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安加
“走！”
晏殊鸣迈步垮上摩托车， 对身后的班加说。
班加踟蹰了会，休息室中晏殊鸣对自己的触碰很厌恶，现在又仿佛不在意的样子。
晏殊鸣：“快点，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但隔着衣服可以。”
听到这话，班加接过头盔，坐上摩托车后座， 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晏殊鸣的后背，看到没反应，两手环住晏殊鸣， 轻轻的，像是一缕风。
发动机的轰鸣震耳欲聋。
摩托车飞速行驶在摩天大楼之间，霓虹灯光不停在二人身上打转。班加不由得手臂用力， 引得晏殊鸣不解发问：
“班加， 你怎么了？”
“……很轻松！”
呱呱风声在耳边吹，晏殊鸣没听清，他加提高嗓门重新问了一遍， “你说什么？”
“我说， 骑摩托车很棒！我很开心。”班加的声音不似以往平静， 隐隐透露出一丝尖利， “好像所有东西都被吹走了。”
“那挺好的。”晏殊鸣加大油门， 摩托车再次提速，穿过车水马龙，向着安加行驶而去。
离安加越近， 霓虹灯和车流的声音越是稀疏。直至肉眼可见的天际都是挤挤挨挨的房子。几盏白炽灯照亮了安加的入口， 入口处是三三两两站着的人，纷纷被轰鸣的摩托车吸引。
“你家在哪？离着远吗？”晏殊鸣降下速度。
“我家在深处， 前面左转。”顺着班加的指路，晏殊鸣慢慢行驶。
将近十多分钟，面前的道路愈发狭窄，仅能容一人走过，根本容不下摩托车行驶。
“还在里面？”
“你可以走了。”班加低着头，“送我到这里就行了。”
晏殊鸣给了班加一个响亮的脑瓜崩，“哪有这么卸磨杀驴的，让我去看看你家把……说起来，为什么不要我给你的钱？”晏殊鸣无奈。
“我自己有手有脚，可以挣钱，不需要靠你。”班加极为认真。自己在加入训练营的第一天，师傅交给自己的第一课就是不要靠神鬼，不要靠他人，只靠自己。
晏殊鸣摸了摸班加的板寸。
“这是你家？”即使有预料，晏殊鸣依旧大吃一惊。
班加点点头，推开塑料门，“你要进来吗？”
夜幕沉沉，安加的深处显得更是安静。和远处随音乐舞动的大楼灯光遥遥相望。
两人的对话吵醒了周围的屋子。
“班加，你回来了，没事吧？”
左边屋子有一人撩开门帘，说是屋子，帐篷更加贴切，男人穿着大背心大短裤，手里摇着一把扇子，顶着个鸡窝头，警惕出来，看到班加的身影明显松了口气。
班加点点头，“阿雷哥，我没事。”
晏殊鸣看着眼前不修边幅的邵雷面无表情。怎么邵雷你也串片场了。
“这是？”
邵雷也是一惊，看着眼前笔直站着的人，如霜似月，只把自己站得那一片地映得亮堂堂的，这人不像是平民窟的啊。
这人……怎么有点眼熟。邵雷苦思冥想，想要捕捉自己刚刚一瞬消失的灵感。
“这是我的朋友阿鸣。”班加抿了抿嘴，小心地看了眼晏殊鸣，看到他没有别的反应只是冷漠点了点头后松了口气。
阿鸣？邵雷不动神色，脑子迅速动作。顾醒秋说的跟尔萨麾下的异能者？
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不应该啊。顾醒秋每次来这里都有易容，且都选着没有人注意的时候。
况且，安加不属于根尔萨的地盘啊。
想起顾醒秋隐隐提及的邵山月的异常，他眯了眯眼。
那个小崽子！一点没想着来见见她哥！
“兄弟哪条道上的，看起来不像是安加的人。”邵雷掏了根烟，走上前来，借着递烟的机会仔细端详眼前的人。
“我不抽烟。”
邵雷面色不变，将递出的烟收回自己而后，转而关心起班加：“怎么身上都是伤？你爸爸那个畜生带你去哪里了？”
丝毫没在意自己是在儿子面前骂老爸。
提起父亲，班加确实毫不在意，从小到现在自己和他生活不超过三个月，连累阿爷阿奶，甚至连自己的妈妈妹妹，班加握了握拳：
“他死了。”
唯一有的一些，也只是对一个活生生人的死的物伤其类。
邵雷：“他死了也不可惜。”
虽然是个老赌徒，罪该万死。只是怎么班加好端端的出来了，那群人可不会是做慈善的。邵雷撇向旁边的晏殊鸣，难道是他？
晏殊鸣：“班加，你回去休息吧。”
邵雷也着急忙慌地推着小孩进屋：“好好休息，你看看自己眼睛里的红血丝，再看看你身上的伤，先好好睡一觉。放心，我们守着你。”没管小孩的欲言又止，两人合力将班加安顿好，拉好他身上的被子。
小孩确实很累，本来还在挣扎，一落在床上立马睡死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小屋。
晏殊鸣准备逗逗邵雷，语气阴沉：
“你就是跟尔萨大人说在找的人吧？”
邵雷面色不变，连身上的肌肉都没变化，语气吊儿郎当：“兄弟，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一个贫民窟的小人物怎么能搭上跟尔萨大人。”
“别装了，昨天晚上松林酒店的人是你的同伴吧。哪两个女人叫什么？好像是……”
邵雷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里，手里暗暗蓄
力，正准备一个不对一道雷劈上去。
这时候管不了会造成多大的动静了！
“邵雷！”
顾醒秋找了一圈，没找到邻居小孩被抓到了哪里。属实是小孩爸爸太可恶，他欠的赌债好多笔，都是分属不同势力赌场的。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他到底带着孩子去了哪个赌场。
加上今天跟尔萨势力的疯狂通缉，顾醒秋面都不敢结结实实地漏。
她正准备和邵雷商量对策，就看到二人落脚地的邻居家小屋亮了灯。
难道是……那个畜生卖了自己的儿子回来了？
顾醒秋怒气冲冲却不失警惕，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个高大身影正站在邵雷身后，正要往邵雷脖子上摸。
昨天晚上遇到的跟尔萨新招揽的异能者！即使隐隐对晏殊鸣立场有怀疑，顾醒秋依旧不敢放松警惕。
眨眼之间，五道风刃朝着身影的要害处打去。
邵雷同时发力，圆形雷电球扭曲周围空气，直朝着晏殊鸣脸而去。
晏殊鸣身形一动，消失在阴影中。再一出现，他站在顾醒秋身后，一招黑虎掏心。
邵雷惊呼：“小心，顾醒秋！”
晏殊鸣躲过邵雷和顾醒秋的交叉攻击，深觉再逗就过了，他赶忙开口：“别，自己人！我和邵山月是一起的。”
邵雷停下动作，怒气冲冲：“谁是邵山月？我们不认识。”
晏殊鸣左躲右躲，差点被打成缩头鼠窜。他觉得这样不行，轻飘飘立在墙上，居高临下地打量二人。
“别装了，邵雷，顾醒秋对吧？”
空中盘旋的雷电球被急急收回。
“看来还真是一伙的。”
“你怎么找到我们的？”顾醒秋冷声，虽说她告诉了邵山月自己和邵雷的落脚点，但是安加可大了去了，容纳了将近七万人。怎么偏偏晏殊鸣一天就找到了。
“我是来送班加的。没想到能碰到你们。”晏殊鸣叹口气，为这孽缘。
“邵山月呢？”邵雷就想不通了，自己妹妹怎么就躲着自己，搞得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到现在为止，他都没和自家爸妈说邵山月没死的事情。就怕一说，他爸妈拽着他耳朵问怎么没把邵山月带回家。
也得他能抓住那小崽子才行啊！
“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晏殊鸣佯装没看到邵雷的郁闷，让他顶着邵山月的壳子和邵雷相处真是说不出的别扭。
“……”
晏殊鸣：“为什么不开灯。”
邵雷摆摆手：“这边拉电太兴师动众了，引人注目不好。”
三人正围着坐在木桌边，桌子上是一根点着的蜡烛，烛火一摇，三人的影子也开始摇起来。
邵雷率先开口：“我是为偷猎贼来的，前几周抓了几个偷猎贼，是当年带路的。从他们嘴里挖出来主谋在这里。”
“主谋是谁？”晏殊鸣询问。
“队伍里面有阿怛会的帕莎。最大的主谋是新生会。当年帕莎为了讨好新生会，主动领的这个任务。”
晏殊鸣一默，“怎么这么清楚？”
邵雷冷笑：“他们把这当可以炫耀的资本，一醉就漏嘴吹嘘起来了。真是该死！”他拳头在屋里仅有的家具——木桌上狠狠一锤。
桌子碎了，桌子上的蜡烛左摇右晃间也灭了。看着黑暗中煞气尽显的邵雷，晏殊鸣觉得自己三人更像反派了。
“你准备动手？”晏殊鸣皱眉，邵雷的身份可不太行。
“总要想个办法报仇的。”邵雷轻笑。
“你呢？”
看着晏殊鸣的询问，顾醒秋明显谨慎很多，“我的线索也到新生会这里。去了他们的大楼，很正常。至于他们的基地，还有制烟场所还没找到。”
“我找到了，据说是个独立空间。我猜测可能是从你们手里越狱的那个女人的手笔 。后天我应该要被跟尔萨送进去。”
“送你？一个投奔他的异能者？”顾醒秋挑眉。
“异能者多的是，绊脚石当然要立马除掉。”
第092章 基地
“阿鸣， 这件事情可是重中之重，你可要好好干。”
轲松身不由己地贴在货车车厢上，笑着对一旁的晏殊鸣说。
货车副驾的位置虽说坐两个大男人有些挤， 但晏殊鸣的体型不至于把轲松挤道副驾玻璃上。他之所以半个身子贴在玻璃上， 是因为晏殊鸣说自己有洁癖，不习惯和别人贴得那么近。
车辆行驶在崎岖山路上，时不时有石块硌路， 车走得抖抖簌簌的。
轲松一边被癫，还要注意身旁晏殊鸣划出的三八线。
晏殊鸣刚刚在两人中间认真划出条线：“别超线，我会动手。”
他自己占了副座大半， 完全没注意一旁的轲松。想到晏殊鸣的异能，轲松忍了。
跟尔萨也忍了。
前两天让晏殊鸣和四淇亚带着摩摩西的佛珠手链去见他。晏殊鸣不也为了哪里来的野孩子，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后天送进去， 一个异能者而已。”跟尔萨越忍越气， 一把将摩摩西的佛珠扔在地上，滴滴当当的，像是钟声。
轲松倒是镇定， 将散落的珠子一颗一颗捡起来后慢悠悠说：“不值得和一个死人生气。至少他临死之前杀了摩摩西， 我们也不亏。”
回到现在， 看着旁边坐得大刀阔斧的晏殊鸣， 轲松暗暗安慰自己， 不生气，一个实验耗材而已，以后能不能活下去， 活下去还是不是个人都是问题， 何必计较。
轲松哄好了自己。
“我们为什么不和跟尔萨一辆车？”晏殊鸣看了看后视镜中缀后且隐隐快要消失的轿车，随意问了一下。
“跟尔萨老大是送我们一程， 他要镇守后方的嘛。”
说来说去，不就是怕死。
货车组成的长龙后是护卫森严的轿车，今天来了个老大有三个，跟尔萨，帕莎，还有接任摩摩西势力的洒娑。
跟尔萨是不放心自己，洒娑是根基不稳需要来压货，那帕莎呢，他来干什么。
晏殊鸣过滤掉耳边轲松的絮絮叨叨，仔细思考。
帕莎自己解释的是，他不放心晏殊鸣。不想要自己发现的璞玉出事。
