤了还没有力气,脚在墙上蹬了好几下也没爬上去。
千钧一发之间,她感到
有人从背后托了她一下。
借着好心人的力,她成功地翻上了墙头。
桑榆下意识看了看身后,却发现空无一人。
来不及细想,她跳下墙头就往外跑。
没想到刚跑几步,路就被人堵住了。
如果桑栋在这里,就能认出为首的是赌场的老板,他抱着双臂笑意满面地走了过来,说的话却不怎么友好:“哎呀呀,怎么总有漂亮小姑娘想坏我的生意呢?”
桑榆不敢置信:“你们怎么……”
“怎么知道你会往这里跑的?哈哈哈,天真的小姑娘,你猜猜你身上有没有能定位的装置呢?提示一下,你随身携带的,刚刚才用来报警的东西。”
桑榆似是恍然大悟,看了看手里的手机,像被毒蛇蛰了一样,猛地把它甩出去。
老板看起来高兴极了,似乎很喜欢她的反应,拍了拍手,周围的人渐渐围上去。
“好吧,请我们的桑榆小姐到我那里做做客吧。”
几个人沉默地走上前去将她带上车,地上只剩下一部手机。
过了不久,一串焦急的脚步声传来。
“警察同志!这里!”
警察终于赶到现场,桑榆却已不见踪影。
一只白皙的手捡起那部掉落在地上的手机。
第096章 第 96 章
桑榆的眼睛被蒙了起来, 一路上车里的人都没有说话,静得像坟场。
不知过了多久,车辆停下, 桑榆被人带下车,伙计扯掉她蒙脸的布, 将她推着往里走。
这是那个老板的大本营,是一个地下赌场, 恶龙的藏宝库。
混乱与尖叫是这里的背景音乐,昏暗暧昧的灯光铺就了颓靡的底色,这里生意很好, 每个人都那么亢奋和野心勃勃,似乎能在这里找到令他们死得其所的快乐。
桑榆悄悄抬头打量这里的布局。
这里并不算很大,但是装修风格繁复又凌乱, 七拐八绕, 进去的大门很大,但是出口很小,她路过的拐角都是圆的,她知道这是什么原理, 直角的拐角会有停顿, 停顿了就可能让人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就不会再赌了,所以他们要让这里成为一个吸人的迷宫,只能进不能出,耗尽这些人的钱财与生命。
老板走到了正中间的一把高高的座椅上,周围人好奇地凑过来看热闹。
“老板, 这谁?新来的荷官?真漂亮!”
“这么嫩的小姑娘啊……嘿嘿……”
老板点了根烟,摆了摆手, 立马有人揪着一个中年男人扔到众人面前。
老板笑道:“这小姑娘桑栋应该很熟。”
桑栋有些心虚地站在人群中搓了搓手,桑榆看了过去,面无表情。
“我们能这么快找到这位小姑娘还多亏了桑栋呢,”老板道,“要不是桑栋大义灭亲,我的生意或许真的要黄了。”
桑栋嘿嘿一笑,道:“那老板能把我的欠款免去一半吗?”
桑榆嗤笑了一声。
桑栋老脸上火辣辣的,似乎不能接受被女儿嘲笑,他提高了声音,开始打感情牌:“你笑什么啊?你忍心看你爹因为还不上钱去跳楼吗?”
桑榆:“跳吧,我最近想在校门口租房子,你去那跳,帮我压压房价。”
桑栋:“……”
老板鼓了鼓掌:“没想到今天我还能你看见这出父慈女孝的戏码。”
他摆了摆手让人拿来电脑,又拿走了桑榆怀里抱着的书:“来吧,让我们看看你拼命也要带出来的东西都是什么。”
几张照片和一张充当书签的狼人杀卡牌被丢到地毯上,U盘被拿了出来,接入电脑。
那是一个视频,似乎是某个角度的监控录像,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路边,驾驶位上的男人突然下车离开,只留下副驾驶上的女人。
过了一会,一辆快到出现残影的车猛地冲进画面,然后撞向副驾驶,司机下车看了看后,驾车离开。画面一闪,另一段录像被剪辑进来,一个男人拿着一张卡递给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声音有些模糊:“做的不错,这些钱是你的了,法院不会给你判很多年,就算你工作同样的年头也赚不了这么多,这对你来说可是稳赚不赔的大生意。”
看到这,老板将视频暂停,无趣的笑了笑:“又是这件事,你们只能找到这点东西吗?夏海亮都消停了,警察也不会再管,你费尽心机偷了个这个出来有什么用?”
桑榆面上迷茫:“什么?”
老板示意桑栋给她解释,桑栋道:“不就是夏海亮拿了钱买通了销毁监控记录的人拿到了这些视频,准备再讹萧老板一笔吗?那个阿绿偶然间发现了U盘准备去告发她爹,被我发现了,我就……”
“咳,”老板打断他,“不用说这么多。”
但是桑榆已经懂了,桑栋发现了阿绿准备告发他爹和萧腾明,于是就卖了阿绿借此搭上萧腾明,要了一笔钱。
她不明白:“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她的命呢?”
老板冷笑道:“要她的命?我们可没有要她的命啊,谁叫她还想顺手把我的赌场举报了,我只是想把她拍的照片要回来,顺便接她回来继续做荷官,有钱赚,有大老板陪,这生活不好吗?”
他走到桑榆面前,仔细端详了一下,摸着下巴笑道:“仔细看来,你也挺不错的,阿绿走后我很久都没有培养出顺眼的姑娘接替她的岗位,不如你来顶替她吧,你是不是很缺钱?放下那些拯救世界的孩子气吧,什么都没有真金白银来的实在。”
腿上的伤口终于不再流血,但桑榆的脸色依旧苍白,看起来似乎很是害怕。
老板拍拍一边的座椅,似是转移话题安抚她:“会打牌吗,要不要来一局,很好玩的。”
他又喊来了几个人,把桑栋也按到座位上,笑道:“老桑也陪女儿玩玩吧。”
他语气温和,说出的话却让人胆寒:“要是老桑你输了,就立马还上欠我的钱,不然我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不过你的女儿可以离开。”
“如果这位美丽的小姑娘输了,那你就要留下给我打工哦,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拖欠工资的。”
老板拍拍手,一个身穿旗袍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端着一副扑克牌和一堆筹码。
“□□,会吗?”老板笑眯眯问道,“不会也没事,很简单的,听老桑说你很聪明,不要紧张。”
桑榆默默坐下,看不清神色。
荷官开始发牌,桑栋看了看手里的牌,手心冒汗。
……真是,别怪我对不起你了,亲爱的女儿,你也不想看亲爹受苦吧?
前两轮桑榆一直默默无闻,几乎不跟注,看起来像个谨慎又懵懂的新手。
过了几局,她渐渐摸清了规则,胆子也越来越大,甚至还小赢了几笔。
荷官掩唇一笑,手上发牌的动作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这一轮,几乎所有人拿到牌后,表情都滞了一瞬,只有桑榆眼睛一亮,下注的手笔也更大。
老板见状笑了起来。
就说新手是不可能抵挡得住这种诱惑的。
你笃定你一定会大赚一笔的时候,恰恰是你满盘皆输的开始。
桑榆把所有的筹码都推了上去,桌上的人神色莫名,有的低低地发笑。
结果就在结尾开牌时,桌上人的牌一个比一个好,只剩下桑榆还没有动作。
老板暖心催促:“小姑娘,快翻牌呀。”
他语调温柔:“没关系的,新手有很大的概率输掉,这很正常。”
桑榆定定地看向老板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突然笑了:“确实。”
她翻开牌,露出一组皇家同花顺,道:“三万分之一的概率,不过如此。”
千术而已,看着很难,重来多次也就会了。
荷官第一个失声尖叫:“这不可能!”
