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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老子是相信科学


    小怪物根本不敢和【善恶有报】对着干。


    笑话,这可是一人一刀,就敢在考场中乱杀的大凶神啊!


    它只是个新生小怪物,它惜命,还不想这么早就死。


    也不知道幻化的这个人是哪里惹到【善恶有报】了,看善大人这生气的样子,估计两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小怪物自顾自地想着,将自己的模样变了回去。


    看到“瞿镜”的样子消失,亓官辞的态度,才稍微缓和下来。


    他确实不想再和瞿镜,和冥府有任何关系,可是,他也不愿意看到瞿镜用这样惊慌的神色看着他。


    在他心中,瞿镜始终是那位在勾错魂时,还温柔安慰他,调侃叫他“少年郎”,并会在离开后,也专门派人叮嘱他不要总是熬夜,好好保护眼睛的书店老板。


    他绝对不允许有任何怪物来诋毁瞿镜,哪怕是借用瞿镜的容貌,也不可以。


    不过……


    在他之前来到1007,还特意让宿管奶奶多关照一下的“好心人”,居然是瞿镜么……


    亓官辞心情顿时有些复杂,同时也有些疑惑。


    瞿镜为什么会这么突然,来宿舍找他?


    不,或许瞿镜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来找他。


    以瞿镜的聪明,他不可能察觉不出来自己正在有意疏远冥府成员。


    在这种时候,瞿镜也绝不会主动前来继续纠缠。


    瞿镜一向是一个识大体的聪明人,他知道要怎么做,才是对冥府最好的决定。


    既然无关亓官辞本身,那就说明,是他的宿舍中,出了什么事情。


    而这个发生的事,就是瞿镜专门过来上京大学一趟的原因。


    他在宿舍住了这么久,却一直没有注意到,反而被瞿镜发现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亓官辞仔细打量了一圈宿舍,依旧是什么奇怪的线索都没有发现。


    即便是带着导游面具,他也没有看到任何与鬼祟相关的线索。


    “之前那个人来这里,都做了什么?”


    既然自己看不出来,那就干脆直接问在现场的怪物好了。


    小怪物挠了挠头,面色有些尴尬,它低下头去,不太敢抬头看亓官辞。


    “我也不知道,那个人进来后,就把我打晕了,他具体做了些什么,我并不清楚。”


    它是一只怪物,哪怕瞿镜当时并没有察觉到它是在假扮李翌阳,可瞿镜的法力确实又在小怪物之上。


    瞿镜一进宿舍,就施法迷晕了小怪物,所以瞿镜在宿舍内做了些什么,小怪物完全不知道。


    亓官辞不想在这种没有意义的对话上,浪费自己的时间:“那你是什么时候被带进来假扮李翌阳的,你假扮的时候,宿舍内可有什么异常?”


    “应该是善大人您离开后没多久后,我就被那位大人带过来了,我来的时候,这里只有李翌阳一个人。


    因为您不在,所以我在假扮的时候,并没有人发现不对。


    至于异常,好像也没有。


    不过,柜子中有一个已经被破坏的镜煞阵法,我看阵法已经被破坏了,就没有多想,任由它放在那里了。”


    “镜煞?”


    亓官辞下意识挑眉,顺着小怪物的目光,看向了那个宿舍一直不常用的柜子。


    他和李翌阳都有一个专门的衣柜,所以这个多出来的柜子,基本都不会使用。


    虽然有时候会用来堆放杂物,可他和李翌阳也并没有什么需要堆放的东西,大部分时间,这个柜子都是空闲未使用状态。


    如果有人选择在这扇柜子中动什么手脚,他还真不一定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


    至于镜煞,在玄宗学习的这几天,亓官辞已经学了不少相关的知识。


    煞者,时运不济,称霉也。


    阴气聚集久生霉,霉气重则七轮乱,七轮乱而人易病。


    镜子,恰好本身就是一件通阴之物。


    大部分与阴诡相关的邪门歪道,亦或是需要与鬼祟相通的时候,都会用到镜子作为媒介。


    镜者聚阴,还无关对错,可以将所有不好的运势,全部聚集,再折射给镜面相对之人。


    如果有人专门在一块镜子上写了相关的八字,又刻上聚阴夺运的阵法,将镜面对准想要加害之人的位置。


    那么到此,镜煞就算形成了。


    而镜煞形成后,由阵法不断聚集起来的阴气,会逐渐侵蚀八字所指之人的运势命格,轻则影响精神状态,使人神经衰弱,极易紧张,心慌体虚,重则彻底摧毁神智,损害健康,乃至殒命。


    这是之前连续刺杀几次都失败,干脆直接从侧面入手,选择从精神上不知不觉地夺运害命吗?


    亓官辞心底冷笑,大概能够猜到布置镜煞的人,和之前刺杀他多次的人,有同一个目的,是同一个组织的人。


    之前亓官辞还不理解,为什么那些人非要至他于死地,可是恢复了一部分记忆后,现在亓官辞倒是能够理解了。


    只是不知道,那些来自【新界】的垃圾们,在发现镜煞破除,还未能在考场之中杀死他这位【金瞳裁决人】后,是什么表情。


    带着些许嘲讽的心情,亓官辞走过去打开柜子,快速扫视一周。


    很快就看到了柜子旁边有一处没有灰尘的地方,看上去像是一个圆形的小镜子形状。


    而这块干净的位置,正好对着自己的床位。


    这就是那个镜煞阵法?


    那上面的镜子呢?


    是被瞿镜拿走了吗?


    亓官辞沉默一会,脑海中的思路转得极快。


    如果这个所谓的镜煞,就是为了对付他的话,那么阵法是什么时候布下,又是什么时候被破除的呢?


    他之前在学校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十分倒霉,经常撞鬼,会不会就和镜煞有关?


    瞿镜将这个东西拿走,是否是和阵法破除有关呢?


    镜煞的破除,难道和瞿镜有关吗?


    那瞿镜对这件事,又知道多少呢?


    亓官辞将能够想到的假设都想了一遍,随后拿出手机,找到秦政的小窗,发送消息:


    【如果瞿镜最近来找你,告诉我。】


    秦政估计正好抽空看到了信息,在对话框上显示了一会“对方正在输入中…”后,就传来了回信:


    【你想偷听?他已经在来玄宗的路上了,你要过来吗?】


    这么快?!


    亓官辞只是猜测,如果真的是瞿镜拿走了镜煞的镜子,那他很可能会去找秦政商量对策。


    他也只是先向秦政透个底,万一真的是他猜想的这样,那这件事有关自己,亓官辞当然是想要知道其中内容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瞿镜居然动作这么快。


    这算算时间,不会是刚拿到镜子,就直接赶去玄宗了吧?


    至于这么着急吗?


    被这个突然的时间噎住一瞬,瞿镜已经在去玄宗的路上了,那他现在赶过去,只怕时间也有些来不及了吧?


    亓官辞还没有回覆,秦政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陈家出事了,玄宗最近会有些忙,瞿君那边我暂时分不开身,如果瞿君来找我,是与你有关的话,那你直接用我的身份去见瞿镜吧。】


    亓官辞抿唇:【陈家出事了?怎么这么突然?对了,我今天回学校,从宿管口中听说,有一位自称是我姐姐的人,曾经来过我宿舍,你说,会不会和陈雪有关?】


    秦政那边的“对方正在输入”来回了好几下,才回覆过来:


    【你居然先注意到的是陈家?我以为你会说,你不想见瞿君。】


    【……无聊。不见才是最好的。】


    拿着手机回信的秦政看到显示屏上出现的这句话,忍不住呦了一声,一个没憋住,直接笑出声来。


    他看到了什么?


    他居然从亓官辞的口中,看到了这种只属于亓官殊才说得出来的冷漠话?


    亓官辞什么时候有这种觉悟,知道要和冥府神职保持距离,才是对冥府和自己最好的了?


    眉眼含满笑意,秦政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西边。


    一旁帮忙整理会议数据,准备等会召开长老会的池星乐,看到秦政这个奇怪的举动,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西边。


    可是西边什么都没有啊。


    池星乐疑惑:“天行大人,您在看什么呢?”


    “看太阳。”


    “太阳?”池星乐茫然一愣,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的西边,又看了一眼头顶上暂时被云遮住的太阳,“天行大人,太阳还没到西落的时间呢。”


    秦政意味深长摇了摇头:“是啊,明明还没到时间呢,太阳就出来了。”


    池星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算了,听不懂,大概是自己的道行还不够吧。


    天行大人不愧是天行大人,说话水平就是和我们弟子不一样啊!


    说完一通云里雾里的话,秦政收回视线,低下头,对亓官辞发送信息:【你如果不想见,那到时候,安排你在幕后旁听?】


    亓官辞:【行,但今天不可以,你能推迟时间吗?】


    秦政啧了一声,瞧瞧瞧瞧,这都什么话?


    明明人家瞿君是来找天行商量事情的,你仗着和天行关系匪浅,允许在幕后旁听就算了,怎么还这么多要求,还要自己挑选时间的?


    秦政冷哼一声,可谁让亓官辞是自己好友呢,谁让【亓官殊】那么大一个【金瞳裁决人】的身份摆在那里呢?


    【行,时间你定,反正对方是你的人,你都不心疼让他等,我操心什么。】


    亓官辞自动忽略了秦政后半句调侃的话,无声说了句“无聊”后,收回手机。


    只要瞿镜暂时不会和秦政商量镜煞的事,他就还有时间。


    倒不是说他不相信瞿镜,只是镜煞这东西,分明是朝着自己来的。


    于情于理,也都应该他自己来解决,实在犯不着让瞿镜再卷入其中,为他忙前忙后。


    不值得。


    暂时放下镜煞的事,亓官辞也没有离开宿舍,他坐回椅子上,手上把玩着导游旗。


    将长杆在手中来回翻转,如同在耍棍花,休闲极了,半点没将眼前的小怪物放在眼里。


    亓官辞转着导游旗,对小怪物问道:“你说你是从考场中出来的,可是据我所知,异海中的怪物,只要离开异海境内,都算越、狱、在、逃、犯。”


    将“越狱在逃犯”五个字着重念了一遍,亓官辞仔细打量小怪物的表情和动作,只要小怪物有任何反常,他就可以捉住把柄,顺势套出更多的数据。


    可惜,小怪物看上去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它不像之前在烂尾楼的那只怪物,在听到“越狱犯”三个字的时候,小怪物居然一点表情的变化都没有。


    小怪物有些茫然:“我不是异海中原生或是关押的怪物,我是在病栋中,被研究出来的,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


    原来怪物们,是不可以离开异海的吗?


    可是我和一群夥伴离开了,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啊。之前带我来这里的大人,他也没事啊……


    哦,不对,那位大人不是怪物。”


    小疯子不是怪物?


    亓官辞抿唇,不动声色降慢了转动导游旗的速度,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带你出来的那位,他不是怪物?”


    “嗯,”小怪物点了点头,它现在已经知道了,只要自己好好回答善大人的话,就不会丢掉小命,“虽然我是被研究出来的怪物,但是我们怪物,是能够分辨出同类的。


    那位大人身上没有任何怪物的气味,反而有些……嗯……啊!对啦!和善大人你身上的气味有些像!”


    “嘭。”


    导游旗杆被用力跺在地面上,亓官辞整个人的气场,也在导游旗杆着地后,变得威严了几分。


    他身体微微前倾,做出压迫的姿态,代表冥府导游的威压,没有任何保留地顺着导游面具震慑到小怪物身上。


    亓官辞眼神半虚,用带着威胁和考究的目光盯着小怪物的天灵盖:“你是说,那个人身上有神明气息?”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小疯子那个家夥,怎么可能会有神明气息呢?


    如果他是神,他又为什么会和新界那边的垃圾们合作?


    如果他是神,亓官殊怎么可能半点感觉都没有?


    亓官辞沉眉冷声:“你知道在我面前撒谎,会有什么后果吗?”


    小怪物被这简单的一句话吓到连连摆手:“我没撒谎!那位大人身上的气息,真的和您很像!不过,那位大人不是神!我感觉得出来的,病栋中有神明,他们的气味是完全不一样的!”


    亓官辞有时候真的很好奇,像这种愚蠢天真的怪物,真的是被研究出来的吗?


    怎么说话完全没个把头,一点身为怪物的城府都没有。


    就连天行罪域中的嬉命灵,都比这只小怪物心思多多了。


    如此“失败”的一个研究品,居然没有被病栋销毁,真是有意思。


    不过这样也好,傻是傻了点,却也可以从中得到许多消息。


    亓官辞的唇角刚扬起来,又突然顿住。


    不对!


    这只怪物是小疯子从病栋中带出来的,小疯子不可能不知道小怪物的愚蠢,可他还是把小怪物放过来了。


    之前在病栋中的时候,小疯子的表现就很奇怪,他似乎是认识亓官殊,又或者说,他对亓官殊抱有一些不可言说的情感?


    如果有这样一层前提存在,那么小怪物出现在这里,真的会是巧合吗?


    亓官辞眼角微微抽搐,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特殊的深意。


    他的沉默让小怪物也跟着畏惧起来,小怪物开始努力回想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到善大人生气了。


    而亓官辞却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如果小怪物是小疯子特意放出来,交到他手中的……


    那他首先一定知道小怪物很怕“亓官殊”,还知道小怪物一定会把知道的全部告诉“亓官殊”……


    那么这样一来,小怪物口中的话,真的还能相信吗?


    会不会小怪物现在所回答的,都是小疯子算好后,故意告诉小怪物,让小怪物引以为真的谎言?


    还有小怪物说小疯子身上的气息,和他很像,却不是神明。


    和他很像……


    这个像,会不会并不是指“白无常”的气息,而是——尧疆!


    是了,小疯子的衣着打扮,确实来自尧疆!


    可如果小疯子和尧疆有关,那为什么自己完全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自己没有就算了,为什么亓官殊也完全不认识这个人?


    小疯子……会是谁呢?


    本来感觉有些理清的思路,在一瞬间再次混乱起来,亓官辞突然有些分不清,自己现在所知道,所了解的,到底是事情真相,还是其他人共同做的一个局,让他相信的“事实”?


    啧。


    亓官殊可真是给自己留了一个烂摊子。


    在心底默默翻了一个白眼,亓官辞对着小怪物打了个响指,将小怪物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开口说道:“喂,你先回去继续假扮李翌阳,今晚和我去个地方。”


    小怪物有些不太愿意,它扭捏了一会,试探问道:“您是要杀了我吗?”


    亓官辞:“带你出去找个包吃包住的地方,你的命,还不值钱。”


    听到包吃包住,小怪物立刻双眼亮起,点了点头,毫不迟疑地钻进了李翌阳的躯壳:“谢谢善大人!您真是人如其名,善良极了!”


    亓官辞:“……”


    马屁拍的很好,下次不要再拍了。


    我再说一次,我特么是相信科学!


    就算老子从冥府辞职了,被消除导游标语了,老子也是相、信、科、学!


    懒得和小怪物争论,且亓官辞暂时还需要借用【善恶有报】的威名,所以选择闭口不谈。


    摘下面具,亓官辞手上还继续转着导游旗,另一只手柄玩着青铜面具,漫不经心问道:“你之前说病栋中有神明,可知道有几位?是怎么被关进病栋的?病栋背后的创始人又是谁?”


    已经重新进入李翌阳体内的小怪物哦了一声,乖巧回答:“是啊,病栋中有神明病人,具体几位我不知道,应该不下两位,我见过的就有两位。


    他们都没有名字,只有编号,最常见的一位,就是672。


    另外一位,我只见过一次,是我被创作出来后,离开实验室的时候,编号记不太清了,好像是两位数的。


    他们是怎么被关进去的,我也不知道,不过带我出来的那位大人应该知道!他好像专门负责672的病历。


    至于病栋的主人是谁,整个病栋中,都没有怪物知道,我们只知道病栋是不死的,不管怎么样,病栋永远都存在。”


    有了之前对小疯子的猜测,这一次亓官辞并没有完全相信小怪物的话。


    不过,小怪物的话中,依旧可以提取出一些重要的内容。


    比如672。


    这位神明是已经彻底明牌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个编号,可小怪物说还有一位两位数编号的神明病人……


    那会不会说明,病栋之中被关押的神明,也许并不止两位数?


    难道672代表的,是第六百七十二位被收押的神明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么大数据的神明失踪,神庭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还有自己裁决人身份,和瞿镜冥府官职的事……


    啧……或许,是时候该和秦政,好好聊一下了。


    至于病栋不死——


    这个问题,倒是有点意思。


    一个异海潮境中的考场,不,或许【病栋】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考场。


    小怪物说,病栋中的怪物很多都是异海中再次关押的,那么听上去,病栋倒是有些像是监狱之中的特殊监狱。


    可这个特殊监狱的创建初衷,又是什么呢?