被周围人投以异样视线的晏殊鸣：……
一群人沿着山路磕磕绊绊上路。
货车左绕右绕，不多时，到了一片大空地。空地周围是茂密的山林，再远处是起伏的山脊。
货车整齐排列在空地上，将近有上千辆。边缘处有十几辆货车格外不同，车厢遮得严严实实，看着轮胎像是拉得满满当当。
晏殊鸣：“那是什么？
轲松依旧笑着：“实验耗材而已。”没有再多解释。
跟尔萨一马当先，拿着个大喇叭：“兄弟们谨慎小心，跟着阿怛会吃香喝辣，背叛阿怛会生不如死。想想自己，也想想你们的家人。”
跟尔萨这一警告是惯例，一是警告司机保密，免得有人不长眼透露出去；二是为了警告司机老实本分，别贪欲大发，想着拿着一卡车的烟逃走。
这种事情时不时总能发生一两件，不顾外面实强荷弹的警卫人员。
贪欲和侥幸心的双重作用。
这片空地往下稍微挖一点，都是人骨。
晏殊鸣看到远处树林一撮灌木丛有节奏地动了四下，他拿出轲松给自己的配枪，朝天哐哐四枪。
枪声一响，跟尔萨帕莎还有洒娑三人被周围警惕的保镖一拥而上，压在了身下。
轲松大惊：“阿鸣，你在干什么？”
晏殊鸣面无表情，枪上硝烟还没散：“背叛跟尔萨老大的人必死。”
跟尔萨：“……”
洒娑挡住身后蠢蠢欲动的人，谁见到仇人不眼红，尤其仇人如此嚣张，一天时间可清理不完摩摩西的爪牙。
他心中暗叹口气，脸上却挂着冷笑：“你可真是养了条好狗。”
跟尔萨哈哈大笑：“洒娑，不会说话就不要说。阿鸣是我的兄弟。”
看到邵雷偷偷摸摸摸上了装实验耗材的车，晏殊鸣眼睛一转，没管跟尔萨张开的示意拥抱的双臂。
之前三人商量好，邵雷和晏殊鸣一同进去，顾醒秋在外接应。黑老大都知道不能被一窝端，没道理他们不知道。
“好了。我们走吧。”
跟尔萨面色自如，收回双臂。
“好了，看到接下来的景象你们可不要害怕。”
他一把拉下脖颈上的项链，隐藏在衣服下的是吊坠是折扇样式。折扇小小的，刚好能被他握在手心。
这折扇的样子，和逃狱的安姓女人手里拿的一模一样。
轲松：“我们怀疑新生会有S级异能者。这么大一个基地，普通异能者可撑不住。”
跟尔萨双手合十，将折扇扣在手中，闭上眼睛嘴唇翕忽，像是在祈祷。
随着跟尔萨的动作，空间像是被折叠成一个正方体，将所有人框在其中。正对着众人的一面，流光溢彩。
“走，门开了。上车！”
所有货车司机挨个上车，绕开站在光幕中间的跟尔萨，浩浩荡荡又安静地穿过光幕。
“跟尔萨和洒娑都不进去，帕莎怎么要进去？”晏殊鸣眼睛尖尖，看到动作迅速，爬上货车副驾的帕莎。
轲松摇了摇头，这他怎么知道。
穿过光幕，是一片平坦的平原。视线可及之处，是大片大片的厂房。身着蓝色制服，带着面罩的工作人员正站在路口，指挥货车依次行驶过路口。
“看起来防守不严密，你们怎么没抢过来？”晏殊鸣低声询问。
“也不是没人试过，可惜他死了。”轲松看着晏殊鸣不以为然的表情，指了指远方天际，“看看这不见边际的地，你觉得一般人能抢过来？S级异能者，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处普通的厂房中，身着白大褂的一人看着检测数据，惊讶地诶了一声。
“这辆车，怎么能量检测数据有点过高？”他指了指数据。
“大概是说要送来的A级异能者吧。别注意这些了，难道真有人能闯进来，安大人可是S级。快来分实验耗材！”
白大褂皱了皱眉，被同事一把拉住，打断了思考。
“快走，别又没抢到实验耗材。咱们要做的实验，可不能少这个。不能什么都分给贺州那边。你看看，他把塞壬的污染孢子和香烟结合，多得意！”
白大褂不怎么在意：“他这项实验确实不错。”
“所以他取代你成为基地的总指导了。你不能这样，林仝！你看看你现在实验有多多拮据，洛特明明是你的实验项目成果，结果功劳全被贺州揽过去了。”
同事说得絮絮叨叨，林仝知道都是好心。他暗暗叹了口气，刚刚一闪而过的灵感也消失不见。只得随着同事一起去看实验耗材，看看有没有符合自己要求的。
运着实验耗材的货车没停在这边，反而是朝着更深处行驶。
轲松推了推车边的晏殊鸣，“去那边检查一下。”
晏殊鸣挑眉：“不需要，我健康得很。”
轲松急得满脸通红，招来几个工作人员：“这就是我们说的A级异能者。”说完后，转头对晏殊鸣挤眉弄眼，“这可是扒上新生会的好机会。”
晏殊鸣：“有这机会你给我？”
轲松：“毕竟你救了我嘛，况且人家只要异能者，我不是没异能嘛。”他深切为自己没有异能而遗憾。异能谁不想要，兄弟有比不上自己有。
晏殊鸣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实验耗材是什么吗？”
轲松坦然：“人。”
直被晏殊鸣盯得头顶冒汗。
晏殊鸣似笑非笑，随着工作人员去了。到了拐弯，两个手刀打晕了带路的工作人员。
邵雷趁乱跟了过来。
“这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邵雷扒衣服的手一愣，“什么情况？”
“到时候再扒几个，看看是不是都是这个样子。”
邵雷点点头，同意晏殊鸣的提议。两人换上工作制服，带上面罩，像模像样的。
“帕莎往那个方向去了，我们跟过去看看。”邵雷指了个方向，两人装着工作人员的木讷模样走着。
帕莎走得不快却极为警惕，眼神时刻注意着周围。看到身后出现的两个工作人员，他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只是默默加快脚步。
两人正准备跟上去。
“那边的两个，过来！”被叫住的两人一僵，回头，是个白大褂，女性，短发，带着个眼镜，看起来像个大学生。
看到晏殊鸣二人回头，她点了点头：“对，就你们两个。过来帮我搬搬新到的实验耗材。”
再一看，帕莎身影已经消失。二人一对视，叹口气，转身向着白大褂走去。白大褂身上挂着个工作牌，“徐春信”。
徐春信没多注意两人，对基地的研究员来说，这些穿蓝衣服的只是工具，实在不必要多花心思。
“就这几个。”徐春信指了指地上的人，“你们帮我搬到实验室里去。”
两人木讷点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搬人。
“也不知道林仝在想什么，我不帮他抢耗材，他就不要，真是个木头脑袋。没有耗材，怎么做实验啊！”
她边说，拿起自己的工作卡一刷，实验室的电动门缓缓打开，“没事，你们是为了帮我才进了实验室，不用担心。”
徐春信习惯性地安慰了一句，反应过来后暗自懊恼，和一群蓝衣服说什么啊！
“林仝，我给你把耗材拿过来了。”徐春信兴致冲冲，对着林仝的背影说道。
林仝转过来，看到徐春信身后两个身高略有些差别的蓝衣服歪了歪头。
克隆人身高怎么会不一样？
第093章 认亲
林仝的视线越发匪夷所思。
“别动。”邵雷站在徐春信身后， 控制住她。
“你们是什么人——”徐春信惊恐的尾音还没结束，就被邵雷一把捂住。
“好的，我不动。你们也不要动小徐。”林仝乖乖站在原地点了点头， 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
晏殊鸣看到工作牌上的名字——林仝。
徐春信不停挣扎， 动作间对着邵雷腹部一个肘击，邵雷没有防备，踉跄退后几步。
“林仝， 快按警报——”
话音未落，脖颈上传来一阵酸痛。
徐春信被晏殊鸣打晕过去。
“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你乖乖听话， 她就安全。”用视线阻止住林仝蠢蠢欲动的双脚，晏殊鸣开口。
“好。”
林仝对晏殊鸣二人很感兴趣，几乎在两人进来时， 他就将他们将奇怪的能量检测数据联系在了一起。
如此剧烈的能量波动， 主人的异能一定很强而且不稳定。是谁呢？林仝的视线在两人中间来回打量。
“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林仝指了指两人的头顶，“身高。你们的身高应该是一样的才对。”
“为什么？”
“因为穿蓝衣服的人是专门制造出来，负责杂事的克隆人。”
基地不简单。
“烟中的成瘾物质是什么？”
为贺州的实验来的。
“那是贺州的实验， 我不能透露。”林仝认真， 每一个实验项目都是研究人员精心保护的宝贝。
晏殊鸣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徐春信， “即使她会死？
林仝眨巴眨巴眼睛， 认真点头：“如果她会死也是因为你们这些不明分子。只是可惜， 她没有为科学献身。”他说完话后，可惜地看了一眼徐春信。
“你不在乎她，为什么看到我们不拉响警报？”邵雷拧眉， 搞不懂眼前呆呆的研究员的逻辑。
“因为我对你们很好奇， 想让你们多活一点时间。”
林仝饶有兴致的打量让邵雷不寒而栗。他的表情隐隐兴奋，不像是在看一个人， 像是在透过显微镜观察微小细胞。
邵雷不自觉地摸了摸手臂。
“我有一个问题，你知道实验耗材是人吗？”晏殊鸣询问。
“知道。没办法，总有些实验是需要人体活体的，为了科学献身是最崇高的死亡。”林仝眼睛亮亮。
“不可以克隆吗？”
讲到这，林仝的眼睛暗淡下来，语气遗憾：“克隆人身体不稳定。最好的克隆人寿命只能维持两年至三年。能够符合实验要求的克隆人身体三到五个月就崩溃了。我的实验需要身体更稳定的活人。”
好了，确定了。可以打了。
晏殊鸣和邵雷对视一眼，放弃温和手段，准备严刑逼供。
林仝面对过很多人的临死反扑，他依旧站在原地，好奇地观察：“你们应该用不出异能了吧。”
为了防止异能者，实验用的污染源暴走，每个实验室都配有异能惰性气体。
邵雷挽起袖子：“没有异能我们也能收拾你。”说完，他快步上前，两拳重重打在林仝脸上，他被打得头晕眼花的。
“没有异能，我们还有拳头。”邵雷冷笑，“在你眼里普通人是什么。”
“是实验耗材。”实验以外的问题，林仝知无不尽。他晕晕乎乎倒在椅子上时，听到邵雷的问题下意识回了一嘴。
邵雷暴怒，却在瞬间平复下来。
“我听你的名字，你是华国人？为什么来到这里的实验室？”晏殊鸣站在一旁。
林仝瞬间苦了脸：“因为没有经费。”
好接地气的理由。晏殊鸣以为至少会是个什么为了正义，为了科学，为了理想之类的理由。
“新生会愿意给我经费，我就过来了。虽然这边也有争权夺利，至少我有研究室，能独立进行研究。”
“你之前在哪？”
林仝不带犹豫的：“第一研究院闫学峰教授的手底下。之后我就被新生会挖过来了。”
闫学峰？晏殊鸣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怎么处处都有他，一个意外死于实验事故的研究污染的大拿。
看着一讲到实验就闭口不言的林仝，晏殊鸣有些发愁。愁不到三四秒，他想到了一个人。
初一。
“谁？”
