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
趴在床底才知有多脏, 鼻端一股霉味,一呼吸就是灰尘,沈书瑶不得不捂住唇, 一来是味道难闻, 二来是怕自己害怕,等会忍不住吓出声来。
地面冰凉,寒意透过衣裳侵入肌肤,冷得打哆嗦。不过这些都不打紧,而是恐慌害怕, 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屋内安静,显得她的心跳愈发大声。
沈书瑶紧张的吞咽下, 眼睛一直盯着床外边,隔壁房门关了, 脚步声这边来,越来越近,最后在她门口停下。她猜的不多,来人要找的人是她, 且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者不善,不是谢屹的人。
她的呼吸很轻, 心跳比任何时候都剧烈,她闭了闭眼,耳边是房门推开的嘎吱声,本想一直闭着眼睛,直到人离开, 奈何耐不住好奇心,便睁开眼往外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脚, 看大小是个男人,穿着黑色靴子和黑色长袍,进门后便把门合上,走到桌边步子顿了顿,似乎在搜寻和思考。
须臾,来人往窗口去,在窗口看了圈,没找到要找的人,就转身往外走。
她松口气,听着房门开合,心跳终于正常了。
趴着难受,沈书瑶想爬出来,刚动一下,又把脚缩回来,觉得不安全,万一外边有人怎么办?到时候躲都来不及。
这般想着,她就安静待着,难受就难受,等半个时辰再说。
果不其然,那人出去没一会,又折回来,打开衣橱找了圈,再往窗口瞧,和方才他进来时一样。那人放弃,从窗口出去,没再回来。
沈书瑶终于可以大口喘气,后背吓出了汗,湿哒哒的黏在身上,现在她也不敢出门,等阿四过来再说。
不过她想,来人能不动声色的进来客栈,想必解决了阿四,不知阿四如何了?
希望他没事。
沈书瑶趴的腿脚麻了也不敢出去,本来想喊人,又怕有贼人盯着她,也就不敢出声了。待的时间太久,人就开始犯困,她枕着自己的手臂,慢慢合上眼。
不知睡了多久,屋内光线暗了些许,没了阳光,应当到了下午。
她睡得不安稳,似醒非醒,稍微有点动静就被惊醒。
楼梯响起咚咚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很急切,也很用力。
沈书瑶一下就醒了,眼睛紧紧盯着外边,听这脚步声,不止一人啊。刚才太害怕,以至于沈书瑶现在没听出来是谁上楼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书瑶也越发紧张,可紧张了片刻后,又觉得哪里不对,和刚才的情况不同的。
拧眉思索间,砰的一声,门被大力推开,来人焦急的喊了声:“瑶瑶。”
熟悉的嗓音和喘息,她的眼一亮,眼底全是光。
“谢屹,谢屹,我在这。”
她想爬出来,可惜手脚都麻了,动不了。
谢屹听见声音朝这边过来,蹲下身子一看,霎时松口气。
“还好,知道躲。”
把人从床底拖出来,看她灰头土脸的,谢屹轻呼下,帮她拍拍。
“我哪有那么笨。”
沈书瑶得意的把过程说给他听,一副求夸奖的表情,说完想起阿四来,忙问:“阿四呢?没事吧。”
“中了迷药,在屋里躺着。”
哦,没受伤就好。
她脚麻的厉害,现在没缓过来,便拽着谢屹,让他扶自己去旁边坐坐。谢屹帮她拿掉头上的蜘蛛网,问:“来了几个人?”
“一个。”然后又指着窗说:“从窗子那走了,走了好久,现在追不上了。”
谢屹摸她的脑袋,也不嫌头发脏,“不追了。”
幸好,她躲过一劫。
“吓坏了吧。”
她想点头,又觉得说怕显得她胆小,于是改口说:“不怕,真的。”
男人轻笑,让她说大话,没事就好。客栈已经不安全,要去别的地方。
谢屹扫了圈,吩咐刘一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沈书瑶看着没说话,她也觉得这里不安全,那人没找到她,还会再来,要是下次谢屹不在,那她怎么办?
下次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
沈书瑶捶捶腰捶捶腿,对谢屹说:“银票在枕头底下,你去拿过来。”
她指挥谢屹收包袱,自个坐着看,看了半刻觉得口渴,便给自己倒杯茶喝。
在床底等了那么久,又冷,现在急需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茶是温的,没事,能喝。
沈书瑶给自己倒了杯,端起就喝,连续喝了两杯,喉咙舒服点了。
可是下一刻,腹中绞痛,疼的脸都白了。
她捂着肚子,往谢屹那边看,艰难的开口:“谢屹。”
眼前模糊,男人的身影渐渐重影,最后消失在眼前。她的耳边只听到一道慌张的声音:“沈书瑶。”-
县衙内。城内有名的大夫都请来了,几位大夫凑在一起议论,随后有了结论。
“夫人中的是七日散,无色无味,中毒者腹中绞痛,若七日内没有解药,便会…”
便会怎样,他们心知肚明,谢屹也清楚,男人绷着下颌,唇色白了几分。
问:“有解药吗?”
其中一位大夫回他:“老夫有解药方子,只是少了其中一味药。这药不难寻,只是大雪封山,眼下采药的人不上山,暂时没有。”
“什么药?”
难是难点,只要有救就行。别人去不放心,谢屹准备自己去一趟。
“金香叶,一年四季,叶子金黄色,且无花无果。”大夫拿出随身带的册子,指给谢屹看,“长这样。”
谢屹仔细端详,记在脑子里,扭头吩咐刘一去备马,接着,自个走到床边看她。
沈书瑶躺在床上,呼吸浅浅,闭上眼睛,若不是脸色苍白,真像睡着了一样。
谢屹握她的手,亲了下又放回被窝里,低声吐出两个字:“等我。”
随后吩咐王大人和阿四照看好她,便匆匆出门,一脚跨出门槛,身后的大夫似想起什么,急忙喊住他。
“大人且慢,有个事忘记说了。”
“还缺药?”
“不是不是。”大夫看谢屹急了,解释说:“城外三十里有个上源村,村里有个老瘸子,他常年上山采药,药材多,就是脾气古怪,高兴就卖点药,不高兴就不卖。您先去他那看看,指不定他有,要是他那没有,您再上山也不迟。”
谢屹想了想,点头,一阵风过,人就没影了。
两匹骏马呼啸而过,直奔城外上源村。那村子小,不过三四十户,稍一打听就知道,估计来找老瘸子的人多,乡亲见怪不怪,谢屹才刚启个头,还没说原因,那乡亲就手一指,“那边。”
谢屹往那边看,说了句谢谢,扭头就走。走了两步听见刚才的乡亲嘀咕句:“老瘸子今天心情不好,估计要碰壁。”
谢屹听见了,脚步微顿,没犹豫,继续往那边走,不管那人心情如何,他都要去一趟。
老瘸子家好找,老远闻到药味,循着药味过去就成。三间简洁的房屋,外边晾了药材,老瘸子正一瘸一拐的往里搬。
余光瞥见两人过来,手中的动作也没停,头也不回的说道:“不卖药。”
谢屹不请自入,语气诚恳:“打扰了,请问您有金香叶吗?有人等着救命。”
“有,我不卖有钱人。”特别是有权有势的有钱人。
谢屹来不及高兴,就被后面那句话泼个冷水,“我夫人中了毒,等药救命,您行个方便,要多少银子?”
老瘸子上下打量他,长得斯文儒雅,穿着精致华贵,是个贵公子。但唇薄,是个冷心冷情之人,他说的话,不信。
“多少银子都不卖,走走。”老瘸子不听他的,冷着脸赶人。见两人站着不动,不屑道:“富贵人家哪有情意,不过是装装样子。”
谢屹听见了,神色不变,挡住他的去路,说:“不知您经历了什么,但我确实需要药。您说,怎样才肯卖药?”
刘一震惊,这话听着实在不好受,有些低声下气的意味,为了夫人,难为一向倨傲的大人低头了。
老瘸子眼神犀利的注视他,审视探究,对他的话半信半疑。男人紧紧喉咙,接着说:“您要我做什么?”
“公子。”
刘一惊呼出声,暗想公子不可轻易承诺,万一老瘸子要做伤天害理的事,不是毁了公子的名声吗?
刘一几步靠近,说:“不可,咱们自己去找药,一定能找到。”
谢屹岂会没想过,只是自己去找要费时间,而且不一定能找到,若是老瘸子肯卖药,他们现在就能回城,节省时间,她也能快点好起来,少受点罪。
老瘸子闻声,哼了下,说:“这片山我包了,金香叶两株,都在我这,你们去了也没有。”
既然山上没有,那就更不能走了。
谢屹盯着他,头微微低下,“我夫人与我成婚一年,才十七,没享过福也没孩子,这次若不是因为我,也不会遭此大难,她不能死。”
“您要什么,我都答应。”
老瘸子看着他诚恳,带着希望的面庞,面无表情,开口就是两个字:“不卖。”
刘一叹气,眼睛到处看,想要强来。
谢屹失望,望着冰凉的地面,眼神挣扎。静默半刻,谢屹想明白了,自尊高傲,都比不上她的命。
坚硬的膝盖微微弯曲,就要往下,就在此时,老瘸子又开口:“但是能拿东西换。”
谢屹猛地抬头,瞳孔微睁,忙问:“什么东西?”
“人参。”
刘一顿时松气,人参多啊,不说京城府里,单说湖州,想要什么人参没有。
“好。”谢屹一口答应。
老瘸子手一指,“南山的人参,我差三支,你去挖,挖到了金香叶就给你。”
刘一:“我家公子要没挖到,不还是耽误夫人的病吗?”
两人看他,老瘸子笑着说:“你家公子去,你留下,等他到了南山放个信号,金香叶就给你,先拿去救你家夫人。”
刘一一笑,这好办,老瘸子还是松口了。
谢屹:“一言为定。”
第42章 042
谢屹出发去南山天刚黑, 而此时已到了深夜,周遭没一点亮光,唯有村中的零星灯火照亮黑夜。南山半山腰以下的积雪已经融化, 但山顶的地方, 尚未融化,隐约看见些许白。
老瘸子让谢屹去挖人参,去的地方正是山腰以上。刘一很是着急,坐立难安,一来怕谢屹出事, 二来怕老瘸子反悔,不给他金香叶。两个都是主子, 他着急。
但眼下除了等,他别无他法。
老瘸子看他坐不住站不住, 在屋内来回踱步,看的心烦,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晃的眼晕,去院子走。”
刘一扭头看他, 眼底充满戾气,隐藏的怒意像是随时要爆发,可转念一想, 又忍下。
“您何必为难我们?要人参我们可以给你。”
非要谢屹去挖,看起来更像一种试探。刘一看出来了,谢屹不可能看不出来,但他依然愿意尝试,是为了夫人。
老瘸子看着他一笑, 露出比脸白的牙齿来,“我腿脚不便, 只能让他代劳了。”
满屋子的药味,开始难闻,这会闻的多了,也习惯了。
刘一看着他没说话,沉默的望着远处的山上。老瘸子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看看远处,又看他。
“你家公子出生不凡,官家的?”