    关押神明做研究,是不是也和创建者有关?目的是什么呢?


    小怪物说出的这些话,简直打乱了亓官辞之前的所有推测。


    小疯子,确实给亓官辞送来了一个大问题。


    暂时想不出一个什么结果,亓官辞只能先行放弃,等待着晚上的到来。


    眼下最要紧的,是李翌阳离魂的事,他必须要将李翌阳的魂魄找回来才行。


    病栋和镜煞的事,都要等他见到秦政后再作商议。


    就这样一直在宿舍中静静坐着,期间小怪物还点了两份外卖送到宿舍,自己吃了一份,另一份“进贡”给了尊敬的善恶有报大人。


    可是亓官辞现在心情烦躁,吃不下任何东西。


    于是小怪物十分自觉地把另一份外卖,也送入自己肚子。


    吃饱喝足,小怪物安静收拾好垃圾,蹲在一旁,等着晚上的到来。


    亓官辞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去浴室冲了个澡,换上了许久没有穿过的导游服。


    小怪物咂吧了两下嘴,看到亓官辞穿上导游服时,下意识颤抖了一下。


    不过,很快它就反应过来一件事:“咦,善大人,您的标语怎么不见了?”


    亓官辞:“……”


    你不说话,没有把你当哑巴。


    没有回答,只是轻飘飘扫了小怪物一眼,小怪物就自觉闭上了嘴巴,低下头不敢继续乱说。


    手里拿着导游面具,亓官辞居然有一种诡异的生疏感。


    这应该算是他第一次以人身穿着导游服吧?


    不用出魂,单纯穿上导游服的感觉,还有些不太习惯。


    虽然还是能从导游口袋中取出部分导游道具的,可是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真的很新奇。


    暂时不想拿着导游旗招摇,亓官辞将面具也收回了导游口袋中,示意小怪物跟上,开门走出了宿舍。


    也不知道人身穿着导游服的时候,其他人会不会看见,为了不那么引人注意,他还是暂时不要戴面具比较好。


    小怪物满脑子都是“包吃包住”四个字,乐呵呵地跟在亓官辞身后,一点要被卖了的意识都没有。


    在搭电梯的时候,小怪物还忍不住问道:“善大人,您怎么不戴面具啊?您不戴面具,看着真和善,嘿嘿。”


    亓官辞也知道自己的长相,是绝对无法吓到任何鬼祟的,可是他也不确定自己戴上面具后,会发生什么。


    正好在电梯中还有镜子,亓官辞心血来潮从导游口袋中取出青铜恶鬼面具,试探性地戴在脸上。


    在面具佩戴上的一瞬间,亓官辞整个人的身影,就在镜面之中消失了!


    亓官辞一愣,又立马移开面具,在面具移开后,他的身影也再次出现在了镜面之中。


    就这样来来回回尝试了两三次,亓官辞终于确认自己戴上面具后,就相当于进入了导游状态,会直接消失在“常人”眼中。


    原来如此,真高级啊!


    亓官辞饶有兴致地拿着面具玩了一会,在电梯到达一楼后,选择戴上了面具。


    面具一上,导游身份验证成功,属于冥府的威严不自觉从亓官辞身上流露出来。


    小怪物恨不得回到不久前,狠狠打自己几巴掌。


    让你多嘴,让你多嘴!现在善大人上号了吧!


    亓官辞现在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即将去的临夏公安局,以及接下来要去找秦政商量的病栋事情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的导游服胸口处——


    原本已经消失的导游标语,居然若隐若现地重新浮现出来——


    仔细辨认的话,可以看出,那几个几乎看不清的小字,赫然写着——


    善恶有报。


    早就在当初认识池星乐的时候,就被科普过1路临夏公安局,48百鬼9旧书。


    这百鬼和旧书店,亓官辞都去过,也都认识了,唯独这个临夏公安局,他还从来没有去过。


    能够在上京,和百鬼、旧书店并称三足鼎立的地方,想必一定有它的过人之处。


    搭乘1路公车一直到了临夏公安局站下车,亓官辞却发现小怪物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嗯?这是怎么了?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亓官辞警惕起来,虽然这只小怪物看上去有些憨傻,但它毕竟是只怪物。


    只要是怪物,就值得被警惕。


    从导游口袋中取出导游旗,握着旗杆,杆头朝下,亓官辞轻抖手腕。


    灵力顺着把手一点点淬入,灵气金子环绕间,导游旗杆被一一分解,又重新组合在一起,成为一把符箓相接的长鞭。


    长鞭宛如有生命力一般,自动卷上“李翌阳”的身体,亓官辞收紧长鞭,控制着灵力的范围,不让符咒灼伤李翌阳的躯壳。


    “你怎么了?”


    冷声开口询问,亓官辞现在说话的语气,倒是越来越像亓官殊了。


    小怪物被这道声音叫回神智,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公安局,声音颤抖不已,居然是比见到【善恶有报】时还要恐惧几分:


    “那……那是什么地方?”


    亓官辞看着小怪物这个样子,也忍不住有些兴趣起来。


    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从异海中出来的怪物。


    之前的血种,它就是从异海中出来的,虽然级别不高,还没有什么脑子,可是那个血种在去到旧书店附近的时候,可没有小怪物这么害怕。


    难道说,这个临夏公安局是比旧书店还要厉害的地方?


    这可真是有意思极了,旧书店和百鬼的老板好歹是冥府的高层。


    这个临夏公安局的主话者又是谁呢?


    居然能比冥府高层还可怕?


    亓官辞如实回答:“公安局,你在害怕?为什么?”


    小怪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似乎在认真辨认着什么:“我知道是公安局,可是……里面有谁?善大人,您该不会是骗我,把我带进去杀了吧?”


    呦,小傻子突然智商上线了?不过“杀”到不至于,但确实是准备把小怪物关进公安局里去。


    亓官辞:“不杀你,到底里面是有什么,让你这么害怕?”


    “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得到,进去我会很危险。”


    小怪物瘪了瘪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可是碍于公安局内时不时散发出来浓郁气息,让小怪物根本不敢哭泣。


    它也说不出来什么原因,就好像有一句话凭空浮现在它的脑海中,并且让它坚信,这就是正确的——


    规则二,入夜后,禁止发出超过60分贝的声音,尤其是哭声。


    这条规则是突然出现在小怪物脑海中的,但它知道,它必须遵守。


    亓官辞追问不出什么东西,小怪物也突然像个被霜打的茄子,半点声音都不敢再发出。


    虽然有些疑惑,但亓官辞还是耐着性子说了句:“放心,不会死的。”


    用力扯了一把鞭子,亓官辞拉着小怪物往临夏公安局中走去。


    公安局的屋檐下,挂着一盏和旧书店门前类似的灯笼,在亓官辞二人接近时,自动亮了起来,发出幽绿色的烛光。


    亓官辞扫了一眼灯笼,牵着小怪物踏入公安局。


    在亓官辞进入公安局的一瞬间,有几位穿着统一半黑半白勾太极图样制服的人,也从公安局中走了出去。


    正好和其中一位身材高挑匀称,带着口罩看不清模样,却在左耳上戴了一颗龙骨耳钉的青年擦肩而过。


    擦肩瞬间,亓官辞下意识瞪大双眼,有一种莫名的恐慌和畏惧凭空出现,可这种异样,也只持续了一秒不到,就彻底消失不见。


    亓官辞下意识停下脚步,猛地回头望去,只来得及看见那几位穿着统一制服的人,在公安局面前开阵离开的背影。


    缩地千里?


    这些人是异人!


    他们是玄宗的人吗?不对,玄宗的校服,不长这样。


    正疑惑着,阵法之中,那位身高约有一米九以上的男子突然转头,将视线对上了亓官辞的双眼。


    那双纯黑的双瞳平静深邃,只一眼就宛如堕入深渊之中,好像整个灵魂被拖入其中,无法从溺亡中挣扎出来。


    男子忽然双眸微弯,虽然下半张脸被口罩遮住,但应该是在笑吧?


    一笑而过,男子跟随着同伴,顺着阵法的开启,离开了公安局。


    在男子消失后,这份压迫感极强的溺亡感才彻底消失,亓官辞在感觉能喘气后,立刻将手捂向胸口,直到确认心脏还在跳动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呼吸居然早就不自觉加快加重了。


    意识到这一点,亓官辞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不好了。


    该死的,他怎么会这么失态?


    真是太丢脸了!


    不过,那个奇怪的人是谁?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强大的压迫感?他最后的那个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亓官辞有些不知所措时,身旁的小怪物突然伸手拉了拉亓官辞的衣袖,轻声道:“善大人,我之前害怕的那个感觉,没有了。”


    “……”


    亓官辞沉默,他想他大概知道,那个让小怪物畏惧的气息是什么了。


    是那个戴着耳钉的男子。


    那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也不知道是好是坏,算了,以后有机会去问问秦政。


    能从临夏公安局中出来,想必应该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将视线从公安局外收回,亓官辞带着小怪物去到韩固发来的房间位置。


    韩固保证,他只是下个班的功夫,就碰上了李翌阳的魂魄。


    偏偏李翌阳认准了他,在发现他能够看见自己后,一直跟在韩固身边哭哭啼啼,说自己撞鬼了。


    韩固有时候挺想报、警的,但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叹了口气,韩固给李翌阳递过去一杯凝魂茶:“润润嗓子吧,你已经哭了一个下午了。”


    李翌阳一口闷完茶水,声音确实都沙哑了不少:“韩教授,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啊,是不是他们不相信我说的话啊?”


    韩固看了一眼审讯室内的时间:“快了,马上就有专业人员来解决你的事了。”


    听到事情即将有进展了,李翌阳脸上的担忧也消散了几分,有了几分笑意:“真的吗!那太好了!”


    他才刚放松没多久,门口就传来了四下间隔一致的敲门声。


    人敲三声,鬼敲四。


    很好,来人是冥府的人。


    韩固脸上的神色也瞬间舒爽了不少,立刻走过去开门。


    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位带着恶鬼面具的白无常,以及白无常用鞭子捆着的——“李翌阳”。


    韩固呦呵一声,乐道:“你还把斑鸠都一并带来了?”


    亓官辞点了点头,将“李翌阳”推进审讯室,随后也跟着进入室内:“直接还魂,比较方便。”


    这“方便”的字音才刚落下呢,审讯室中就传来了两道相差无几的尖叫声:


    “啊!——有鬼啊!”


    “啊!!——有鬼啊!”


    李翌阳和小怪物在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后,都忍不住尖叫起来,大有谁的叫声大,谁是真人的意味。


    亓官辞没忍住,大声呵了句:“闭嘴!”


    带有怒意的两个字一出,李翌阳和小怪物都在第一时间捂住了嘴,不敢继续叫唤。


    韩固看到这场景,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看不出来,威慑力不错啊!”


    说着,韩固饶有兴致地对李翌阳指了指亓官辞,半真半假道:“小李啊,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白无常大人,你要是有什么冤屈,只管对他说,他一定帮你解决。”


    李翌阳颤颤巍巍地抖着手,将这位被韩固称作白无常的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有些不敢相信:“白,白无常不应该是带着高帽子,帽子上写一见生财的吗?”


    韩固还没开口解释,一旁的小怪物就用一种“小了,你格局小了”的眼神,白了李翌阳一眼:


    “呵,一见生财算什么!我们大人是善恶有报!可不比一见生财差!对了,一见生财是哪位大人?”


    李翌阳:“你连一见生财是谁都不知道?七爷啊!白无常啊!善恶有报是什么冒牌货啦?”


    亓官辞:“……”


    挺好的,突然觉得李翌阳也不是很必要被救。


    韩固少有看到这种奇怪的对话,笑得在旁边捂着肚子直不起腰。


    怕被李翌阳听见,韩固还专门逼音成线,对亓官辞发起了私人聊天:


    “小辞,你这个舍友脑回路有点意思啊。”


    在李翌阳准备和小怪物争论是“一见生财”厉害,还是“善恶有报”厉害时,亓官辞不想废话,直接松开长鞭,过去拍了小怪物一掌:“换回来,立刻。”


    小怪物现在很听亓官辞的话,立刻从李翌阳的躯壳中钻了出来。


    在李翌阳瞳孔地震,再次想要尖叫出声的时候,亓官辞率先打断施法,用锁魂鞭缠住李翌阳的魂魄,强行塞入了躯壳之中。


    灵魂归位,韩固紧跟着在李翌阳身上画了一道安魂咒,等着一切都做完后,才对亓官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自己出来。


    李翌阳暂时陷入昏迷,等他醒来后,就会忘记出魂这段期间发生的所有事。


    亓官辞带着小怪物跟着韩固离开审讯室,到了另外一个房间中。


    在韩固开口前,亓官辞就先开口询问到:“之前在临夏公安局内,穿着统一制服的那群人是谁?”


    第132章 你要给瞿君找替身?


    之前从临夏公安局中出去的那群人,身上都穿着统一的纹样的衣服,不难看出来是有专门组织的。


    可是以亓官辞对玄门的了解,却从来没有哪一个地方,穿着打扮是这样半黑半白,黑白交界处,还勾画着太极图案的。


    这种打扮,看上去有些像玄宗会选择的校服。


    可是玄宗的校服,虽然也会有太极的图案,但只是小小的胸针罢了。


    不是玄宗的人,又与临夏公安局如此熟悉……


    这样一个有组织的地方,其中成员实力还如此深厚莫测,怎么看都不是等闲之辈。


    韩固作为月老,又特意选择在临夏公安局和亓官辞见面,想必这个地方对于韩固来说,算是比较了解的。


    既然如此,那群人的身份,韩固说不定会知道。


    其实亓官辞也并不是非要问出一个所以然来,只是那位高挑男子给他的感觉,实在是有些太过压迫了。


    他不认为这样一个具有威胁的人,自己却什么信息都没有掌握,是一件好事。


    韩固对于这件事,倒也没有多避讳,他直接给出回答:“你是说穿着半黑半白太极衣服的那群人吧?


    他们来自国异局,是神都官方特别行动组的人,他们的身份对外都是保密的,平时也比较少出现,所以你没见过。


    这一次他们出现,是有关异海崩塌的事。


    临夏公安局上属国异局,他们刚才是来交代任务的。


    放心,国异局的成员,一定是好人,不会心存异心的。”


    国异局……


    亓官辞将这三个字,在唇边反覆翻滚了一圈,这个名词确实是他第一次接触。


    他一直以为神都的玄门官方,会是玄宗。


    不过仔细想想,玄宗以天行为首,就算内含百家玄门异人,但毕竟没有正式的官方成员介入。


    即便天行不会有逆反之心,可难保神都官方不会有所忌惮。


    正所谓功高盖主,皇权时期尚且还会杯酒释兵权,更不要说太平年代中,还手握整个神都异人的玄宗了。


    就算此界信仰稀薄,几乎没有任何人去信神拜佛,相信玄学,却也依旧会有“漏网之鱼”,趁着水浑摸鱼,以玄学之名,行下流之事。


    在这样的情况下,专门创建一个由官方直接掌控的玄学部门,确实比较安全。


    而想要在话语权上能够和玄门第一家的【玄宗】相提并论,这个官方组织的成员,实力只会更加精炼深厚,最好能超越大部分的玄门中人。


    只有这样,才有资格和【玄宗】站在同一水平在线,拥有相差无几的话语权。


    所以……


    那个戴着龙骨耳钉的男人,就是国异局中,培养出来的,能够与天行相对抗的人吗?


    那他确实有这个资格。


    点了点头,亓官辞若有所思地问道:“他们当中戴耳钉,长得最高的那位,是什么身份?”


    “怎么,你对他感兴趣?”韩固在整个审讯室内降下隔音灵帘结界,从饮水机中接了两杯水,又拉开座椅,示意亓官辞坐下说话。


    递了一杯水给亓官辞,韩固也抿了一口润嗓子后,才继续说道:“那你还是放弃吧,那个人是国异局中的王牌,据说也是国异局中真正的说话人。


    他所在的部门,是国异局中最特殊,也是最内核的一个部门,叫做——龙图卫。


    而他,就是龙图卫的队长。


    ‘龙’在神都之中,在整个玄门之中意味着什么,应该不用我多做解释吧?


    所以,小辞你最好不要对他有任何想法,他的实力很强,你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看……


    嗯……即便是你用另一个身份,也比不过他。”


    亓官辞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比谁差在哪里,从韩固口中听到这样一句堪称贬低的话,亓官辞顿时有些不爽快起来。


    说他比不过就算了,怎么亓官殊也不比不过吗?


    韩固口中的话,分明也是在委婉表达,亓官殊也打不过那个人。


    可是想起来自己和那个人擦肩而过时,感受到的威压,所有的不服气又堵在心口抒发不出来,一时间更加郁闷了:


    “他很厉害吗?”