虽然异能被压制，邵雷经久锻炼出来的身体素质还在，他感觉到实验室中突然出现了一道气息，平缓短暂。
他警觉回头。
“初……初一？”邵雷的声音满是不可思议。这小女孩他见过，还配合着她和邵山月演了场戏，并不陌生。
只是为什么这小屁孩也在这里。
初一面无表情，走到依旧晕晕的林仝身边，一把控制住空中悬浮着的木偶线。
一个漆黑小房子里，放着一沓契约书，最上方的一张隐约可见下方签名处的“林仝”二字。
在不知名力量的影响下，写着林仝的契约书开始燃烧，火星子溅到其余契约书上立马无影无踪。
外面依稀可听是两人的谈话声。
“大人，您帮帮我。最近有人在追查我。”
“冷静点帕莎，提麦都是你们阿怛会的天下，没有人会不长眼的来动你的。”声音懒懒。
……
发现有东西在阻碍自己，初一加大异能输出，对面的力量败退。怎么这股力量也似曾相识。初一心中暗暗思索。
没有阻碍，初一控制林仝控制的如鱼得水。而后她翻阅起林仝的记忆。
实验……实验……实验，实验遇到阻碍，继续实验。
好规律且重复的人生。
找到了。
烟的成瘾物质是从一个被命名为塞壬的污染源中提取的污染孢子，该污染孢子和白槿花相遇会变得稳定。至于原因，初一仔细研究林仝和贺州的吵架，还没研究出来！
塞壬不在这里。
该边实验基地经常出没的新生会的人有三个，风衣男洛特，异能者安之薇，还有……毛敛晴。
好久不见，毛敛晴。晏殊鸣垂下眼睑，尽量克制涌出的滔天怒气。
据林仝的记忆可知，洛特是林仝手下的实验体，他的异能是在和污染源融合之后拥有的，但很不稳定，需要定期来林仝这里体检，注射惰性气体，以维持自己理智。
林仝的记忆有些奇怪的地方，更早的关于闫学峰的记忆，塞壬污染孢子的提取方法，都好像是被人用橡皮擦掉，只有纸上的模糊印迹。
关于闫学峰的记忆，只是一轮高高挂起的太阳，太阳中有一张人脸，普通的眼睛鼻子，普通的微笑，组合在一起却有一股异样的美丽，让人想要不自觉靠近。
除此之外，林仝前后性格差异非常大。按照记忆中的上学林仝的性格，他非常鄙夷人体实验，做实验很有原则。曾因为自己的研究成果被导师盗用而选择上诉。
在进入第一研究院后，他像是变了个人，对实验成果的极致追求，滥用违法，违反道德的实验方法。
像是被洗脑了。
初一果断放弃对林仝木偶线的控制，在太阳人脸将将盯过来之前。
闫学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初一和晏殊鸣齐齐发出灵魂质问。
快速翻阅记忆很不适应，林仝干呕了几声。恢复过来后，他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初一，“你的异能是什么？很有趣的异能。”
“你还记得闫学峰长什么样子吗？”晏殊鸣没管旁边初一对邵雷转述林仝的记忆，挡住他投向初一的视线，晏殊鸣自顾自地问。
“闫教授？”林仝被迫转移注意力。他思考良久，眉目间带着迷茫，“他不是个太阳吗？”
晏殊鸣退后一步，远离智障。
“你确定？人会是太阳吗？”
他的体温让林仝脸上满是纠结挣扎，他沉默良久，他紧绷身子咬着牙开口：“不，人不是太阳，这不符合科学。”
说完后他陡然放松下来，额头上是细细的汗水，“谢谢你。”
晏殊鸣试探着问：“你觉得用人体做实验对吗？”
“这是为了科学献身。”
“不能动这些研究人员。”如果是被洗脑的话，他们都是受害者，邵雷叹气。
“他们并不无辜。”
即使是被洗脑，也不能掩饰他们将人当做消耗品的事实。想起在林仝记忆中看到的被视作实验品的人的痛苦和哀嚎，初一冷笑。
“毛敛晴在这里吗？”晏殊鸣询问林仝，得到了初一的确定答复。
“在。他在实验室群后方的别墅里。”
毛敛晴？怎么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第一次见到晏殊鸣的灵感重新出现。
阿鸣……毛敛晴……
邵雷：“你叫什么名字？”他终于想起自己忽视的问题。
“晏殊鸣。” ！？
人生处处不相逢，邵雷没想到这一趟从北分局出来，先是找到了自己的妹妹，又找到了爸爸老友失踪的小儿子。
邵雷牙疼似地皱起脸：“你是晏柏安的小儿子吗？”
“……”
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般涌来。
晏殊鸣的共鸣度继看到毛敛晴照片后第二次猛涨，轻轻松松飚到94%。
晏殊鸣小时候和邵雷掐架的记忆历历在目。
什，什么……探险副本成大型寻亲节目！晏殊鸣心中大惊，脑海中猛戳装死的游戏。
怎么回事游戏，每个副本都要有亲人相见两眼泪光的节目吗？业余演员叶鸣很难顶得住。
“……是。”
第094章 挚友
实验室群后方的小别墅。
帕莎走出来， 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别墅，别墅里的人什么都没给自己，道具异能者全都没有， 只有一句普通的不要担心。
卸磨杀驴！
他暗暗琢磨， 实在不行去国外避避风头。暗处窥视的视线给他的压迫感太强了，再加上跟尔萨不管不顾的破坏规矩。
风雨飘摇。
视线回到这头。
终于结束寻亲的话题了。
晏殊鸣心中如释重负。自从发现晏殊鸣就是晏叔叔失踪的小儿子，邵雷的嘴就没停过。
不是“你爸妈可想你了， 和我家老头子差不多岁数，头都白了。”就是“唉，他们一直没有放弃找你， 到现在找到你的线索还能获得奖金呢，一条线索一百万。”以及“你为什么不回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最后“你爸爸妈妈哥哥都在等你回家。”
晏殊鸣的卡牌都快被泪水浸湿了……
他只能一副欲言又止， 强忍悲痛的表情， 希望不停叭叭的邵雷能够良心发现。
不要再扎晏殊鸣的心了！
他开着光学隐身，带着邵雷和初一，和帕莎相遇。
三人看得见帕莎， 帕莎看不见他们。
帕莎站在原地思考， 感觉有东西掠过自己。难道这边又弄出什么东西了？他摸了摸自己发毛的后颈， 加速离开。
“我需要和我们的帕莎大人谈谈。”邵雷表情凝重， “聊聊那场偷猎。你一个人可以吗？”
晏殊鸣点了点头。
躲在监控盲区解除了邵雷的光学隐身， 他一把推过初一，示意邵雷。
“你带着初一。”
以防万一。
“你可太小瞧我了，晏殊鸣。”
“要不带着她， 要不你别去。”
初一主动走到邵雷身旁， 抓起他的手，假笑：“邵雷哥哥， 走吧。”
邵雷：“得得得，听我们晏少爷的。”
三人分道扬镳。
晏殊鸣按照初一翻到的记忆，朝着深处别墅走去。别墅和整个实验基地的画风大相径庭，一道白色圆形拱门连着整整齐齐的篱笆，透过篱笆可以看到别墅空地上种着些花，红的白的，争奇斗艳。
他一个起跳，翻滚，利落地站在了别墅的花圃中，紧紧盯着小别墅，伫立良久，阴影拔地而起，涌动着包围了小别墅。
“有情况。”别墅中的三人闭嘴，警惕看着窗外。窗外忽然不见阳光，只有连绵的黑。连带着别墅猛然变黑。
忽然，缓慢的敲门声传来。每一下都慢悠悠的，咚咚敲在三人的心上。在鱼缸灯光反射下，三人面色沉重，互相对视，谁都不想做炮灰。
毛敛晴：“我一个辅助系异能，让我去不太合适吧。”
看着坐在沙发上一脸完美微笑的的毛敛晴，安之薇撇了撇嘴，最烦装逼的人，除她自己以外。
三个人啊！
晏殊鸣借着阴影看清别墅中的人，他们坐位很有意思，分别坐在三个不同的沙发上，呈对峙态势。
毛敛晴靠在一张单人沙发上，表情慵懒。灯光照耀下有一种冷酷的质感。
“我去。”洛特当机立断。
动作间，每一步的距离和动作都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身体已蓄势待发。
他打开门，和门外站着的晏殊鸣对视。
是跟尔萨说会送过来当做实验品的异能者，来者不善。
洛特猛然出拳，他的异能叫做【体术大使】，A级异能。拳风划破空气，被地上立起来的阴影挡住，阴影在他和世界面前蒙了层黑纱。
他挣扎了下，阴影竟然恍若实体锁链困住了他，手脚都被紧紧束缚住。
A级异能，还是S级异能。被安之薇认定为没有脑子的人脑海中飞快思考。
“想活吗？”晏殊鸣语气淡淡。
洛特思考片刻，选择诚实点头。
他当然想活，从实验生不如死的痛苦中坚持下来，从和同伴自相残杀的修罗场中坚持下来。
不过是因为想活。
阴影触手指了指安之薇的方向。洛特瞬间意会。为了一线生机，他朝着安之薇扑过去。
为什么他能从一个实验品翻身做主，因为他的异能。听起来平平无奇，面对他的异能，异能者，尤其像是安之薇这样自身身体素质很弱的异能者太好杀了。
毛敛晴听到晏殊鸣的声音时微不可查的动了动，而后垂下眼睑，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没注意身旁大喊大叫的安之薇。
“你在干什么，洛特！”
安之薇明显手忙脚乱了一瞬，而后冷笑。她的异能是禁闭空间，这个实验基地都是用她自己的异能加上实验室中借鉴自己异能制成的道具，二者两两结合。她没有想到，洛特竟然敢在这个地方对她动手。
该死的狗崽子！
她手指微动，别墅大开大合起来。
绞肉机般的齿轮由洛特脚底钻出，刚一碰到洛特，被他一个起跳躲开。
阴影掉落在别墅一地，包括安之薇在鱼缸灯光下若隐若现的影子。晏殊鸣共鸣度提高到现在，他已经可以化为阴影，在阴影中移动。
此时，他即是光，亦是暗。
晏殊鸣动了动脚，消融在脚底的阴影。
“别动，不然就杀了你。”
晏殊鸣出现在安之薇身后，身上是还没来得及褪去的阴影，阴影浓重如水，在他身上藕断丝连。
他微微俯身，一只手控制住安之薇，在她耳边轻轻低语，如同情人之间的呢喃。
另一只手在安之薇脖颈上摩挲。
安之薇毛骨悚然，僵硬地站在原地，感觉晏殊鸣带着手套的手在自己脖子的温度。
一股阴冷的，凌冽的凉。
“你是谁？”
晏殊鸣答非所问：“不会让你第二次跑掉了。”
“……你是华国官方的人？”
安之薇显然不笨。
晏殊鸣将安之薇五花大绑，并拿了瓶异能惰性气体，打开直接放在安之薇鼻子边。
安之薇清晰感知到自己的异能在一点点沉睡。
晏殊鸣指了指地上的安之薇，对着洛特：“看好她，如果她跑了，你就活不成了。”
洛特立正点头，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果真是没有脑子的实验品，你认为一个异能者可以和我们对抗？”安之薇冷笑。
洛特：“不知道。但是我现在想活。”
没管二人的嘴炮，晏殊鸣站到毛敛晴面前，身影挡住了鱼缸滋滋的灯光。他沉默站着。
好一会儿，毛敛晴回神，抬头看着晏殊鸣，勾起个笑：“好久不见，晏殊鸣。你竟然真的没死。”他语气感叹，十分不解，当时他可是确定晏殊鸣异能失控，死得不能再死，连骨灰都没剩下的。
“我也想说，你竟然没死。”
晏殊鸣翻看自己当时的记忆，他清楚记得，毛敛晴是被异能失控的自己杀死的。