刘一侧头,嘴上没说话,但表情已然出卖了他,老瘸子瞅他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笑呵呵的看他半响,自个去厨房烧水煮饭吃。
寒风呼啸,吹得木门来回晃动,老瘸子要过来关门,被刘一阻拦,他要看着南山,等公子信号。
“没那么快,先关门。”
大冬天不关门,冷得打哆嗦,老瘸子不满的说了句,奈何刘一根木头似的,就是站在门口那不动。无奈,老瘸子先回屋睡觉,他可不陪着耗。
深夜,静谧无声,偶尔犬吠,在漆黑的也格外响亮。
刘一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眼一眨不眨的,眼睛逐渐模糊朦胧,也不敢离开一步。倏地,远处骤然一亮,升起红色烟雾,在黑夜里很是显眼。
刘一揉揉眼,生怕自己出现幻觉,确定是真的后,欣喜若狂,连忙去找老瘸子。
此刻老瘸子睡得正香,忽然肩膀被人猛晃,脑袋一阵晕乎,然后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老瘸子,醒醒,公子发信号了,快起来。”
“吵我睡觉,出去。”
刘一不管,将人从床上拖起来,拉到门口,指着远处说:“看。”
老瘸子瞄了眼,不以为意,摆手回屋,“看见了。”
他似乎不在意真假,转头去屋里,过了会,手上拿着一个一块布,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金香叶。
“拿去,别来烦我。”
刘一接过,扭头就走,又想起什么,回头对他说道:“我把药送回去,稍后回来等公子。”
老瘸子没说话,摆摆手,让他走,屋里多一个人他睡不踏实。还是走了好。
骏马在黑夜狂奔,直奔城内县衙去。
晨光熹微,刘一赶回来了,进门就把药交给大夫,然后又折回上源村-
沈书瑶不晓得自己睡了多久,脑袋很沉,想醒来但是睁不开眼,梦中场景乱七八糟的,一会在骑马,一会在马车上,转眼又是躺在床上。
她想开口说话,可是喉咙很干,说不出话来,急需喝水。过了很久,干燥的唇有了湿润感,有水流灌进嘴里,缓缓滑过喉咙,干燥的喉咙终于有了水的滋润,舒服了。阖上眸的人赶忙吞咽,一口接着一口,直至彻底舒服了。
房内有人在走动,时不时有人说话,至于说什么,她听不清。昏昏沉沉的陷入昏迷,又是一无所知。
一日过后,房内隐约有人说话,是男子的声音,有点耳熟。
王大人:“谢大人回来了吗?”
阿四回话:“差人去过了,受了点小伤,天黑之前能回来。”
谢大人受伤了,王大人震惊之余也担心,忙问:“要不要紧?伤哪里了?”
阿四叹气,说:“左手,没大碍,修养几日就好。”
王大人哦了声,正想多问几嘴,突然听见床上的人呜咽两声,似乎要醒了。
两人同时回头,刚好瞥见沈书瑶脑袋来回动,似乎有醒来的迹象。阿四出门把丫鬟喊进来,伺候在她身侧,要是人醒了,方便扶着。
几人盯着看,过了片刻,中毒的人慢慢睁眼,先是适应光亮,然后扫了圈,没看见想见的人,便张唇。
“谢屹呢?”昏睡几日,喉咙略显沙哑,人也瘦了一圈。
阿四支支吾吾的看了眼王大人,然后说:“大人出门了,晚上回来。”
“哦。”
丫鬟扶她起来坐会,又给她倒了杯水,稍微缓过来点,脑子也清醒几分。想起晕倒前的事,沈书瑶问:“我是不是中毒了?”
“是,不过已经解了,夫人不必担心。”
解毒了,那就好,她年纪轻轻,不想死那么早。松了口气,沈书瑶慢一步反应过来,她中毒了,谢屹是不是着急了?晕倒前她听见谢屹的声音了。
“谢屹他…”
“您先歇着,等公子回来再说。”
沈书瑶还想问点什么,但眼前晕晕的,身体没恢复,再加上阿四故意敷衍,她也就没机会问出口。
她很累,确实需要休息,躺下闭上眼睛,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阿四和王大人在府衙等了一日,终于等到了谢屹回来,只见男人衣裳褶皱,衣摆和手臂还有脏污,脸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乌青,比出门时多了几分狼狈和疲惫。
阿四赶忙迎上去,直接看向他左手,想看看,又怕他疼,一时头疼。
“公子,您没事吧?要不找个大夫来看看。”
谢屹看了眼自己,确实狼狈不堪,他不大在意,说:“不用,夫人醒了没有?”
“醒了,问起您了,眼下在睡觉。”
谢屹应了声,大步流星的朝里走,室内暖和,身上的寒意进门就散了。谢屹在床边坐了半刻,见她脸色好些便放心了。
扭头吩咐下人抬水来,他洗洗换身衣服,实在是太脏了,在山里待了一天一夜,满是土腥味不说,身上也有泥土,该洗洗。
左手骨折,活动受限,只好慢慢来了,洗完喊来阿四帮忙。阿四看见骨折的手,瞅了他一眼,说:“那老瘸子是故意为难您。”
谢屹沉默,整理好衣服出去,喝了两杯茶,就支开了阿四等人,自个上床休息。
她解了毒,需要多休息,从上午到现在睡了一天还没醒,但气色看着好了很多。谢屹摸摸她的脸,刚动,胳膊就疼了一下,他闷哼一声,随即不动了。
沈书瑶转个身,正好面对他,眼慢慢睁开,入眼便是男人俊朗的脸庞,双眼闭着,安静亲和。
一觉醒来,谢屹就回来了,她弯着眉眼,肉眼可见的欢喜。
“谢屹,你回来了。”
眼一转,看见吊着的左胳膊,笑意消散,担忧道:“你胳膊怎么了?打架没打过别人。”
谢屹没睡着,闻言睁眼,轻声道:“没打架,意外,撞石头上了。”
她拖着尾音哦了声,不大信。他这么小心的人,怎会撞石头上?骗人。
“你说实话,我不笑话你,是不是打不过?”
谢屹气笑了,暗想她怎么如此执着他打架了,还没打过别人。这让谢屹不由得想起她札记里写的,说他在外边跟人打架没打过,回家脾气差。从前和现在,她的脑回路一直没变过。
“真没有。”
他很无奈的解释句,眼睛来来回回打量她,“肚子还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疼是不疼了。”她摸摸肚子,说:“就是饿了。”
不说还好,一说,谢屹感觉自己也饿了,肚中空空,着实难受。他撑着起来,朝外头吩咐一句,门外应了声,不多时,热乎乎的饭菜就送进了房。
沈书瑶瞅他,笑说:“咱两都是病人,还是我照顾你吧。”
谢屹点头说行,然后跟着下床,两人挨着坐,嘴上没时间说话。沈书瑶说照顾他,实则饿极了,压根顾不上他。
谢屹偏头看她眼,提醒她:“毒刚解,吃个半饱,肉不能多吃。”
她没听,手刚伸到鱼那边,就被他阻止,谢屹一直观察,说:“再吃,就多了,对身体不好。”
她白了眼,吃的正高兴结果来这出,行,不吃肉,吃素总行了吧。
沈书瑶开始吃青菜,吃了没一会,谢屹将她的碗拿走,又说:“可以了,别撑着了。”
“不撑,我没吃饱。”
谢屹随即放下碗筷,他也不吃了。两人对视眼,无声的火苗在跳动。
最终,谢屹先低头,捏她的脸左看右看,确实瘦了些。
“身体养好了,吃什么都行。”
她想了想,行吧。照他们两人眼下的情况看来,是她的身体先好,等她好了,就能管着他了,狠狠出口气。
白日睡了一天,沈书瑶晚上睡不着,躺在床上玩,她扭头看谢屹,似乎很累,下巴有青色的胡渣了。
她来回摸,低声说:“这么憔悴,办案很辛苦吧。对了,咱们何时回去?”
谢屹抓住她的手,放在唇上亲了下,“再过七八日,剩下的事交给王大人。”
七八日之后,她的身体好的差不多了。
“嗯,行。”-
两人每日一起喝药,弄得满屋子的药味,闻到就反胃。喝了五六日,沈书瑶好全了,大夫说不必喝药,但要注意休息。
至于谢屹,伤筋动骨一百天,估摸着还要好些日子。回京那日都是吊着一只胳膊的。
谢屹拍拍身边的位置,说:“坐这来。”
她撇了眼,想起早上亲肿的唇,现在还麻麻的,说话就冲了些。
“你就一只胳膊了,还不老实。”
“一只胳膊,抱你足够了。”
第43章 043
淅淅沥沥的大雨下了半天, 砸在屋顶噼里啪啦响,空气中满是潮湿的水汽,雨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的落下, 地面积满了水。
沈书瑶讨厌雨水天, 又潮又湿,出门也不方便,就如此刻,她在廊下站了会,裙摆就被雨水溅湿了, 身上的凉意也多了几分。
她厌烦的撇撇嘴,转身就进屋, 就在此时,丫鬟小跑过来说:“大人回来了?”
沈书瑶应了声, 眉眼一抬,就见男人带着一身湿气过来。她立马端着,笑意嫣然的迎上。
“今个回来的好早?”
男人面无表情,轻声应了下, 然后便进屋换衣服。衣物淋了些雨水,穿在身上湿气中,不干爽, 谢屹不喜欢这种感觉。
换下来的衣服搭在衣桁上,沈书瑶拿下来,随手给了铃春。男人换好衣服出来,迎上她亮晶晶的眼睛,问:“有事?”
她摇头, “没事。”
成婚一个月,他们之间话很少, 有时谢屹忙着,他们能一日不说话。就像现在,说了一句就沉默,彼此不知要说点什么。尴尬的站在原地,眼神闪躲。
沈书瑶扭头,不在意的说了句:“你去忙吧。”
他说了句好,便走了。
人一走,她便嘁了声,手转着帕子玩,有些无聊。铃春抱着他的朝服进来,笑说:“您把大人留下就是了,要不您去书房陪着,增进感情。”
“增进什么呀,木头呆子,没劲。”
余光瞥到他的朝服,刚烦了,“衣服给我。”
她给谢屹熨烫。
沈书瑶第一次做这种事,不熟练,手忙脚乱的忙活一阵,总算有那么点样子了。朝服铺在桌上没拿下来,她看了眼,很是满意。
知微进门看了眼,说:“您先用饭吧,大人在书房吃。”
“他不陪我用饭?”