老板一愣,额头上青筋欢快地跳动,揪起她的衣领:“你在我面前耍花招?”
桑榆剧烈地咳嗽起来,但是笑容灿烂:“怎么敢呢?”
老板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下一秒,入口
处传来一阵巨响,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抱头蹲下!都不准跑!警察!”
“不准跑!把东西都放下!”
老板不敢置信地看向桑榆,来不及问她是怎么通风报信的,甩下她就往后门跑去!
为了把这些人全都带走,并且还要救人,来的警察很多。
混乱、尖叫、追逐……宛如人间地狱。
桑栋突然扑到桑榆身边:“警察同志!我是跟我女儿一块被绑来的!不是来赌博的啊!”
桑榆坐在地上翻着那本书,不为所动。
警察摸不着头脑,干脆直接把桑栋带走了。
一名女警冲进来关切地问道:“是桑榆吗?你没事吧?”
桑榆抬头笑了笑:“我没事。”
她手中的书页哗哗作响,被风翻到有书签夹着的一页。
那枚书签应该是书的主人随意抽取的一张狼人杀的卡牌,翻过隐狼的牌面,一枚眼熟的追踪装置紧紧贴在牌背上。
书页上被人用红笔勾画出一句话,似乎是边看边积累的好词好句:“我不是一个好女儿。我是一个叛徒,羊群中的狼。”[注]
*
宋婼言抓着桑榆的手机“嗷”地一声就扑了上去,眼泪汪汪:“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严刑逼供你??”
桑榆本就有点失血过多,被她一晃头更晕了:“轻伤……但是你再接着晃下去,应该就重伤了……”
这时医生过来把桑榆妥善地放在担架床上,叮嘱道:“伤者需要休息。”
宋婼言遗憾退场。
此时现场已经被控制住了,警察有条不紊地抓犯人,犯人有条不紊地被抓,程景疏和谢明危在一旁打电话,不知道在安排什么。
只有宋婼言蹲在一边,由于过于聒噪不允许探视病人。
系统:【你被嫌弃了。】
宋婼言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这个世上没有垃圾,只有放错地方的资源。”
她要去别的地方发挥自己的价值。
宋婼言挪了个地蹲,正对面是暂时被铐在一边的逃跑失败的老板,鼻青脸肿,看起来被正义的人民公仆好一顿打。
老板见她盯着自己看,怒气一下子上来了:“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子把你剁了喂狗?!”
宋婼言把手放在鼻子前扇了扇,嫌弃道:“说话可真臭,怪不得是你爹妈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
老板尖叫道:“你怎么说话呢!”
宋婼言挂上歉疚的笑容:“瞧我,说错话了,你根本没有爹妈,你个初生。”
老板还想再骂,宋婼言挥了挥拳头:“我告诉你最好别惹我,我姐们在你这受伤了,我要告到你倾家荡产。”
老板喊冤:“清汤大老爷!她那伤根本不是在我这受的啊!”
宋婼言不听,转身就叫法医:“法医!法医姐姐来验伤!我姐们伤得那么重起码能赔几十万吧?”
医生刚给桑榆做了简单的处理,准备送去医院,一个年轻的女法医听见有人喊她,拎着巷子就来了:“怎么了怎么了?”
旁边的警察一脸惊讶:“小徐你自己出案子啊,你师父呢?”
小徐法医有点不好意思:“他进去了。”
警察:“?怎么进去的?”
小徐:“就上次一个案子,他负责尸检。”
警察:“然后呢?尸检结果是什么?”
小徐:“尸检结果显示死因是尸检。”
警察:“???”
小徐叹了口气,道:“所以我师父锒铛入狱了,以后我得自己出案子了。”
小徐法医跟着医生一起去了医院,检查后发现桑榆确实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赌场老板应该是不用赔几十万的,宋婼言遗憾退场。
这起案件受理的很快,但由于牵扯到的人员太多,审理时间很长。
在这段时间里,桑榆一直在住院。
按宋婼言的话来说,能多讹一笔就多讹一笔。
为了演得更像一点,宋婼言让桑榆没事不要下床,一直躺着装半身不遂。
就这样,桑榆创造出了一天步数只有六步的奇迹。
宋婼言竖起大拇指:“我就说躺床上最安全。”
桑榆面无表情:“怎么说?”
宋婼言:“你这样,被七步蛇咬了都不会死。”
桑榆:“……”
出院前的最后一天,宋婼言在这里陪床,玩手机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当然,手机还在手里举着。
桑榆仔细观察了一下她这个神奇的姿势,判断等会手机就要滑下来了。
她轻轻唤醒宋婼言:“宋婼言,醒醒,你手机……”
宋婼言一激灵,手机滑下来啪唧砸到她脸上:“嗷!!”
桑榆:“……要掉下来了。”
宋婼言迷迷糊糊地揉了揉脸:“刚眯着……”
她小心翼翼地捏了捏鼻梁,没有骨折,还好。
妈生鼻就是坚固。
她下床走过去问道:“怎么了?你不舒服?需要我在半夜把我哥的医生朋友叫过来吗?”
桑榆轻声问:“然后听他说‘就这么点小事也值得把我叫过来’吗?”
宋婼言:“这不就是固定流程吗?”
桑榆善解人意道:“不必了。”
宋婼言安心地躺回去:“那就好,主要是他在德国延毕了,我也不放心他给你治。”
病房内安静无比,此时已是深夜,两人却都没睡着。
宋婼言是因为沉迷看配上削肥皂视频的推文小说:“她不过是一个穿越女,怎么斗得过世家贵族培养了十几年的大家闺秀?但我却没想到,在宴会上她竟公然跳起了一种名为剋泡的舞,并大声唱歌:雾都雾里七个八……”
“太子与太子妃十分恩爱,但这一切跟我都没有关系,因为我是太子侧妃……的鞋垫子,太子侧妃还有脚臭。”
就在她看得正起劲的时候,桑榆突然说话了:“你说……”
宋婼言关掉视频,呲着没收回去的大牙:“啊?啥?”
桑榆在黑暗中只能看见一排整齐的白牙,顿了顿,关切道:“把牙收回去吧,怕它们感冒了。”
宋婼言把牙收了回去。
桑榆的声音又轻轻地响起,不知是在问她还是在问谁:“你说我们这个世界观,真的没有任何灵异元素吗?”
宋婼言一愣,敲敲系统:“问你呢。”
系统装死:【您好,019号系统严格遵循八小时工作制,现已下班,有事请留言。】
桑榆想起那突然掉落的日记本,叼着扑克牌进来的猫,还有她在小巷尽头攀爬高墙时,被人托举的错觉。
“换句话说,”桑榆接着说道,“夏绿梅真的死了吗?”
说完之后,她自己都觉得荒唐,摇了摇头。
她的死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点无法改变。
宋婼言静了静,还是实事求是道:“我觉得她应该有99.999%的可能性是去世了。”
桑榆轻轻地合上了眼睛。
“但是,”宋婼言接着说下去,“但是我们要往好处想嘛!”