当时他异能失控后，入目的是满眼光亮。来找他的毛敛晴不幸卷入其中，被灼热的光融化风干，最后他自己成为了光，成为了炙热的涌动呼吸的光。
“你为什么还活着？”晏殊鸣冷声。
“我说我被人救了，”看到晏殊鸣冷笑，毛敛晴话头一转，“你肯定不会信的。真相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这会决定我怎么让你死。”
“好吧，你想知道什么。”毛敛晴摊手，一副知心哥哥的模样。
“我的异能失控是你设计的吗？”
“是。”毛敛晴点头，语气冷冷的，冰得晏殊鸣如坠冰窖。
晏殊鸣语气勉强：“为什么？”
他以为自己和毛敛晴是好兄弟，可以两肋插刀的好兄弟。他觉得自己对毛敛晴问心无愧，不至于让毛敛晴如此设计自己。
“因为嫉妒。”
毛敛晴垂下眼，没有看晏殊鸣的表情。怎么会不嫉妒呢，晏殊鸣拥有自己渴望的一切，慈祥和蔼的父母与哥哥，富足的家庭，优异的成绩，可以交心的莫逆兄弟，甚至拥有了异能，成为了万里挑一的佼佼者。
他本来不嫉妒的，一个根本不可能碰到的人。但是后来，晏殊鸣成为了自己的朋友，嫉妒如烈火烧心，越靠近，心火越烈。
“……因为不甘。”
毛敛晴收起短暂的失落，他笑着说：“你知道吗？我真以为你死了。我以你朋友的身份去你家安慰你爸妈，想要成为你的替身，你的影子。可是他们拒绝了，他们只想要你回来。”
那是他最为狼狈的一个晚上，晏爸爸冷淡了然的目光就像是刮骨刀，之后的每晚都在他的骨头上磨刀。
“后来，为了出人头地，我加入了新生会。他们给了我想要的一切。”
“我不后悔那天帮你，但我后悔之后选择和你成为朋友。”晏殊鸣语气悲哀，毛敛晴太过于坦然。
在晏殊鸣看不到的角落，毛敛晴的手一顿，很快恢复正常。
“为什么不跑？”晏殊鸣很不解。
“我跑不掉的吧。你可是S级异能者。”这就是毛敛晴当时动手的导火索。在异能者都稀少的时候，一个S级异能者。上天怎么能将自己所有目光倾注与一人身上，又让他与凡人相识。
“你知道这个基地所有的事情，是吗？”
“是，以人为实验品，孵化养殖污染……我不仅知道，我还是管理层。怎么样，要杀了我吗？””
看着毛敛晴期待的目光，晏殊鸣陷入短暂沉默。如果报仇手段不足以让对方感到痛苦，那怎么算是报仇。
第095章 黑寡妇
晏殊鸣摘下手套， 手掌冷白。
“你曾是我的好友。”
可惜盛情难在。
毛敛晴被晏殊鸣的肤色晃花了眼，他脸上一直挂着完美的微笑，即使听到晏殊鸣的话。
晏殊鸣总算捕捉到这似曾相似的灵感。他疑惑：“你在模仿我哥哥吗？”
晏殊鸣的哥哥叫晏云鸣， 他大了晏殊鸣将近十五岁， 面对外人时总是这幅表情，冷淡矜贵却不失礼貌。
毛敛晴脸色不变，身体极细微地开始抖动。没有回答晏殊鸣的问题， 他反问：“成功人士不都这个样子吗？”
说完，他赶忙拉开话题：“记忆中的你被太阳晒成小麦色的，现在变化可真大。看起来像个童话里的王子”
晏殊鸣顿住， 他的肤色因为失控异能的影响而浅白，越白代表他离理智越远，离自己的亲朋好友越远。
因此他向来不喜欢有人讨论自己的肤色。
毛敛晴不太明白晏殊鸣为什么开始和自己拉起家常， 又突然生气。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你死我活， 五年前毛敛晴以为是晏殊鸣死，自己活，没想到， 现在局势反转。
他心中苦笑。
难道老天爷真的这么宠爱晏殊鸣。
“你准备好了吗？”
晏殊鸣伸手， 手掌碰到毛敛晴的手背。毛敛晴不自在到动了动， 却没有收回手。
两人手接触的地方， 浓重的阴影大片大片延伸， 毛敛晴像是画纸，正被人大刀阔斧的用墨晕染，又像是身体中的块块霉菌渐渐浮现在肌肤。
他惊讶。
阴影伴随着冷出现。和五年前的光的炙热不同， 阴影的冷像是下了一场连绵大雨， 滴滴倾泻，冷得毛敛晴想要蜷缩起来。
但他没有动， 尽情地享受寒冷濒死的感觉。
阴影逐渐覆满毛敛晴全身，在真正面对死亡之时，毛敛晴仰起头，靠在沙发上，眉目间泄出一丝疲劳痕迹。
“晏殊鸣，下辈子不要见了。”
他感叹命运的安排，遗憾地说出这最后一句话。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要遇见，就不会熟悉，也不会嫉妒。
他消失在阴影中。
阴影隐隐打了个饱嗝，看到晏殊鸣心情不好，脸色臭臭。连忙伸出个触手，轻轻碰了碰晏殊鸣的脸颊。
冰凉的温度打醒晏殊鸣。他没好气地看了眼在他面前搔首弄姿的阴影。
自从五年前异能失控，他的异能就像是拥有了些神智，会在自己不开心的时候哄他开心，听他倾诉，默默陪着他，有时候还会打醒他——在晏小五耐心耗尽的时候。
“好了，晏小六。”
阴影是小六，光是小五。阴影活泼，光高冷。因此搞怪耍宝的都是晏小六，晏殊鸣能感觉到在灯光处栖息的晏小五传来的嫌弃。
“我没想到我亲手杀死了自己过去的好友，两次。地一次我杀死了他的良心与感情，第二次我杀死了他的生命。”晏殊鸣喃喃自语。
感伤被晏小五不断传来的情绪打断。晏小五的情绪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动晏殊鸣的人，该死！
晏殊鸣哭笑不得。
安之薇肆意惯了。即使被华国官方抓住，她也在组织的帮助下成功逃脱。她径直开口：“你是堕落者。你的异能失控了！”
晏殊鸣挑眉，没有打断安之薇。
“要不要加入新生会，新生会对异能者堕落者一视同仁。没有人会歧视你，伤害你的。怎么样？”
安之薇的语气逐渐拿腔，语气中是莫名的自信与优越。
“你绝对找不到另一个组织能和新生会一样强大包容的。加入我们，你会成为万人之上。”
话分两头。
邵雷这边，拳拳到手。旁边漂浮着的雷电球时不时擦过帕莎的脸。
帕莎缩在角落里鼻青脸肿，捂着脸嘤嘤哭泣，眼神时不时往初一处飘，希望她能帮帮自己。
初一诡异地和帕莎对视。
初一一身公主裙，圆嘟嘟的脸，看起来太过于无害，让走投无路的帕莎忽略了她血色的瞳孔。
“指使你去偷猎的是谁？快说。”邵雷厉声。
掉落下来的头发半遮不遮地，藏住了帕莎脸上明灭不暗的神色。
怎么说！要是说了，新生会能放过自己吗。可是不说，眼前这两个人都能杀死自己。
他需要时间！他需要时间来织网，来分泌毒液。
帕莎的异能名为【黑寡妇】。
正如黑寡妇蜘蛛拥有的特性，他可以织网将猎物控制在网中，然后吃掉猎物。他可以分泌神经性毒液，从致幻到致死，从液体毒液到气体毒液。毒液越复杂，分泌的时间越久。
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有自信可以控制住眼前的两个人，他可是个A级。
帕莎长久的沉默引得邵雷冷笑一声，“嘴硬是吧。”他的动作越发凌厉，带着一股不得到回答不罢休的狠。
帕莎被打得恼了，致幻的气体毒液很简单，他十几秒就可以分泌出来，先逃脱，这两个人到时候还不是任自己为所欲为。
帕莎贪婪地看了眼邵雷利落英气的眉眼，这么好看的人，不敢想象和他**然后吃了他会有多幸福。
初一鼻子嗅了嗅，三人在一处密闭厂房，哪里传来的奇怪味道，这种味道让人一下就能想到提麦灯火酒绿的红灯区和交缠的人体。
初一能嗅到的，邵雷当然嗅到了。
他甚至明显地嗅出气味的来源，就是眼前的帕莎。
他赶忙后退几步，一把抱起初一，语气匆忙：“先走，我不知道这种气体会有什么效果。”
被抱起且眼前发晕的初一：“……”
顶着初一壳子的叶鸣：盯……
邵雷的动作渐趋迟缓，额角布满挣扎的冷汗，他无力地推了推初一：“快走！”
这次是他大意了，在没有确定帕莎异能的情况下贸然出击。可惜了！
不能让无辜的初一遭殃。
邵雷心中已有决断。他猛然转身，眼皮逐渐沉重，万花筒般闪着光的画面在他眼前一幕幕划过。
他有一瞬间意识迷茫：“老头子，妈……山月。”他挣扎着清醒过来，靠在旁边初一的小小身子上，捏出几个雷电球，手臂软软地朝帕莎扔过去。
失力的雷电球准头不足，被帕莎轻轻松松躲过。他摸了摸脸上的青紫，笑着说：“小哥，愿不愿意和我共度春宵。”
正在逼问帕莎异能具体情况的晏殊鸣：……
紧张等待晏殊鸣进度，在邵雷旁撑住他的初一：……
被问到帕莎异能的安之薇异常不解，但为了招揽眼前的异能者，选择知无不言：“……可以织网，分泌毒液……会吃掉伴侣，不强……实验室有解毒剂可以解除毒性。”
不强，但是偷袭的一把好手。
邵山月卡牌看到自己的哥哥，要求出战。
正准备离开别墅的晏殊鸣顿住脚步，返回沙发，一脸深沉地盯着洛特和安之薇两人。
洛特：“大人，您不是有事吗？”
“现在没有了。”
安之薇觉得晏殊鸣的反复无常非常适合组织。
帕莎的手几近碰到神色迷离的邵雷。
砰！一声巨响。
“滚！”
大门被踹开，气流夹杂着灰尘涌进来，帕莎眯了眯眼，看到了站在门口背光的人。
邵山月满是煞气的脸出现在门口。
看到帕莎，邵山月周身围绕的风陡然凌厉，朝着帕莎翻涌而来。强烈的巨风盘旋在厂房，吹散了厂房中的毒气。
强风成掌，将帕莎狠狠地拍在墙上。而后风像是锁链般，把她固定在了墙上。呼啸风声让帕莎几乎睁不开眼，她大口大口呼吸，从飓风中攫取氧气。
邵山月拿着解毒剂，往邵雷嘴里一灌。看了看旁边晕晕乎乎的初一。
“真菜！”语气中满是嫌弃，拿起另一瓶解毒剂哐哐给初一灌下去。
基地中响起警报声，响彻云霄。
“在那里！”
“快来！”
喧闹人声从不远处传来。
邵山月啧了一声，不过就是为了找解毒剂打碎了几个实验室而已，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吗！
她一把抱起邵雷，身后背起初一。初一的异能等级较高，已经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了，三人骤然起飞，下方悬着个半死不活的帕莎。
飞在空中的帕莎看到自己悬浮在空中后利索地晕了过去。
“去别墅找大人们！”
“怎么会有人闯进这里？”
“该死，新生会的骄傲不容触碰。”
“那个人，好像是和刚刚运货的一起进来的。”有人指了指邵山月脚下独自悬空的帕莎。
基地开启的光幕被紧急闭合。
轲松和运货的司机喜闻乐见被扣留了。正有司机不服想上前理论，被安保一枪爆头。
“别动，你们之中有叛徒！”
正想要进行交涉的轲松老实了，蹲在地上双手抱头苦思冥想。
据看守的描述，大闹基地的人是帕莎。毕竟晏殊鸣从来没有全妆上脸，头发半长不长。
轲松震惊，轲松不解。
帕莎想干什么？他不想活了吗。
小别墅的门被敲响。安之薇终于停下嘴，看了看坐在沙发上一脸深沉的晏殊鸣。
本想从安之薇嘴里套点消息，但是这货，通篇对组织的彩虹屁，毫无干货，唯一有用的消息就是她姐姐是组织的高层。
晏殊鸣心累。
他挥了挥阴影，密封的别墅门被门外的人轻轻推开。
“加入我们，你不会后悔的。”安之薇说得嘴都起皮了，以为晏殊鸣有些意动，更是苦口婆心。