知微摇头,方才过去传话时听得清楚,阿四说大人在忙,就不过来用饭了。
闻言,沈书瑶气得变脸,她还在这里帮他熨朝服呢,他倒好,用饭都不过来,哼。一气之下,她抓起刚熨好的朝服使劲在掌心揉,揉的皱皱巴巴的不解气,又用力扯了几下。
这下可好,呲的一声,布料裂开一道缝,破了。
沈书瑶一愣,皱着眉嘀咕:“这布料不结实,一碰就碎。”
知微看着她没敢说话,暗想她刚才劲用大了。
下午雨没停,谢屹也没出门,到了傍晚就从书房出来。沈书瑶笑的甜美,甚至有点谄媚。特意帮他倒了一杯茶,笑道:“喝吧。”
等谢屹喝了一口,她接着说:“中午不小心,把你明日要穿的朝服弄破了,开了一个口子,不大,不注意的话看不见。”
谢屹扭头看衣桁,随后过去翻开看,正巧在袖子那。他皱眉,说:“不碍事,缝一下。”
“今天不行,天黑了,对眼睛不好。明日下朝帮你缝。”
沈书瑶暗自得意,所以你穿破的朝服去上朝吧。
谢屹不知她心里所想,点头说好。
夜晚,两个不太熟的人抱在一起亲吻缠绵,肢体轻颤磨蹭着,别样的悸动与快|感。
男人身躯高大,将娇小的人完全笼罩,只看见一个脑袋,和纤细白嫩的四肢,无助的攀着。
线条流畅的臂膀结实有力,撑着微微弓起的背脊,蓄势待发的如一张弓,满是力量。腹肌块块分明,用力时更加明显,成熟性感。
谢屹出了汗,滚烫的呼吸洒在耳侧,低沉道:“趴着,好不好?”
沈书瑶睁开迷离沉醉的眼,矜持的想了想,然后摇头,“不,不行。”
男人略显失落,依然说好,只是腰腹的动作愈发克制不住,猛烈如虎。
半个时辰后,沈书瑶感觉下腹一热,不省人事-
马车在走山路,道路不平,马车颠簸的厉害。一摇一晃,沈书瑶就被颠醒了。她打个哈欠,摸到小腹的汤婆子,然后仰头看谢屹。
“嘿嘿,原来你喜欢趴着。”
“什么?”
正在喝茶的人闻言一顿,眼神茫然的望过来,“刚睡醒就说胡话。”
她拉着毛毯坐起来,脸颊绯红,不似正常的潮红,看着谢屹就想起刚才的梦境,那不是梦,而是他们刚成婚的时候。
她的眼睛往下移,脸更烫了,谢屹好厉害。
“我就是梦见之前的事了。”她小声解释:“你让我趴着,我不愿意。”
还有点别的,她没说。
男人脸色一下就变了,慌张的情绪浮现在眼底,“想起来了?”
他试探的问了句。沈书瑶摇头,说没有,就是梦见了。
然后兴奋的问他:“我是不是快记起来了?”
男人吞咽下,冷硬的下巴紧绷着,“或许是。”
沈书瑶高兴了,长睫垂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察觉男人异样的神色。
谢屹盯着她看了半响,眯着眼沉思,想了许多。
“记起来告诉我。”
她扬起脸,笑容明媚,“那是自然。”
马车意外的颠了下,晃得头晕,沈书瑶索性躺回去,躺着稍微好点。她翻个身趴着,又回到一开始的那个问题:“你是不是喜欢,趴着。”
谢屹神色如常,与她对视半刻,别开眼,说:“坐马车累不累?到了前面住客栈。”
“问你呢?别岔开话题。”不达目的不罢休,沈书瑶偶尔如此,她真的特别想知道。
无奈,谢屹只好老实回答:“嗯。”
他喜欢,她的背脊漂亮精致,肌肤滑嫩,爱不释手,凹凸有致的曲线,视觉盛宴,最重要的是,身体上的满足。
思及此,男人身体有了轻微的变化,看她的眼神情意绵绵,蕴着灼热。他招手,说:“别睡了,过来说会话。”
“说什么?”
毛毯暖和,她不想起来,可脑子一闪,想到什么,立马就爬起来,坐到他身边去。
“那个,给我下毒的人找到了吗?”
她的病好了,养了□□日,气色极好,唇色嫣红,水润润的,一张一合,不时看见粉嫩的舌,十分勾人。
男人口干舌燥,喝口茶说:“找到了,王大人会押回京。”
那就好,她中毒的仇不能不报。
出来一趟,好不容易见见世面,这可倒好,中毒躺了好几日,还喝了苦药,难受死了。
等回了京,她要去会会那个下毒之人,让他吃点苦头才行。
“你帮我好好折磨他。”
男人左手有点疼,但右手活动自如,强健有力。单手一拎,人就到了怀里。
她不老实,又瞪又踢的,“你手没好,别乱动了。”
“快好了。”
她不信,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好,定是嘴硬,强忍着。
男人单手摁住她,腿微微敞开,方便她坐。随后低头亲她,亲了唇不够,又移到脖颈,亲的人酥酥麻麻的,心痒难耐。
沈书瑶保持理智,没忘记他受伤的胳膊,怕碰到了。
“你的手。”怕外边人听见,遂以她压着声音,只是这样,嗓音愈发软绵,像撒娇的语气。
谢屹很受用,寒冷的冬季一点不觉得冷,甚至浑身充满热意。
他抱得更紧,将人整个嵌入怀中,“不是想在马车上?现在试试。”
“不要,你伤没好。”
他吸口气,低沉道:“那你扭什么?”
“我哪有?”她不认。
沈书瑶脸通红,眼下意识的往下看,臀又动。她想到那个梦了。
手拽着男人胸前的衣裳,目光羞赧,“晚上好不好?”
现在是白天,还是在马车上,外边有别人,被听见怎么办?
“我想晚上。”
谢屹嗯了声答应她,但现在也不想停止,摁着人又亲。
两人面对面坐着,她纤长的脖颈往后仰,优美勾人的弧度。
男人薄唇缓缓下移,“别出声。”
她咬唇忍着不出声,可越是这样,越激动。
山路绵长,由下往上走,颠簸的愈发剧烈。
像是感受了一场夏雨,又急又猛烈。
第44章 044
一行人天黑之前到了客栈, 刘一去拴马,阿四在前边和掌柜交谈,她站在谢屹身边, 安安静静的低着脑袋, 脸上红个透,娇羞欲滴,仿佛熟透的果实,勾人采撷。
不时抬头睨谢屹一眼,咬着唇, 愈发羞赧。打量的眼神太过灼热,男人察觉后偏头, 她立马收回视线,脑袋低垂, 将双腿合拢。
“怎么了?不舒服。”
谢屹勾着唇笑,似乎知道她羞什么,故意打趣她,果然, 沈书瑶神态更加别扭,头转到一边去,摇头说没有。
只有她自己知道, 裤子湿了,腿内侧黏答答的,黏腻的难受。她想进房沐浴换衣服。
说起来,都怪谢屹,若不是他在马车内做的那些, 裤子也不会湿。沈书瑶娇嗔着扫他眼,余光瞥见他的衣袍下摆颜色深了几许, 不似往日整洁。她身上开始发烫,呼吸都是灼热的。
沈书瑶别开脸,望着门口发愣,希望有阵凉风吹进来,散了身上的热意。
少倾,阿四和掌柜聊完,便招呼两人上楼,为了方便,谢屹大方的包下整个客栈,现在客栈就住他们四人,进出方便。
谢屹顺手牵过她的手,径直朝楼上走,边走边问:“饿了吗?先用饭。”
“我想先沐浴。”
她的唇有点肿,红艳艳的,分外娇艳。
“先吃饭,等会洗。”
沈书瑶不满,不知谢屹为何执着先吃饭,先洗澡不是一样吗?她嘴里喃喃着,最后妥协。
“行吧。”
进门没一会,伙计就把热菜热饭送来,食物没有府里的精致,但胜在有烟火气,看着也不错,很有食欲。
她确实饿了,中午在野外吃的,吃的是干粮和点心,她吃腻了,咬了两口就放下。下午又和谢屹在马车内这样那样,消耗了不少体力,这会饿的很,吃的急了些。
她大口大口吃,吃的很香,谢屹和她不同,就算再饿,吃相也不会粗鲁,永远都是优雅的,不紧不慢。说实话,沈书瑶觉得跟他在一起吃饭一点也不香,再好吃的菜,也索然无味。
现在又是如此,她看着谢屹慢腾腾的动作,有点急了,说:“你快吃啊。”
“在吃。”
她一碗饭快吃完了,谢屹才吃了半碗,让她有些尴尬,好像她比男人还能吃。
沈书瑶想起沈正安从前说的话来,“就你这样吃饭不积极,慢悠悠的,要是行军打仗的时候,肯定要饿死,不饿死也会被敌人打死。因为别人把饭菜都吃完了,等你反应过来就剩汤了,没吃饱怎么打仗,等着敌人打你吧。”
谢屹依旧不慌不忙,闻言头没抬一下,说:“当心噎着。”
随意的语气,堵得沈书瑶不想跟他辩解,于是气鼓鼓的回了句:“我才不会噎着。”
嘴里塞着多,两颊鼓起来,特别可爱,有点像仓鼠。
想着吃完,快点去沐浴,便急了些,一急,就呛到了。
“咳咳咳。”她剧烈咳嗽两声,呛得脸红。
谢屹拿水给她,拍她的背,“吃慢点。”
一杯水下肚,终于舒服了。谢屹的嘴是开了光吗,刚说完她就呛着了。
肚子差不多饱了,沈书瑶放下碗筷,转身去把包袱打开,里面是她的衣物,等会洗澡,先把衣服整理好。
客栈是镇上环境最好的了,但屋内还是有点冷,客栈没有红罗炭和银丝炭,只有木炭。他们没有要,免得弄得屋子里一股炭味,不好闻。
门窗紧闭,这样就没有风,沈书瑶要了几个汤婆子,等会睡觉放被窝里。她打开门去找伙计,让他们送热水来。
谢屹还在桌边,注意力却在她身上,看她开门吩咐伙计,然后瞥了眼那道挡着视线的屏风。男人吞咽下,不动声色的放下碗,接着去找自己的衣服。
沈书瑶没注意他,盯着送水的伙计,看着他们又看看浴桶,感叹客栈的浴桶也小,没有府里的一半大,用起来不舒服,但也没办法,毕竟不比家里,能接受。
浴桶水满了,伙计下楼去,房门一关,整个三楼,只有他们两人。
沈书瑶先去沐浴,谢屹不声不响的把门拴上,接着手开始解腰带,一步步朝她走去。
头一抬,就见男人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挡住眼前的光亮,整个眼底都是他的影子。他把衣服随手一甩,迈着长腿跨进来。
沈书瑶惊呼,被热气氤氲的脸颊泛红,眼下更是满面红霞,延伸至脖颈以下,消散不了。
她大惊失色,惊呼道:“你干嘛?手不想要了?”
“这事没手也能做。”
手受伤了,又不是阳 |具伤了。只要小谢屹没伤,就算是坐轮椅也能行房。
沈书瑶看着他进来,想用手捂住眼睛,但又忍不住想看,虽然早就见过,但光线这么明亮,距离这么近,还是头一回。
她睁大眼睛,不由自主的咽下口水,看看那里,然后又看自己手腕,忍不住对比起来,好像比她手腕还粗些。就是颜色不大好看,颜色深,与他俊美的外表相比截然不同,略显狰狞了。
沈书瑶忍不住赞叹,比书上画的还勇猛,粗且常。
不像她,身上不是白就是粉,白嫩的特别精致漂亮。
浴桶的水很满,她一人尚且不会溢出来,但是两人不行,更何况谢屹本就高大又重,导致水溢出很多。
她往后退,手捂住胸前,特别不习惯,“我,那个。”
结巴半天,沈书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羞答答,声线甜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男人笑,深邃的眸从上看到下,没错过一处,滚着喉结说道:“从前你嫌我不懂情趣,如今懂了,你不高兴?”