“虽然有99.9999%的可能性,她已经死了,但也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她没死。”
“或许她也是有魔法的女巫,将众人骗得团团转后脱身离开,在一个没有人注意的夜晚,买了一张通向远方的火车票,她去上大学,去大城市工作,去了苍山洱海,去冰岛瑞士魁北克,又去布拉格广场看日落。”
第097章 第 97 章
横扫完渣爹们后, 日子又回到了往日的宁静。
不仅桑栋等人被控制了起来,夏海亮当年那起肇事伤人案也重审了,程景疏亲自起诉萧腾明教唆犯罪致使受害人程倾残疾, 这桩儿子起诉父亲谋杀母亲的案件在帝都引起轩然大波。
程景疏一连几天都没去上学,但是对宋婼言的日常关心竟然变多了。
父愁者联盟
(4)
【奉天程运】起来了吗?早餐托老张给你送去了@宋朕登基
【宋朕登基】:谢谢哥, 老张今天换车了?
【奉天程运】:嗯,换了辆帕拉梅拉去接你。
【宋朕登基】:帕拉梅拉还出电动车了?
【奉天程运】:?
宋婼言拿着外卖袋, 凝重地端详着眼前这辆小刀电动车,和车上那个穿着一身眼熟黄色工作服、戴着某团头盔、头盔上还顶了个皇帝冕旒的人。
她试探着问好:“老张,你今天怎么长得跟昨天不一样?”
“老张”唰地转过头, 疑惑道:“侬说啥嘞?俺姓黄,叫黄帝,俺才不姓张!”
宋婼言唰地低头打字。
【宋朕登基】:老张真改姓了?不能改姓黄啊, 这里只能有我一个皇帝!
黄帝小哥不太高兴了:“俺这名可是老家的算命先生给俺起的, 他说俺以后肯定黄袍加身,每天大鱼大肉!”
宋婼言指了指他的小电驴道:“那您现在是怎么回事呢?”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跑去送外卖?
黄帝小哥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俺咋了?俺现在不就是——”
他一拍身上的黄色工作服:“黄袍加身!”
再一拍黄色后备箱里的外卖:“每天大鱼大肉!”
最后,他竖起大拇指总结:“俺老家就是人才辈出啊!算命先生这么牛逼!”
宋婼言十分捧场地鼓掌:“真好,我以前也遇到过很准的算命先生。”
黄帝小哥对这个很感兴趣, 凑近了问:“他算出什么了?”
宋婼言:“他算出我只有一条命。”
黄帝小哥:“……”
系统:【这算命先生的算是算数的算?】
虽然黄帝小哥目前被宋婼言无语住了, 但她已经自来熟地绕着车巡视一周:“你不是开的帕拉梅拉吗?怎么变成小刀了?”
黄帝小哥又不高兴了:“不是跟你开玩笑, 俺的帕拉梅拉就是淋了一夜雨腐蚀成小刀电动车了,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宋婼言啧啧称奇,正要坐上后座让改了姓的老张送自己去学校,手机震了几下。
【奉天程运】:什么?
【奉天程运】:你现在在哪?老张说他堵车了还没到。
宋婼言:“?”
她把外卖袋拍了个照发过去。
【宋朕登基】:[发送图片]
【宋朕登基】:可是我已经拿到早饭了啊?
【奉天程运】:?谁给你的?
【谢主隆恩】:我给她点的。
父愁者联盟群里静了很久。
最后宋婼言打破寂静,发了一张她戴着皇帝冕旒头盔骑车带外卖小哥的合照。
外卖小哥非常兴奋, 可以看出车开得很快,他的头发被风吹成大背头, 手上做出一个“rock!and!roll!”的摇滚手势。
【宋朕登基】:我已上路,请组织放心。
程景疏刚给老张打完电话就看见群里的照片,捏了捏眉心,头开始疼了。
【奉天程运】:注意安全。
【奉天程运】:别人给的东西不要吃。
【谢主隆恩】:你什么意思?
宋婼言等红灯的时候看见群里这火药味十足的对话,叹气摇头。
皇帝真是不好当啊。
她挂上普渡众生的微笑,准备去群里宣扬大道理,教诲一下这群不省心的臣民。
后座开心自拍的黄帝突然犹疑地叫了她一声,指了指朝他们走来的穿着荧光绿马甲的人:“哎,这……”
宋婼言低头打字:“哎!我忙着呢!”
【宋朕登基】:我懂,别人给的东西不能吃。
【奉天程运】:听到了吧:)
【谢主隆恩】:……
【谢主隆恩】:[流泪小狗头.jpg]
【宋朕登基】:但直接跟别人要的可以吃,因为别人来不及下毒。
【宋朕登基】:这就是朕的大智慧,有想要拜我为师的吗?我打算收一个关门弟子,998一位,只教关门,多加五百块钱还能教你关灯和关窗。
这时,黄帝又叫了她一声:“妹啊,你……”
宋婼言皱眉抬头:“哎呀我挣钱呢,有什么不能——”
荧光绿马甲的执勤交警微笑着看着她。
交警笑眯眯指了指变绿又变红的红绿灯,又指了指她身后堵了一串的车:“有什么是一定要在路中间说的?”
等待宋婼言下一句话的程景疏皱眉看着寂静的群聊,又给她发私信问她有没有到学校。
群聊里绿色炸毛兔子的头像一闪,宋婼言终于活了过来。
【宋朕登基】:家人们,快去帮朕点赞,朕需要三十个赞赎身。
程景疏:“……”
他切到宋婼言朋友圈,看见最上面那条是:“我因骑电瓶车违规载人,行驶途中看手机并与人谈笑导致没能注意到红绿灯变化导致交通堵塞,严重危害了交通安全,本人非常愧疚,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现需要集齐三十个赞才能离开,马上就早读了第一节课是我班主任的课我不能迟到希望大家给朕点点赞吧求求了,我将从点赞的人里抽一人送提拉米苏和五百万。”
他默默点了个赞,一刷新,新一条朋友圈已经发出来了。
【宋您上西天】:够了够了,谢谢大家的赞。
这么快?
父愁者联盟群里,桑榆突然冒泡。
【桑榆非晚】:陛下,臣拿以前帮微商刷单评论的三十个小号帮您点了。
【宋朕登基】:好!不愧是朕的骠骑大将军!现在朕升你为骠骑巨大将军!
系统:【那是这么升的吗?你就不能换个更大的职位?】
宋婼言摇摇头:“朕不知道其他的职位了。”
群里,桑榆视官职如粪土,一心只有钱。
【桑榆非晚】:五百万什么时候到账?税前就行。
把收款码顶脑门上的女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的。
宋婼言轻笑摇头,可惜你不懂,兵不厌诈。
她把自己欢乐斗地主的界面截图发群里。
【宋朕登基】:这五百万欢乐豆你拿着,不够再找我要。
【宋朕登基】:不过不能老要,因为朕不是每一把都能赢。
【桑榆非晚】:……我要举报你诈骗。
宋婼言收起手机,踩着点到了教室,见老赵还没来,又拿着没吃完的早餐跑到栏杆边,一边看日出,一边吃早饭。
也不知道谢明危从哪点的早饭,两荤一素一豆浆,金丝牛肉饼酥脆掉渣,饼皮金黄,一口咬下去会发出美妙的脆响,纸皮烧卖皮薄馅大,春卷晶莹剔透,裹着丰富的馅料,连豆浆都是现磨的,浓郁而香甜。
吃的正欢快呢,宋婼言突然听见有个人在耳边轻轻地问:“好吃吗?大早上吃这么多?”