直到门外的人脚步轻快，哼着歌进来。
“好久不见，安之薇。”
“……邵山月！？”
第096章 不周启示会
“原来你们是同伙。”
看了看晏殊鸣， 又看了看走进来的邵山月，安之薇冷笑。
邵山月将邵雷和初一扔在沙发上，把昏迷的小尾巴重重甩在地上， 看到昏迷中的帕莎痛哼出声， 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想和我哥共度良宵，看我不把你头打烂。
随后她笑嘻嘻地看着地上一脸不服的安之薇。
“没想到吧，我能抓到你一次， 就能抓到你第二次。”安之薇嘴角刻薄，她能越狱一次，也能越狱第二次。
况且……
“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我们公司可是有正经营业执照的。他是华国官方人员吧！”安之薇看了看仰躺在沙发上逐渐清醒的邵雷， “一个华国官方人员来我合法经营的工厂打打杀杀，这是外事纠纷吧。”
安之薇说的是对的。新生会在该国拥有正经的烟草经营资质，受到法律保护。
这才是扯淡的地方！
晏殊鸣初来乍到四五天， 就摸到了里瑟帮的老巢， 看到了其中被蓝色荧光控制的老烟枪们。新生会在这边经营四五年，没有人发现它的不对劲吗？
只不过是有利可图且利润巨大。底层的人就成了供资本流动的燃料。
邵山月脸色一沉：“你真是会惹我生气。看来你学不会闭嘴。”
邵雷的身份绝不能暴露。
安之薇在第一次被捉到的时候曾透露，她签过契约， 无法透露任何关于组织的机密信息， 不然她会死。既然如此， 她就没有价值了。
邵山月暗下决定。许是因为邵雷的存在， 邵山月稍稍掩饰了下自己的杀意。
掩饰非常敷衍。
邵山月的眼神变得冷淡， 投过来的视线轻飘飘落在安之薇身上，让人心惊肉跳的。
她熟悉那个眼神，当她决定痛下杀手的时候， 当姐姐处理叛徒的时候， 都会露出这种表情，高高在上、眉目中已看不见将死之人。
“等等， 你们想知道什么？”安之薇赶忙开口。拥有契约异能的人是自己的姐姐安之蔷，当初签订契约时她撒泼打滚，姐姐偷偷修改了组织和安之薇的契约内容。
对于别人来说要求明确，且以生命和灵魂为代价的契约，对于安之薇来说松松垮垮，可以随时违背，无需任何代价。
邵山月明白自己之前被安之薇愚弄，她气笑了：“我记得你说你不能透露关于组织的任何机密，不然你会死得很惨。怎么现在可以了？”说道后面，话语中危险弥漫。
安之薇干巴巴笑起来，想要缓解气氛：“情况不同嘛。”
邵山月冷笑。
“一塞壬在哪，染上烟瘾有什么后果，如何摆脱烟瘾；二你是怎么逃狱的；三你身后组织的所有情况。”晏殊鸣接过话头，而后看了眼在沙发上的邵雷，“四关于五年前偷猎事件的来龙去脉。”
“别撒谎。不然你随时会成为我的木偶的。”初一坐在沙发上，两只腿一晃一晃的。
到底是从那里蹦出来的这些怪物？安之薇心中暗骂，她已经隐隐摸到S级的门槛了，前面的三个人却一个都打不过。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S级，还对组织很感兴趣。
教皇知道这件事情吗？
晏殊鸣耳朵微微动了动。别墅旁聚集了大批武装人员、实验人员。众人看到小别墅的异状，正暗自警惕准备强攻。
邵山月拎起初一，指了指门口：“把他们都控制起来。”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安之薇，“可以吗？”
安之薇怂怂点头，“可以。基地只有两个高级实验人员签的契约比较严格，但是也可以控制，一个叫林仝，一个叫贺州。武装人员都是克隆人，可以遥控他们强制入眠。”
初一被晏小六护送出门，门外是滚烫的枪口和近在尺咫的子弹。
晏小六啪啪啪打落子弹，门内的晏殊鸣根据安之薇的提醒找到遥控器，按下红色按钮。
和初一对峙的蓝衣服们纷纷倒下。剩下零散站着的实验人员表情惊恐。其中打头的一位研究员表情似有动作。
初一看到他的工作牌上的名字叫“贺州”。
“我们先走。”贺州退后几步，对着周围的同事说。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站在别墅拱门前初一。
无人应答。
贺州分散注意力，瞥了眼周围的同事。
毛骨悚然！
所有同事脸上每一块肌肉分成泾渭分明的双方，平分秋色的对峙。一边极尽惊恐，面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诉说害怕，另一边是微笑，嘴角不偏不倚上翘至45度。
贺州还没来得及动，被周围同事一个手刀打晕。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是：这货弱鸡得一批，竟然能打晕自己？
初一没动作，控制白大褂扶住昏迷的贺州。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冲动，想要找个异能者或者污染源解剖练练手。
污染源？呦呵，人家都能做到这种地步了。初一多线工作，相比林仝而言，这些白大褂的记忆更多空白，在初一碰了碰木偶线后，白大褂签订的松散契约开始生效，理智伴随着记忆如同玻璃般粉碎。
一个和安之薇面容有些相似的女人身着暗红色长袍，如同蜿蜒的血液，悠闲地在沙滩上散步。身后跟着五个女人，光头黑袍，面容严肃，周身一股傲然气质。
感知到自己的异能被触发，女人艳丽的眉眼上挑，她眼中精光迸发，“去提麦，新生会出事了。”
“是。”身后跟随的人双臂交叉，手掌平铺于肩膀处，微微俯身。
只留下了脑子被摧毁的白大褂们。
初一迟疑着，放开对白大褂木偶线的控制，一群人坐在原地晕晕乎乎的，笑得眼不见眼。
初一的沉默震耳欲聋。背后的人轻而易举毁了几十个人。
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别墅内安之薇老老实实地讲述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至于她姐姐，笑死。遇到危险，安之蔷肯定跑得比她快。
她俩相依为命，最初加入组织不就是因为组织管饭吗！至于之前说的高大上的理由，主要是为了显示自己的逼格，以及应付教皇。
早知道有人盯着组织，她早就老老实实的了！跑是不可能跑掉的，安之薇眼眸中闪过一丝忌惮。
塞壬在提麦南边的海滩，距安加不足十公里。也只有在这里饲养污染源，才足够安全。为生机奔波的人，哪有时间满足自己多余的好奇心。
至于她身后的组织……
安之薇深吸口气，“组织叫做不周启示会。”
冥冥中，庞然大物的蓝色兽瞳张开，眼珠转动。祂一有动作，不远处白色灯塔骤然亮起光，祂的眼睛被晃到，恼怒地吼叫了声。
吼声传到很远，引起巨大动荡。
……
这名字怎么不土不洋的。
晏殊鸣心中吐槽，看到安之薇有些骄傲的神色，为了情报，他选择闭口不言。
“不周启示会的宗旨是迎接神的到来，当神到来那天，大洪水会从天际倾泻而下，洗涤世间污秽。”
安之薇脸上带着奇特的微笑，说话的旋律奇特，像是在咏诵。
被邵山月啪地一巴掌打醒。
安之薇恼怒的神情还未展开，后怕充满心头。该死，这就是她们没法从组织跑掉的原因。仅仅是微不足道的提及，想起，她心中就会涌起一股朝圣的冲动。如果不是有人打醒她，她又会丧失理智了！
“你刚刚怎么回事？”晏殊鸣好奇问道。
安之薇环顾几人，除了在沙发上和邵山月坐在一起闭目养神的邵雷。
其余几人的神色都极为正常，忽略几人蓄势待发的异能。
“你们听到组织名字，还有组织宗旨没有任何反应？！”安之薇惊呼，惹来邵山月一个“大惊小怪”的白眼。
安之薇反复确认后，确定这些人都是怪物，“不知道，每次在说到这些的时候我都会理智出窍，好像看到了天国。”她继续说道，“组织有五个高层，最核心的是教皇，没有人可以抵抗他的魅力。曾经有一个反叛者，在和教皇面对面交流了三天后，他成为了组织最忠实的信徒。”
安之薇抖了抖，她仅有的几次看到教皇都觉得看到了极恶之物，贪婪暴食傲慢懒惰等，欲望成为了身体的主人，理智甘愿蛰伏。
“他长什么样？”
“不知道……我不记得。我只记得他的下巴上是纵横的伤疤。”安之薇牙齿不自觉地抖动，理智已然在崩溃的边缘。
晏殊鸣换了个话题：“除了他还有谁？”
“商人，瘟疫，猩红，工具，还有一个假面，他的地位比较特殊，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商人是安之蔷，我们是被迫加入组织的。”
猩红难道就是钟乐虞副本遇到的可以化为血液的男人？
没说信，也没说不信。晏殊鸣挑起另一个话题：“说说他们的异能。”
安之薇挣扎片刻，都说到这里了，没有什么可遮掩的。
“商人的异能是契约，违反契约就会受到契约上的处罚。瘟疫可以导致传染病，之前南方洲的传染病就是她弄的，猩红的异能好像和血液有关，至于工具，我没见过她，不了解。”
第097章 塞壬
“据提麦电视台报道， 近期由于海底板块运动剧烈，发生连续海底地震，震级为8.9级……未造成人员伤亡……近期禁止出海打渔……”
班加套着塑料袋制成的雨衣， 路过街边店铺的电视机。电视机叽叽哇哇， 照亮了一片，随着画面滚动的屏幕光反射在地面水泊中，像是炫彩的走马灯。
正是播报晚间新闻的时候。
电视机前站着几个人， 肤色黝黑，做惯苦力活的粗糙指间挂着点燃的香烟，火星飘飘的。有人抬头望天：“雨可真大， 日子不好过啊！”
班加一手撑在额头上抵雨，雨顺着额头流进胸膛，一手紧了紧几近被风吹散的雨衣。
“小屁孩， 你爸爸那个赌鬼死在哪里了啊？”众人嘻嘻哈哈， 调笑雨中走路的班加。看看班加，他们觉得自己还能活下去。
班加没理几人的嘲弄，径直向前走。
雨越下越大。
身后众人的声音消失不见。
班加继续走。
燃烧的香烟落在地面水泊上， 噗嗤一声被扑灭。荧光的蓝点在头上若隐若现， 几人双目翻白， 高举脖子愣愣地看着天空和雨滴。
整个安加都是这幅景象， 人群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 朝着海边走去。
“啪。”
班加被人群撞倒。
地上满是污水，连续好几天的雨在地上汇成涓涓细流，表面全是垃圾。
安加是脏兮兮的， 雨也是。
地上的水泊被陆续不停的人流踩碎， 班加趴在地上被挤挤挨挨的人群推搡着，入目的是各式各样的人腿， 肥腻的年轻的，苍老的只剩一层皮的。
他几下滚到路边，人流从他身旁路过。
班加揉了揉眼睛，是眼睛里的脏水没擦干净吗？他怎么会看到在里瑟帮地下室中看到的场景。
荧光蓝的斑点笼罩在人流上半身，星星点点，像是安静的银河。
班加知道不是。
他冲进人流中，加快速度，跌跌撞撞推倒了人流中几个人，朝着人流头跑去。
他们要去哪里？那里有什么。