她贴着木桶,回他:“高兴是高兴,但不能这样。”
太放荡,她没心里准备。
谢屹充耳不闻,长臂一伸,拿来准备好的布巾,放在水里打湿,接着看她:“手放下。”
他忍得辛苦,但想到接下来的场景,又兴奋又激动,觉得值得忍耐。
两人望着彼此,比刚才适应了些。
水汽氤氲,雾气伸到半空又消散,显得此刻的气氛愈发朦胧暧昧。
沈书瑶摇头,不听他的,“不要,我自己来,有手。”
男人看了她一会,哄她:“听话。”
还是摇头。
谢屹没了耐心,等会水凉了,容易受凉发烧。
于是,下一刻,她的手就到了自己头顶,被人桎梏住,想挣脱开都不行。
男人倾身靠近,与她毫无距离,她整个贴着木桶更紧了。沈书瑶感觉,谢屹真的变坏了,大抵是先前看书的结果。
她红着脸,支支吾吾说:“你现在,是对我展示看书的成果吗?”
谢屹没回答,笑着吸吮她的唇瓣,察觉她的热情,笑得愈发肆意放荡。
“好乖。”
“n这么大,晃得好漂亮。”
沈书瑶张唇,热的血液沸腾,谢屹他,说荤话性感又迷人。她听不惯,却爱听。
沈书瑶看他缓缓低头,留个头顶给自己,她便阖上眸,沉醉其中。
“哥哥,哥哥。”
男人抬头,换了边,“换个称呼。”
她乖巧,立马就换了,“夫君,大人。”
就这两个称呼,谢屹特别爱听,一听就激动,力道也重了几分。
搞得她愈发娇软可人,嘴上呜呜咽咽个不停。
三楼就他们住,再大的动静也可以,反正没人打扰。阿四和刘一轮流守夜,保证安全。
夜渐深,周围逐渐安静下来,就显得三楼的动静大了。
偏习武之人耳力好,听着清楚,刘一尴尬的往上看了眼,然后跑一楼去守着。
“太撑了。”
屋内满是水汽,干燥的地面此刻被水打湿,没个干净地。
此时浴桶空着,换到了桌边,桌角下方有水渍,越来越多。
“好 |嫩。”
男人时不时说一句:“宝宝。”
他换个称呼,改口叫宝宝了。
“s太多了,想弄坏。”
第45章 045
翌日, 艳阳高照,难得的好天气。
刘一和阿四在一楼用膳,两人沉默不语, 埋头吃饭, 差不多吃饱的时候,抬头望了眼对方,又不说话。两人眼下有淡淡乌青,看起来都没睡好。
须臾,刘一先开口:“咱们何时出发?”
“公子和夫人没起, 哪门子出发?”
阿四的语气听起来不大好,刘一理解, 赞同的嗯了声,又道:“你去看看公子醒了没, 顺便问问。”
阿四烦躁的挠头,没了胃口,“你去,我不去。”
就昨晚那动静, 公子和夫人肯定没起,现在去打扰,不是找骂吗, 他可不去。
两人仰头,朝楼上看,这会安静得很,没一点动静。他们没胆子上楼,怕惹着公子不高兴。两人默契的没再提上楼, 吃完饭就喂了马,然后在楼下逛了逛, 一晃就过去一个时辰,已经是上午了。
瞅着时辰越来越晚,他们不得不上楼瞧瞧,这次两人很默契,是一起上楼的。
两个大男人,平时粗鲁惯了,这会倒是很默契,上楼的脚步不约而同的放轻,小心翼翼的。到了二楼,上面依然没动静,不晓得房内的人醒了没有,二人硬着头皮往上走,刚上三楼,就听见轻微的动静。
他们步子一顿,彼此对视眼,神色尴尬,二话不说就下楼。
而此时房内,动静没停,甚至越来越大了。
依稀听见断断续续的啜泣和求饶,嗓音娇媚,能掐着水来。
半个时辰后,楼上恢复平静-
沈书瑶出了一身汗,黏答答的,骨头都软了,浑身没一丝力气,便闭着眼大口喘气。
清浅的呼吸与男人愉悦的喘息交织在一起,缱绻暧昧,弥漫着温柔的气息。过了半响,两人从舒爽中缓过来,睁开眼望着彼此。
她的手没力气,想推开他也抬不起手,于是张开红肿的唇,说:“起来,好重。”
人高马大的,分量很重,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再则,她的身体眼下异常敏感,稍微一点磨蹭就有异样。好累,经不起折腾了。
谢屹撑起手臂,让她舒坦些,头一低,眸色又暗了。
“给你倒杯水。”
昨晚叫了一夜,早上又如此,她这娇软的身体,确实弱了些。他稍微重欲,沈书瑶就扛不住。
谢屹起身倒了水过来,端着喂给她喝,连续喝了两杯,她有了点力气。眼神埋怨的怒瞪他。
“床不能睡了。”
一床狼藉不说,也湿了大半,冬天冷,哪能睡湿的,肯定要换。
男人扫了眼,笑得别有深意,“是得换。”
差点水漫金山,泡在水里一夜。
他没克制住,贪欢了。
谢屹披了件外衫,拧了帕子来,说:“擦擦。”
她晕乎乎的,累得快睡了,谢屹说什么也没听清,嘴里便敷衍的嗯了声。怕他又来一次,急急开口:“不要了,累。”
“你睡。”他帮忙擦拭就是了。
谢屹温柔,擦拭的很轻,可望着白玉般的身体有绯痕,心底涌起满足的神色。
黏液浓稠得很,他看了眼热,浑身发烫。顾及她的身体,便忍着。
擦拭干净,谢屹就把人抱去隔壁房间,然后叫伙计把隔壁收拾下,最后跟阿四刘一交代声,今天在客栈歇一天,明天再赶路。
阿四低头应下,压根不敢直视谢屹的面庞。他怎么也想不到,清冷斯文的谢大人,在情事上,居然如此狂野放荡。他快不认识了。
谢屹随便吃了点,回床上休息,给她捂手捂脚,她怕冷。
睡颜恬静,这一觉睡得安稳,沈书瑶醒来已是下午。日光微弱,没了上午的明亮。她揉揉眼,一转头就看见谢屹安静的面庞,她看了会,随后谢屹就醒了。
男人声线低沉,蕴着刚睡醒的沙哑,“饿了吗?”
她点头,饿的没力气起床,也渴,喉咙好干,想喝水。
谢屹撑着身子起来,穿好衣裳去了趟外边,很快又回来。沈书瑶扯着自己领口看,衣服换了,身上也干爽,是谢屹擦拭的。
她心里暖暖的,眼睛盯着他眼,从额头到眉眼,最后在小腹下。
兴许是目光放肆,被谢屹察觉到了,男人偏头,唇勾着笑,顺着她的目光看。
“还想要?”他问。
沈书瑶瞬间回神,长睫眨动,害羞的摇头,就他的体力和力量,再来一次,怕是明日也不用下床了。
“你好厉害。”
弄得她要死要活的,她都哭着求他了,他还不放过自己,甚至变本加厉。他怎么那么厉害。
“昨晚你说过了。”谢屹端水过来,“夫人满意就好。”
满意满意,她可太满意了,不管哪方面,都超出她的想象范围,她可太满意了。
男人靠着她耳边问:“舒服了?”
她揪着自己的衣服,老实的应了声。对男人来说,这值得骄傲。
此时,伙计送饭来,在外边敲门,声音挺大,两人一怔,快速扭头。
谢屹去看门,把饭菜端进来,沈书瑶腿打颤,软的不想下床,只好在床上吃了,她也是头一回。
她坐着不动,看谢屹怎么做。男人算体贴,知道她没力气,便把饭菜端过来。
饿的狠了,沈书瑶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吃慢点,别噎着了。”
“嗯,知道。”
谢屹跟着吃一点,差不多吃个半饱,沈书瑶有力气了,问:“这么晚了,咱们还赶路吗?”
“休息一天,明日走。”
“好。”
出来一个多月,新年在路上过,赶回去过元宵可以。
她想爹娘了-
在路上过了十日,谢屹手臂好的差不多,活动自如。期间两人去泡了温泉,在温泉处腻歪了半日,回去浑身无力,是谢屹抱她回去的。
她把脸捂在他胸前,没脸见人,怕看见阿四和刘一打量的眼神。后边在马车内待了一下午,没出来一次。
晃晃悠悠过了半个多月,几人终于到了京城。
回来前没写信,所以谢府众人不知他们今日回来,惊喜的差点跳起来,急匆匆去告诉林氏和谢群。
几人先回了兰园,安顿好再去林氏那边请安,晚上肯定要和他们一起用饭。
来回将近两个月,她很想知微她们,所以一进兰园,几人就抱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话,聊的起劲。
沈书瑶说的兴奋,将谢屹忘在身后,说了好一会才想起他来。不过谢屹似乎也有事,回来没一会就要去了书房,又过了会,傅应承来兰园找他了。
林氏过来时,谢屹和傅应承在书房说话,她去应付林氏。
两个月不见,沈书瑶觉得林氏憔悴了疲惫了,也老了点。
说话的语气倒是比从前软些。听谢屹在忙,便与她寒暄两句就回去,说晚上再好好说说话。
林氏一走,沈书瑶就对知微勾勾手,让她过来,问:“婆母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知微瞅着门口,低声说:“主君新纳的小妾怀孕了,刚一个月。”
“真的?”
知微很认真的点头,看来错不了,难怪林氏苍老许多,想必受了不少煎熬。
沈书瑶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些什么,之前对林氏说的话,不过是吓唬她,不想一语成谶,应验了,哎。
“那小妾秉性如何?”
“奴婢没接触过,不知晓,先前远远看了眼,瞧着不大和善。”
她大概晓得了,估计不是个好相与的,不然林氏不会如此消沉。
沈书瑶让她们先忙,她累了一路,要好好休息。知微嗯了声就出去,顺带把门合上。
一觉睡了半个时辰,她刚醒,谢屹也回来了。睡眼惺忪,她笑嘻嘻的瞅着谢屹,打趣道:“恭喜谢大人,又要当哥哥了。”
谢屹扭头,一脸茫然的注视她,“谁要当哥哥?”
她眼一亮,更来劲了。
“你还不知道啊。”
衣裳没穿好就跳下来,蹦到他跟前,“你父亲的小妾怀孕了,你要当哥哥了。”
谢屹本在喝水,闻声水不喝了,放下杯子看她,沈书瑶不躲闪,笑得更快乐。
“怎么了?不想当哥哥。”
男人绷着下颌,杯子重重落在桌上,不大高兴。他压着眉骨,眉间戾气若隐若现,不知在想什么。
“家里没告诉你吗?”
“没有。”
她不说,谢屹到现在都不知道。这算什么事,他都二十四了,又当哥。
他父亲是老来得子了。
瞧他样,沈书瑶提醒他:“晚上用饭别板着脸,不好看。”
谢屹苦笑,还得赔笑脸。
沈书瑶坐他身上,意味深长道:“你父亲又要当爹了,你怎么还不当爹?”