宋婼言叹气:“恶语伤人六月寒,你一句我吃的真多,我捂着耳朵继续吃。”
“……”
老赵露出核善的微笑:“那你就在这吃吧,吃到高考我都不会管你。”
宋婼言终于意识到是谁来了,瞬间站直,两口把春卷塞完:“老师好,我yue——”
一口气塞太多咽不下去,有点想吐。
老赵:“……意识到自己的不对了?”
宋婼言乖巧点头。
不能一直吃到高考,也不能一下子塞这么多,会撑死。
老赵点点头,想到临近高考了不能责备学生,就挥挥手放她回去了。
坐回座位,谢明危已经在背书了,看见她回来,冷淡的脸上多了分微不可察的暖意。
他轻声问:“早餐合你胃口吗?”
宋婼言连连点头:“好吃,谢谢你,哪家的?我以后也点。”
宋婼言是把书支起来跟他说小话的,挨得比较近,谢明危微微低下头听她讲话,耳尖慢慢变红。
他小声道:“是我自己做的。”
宋婼言:“!!!”
五点多就要起床来学校,他竟然还有时间给她做饭?
说实话,心里是有些感动的。
但是有一点不好,就是吃饱了容易犯困。
本来早上刚起来就没醒透,又吃了这么多碳水,空调开的又暖和,坐垫又软,老赵的声音又太催眠,宋婼言上课听着听着就开始睡觉。
梦里她是事业有成的成功女性,坐拥五千亿商业帝国,一呼一吸都在赚钱。
又娶了一个貌美又贤良的老公,每天都辛勤操持着家务,为她洗
衣服拖地,天不亮就起来做饭。
画面一转,貌美又贤良的老公竟然长着谢明危的脸。
现在是早晨三点钟,忙碌的谢师傅已经起床,他脸上带着恬静美好的微笑,没有吵醒沉睡的妻子,轻轻下床走到厨房。
好久没给老宋煲鸽子汤了,她又馋那一口了,交代他一定要炖上。
从冰箱里取出一只妙龄鸽,清洗干净,砍掉脚去掉指甲,对半切开放进炖盅里,加入淮山、麦冬、红枣片和姜片,加水放进炖锅里炖。
再从冰箱里拿出八个箱马鲜生的瑞士卷,全给她吃,自己在旁边看着就心满意足了。
一个小时后,鸽子汤大功告成,掀开盖子闻一闻,哇,香得嘞~
宋婼言做梦都在喝汤,嘴角勾起满意的微笑,喃喃说着梦话:“不要……不要葱花……”
老赵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两人的桌边,核善的微笑快要挂不住了。
明媚的春光里,柔和的阳光撒进干净的玻璃窗,照在课桌上一对趴着的少男少女脸上。
他们睡颜安然而美好,脸被课本盖了一半,手肘相碰。
一切都那么美好。
但是现在在上课。
是的,谢明危因为晚上处理公司事务,凌晨三点还要起来做两荤一素一豆浆,实在是熬不住了,也睡着了。
老赵深呼吸几下,忍!要忍,这些都是要高考的金贵孩子,不能发火搞他们心态……忍……
他二大爷的桌子腿,忍不了了!
老赵一拍课桌,怒道:“你们俩!都给我站起来!!”
宋婼言猛地惊醒,站起来,还在说没说完的梦话:“你也吃……我吃不完这么多……”
谢明危也是一激灵,迷迷糊糊站起来,说话颠三倒四:“老婆今天还打我吗?不打我就先睡了,衣服和碗在微波炉里,饭已经送去上学了,孩子我睡醒再洗……”
老赵:“……”
第098章 第 98 章
两人被一起撵到走廊站着。
四月的天已经回暖, 早晨那点料峭的寒意也随着太阳的升起转变成了温暖,小风一吹,宋婼言更想睡觉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举着一个绿色的小瓶子在宋婼言鼻尖晃了晃, 宋婼言被熏得一激灵。
她迷迷糊糊道:“什么东西……你的信息素变成风油精味了?”
风油精味的orange哒咩!速速变回橘子味!
谢明危没听懂:“什么信息素?”
听到这话,宋婼言又一激灵, 彻底醒了。
她哈哈哈哈道:“没什么,只是一些邪恶的设定, 千万不要去搜。”
谢明危微挑了下眉,作势拿起手机。
宋婼言瞪他:“你敢抗旨?”
要玩九族消消乐?
谢明危解锁手机。
宋婼言立马上去阻止他的下一步动作,谢明危轻轻把手抬高, 手机被举到一个她跳起来才能够到的地方。
他本以为接下来会发生像偶像剧里才会出现的桥段,男生仗着高挑的个子轻而易举地把东西举到女生够不着的地方,女孩又气又羞, 跳起来去够, 却失去平衡落到男生的怀里,阳光明媚,青春洋溢,暧昧的氛围逐渐酝酿……
但是宋婼言是个油盐不进的人。
她只进油盐。
见他这样耍赖, 宋婼言默默站回原地, 老大爷揣手:“那你举着叭。”
谢明危迷茫:“你不怕我搜了?”
宋婼言反问:“举着怎么搜?”
谢明危:“……”该死, 她好有逻辑。
老赵早已注视外面两人许久,忍无可忍:“你们俩!站在外面还要说话!你,谢明危!干什么呢?举着手站那跟自由女神像一样!给我站直了!”
然后他一转头,指着宋婼言:“还有你!你那张嘴就不能闲下来吗?你上课还是我上课?这么爱说要不你上来讲?”
宋婼言为难道:“不好吧老师,我没有教师资格证。”
老赵:“……你们俩给我再滚远一点!”
两人只好又滚远了一点, 然后被路过的几个社团社长抓了壮丁。
音乐社社长抱着一箱子东西路过,看见蹲在楼梯口吹风的两个人, 热情道:“嗨~你们好,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布置场地?”
宋婼言打了个哈欠:“什么场地?”
音乐社社长热情地递上一张海报,介绍道:“是我们的草坪音乐节啊~临近高考,学校怕学生们压力太大,于是会抽出一天时间放假办音乐节,每年都有的,可热闹啦!”
帝都中学的人文关怀做的不错,很关心学生们的心理健康,文娱活动也很丰富。
反正都快高考了,多上一天课少上一天课已经影响不大了,还不如让学生们放松放松。
音乐节是学校拨款,几个社团一起承办的,舞蹈社的社长已经自来熟地挽上宋婼言的胳膊:“走吧!明天就要办音乐节了,反正你们被老师赶出来了没事干,不如去操场跟我们一起干活!”
宋婼言:“?”
这说的是什么话?反正你已经被扣完工资了,不如再跟我一起去打不给钱的黑工吧!
虽然什么都没挣到,但起码累着了啊。
弘扬新时代牛马精神,做无私奉献廉价劳动力。
宋婼言拒绝:“不去,就我们几个岂不是要累死。”
舞蹈社社长:“谁说就我们几个?”
宋婼言看了看她空无一人的身后:“请了阴兵?”
社长露出“现在是21世纪我们要相信科学”的谴责眼神:“说什么呢,当然是沿途抓跟你们一样被赶出来的壮丁啊。”
说罢,柔弱美丽的舞蹈社社长就一把把宋婼言扯起来,押走了。
沿途果然有很多被撵出来的壮丁,几个社长还去静思室把写检讨的几个学生也抓来了,里面还有上次见过的蒋昭昧。
蒋昭妹羞答答地跟宋婼言打了个招呼:“嗨~姐妹~”
宋婼言:“?你怎么又进来了?”
蒋昭昧低头羞涩道:“绣十字绣又被发现了啦。”
他十字绣不是被没收了吗?宋婼言凑过去看:“你又换了一副?”