人流很长，越向前走，寂静和黑暗离得越远。他听见前方出现声音和色彩，荧光的蓝紫，地震般的轰鸣。
有危险！
第六感在提醒他，不能继续向前。
会死。
他换了个方向，在密密麻麻的窄小巷道中穿梭。好一会儿，他隔着一片海滩看到了前赴后继的人流。
还有一个和人流对峙的男人。
二者中间是一道闪光的巨大电弧，几乎有五层楼高，紫得发白，不时有细小电弧在白电弧上如游蛇般穿梭。
男人手中一个高速旋转的雷电球蓄势待发。
“呜～”
人流头顶的荧光蓝点排列组合。班加瞳孔一缩，倒三角！和里瑟帮地下室中一模一样的倒三角。
快走！
来不及呼喊。
人流缓慢张开嘴，一道道荧光蓝色圆柱在空中汇合成型，巨型光柱朝着白电弧倾泻而去。
大地震动！
地上的雨滴弹了几弹碎在地上。白电弧像是承受不住，重重抖了抖。男人哈哈大笑，手中的雷电球融进白电弧中：“这种程度可不行！”
男人正是邵雷。
人流被控制，源源不断地冲向电弧，在白电弧上焦化。水能导电，更多的人还没碰到白电弧，就被脚底水泊中跳跃的电弧劈碎。
邵雷心想，不知道晏殊鸣和山月那边怎么样了。
几人在审完安之薇后兵分两路，初一留在禁闭空间看守安之薇几人，其余的人来到安加找塞壬。
塞壬在海上。
邵山月驾风，拎着旱鸭子晏殊鸣到海上杀死塞壬，邵雷在陆地以做支援。
是的，晏少爷样样全能，但是不会水。
邵雷不同意这样的安排，被安之薇一句话消音。
“塞壬是S级污染源。”
S级污染源足以毁灭一个国家。直到这时，邵雷真正知道邵山月的异能等级——S级，包括她的同伴晏殊鸣和初一。
云海翻涌间，海与天已看不明确。晏殊鸣抹了把脸，手指作梳将湿漉漉的头发梳到脑后：“这东西不好打。”
邵山月头发无精打采地贴在头皮，雨打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两人站在半空，俯视海中翻滚的塞壬。塞壬的外形像个水母，通体荧光蓝，触手极长极细。动作间，一道触手在海面一拍，就是一道高达数十米的巨浪。
和塞壬相比，晏殊鸣二人像是大象旁的蚂蚁。
晏殊鸣手中凭空出现一只由光组成的标枪。他用力一掷标枪脱手，扎在塞壬的表皮层上，蓝色荧光颗粒散落海面，漂亮极了。
塞壬痛呼出声。
“呜！”
声波夹杂着雨点打在晏殊鸣脸上，以塞壬为中心，巨大声波推着海浪以圆圈状放射开。晏殊鸣二人没来得及躲避，被震得耳朵出血，血液夹杂雨水滑落。
海水震动，似是撬动了世界。
“水母能发声吗？”邵山月吼着。
晏殊鸣拍了拍自己的耳朵，耳朵中满是轰鸣，听不太清：“它是污染源，不是一般的水母！”
塞壬流血的伤口眨眼间恢复，它嘶吼着。触手朝着晏殊鸣二人打来，几乎快要撕裂空间。
没打到二人，触手重重拍向海面，卷起千层巨浪。邵山月和晏殊鸣被翻涌的海水浇成了落汤鸡。
阴影顺着触手低端向上爬，速度很快。荧光触手霎时灰扑扑的。塞壬似是注意到了触手的动作，空闲的两只触手狠狠一扯，生生撕下了那条被阴影侵蚀的触手。
真狠啊，对自己。
但是……阴影无处不在。
晏殊鸣冷笑，阴影从海面上升起，一根触手两根触手……很快，所有触手底端都是蔓延开的阴影。
塞壬动作愈发剧烈，几乎要将自己所有触手撕下来。
不对。
邵山月站在另一旁，手掌成帘遮在眼睛上方。海水满是荧光蓝色颗粒，翻涌间，被拔掉第一根触手的地方长出了两根触手。
晏殊鸣停下了阴影的动作。
塞壬停止挣扎，荧光蓝点在塞壬头上动起来——倒三角。
邵山月抓着晏殊鸣退后数十步。
倒三角地方吐出一道蓝光，直勾勾冲着二人所站的地方，几乎要将天空轰出个窟窿。
荧光蓝柱照亮了提麦整个市区，在高空经久不散，也照亮了地上行走的人流。
“那是什么？”有人隔着窗户，恐惧地看着窗外走的人双眼翻白，头顶上不再是隐约蓝点，而是蓝色水母。
如果晏殊鸣在这，一定会惊呼这明明就是塞壬的一比一模型，只不过等比例缩小了几千倍。
提麦整个城市陷入恐慌。
这头邵雷所在的沙滩。滔天巨浪由海面涌来，气势汹汹。
班加呼喊，朝着邵雷跑去：“小心！”
海面深处时不时传出轰隆巨响，天地都在摇晃，他的声音根本听不清晰。
“卧槽！”
第六感系提醒邵雷转头，专心对敌的他一转头，就是分割海天的巨浪。
邵雷一把抱起朝自己跑来的班加，飞快朝着安加高处房子的屋顶跑去。
斗大雨滴打在脸上生疼，邵雷腋下夹着班加，他吼道：“你为什么在这里？班加！”
“他们和我在里瑟帮地下室里看到的一样。我觉得不对劲，就跟着他们来到这里。”
层层巨浪堆叠，推搡着冲上了岸，将岸上的人流冲了个稀碎。
遇到海水，荧光水母从头顶噗叽一下子扎入海中，只剩下若隐若现的蓝色荧光点，朝着海洋深处飘去。
海浪呼啸冲跨了安加，而后混着巨大声势冲进了提麦城区。顿时，整个世界只剩下海。只有提麦的摩天大楼依稀可见。
邵雷将班加放在五楼楼房屋顶上，摸了把脸，嘱托道：“班加，你待在这里保护好自己，救人是大人该干的事情，你只需要保护好自己。”
安加重归平静，已经被海浪蹂躏得不成样子。只有巷道中蜿蜒的海水和破碎的家具昭示着这场灾难。
远处隐隐传来呼救声，海浪冲刷下，呼救与哽咽都显得渺小。
安加还活着的人很少，大部分是女人和小孩，小部分男人都是瘦瘦小小的老人。
一个女人低马尾贴在脖颈上，抱着孩子低低哭泣，“他们都魔怔了，两眼白白的怎么都叫不醒，就这么出门了。”
邵雷费力寻找生还的人。
临近沙滩，巷道海面中满是漂浮的尸体。他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短短几分钟前，他们隔着白电弧对峙。
邵雷捞起男人，思考片刻后在水面上捞了把刀，由尸体锁骨处起刀，一道口子直开到尸体下腹部。
随着口子展开，尸体吐出一股蓝色粘体。一看就和之前的蓝色水母有关系，凭着身体反应，邵雷险险避开。
除此之外，只有骨架，摆放器官的地方空空的，没有一点器官痕迹。
和在西洲遇到的花朵人一样。
短暂平静之后，海面重新汹涌。
“找到了。”
邵山月比对塞壬多个触手生长速度，发现在海水中浸泡时间越长的地方，触手生长越快，塞壬不是无限自愈的。
二人在心中齐齐舒了口长气。
风雨愈大。
得让塞壬离开海水！
海上连绵的阴影拖起了晏殊鸣。邵山月乘风飞向岸边，得先让岸边的人撤离。
第098章 结束
安加一片废墟。
水面上是房屋和家具的碎片， 凄凄雨滴打在水面上。
邵山月和邵雷在海滩一处较高的民居汇合。说是民居，被淹得只剩个房顶。
“塞壬死了吗？”
邵山月摇头：“没有，我们注意到它在海中能自愈。准备把它引过来。没想到……”
不需要以防伤到无辜的人。
“S级污染啊……”邵雷感叹。
两个身体同一个意识的好处就是一个人看到什么， 另一个人同样可以看到。
晏殊鸣同样看到了安加的惨状。
他一边攻击塞壬， 以免塞壬丢失目标，像是吊在驴子前的胡萝卜一样，晃晃悠悠的， 每次塞壬的攻击都被险险躲过。
一人一怪物朝着浅滩而去。灰天深水间，二者之间始终保持差不多的距离。
浪卷着浪，塞壬动起来的地方骤然形成急速旋转的漩涡， 疯狂吸入海水。
荧光蓝的光点出现在晏殊鸣的视线中，随着起伏的海水浮沉，距离他越来越近。
光点在海面上铺成一层浅浅的光带， 一直延伸至晏殊鸣视线不可及之处。
此时， 光点的形状清晰可见。
是水母啊！和塞壬一模一样。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塞壬吼叫起来。悠长的叫声像是母亲呼唤孩子。光点的方向愈加明确。
晏殊鸣的思路也明确了。
不能让这些光点回到塞壬身边！
他还记得，这些小水母怕强光。
晏殊鸣手中生成一个光团， 随着时间推移光越来越盛， 几乎照亮一片天际。
塞壬也怕强光， 但是它在海中的自愈能力太过可怕。在伤害消弭的瞬间， 它已经自愈好了。
它模糊的理智感受到了威胁， 攻击愈发凌厉，嘴里时不时蓄能一发蓝光炮，目标明确。
和巨物打架就是这点不好， 对方随便一个攻击， 晏殊鸣需要更大的动作幅度来躲避。
晏殊鸣一把光枪冲向蓄势待发的光柱。二者接触时的光芒几乎照亮整个天际，晏殊鸣不自觉后退几步， 手挡在眼睛面前。
光枪胜利了。
以凛然姿态，扎进塞壬表示攻击的倒三角内。一时间内，巨浪翻滚云海上涌。
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的巨大水母。
光点一瞬间变乱，而后恢复队形。一丝不苟得飘向塞壬。
被晏殊鸣一把拦住。
海底阴影在晏殊鸣的控制下动起来，黑色的蠕动的阴影，透过海面乍一看像是什么庞然大物的触手。
阴影在光点和塞壬之间立起一道高墙。而后阴影成掌，将光点困在几立方的阴影之中。
光点在挣扎，时不时用光柱轰出一道空隙。没来得及出来，空隙就被后面跃跃欲试的阴影补上。
晏小五跳进光点牢笼中。
海底孕育了一个小太阳，晏殊鸣听到了小水母的哀嚎。
短短几瞬，小水母组成的蓝色光带消失在海底。黑色重新染上海洋、天空和大地。
塞壬一道光柱打向晏殊鸣，他视线被雨滴打得够呛，眼角边缘全是水浸染开的模糊痕迹。
光柱将要轰向晏殊鸣脸的最后关头，他意识到危险，侧头一转，光柱擦着他的脸颊，捅开天空。
好险。
晏殊鸣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痕。伤痕处流出的不是血液，而是光。一束光从伤口处泻出来，柔和莹亮，在他手指尖逗留。
晏殊鸣是个堕变者。他身体内什么都没有，只有光。除了一身皮，就只剩下一团光。
他抿了抿嘴唇，此时二者离岸边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已经能遥遥看到等候的邵山月和邵雷。
他飞快扔下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光团，在塞壬身体上遍地开花。气得塞壬触手、光柱齐齐上阵，誓要杀死眼前这个东西。
在塞壬看来，晏殊鸣不是人类，也不是同类。对于污染源来说，没有同类，只有打过的能吃的，和打不过的吃不了的。
塞壬简易装配的脑子很难想清楚晏殊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晏殊鸣扯下脖颈间的鲜红丝巾，一个简易面罩就弄好了，遮住了自己的脸。邵山月无所谓，还是不要让邵雷知道了。
晏殊鸣站到了邵雷二人的不远处。被勾引的塞壬在浅水湾中有些犹豫。
他干脆利落的又是一波光球加光枪，成功引爆塞壬的怒气。
对塞壬来说，它的触手是自己美的体现。怎么有东西敢伤害自己的触手？
塞壬蠕动上岸。
它呼喊起来，召唤自己的孩子。
“那是什么？”班加喃喃自语。
塞壬的身体太大了，即使他和塞壬在两个方向，依旧能看到塞壬的一部分身体。
庞大、神圣。
“佛！是佛！”
刚刚经受灾难的人心思脆弱，有人这样喊，大家信了。
佛至少比污染源好。