“皮痒了。”
她躲开谢屹的手,怕痒,“本来就是,我又没说错。”
“错了。”
谢屹纠正她,顺便埋怨两句,“多来几次就有了,是你怕累。”
她揪着男人衣领,不服气,“肯定是姿势不对,不是我的问题。”
谢屹轻笑,姿势哪不对,他照着书上来的,错不了。
不过他倒想起来,还有好些没试过。
“试试别的。”
“好好。”
她赞同。
第46章 046
她和谢屹新年没在家过, 耽误在路上,来回两个多月,很久没和林氏他们坐在一起用膳, 眼下坐在一起, 有种恍惚感。
她安静坐着,听谢群和林氏你一句我一句的关切询问,似乎和她关系不大,她负责吃就是了。偶然抬头扫一眼,又快速低下, 实在觉得无聊。不经意看了谢俊一眼,心里纳闷, 谢俊仿佛情绪不对啊,太沉默了。
不过跟她关系不大, 谢俊父母健在,又有谢屹,轮不到她管。
谢屹从前在家比较冷淡,情绪起伏不大, 眼下可能是隔了两个月见家人,就比较高兴。整个晚上挂着笑,眉目温和。
沈书瑶吃的也满意, 想着用完饭陪长辈喝盏茶,再和谢屹散步回兰园,那是很惬意,如果谢群没说下面的话的时候。
谢屹陪着喝酒,喝的兴头上就多喝了两杯, 微醺的感觉上来,谢群话就多了。该说的不该说的, 全从嘴里蹦出来,也不过脑子。
“你们成婚将近两年了,子嗣得抓紧,要不找个大夫来看看。”
谢群半眯着眼看他们,神色略显得意,“为父老当益壮,不日又添一子,别等到小弟降生,你们还没动静,传出去不好听。”
谢群说前面一句,几人脸色就变了,眼神微妙的注视他,不想后边一句接着一句,把场面弄得异常难看。就他喝了酒,没察觉几人的神色,依旧自顾自的说着,很是得意。
“去年你母亲张罗着给你纳妾,怎的?没合适的?不如为父帮你瞧瞧。”
这饭是不用吃了,沈书瑶这样认为,谢屹也是这般想。两人互看眼,一同放下碗筷。
沈书瑶气恼,特想当面训两句,想到他是谢屹的父亲,硬是将憋屈咽下去。她瞅谢屹,眼中尽是委屈和憋闷。
这让谢屹想到上回假孕的事,那次把过错推给大夫,谢群和林氏虽说表面平静,但心里是不满的,若不是谢屹挡在前面,指不定要罚她。
眼下又提纳妾,又提怀孕,谢屹的神态当即沉了些,闪着精光看谢群。
“纳妾就免了,您看妾室的眼光与我不同。既然三姨娘怀孕,日后便注意些,别整日在院子闹,传出去笑话。”
谢群忽略他的话,问:“哪来的三姨娘?”
对啊,怀孕的姨娘不是姓汪吗?怎么是三姨娘?
她盯着谢屹,就见男人薄唇一张一合,“她是您第三位妾室,不是三姨娘是什么。”
沈书瑶忍着笑,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原来是按顺序来的。
谢群好脸色没了,冷着脸看他的儿子,手重重在桌上一拍,说:“好歹是你长辈,对谢家有功之人,怎的如此不尊重。”
“父亲,你贪恋美色就罢了,可别晚节不保。三姨娘好好养胎,别再折腾,不然,就去庄子上养胎,孩子生完再回来。”
谢屹说完偏头,看向林氏,“母亲打理内宅辛苦,别累坏了身子,不如歇着,让书瑶帮你。”
林氏笑着,迟疑几息点头说好,“书瑶是要学着了,正好最近身子不大好,想歇着,书瑶来掌家,再好不过。”
沈书瑶脑子还是懵的,没反应过来,他们就帮自己决定了。不过她没反驳,反正早晚要管,不如就现在。谢屹是想让她出面,教训三姨娘吧,树立威信吧。
她没吱声,谢群就怒了,感觉自己没面子,愤怒道:“让你纳个妾,至于针锋相对?我好歹是一家之主。”
林氏听不下去,讥讽道:“他们小两口的事你别管,要不要纳妾他们会看着办,用不着不操心。”
谢群想分辨两句,就听见谢屹冷着声开口:“嗯,母亲说是。”
一家人五个人,三个人跟他对着干,剩下个木头般的谢俊,坐那半天不说一句话,就睁着眼睛来回看他们,表情倒是变了又变,显出几分滑稽感。
谢屹抿口酒,带着冷然的笑道:“父亲能三品荣休吗?”
“你…”
这话问到谢群心坎上,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但就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他这个儿子,好好说话的时候还算温和,一旦较真,就不会给人留颜面。
对待自己父亲也一样。
谢群最烦别人说,儿子骑到老子头上,不如儿子,搞得他很烦,最不爱别人在他面前提这事,眼下谢屹自己说出来,让他颜面扫地,半响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气愤的站着那,用手指他。
气氛微妙,空气窒息且压抑,随时会爆发一场大战。
就在这时,三姨娘院里来人,是个丫头,一点眼力劲没有,进门就朝谢群那边走。
焦急道:“主君,姨娘身子不适,请您过去看看。”
话落,几人面色各异。林氏装都不想装了,直接翻白眼嘁了声,想来是看穿她的把戏,或者说,三姨娘没少干这事。
几人面面相觑,而后一同看谢群,换做平时,谢群定是扔下手里的忙碌过去陪她。但今晚不同,一家人都在,他才被儿子下了面子,现在又去陪小妾,谢屹准不定说什么。
要是话说的更难听,谢群今晚估计睡不着了。
静默须臾,谢群朝丫鬟吼了一声:“不适就去请大夫,找我作甚?下去下去。”
丫鬟低头扫了眼,面色为难,想到来时姨娘的话,她不敢回去。可眼前…
正当丫鬟犹豫时,谢群又说了句:“还不快去。”
丫头吓一跳,脸色煞白的跑了回去。
谢屹浅笑,不带感情的开口:“三姨娘身子不大好,还是少出来见人。”
他看谢群,谢群被气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回兰园路上,两人走的慢,特意拐个弯,走远路。
沈书瑶走在他右侧,看看脚下连在一起的影子,又侧头看他,眉目温柔,很难想象到今晚和谢群之间的针锋相对。
冷言冷语,淡漠的不像是自己父亲。
她咬唇,忍不住问:“你今晚是不是太过了?不给父亲留点面子。”
谢屹目视前方,说:“自我懂事起就知道,父亲好色,虽说妾室不多,但在外边风流,勾栏瓦舍认识的女子多的数不过来。年纪大了毛病也没改,愈发纵容妾室,怀孕就开始勾心斗角,以后后宅还能安宁?”
“若他如此下去,谢府怕是名声不保。”
沈书瑶哦了声,表示理解,确实如谢屹所说,那三姨娘仗着有孕整日矫情,后宅女子惯用的手段,实在上不了台面,奈何谢群就吃这套,不然谢屹也不会气成这样。
她忽然想到,自己有时也挺矫情的,也骗他,要是有一日她也用这招呢?谢屹如何反应。
瞅了一眼又一眼,沈书瑶忍不住问:“要是我也像三姨娘那样呢?”
男人侧头,颀长的身影笼罩她,表情隐在黑暗中,但话语温柔。
“她是争宠,你需要?”
谢屹笑了,垂在身侧的手揽过她的腰,轻轻捏了下,“我们是情趣。”
她一下就笑了,敢情什么话都让他一个人说了,她能说什么。便附和他的话,接着又说:“昨晚睡觉头疼了一会。”
他的手随即移到后颈,温柔的捏了捏,“这就开始了。”
他的手热,不冷,就是掌心粗粝,磨的肌肤痒痒的,她躲了下,又被他拎回来,搂着动不了。
“我怀疑是中毒后遗症,没好利索,明日找大夫来瞧瞧。”
谢屹个高腿长,步子迈的大,现在为了顾着她,特意放慢了步子。
“嗯,天冷,没事别出门,在家好好休息。”
不让她出门,沈书瑶不愿意了,离开京城两个月,她想爹娘了,想回去看看。
“我想回娘家。”
“我陪你。”
她摆手,能想象到沈正安拉着谢屹啰嗦的模样,顺便训她一顿,说她跟去完全是胡闹。
“不要,我自个回去。”
“陪你住一晚。”顺便在闺房试试。
男人那点小心思她是不知道,听见回家住,立马就同意谢屹跟着去。
“你真好。”
第47章 047
谢屹进宫面见陛下, 到下午也没回来,沈书瑶急着回去,等的心情烦躁。不停地在院子踱步, 眼睛时不时看向门口, 希望看见某人的身影。
最后一炷香,要是不见谢屹人,她就自个拎着包袱回娘家。反正今早给林氏请安的时候,她说了回娘家,林氏也同意了。林氏不但同意了, 居然对她说,可以多住两天, 着实让她惊讶。
沈书瑶感觉林氏变化挺大,比从前宽容许多, 说话的语气也软和了,奇怪。后来她一想也就明白了,这半年家里事多,她与谢群之间的关系比从前僵了些, 兴许是看明白一些事,所以人就宽和了。
对她来说,这是好事, 至少林氏不会整日盯着他们了。
现在二月,阳光温暖,春风也温柔,在阳光底下晒着舒服。来回走的累,她便坐在廊下, 一边晒太阳一边等着。等的耐心耗尽,谢屹才从外头赶回来。
耳垂微红, 气息沉重,望向她的眼神略显愧疚和急切,沈书瑶睨着他没说话,在耍小脾气。
男人瞧着她娇嗔的模样,嘴角勾起弧度,眉眼蕴着宠溺与纵容,笑道:“东西收拾好了?准备好了就走吧。”
她没起身,掀着眼皮上下打量,朝服没换,微微喘着气,可见是赶回来的。她也理解,可她都等了快一日了,心情能好吗?
“这不是等你嘛。”
她撅着唇,慢悠悠从栏杆上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的衣服,问:“你不换衣服吗?”
他穿朝服的样子格外冷肃威严,瞧一眼就令人胆寒,还是穿便服好,稍显文雅。
谢屹低头瞅了眼,点头嗯了声,让她在原地等一会,换件衣服就出来。沈书瑶望着他的背影叹气,谁说女人麻烦的,男人也一样麻烦。
她在家等了一日,现在还要等,好在谢屹动作快,眨眼的功夫就出来了。
男人大步流星,一身玄青色的长袍愈发沉稳内敛,眉目冷峻,看见她的那一刻,瞬间温柔随和。
“走了。”
手被他窝在掌心,滚烫温热,特别有安全感。
沈书瑶低头,一日的烦闷霎时消散,胸腔只剩甜蜜-
回沈府前没派人打招呼,所以沈正安和王氏并不知情,等下人来通报,一行人都进门了。
沈正安和王氏在喝茶,闻言从凳子上跳起来,着急忙慌的整理仪容。然后王氏便对下人吩咐:“去厨房知会一声,晚上多几道菜,做瑶瑶爱吃的。”
下人匆匆忙忙去了,接着,王氏又问:“文武那小子呢?”