蒋昭昧腼腆地拿出珍藏的十字绣:“是的,我现在绣的是《清明上河图》。”
他唰地一下把十字绣展开,宋婼言本来准备好了要看看这副名垂青史的巨作,却被一堆胸肌硕大身材健美的男人闪瞎了眼。
宋婼言闭上眼睛轻声问:“这是什么?”
为什么上面的人还不穿衣服!
蒋昭昧脸更红了:“店家说发错图了,不过我挺喜欢,就留下了。”
“那这是什么图?”
“《清明下海图》。”
“……”
宋婼言揉着被伤害到的眼睛跟着人群走到操场,草坪上已经搭好了简易的舞台,周围还有一排排五彩斑斓的小摊,负责人见状解释说,那里会引入一些小吃摊和别的摊贩,学生自己也可以申请,力求让同学们度过丰富多彩的一天。
其实现场已经基本上布置好了,他们要做的就是清理一些垃圾,挂挂横幅和彩带什么的。
在本该上课的时候跑出来跟同学们做课堂不相干的活动其实挺好玩的,宋婼言不知不觉就干了很多活。
糟糕,是资本家的诡计!
她立马收手:“朕不会再帮助他们了。”
他们太平等太民主了,有活是真让朕干啊。
谢明危见她突然停下坐到一边,也放下手中的活,拿了瓶饮料拧开递给她:“累了?”
宋婼言接过饮料凝重地说:“在思考治国的对策。”
谢明危也坐在她旁边:“陛下想出什么了?”
宋婼言正要开口说一些维护她专制统治的话,舞蹈社社长就笑着走了过来。
她感激道:“谢谢你啊宋婼言!今天帮了我们不少忙呢,快,我要给你发感谢红包!”
五百块到账,宋婼言感动得眼泪汪汪:“这都是老奴该做的!”
谢明危:“?”
他以手背抵唇笑道:“这就是陛下的对策?”
宋婼言看着手机里的余额,看了又看,满意得不得了:“没错,俺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意外之财来得太突然,不发个朋友圈都对不起今天的财运,于是她手一点,截图,编辑文案,发送。
【宋您上西天】:我不需要很多很多钱,我需要很多很多爱。[图片:五百块到账截图]
桑榆不愧是住在钱眼里的女人,秒评宋婼言。
【桑榆非晚】:你有这样的渠道为什么不分享给我。
【宋您上西天】回复【桑榆非晚】:这是另外的价钱。
发完之后,她又翻到自己上一条的赎身朋友圈,看见文案末尾说要从点赞的人里抽一个人送提拉米苏,想起来还没兑奖。
于是她美滋滋地又买了份提拉米苏,拍照,发朋友圈。
【宋您上西天】:哎呀,竟然抽中了自己,真是不好意思。
【桑榆非晚】评论:求断更。
百忙之中的程景疏竟然也会抽出时间看朋友圈,晚上的时候她就突然收到了程景疏的一笔转账。
宋婼言:“?”
怎么回事今天?她怎么一直发财?
财神有把柄在她手上?
【疏】:[转账25000元]
【疏】:最近太忙了,忘记你还有没有生活费了。
宋婼言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她真不缺钱,一天三顿都在学校吃,最近又搬到宿舍住了,水电费也不需要她交,宋旬安也会定期给她打钱给她送吃的。
她哥本来就很忙了,赚钱这么不容易,还要养她这只米虫,宋婼言少有的良心隐隐作痛。
她把转账退回,有点不好意思。
【宋您上西天】:哥我不缺钱啊。
【宋您上西天】:你留着给程阿姨买东西叭。
不知为何,程景疏那头沉默了很久。
等了差不多十分钟,他才回复宋婼言。
【疏】:好。
宋婼言飞速转动单核的大脑,觉得这个单字透露出一股不太开心的气息,但她又不明白程景疏到底在不开心什么,就像她至今不明白谢明危到底是怎么黑化的一样。
大女人真的不明白小男人心里的弯弯绕绕。
系统把数据流摆成豆豆眼的形状,跟她一起分析了很久。
可惜统随主人:【他怎么了?】
宋婼言扒着手机表情凝重:“据我所知……”
系统:【?】
宋婼言:“我一无所知。”
【……】
她把手机扔床上就睡了。
市中心的程家别墅,程倾少有的没有早睡,虽然处理了一天事务有些疲惫,但眼神中还是透露出一股死了老公的容光焕发。
萧腾明大势已去,身上还背着人命官司,董事会已经将他架空,现在实权已经大部分掌握在了程景疏的手里,程倾帮忙坐场。
程家被萧腾明这个吃绝户的鸠占鹊巢了这么多年,众人几乎要忘记程夫人在结婚前其实是程家出色的继承人,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程景疏坐在餐桌边,灯光昏暗,桌上的菜已经热过三遍,还是一筷未动。
如果宋婼言在这,她一定会咋咋呼呼地说“霸总不能不好好吃晚饭否则会得胃病”,虽然根本没有任何一项文献能证明霸总是胃病的靶向人群。
程倾有些担忧地看着儿子,用询问的眼光看向管家和老张。
程倾:[他怎么了?]
老张焦急:[总裁已经十年没吃饭了!!]
管家面无表情:[不知道,到点开始网抑云了吧。]
三人以眼神交流,鸡同鸭讲,到最后也没有分辨出个所以然来。
程景疏独自坐在黑暗里,面前是凉掉的饭菜,周围是孤独的死寂(虽然有三个人在旁边观察他),耳边似乎还在回响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
传言说,他雷厉风行,心狠手辣,为夺权连亲生父亲都能下狠手,也有人说,萧腾明作茧自缚,这是自食恶果。
他根本不在乎这些,萧腾明从未尽过生身父亲的责任,还妄图在外公外婆去世后对母亲下狠手,只为夺走整个程家,他留着程家的血,收拾萧腾明是应该的,夺权也只是拿走自己的东西。
但是京城中,还有一种说法甚嚣尘上,许多人都说他收拾了萧腾明后,下一个就是宋氏母女。
豪门败絮其中,对于这种原配之子打小三的戏码也是喜闻乐见,几天下来已经不止一个人旁敲侧击地问过他,什么时候将宋氏母女俩扫地出门。
路特助当时正在旁边,闻言疑惑道:“什么玩意?我们有扫地机器人的,从来不让宋小姐亲自扫地。”
说闲话的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拍了拍路特助,对程景疏说:“等你的好消息。”
然后转身离去。
程景疏心中不屑,完全不把这群人放在眼里。
但是慢慢的他开始有些恐慌,这些谣言已经散播的那么广,宋婼言知道吗?
她会因此觉得他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对家人不留情面吗?
他曾经那样忌惮谢明危那样的人,结果回头一看,vocal,狼灭竟是我自己。
心中莫名的心虚和愧疚感涌起,他觉得此前对宋婼言的关心是少了点。
生在一个畸形的家庭中,他不太会爱人,但还是想要凭自己的理解慢慢摸索家人间的相处方式。
是的,家人。
宋婼言是他的家人。
对家人好,天经地义,他从送早餐开始,结果被谢明危截胡了。
给她转账,她口吻生疏地拒绝了。
程景疏顿觉刚经营好的相亲相爱一家人又要分崩离析了,进入内耗模式。
刚回来的宋旬安默默加入观察伤心小程的行列,并用眼神跟另外三人沟通。
宋旬安:[景疏咋啦?]
程倾:[到点开始思考人生了吧,他打小就这样]
老张:[少爷已经十年零十五分钟二十三秒没吃饭了!!!]