他们脸色煞白，跪在地上，额头抵地，虔诚诵经。
塞壬的动作如响雷般，带着回声传来这边。人群如同沉默的雕像，一动不动跪在地上。
班加看了眼人群，而后犹豫地看了眼塞壬。
被一位好心的阿婆拉了拉衣摆，“孩子，快跪下来祈求佛的原谅，佛会让洪水离我们远去的。”
看着阿婆满眼的惶恐，班加沉默良久，阿婆脸色在他注视下变得不耐，他说：“阿婆，如果是佛，你为什么会害怕？”
阿婆像是被雷劈般松开了抓着班加衣摆的手，她嘴犟：“这不是怕，是对佛的敬畏。”
周围人纷纷附和起来，抵着地的额头纹丝不动，像是焊在了地上。
“你们信自己说的话吗？”
无人应答，“小孩，不知道就不要乱说。免得惹怒了佛。”
屋顶归于安静。
塞壬一上岸，就遭到了重击。
邵雷一个雷劈在塞壬身上，雷几乎在天空上划了道蓝紫色的口子。
电流流过塞壬身体、触手，而后被传导到地上的水面中，消失不见。
晏殊鸣一把光枪成型，掷向支撑塞壬身体上岸的触手。触手遇光迅速融化，塞壬身子重重地歪了歪，它赶忙放下几根触手放在身下以做支撑。
触手被消融的地方伸出几个小肉芽，动作间肉芽缓慢生长。
塞壬的自愈速度确实变慢了。
晏殊鸣和邵山月对视一眼。
数不清的光团自晏殊鸣身后升起。
塞壬预感不妙，想要回到海中，庞大的身躯此时成了累赘。
光拉长成线，倾泻下去。
塞壬身体上的伤口中轰然喷出浓稠的蓝色黏液。黏液裹着风雨天女散花般洒落，如油漆般在水中一块一块的。
塞壬的哀嚎声越来越粗。
晏殊鸣几人飞速后退，巨大的音波四射开来，安加像是重新被犁了一遍。所有存在都不受控制地向后偏移。
砰！
它重重倒在地上。倒地声如闷雷轰轰作响，水和雨滴在空中滚了几圈后落地。
“雨越来越大了。”
邵山月看了看阴沉的天空。
班加站在远处，和塞壬遥相对望。声波掠过班加，像是飓风揽起树叶。他双臂在脸前交叉，抵御耳边刮过的呼啸风声。
众人闭眼，跪在地上。身子被吹得不住颤抖，抱着孩子的女人紧紧捂住襁褓中的婴儿。
“宝贝，乖啊。不出声，不能出声。”
塞壬身上的伤势缓慢愈合，雨势渐浓，伤口愈合越快。
晏殊鸣的攻击不停，挡住塞壬回海里的退路，眼睛全神贯注盯着塞壬：“是水。”
“对，是水。”
邵山月闭上眼睛，雨的频率是什么样的？黑暗中雨的频率渐趋清晰，是欢快的活泼的，是暴戾的冷漠的，是无生机的云端俯视。
她与眼前的暴雨同频。
如同按下暂停键，漫天雨滴停在原地。时间轰然拉长，而后倒放。
雨滴由人间洒向天际。
“神迹！这是神迹。”
虔诚诵经的众人惊叹出声。
塞壬周围没有水了。
它变得急躁，触手毫无章法地向四周攻击，一落在地上砍出一道深约几米裂横。
城区中涌进来的小水母被挡在安加外。
晏殊鸣整个人像是发光的太阳，站在塞壬不远处，发射强光。
它开始缩小，触手和躯干迅速脱水，干巴巴的。它不住地悲鸣，却无处可逃。
盛光下它寸寸缩小，被赶来的初一瞅准时机，威胁着安之薇，收进了她的异能空间中。
塞壬还不能死。
这是众人来之前就商量好的。
抽烟的人是塞壬孢子孵化的巢穴。
孢子生长会吸干人体中的所有营养——血液、器官，直至被寄生的人体完全成为空壳，孵化完成的孢子会想尽办法回到母体身边，成为母体的一份子。
幸运的是，孵化完成的孢子都在这场母体保卫战中千方百计回到母体身边，也因此，死在了几人的攻击中。
但是……
还有很多人体中的孢子孵化未完成，他们还有可能活下去。
邵山月嗤笑于邵雷的天真。
即使不是作恶之人，愿意沉醉在香烟杜撰的美好幻境的人，恐怕也不愿意清醒面对这个残酷冰冷的世界。
“总要试试。其中有一个人愿意就不算白费功夫。”邵雷长成了小时候自己期望成为的英雄，不怕白费功夫，怜惜每一个具体的人。
安加重归安静。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在不远处盘旋的直升机。记者一手撑着开着的舱门上方，一边对着直升机中架好的摄像口吐弹珠般：“……安加巨大灾难已平复，让我们来到直击灾难现场，与灾难中心的幸存者和参与者直接对话……”
几人无语片刻，几下跳跃，身影消失在残破的摩天大楼之间。
第099章 收尾
除了初一， 晏殊鸣三人懒洋洋地或站或坐，耳朵立得尖尖的。墙角窝的是鼻青脸肿的帕莎和双手抱头的跟尔萨。
被五花大绑的是安之薇。
感谢根尔萨的酒店在北面。没有被南面涌来的海水覆没。几人一合计，冲到了松加酒店顶层——跟尔萨的办公室。
彼时跟尔萨嘴里叼着根烟， 面色暴躁， 一手拿着手机。轲松和进去的司机没有出来，货也没有着落。
想到直升机上的摄像头远远拍到的模糊人影，跟尔萨更是胆寒。
阿鸣， 与那种庞然大物的污染源交手不落下风的异能者来投奔自己，自己把他送进了实验室。
他努力安抚自己跳得过快的心脏。
正努力打探消息时，心中所想之人一脚踹开门， 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
跟尔萨心脏骤停，他老老实实举起双手，走到帕莎被扔在地上的位置， 蹲下。
晏殊鸣打开电视， 提麦各大频道是关于塞壬和洪水，以及百鬼夜行般的人流的种种猜测。
更不能忽视的，是晏殊鸣几人的悬赏， 在各大电视台的左上角滚动播放。
没有邵雷的正脸。
以做防备， 邵雷早早戴了个面具。
其余几人的脸被高清摄像头拍得清清楚楚——晏殊鸣、邵山月， 初一， 以及安之薇。
初一抱着匹诺曹坐在沙发上， 旁边是小兽般蜷缩的班加，面前是晃动的手机视频，对面是钟乐虞， 钟乐兮的姐姐， 一个天才研究员。
初一心有余悸：“我想用木偶线控制被寄生的人。控制了十几个人中被塞壬侵蚀，差点不能保持理智。有什么办法能解除塞壬的寄生吗？”
“塞壬和你都是S级， 正常。”钟乐虞的白大褂在镜头面前晃开晃去，好一会，开门关门声合上，钟乐虞那边安静下来。
“至于办法？”钟乐虞眯了眯眼，“你带着塞壬回来，我需要时间研究。暂时将塞壬关在那个异能者的禁闭空间应该会导致寄生人体的污染孢子重回安眠、发育。”
声音有点熟悉。
安之薇伸长脖子，想看看和初一对话的人，在晏殊鸣一动不动地注视下偃旗息鼓。
话音未落，正在播放的电视频道也说起了这件事，屏幕中的主持人一脸狂热：“这是佛祖降下的眷顾！是沐浴佛祖佛光的好时候，如果周围有这种人，包容他、怜惜他，或许能得到佛祖的青睐。”
与主持人激动话语相匹配的画面是跪在地上不停诵经的人。灾难刚刚过去，寺庙已经香火繁荣人来人往。
邵雷声音插进来：“没有办法延缓孢子的发育吗？”
钟乐虞无语：“大哥，我是研究员，不是阿拉灯神灯。”
邵雷难掩焦急地笑了笑：“我只是……不好意思。”
晏殊鸣走到帕莎旁边，“偷猎是怎么回事？”
帕莎崩溃：“都是新生会指使的。是和他们长得很像的人指使我们做的。杀人也是为了自保，谁能想到那个小孩死都不松手。”
帕莎手上到现在仍有一道伤疤，是在围猎叫“奇妙”的老虎时，被一个冲出来的小孩咬的。
小孩凶得很，死死咬住帕莎的手不松开。不得已，同伴上来帮帕莎撕掉小孩。
小孩仍不放弃。枪声已经惊动了警察，速战速决之际，帕莎将枪口对向了小孩。第一枪被垂死挣扎的老虎挡了。
同伴啐了口唾沫：“该死的畜生！”
后面连续的枪声打穿了小孩的胸膛。
帕莎仍然能想起，小孩狼崽子般的眼神。回来之后，帕莎和同伴因为办事不力被处罚。
帕莎仰头眼巴巴地望向晏殊鸣，被晏殊鸣背后掷来的笔穿过眉心。他眼睛没来得及闭上，重重倒在地板上。
邵山月双手按在邵雷肩上，神情郑重：“我来动手，你是官方的人，不要脏了你的手。”被改变频率的钢笔短暂冒充子弹，钉入帕莎脑后。
“你想怎么死？跟尔萨。”
在晏殊鸣的注视下，跟尔萨背靠墙壁，垂头拿出根烟，在烟盒上敲了敲，“真是仁慈啊，阿鸣。”
“利落的死。”跟尔萨重重吸了口烟，环视过众人，在初一挡住班加视线的手上扫过，他咧嘴无声笑了笑，“想必你们也不是嗜杀，爱好虐杀的人。”
“后悔吗？”同样的问题晏殊鸣在面对摩摩西时也问过。
跟尔萨给出了不同的回答：“不后悔。老子在垃圾桶里和野狗抢过食，也在办公楼人模人样的被称为总。该享受的享受了，够本了。”
他指了指靠近落地窗的办公桌，语气挑衅：“二层抽屉有把手枪，阿鸣，你敢拿来给我吗？”
晏小六递过来。
枪是冷硬的。跟尔萨摸了摸手枪，收起自己的感叹，指向晏殊鸣。
晏殊鸣没有动，安静看着跟尔萨，他露出一个初见时的爽朗笑容。
“砰！”
枪口出现硝烟。
跟尔萨嘴里叼着的烟滚落。他靠墙垂头，再无声息。
晏殊鸣闭上眼睛，整个提麦的阴影活了过来。他的共鸣度自毛敛晴死亡之后达到99%。这意味着，他可以做到的事情，变多了。
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佛祖的降恩！是佛祖的庇佑。”
饱经苦难的声音
“那些人就是灾难的罪魁祸首。”
义愤填膺的声音。
“谁来帮帮我们？”
女声低声啜泣，夹杂小孩呜咽。
“尉沙大人，我们怎么办？”洒娑的声音。
刀了。
“栗山大人，出事了。”小心翼翼的敲门声，以及人的惨叫声。
刀了。
眨眼间，阿怛会的所有头目神秘死亡，众目睽睽之下，影子蠕动起来。
有些人胆小，有些人忌惮。
“会不会是异能者？据说跟尔萨新收的异能者就是控制影子。”
“是又怎么样？你难道找得到那个人，找到了能杀死他吗？”话音刚落，声音笑起来，“现在整合尉沙老大的势力，自己上位才是正道。”
刀了。
阿怛会沸腾的局势在影子杀了几个蠢蠢欲动，妄图上位的人后平静下来。
靠着和父母哥哥的回忆，晏殊鸣勉强保持理智。
这就是濒临污染边缘的堕变者。
一举一动都可能导致自己失控，用过去还是人类的记忆作为锚点，让自己以人的身份活下去。
邵雷明显放不下心，他按着遥控器换了好几个频道，“没有一条救灾新闻。”
班加拉下初一的手，“救灾至少要等一两周，那时候会有国际援助，之后救灾才会开始。”
“你怎么知道国际援助？”
班加面色平静：“我们村子前两年遭了地震。当时因为有国际援助，我们才活了下来。”
“……”
晏殊鸣：“班加，我们送你回家好吗？”
班加犹豫地看向他，而后重重点头。他想回到阿爷阿奶身边，回到破旧的训练营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工具人，邵山月面无表情，抓起晏殊鸣和班加冲破玻璃飞了出去。
晏殊鸣异能差点没跟上，他赶忙补了一个光写隐身。
“能不能慢点？”晏殊鸣怀里抱着班加，满嘴都是灌进来的风。看着晏少爷失态，挺有意思。
邵山月没有管晏殊鸣的抱怨，反而加快速度。
“去吧，班加。”
三人落在塞立村。
晏殊鸣一落地，先是好好整理了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和衣服。顺便毫不见外地帮旁边一脸桀骜的邵山月拍了拍海蛇般头发和衣服上的的灰尘。
二人亲密自然得理所应当。