管家侯在一旁,回她:“公子打马球去了,尚未回府。”
“打什么打,整日就知道玩,把人叫回来,说他姐回来了,让他赶紧回来。”
管家诶了声,转身就去找人。
沈正安从容镇定,看她一会吩咐这个,一会吩咐那个,不免皱紧眉梢。
“看你急的,又不是第一次回来。”
王氏面无表情的瞪他,“几个月没见,不知瘦了没,怎么?你不想女儿?”
沈正安没吭声,但从他闪躲的眼神看,被她猜中了,是想的。男人就是嘴硬,心里想的紧,表面却装的若无其事。
王氏欢快的笑两声,拍拍他的肩,随后去了正厅。
几个月不见,新年又在外边,所以母女两一见面格外热切,抱着好一会才松开。沈正安无奈看了会,眼一转,瞅着谢屹还站着,赶忙招呼人坐下。
于是场面就变成了,沈书瑶凑在一块热聊,沈正安拉着谢屹寒暄,聊了好一会,王氏和沈正安也没停下来的意思。
沈书瑶扭头,视线直直投在他身上,嘴角含笑,十分愉快。察觉她的目光,谢屹转过头来,视线碰撞,缱绻温柔。
两人笑着移开目光,十分默契。
天色渐暗,沈文武外出归来,人没进门,洪亮的嗓音就从门外传来。
“姐姐,姐姐,姐夫。”
沈文武十六岁的小子,正是混不吝的年纪,整日在外边疯,天不黑不回家,一旦回家,巴不得所有人知道他回来了。
他从门口一路跑进来,跑也不好好跑,一会跳就是蹦,跟个猴似的。他跑到沈书瑶跟前坐下,气没喘匀就张嘴问:“姐姐,你可回来了,母亲整日念叨你,烦死了。”
“怎么说话的?”他拍了沈文武一下,然后指给他看,还没跟谢屹打招呼。
沈文武这才注意到他,乖巧的喊了声姐夫,谢屹勾着唇笑,却不是对沈文武,而是他身边的人。
沈书瑶回来,府里就热闹,晚饭都是在欢笑声中度过的。王氏手没闲着,一个劲给她夹菜,说她瘦了,要多吃点。
她笑着说好,其实吃不了那么多,可能在父母眼里,子女怎样都觉得瘦。前个晚上谢屹还说她胖了点,胸大了,握不住。
她自己也觉得胖了些,之前的裙子紧了点,昨日在想要不要节食,让自己瘦点。她问谢屹,谢屹在她身上睨了眼,摇头说不要,现在正好。
沈书瑶便作罢,但今晚确实吃的有点多,肚子撑得满满的,再也吃不下了。于是放下碗筷,坐在和父母聊天。
沈正安过于兴奋了,一个劲和谢屹聊天,问这个问那个,她听得无聊,便去外头走走,消消食。
沈文武见状,转着眼珠子跟出来。
姐弟两沿着回廊慢走,难得消停点。
半响,沈文武问她:“淑怡姐姐的事,你知道吗?”
“什么事?”
沈书瑶出门两个月,回来没两天,很多事没听说,眼下提及陈淑怡,不免盯着沈文武看,很是好奇。
沈文武挠头,说:“就是她跟谢二公子私会,被人当场撞见了,之后就有不好的传言,原本可以促成一桩婚事,奈何两家长辈不愿意,所以就没成。”
“然后呢?”她急着问。
“然后陈叔叔就给她选了门亲事,六月完婚。”
这么说,陈淑怡定亲了,要嫁的人不是谢俊。难怪那日饭桌上,谢俊无精打采的呢。
哎,也好,她瞧着谢俊也不咋地,比不上谢屹。
就是淑怡她,估计要伤心好一阵了。
改日去看看她。
在院子走了一会,两人见天色晚了,便顺着原路回去。谢屹陪沈正安喝茶,瞧着聊得差不多,沈正安已经不说话了。
沈书瑶扯着人回去,招来沈正安的笑意,她脸一热,拉着人快步离开。
明明是她急切,偏把责任推给他,“都怪你,动作那么慢,下次不许这样。”
“哪样?”他明知故问。
沈书瑶瞪了眼,不想多说,甩开他的手就往前走。他笑着跟上,一路回了小院。
忙碌一天也累了,回去就吩咐人打水来,洗完好睡觉。
“过两日,我想去看看淑怡。”
谢屹嗯了声,并不想拘着她,只要出门安全,谢屹都会答应。
“回了京,比我还忙。”
“胡说。”她否认,手拖着下颌注视他,“今天我可是等了你一天。”
又拿今天说事,谢屹理亏,便垂着眼不说话。这怪不得他,私盐案要向陛下禀报,接下来的调查还要继续,一堆事等着,过了这两日,又没空陪她了。
沈书瑶自顾自的说着:“明日就下帖子。”
此时,下人提着热水进门,忙碌片刻,房门合上,房内只剩他们两人。
“我先洗。”
刚起身,手腕被人拽住,她不解的看了眼,问:“怎么了?”
“一起。”
红唇张合,小脸惊讶之余满是羞涩,“你疯了,这是在我家。”
她怕人听见,说话的声调不自觉低了些。也不是没一起洗过,可今日不一样,在自己家,她怕被人知道。
“不行,不依你。”
男人轻笑,抬手就将人抱起,径直往里边走。
“太累了,想早些休息,夫人委屈一下。”
沈书瑶不信,暗骂他是王八蛋。
“不能太大声。”
谢屹笑的更肆意,薄唇在她耳畔低语,“你别大声就行了。”
第48章 048
日上三竿, 沈书瑶才从睡梦中醒来,伸手往旁边一摸,凉的, 谢屹早就起床了。
睡眼朦胧, 明亮的光线刺眼,缓了会才睁开双眸。躺在床上喊知微进来,开口便问:“他人呢?”
知微捂嘴笑,听她嗓音不对劲,顺手给她倒了茶给她, “大人一早去上朝了。”
他倒是精神奕奕,十分勤快, 折腾了半宿还爬的起来上朝,跟谢屹一比, 她这身子板不够看的,稍微折腾一下就爬不起来,而且全身无力,只想在床上躺着。
昨晚谢屹太过分, 两三回还不放过自己,她气急了,说今早要找他算账, 结果她没起床,人就走了,算什么账?自己把闷气咽回去吧。
沈书瑶抬腿,酸疼的发软,动一下就难受, 罢了,今天在床上躺着吧。反正也没事, 等谢屹回来再说。不过她奇怪,昨晚谢屹怎么跟吃药了样,那么兴奋?
是因为换个地方,刺激吗?约莫是的,她自己也觉得兴奋。
想到这,小脸泛红,眉目含春,羞答答的模样比花还娇艳。而此时,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极其破坏气氛,红晕消散,她赶忙吩咐知微送吃的来,肚子要紧。
吃了半碗粥就让把饭菜撤了,刚想让穗华找几本书来看,尚未开口门外就传来响亮的声音,一听这声音,沈书瑶就翻白眼,是沈文武那小子。
一边喊姐姐,一边大摇大摆的进门,当是他自个的院子。
沈书瑶皱着眉头看门口,“你不能敲门吗?”
“门不是没关吗?”说的理直气壮,沈书瑶想捶他。
无事不登三宝殿,自个弟弟什么性子,她清楚得很,所以很直接的问他:“找我什么事?”
沈文武性子直,但面对姐姐,稍微委婉点。在床边坐着,黑亮的眸打量她,倏地,眼睛盯着脖颈的一块红印瞧。
“姐,你脖子怎么了?被蚊子咬了,红了一大块,赶紧擦药,我那有上好的药,我去给你拿。”
沈书瑶摸脖子,知道那是什么,神色不自然,支支吾吾的解释:“不碍事,过两天就好了。”
她把领子拉高,挡住那块暧昧的绯红,表情自然,“到底什么事?没事回去吧,我困了。”
沈文武一向脸皮厚,今个在她面前倒扭捏了,低着眼没看她,说:“姐,我想找你借点钱。”
话落,沈书瑶叹气,她就知道没好事。
“你的月钱呢?”
说起这事就烦,他好歹十六了,出门身上没钱哪行,可沈正安把他的钱停了,导致他现在身无分文。昨日出门,还是花别人的钱。
“爹不给,娘也不给。”
“为什么不给?”
沈文武结结巴巴的说了句:“上回出门喝酒一夜没回来,爹娘一生气,就不给我钱了。”
她点头,嘴角含笑,暗想活该,谁让夜不归宿的。
“我也没钱借你。”
“姐姐,姐姐,长姐如母啊。”
沈文武扯着她的胳膊一直晃,还像小时候撒娇那样,试图让她心软。
她抿唇想了半刻,说:“给钱也不是不行,帮我跑一趟陈家。”
“找淑怡姐姐,行啊,我去。”
沈书瑶嗯了声,让他带几句话去,回来再给他银子。沈文武欣喜若狂,跳着出门的。
“我去了。”
人一走,屋内顿时安静,她松口气,可算把人打发了。就知道来烦她。
夜里没睡久,这会又犯困,她滑进被子里,动作娴熟-
白日睡觉易做梦,这话不假,沈书瑶就睡的不安稳,被梦境折腾的脑袋来回晃。最后醒了。
入眼是男人挺拔的身躯,气质卓越,坐在那便是一道美景,吸人眼球。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他换了衣服,身上有沐浴后的气息,清冽好闻,回来应该有一会了。
她爬起来,坐在床上看他,“你过来。”
语气并不温柔,有点骄蛮的感觉。谢屹却听话,二话不说就朝她走来。
“我好像梦见你了。”
男人轻笑,坐下将下摆摆正,“梦见我正常。”
沈书瑶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什么,撇嘴看他,“我忘记梦见什么了。”
这种情况时常有,谢屹也不奇怪,“忘记便忘记。”
想着她也不是头一回忘记,不打紧,一个梦而已。
她坐着,身子一软,脑袋撞在他后背上,背好硬,撞得她脑袋疼。她嘀咕一句,姿势没换。
谢屹个高腿长,身躯健硕强悍,硬邦邦的,每回发力都把她弄疼。他的背宽厚,也有安全感,所以总喜欢靠他身上。
男人侧身,将人一把搂在怀里,手扶上后颈,轻柔的捏着。
“还疼不疼?消肿了吗?”昨晚结束是谢屹上的药,药效极好,应该好的快。
沈书瑶脸红,脸红的同时想起件事来,抬手使劲往他身上打,“都怪你,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谢屹垂眸,薄唇弯着弧度,故意让她打两下消消气,要不不让他回房。
打了一会,沈书瑶打够了,手也累了,便收了手看他,“你怎么不吭声?”
“又不疼。”
一句话堵得沈书瑶无言以对,她就该使劲打,狠狠打,把他打疼了,看他还能不能说出这话来。
“罢了,放过你。”
太阳西移,屋内光线暗了些许,门口倾泻的阳光昏黄温暖,安静又美好。
男人捏着下颌低头,薄唇贴着红唇,辗转厮磨,满是色气。
倏然,沈文武响亮的声音传来:“姐姐。”
亲密的两人瞬间分开,别开脸整理衣物,谢屹咳嗽声,又转过来,把她的衣领往上拉。
“我自己来。”
说着看眼门口,正巧瞅见沈文武进门。
“回来啦。”
沈文武应了声,进门看见谢屹也在,神色霎时收敛,规规矩矩的喊了声姐夫,然后就过来把信给她。
她接过来,挥手让他走,“好了好了,走吧。”
沈文武没动,姐夫在,他不好意思明目张胆的开口,于是挤眉弄眼的提醒她。
沈书瑶拖着尾音哦了声,想起来了,没给银子。她喊知微进来,让知微给了他一百两,沈文武这才满意的离开。
谢屹在一旁瞅着,等人走了,问:“姐弟两玩什么把戏?”