管家:[需要我播放一点BGM吗?]
第099章 第 99 章
第二天草坪音乐节停课放假, 午饭后音乐节才开场,宋婼言睡到日上三竿。
拉开宿舍门,清新的香氛、撒进走廊的阳光、女孩们欢快的交谈就这样充斥了她的感官,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而闲适,枝头的小鸟在歌唱, 打水的女孩结伴而行,戴着飘逸粉色假发的女孩抱着一颗人头呼啸而过……
等等,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宋婼言惊恐地看向那个抱着人头远去的人影,紧急呼叫系统:“我刚刚没看错吧?我是又穿越到恐怖无限流副本里了吗?”
系统:【对,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宋婼言:“打算冲出去高喊‘这里是哪里是在拍真人秀吗你们这是犯法的快放我回家!’然后一头冲出去暴毙, 给主角试出第一个死亡条件。”
系统:【……能指望上你什么】
这时旁边一个女孩似乎注意到站在那里保持惊恐状态的宋婼言,歉意地笑了笑,解释道:“你不用害怕, 她抱的是头模, 不是人头,我们是毛娘,要去摆摊做假发的!”
她说着就搬起地上的箱子急急忙忙要走:“不说了啊,我得赶紧去了, 排队找我约毛的人已经排到法国了!”
宋婼言艳羡道:“那你一定赚得很多吧。”
毛娘露出惨淡的微笑, 凄凉道:“怎么说呢, 做我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做我们这行。”
“……”
毛娘凄凄惨惨地走了。
宋婼言对音乐节摆摊产生了兴趣,溜达到了操场。
此时操场上已经很热闹了,舞台上有工作人员在调试音响,而周边的摊位满满当当, 热闹非凡。
她惊奇地发现昨天布置的一
块地方充当了寄语墙,墙上已经贴了不少便利贴, 还有同学在排队写寄语。
宋婼言凑上去一看,寄语无非就那么几个主题。
有对生活的期望:“祝愿我和各位都小人得志,不劳而获,坐享其成,无功受禄。”
“老天爷,虽然我不惹事,但也很怕事,请放过我好吗”
“那些杀不死我的,就不要杀我了吧。”
还有表白的:“to三班的李子明:我知道你的过往,懂你心里的伤,你好特别,跟我遇到的人都不一样,你给我一种破碎感,若即若离,中间忘了,结尾也忘了,对了,看看腹肌。”
“to六班的银发美女:美女你好,如果你的现男友和前男友们同时掉进水里,那么我能做你男朋友吗?”
“to我的男朋友:跟我和好,我还是爱你的,我要是不爱你跟你分手不就行了,干嘛出轨?”
宋婼言呲着大牙看了一会,发现竟然还有给自己表白的。
“致一班的宋婼言:看见你之后我脑袋就痒痒的,你猜怎么着,原来是要长恋爱脑了。”
宋婼言的大牙一下子就收回去了。
她严肃地拿起笔,在便利贴上写下回复:身上痒就去洗澡。
放下笔后,她背着手摇着头走远了。
她就知道自己是金元宝,人人都喜欢。
下午一点,阳光最温暖的时候,草坪音乐节开场了。
报名的节目五花八门,只要跟音乐沾边的都可以报名,参加就有奖品,优秀节目还能拿奖金。
舞蹈社社长为了感谢她帮忙,还给她留了前排的座位,桑榆忙着在那边摆摊没有过来。
宋婼言舒舒服服地坐在草坪上,看见第一个节目的表演者穿着一身旗袍拎着二胡就上去了。
古典音乐,古典美人,养眼,宋婼言美滋滋。
听了一会后,她从这莫名熟悉的旋律中听出几分不同寻常。
她转头问舞蹈社社长:“这是什么曲子?”
邹若雪看了看节目单,道:“哦,是《菊次郎的夏天》。”
宋婼言:“?”
她接着补充道:“但因为二胡的音色实在太凄凉了,跟旋律格格不入,所以节目临时改名了。”
宋婼言:“现在叫什么?”
邹若雪:“《菊次郎没能挺过那个夏天》。”
宋婼言不理解,并大为震惊。
她不知道这种艺术的受众群体有哪些,但受害群体一定有她。
系统:【还有菊次郎】
卧龙已出,凤雏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有音乐社的社长上台倾情献唱一首,一曲终了,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难听,但是难听得很特别。
也就是特别难听。
宋婼言堵着耳朵听不见外面声音,怕邹若雪听不见,大声道:“他怎么当上音乐社社长的??”
邹若雪堵着耳朵大声道:“他竞选社长时写了篇演讲稿!!”
宋婼言:“演讲稿怎么了!!”
邹若雪:“题目叫《我的校长父亲》!!”
两人大声地蛐蛐音乐社社长,但是忘记了她们就在舞台前的第一排。
旁边的人疯狂给她俩使眼色:快别喊了,社长脸都绿了。
但是社长明显是个大度的人,不仅没说什么,还邀请宋婼言一起合唱。
前奏响,社长开口唱道:“风到这里就是粘~”
然后递麦给宋婼言。
宋婼言忘词了,试探着唱:“呃,不到这里就不粘?”
社长:“……”
社长默默收回了麦克风。
还有舞蹈社的成员上台献舞。
不知道为何,自从这几个人走上舞台,邹若雪就坐立难安。
等到舞蹈开场后,宋婼言终于明白了。
这群人的舞姿不能说优美,只能说是群魔乱舞。
宋婼言颇为感慨:“生在现代真是埋没他们了,放在古代他们怎么说也是群大祭司,一看就很会求雨。”
邹若雪看了一会,实在是坐不住了。
她蹭地站起来:“我去看看这舞台到底有没有漏电。”
经此表演,宋婼言突然觉得这群贵族学校的学生们也不是那么遥远了。
他们不是天生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有很多不擅长的东西,甚至也会闹出笑话,
突然就觉得他们还是蛮可爱的,宋婼言一脸慈爱地看着台上的表演者们。
结果下一个上来的几个人,宣布他们要表演的是高燃音乐剧。
宋婼言:“?”
屁股底下的草坪突然变成了维也纳金色大厅的红地毯?
只见走上台的两个演员中,男演员自信地对音响师比了个手势,看向镜头道:“ok。”
接着他就突然原地燃了起来,进行一段不明所以的表演。
“Call me!我去干他!谁家暴你们我去干他!(激动)ok?不不不不不不不行这是错的因为这是法制社会!(强调)(音量提高)我们要用法律的手段让他得到制裁!(重音)好下一个问题。”
“(空半个八拍)我这个东西需要你证明的?你证不证明我都无所谓的时间会给我证明一切,我所经历的所有事情跟人时间都会为我证明一切!所有人都觉得我要黄了但我也没黄啊很多人觉得我怎么怎么样我还依↗然在啊(没有停顿),我需要去证明吗?一堆人黑我的时候我证明过我什么吗?我不一样挺!到!今!天!”
女演员:“真棒。”
“哼真棒(大拇指),听到没我老婆夸我真棒(大拇指)。”[注]
宋婼言被这一段配有双声道和编舞的音乐剧震撼到了。
她刷几套卷子都比这燃,演员竟然还能这么真心实意地表演。
他燃点真低,确诊白磷型人格。
虽然表演乱七八糟,但是大家看的还是很开心的,只有宋婼言有点遗憾。
早知道这么好笑,就留着春晚看了。
似乎是怕学生们被抽象的节目笑死造成教学事故,主持人贴心地中断了表演,进行了一些趣味互动节目。
其中一个就是,镜头给到的两个人要上台对彼此说出最想说的话。
不允许表白,因为有教导主任在下面看着。
但总有人要顶风作案,三步两步蹿过来,跑到宋婼言身边。
而掌镜头的人也十分爱凑热闹,立马移动到宋婼言这里。
正要溜号的宋婼言:“???”