班加目瞪口呆：？
“你们是情侣吗？”
晏殊鸣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他怀疑自己是幻听了。旁边的邵山月反应过来，随手一推晏殊鸣。
本就没站稳的晏殊鸣重重坐在土里。
晏殊鸣尾椎骨怼在地上，眼角有隐约泪光：“邵山月，你要死啊！”
邵山月面部表情有一瞬间狰狞，在班加没注意到的地方迅速变脸。
好疼！两个壳子里面可都是我啊，叶鸣哀嚎。双倍的尾椎骨不可承受之痛，叶鸣恍然感觉，自己的尾椎骨碎了。
邵山月哈哈大笑，手指夹起班加脸颊上的婴儿肥：“班加，你真会想。我们是同伴。我家有家训，未成年前不准谈恋爱的哦。”
徒留晏殊鸣在地上咬牙切齿。
“好了，快进去吧。你爷爷奶奶很想你了。”班加视线在邵山月和晏殊鸣之间来回打转，“谢谢你，邵姐姐，阿鸣！”
班加漆黑瞳孔被身后的灯光照亮，他重重挥了挥手，转身敲门。
门一拉开，是面容憔悴，眼睛中布满红血丝的阿爷阿奶，看到门外的班加，两老人眼眶红红，一把将班加搂在了怀里。
“班加，你没事，太好了！我们看到新闻，吓死我了。”
“你是怎么回来的？”阿爷稍显冷静。
“是——”
班加转头，身后空无一人。
“……朋友送我回来的。”
晏殊鸣和邵山月隐身，看着班加和爷爷奶奶的久别重逢。
邵山月语气幽幽：“害怕被班加爷爷奶奶的感激淹没，不擅长应对这种场景？”
晏殊鸣不自在地动了动，“半斤对八两。你行？别忘了，我俩可是同一个人。”
邵山月眼神上下扫动，看得晏殊鸣神色紧张后重重地嗤了一声。
“邵山月，你真的很欠打！”
晏殊鸣握着拳头追邵山月，被她嘻嘻哈哈地躲过。
第100章 亲人
夜色正浓。
蒙面人有高有矮， 高的肩上扛着麻袋，小心翼翼地敲门三下。门应声而开，里面的人看到几人的打扮不由得噎了一下。
钟乐虞颅骨上的机械固定架已经取了下来， 头上冒了一层乌青薄发， 她倚着墙，瞅着：“你们……真的很像丈夫不在家偷家的小三。”
邵雷倒是不见外，一把扒下自己脸上的面罩， 嘿嘿笑着：“没办法，在提麦闹得太大。我家老头子恨不得顺着电话线爬过来，只能小心一点了。”
钟乐虞解开包着安之薇的麻袋， 和正常人接触变多，她身上无机质机器人的感觉渐渐微弱：“你们明明是正义一方，怎么浑身都冒着黑气。”
安之薇被扛得面无人色， 忽然明亮的灯光从钟乐虞背后照过来， 她不自觉缩了缩瞳孔。
钟乐虞手上动作没有停，询问初一：“钟乐兮呢？”
习惯了这个弟控每次见面必问自己弟弟了。邵山月靠在冷冰冰的墙壁上，懒懒打了个哈欠：“他有事， 他还好， 你放心。”
九个字将钟乐虞所有担心压了下去， 她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邵山月。
安之薇双眼涣散， 一直出神， 前后状态差距太大，引来几人的注意力。
钟乐虞循循善诱，哄骗般说话：“来， 把塞壬放出来， 让我来看看。不用担心，实验室里面都是惰性气体， 可以让污染源陷入昏睡。”
安之薇喏喏答是，老老实实地放出塞壬。
塞壬的状态很不好。为了防止它继续脱水，几人时不时往空间里塞盆水，但对塞壬庞大的需水量杯水车薪。
弥漫的惰性气体加上持续的缺水，它只能维持半死不活的状态。
出来时，看到伤到自己的罪魁祸首也只是有气无力地挥了挥触手，被实验室全自动化机械手臂锁住，放在了开着强光灯的台子上。
“惰性气体可以影响异能者。”晏殊鸣初一邵山月邵雷几人止不住的昏昏欲睡，晏殊鸣强打起精神，说是询问，不如说是陈述事实。
钟乐虞站在灯光下，毫不避讳地笑了笑：“这么多S级异能者，我总要有点自保手段。”
坦诚到晏殊鸣没法动手。
“现在你们该走了，安之薇留在我这里，免得你们被发现非法拘禁他人。”
是的，提麦到处都是几人的通缉令。
面对邵雷几人询问的眼神，钟乐虞无语片刻：“你们不会以为我可以立马想出解决方法吧？”
邵雷确实是这样想的。
钟乐虞的天才研究员之名响彻全国。北分局局长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捶胸顿足，哀叹为什么他们拐不来这种水灵灵的大白菜。
陈谌和邵雷去西洲的出差，就是北分局局长抱着‘或许走狗屎运了’的想法放出去的大白菜捕捉诱饵。
看懂邵雷表情的意味深长。
钟乐虞：“……”
钟乐虞：“我是个研究员，不是神。”而后头都没抬，挥了挥手，四个机器人滴溜溜滚出来，推着几人往外走，嘴里不停喊着：“请离开，不要打扰主人。”
跟催命似的。
“我们怎么知道你的研究成果？”晏殊鸣挺着直愣愣的身板，架着机器人的缝隙扑腾道。
“一个月后，让钟乐兮来找我。”
四人狼狈站在门口，面面相觑无语地笑了笑。
“我们先走了。”晏殊鸣和邵雷告别。
邵雷挑眉看向邵山月。邵山月看看天，看看地，玩玩头发，若无其事地吹起口哨，假装自己什么都听不到。
邵雷重重叹了口气，狠狠在邵山月头上揉了揉。她头上一身反骨的头发遇到邵雷时软趴趴的，看不出一点脾气。
“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们在家等你，保护好自己。”
邵山月喉咙一赌，急促地嗯了声。
“还有你晏少爷。”邵雷头疼死了，他拿出手机的聊天界面，上方赫然四个大字——晏大少爷。
对方明显很着急，消息和子弹似得弹过来，接近60秒的语音和无响应的视频申请铺满整个界面。
邵磊面无表情，随手点开条语音。晏云鸣急迫激动，略带哽咽的声音顺着电流传来。
晏殊鸣共鸣度陡然跳到100%。
叶鸣：……
他意识猛然下线。
晏殊鸣抢过邵雷手机，一条一条点开语音，仔细听着。心跳逐渐和晏云鸣的声音合拍，他从来没听过哥哥这样外露情绪。
十五岁的年龄差，让晏云鸣在面对晏殊鸣时是哥哥，更是半个父亲。小时候父母由于工作原因时常不在家，晏云鸣背起了晏殊鸣的整个童年。
忽然一条视频申请响起，晏殊鸣手忙脚乱。他慌忙将手机塞到邵雷手里，躲到一旁邵山月身后。
晏殊鸣比邵山月大了一圈，邵雷被他掩耳盗铃的举动气笑。
“晏殊鸣，我要接这通电话吗？”
他沉默。
邵雷干脆挂断电话，啪啪打字，嘴上恶狠狠地说：“我应该说我眼睛花看错了，让晏云鸣整宿整宿的失眠。”
晏殊鸣红着眼眶，语气沙哑：“不。你和他说，晏殊鸣死了。”
叶鸣意识坐在系统空间里，看着晏殊鸣卡牌湿溻溻的，不断有泪浸出。
“晏殊鸣，我真没想到，你还是个哭包。”
卡牌的自主意识会在共鸣度达到100%的时候出现，其他时间叶鸣只能感受到卡牌强烈的情绪波动。
叶鸣意识被猛地一吸，共鸣度重新跳回99%，耳边是邵雷不可置信的质问：“你知道你哥哥听到你死了的消息会多难过吗？”
叶鸣：……
怎么会有这么爱哭的小怂包啊！？
叶鸣只得顶着晏殊鸣的壳子为他找补：“我现在和邵山月一样不能回去，帮我录一条视频给晏云鸣……”
他选择为晏殊鸣留下一个活扣，这是他对所有卡牌留下的活扣。万一有一天，卡牌能够真的复活过来，希望家里还有他们的位置。
“哥，我是小鸣。我很想你和爸妈，照顾好自己和爸妈的身体，我现在有点事要处理，等我回去我要吃你包的饺子。”晏殊鸣几次哽咽，语气抖得不成样子，“等我回去，哥。一定要等我回去。”
视频不长，短短三十多秒。
晏家爸妈看得泪如雨下，晏妈看着屏幕中瘦削的晏殊鸣，不时摸摸屏幕：“受苦了，我家小鸣受苦了。”
晏爸因为晏殊鸣的失踪华发早生，他咳嗽：“小鸣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小鸣很快就回来了，爸妈你俩要好好吃药，到时候我们一家团聚。”晏云鸣声音沙哑，安抚父母。
【恭喜玩家完美解锁卡牌晏殊鸣！】
【是否回收卡牌晏殊鸣、邵山月、初一？】
是。
真好啊，每个卡牌都有等他们回去的人。叶鸣盘坐在床上，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
一定要让他们回家！
叶鸣想起游戏曾经隐晦透露的信息，在完成拯救世界任务后，或许能有复活卡牌的方法。
拯救世界啊！
叶敏戳开游戏界面，查看拯救世界主线任务的进度，惊讶发现进度已达到45%。
还有一半进度。
＊
叶鸣拿着许丞给的纸条，详细核对地址：“春神疗养院。”
这里就是方若明被诊断为精神病后疗养的地方，原身爸妈小队的队友。
就让他看看自从原身爸妈死后出现的噩梦和海底人事件有没有联系。
“方若明在这里。小心一点，他有攻击人的倾向，有事随时按铃。”护士将叶鸣带到病房面前，指了指然后离开。
异调局的证件真好用。
方若明躺在床上，头发乱糟糟的瘦得厉害，像是骨头上包了层皮。叶鸣摸了摸自己手腕上像是装饰品的菟丝花，大力推门。
房门吱吱呀呀地开了。
“方叔。”
“方若明！”
方若明却视若未闻，依旧躺在沙发上，双眼发直得盯着天花板，嘴里不停说着些什么。
叶鸣小心凑近，听清了方若明诵经般的念叨：“鱼从大海来，海往远处走；娃娃莫害怕，妈妈带你回。”
他惊出一身冷汗，已经在三个地方听到这首小调了，三个本应该毫无关联的地方和人。
“你是谁？”如同锯木声的声音在叶鸣耳边响起。
叶鸣不动声色转头。
方若明身体没动，伸长脖子，整个人的头几乎埋到了叶鸣的颈窝中，冷淡探寻地看着叶鸣，眼底带着一丝癫狂。
“方叔，我是叶鸣，叶景山的儿子。你来过我家吃饭，还记得吗？”
方若明迷茫的眼神在叶鸣提醒下逐渐聚焦，他身子动了动，像是颤抖。许久后扯出个笑容，“是……是小鸣啊。你怎么来看我了？”
“您是我爸妈的好朋友。虽然我爸妈不在了，听到您生病了，我肯定得来看看你。”
“……快走。”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叶鸣假装没听清地“嗯？”了一声，“方叔您说什么？”
“没什么……我有点人格分裂。你就当我发病了。”方若明微笑。
“申春。”
“去申春……别去申春……活下去。”
方若明啪地一声，狠狠几巴掌甩在自己脸上，他仰起头，笑容未变：“我这病越来越严重了。”
“小鸣，你去找护士拿点镇定剂。”方若明的声音从嗓子眼中一个一个蹦出来。
看到叶鸣未动，他止不住一挥，将床头柜上的一把扫在地上，“快……去……”
叶鸣皱了皱眉，离开病房。从护士处拿到镇定剂后，斟酌几下后准备回去。
“有人自杀了……”
叶鸣隐隐有预感，他飞快跑到方若明的病房。果不其然，自杀的是方若明。
方若明手中抓着截钢丝，他拿着钢丝一下一下戳在自己脖颈处的动脉，血液喷溅出来，洒了一床。
他选择的死法太痛苦太疯狂，众人只敢站在门口张望，不敢踩进满是血泊的病房。
方若明黝黑的瞳孔盯着门口的叶鸣，“去申春，不要去海！不要去海！不要去海！保护好自己！”
叶鸣被前来救援的医护人员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