“没什么,他找我借钱,我不给,就让他跑腿送信,送到了就给银子。”
她晃晃手里的信,说:“回来的挺快。”
不过沈书瑶也烦,叹道:“就他这样无所事事,以后能混个一官半职吗?哎,我沈家从此要没落了。”
嘴上这么说着,面上也不见她担忧。低头拆趁淑怡给她的信,来回看了遍就收起来。
“谁的信?”
沈书瑶给他看,在他跟前没有隐瞒,“淑怡的,许久不见,想聚聚,听说她定亲了,我得亲自问问她。”
谢屹看了眼便收起来给她,“是定亲了。”
他也是听人说的。
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沈书瑶起床,在柜子边找衣服,谢屹在身后瞧着,冷不丁说一句:“左边红色的不错。”
“这件?”
是件海棠红的裙子,艳丽华贵,没穿过两次,她觉得张扬高调,一直放着。她拎着问谢屹:“为什么穿这件?”
他扬着眉骨,神态恣意,“衬你。”
沈书瑶肤色白,身姿窈窕,站在人群中白的扎眼,一眼就能瞧见。红色虽艳丽,想来她穿着是好看的。
她笑眯眯的拿着去换,打算穿一次。
男人捏着茶杯,余光惊现一抹红,侧头一瞥,身子骤然绷紧,目光顿住。
粉面桃腮,纤腰楚楚,最是动人。
谢屹吞咽下,不动声色的放下杯盏,对她招手,“茶好了,过来喝。”
她咬着唇,眸光潋滟,对他说的话略感失望,还以为他会夸自己呢,居然没有,哼。
拎着裙摆,走的慢腾腾,把不高兴表现在脸上,谢屹就跟没看见似的,神色不变。
“不喝,你自己喝吧。”
谢屹笑,仰头喝完一杯,随即,在她惊讶的表情中,把人扣在怀里。她惊的张唇,下意识的看向门口。
“门没关。”
“没人。”
谁说没人的,刚才沈文武不敲门就进来了。
她拍拍胸口,心跳恢复正常,“腿软,所以不行。”
谢屹一下笑出声,故意打趣她,“我没说话,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
她脸一热,显得她心思不纯了。
“那就好。”
结果她刚说完,人便腾空而起,朝床边走。
“累了,陪我歇会。”
“…”-
在娘家住了两日,沈书瑶便随谢屹回了府。
来回住着,她也能适应,甚至住兰园惬意点,因为没人来烦她。去给林氏请安的时候,林氏也说了,以后不必日日去,初一十五去一趟就成,她没应声,微笑着说要日日去陪她。
谢屹回来后,她就跟谢屹说了,谢屹看穿她的心思,顺着她的心意说:“以后便初一十五去。”
也省得她早上起不来,天天撅着唇嘀咕。
沈书瑶自然高兴,抱着他的脖子一顿猛夸。
嘴上的夸奖谢屹听着欢喜,但更多的,是喜欢床笫间的夸奖。
三月初,沈书瑶应陈淑怡之约去郊外围场骑马,谢屹在衙门忙着没来,倒是沈文武跟来了,像个小尾巴似的,一直黏着她。
她没好气的训了一顿,这才老实,忙前忙后的讨好。
上次和陈淑怡见面是好几个月之前,这会见她,原以为她会因为亲事难过,不想远远看着陈淑怡笑意盎然,满面红光,人也圆润些。
她稍稍松口气,老远就招手回应。
陈淑怡跑过来就问:“谢大人怎么没跟来?”
“他没空。”
陈淑怡笑的贼兮兮的,眨眼道:“咦,是你不愿意吧。”
她跟着笑,确实,就算谢屹有空也不想他跟着,她要畅快骑马,不想有人在耳边唠叨。
她抬抬下颌:“他呢?”
第49章 049
陈淑怡知道沈书瑶说的他是谁, 小脸一红,露出少女般的娇羞来。偏头朝某处抬抬下颌,轻声说:“在那。”
她说的人正帮她牵马呢。
沈书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瞳孔睁大, 认出那人来,“秦小将军啊。”
秦家武将世家,眼下秦老将军戍守边关,在朝中颇有威望,是一门好亲事。就是不知道陈淑怡自己怎么看?
她瞅着陈淑怡, 唇瓣张合,欲言又止, 不知该不该问?结果没等她自己开口,陈淑怡自己就说了。
她挽着沈书瑶的胳膊, 颇为感慨的说道:“我不喜欢武夫,一心想借个儒雅斯文的郎君,可惜,有缘无分, 也就不勉强了。”
说到此处,陈淑怡先是叹了声,接着又释怀一笑, 对着远处的背影接着说:“秦小将军这人看着粗犷,但我对很好,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可好玩了。”
“我说带他来见你,他出门前特意打扮一下, 还问我穿什么。”
沈书瑶惊讶的启唇,难以想象她记忆中那个不拘小节的秦小将军, 居然会打扮,那他们相处的肯定很好。
她深呼下,悬着的那颗心彻底放下,“那便好,我来之前担心你放不下,现在好了,我等着喝喜酒了。”
两人笑作一团,紧挨着手臂往那边走,陈淑怡想起她出了趟远门,不禁好奇,问:“你跟谢大人出远门,害得我没人说话,聊聊怎么样?有什么新鲜事?”
新鲜事真没有,她中毒了,谢屹受伤了,这算不算新鲜?
跟陈淑怡一说,她笑弯了腰,然后捧着她的脸看,“哎呀,我说怎么瘦了,晚上好好给你补补。”
刚中毒那会确实瘦了点,因为好多东西不能吃,后来一路上细细养着,也就张肉了,怎么大家都说她瘦了,是看她圆润了,故意安慰她的吧。
沈书瑶撅着唇一笑,问她:“给我补什么?”
陈淑怡瞧着无人,凑到她耳边说:“咱们一会骑完马去打猎,秦阳带了几个好手。”
“好好,这主意好,我去。”
她自出嫁后就没打过猎,谢屹那人也不喜欢,他就喜欢诗词歌赋,才不会陪她打猎。眼下听陈淑怡一说,她就心痒难耐,迫不及待想去。
沈书瑶此刻才反应过来,沈文武为何跟着她了,敢情他早就知道要去打猎,所以跟着的。
“到时候猎一头鹿,你回去给谢大人补补。”
“陈淑怡,你学坏了。”
两人窃窃私语,姿态亲密,秦阳在那边等了一会,见二人还没聊完,便牵着马过来。
沈书瑶抬眸,笑道:“秦小将军,失礼失礼。”
他们小时候见过几次,长大后倒是没见过,听说秦阳被他父亲扔去军营了。此时秦阳人高马大的站在自己跟前,有人认不出来。
“谢夫人,许久不见,我倒是记得你小时候朝我脸上扔泥巴。”
沈书瑶一愣,想起来了,小时候秦阳太粗鲁,她看不惯,就想着教训一下,没想到这点小事还记着。
她神色略显不自然,“什么时候?我不记得。”
陈淑怡知晓她性子,捂唇暗笑,秦阳看她两笑,也跟着大笑。
不远处,沈文武骑马过来,坐在马上看他们笑,一头雾水。
“你们笑什么?”
三人看他眼,笑笑不说话。
沈书瑶回眸,对陈淑怡道:“你们先过去,我去马厩。”
“行,我们过去等你。”
两人骑马向前,留下姐弟两人,阳光刺眼,沈书瑶眯了眯眼,抬手在额前挡着。
“姐姐照顾你多年,今日便是你报答的时候。”
“你何时照顾我了?”
沈文武痛快反驳,说完想起前两日姐姐给的一百两,瞬间没底气。嘴唇动了两下,挤出两个字:“好吧。”
她扬起得意的笑,好像在说:算你识趣。
“我去挑马,去那边等我。”
话落,便朝马厩走。今日天好,来围场的人不少,眼睛扫了一圈,就看见好些熟悉的面孔,遇上了就打个招呼,没遇上就罢了,她也没那么多时间花在不熟悉的人身上。
许久没来,她喜欢的那匹马不见了,于是问看马的小厮,小厮低头回话:“今个人多,小的不知,兴许是骑走了。”
沈书瑶哦了声,摆手让他去忙,并未怪他。那马不是她养的,被旁人牵走也正常,只是在剩下的马儿中挑一匹,要费些功夫。
在马厩走了好几圈,没挑到合适的,忽然,一阵短暂的嘶鸣声引起她的注意,她猛一回头,看见隔壁马厩还有一匹红棕色的马,身姿矫健,看着不错,是匹好马。
沈书瑶没多想,走过去左右看看,然后把缰绳解开,牵出了马厩-
天空湛蓝,山间青翠,耳边的风快速拂过,带着春日特有的香甜气息,惬意又舒心。
她觉得好快乐,许久不曾有过的自由,好像一只鹰,随风飞翔。
跑了好几圈,激动的心稍稍平复下来,朝着沈文武那边去。陈淑怡和秦阳站在一起,在说等会打猎的事,她从马上跳下来,在旁边听着。
陈淑怡不放心她,说等会挑两个好手保护她,她听了摇头,说:“不用,小弟保护我就成了。”
沈文武敷衍的答应,实则心不知飘哪去了,被姐姐拧了下腰,立马回神,“对,我跟着我姐,你们放开玩。”
“行,玩一会再去。”陈淑怡不勉强,和秦阳说说笑笑的。
她不好打扰,便绕着围场又跑了两圈。
临近中午,一行人离开围场,开始往山里去。三月的天说冷不冷,说热不热,正是万物复苏的时节。再加上午时阳光好,应当能猎到不少猎物。
陈淑怡和她招呼声,随后人就没影了,跟着秦阳去了另一边,只剩她和沈文武在原地打转。
沈文武急了,问她:“姐,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可走了。”
“去,当然去。”
她看了眼沈文武背后的弓箭,朝他伸手,“来,箭给我。”
“别了吧,要是你受了伤,姐夫不得骂我。”
她不耐烦,“快点快点,我当心点就是了,不会怪你。”
难得出来玩,沈文武也不想扫兴,思虑半刻,就把背后的弓箭给她了。他本来想痛痛快快玩的,现在可好,当起保镖来了。
“你别跑太快,我怕追不上。”
“我哪跑得过你。”
她撇嘴,暗想你不跑快就行了。
姐弟两人骑着马晃悠悠的,跟在一群人后面,一个动物的影子都没瞧见,早就被人猎完了。
沈书瑶来气,下定决心,一定要带些东西回去,不然白来一趟。
“分开走,我走左边。”
“别了,好东西肯定被人打完了,分开走也没用。”
沈书瑶气得直瞪眼,伸腿踹了一脚他的马肚,这下不走都不行。沈文武让她注意安全,别逞能,她应了下,说好。
她自然不会逞能,而且也不是危险的活动,不碍事。这片他们熟悉,没有熊瞎子和虎豹,所以问题不大。
沈书瑶勒着缰绳往左边走,这边很是安静,丛林茂密,从深处渗透出来的凉意,令人心生寒意,不敢向前。偏她有些胆量,又想着陈淑怡他们在近处,没多大危险,就往前去了。
树干粗壮,延伸到半空,遮住了暖阳。
她抬头望了眼,看见的是茂盛的枝叶,亮光全无,周遭昏昏暗暗。沈书瑶犹豫几息,继续往前走。
这边来的人少,猎物确实多了些,进去就看见兔子和山鸡,她勒住缰绳,放慢速度,紧着心拉起了弓。
小时候沈正安逼她练箭,说她虽然不用建功立业保家卫国,但学着防身不会错,指不定哪天就用上了。那时年纪小,总是不听话,没认真学,现在她后悔了。
胳膊劲不够,勉强拉开弓,但是一直抖,好不容易稳住了,又眼力不好。她咬牙射出一箭,呼,兔子跑了,胳膊也累了。
沈书瑶怪自己,好久没拉弓,早知道在家练练了。
小腿在马上晃了晃,心态还不错,再射两箭就熟练了。如她所想,后边看见几只山鸡,都把箭射了出去,手感越来越好,沈书瑶愈发有信心了。
不远处的草丛窸窸窣窣,似乎有东西,肯定是兔子,要么就是狐狸。
毫不犹豫拔出箭,对着那微动的草丛,咻的一声射出去,好像射中了。
沈书瑶弯着眉眼,来不及高兴,就听见一道清润的男声传来。
“哎呀,哪个不长眼的?差点要我命。”
她收了笑意,着急忙慌的探头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从草丛爬起来,仔细一看,居然是熟人。
“嫂夫人。”
“傅世子。”
两人一愣,没想到在这遇上对方,沈书瑶回过神道歉,又问:“你怎么在这?没事吧。”
那箭刚好射在他右边的衣袍上,若是偏点,他的手臂就伤了。傅应承倒没责怪的意思,从容镇定的把箭捏在手中,说:“散散心,不想马跑了,便在此歇会。”
差点真歇了。
傅应承扬起手中的箭,又道:“这笔账记在谢屹头上,我找你男人算账去。”
沈书瑶尴尬,看他往回走,想着送他一程,可惜傅应承不领情,偏要自己走回去。
走了几步回头看她的马,“这马,有点眼熟啊。”
“难道是你的马?”