    这下意识的问话,其实就类似于一位穷人被有钱人用红票票打脸后,为了显得自己没有那么不堪,说一句[有钱了不起吗] ,是一样的道理。


    只是没想到……


    “很厉害


    ——比天行大人还厉害。”


    韩固肯定道,末了,还在话的最后,用天行作为衡量,来突出这个人的厉害。


    比秦政还厉害?!


    亓官辞这会不说话了,所有的不岔都在听到这句话后,化为了错愕和震惊。


    说比不过亓官殊就算了,可秦政是谁啊,他是天行啊!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亓官辞,不,亓官殊知道——这个天行,不是指玄宗天行的天行,而是——


    淩霄的天行啊!


    天道之下第一神,这个称呼可不是平白无故说的。


    哪怕秦政现在还是人身,没有选择恢复法相,那他在淩霄之下,也该是数一数二的强者啊!


    以淩霄的性格,不可能让其他人比秦政还厉害。


    淩霄对天行,给予了最大的权限和纵容。


    可是韩固,神庭的月老,天行的下属,却对他说那个龙图卫的队长,比秦政还厉害!


    这……这还是人吗?!


    神都官方到底从哪里找来的这种变态?为了从玄宗口中分出一部分话语权,神都官方也太努力了吧!


    张了张嘴,亓官辞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选择全部咽下。


    好吧,那看来他确实比不过。


    知道这一点,亓官辞最后的一点不爽也消失不见。


    比秦政厉害的家夥,用怪物形容都算浅薄了,和这种人比起来,自己那点本事,好像确实有些拿不出手。


    跳过龙图卫的话题,亓官辞这才开始询问李翌阳的事:“对了,韩教授,您是在哪里发现李翌阳的魂魄的?”


    话题回到正事上,韩固的态度也严肃了几分:“在上京大学通往旧书店的路上。


    我本来是打算去旧书店找瞿君查找一下异海相关数据的,正好当时上京大学向我发来了讲座邀请,我就先去了学校,和校长商量了讲座事宜。


    从学校出来后,我选择打车去旧书店,就是在路上,我看见了李翌阳的魂魄,他当时整个鬼身都要被冲散了,我看他身上没有死气,便想着先把魂体保护下来,没想到这位小同学居然认识我,向我哭诉撞鬼的事。


    我担心他灵魂撑不住,便决定先带他来临夏公安局,因为这里直属国异局,所以相对冥府势力,我比较熟悉。


    毕竟我来自神庭,冥府虽说与我们暂时合作,可终究是两个部门,我也不能总是劳烦他们。


    而且这里的审讯室都比较特殊,可以温养鬼魂,以方便审讯,正好可以让这个小同学的灵魂得以稳定。


    再后来,我从他口中得知他和你是室友关系,我想着你之前被刺杀的事,担心这件事也是冲你来的,便通知你了。”


    这么巧?


    在韩固准备去旧书店的时候,收到了上京大学的邀请,又在从上京大学去旧书店的路上,遇见了快要消散的李翌阳?


    这些时间,是不是卡得有些过于准确了呢?


    韩固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身为神明,他也不是什么蠢货,所以他在说完事情经过后,立刻问道: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有种被人牵着脚步走的感觉,每一步似乎都落在了对方的算计之中。


    小辞,你确定你最近很安全,没有受到任何威胁吗?”


    韩固能感觉到不对劲,可是偏偏他一步步去回想,顺着这些线索往下去查,又什么都查不出来,彷佛真的只是一件巧合罢了。


    但这么多的巧合结合在一起,韩固是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这背后没有任何龌龊的。


    也正是因为什么都查不到,又隐约感觉被牵着脚步走,反而让韩固更加担忧起来。


    这一次对方的手法,似乎比之前的几次明面刺杀,都高级了不少。


    韩固忍不住感觉心里有些后怕,担心亓官辞这一次会着了道。


    比起韩固的担忧,亓官辞倒是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知道自己裁决人的身份摆在这里,就一定不会少得了凶险算计。


    不过,这一次对方的这步棋,确实下的够精妙。


    如果不是韩固遇见了李翌阳,又特意叮嘱他以白无常的身份过来,恐怕他现在还被瞒在鼓里,在玄宗两耳不闻窗外事呢。


    ……


    嘶,不对啊!


    如果真是想要害他,又为什么一定要让韩固发现李翌阳呢!


    亓官辞脸色一变,顿时有些头疼起来,这下局了又故意留下线索,让他追查下去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韩固没有打断亓官辞的思考,反而是伸出手,开始掐算起来。


    就算他现在神格受到压制,可是对于一些事件的推测预算,还是不在话下的。


    韩固的手指快速点了几下,又突然停住,脸上的表情也古怪极了,他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又重新算了一遍,可得出来的结果,却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沉默片刻,韩固试探性地开口问道:“小辞,你……是不是有什么追求者?”


    亓官辞:“?”


    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会想要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不是在商量李翌阳灵魂离体,还被算计引出亓官辞的事吗?


    怎么突然扯到追求者上去了?


    摇了摇头,还好亓官辞戴着面具,不会被看出表情的窘迫和尴尬,亓官辞轻咳一声:“应该……没……没有吧。”


    他平日里与人交集得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习,也就是成为生无常后,还稍微认识多了一些人。


    但这些人中,怎么看都不可能存在他的什么……追求者啊。


    韩固神情严肃,摇了摇头,还是坚信自己的掐算:“你再仔细想想?”


    看韩固这样子,大概是算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亓官辞也懒得和韩固在这里猜来猜去,直接问道:“您要不直接告诉我,您算出了什么?”


    “桃花,还是一朵看不清是好是坏的桃花,”韩固收回手,用更加奇怪的眼神打量亓官辞起来,“一般而言,说人命犯桃花只有两个结果,一是红鸾正缘,一是烂果孽缘。可像这样根本看不清是正是孽的桃花缘,实在是古怪。”


    亓官辞挑了挑眉,他对自己有没有什么桃花不感兴趣。


    还是那句话,金瞳裁决人的身份在那里,他不可能会有任何桃花,早晚都要感情凉薄。


    连瞿镜都……


    连瞿镜都断绝往来了,就更不可能会有什么桃花对象了。


    他只是有些不明白:“您推算李翌阳的事情,就只推到了我身上有桃花?”


    韩固用一种这你就不懂了吧的神情摇了摇手指:“卦从不骗人。


    对方这一子下来,本该是劫,这背后的人目的在你,只为害命。


    可偏偏就是这朵看不清的桃花,朝你偏了心,透了底,才让李翌阳没死成,又引起了你的警惕。


    这一局下来,每一步都按照致命的方向走,却又每一步都偷放了一丝生机,让你活了下来。


    你说,这奇不奇怪?


    杀手心中有感情,这可是大忌啊,偏偏还就是发生了。


    小辞,你确定你最近没有遇见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奇怪的……人吗?”


    “没有啊。”


    亓官辞大概听懂了韩固的意思,韩固是想说这次的局,本来是为了害他的,可是下杀手的那个人,却对亓官辞生出了异心,不忍心下狠手,于是故意透露出漏洞,让亓官辞发现。


    但这怎么可能呢?


    新界那些的杂碎们,哪一个不是恨不得把他这个金瞳裁决人扒皮抽骨,再食肉饮血的?


    怎么会对他生出什么怜悯之心?


    对敌人怜悯,就是对自己残忍,这种道理玄宗的三岁小孩都知道,更不要说新界那群疯子了。


    几乎是在韩固问出的一瞬间,亓官辞就条件反射地给出了否认的回答。


    不过在否认后,他的脑海中又突然间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在病栋之中,对他处处放水,行为古怪的小疯子。


    眼神闪烁些许,亓官辞迟疑了一下,慢吞吞补充道:“等一下……好像,是有一个奇怪的家夥,但我不确定。”


    那个穿着尧疆服饰的小疯子实在太奇怪了,他根本不能确定对方到底是什么势力,又是什么目的来接近他。


    实力未知,背景未知,却穿着尧疆特有的服饰,还能够叫出他监考官的身份。


    这个人一定不简单——秦政都不知道他是监考官呢!还是他自己告诉秦政的。


    但这个小疯子,却直接对他说出了“监考官”三个字。


    尧疆之中,知道他监考官身份的,只有峒楼的修罗们。


    可亓官辞坚信修罗是不会背叛自己的,并且这个人,他确实没有见过,那这个人的身份,就值得考究了。


    这些想法,亓官辞当然不能告诉韩固。


    涉及尧疆内部的隐私,就算韩固是月老,也没有资格知道。


    好在韩固也并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他只是想提醒一下亓官辞多注意自己身边有没有出现古怪之人。


    看亓官辞现在这样,应该是有嫌疑人选了,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插入这场因果。


    说完李翌阳的事,亓官辞也没有什么继续留下的理由,于是指了指坐在一旁安静喝水的小怪物,对韩固道:“韩教授,这个家夥还需要麻烦你安排一下了,它是从异海中出来的。”


    韩固端水的手一抖,直接撒了大半水出来,但他丝毫没有狼狈的意思,反而微瞪双眼,望着小怪物惊讶:“这家夥是从异海中出来的???异海中的怪物也可以跑出来的吗?!”


    小怪物听到了异海的两个字,立刻抬头,等韩固的话说完,乖巧点了点头:“是啊,我是从异海中出来的啊,怎么了?除了我,还有好几个朋友也出来了呀。”


    “还有好几个!”


    韩固的声音更加颤抖,他努力保持着镇定:“除了你,还有多少怪物从异海中出来了?”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啊,异海中的怪物进入现世,很可能会带来不可逆转的危害啊!


    异海中被关押的怪物们,可都不是善茬啊!


    它们要是从异海中出来,那岂不是意味着,它们可以在现世中大开杀戒了吗!


    万一出来的还是正好有自己领域的怪物,那不就是将异海中的考场,带入现世吗!


    异人考生尚且艰难过考,如果是普通人……


    直接毁灭吧!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韩固立刻开始联系赵公明和商陆,准备将这件事上报,让所有能够主事的神职和官员,一起讨论解决。


    亓官辞有些尴尬地起身,眼看现在的事也用不到自己,便主动请辞:“既然教授接下来有事要处理,那我就先走了?”


    韩固是想要留下亓官辞的,可是他说晚了一步。


    等他准备开口留人时,亓官辞已经冲出了审讯室,还贴心地关好了门。


    随手关门,还真是个好习惯。


    韩固沉默一会,幽幽望向小怪物:“你说你是从异海中出来的,可我怎么没从你身上感觉到多少怪物的气息?”


    你要是提这个,小怪物可不困了。


    小怪物自豪仰头,语气骄傲道:“哼!那当然,我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小怪物!我是被特别实验出来的怪物!除非对方的天眼级别很高,实力远超正神级别,还不受到压制,是没办法看出来我是怪物的!”


    哎呦呦呦,还除非对方天眼级别很高,实力远超正神级别。


    韩固啧了一声,打断小怪物的自豪:“那你怎么还被白无常绑过来?”


    这位可是两个条件都没有达标吧?


    小怪物表情一滞,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去,扭捏了一下身子,才慢吞吞回答:“那是因为善大人很厉害,他一把刀就可以在病栋中从重症一区,杀到重症九区,还是病栋规则中特别提到的齐医生,我们做病人的,当然不可以违抗医生的命令呀——”


    韩固:“?”


    我知道你很娇羞,但你先等一下。


    什么病栋?什么规则?什么医生?


    韩固嘴角抽搐,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小怪物,心中生出了和亓官辞之前一样的想法:


    这种嘴上没把门的[残次品]怪物,到底是怎么被研究出来的啊?


    察觉到了一丝“八卦”和线索的味道,韩固默默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用施法幻出纸笔,神色严肃下来,在小怪物的对面坐端正后,认真道:“你展开说说?”


    小怪物大概在研究的时候,就被输入了话痨的属性,它正打算好好掰扯一下善大人的“光辉事迹”呢,却被韩固打断。


    韩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框,镜片中的反光让韩固看上去深沉了不少,他唇角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你刚才说,除非对方天眼级别很高,实力达到正神级别,并且在此界没有任何压制后,才可能看得出来你的伪装,对吧?”


    小怪物不知道韩固为什么要重复一遍自己说过的话,但它还是点了点头。


    韩固唇角笑意加深些许,他转动着手中的钢笔,缓慢开口道:“任何人都可以伪装吗?”


    小怪物继续点头,只要是它见过的人,它都可以伪装出来,包括性格。


    这是它的天赋,也是它的能力。


    听到小怪物这句肯定的话,韩固眼中沉下深意,饱含深意地凝视小怪物的眼神,保持着不知所以的微笑:“黑无常,也可以吗?”


    黑无常?


    小怪物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这个人长什么模样。


    韩固转着笔,解释道:“你记得善恶有报的模样吧?黑无常的衣服,和善恶有报一样,只是颜色相反。这个,你也可以伪装吗?”


    哦!就是穿黑色导游服的善大人啊!


    小怪物瞭然点头,在韩固的注视下,快速转变自己的模样。


    只是短短一秒钟的时间,眼前的小怪物,就变成了亓官辞的模样,只不过这个“亓官辞”身上穿的导游服,却是黑色的。


    韩固惊叹看了一眼和亓官辞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怪物,小怪物没有戴上面具,但是这一身打扮和气质,要不是韩固是亲眼所见,都要以为这是真的了!


    在小怪物变化的那一瞬间,韩固就放出神识,想要从小怪物身上感受到任何不属于无常官,或是人类的气息。


    可是,韩固失败了。


    小怪物真的如它所言,除了那几个严苛的条件,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出来它的伪装!


    韩固虽是月老,但他并没有修行过天眼,来到此界也深受“健康码”的压制,他现在的实力,确实看不透小怪物的伪装。


    如果他也看不透的话,那其他的玄门弟子,就更不可能了!


    这么想着,审讯室的门口传来了一阵机械转动声。


    有人来了。


    韩固和小怪物同时转头望去,能够在这个时候来到临夏公安局的,八成都是自己人。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来人居然是赵公明。


    他不像韩固,还顶着个教授的名头,平日里需要做的事,也并不太多。


    因此在收到韩固的信息后,是最快赶来这边的。


    赵公明刚推开门,就看到瞭望着自己的韩固和亓官辞。


    他下意识打了声招呼,随后皱起眉头,在“亓官辞”的身上来回看了好几次。


    就在韩固以为赵公明是不是眼睛抽筋了时,赵公明嘶了一声,疑惑道:“我怎么记得亓官先生是白无常来着?什么时候亓官先生转去黑无常部门了吗?”


    看来赵公明也没有认出来。


    韩固乐呵一笑,握拳锤了几下桌面:“老赵,你没记错,哈哈哈哈,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小辞。”


    赵公明表情更加惊慌:“你该不会为了撮合瞿君和亓官先生,要来个替身吧!这可不兴来啊!瞿君已经够惨了,你还给他找替身,身为月老,你没有心啊!”


    韩固:“???”


    有时候挺想报警的,但不知道月老举报财神,需要报哪位警。


    神庭的警署似乎还没建成,好像警署名字,是叫衍夜司?可惜淩霄失踪后,衍夜司的消息也没有了。


    要记错的话,进入衍夜司的主审官,必须要有一双金瞳天眼来着?


    太久远了,有些记不清了,算了,都不重要。


    韩固笑够了,指了指盯着亓官辞模样,一脸茫然的小怪物,对赵公明道:“我是疯了还是傻了,怎么会给瞿君选替身?老赵,你看这家夥,如果我不说,你认得出来这是假的吗?”


    赵公明好歹和韩固共事了多年,听韩固这句话,便隐约猜到了韩固的意思。


    他仔细打量了一圈小怪物,惊叹摇头:“简直无可挑剔,若我实力恢复,应该认得出来。可是在此界一切受制,确实没办法认出来。”


    韩固也是这样想的,他对小怪物点了点手指:“喂,小家夥,把面具戴上。”


    小怪物感觉得到这两位人对自己没有恶意,尤其是韩固,这位先生刚才还与善大人交谈甚欢来着。


    小怪物很听善恶有报的话,如果善恶有报信任韩固,那它也信任。


    听从韩固的话,小怪物戴上导游面具。


    将那张脸完全遮住后,明明是假装的黑无常,却依旧隐约感觉到了些许冥府的气息。


    只不过这阵冥府气息十分虚渺,如果不认真辨认,或是十分了解的话,是无法认出来的。


    这应该也是小怪物的能力之一。


    感觉到了这种极似罗酆的气息,韩固和赵公明的眼神都冷冽了下来。


    赵公明也不打趣了:“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个家夥?他是谁?”


    韩固眼色晦暗不明,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小辞送来的,一个从异海中出来的怪物。”


    “这就是你在群里说的,那个从异海中出来的怪物?这个能力确实可怕,如果没被发现的话,万一假扮成我们的样子进入玄宗……后果不堪设想。”


    韩固冷笑:“说不定呢。万一这种怪物,有很多呢?谁又能保证,我们之间没有被混入怪物?”