大屏幕上,一个笑容灿烂得像萨摩耶的男生站在宋婼言面前,浓眉大眼,元气可爱,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开始摇尾巴。
台下刚想过去的谢明危:“!”
凭什么后来者居上。
因为后者又争又抢!
“绿毛老师!”男生笑眼弯弯,“我有话要对你说。”
宋婼言警惕地看着他:“我没空,我忙着回去给地浇肥。”
还有你的称呼有尊重过我哪怕一点点吗。
男生眨眨眼,还不放弃:“绿老师,你肯定知道我,我看见你在我的便利贴上写字了!”
宋婼言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
那个头痒哥,她建议他去洗澡来着。
但她依旧拒绝:“我说了,身上痒就去洗澡。”
男生立马就蔫了,如果他有小狗耳朵的话,此时已经耷拉下来了。
他委委屈屈道:“绿老师就这么不想跟我说话吗?退一万步来讲……”
宋婼言为难道:“退一万步来讲,退一万步有点累。”
男生噎了一下,眼神变得可怜兮兮的,仔细一看眼眶都有点红了:“绿老师我讨厌你!真的讨厌你!你是我最讨厌的人!”
宋婼言被这一连串的表黑震惊住了。
虽然他嘴上说着讨厌,但他那含羞带怯的表情,坚定而真诚的眼神,谁都看得出来他想说的不是讨厌。
台下的教导主任和谢明危蹭地一下就站起来了。
教导主任非常生气,但是又不能真的上去,毕竟人家确实没有表白,人家说的是讨厌。
臭小子还在这卡bug了!
台上,宋婼言的表情变幻莫测,最终默默开口:“对不起,我已经有讨厌的人了。”
男生:“……”
第100章 第 100 章
男生泪洒现场嘤嘤嘤着离去。
在遗憾退场之前, 他还倔强地说完了最后一段话:“臣一罪,遇你;臣二罪,识你;臣三罪, 交你;臣四罪,悦你;臣五罪, 想你;臣六罪,顾你;臣七罪, 守你;臣八罪,护你;臣九罪,恋你;臣十罪, 爱你。十罪俱全,是臣罪该万死!(破音)臣,退了(哽咽)
, 这一退, 就是一辈子!”
说罢,他猛地抱拳,也不管宋婼言的脚趾头快把草皮扣出一个坑了,决绝地转身就走, 背影带着一股萧瑟的气息。
台下, 众人笑得疯狂抽气, 操场都快缺氧了。
宋婼言被尬得头皮发麻:“我现在相信他是真讨厌我了。”
这么会犯罪,《十宗罪》怎么没写你?
她这辈子,既不会说洋文,又没有见过洋人,更没有亲过洋嘴, 全出洋相了。
关键是这洋相还是被迫出的!
宋婼言转身就匆匆离开,身影有种落荒而逃的美。
离开之前, 她恨恨地看向摄像师:你是真该死啊。
摄像师:啥?你还想再上镜一次?
摄像师非常善解人意,立马把镜头再次转向她,并火速递上麦克风。
宋婼言懵逼抬头,这时一个人突然挡在了她跑路的方向上。
她皱起眉:“你M……”
抬头,谢明危的俊脸就在面前。
身后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教导主任,慈爱的眼睛仿佛会说话,左眼写着不准,右眼写着说脏话。
宋婼言火速改口:“你M……吗?我青春里最生动绚烂的诗篇。”
而这时教导主任眼中的字幕又换了,左眼写着不准,右眼写着早恋。
宋婼言接着找补:“这首诗就是清代著名政治活动家、启蒙思想家梁启超先生的《少年中国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富则国富,富贵我就淫,贫贱我就移,威武我就屈,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谢同学,一起好好学习吧!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现场的氛围突然变得严肃活泼了起来,教导主任第一个鼓起掌来:“好!虽然中间好像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但是说的好啊!”
互动游戏的规则在这里,教导主任也不能干涉,于是看向出镜的另一个人,眼中的字幕变成了滚动的。
谢明危似乎看见教导主任眼中滚过一行:要是我听到你说什么早恋的话你就完蛋了。
谢明危一顿,接过话筒,道:“宋……宋同学,我想跟你分享一下这几天学到的物理知识。”
宋婼言:“?”
不等她逃跑,谢明危就开始说一些令人头晕眼花的东西:“干涉虹彩,又可叫细物反射,是由于丝毛过细导致白光衍射,产生七彩干涉条纹,丝毛错乱交织,但只有刚好在圆周方向上的细毛,才可以最大程度地反光到人眼中,无数的反光细节,最终叠加出许多光环,叫做细物反射光环。”
宋婼言被这段又是细物又是反射的专业术语绕晕了。
听不懂思密达。
她觉得自己就像陪着王爷放风筝的浣碧,有一种王爷说风筝飞得那么高却只被一线牵着多不牢靠,以风筝喻命运的时候,她只会说“原来王爷喜欢看风筝啊”的无力感。
宋婼言哈哈哈道:“哈哈哈原来你喜欢物理啊。”
然后一溜烟跑走了。
她跑得那样急,高马尾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曲线,阳光在柔软的发丝间跳跃,错乱交织,反射出细微的光环。
干涉虹彩,可于蒲公英、泥胡菜、芦苇和芦竹上观察到,晴天时将一朵蒲公英举起对准太阳,会看见那细密的绒毛上出现一圈又一圈的彩色光环。
而这种现象在女孩子的飞扬的发边也能看到。
她的发尾有彩虹,他想。
那藏着彩虹的一缕头发滑过他的手背,又像风一样溜走,在他的皮肤和心头都留下了被蒲公英轻挠的感觉。
*
宋婼言一溜烟跑到了摆摊的桑榆旁边。
桑榆正在艰苦创业,一个人摆三个摊,一个是跟学生会一起摆的学霸笔记,一个摊卖文昌符,一个摊卖烤肠。
看见宋婼言来了,她让出烤肠摊的位置,递上夹子。
宋婼言喜笑颜开接过夹子:“哎呀这怎么好意思那我就自己拿了……”
桑榆:“我让你给它翻面。”
宋婼言:“……好叭。”
翻了一会后,桑榆似乎是体谅她的辛苦,默默递来一根竹签。
宋婼言喜笑颜开:“哎呀这怎么好意思那我就自己拿了……”
桑榆:“我让你给它戳开防止爆掉。”
宋婼言小发雷霆,愤而干活。
桑榆眼中闪过几分微不可查的笑意,道:“逗你的,你想吃就自己拿。”
宋婼言委委屈屈地抹了抹嘴角流出的泪水,欢快地开始吃烤肠。
五分钟后,桑榆脸黑了:“给我留着点卖!”
此时现场已经过了中场游戏,演出继续,出乎意料的是秦止竟然也上台唱了一首歌。
当主持人宣布接下来的表演者是谁的时候,现场先是寂静了几秒,众人露出不信任的眼神。
开什么玩笑,何德何能让人家少爷唱歌逗我们开心。
等到秦止真的抱着吉他走上舞台时,全场都沸腾了。
女孩们的尖叫直冲云霄,现场的气氛瞬间到达顶峰!