“那倒不是。”
既然他找谢屹算账,应该不会为难她吧。
沈书瑶不管他了,夹紧马肚往前跑。
傅应承低头想了片刻,猛地想起来,那马在发情期,不能骑。
“谢夫人,沈书瑶,谢夫人。”
傅应承拿着那支箭去追,可惜两条腿终究跑不过四条腿,幸好体力好,不然早累趴了。
就在傅应承奋力追赶时,前方传来马儿扬天嘶鸣声,听着音,不止一匹马。
傅应承这才想起,他的马跑走的方向,正是沈书瑶去的方向。
“坏了。”
第50章 050
“谢大人, 谢大人。”
同僚在一旁说了半响,喉咙都干了,可是一抬头, 发现谢屹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 无奈,只好出声提醒。
喊了好几声,谢屹捏着眉心回神,示意他继续,不知怎的, 还是心不在焉,一点都听不进去。内心十分不安, 就连眼皮也跳个不停,如此心神恍惚, 还是第二回。
上一次,便是沈书瑶中毒那回。
谢屹垂下手打断,眼下确实没心思放在公务上,他把人支开, 支着长腿往后靠,捏捏眉心,心底忐忑不安。半响, 他把阿四唤进来。
问:“今早出门时,夫人可有异样?”
阿四挠头,一头雾水的注视他,摇头道:“并无异样。”
说完想起个事来,提醒他:“哦, 想起来了,今天夫人要去围场骑马, 这算不算?”
早前就跟陈淑怡约好了,这事谢屹知道,他摆摆手,让阿四退下,他自个缓缓。
桌上的茶温的,没了茶香,谢屹挑剔,茶凉就不喝,必须重新泡一壶。他口干,想喝点茶缓解内心的不安,一摸茶杯,立马收回手,吩咐人进来泡一壶。
热茶很快放在桌上,冒着腾腾热气和茶香,修长的手指捏着杯盏,轻轻吹了吹,便凑近薄唇,来不及尝一口,阿四慌慌张张进门。
喘着气说:“不好了,夫人出事了。”
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茶水溢出桌面,打湿了文案。谢屹慌忙起身,“出了什么事?”
他的心跳不规律跳动,一日的不安在此刻得到解答。
阿四深呼下,说:“夫人从马上摔下来了。”
话落,阿四眼前便闪过一阵风,余光只瞥见男人衣角,早就没了谢屹的身影。
路上阿四把情况说明,原是沈书瑶骑的马发情,进了林中遇上傅应承,巧的是,傅应承骑的那匹马是母马,所以马儿发狂,将人从马背上颠下来。
好在傅应承及时赶到,不然得受重伤。
眼下人晕倒了,已经回了兰园,大夫也去请了,希望没大事。
谢屹步履匆匆回去,大夫刚诊完脉,说:“受了惊吓,修养几日就好。”
男人冷肃的面庞稍稍缓和,问:“确定。”
大夫点头,开了两幅安神药就走了。
谢屹坐着床前,上下看了半响,确认无外伤便转身出门。瞧见傅应承没走,将人拉到一边,顺便问问今日的事。
傅应承手里还拿着那支箭,说:“你夫人用这支箭差点要我命,看,就差一点点。”
他扯扯被箭射穿的袖子,拎起给谢屹看,接着说:“现在我又救了她一命,你说,怎么还我?”
谢屹瞅了眼他的胳膊,随即目光移到他脸上,瞅了半响,语气诚恳的道谢:“今日多亏有你,改日登门道谢。”
傅应承拍拍他肩膀,倒不是真想要谢屹谢他,不过好处也可以要点。
“自家兄弟,不必如此。不然就现在谢我,我也不要别的,让我去你书房瞧瞧,看中什么拿一样就是了。”
谢屹眯了眯眼,知晓傅应承看中了他书房的一幅画已久,早就想着法的要,现在是找着借口了。他不是小气之人,更何况是好兄弟,刚还救了沈书瑶,只能割爱了。
“回府等着。”
傅应承扬眉,这是答应送他了,好啊。想了那么多法子没要到,今日因为沈书瑶就送他了。
傅应承一笑,暗想,冷面无情的谢大人,终于有软肋了-
沈书瑶躺在床上没醒,知微刚帮她擦拭身子,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窝在锦衾内睡得香甜。兴许是受了惊吓,脸色略显苍白,多了几分病弱感。
谢屹爱怜的在脸颊来回摩挲,手指拂过眉眼,落在唇瓣上。她的唇嫣红水润,一张一合间,总是勾人,可是现在唇色白了些许,紧紧闭着,呼吸都轻了。
他俯身下沉,在她唇上亲了亲,然后帮她掖好被子,转身出门。门口传来轻微的说话声,似乎在叮嘱什么,屋内听不清。
沈书瑶睁开眼,翻身盯着门口瞧,少倾,说话声停止,门口的人也离开。她喟叹下,再无睡意。
生活好像随时开玩笑,就说她因为一碗药而误诊怀孕,失忆,现在又因摔马而恢复记忆,她的生活随时发生意外,随时给她惊喜。不知明天又会带给她怎样的惊奇。
恢复记忆自然是好事,但沈书瑶也烦,烦的自然是她和谢屹的关系,他们…似乎更加亲密了。
札记带来的争吵和冷战早就过去,谢屹不再提起,她也当那是曾经。其实她喜欢现在的相处,不必伪装和克制,想说什么做什么,直白的表达,谢屹也顺着她,甚至享受她直白的言语。
就是,她怕谢屹万一知道她恢复记忆,不再迁就自己了怎么办?不再纵容自己怎么办?
所以她才装睡不出声的。要不还是不说了吧。
沈书瑶平躺着,回想中午的情景心有余悸,幸好,捡回一条命,下次骑马还是谨慎些吧。
望着头顶想了半刻,想通了不少,心情也轻松了。迷迷糊糊又睡着,再醒来,外边天黑了,屋内灯光亮起,回来摇曳。
双眸惺忪,软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入目便是男人高大的身影,听见动静侧头看过来,脸上一喜。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她摇头,神情恍惚一瞬,还没适应。
“不过有点饿了。”
谢屹嗯了声,出门吩咐人准备饭菜。她穿鞋下来,在他没注意的时候,总是盯着他看,等谢屹察觉看过来,她飞快的移开视线。
谢屹以为她在怕中午摔下马的事,正想安慰两声,就见她安稳坐下,眼睛盯着陆续上来的菜,一副饿极了的模样。
安慰的话收回,谢屹在她身侧坐下,目不转睛的睨她,看的她不自在,往旁边挪了挪。
男人长腿一伸,凳子勾回来,呲的一声,声音刺耳,动静大的人尴尬。
“坐近点。”冷峻的脸说温柔的话,沈书瑶受不了,胸口噗噗直跳,好半响没缓过来。
“以后别一个人去围场。”
“我不是一个人去,和淑怡还有文武去的。”说到这,从她醒来就没见到别人。
“沈文武呢?淑怡回去了?”
“回了。”
大夫说她没事,几人就回去了。
她哦了一声,也觉得今日的事怪不得别人,她运气差而已。罢了,人没事,还能吃喝,今日的事也就过去了。
饭菜上齐,香气四溢,馋的人流口水。
她中午没吃,又睡了一下午,这会饿的快没力气,看见吃的就吞咽下。
沈书瑶扫了圈,发现都是辣菜,就一盘青菜清淡些。她盯着看,说:“这么多辣菜,你不是不能吃辣?厨房也不做些清淡的。”
夹着鱼的手顿了顿,很快把鱼放在她碗里。谢屹深深的睨了她一眼,接着轻笑,让她快吃,凉了不好吃。
“这鱼真新鲜,明天弄个鱼汤吧。”
清淡点,谢屹也能吃。
“好。”
谢屹吃了点青菜,对于其他的菜,没下筷子。
她失忆后,厨房的菜色以辣为主,他虽不吃辣,但也没在她面前提过,通常是挑不辣的菜吃,所以她现在是怎么知道的?-
昏睡一下午,晚上毫无睡意,但面对谢屹又不知聊什么,便选择装睡。
男人结实的身躯从身后抱她,滚烫火热,桎梏在身前的手臂让她移动不了。青筋凸起的经络手腕很是性感,她低头看了眼,小脸通红。
“谢屹,顶着我了。”
“我知道。”声线喑哑,开口的语气却坦然,“所以你别动。”
她叹气,今天没准备享用美色。眼下便找借口离开。
“我水喝多了。”
下一刻,谢屹松开,她快速下床,拖着鞋小跑。猛一回头,看见他跟在身后,“你跟着我做什么?”
“不是说起夜要人陪?”
她说过这话,差点忘了。
“哦,就在这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