    假设异海早就开始崩塌,现在有怪物出来,那么之前就没有了吗?


    小怪物说它是被研究出来的,那研究出来后,真的只有它一个具备这样的能力吗?


    它能从异海中出来,那其他的怪物呢?


    小怪物说,除了它还有几位“朋友”也出来了,那它的那些“朋友”,又有什么能力呢?


    韩固仔细看着带着面具的小怪物,突然开口道:“你之前说,善恶有报是病栋规则中提到的齐医生?这个规则,是谁定的?”


    小怪物:“病栋的规则,自然是院长制定的啊。”


    韩固和赵公明对视一眼,坐直身子:“院长,长什么样?”


    这一次,小怪物倒是没有立刻回答了,它似乎也在认真回想着什么。


    好一会,它才摇了摇头:“我没有这个记忆,我不知道院长长什么样。不过,我知道另一个医生长什么样!”


    另一个医生?


    如果亓官辞被规则定为“齐医生”的话,那这另一个医生,又是谁?是外来人?还是……异海中的怪物本身?


    小怪物这一次不用多说,就开始变化起自己的模样来,没一会,就从穿着黑色导游服的亓官辞,变成了一位带着眼镜,穿着白色医生袍的男子模样。


    男子的模样刚转变成功,另一边的韩固和赵公明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惊恐事物一般,从桌位上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都古怪扭曲极了。


    小怪物有些不太习惯这个打扮,尤其是鼻梁上的眼镜。


    它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变完另一个医生的模样后,韩固和赵公明会反应这么大。


    它有些不舒服地用右手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框,而在这个动作之下,医生食指和中指之间的那点艳红朱砂,格外显眼。


    韩固已经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话了,他呆滞地望着医生的样子,声音几乎快要听不见:“怎么可能……怎么会是……”


    赵公明同样被吓得不轻,他感觉自己背后发凉,一种名为恐慌的情绪,正在不断侵蚀他的心里:“这不可能!时间明明还没到……不,不对……不是时间的问题……”


    韩固声音颤抖,想要再挣扎一下:“这位医生,他叫什么名字?”


    小怪物弯眸微笑,用这张不属于它的脸做出来,却格外的讽刺和荒唐:“封景。”


    ……


    亓官辞离开临夏公安局后,并没有立刻选择回玄宗。


    在离开时,他还去看了一眼李翌阳。


    李翌阳还在昏迷之中,可是现在暂时不能带走他。


    他离魂的事,后续需要玄门的人对他进行记忆消除,还需要派医宗的人过来帮他检察一遍身体,确认不会落下病根后,才能回去。


    在李翌阳的身边坐了一会,亓官辞叹了口气。


    这件事,确实是他连累的李翌阳,看来为了身边朋友的安全,以后要注意一下自己的交际网了。


    最后将一道平日里练习的安神符放入李翌阳的手心后,亓官辞这才离开了公安局。


    刚踏出临夏公安局,亓官辞下意识伸了一个懒腰。


    这事情一天天的,真是烦死了,原以为去玄宗后,会轻松不少,却没想到,该来的事是一点都不少啊。


    最近上京的月亮都藏了起来,夜色朦胧,都快要看不清月光了。


    抬头望了一会儿被云遮住的月亮,亓官辞莫名觉得心情有些低落。


    重新低下头来,亓官辞没有任何意义地苦笑一声,双手插进卫衣的口袋,抬脚准备离开。


    却在才走了两三步后,身体一僵。


    不过亓官辞并没有停下脚步,他减慢移动的速度,从口袋中取出手机,找到秦政的小窗,对秦政发了一条什么消息过去。


    差不多过了几分钟,秦政终于回了消息。


    在看到消息后,亓官辞的脸色非但没有任何轻松,反而更加凝重起来。


    面具下的眉头紧锁,亓官辞的视线死死盯着显示屏上秦政回覆过来的消息——


    【无异。】


    无异,怎么会是无异呢?


    眼神几乎是想要把这两个字看出花来,亓官辞咬紧牙关,却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些什么。


    终于,他熄灭了手机显示屏,将手机放回口袋中,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后,转身朝着临夏公安局旁边的古树阴影处走去。


    亓官辞身上的烦躁和不悦几乎快要凝成实质,他并没有直接走进阴影处,而是在停顿了一下,朝着阴影处冷笑一声后,立刻转身,朝着另一处隐蔽角落走去。


    在亓官辞转身没多久后,阴影处中就跟出来一道高挑的身影。


    那人像是一位即将被老师教训的学生一般,乖巧跟在亓官辞身后,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同时又毫不遮掩地将视线落在亓官辞身上。


    这份灼热到有些发烫的视线,让亓官辞的脚步忍不住有些发软。


    没好气地转头瞪了一下那人,亓官辞自暴自弃地加快了脚步,没几秒就钻进了临夏公安局旁边的小角落中。


    那人被亓官辞的动作取悦到,也加快了脚步跟了过去。


    空气中似乎飘散了一道极轻的笑声,却根本听不清楚。


    这边的角落确实有些逼仄了,站了亓官辞和另一个人,居然有些挤了。


    亓官辞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来自对方的呼吸声,以及身体隐约传来的温度。


    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亓官辞安静和这人对视。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就这样互相对望着,似乎想要从眼神中,将自己所有的感情,全部都告诉给对方。


    亓官辞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在这样近距离的对视,以及彼此纠缠的呼吸声中,越发心情燥乱起来。


    他注意到对方呼吸的加重,以及眼神的灼热,亓官辞突然有些想笑。


    不过这份笑意,只有嘲讽和愤怒。


    亓官辞面具下的唇角勾起,他无声冷笑,逐渐逼近眼前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男人。


    两人的距离越贴越近,亓官辞将手放在男人的胸前,很清楚地听见男人的心跳声正在逐渐加快。


    亓官辞另一只手朝着男人脸上抚去,却在马上就要触碰到男人的脸时,被一只带着露指手套的手握住手腕。


    那只手太过有力,根本不给亓官辞挣脱的机会,甚至在这样的刻意撩拨下,伸手搂住亓官辞的腰,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


    呼吸此起彼伏,两人的呼吸都不算平稳冷静。


    亓官辞放在男人胸口的手,却缓慢移向了将他颈部都遮住的衣领处。


    男人没有阻止亓官辞的这个举动,只是继续用那双炙热的视线望着亓官辞。


    亓官辞的手指在男人的衣领间游离了片刻,随后猛地扯下——


    这份堪称粗鲁的动作下,被仔细藏在衣内的项链从中跳出。


    银链之上,戴着两枚刻着特殊纹样的戒指,和一枚铜钱相伴相依,跳跃之下,铜钱与戒指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落下后又牢牢紧挨在一起。


    伸手勾起一枚戒指,亓官辞抬眼看着这张熟悉的青铜恶鬼面具:


    “黑无常大人,好玩吗?”


    第133章 别吵了,亲一下吧


    对于亓官辞“好玩吗”的质问,此界太平没有回话,可是他在看到亓官辞用手指勾起银链上的戒指时,眼中的炙热在突然间落寞了下去。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难过,也许是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亓官辞隔着导游服都好像感觉到了来自此界太平的悲伤。


    不是,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还突然难过上了?


    亓官辞在这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人一般,正在欺负眼前这个纯良无知的男人。


    可是,可是该生气的难道不应该是他亓官辞吗!


    此界太平在这个时候,露出这种情绪是什么意思!


    亓官辞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又没说什么,为什么反而看上去,错的还是自己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亓官辞有些不满地问道,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个在临夏公安局旁边的小角落中搂搂抱抱,总有些偷来的紧迫心虚感。


    偏偏这个时候,这家夥还做出一副亓官辞负心汉的模样。


    这是亓官辞就算大晚上睡觉,都会突然惊醒说一句“不是,此界太平他有病吧?”的地步。


    此界太平依旧没有回话,他搂住亓官辞的手臂力气加重,将亓官辞整个人都搂入自己怀中。


    双手牢牢禁锢在亓官辞的腰间,此界太平用力之大,彷佛恨不得要将亓官辞完全揉碎,吞入自己骨血之中一般。


    这种力度,把亓官辞吓了一跳的同时,也感觉到了来自腰间不断收紧的疼痛感。


    “松手!”


    亓官辞想要反抗,可是他的力气在此界太平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居然完全没有任何办法,从此界太平的怀抱中挣脱出半分!


    被迫感受着腰间的酸疼,让亓官辞面具下的表情忍不住有些扭曲起来。


    这家夥真是疯了不成?他是想直接把自己腰斩成两段吗!


    亓官辞无声吃痛喘气,努力将手移到了此界太平抱着自己的手臂上,意图将此界太平的手臂扒开,可是他办不到。


    不行,再这么下去,真的会断的!


    亓官辞无奈之下,只能一边先主动顺着此界太平的动作,让自己更加贴近此界太平,借此缓解些许疼痛外,费力靠近此界太平的耳边,语气带着些许哭音,委屈道:“真的疼,松开点。”


    原本亓官辞以为,只要自己对此界太平示弱,那么他就会听自己的话,放开他。


    可今天的此界太平也不知道怎么了,即便在听到亓官辞示弱时身体僵硬了一瞬,也没有想要放开亓官辞的打算。


    他摇了摇头,继续将亓官辞死死搂在自己怀里。


    这种态度,彷佛像是一位好不容易找回心爱之物的孩子,生怕心爱之物再被他人抢走的后怕和恐慌。


    此界太平想要将亓官辞带走,想要这样一直抱着他,想要时时刻刻都和亓官辞在一起。


    可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够实现自己的这个愿望。


    他能想到的,以及能够做到的,就是像这样一般,将亓官辞揽入怀中,听亓官辞的心跳声和自己的心跳相贴,感受亓官辞的温度和自己的温度相融。


    此界太平不想放手,他怕他这一放手后,就再也没办法把亓官辞找回来了。


    就算是傻子,现在也该感觉出来此界太平的反常了。


    亓官辞一时间忘记了腰间的疼痛,他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此界太平。


    可惜此界太平的整张脸,都被藏在青铜恶鬼面具之下,他根本无法看清此界太平的表情。


    犹豫一会,亓官辞在心中反覆纠结,好像有两个小人不停在亓官辞大脑中吵架一般。


    一个小人在骂骂咧咧:都已经断绝关系了!为什么还要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快!就现在,当面拒绝他!彻底了断关系!


    可是又有一个小人在旁边小声开口:但他看上去很不对劲,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之前就有精神不稳的情况,万一现在又复发了呢?要不还是问问吧?怎么说也相识一场,只当朋友,总该能关心一下吧?


    两个小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亓官辞的脸色一下担忧,一下又恢复冷漠,一下有些愤怒,一下又有些迟疑,变脸大师都没有他会变。


    但他到底是一个心软的人,最终还是选择安慰,亓官辞暗自骂了自己一声不争气后,将手顺着此界太平的手臂上移,环住他的后背,以一种相拥的姿势抱住此界太平。


    安抚性地摸了摸此界太平的后颈,问道:“没事了,我在这呢,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此界太平在亓官辞摸向自己后颈时,就下意识绷紧身子,准备做出反击的姿势,可是在反应过来接触他的是亓官辞后,又立刻卸下力气,如同一位主动放下防备的野兽,任由亓官辞安抚。


    甚至为了方便亓官辞安抚,还主动将头低下,毫无保留地露出自己的脆弱之处。


    亓官辞的手指落在此界太平的颈上,眼中下意识闪过一丝深意。


    毫无保留,现在此界太平的命就在他的手上,只要他稍微用点力气,又或是现在召出武器动手,此界太平应该也不会反应过来。


    把弱点直接暴露出来。


    真是……


    愚蠢极了。


    将眼底的深意藏下,亓官辞落在此界太平后背的手缓慢前移,逐渐接近此界太平的面具。


    他想摘下此界太平的面具。


    他不是不相信此界太平,可是秦政发来的信息,是【无异】,这一点实在太可疑了。


    ……


    亓官辞思绪短暂回溯,他在从临夏公安局中走出来没多久后,就注意到了站在公安局旁边古树阴影中的此界太平。


    家里有些远,他原本还不确定这是此界太平,只当是一位普通的黑无常。


    可是此界太平的独特气质和特有的高马尾长发,以及从看见他起,就毫不遮掩的视线,实在是太扎眼了。


    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只花了几秒钟的额时间,亓官辞就确认了这家夥一定是此界太平。


    但他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思考不出一个结果,亓官辞选择对秦政发去信息:


    【瞿镜在玄宗吗?能确定是本人吗?】


    是啊,瞿镜明明去了玄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临夏公安局附近。


    就算瞿镜是下午去的玄宗,现在已经是深夜了,那也……那也不至于吧?


    亓官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得到一个什么答案,心情复杂之下,秦政发来了回信:


    【无异。】


    只是两个字,却是在告诉亓官辞瞿镜现在就在玄宗之中,并且,在玄宗中的瞿镜——就是瞿镜本人。


    这就奇怪了。


    如果瞿镜是本人,没有任何异常的话,那出现在这里的此界太平又是谁?


    假扮的吗?


    若是之前有人对他说出会有人假扮冥府无常,他一定会觉得对方在开玩笑。


    可是他今天就见到了一位从异海中出来的怪物,且这只怪物正好十分擅长伪装!


    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位“此界太平”,也不怪亓官辞会多想。


    如果可以,亓官辞是真的不想再和冥府有任何牵扯,但他看到对方是此界太平的时候,还是心乱了。


    啧,真不争气。


    ……


    亓官辞想看一眼面具下的脸,可他的心底又清醒地告诉他,一个人的脸也是可以伪装的。


    如果一个人的脸,一个人的身份都可以是伪装的,那这个人的眼神,也可以伪装吗?


    手指终于落在了此界太平的面具上,这一次此界太平倒是没有阻止亓官辞的意思。


    他从亓官辞的颈间抬起头来,却保持着低头乖顺的姿势,双眼与亓官辞对视,身上的阴冷气息都削减了不少。


    此界太平用行动在向亓官辞表达:你可以摘下我的面具。


    临门一脚,亓官辞反而有些胆怯了,他想要避开此界太平的眼神,却根本无法忽视掉这份灼热和滚烫。


    更不要说,他现在还被此界太平抱在怀中,两人的心跳声如此相近,几乎同频。


    这样的亲密,实在是有些太过了。


    不就是摘个面具吗?


    为什么还突然紧张起来了?又不是没见过面具下长什么样,这种莫名的心跳加速是怎么回事?


    终于扣上面具的边缘,亓官辞下意识屏住呼吸,就连眼神都忍不住变得认真了几分。


    面具被亓官辞握在手中,此界太平直接放开面具的权限,让亓官辞能够直接取下。


    随着面具一寸寸移开,那张亓官辞有些陌生的脸终于完整展现出来。


    这张脸不管是什么时候看见,都会下意识心头一滞。


    这般极具攻击性的长相,却一点艳丽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因为常年待在阴司冥府之中,肤色苍白下,显得有些冷漠。


    可就是这样一张带着几分野性的脸上,表情却格外天真纯洁。


    这人就像是一张干净无痕的白纸,态度生冷不可近人,却反而越发勾起他人想要靠近的躁动。


    尤其是这双眼睛——这双和瞿镜一模一样的淡茶色双眼,没有瞿镜的温柔沉稳,却纯粹至极,将所有的情感都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


    向眼前的人,表达自己一腔热忱,根本让人无法拒绝。


    这不是瞿镜。


    绝对不是瞿镜。


    亓官辞在看到这张近乎完美的脸时,就立刻得出结论——此界太平不是瞿镜。


    可他居然在第一时间推开此界太平,反而皱起了眉,似乎在透过这张脸回忆着什么。


    这张脸可以说完全按照亓官辞的审美长的,他从没有见过这样俊美的人,这样一张脸,只要见过,就绝对不会轻易忘记。


    用美丽来形容一个男子,确实有些不恰当,可亓官辞又觉得,眼前的人,绝对配得上美丽这个词。


    亓官辞的眉头紧锁,他总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虽然有些陌生,却又存着些许不可描述的熟悉。


    是亓官殊见过的吗?


    还是更久远的记忆?


    恍惚之间,亓官辞的脑海中灵光一闪,有一个堪称荒谬的想法从脑海中滑过,亓官辞快速捉住这个想法,伸出手挡住了此界太平的上半张脸。


    视线被遮住,此界太平无法看见亓官辞后有些恐慌起来,他想要低下头绕过这只手去看亓官辞,却被亓官辞厉声阻止道:“别动!”