秦止穿的很随意,白衬衫黑裤子,缺少了几分精致,但少年气被无限放大,俊美无俦的脸上多了几分柔和,沉如深潭的眼眸中似有千言万语。
他弹唱的是一首轻柔的歌曲,唱的是隐晦的暗恋。
低沉而温柔的歌声轻轻诉说着心中暗藏的心绪,他没有说唱给谁,饱含的情绪却仿佛那个人就站在面前。
一曲终了,掌声如雷霆般响起,甚至有女孩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妈妈我这次真的没有被这个男人迷住,我有自己的节奏。”
“跟了姐吧,姐虽然没有房产证,但个性签名可以写你名字。”
他微微鞠躬下了台,将吉他递给身边的人,问道:“她听见了吗?有什么反应?”
抱着吉他的人:“总裁!夫人已经去摆摊卖烤肠三年了!!”
秦止:“?”
桑榆的三个摊生意都非常好,学霸笔记周围围了一圈观摩的同学,啧啧称奇。
烤肠摊宋婼言在管,卖一根吃三根,目前还处于一个入不敷出的状态,暂且不提。
最赚钱的是文昌符的小摊,桑榆学了一手出神入化的画符技巧,再加上她年级第一的光环,许多人都想来沾沾学霸的气息。
桑榆此番创业的成功,精准地踩中了当代年轻人的心理:在上课和上学之间选择上香。
在对未来的迷惘和对前路的自信之间选择了迷信。
反正他们不差钱,就算没用,花点小钱买个好彩头让自己高兴高兴也是好的。
当然,排队的人里也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
一个清秀的男生面颊微红,指了指摊上所有小红布包装着的符,道:“我要买全部。”
桑榆画符的手一顿,劝道:“文昌符不具备叠加效果。”
买一个跟买十个加的分是一样的。
零乘以多大的数都是零。
男生的脸更红了,小声道:“我不是为了加分……我是……”
“为了你”三个字还没说出口,男生伸出去拿文昌符的手就被人攥住,力道不容反抗。
秦止把他从摊位前扯开,笑容礼貌,眼神却并不友好:“这位同学,你这样会扰乱市场的。”
男生看了看体格比他大一圈的秦止,抖了一下,但是为搏美人一笑,胆子也上来了:“这里没说不能包场全买!你凭什么阻止?”
秦止眉头皱得死紧,仿佛没有一只苍蝇能活着逃过他的眉头。
他语调有些不悦:“她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反思,他明白了,桑榆不喜欢大张旗鼓,不喜欢引人注目。
桑榆警觉抬头:爹的,你又想破坏我生意?
男生面色郁闷:“她……真的不喜欢吗?”
宋婼言在她背后刷地拉开横幅:喜报,她超爱!
男生立马精神了,一指横幅:“你看!她朋友都说了桑榆喜欢这样!”
桑榆热情地站起来:“你好,全包是吗?给您打八折,一共是这个数,微信还是支付宝?”
男生看见桑榆难得一见的笑颜,脸色爆红,脑袋也晕乎乎的,傻笑道:“我这就转,嘿嘿。”
秦止有些不
敢置信,当即开始竞价:“我出三倍,卖给我!”
桑榆微微叹息:“唉,这不是钱不钱的事……”
男生也急了:“我出四倍!”
桑榆:“你们理性消费……”
秦止:“五倍!”
“六倍!”
“七倍!”
“……”
桑榆喜笑颜开地听着他们竞价。
这才是雄竞啊。
雄性生物竞相给我打钱。
但是她最后还是不会卖给秦止的,毕竟她不想跟这个人扯上任何关系。
她只是想借竞价多赚这个男生一点钱。
多出来的钱就当是给他上一堂防诈骗宣传课,告诉他,美丽的女人很危险。
结果这个男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钱,竟然喊着喊着停下来了。
不行啊,在喊下去他的小金库就承担不起加倍了。
只能承担花呗了。
于是他在秦止喊到十五倍的时候,讳莫如深地停了下来,摸了摸下巴,沉痛地摇摇头:“算了,看来注定是我与这位美丽的女子无缘,小男子不才,未得佳人青睐,扰佳人良久,佳人莫怪。”
说罢,他带着一身忧郁的气息走了。
桑榆:“?”
秦止露出胜利的笑容,对桑榆道:“赢的是我?”
桑榆默默把收款码撤了下来,道:“先生我们这里暂停营业了。”
秦止微微挑眉,伸手扯住收款码的另一边,不让她收回去。
身后又响起了玛丽苏桥段中经常出现的“倒吸一口凉气声”和“起哄声”,拱火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见势不对,宋婼言果断出击!
伸出夹烤肠的夹子,一下子夹住了秦止的手腕:“住手!!”
烤肠夹,顾名思义是用来夹烤肠的。
因此,很油,还有点烫。
秦止爱干净,虽然没有到洁癖的地步,但也不能忍受一个油乎乎的夹子贴上他的皮肉,当即脸就黑了:“放开!”
他顾不上收款码了,努力想把自己的手拽回来,但是宋婼言手劲很大,他挣了几下,竟然没挣脱。
秦止本就跟宋婼言不对付,心头有些烦躁,另一只手抓住她的烤肠夹,一把扯开,努力微笑道:“我说,放开。”
宋婼言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上去推搡了他一下:“那我还让你走开呢!”
秦止冷笑道:“这里又不是你家开的,你让我走开我就走开啊?”
宋婼言抱着手臂:“不是我家的难道是你家开的啊?”
秦止竟然点头:“帝中的操场就是秦家出钱修的。”
宋婼言闻言也冷笑:“我就说我怎么八百米跑不动,原来是操场跟我不对付。”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越说越气,从吵嘴变成吵架,从吵架变成了干架。
等到老师们赶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快把操场上的摊子创翻完了,现场一片狼藉,宛如被龙卷风席卷过。
“住手!都住手!”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怎么可以当众斗殴!”
老赵赶过来,叉腰骂道:“宋婼言!!别逼我在最快乐的地方扇你啊!!”
宋婼言松开抓住秦止头发的手,仰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哈哈,”她默默站到一边,“我们是在友好切磋,真的老师。”
在如此快乐的日子公然斗殴,两人可想而知被罚了。
被罚留下来打扫操场,偌大的操场,只有两人打扫。
好在现在天气也不冷了,而且还有热心的同学加入,特别是邹若雪,带着她的一群社员来帮宋婼言打扫卫生。
宋婼言一手拿着麻袋一手拿着捡垃圾的夹子,夹起地上的包装袋往麻袋里放,心中感慨,十几岁果然干什么都是最好的年纪,连捡垃圾都又快又多。
虽说这不是什么好差事,但是少年人的攀比心就是来得如此莫名其妙。
路过秦止,她看了看他空荡荡的麻袋,轻蔑一笑。
就这水平?菜菜菜!
她夹起一个空了的水瓶递到秦止面前,问道:“帅哥,这水瓶里怎么没水啊?”
秦止皱眉:“?”
宋婼言:“没水瓶啊老弟~”
秦止:“……”
他转过身去,不理这个颠婆。
但是宋婼言肯罢休吗?不可能!
她掏出手机,找到秦止的对话框,给他发了一个中指表情包。
秦止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
他深呼吸了几下,继续不理她。
宋婼言不依不饶:“哎,帅哥,你扣扣农场响了。”
秦止:“什么?”
宋婼言竖起中指:“你菜死了。”
秦止太阳穴的青筋欢快地跳动了几下。
他掏出手机,给宋婼言发了个句号:“你扣扣农场也响了。”
宋婼言竖起大拇指:“我知道,我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