    此界太平停顿了一下,尽管心情有些暴躁,也还是听从亓官辞的话,停了下来。


    他的视线虽然被遮住了,可那双眼中的滚烫,却依旧透过手,灼烧着亓官辞的心。


    亓官辞遮住此界太平的上半张脸,哪怕看不见那双眼睛,此界太平的下半张脸,也依旧足够惊艳,略无血色的唇瓣紧抿,似乎是在表达主人的不开心。


    亓官辞目光微怔,盯着此界太平的薄唇,身体却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你——”


    一个名字熟悉的名字即将脱口而出,可这个时候,亓官辞的口袋中,响起了电话的铃声。


    铃声在狭小的空间中响起时,显得格外突出。


    突然的声响,也直接把角落中的两人都吓了一跳,什么紧张什么暧昧,全在这突然的铃声下,被击溃消散,只剩下担心被他人发现的心虚。


    为了联系方便,亓官辞给一些重要的联系人,都设置了不同的铃声。


    而现在响起的这个铃声,证明了来电人是秦政。


    秦政不会在无事的时候给他打电话,这大晚上的还突然联系他,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事情轻重缓急,亓官辞还是分得清的。


    况且,这突然的打断,也让他好不容易想起的线索,再次打乱,只能暂时放弃和此界太平对峙,亓官辞放下手,准备去拿手机。


    此界太平看到亓官辞这个动作,顿时着急起来,他再次将亓官辞锁入自己怀中,将亓官辞的双手束缚住,无声拒绝他接听电话。


    手机铃声依旧响着,亓官辞深呼吸一口气,开始运转体内灵气,对着此界太平就是一个肘击。


    可此界太平在冥府工作多年,他的实战经验只会比亓官辞更多,就在亓官辞出手的一瞬间,此界太平就握住了亓官辞的小臂,用缠锦化力的手法,卸去亓官辞的力度,重新将其搂入怀中。


    为了避免亓官辞继续反抗,此界太平直接选择扣住亓官辞的命门,以免他继续运灵。


    本来就打算能够打过此界太平,亓官辞无奈:“我不走,我就是接个电话。”


    此界太平紧贴亓官辞的颈边,轻声哼了一下,灵气凝成文本,浮现在半空中:【不要。】


    看到文本出现的那一刻,亓官辞下意识挑眉:“你不会说话?”


    开什么玩笑,他之前不是还——


    等一下,之前开口说话的此界太平,是瞿镜啊!


    不对啊!此界太平不说话,难道不是因为不想被亓官辞发现他是瞿镜吗?


    瞿镜都已经坦白了身份,为什么现在又不说话了?


    哦,对,他不是瞿镜,瞿镜现在在玄宗中。


    不,不对,瞿镜不会骗他……


    亓官辞脑子突然有些乱,他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真相,可是现在却告诉他,他之前知道的那些,很可能全部都是错误的。


    这简直是在玩弄他的感情啊!


    但现在也不会追究这件事的时候,他必须知道秦政打电话过来是为了什么。


    再次尝试挣扎一下无果后,亓官辞哄道:“那你松开我一只手接电话,你继续抱着总行了吧?”


    此界太平思考了一会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后,选择松开亓官辞的一只手,等亓官辞腾出一只手后,又立马把亓官辞搂紧,生怕下一秒亓官辞就会逃跑一般。


    身上挂了一个大包袱,亓官辞有些哭笑不得,他用仅能活动的一只手按下接听键:“何事?”


    秦政似乎正在走路,他先是用精简的语言,把下午相关陈家的会议内容告诉了亓官辞。


    亓官辞现在还没有回归裁决人的身份,可是这些事情告诉他,并不算违规,如果到时候真的查出来点什么,说不定还需要上奏裁决人呢。


    概括完会议的事,秦政脚步停下,似乎是已经到地方了:“对了,瞿君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商量事情,你什么时候有空?”


    之前亓官辞说想要在瞿镜过来找秦政商量事情时,自己在旁偷听,还希望秦政暂时推迟时间。


    秦政倒是无所谓,但瞿君身为冥府高层,冥府事务繁多,他不可能一直浪费时间来等秦政有空,所以秦政才想来问问亓官辞,打算什么时候“偷听”,也让瞿镜那边好安排。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信息,亓官辞不动声色望了一眼把自己当抱枕搂着的此界太平。


    他也知道瞿镜会有很多事情要做,但他现在好像也没办法赶回玄宗。


    有此界太平在,他不被发现才怪。


    虽然暂时不知道此界太平和瞿镜到底什么关系,但亓官辞可以确认,瞿镜之前没有撒谎。


    此界太平或许不是瞿镜,但瞿镜一定是此界太平。


    因为——尧疆的法铜钱,是没有任何办法伪装的。


    如果不是在一开始就从此界太平的项链上看到了尧疆的法铜钱,亓官辞才不会让这个身份不明的家夥随便对自己动手动脚呢。


    诶?好像有哪里不对?为什么是瞿镜就可以动手动脚了……


    算了,这不重要。


    这枚铜钱确实属于尧疆,巧的是,在考场中的记忆,亓官殊共享给他了。


    也就是说,他很清楚的记得,这枚铜钱是自己给瞿镜的。


    属于瞿镜的铜钱,却出现在了此界太平身上,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那他现在过去玄宗,瞿镜也一定能够感觉到此界太平的存在。


    那个时候,他还偷听个什么啊?就差没直接在自己身上装个大喇叭,在瞿镜耳边喊着:我来偷听喽~


    沉默片刻,亓官辞有些遗憾道:“算了,你直接去吧,录音一份就行。”


    秦政:“你不来了?”


    “……有事。”


    有什么事,是比瞿镜还重要的吗?


    秦政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调侃道:“看不出来啊,这么快就有第二春了?”


    亓官辞拳头有些发硬:“滚啊!”


    气到直接关了通话,亓官辞有些心累地拍了拍此界太平搂住自己的手臂:“换个地方,我们谈谈。”


    这抱人的动作到底是和哪个倒霉孩子学的?


    真的很疼啊!


    此界太平拒绝松开亓官辞,他腾出一只手,戴着黑色锦织露指手套,反而让此界太平手指的颜色衬得更加白皙,骨节更加明显。


    真是一双漂亮精致的手,干净得连青筋都看得见,若是染上颜色,也一定更加好看吧。


    此界太平快速在半空中勾画阵法,他的玄门水准比亓官辞强太多了。


    手指滑动间宛如蝴蝶翻飞,不像在画符,倒像是在跳舞。


    只用了几秒钟,一道完整的发送阵法就凝结完成,此界太平另一只手搂紧亓官辞,激活阵法,将手指朝着光芒触去。


    刹那间,临夏公安局旁边的小角落中绽放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只一秒,就消失不见,余下星星点点的银白碎片飘散。


    也不知道冥府的发送阵法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在亓官辞看来,就只是眨了下眼的功夫,便已经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除了开阵时的阵光有些刺眼,好像也没有什么缺点。


    真想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也不知道问此界太平的话,他愿不愿意说,说不定可以回去告诉秦政,让他把玄宗的缩地千里改良一下呢。


    当然,他绝对没有说缩地千里不好的意思,只不过玄宗的缩地千里,在发送的过程中,总会有些头晕目眩。


    对于他这种有些晕空间的人来说,有些不太友好。


    感慨了一番,亓官辞这才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起来。


    他以为此界太平会把自己带回旧书店去,毕竟旧书店对于瞿镜,以及此界太平来说,都算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


    可是现在他所处的地方,完全不是旧书店,倒像是一个人的家中。


    家?


    亓官辞眨了下双眼,有些呆滞地开始转头,正好看到了摆在床头柜上的一张合照——


    这张合照,他可太清楚不过了。


    这是他进行第一次导游时,被孟婆吓到,此界太平送了他一个礼物后,他暂时没有回礼,便从相机中打印出来的,送给此界太平的合照。


    所以,这是此界太平的家?!


    意识到这一点,亓官辞下意识想要逃走,羞涩和尴尬的情绪在一瞬间充满了亓官辞的大脑,把他的脸,涨得通红。


    要不是他还带着导游面具,现在怕是要被自己的心虚和羞涩给烧得不成样子。


    亓官辞刚站起来,就被一只手拉了回去。


    此界太平握住亓官辞的手腕,强势将其扯回自己怀里,大概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上,他心里有底。


    居然十分嚣张地就这样抱着亓官辞坐在了床榻之上。


    此界太平从后抱住亓官辞,将下巴搭在亓官辞的肩膀上,伸手去摘亓官辞的面具。


    亓官辞哪里敢让自己的脸露出来,立马捉住此界太平的手,尴尬笑道:“不是谈事情吗,要不我们还是严肃一点?坐在床上像什么样子,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此界太平歪头,有些不解亓官辞话中的含义,他指尖微勾,灵力运转,灵字浮现:【你是我夫人,可以抱。】


    “?”


    亓官辞气出冷笑:“你脑子有问题吧?你从哪里得出的这种荒唐结论,你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好不好?”


    此界太平委屈垂下眼睫,灵字自动相撞炸开,又再次重组,十分敬业地成为主人的嘴替:【收了戒指,你就是我夫人。吉利,没有比这更吉利的事了。】


    不是?此界太平什么时候走这种路数了?


    亓官辞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红晕也消退了不少,现在倒是冷静了下来,保持声音的镇定,淡然回覆:“戒指我已经还给你了,而且……先不提这个,你把我带到这来,是为了什么?”


    可别告诉他,废了那么多的心思,专门在临夏公安局堵人,又带回家中,只是为了和他搂搂抱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此界太平可以去死了!


    这什么脑子啊!


    此界太平稍微松开抱着亓官辞的力度,将挂在颈间的项链取了出来,从项链上取下那枚一开始送给亓官辞的戒指,重新递了过去。


    亓官辞:“……”


    亓官辞面具下的表情几乎有些快要维持不住:“你找我,就为了把戒指给我?”


    此界太平用那张俊美又纯真的脸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灵字再次充当了此界太平的传话人:“你,危险,我担心。”


    危险?


    他能有什么危险?


    就算他金瞳裁决人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可他现在住在玄宗之中,有秦政和玄门那么多大能在,怎么看都和危险扯不上关系吧?


    再说了,他今天出玄宗,也是特殊情况,更何况,他今天也没有遇见什么危险啊。


    就算真的有危险,难道送一个戒指就可以摆平了吗?


    亓官辞没有接过戒指,他一边回答着,一边从此界太平的怀中退出去:“不用,我们之间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至于危险,应该也用不着黑无常大人您关心。”


    此界太平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亓官辞的小动作 ,不容拒绝地将他重新抱回怀里。


    他每次做这种动作,都和他那张脸上纯洁无辜的表情,简直毫不相关。


    这家夥到底是怎么能够顶着这样一张无辜的表情,做出这种亲密的举动的?!


    【不行,你会死。】


    听到亓官辞说自己的安危不关他的事,此界太平的表情有了波动,他立刻紧张起来,着急之下,还用力摇了摇头。


    被这样一位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大美人关心,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有所心动。


    亓官辞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将那些刺骨伤人的话,都咽了回去。


    有些别扭地在此界太平怀中移了下位置,亓官辞偏过头去,不看此界太平的脸问道:“你发现什么了,为什么我会死?”


    此界太平很不喜欢亓官辞不看自己的这个行为,他直接用握着戒指的那只手,取下了亓官辞脸上的面具。


    随手将面具扔在床上,又双手捧着亓官辞的脸,将他的头转了过来,强制他看着自己。


    亓官辞有些无语,他真不知道原来此界太平是这样一个幼稚的性子。


    虽然可爱,却也实在有些让人招架不住。


    【不知道,他没告诉我,但我知道,你会死,我不要你死。】


    “他?”


    看到这个称呼,亓官辞忍不住挑了下眉头,暂时忽略掉后半段那些让他有些脸红的话,亓官辞问道:“他是瞿镜?”


    此界太平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喜欢上了捧着亓官辞脸的行为,用手指抚摸着,就是不肯移开。


    亓官辞被这个无意又有些撩拨的动作,折腾得有些脸热,他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努力将话题扯回正轨:“那你是谁?”


    【瞿镜。】


    “你也是瞿镜?”


    亓官辞这会真的有些把握不住了,他虽然猜到了此界太平和瞿镜的关系不一般,也猜到了瞿镜是此界太平,可是从此界太平的口中,得到他是瞿镜的答案时,还是忍不住有些茫然。


    如果此界太平也是瞿镜,那现在正在玄宗的瞿镜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人,真的可以分成两个人吗?


    就算真的会有两个人的存在,比如他和亓官殊,那他们也还在一个躯壳内啊!


    可此界太平和瞿镜,是完完全全分成了两个人啊!


    难道是分身术?


    亓官辞开始回想自己在玄宗中学到的知识,把能想到的可能都想了一遍。


    此界太平安静看着亓官辞在自己眼前不断变化表情,眉眼柔和,看上去纵容极了。


    “你是瞿镜,那为什么他不告诉你,我会遇见什么危险?”


    亓官辞还是想不通,如果他们都是瞿镜,那为什么那个瞿镜知道,这个瞿镜不知道?


    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瞒着自己的吗?


    此界太平冷笑一声,在他做出这个表情的时候,脸上的天真倒是迅速消退下去,表情一如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冷漠淡然。


    【他蠢,他怕你离开,又不过来阻止,我不要。】


    “……”


    倒也不用说的这么直白。


    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子不要多插嘴!


    亓官辞有些心虚地把视线移开,不过下一秒,又被此界太平强硬拉了回来。


    总是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亓官辞不可能为了此界太平,就放弃原本的计画。


    “瞿镜,其实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你能明白吗?戒指的事,是个例外,你我之间原本就没有任何超出朋友的关系,所以你不能说我是你……你不能说我们之间有关系,明白吗?”


    亓官辞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可以用这样平静的的语气,对瞿镜说出拒绝的话的。


    原来话只要说出口,就会如流水一般收不回来,也不用担心卡在心头。


    尽管他现在说的对象,是瞿镜,又不是瞿镜。


    【你不要我了吗?我做错什么了吗?】


    此界太平的目光纯粹,像稚子一般干净,可现在却漫上了水雾,用绝对信任和依赖的目光望着亓官辞,配上他轻蹙的眉头,整个委屈的表情,反而让亓官辞有些不忍心起来。


    不是,怎么就成我抛弃你了!


    怎么就是我不要你了!


    是我解释的还不够清楚吗!我们之间根本从来没有开始过!就谈什么后来啊!


    亓官辞实在是招架不住此界太平的眼神,他竟不知道原来瞿镜还会这种“无耻”的手段。


    “瞿镜,你听我说,不是我不要你,是我要不起可以吗?你我身份有差,就算我现在和你在一起,月日之后还是要走向分开。


    与其尝过甜头再去吃苦,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这颗糖。”


    亓官辞会在生辰之前回到尧疆,会回去参加尧疆大祭,会重新回到少司官的位置上,会重新回到金瞳裁决人的位置上。


    到那个时候,他还是要和瞿镜说分开。


    可是尝过了甜,谁又会想余生活在苦涩之中?


    他倒是可以通过药物忘记,那瞿镜呢?


    瞿镜一定会很难受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对瞿镜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但他很清楚,他不想瞿镜难过。


    【是你不要我。】


    此界太平不想再听亓官辞说话了,反正这张嘴里也说不出什么让他好受的话。


    他坚信自己的感觉,就是亓官辞不要他了。


    如果亓官辞不要他了,那一定是他哪里做错了,只要找到做错的地方,改正过来,亓官辞就会回来了!


    此界太平的心思就是如此简单,他盯着亓官辞的唇凝视了好一会,终于还是被心头的蛊惑占满了理智。


    抚住亓官辞的后颈,将他朝自己压下,覆唇盖了上去。


    此界太平没有学过如何亲吻,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亲吻。


    在当亓官辞在他眼前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总是会不受控制地停在这张唇上,他心底乃至丹田都不自觉有些燥热。


    他很想用什么心法去除这份燥热,可是他清心咒都默念了七八遍,不但没有任何减轻的迹象,反而让他更加难受起来。


    他想要对这个人做些什么,可是他能够想到最放肆的事,就是将眼前的人抱入自己怀中,亲密想贴,感受亓官辞的心跳和呼吸。


    但他现在突然觉得,只是拥抱,已经满足不了自己了。


    他的躁动,好像更加贪婪了。


    几乎是无师自通的,在亓官辞说完那段他听了就直接忘的话后,此界太平找到了解决燥热的方法——


    亲吻他。


    就算是单纯轻触,也要去亲吻他!


    害怕看到亓官辞对自己露出愤怒或是害怕的表情,此界太平在将自己的唇覆过去时,甚至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就只有亓官辞瞪大的双眼,在没有来得及阻止的情况下,亲眼所见自己与此界太平亲吻,不,不应该说亲吻,只是单纯的唇瓣相贴。


    偏偏此界太平纯良得不像话,闭着眼睛还在不断害怕,鸦羽一般的睫毛颤抖不已,根本就没有主人敢把唇瓣覆上来的勇气。


    不但如此,此界太平的耳根通红一片,灼烧得像块剔透的红玉。


    就……只是这样?


    你怎么,这么傻呀?


    亓官辞本来有些愤怒的心情,在看到此界太平根本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霸道后,化为了酸涩的柔软。


    眼底闪过一抹暗金的光芒,亓官辞眼神幽深下去,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反手搂上此界太平的肩膀,主动放开防线。


    “瞿老板,你该不会忘了怎么接吻吧?”


    第134章 你也不想还没成婚,就丧偶吧


    此界太平从来不知道,一直以来都以好学生著称的亓官辞,居然会从口中说出这样……


    这样堪称孟浪调戏的话。


    一时间,此界太平脸上的红晕颜色更深,捧住亓官辞的双手都有些颤栗起来。


    猎食者此刻居然比猎物还要羞涩害怕,反而让猎物的玩心上来,忍不住想要调戏一番猎食者。


    此界太平反应过来自己在这一局中落入下风,他想要离开,将这个尴尬的场面跳过去,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在喜欢的人面前,认下这种青涩的便签。


    但亓官辞已经搂住了他,调侃之间,居然是将攻守双方完全反了过来!


    亓官辞不给此界太平逃避的机会,半掩双瞳施力覆盖上去,破开此界太平本就没多少防备的城门,强行缉。拿敌军首领,迫使敌方首领和自己进行一场热血沸腾的争斗起来。


    一开始或许有些处于下风,但对于亲吻这种事,此界太平展现了堪称逆天的学习能力。


    那双纯净无暇的淡色双瞳中隐约滑过一丝暗红,在不属于的自己的冷香,侵入唇齿之内两三秒后,此界太平的瞳色骤然沉下些许,捧着亓官辞的双手再次坚定起来,一改羞涩之态,开始反击。


    双方首领互不服气,你争我夺之下,屋内的气氛逐渐升温。


    谁都不肯让着谁的后果,只能是双方相互都拼尽全力地掠夺。


    热这份感觉似乎很容易传染,从一开始体温滚烫的一个人,逐渐让两人都染上灼热。


    体内和心田的火焰越烧越旺,偏偏两位始作俑者还都不愿意先说放弃,明明都已经开始招架不住了,也依旧坚持搏斗。


    就像是干脆让这把火直接将一切烧尽一般,此界太平和亓官辞都完全沉浸在城池争夺之间。


    热浪上来,也不知道是谁先扯开的衣领,是谁先落入的床榻。


    喘息声或重或轻,此起彼伏,相互纠缠,在房内奏着令人面红耳赤的礼乐,理智和身份在此刻都被二人抛在脑后。


    几乎是完全贴合在一起的双方首领,已经在放肆抒发自己的感情了。


    直到亓官辞开始迷离的双眼突然清醒过来。


    视线清明的那一刻,理智在瞬间回归,亓官辞一脚踹开此界太平,从床上坐起来,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用手意图捂住自己的唇。


    可是这只手却始终没有落下去,亓官辞眼神中充满了迟疑和古怪,他有些茫然地用舌尖滑过口腔内壁。


    随后也不管自己身上的导游服是不是有些淩乱,猛地转头望向此界太平,语气有些惊慌:“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好像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啊!窝斜东麻惹(我舌头麻了)!”


    亓官辞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被网恋诈骗的大学生,想碰一下伤处,又不敢上手,两只手无措地挥动了一下后,选择瞪向始作俑者。


    此界太平被亓官辞踹开,也同样茫然地捂着胸口,用手撑着身子侧躺在床上。


    他眼中的委屈还没来得及完全展露出来,在听到亓官辞的指责后,立马变成了心虚,快速低下头去,不敢看亓官辞一眼。


    看到此界太平这个模样,亓官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果然就是此界太平搞的鬼!


    亓官辞顿时有些气笑,之前看此界太平纯洁羞涩的模样,还下意识以为这是只小白兔,没想到啊,呵,果然,狼是改不了吃肉的!


    他居然被此界太平的外表骗了,觉得此界太平好欺负,反而把自己落入了圈套之中!


    这可真是奇耻大辱!


    直接上前握住此界太平的衣领,亓官辞怒道:“解释!”


    此界太平眼神闪烁,依旧不太敢和亓官辞对视,可他也不愿意亓官辞对自己生气。


    在亓官辞愤怒的追问下,此界太平不但没有任何认错的迹象,反而脸上愈发羞红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娇羞”,直接给亓官辞雷得不轻。


    不是,瞿镜果然是有点毛病吧!我骂他,他居然还害羞了???


    什么情况,之前见到的此界太平,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啊?这前后的差距,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就在亓官辞已经不可控制地开始以为,瞿镜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时,此界太平缓慢坐直身子,颤抖着睫毛闭上双眼,看上去像是做错了事,等待判罚的学生,抿唇在空中写下:


    【因我身上有禁制,不可动乱,对不起,伤到你了。】


    禁制?


    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会有人在身上定下禁制?


    禁制,是玄门之中,常用来封印某种能力,亦或是用来克制某种行为的规则力量。


    它不是符,也不是阵,更不是什么媒介法器,它就是一种特殊的规则力量。


    在以前,一般都用来封印体内有恶灵,或是规模版身就作为特殊容器异人的手段。


    到了后来,随着特殊容器体质的异人越来越少,这种禁制规则也逐渐被判为落后过时的知识。


    毕竟,没有人可以替另一个人决定未来的命运,这种禁制规则,本来就是在剥夺另一个人的权利。


    禁制规则,在如今的玄门之中,已经没有异人会了,就连传承多年的玄宗中,关于禁制的数据都少得可怜。


    且设下禁制的条件十分苛刻,要将一个规则从世界规则中抽离出来,再打入一个人的身上,除了实力必须十分强悍外,还需要有足够权威的身份,可以说服淩霄天道同意。


    这也是为了避免有心怀不轨的人,借禁制的由头,来做一些恶心的事。


    如今这个年代,能够有实力定下禁制的人几乎没有,此界修士实力远不如前,整个玄宗,除了天行有这个能力,其他长老都没有。


    而且天行还有本就受到淩霄偏爱的原因,除天行之外,自己倒是有这个资格。


    除了天行和自己,有资格设下禁制的,就只能是神明本身。


    可作为神明,应该对此更加避讳才对,怎么会对另一个神职下禁呢?


    此界太平为什么会有禁制?他又是作为什么身份,被下了这层禁制?和瞿镜有关吗?


    亓官辞嘴角扯平,对刚才事情的怒气顷刻平息,转而是对这份禁制的担忧。


    虽然舌头被灵力暴动电得有些发麻,但现在也勉强能够正常说话了。


    “你为什么会有禁制?禁纹在哪,能去除吗?”


    说着,亓官辞松开了握着此界太平衣领的手,帮他抚平衣服被捏皱的部分。


    视线在落在此界太平项链上的那枚铜钱时顿了一下,亓官辞面不改色地移开视线,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


    咳,情非得已,情非得已,好在没有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没意乱成功,幸好,幸好。


    带着相同的庆幸,此界太平摇了摇头:


    【不能,这是规则。】


    “什么破规则,还要下禁制?是不是冥府中,有谁欺负你了?”


    亓官辞冷笑出声,他好歹也是金瞳裁决人,曾经裁决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破规则,是要在身上下禁制后,还不可去除的。


    这都是些什么霸王条款?


    该不会真是瞿镜不擅长拒绝,被冥府的家夥欺负了,逼着他刻下禁制的吧?


    “那禁纹在哪?”


    问估计是问不出来了,亓官辞干脆换了种方式,只要知道瞿镜禁纹在哪,他也可以根据禁纹的模样,找找没有方法解除。


    一般而言,好像禁纹都是刻在胸口或者背部,亦或是小腹处,用以贴近心脏和丹田,来达到克制的作用。


    亓官辞也是这样想的,他视线下移,在此界太平的导游服上停顿了好一会,思考要不要自己去掀起来看看。


    此界太平注意到亓官辞的视线,立刻用手拉住了衣服,断绝了亓官辞的想法。


    在亓官辞略微遗憾的抬头时,就看见此界太平用灵力写的一句话:


    【还未成婚,不可逾界。先前属我冒犯,我会认罚。】


    “……”


    你的脑子里可不可以想点有用的东西,难道和瞿镜分开后,此界太平的智商也会消失吗?


    虽然有些无奈,可亓官辞居然却并不讨厌这样的瞿镜。


    偷偷看了一眼亓官辞现在的神色,确认亓官辞没有生气后,此界太平再次从床上找到了刚才亲吻间脱手的戒指,重新递给亓官辞。


    这份执着也是足够令人感慨的,亓官辞微扯唇角,露出一抹虚假得不能再敷衍的微笑,准备下床离开。


    算了,这家夥没救了,可以放弃治疗了。


    亓官辞翻身下床,将身上衣服的褶皱都抚摸平整,保证自己并不会显得狼狈后,才伸手去拿自己的导游面具。


    就当是分手吻吧,反正以后也没有机会再见了,便宜瞿镜了。


    亓官辞的手指才刚碰到导游面具,视线的余光却扫到了突然捂住胸口,面色苍白倒在床上,七窍开始流血的此界太平身上。


    脑海在顷刻之间炸开一片空白,亓官辞呆滞地望着眼前的突发景象:


    怎么会突然这样?


    亓官辞瞳孔剧烈震动,强迫自己睁开注视下,逐渐漫上血丝,他指尖微动,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此界太平一手还握着戒指,可他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压在身上,此界太平被迫倒在床上,另一只手下意识死捂住胸口前的衣服。


    黑色的导游服在一瞬间被修长的手拧出褶皱,手指上的青筋在用力之下,更加明显。


    可此界太平却好像正在承受什么钻心的痛苦,高大的身躯在此刻费力蜷缩在一起,束起的长发也在蜷缩扭动间,淩乱不堪地披散开来。


    从来都是安全感代名词的此界太平,现在却充满是脆弱和可怜。


    他的身体不断颤抖着,从七窍中流下红痕,滴落在床单上,开出一朵朵冰冷的红花。


    “瞿镜?你怎么了!”


    亓官辞顾不上拿导游面具了,他恍惚了一分钟后,被直击心田的凉意醒了个激灵,立刻坐过去扶起此界太平,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心急之下,直接用白色的导游服去擦拭此界太平脸上的的血痕。


    亓官辞的语气第一次这样慌张,他擦拭血痕的手都有些用不上力气,将原本白净的袖口染上星星点点的错落鲜红。


    “瞿镜,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亓官辞慌乱伸手去握此界太平的手腕,学着亓官殊的样子,调动体内灵力,向此界太平的体内输送灵炁。


    “瞿镜,瞿老板,镜子……喂……男朋友?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灵力被亓官辞使用得断断续续,一连试了好几次,也没能够成功将灵炁在此界太平体内运转一个周天。


    “……”


    眼睛的干涩和酸痛终于让亓官辞忍受不住,从眼尾滑落出一颗滚烫的泪珠来,落在此界太平看上去已经完全失去血色的唇角。


    “亓官殊!你出来!亓官殊,别睡了,滚出来!”


    ……


    玄宗。


    瞿镜站起身来,双手接过秦政递过来的热茶。


    对秦政微微颔首表示感谢,瞿镜保持客气的微笑:“多谢天行。”


    秦政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他为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后,坐在了瞿镜的对面。


    两位身份都不简单的人,此刻面对面而坐,气氛却似乎有些焦灼。


    秦政神色淡然,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水:“瞿君应该知道,我其实并不支持你与亓官在一起。”


    瞿镜点头,他双手捧着茶杯,刚想开口说句什么,却在下一秒表情突变。


    捧着茶杯的手一个哆嗦,直接将还带着温度的茶水泼洒在瞿镜身上!


    可瞿镜却根本来不及去管自己有没有被茶水烫到,而是立刻捂向胸口,脸上的血色,也在一瞬之间褪去,从他的七窍中缓缓溢出红痕。


    瞿镜没有力气张嘴,就连坐着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他捂着胸口,似乎正在承受什么灵魂撕裂的痛苦。


    他这样一个骄傲的人,此刻却在天行的面前失态倒下,跌在沙发上不能自已。


    疼痛之间,瞿镜的颈间似乎浮现出了几道若隐若现的银色鳞片。


    秦政在看到鳞片的那一刻,眼神微变,不过这一抹微不可见的波动实在是飘得太快,根本没有人把握得住。


    对于瞿镜突然的失态,秦政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他淡定继续饮茶,在小品了几口后,才用手指敲了敲茶杯:


    “你犯戒了,我说过,不要打亓官的主意。”


    亓官殊的身份特殊,可不是瞿镜一个小小冥府司君,能够觊觎的。


    即便瞿镜或许不只是一个司君这么简单,也不能去想。


    秦政眼底满是冷漠,他看着瞿镜的痛苦,像是一个过客在看一场愚蠢至极的笑话。


    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秦政突然颤了下眼睫,垂下眼帘,掩盖住双眸中的神色,轻声问道:“你,喜欢亓官吗?”


    瞿镜现在根本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声音,他的视线在疼痛之下开始变得模糊,他甚至没有力气去向秦政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如此。


    他仅存的力气,包括下意识的举动,就是保护自己,将自己蜷缩起来,孤零可怜地去舔伤疤。


    秦政的这句询问,努力穿过瞿镜自我保护意识下营造起来的防线,一字一顿地传入瞿镜的脑海之中。


    你,喜欢亓官吗?


    这道询问的声音缥缈又凝实,像是来自天道的追问,又像是来自意识混乱的幻听。


    “喜、欢。”


    瞿镜什么力气都没有,包括思考的理智,但他在听到这句虚渺的问话时,几乎是下意识回答出声。


    哪怕他在回答过后,迎来的是加倍的痛苦惩罚。


    喜欢。


    他喜欢亓官辞。


    他喜欢亓官殊。


    不管是亓官辞还是亓官殊,只要是他,他都喜欢。


    在瞿镜回答完简短的两个字后,他喉间一涩,吐出一大口鲜血出来,让他本就没有多少气色的脸,更加苍白可怕。


    秦政面不改色,眼神中的冷漠却沉落了下去,一点点晕染成深渊一般的浓黑,看不清是什么意思。


    “喜欢吗?”


    轻到只有秦政自己一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响起,秦政放下茶杯,重新看向瞿镜。


    瞿镜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倒在沙发上,看上去像是死了一般。


    他颈侧的鳞片依旧在跟随呼吸的节奏闪烁着,秦政盯了这鳞片好一会,突然从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这笑容而起的一刻,秦政眼底的冰霜彷佛化为春水消散,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瞿镜身边。


    居高临下地敛眸望向瞿镜,如同大道无情的神明在俯瞰渺小的粟粒。


    “希望你的喜欢,能够配得上亓官给你的机会。”


    ……


    当初从异海考场中出来后,亓官殊其实并没有将身体的主导权还给亓官辞。


    在亓官殊从秦政的房间中醒来前,他曾经去过一次玄宗,找过一次秦政。


    他和秦政做了一次交易,只是这份交易在开始后,被亓官殊主动要求忘记了。


    以至于后来亓官殊从秦政家中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还选择让秦政帮自己压制胎光,重新让亓官辞醒来。


    秦政早就猜到亓官殊从异海中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他。


    于是,在亓官殊推开门的时候,秦政就已经准备好了茶具,等君到来。


    提起茶壶,为亓官殊倒了一杯刚煮好的花茶,秦政淡笑调侃:“我的技术比不上瞿老板,你将就一下?”


    瞿老板的茶艺,是玄门中公认的第一,更不要说瞿老板的茶具和茶叶,都是专门精挑细选过的。


    亓官殊当然听得出来秦政话中的调侃,作为多年好友,他的心思,秦政当然能够猜得出来。


    亓官殊努力扯了下唇角,但还是没笑出来。


    “老墨,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坐在秦政对面,亓官殊端起茶喝了一口,秦政作为天行,自然少不了异人们的供奉。


    这茶确实是好茶,不过总感觉缺点了味道。


    看出来亓官殊眼底的沉默,秦政忍不住挑眉:“你后悔了?”


    后悔明知道今年会有尧疆大祭,明知道今年必须回去,重新成为那位不可逾矩的裁决人。


    却还是在生辰前,放任自己跟随亓官辞的想法,对瞿镜动心了?


    对于秦政开玩笑一般的质问,亓官殊只是摇了摇头。


    他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即便是在玄门大会上,用玩笑的语气说瞿镜是自己男朋友,他也没有半分后悔。


    他只是有些愧疚,明知道这份感情不可以存在的情况下,还是去撩拨了瞿镜,等他陷入其中时,自己却要抽身了。


    可有的时候,亓官殊又会忍不住心思阴暗地想:这样的话似乎也不错,至少瞿镜以后都会记得他,永远忘不了他。


    哪怕他会忘了对瞿镜的感情,但瞿镜的心,也永远只能在自己身上了。


    身为好友,秦政怎么会不知道亓官殊现在的想法,他本来应该嘲讽回去,又或是顺着亓官殊的话头,调侃一番。


    可是秦政知道,这背后不只有亓官殊要回归裁决人身份这一点,瞿镜那边,也有了一份不得已。


    秦政不能将瞿镜身上的事告诉亓官殊,可他也不愿看到自己好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任由瞿镜一个人去承担。


    若到时候瞿镜死了,亓官殊就算已经抽去了情·欲所感,对他而言,也太不公平了。


    或许是见过瞿镜在考场中愿意耗费灵魂力量,也要救亓官殊的场景。


    或许是发现亓官殊宁愿送出三层的鲜血,连法铜钱都分了一枚,也要护瞿镜的秘密。


    秦政突然想要自私一回,让亓官殊多一个选择,哪怕这样做的后果,是自己违反了规则。


    “亓官,如果有机会让你和瞿镜离开,不去担任裁决人,你会愿意吗?”


    亓官殊喝茶的动作一顿,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一眼秦政,他嗤笑出声:“老墨,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愿意和瞿镜离开?”


    秦政深深望着亓官殊,意图从亓官殊的眼神中找到些许松动的答案:“我以为你很喜欢瞿镜。”


    “……”


    “ 那又怎么样呢?难道我要为了一个不应该的心动,去抛弃我的子民吗?”


    亓官殊确实很喜欢瞿镜,他也知道,从今往后,可能再没有另一个人,会让他这么喜欢。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是淩霄的裁决人,是尧疆的少司官,还很可能是峒楼未来的大祭司。


    他的身后,是神都大夏的所有百姓。


    亓官殊不可能为了一个小神官,去抛弃自己的子民,让他们陷入水火之中。


    此界的阴阳已经被新界的渣滓们打乱,鬼祟数量越来越多,神明禁入,还被恶意压制。


    神庭好歹有赵公明和韩固进入此界,冥府那边却只能委屈到租借百鬼来当一个临时办公所。


    这样危险的时间里,亓官殊怎么可以为了一个瞿镜,忘了自己的任务?


    他必须先是【裁决人】和【少司官】,其次——


    才能是【亓官殊】。


    秦政收回视线,淡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亓官殊这个决定,还是在笑自己居然会为这个决定,有些许难过。


    秦政饮下一口花茶,这茶好苦,一点甜味都没有了。


    “亓官,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自私一点。”


    亓官殊挑眉,深色复杂地望向秦政:“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天行大人。”


    被【天行大人】四个字噎住,秦政目光飘忽地移开,毫不客气地回敬过去:“彼此彼此,裁决大人。”


    是啊。


    不管是对于天行,还是对于裁决人来说,一瞬的心动,永远都是不能被允许存在。


    裁决人和天行被世人推捧而起,最终也只能为世人湮灭归根。


    他们没有资格自私。


    可秦政依旧不想让亓官殊就这样放弃自己的一瞬心动。


    他看得出来,亓官殊真的很喜欢瞿镜,哪怕这份喜欢,暂时还没有那么浓烈深刻。


    可这是裁决人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啊。


    秦政眼中带着苦涩和未知情绪的深意:“如果你回去后,还有机会可以和瞿镜在一起,你会选择吗?”


    “你说的这个可能,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亓官殊苦笑,一口闷了剩下的花茶,漫不经心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如果……假设真的有这个如果,我会。”


    亓官殊回答完毕,将茶杯落回桌面上,抬眼对上秦政那双复杂的双眼,再次重复道:


    “我会,因为我喜欢瞿镜。”


    秦政:“……”


    四目相对,最终还是秦政败下阵来,他眼神中似乎有些水雾,不知道是欣慰还是嘲讽,他将完全苦涩的花茶饮下,将茶杯倒过来盖在桌面上。


    “我知道了,如你所愿,裁决大人。”


    ……


    和亓官殊的对话重新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秦政深呼吸一口气,运转灵力,开始为瞿镜压制。


    秦政的法力中自带淩霄偏爱的规则,正在撕扯瞿镜每一寸的力量,在感受到属于天行大人的法力后,没有任何迟疑,开始消停褪去。


    灵力温养之下,瞿镜脸上的气色逐渐开始恢复,虽然看上去依旧病弱极了,却也比之前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好太多了。


    另一边。


    在亓官辞的暴躁催促下,居然真的将主动陷入沉睡的亓官殊,重新唤醒了。


    棕色的左眼开始变换,几息之间就转为了幽深的暗金色。


    亓官殊没好气地在识海中问道:“你又没死,乱叫什么呢?”


    浓烈的起床气刚吐槽完,亓官殊就闻到了刺鼻的血腥气,以及肩膀处的重量。


    警惕皱眉,下意识开始转运灵力,在掌间凝聚法阵,准备朝压在自己身上的垃圾拍去。


    手掌高高举起,却在落在时看清了靠在自己肩上的人是谁。


    哪来的小垃圾,居然敢对你爹不敬!受死……瞿?瞿镜?!


    眼中的愤怒和警惕,随着掌心中的法阵一同散去,亓官殊立刻握上此界太平的手腕,开始朝他体内输送法力,同时分出一缕意识问道:“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来见瞿镜?你疯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不可以……”


    和他在一起的!


    剩下的半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亓官辞冷静淡然的声音打断:“我喜欢他。”


    一句话将亓官殊噎住,亓官辞并没有停下来,反而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也喜欢,否则,你不会把用来维持自己生命的法铜钱,分一个给他。”


    “你把命都愿意分给他,还想解释什么?”


    “你连醒来的第一件事,都是下意识救他,你想解释什么?”


    一句一句的问话,将亓官殊逼问得沉默不语,亓官辞依旧保持着这份冷静的态度。


    可以说,这是他知道亓官殊存在后,第一次以主导方的身份,去对亓官殊说话:


    “尧疆规矩,一瞬动心一世情,没有分手,只有丧偶。


    你也不想还没成婚,就先丧偶吧?”


    第135章 你和他做了?!


    亓官辞的这句反问,直接将亓官殊创建起来的伪装,狠狠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如亓官辞所说的那样,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谁。


    可是,当他愿意用自己的血去救瞿镜,并将尧疆最特殊的法铜钱都交给瞿镜时,就已经什么都不需要解释了。


    如果这都不算喜欢,那么亓官殊的喜欢,未免有些太“昂贵”了。


    从亓官殊醒过来后,一直以来,都是亓官殊在话语权上占据主导地位。


    从来都只有亓官辞听他话的份,却没想到,现在居然是反了过来。


    亓官殊很少有像现在这样,被另一个人以质问和威胁的语气对待过,尤其是这个威胁他的人,还是他自己。


    一时间居然觉得有些新奇,但亓官殊并没有生气,他保持向瞿镜体内输送灵力的动作,好一会过后,才笑出声来。


    “你威胁我?”


    作为我封印胎光后产生的,连人格都算不上,姑且只算一个失去记忆的“我”,居然反过来威胁本体?


    这在整个玄门之中,应该也算是独具一格的了。


    听出来亓官殊笑意中并没有对他生气,亓官辞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如果我真的能够威胁到你,那也不错。”


    他从来不抱有任何希望,可以让亓官殊听自己的话,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亓官殊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威胁,不管这个人是谁,亓官辞现在完全是在赌。


    他赌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他赌亓官殊——和他一样,喜欢瞿镜。


    说起来,一开始说瞿镜是自己男朋友的,难道不就是亓官殊吗?


    以亓官殊这高傲的性子,能从他口中说出“男朋友”三个字的,想必一定是真心喜欢的人。


    瞿镜很好,他配得上这份喜欢。


    亓官殊嗤笑一声,嘴角满是嘲讽和复杂,他低头望向眉头紧锁,面容毫无血色的此界太平,犹豫片刻,伸手用指腹小心擦去他唇角新溢出的血迹。


    “你应该知道,这次回疆,就要回归裁决人的位置了吧?你确定,要把这份心动,这么早就交出去吗?不后悔?”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询问亓官辞,还是在问自己。


    其实也不需要等到亓官辞的回答,亓官殊已经在心中有了确切的答案。


    闭上双眼,亓官殊将此界太平搂入怀中,用力拥抱了一下,等他再次睁开双眼时,那双眼睛,已经彻底变成了溶阳一般耀眼的金色。


    小心扶着此界太平的后颈,将其放在床上,亓官殊走到床边,拉上窗帘,又多此一举地关上了卧室的房门。


    在亓官殊关门的时候,亓官辞似乎想起来什么,突然补充道:“对了,瞿镜跟我说,他身上有禁制,会不会他现在这样,也和禁制有关?”


    “禁制?”


    亓官殊继续关门,将门反锁过后,又特意在整个卧室中降下一道灵帘结界,结界降落,亓官殊莫名觉得整个房间的布局有些熟悉,重新打量了一圈卧室的格局后,亓官殊咦了一声:“这怎么和我家几乎一模一样?”


    亓官辞也愣住了,他被此界太平带过来后,就一直没太关注过周围的布局。


    听亓官殊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和自己家很像,不过他并没有去过瞿镜的家中,大概只是巧合吧。


    “先别想这些了,你打算怎么做?”


    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抛之脑后,亓官辞询问起亓官殊拉窗帘关门,还降下灵帘的原因。


    亓官殊没有回答,他转头看了一眼依旧面色难看的此界太平,深呼吸一口气后,伸手移向自己的衣领。


    手指舞动间,解开导游服的衣领扣,亓官殊开始脱衣服。


    亓官辞被这个莫名其妙的举动,吓得在识海中整个魂都波动了一下:“你,你脱衣服做什么?”


    “啧,不是你说别还没成婚,就先丧偶的吗?为了不丧偶,我还能做什么?”


    亓官辞听上去更加激动了:“那你也不用脱衣服吧!你难道要趁人之危,现在就强要了瞿镜吗?!你还是人吗!怎么,禁欲禁久了,你急不可耐了?!”


    亓官殊:“???”


    “不是,亓官辞,你的脑子可不可以在遇到和瞿镜有关事情的时候,也稍微正常一点!我就算现在要和……他也不能动啊!他就算能动,回疆后也瞒不过长老的检查啊!我还没蠢到这种地步!”


    没好气地让亓官辞闭嘴,亓官殊将脱下的导游服随手扔地上,开始运转灵力,用灵炁星子凝成一把小匕首,匕首入手,亓官殊没有半点迟疑,将它缓慢移向胸口处。


    在刀尖即将触碰到胸口肌肤的那一刻,亓官辞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已经给他很多血了,再给,一定会被长老们发现的…… 他扛不住尧疆的审讯。”


    “我知道。”


    所以,他并不是为了给瞿镜喂血,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自己生命暂时濒危,刺激法铜钱上的规则力量出现。


    他看不出瞿镜受了什么伤,但却能感觉到,瞿镜身上似乎有很多杂乱的规则,其中有一条很特殊的,亓官殊探索不明。


    如果连他都无法得知是什么原因,那就说明这份规则的级别,比他更高。


    如果他不能压制,那就只有法铜钱上的力量,才有机会救瞿镜了。


    本是同根生,亓官辞很快也意识到了亓官殊的想法,他闭上嘴,彻底安静下去。


    用自己的性命去换瞿镜的一个生机,呵,这哪里只是喜欢而已,怕是已经深入心底了吧。


    如此看来,就算他之前不说那段话,亓官殊也还是会选择救瞿镜的吧。


    至于用刀刺心,会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亓官辞在此态度上,和亓官殊保持一致——无所谓,先救瞿镜。


    感觉到刀尖入体,心脏处传来的剧烈跳动,以及快速失血的疼痛和无力,亓官辞突然有些想笑。


    如果被尧疆的长老们知道,他们费尽心思培养出来的少司官,千叮咛万嘱咐远离情爱,保证大爱世人的亓官殊,居然有朝一日会为了救一个快要陨落的小神官,拿自己的性命做赌,估计长老们会直接气到晕厥吧。


    亓官殊,你到底还是栽了。


    亓官辞在陷入昏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就是如此。


    他带着调侃的笑意陷入沉睡,身体的大幅度失血,没办法同时支撑他和亓官殊苏醒。


    接下来,就看亓官殊能不能成功了。


    匕首刺入胸膛,鲜血却并没有留下,而是被匕首吸入其中,原本半透明的灵力匕首,在吸收了大量金瞳裁决人的鲜血后,变得颜色深红起来。


    就算要让生命达到濒危状态,他的血也不能浪费,也不知道要补多久,才能把这些血补回来。


    瞿镜上辈子一定拯救过世界,这辈子才会遇见他。


    亓官殊强撑着意识的清醒,眼神死死盯着此界太平颈部的法铜钱上。


    终于,在亓官殊几乎快要撑不住,只能半跪在床边,倚靠着床支撑自己不会倒下后,一直平静黯淡的法铜钱,亮了起来。


    与之前亓官辞在病栋中使用过的那枚铜钱不太一样,这枚铜钱的颜色似乎更加深沉一些,光泽也比较暗淡,看上去倒有些像是年代久远之物。


    而现在,这枚铜钱的身上却闪烁着金色的复杂符文,从此界太平的颈间,凭空漂浮起来。


    一道明亮尖锐的鸣叫声从铜钱中响起,音起音落之下,一只小巧精致的鸑鷟从铜钱中飞出,堪比三个身子长的扇面拖尾,在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的弧度。


    鸑鷟围绕着铜钱飞舞,代表灵气的星子从铜钱中升起,又如流沙般落下,看上去十分美丽。


    而小鸑鷟的翅膀和尾羽处,也环绕着金色的星子,仔细观看的话,可以发现,这只小鸑鷟的口中,居然也衔有一枚小巧的铜钱!


    亓官殊在鸑鷟出现的那一瞬间,就双膝跪下,强撑着对鸑鷟恭敬低头行礼,而后才扬起一丝放松的笑容,带着些许祈求,他道:“劳请尊者,为此人疗伤。”


    小鸑鷟衔着小铜钱看了亓官殊一眼,又看了此界太平一眼,接着它歪了歪脑袋,似乎在疑惑什么。


    它飞到亓官殊身边,凑近嗅了嗅亓官殊身上的味道,随后低头蹭了下亓官殊的脸颊。


    “叽—— ”


    你才是尧族人,那个家夥不是!


    亓官殊不用听懂,都猜得出来鸑鷟的意思。


    尧疆拥有自己的一套规则,他们族人之间,永远都只是优先族人,帮助族人。


    非我族类,概不相助。


    这是尧疆第一任大祭司留下的死规,他们尧疆人只对内有心,对外凉薄。


    这枚法铜钱,本就是峒楼专门用来给亓官殊续命的法器,就算要救,也只能救亓官殊一人。


    即便亓官殊是尧疆的少司官,他也不能擅自做决定,用法铜钱的力量,去医治他人。


    小鸑鷟坚定地盘旋在亓官殊身边,它感觉到亓官殊现在生命的垂危,它想要救助亓官殊了。


    亓官殊喉结滚动,看向此界太平的眼神有些波动,如一池春水被清风拂过,激起一圈圈涟漪,他指尖微动,垂下眼帘,由于失血过多,只能放缓语速询问:“那如果,这人是我配偶,是不是就算尧疆之人?”


    配偶吗?


    小鸑鷟呆住了,它仔细将这个等式转换了一下,如果是尧疆族人的配偶的话,那从法规上来说,就是一家人啦。


    一家人的话,那应该就算是尧疆族人啦!


    嗯!对!配偶算尧疆人!


    等式代换完毕,小鸑鷟点了点头,咬着小铜钱原地转了一圈后,赞同了亓官殊的询问:“叽—— ”


    即便嘴里衔着铜钱,小鸑鷟也依旧可以发出声音,真不知道它是怎么办到的。


    听到小鸑鷟的肯定,亓官殊重新抬起头来,他再次看向此界太平的眼神中,带着一种看不清的情绪,又似如飞蛾扑火一般决绝坚定,甚至他的眼神中,还带着些许心虚,不敢看向此界太平的脸,亓官殊哑声开口:


    “好,有劳尊者。”


    ……


    天行的规则力量果然很强大,却也差不多用了一个半小时左右,才将瞿镜身上的惩罚规则,全部都压制下去。


    一次性消耗这么多的力量,秦政的脸上看上去也有些虚弱了。


    收回运转灵力的手,秦政坐回自己的位置,等待瞿镜的醒来。


    端起已经凉了的茶,秦政喝了一口后,差点没把牙冻着,他有些嫌弃地皱了下眉头,选择一口气全喝了。


    “亓官,你这次可欠我一个大人情,希望以后那件事被揭出来后,你能站在我这边……”


    一口凉茶下肚,茶的清香全都被沉淀成了涩意,秦政果断选择重新煮一壶。


    喝不得,喝不得,太苦了,这对不喜欢吃苦的天行来说,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一直等到新的一壶茶都煮好了,瞿镜才终于有了苏醒的迹象。


    他缓慢睁开双眼,手上还保持着揪住胸口的动作。


    脑海中的记忆快速闪回一遍,意识到是天行救的自己,瞿镜带着歉意起身:“抱歉,失礼了。”


    秦政摇了摇头,重新倒了一杯热茶摆在瞿镜面前,自己则是端起一杯温茶小酌一口:“无妨,顺手而已。方才派人为瞿君准备了换洗衣服,旁边有隔间,瞿君可先去换身干爽的衣服。”


    看秦政这样子,是准备和瞿镜进行一场认真的谈话了。


    瞿镜没有推脱,他也有些话,想要和秦政好好聊聊。


    他刚才那番失态,现在继续以这种形象和天行面谈,确实有些不妥。


    起身颔首谢过秦政后,瞿镜去到隔间,将自己整理干净。


    换好衣服,瞿镜刚打算洗去脸上的残血,却突然把手捂向了胸口。


    不过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再和之前一样七窍流血,而是带着些许慌乱地从颈间取出项链。


    看到项链上明显少了一个的戒指,瞿镜的脸色更加复杂古怪。


    很少有机会,可以从瞿镜脸上看到这样多样的表情变化,他神情有些许扭曲,随后暗骂了一声:“混蛋!”


    此界太平那个白痴,他到底去做了什么!


    瞿镜现在很想立刻回去和此界太平当面对峙,可是一想到在外等候的秦政,他又迟疑了起来。


    犹豫之间,瞿镜突然微睁双瞳,看上去似乎是遇到了什么让他惊讶不已的事情。


    他一贯沉着冷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堪称呆滞茫然的脸色,这样看上去,居然还真的和此界太平有几分相似了。


    瞿镜眨了眨眼,似乎是怀疑地微张双唇,有些生涩地用舌尖滑过齿壁,感受自己舌头的存在。


    紧接着,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起来,尤其是他的耳根,简直像熟透了一般。


    可瞿镜看上去却不像是在羞涩,反而有些像愤怒。


    他淡色的双眼中燃烧着怒气,立刻冲出门去。


    秦政看到瞿镜出来,刚想开口打声招呼,就看到瞿镜怒气冲冲地继续开门,不到片刻,就消失在房间中,只留下一句:


    “今日有事,有劳天行,十分抱歉,他日再续!”


    秦政保持着打招呼的姿势,好一会才收回手来,为了缓解尴尬,继续端茶细品起来:“…… 这么着急的吗?啧,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一个个的,都放我鸽子,难怪看对眼,呵,真行。”


    对瞿镜哼了一声,房间之内,秦政一个人有些孤独地喝完一整壶茶。


    一壶茶喝了一段时间,都有些饱腹了,秦政刚打算收摊回去休息,房门却再次被打开来。


    秦政眼神一凝,下意识带着警惕抬眼望去,有些杀意的视线在看清来人是谁后,却立刻转为错愕和心疼:


    “你…… 怎么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


    从玄宗中离开的瞿镜,并没有选择回到自己原本的家中。


    他一边感受着自己体内的变化,一边调动灵力,催使戒指苏醒,通过戒指给出的方位地标,快速朝着那个地方赶去。


    随着距离显示越来越近,瞿镜脸上的羞愤和心慌也越来越重。


    这个地方和他原本的家中,离得有些远,可是,这个地方瞿镜也很熟悉——


    因为,这是当初他第一次进到亓官辞家中,第一次躺在亓官辞的卧房中后,让商陆买下一栋楼的地方!


    是的,就是他当初脑子有病,突发奇想买下一栋楼,还给亓官辞留了一张黑卡的“家”!


    每次回想起这个事情,瞿镜都羞愧得想要把自己藏起来,简直太丢人了,就和没有脑子一样。


    可是,他在羞愧后,还是将这个决策认了下来,就当是他的一点小自私,他确实想过,如果可以的话,能够和心上人住在一起。


    就算不能住在同一个房中,也要离得近一些。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此界太平那个脑。 瘫,居然把人带到这里来了!


    这和在平民面前爆狼有什么区别!


    真是愚蠢至极!


    再次将此界太平骂了几遍,瞿镜加快脚步,朝着戒指显示的地方赶去。


    终于,等他到了地方时,看着就在亓官辞房间隔壁的门牌号,以及戒指疯狂闪烁的模样,瞿镜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你是不是有病啊!带来这里就算了,还选在隔壁!生怕亓官辞认不出来这是哪里对吧!


    心口的愤怒中带上了尴尬和羞涩,瞿镜忍着怒气开门。


    一开门就闻到了一阵快要消散的血腥味,以及让人有些面红耳赤的石楠涩香。


    瞿镜的脸上变化几许,被这两道交杂在一起的气味,打得措手不及。


    他眼神中带着茫然和不敢置信的惊愕,呼吸都忍不住加重了些许。


    瞿镜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眼中的光似乎被震碎开来,带着部分侥幸的害怕,他在客厅僵了几分钟后,猛的冲进卧室之中——


    “嘭——”


    卧室房门被用力摔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可瞿镜根本来不及感到抱歉了,他的视线死死盯着房间内的混乱——


    一位男人身无寸缕地坐在床边,他低着头正在看自己的双手,导游服在地上扔做一堆,包括用来遮盖手上封印的露指手套。


    而原本束发用的发带,却缠在男人的双眼上,已经有些松脱,半挂在耳边和鼻梁上,隐约露出那双茫然慌张的淡茶色双瞳。


    男人身上错落有序地画上了代表着情爱的印记红梅,床上的被子早就混乱一团,隐约还可见战斗过的糜乱 。


    瞿镜手脚冰凉,无意识靠在门边,眼神中的光终于在看到眼前一切后,彻底消散。


    他唇瓣颤抖着,有些失神的双瞳中逐渐浮上水雾和红丝,他连双手握拳的力气都没有了,胸口处一阵阵传来刺疼和酸涩,可他也懒得去管了。


    “你做了什么,你都什么什么!”


    带着怒气的质问从瞿镜口中说出,呆坐在床边的男人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他无辜地抬起头来,松在眼间的黑色发带终于因为男人的这个动作滑落下来。


    此界太平看到瞿镜的那一刻,就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的稚子,他眼中的光凝聚起来,转而化为委屈和恐慌。


    这张堪称完美的脸上落下一串泪珠,此界太平摇了摇头,似乎也不敢相信自己这都做了什么。


    他身无寸缕地坐在床边,却没有半点肮脏的欲意,即便他身上到处都是欢爱过后的证据,他也依旧如一张白纸一般,干净无措。


    瞿镜以为自己是一个十分会忍痛的人,哪怕是规则惩罚落在自己身上时,他也不会喊出半分。


    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好难受,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也会感觉到心脏在跳动,却每一下都如同刀尖刺疼一般。


    “你,与他行周公之礼了?”


    瞿镜语气的平静还和往常一样,但此界太平知道,现在的瞿镜很生气,也很愧疚。


    他和瞿镜本来就是同一个人,瞿镜的感受,他当然也可以知道。


    瞿镜愤怒自己欺负了亓官辞,他也愧疚自己欺负了亓官辞。


    此界太平低着头去,拨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随后灵字在半空中写下:


    【我不知道。】


    过了一会,此界太平的头低得更下,握紧自己的手指,对瞿镜感到害怕:


    【应该…… 是的。】


    回答完瞿镜的问题,此界太平突然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期待的光亮,小心问道:


    【那他是不是就算我妻子了?】


    瞿镜:“…… ”


    眼神顿时有些飘忽,瞿镜的呼吸也因为此界太平的这句话,变得有些紊乱起来。


    好一会,他才低声回答:“他一直都是。”


    瞿镜从来没有否认过亓官辞是自己妻子,就连洛淮清一直称亓官辞为“君后”,他也没有反驳过。


    虽然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没有资格去幻想和亓官辞在一起,他也知道亓官辞对自己只是回归身份前的玩玩而已。


    但他还是心甘情愿地跳进去了,就算是深渊,他也自愿沉溺。


    他都已经做好了将这份感情彻底藏起来的准备,可是他没想到,此界太平居然会……


    居然会,和亓官辞,做了?


    所有的安排,都在此刻被打的一团稀碎,瞿镜努力将已经破烂不堪的理智重新拼凑起来。


    他闭上双眼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深呼吸了好几次后,对着此界太平伸出手。


    此界太平不用多说,将手放了过去。


    指尖相触的一瞬间,此界太平整个人都虚幻消失下去,化为一道银光,融入瞿镜体内。


    在两人重新融合完成的那一刻,瞿镜的颈侧再次亮起一片精巧的鳞片。


    再然后,就是眼底快速闪过的一抹暗红。


    此界太平回归后,瞿镜先是将此界太平的记忆全部接收了一遍。


    随着记忆越来越清晰,瞿镜脸上的复杂也越来越深沉。


    等全部记忆都回想了一遍后,瞿镜才迟疑地陷入沉思。


    和此界太平说的一样,在他对亓官辞表达喜欢,这份爱意被发现后,惩罚降临他的身上。


    在承受不住惩罚的疼痛,陷入下意识自我保护的封闭状态后,再之后的记忆,就全是一片空白。


    是的,一片空白。


    等此界太平再次恢复神智,拥有记忆后,他看到的就已经是身无寸缕在床上的景象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对亓官辞做些什么,可是看着情况,显然是荒唐的不轻。


    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对亓官辞行了夫妻之礼后,瞿镜的口舌下意识干涩起来,不可控制地开始重复吞咽口水的动作,红晕飞上他的颈部和耳根。


    瞿镜此地无银三百两般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离开房间,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同手同脚了。


    他原本是打算不去再和亓官辞见面的,可是现在出了这件事,反而让他的计画完全打乱。


    坐在客厅中降下自己的热度,瞿镜沉默坐在黑暗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瞿镜的热意确实是降下来了,但他心中的思绪,依旧是一团糟。


    心情烦闷下,他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去思考对策。


    直到他的电话声响起,等铃声都想了好一会后,瞿镜才后知后觉拿出手机,没注意看来电显示是谁,瞿镜按下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的语气又快又急,却又十分冷静,似乎是在抢时间专门打过来的一样。


    瞿镜的脸色跟着阴沉下来,他坐直身子,在手机显示屏的余光衬托下,瞿镜眼底的深色晦暗不明。


    没有给瞿镜任何回答或是反问的机会,电话那头说完后,就自己挂断了通话。


    瞿镜保持着接听的姿势,良久,才缓过神来,在手机上翻找了一下联系人后,拨通过去:


    “谢七,帮我差一个人,用初代副本查询。”


    “谁?”


    “…… 亓官殊。”


    第136章 救我


    范无咎把整理好的,不久前那起大型受害女性灵魂失踪案件的数据交给钟馗,在回导游部的路上,正好路过崔珏的府邸。


    闲来无事,范无咎决定进去和崔判官打声招呼。


    在整个冥府之中,除了谢必安,范无咎最好的朋友,就是崔珏了。


    崔珏是唯一一个不会觉得他是小朋友,愿意和他一起玩的人。


    上次血种的事,范无咎并没有办成功,即便把整理好的文件交给了商陆,但最后一个血种,还是被一只鬼婴吃掉了,对此,范无咎一直心存愧疚来着。


    范无咎有崔珏府邸的通行令牌,不用禀报,就可以进入其中。


    进到府邸之中,却不见崔珏的身影,范无咎绕着崔珏常去的议事厅和后院找了一圈,也都没有发现崔珏的踪迹。


    奇了怪了,今天也不是崔珏审判鬼祟的日子啊,怎么人还不见了?


    虽然有些疑惑,但范无咎并没有想太多。


    冥府自从两位大帝都失踪后,所有的事情,都分放到了各个管理层身上。


    估计是哪里缺了人手,把崔珏调过去暂时顶替了吧。


    没有找到朋友聊天,小范大人看上去有些不太开心。


    回导游部的路上都有些情绪低落了。


    和往常一样,先去和谢必安汇报工作内容,范无咎却发现谢必安看上去,似乎是准备出门办事的样子。


    “七哥,你这是去哪?”


    小范大人来了兴趣,三步两蹦地跳了过去,好奇问道。


    谢必安从来不会对范无咎藏私,直接回答:“瞿君让我帮他去查一个人的数据,你要一起吗?”


    瞿镜和商陆去人间时,是带走了一本生死簿复印件的,虽然只是副本,但大概的地卷功能都还是保留下来的。


    如果连生死簿副本都没有办法查到数据,那就只能尝试用冥府中的初代副本来查了。


    一般而言,能用到初代副本的情况几乎没有。


    好巧,偏偏上一个用到初代副本查询的人,范无咎也认识。


    “和亓官辞有关?”


    亓官辞这个人的数据真的太特殊了,明明生辰八字都对的上,偏偏生死簿上显示的人像却并不是他,看上去是被谁换了命格一般。


    但奇怪的点也就在这了。


    生死簿作为天地双卷的地卷,它上面记载的数据,都是一个人本来的、应有的、确切的数据。


    就算是后来被人偷换了命格,生死簿上的记载,也不应该会发生改变才对。


    但偏偏亓官辞的那份数据却变了,要不是生死簿中显示出来的那个人的面相,实在是配不上那份极佳的八字命格,也不会让人怀疑亓官辞的八字,被谁动过手脚。


    这也就是另一个奇怪的点了。


    到底是谁有这个能力,对一个人的八字动手脚后,还能影响到生死簿的。


    就算这本生死簿,只是一个副本,那也不应该啊。


    查出来这件事后,后续的进展却一直没有动静,这么一直拖沓之下,反而让瞿君对亓官辞动了心。


    范无咎有时候真想去敲敲瞿镜的脑子,告诉他:老板,你清醒一点,亓官辞这人的八字古怪,你至少先查清楚了,确定这人没问题后再动心啊!


    你就不怕亓官辞有什么隐藏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不过这些絮叨,范无咎并不敢真的说出来,谁让瞿君是他上司呢。


    谢必安也清楚这一点,他虽然一开始也不太赞同,可是后来看到亓官辞对瞿镜并非毫无感情,并且实力不菲,在瞿镜精神崩溃时,还能够阻止后,这份不赞同才逐渐消失。


    只要亓官辞不伤害瞿镜,他也不是不能认可这位未来的君后。


    当然,在亓官辞与瞿君成婚前,谢必安还是一定要好好调查一番亓官辞的。


    就是这家夥的文件像是被什么人特意隐藏了一样,不管谢必安怎么查,都没有办法找到更多的线索。


    最近冥府的事情本就有些杂乱,尤其是瞿镜昏迷的这段时间,他的那部分工作,又再次分到其他管理层身上。


    在这种时候,瞿君却再次让他去查一个人,且这个人的名字,还和亓官辞格外相似。


    也怪不得谢必安会有所警惕了:“不是他,是一个叫做亓官殊的人。”


    “亓官殊?”范无咎将这三个字,在唇边念叨了一遍,下意识挑了下眉头,“这个人和亓官辞有什么关系?”


    谢必安:“你也觉得这个人和亓官辞有关?”


    范无咎耸了下肩膀,跟在谢必安的身边,一起往初代副本的地方走去:“他们两个都姓亓官,这个姓,应该很少见吧?接二连三的出现,还都是瞿君特意要求去调查的,要说没关系,才可疑吧?”


    将自己能想到的都说出来,范无咎说着,却突然话头一顿,脑海中再次闪过他之前昏迷时,隐约见到的一位带着面具的,白色长发的白无常,喂他喝茶的场景。


    如果猜错的话,这个人,就是亓官辞。


    这个画面就像是他的大脑自动检索到了什么关键词,主动浮现出来的一般。


    伴随着这个画面一同出现的,是脑海中再次响起的嬉命灵的那句话:“因为,他早就已经死啦!”


    他早就已经死了。


    早就死了。


    范无咎这些被他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就好像突然找到了什么突破口,自动串联起来一般,在他的大脑中不停地跳跃重复。


    “七哥!我没有跟你说过,亓官辞已经死了?”


    听到范无咎的这句话,谢必安表情骤变,走路的动作急停下来,严肃低头望向这位同样板着脸的小朋友:“这是谁告诉你的?这可不是能够随意开玩笑的。”


    范无咎的表情冷漠,看不出来他有任何开玩笑的迹象,他点了点头:“我知道。这是天行罪域中,一位叫做嬉命灵的小妹妹说的,我知道你要说罪域之中的怪物很擅欺诈,说出的话不一定可信。


    但,七哥,当时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天行大人时,他的表现很奇怪,他似乎并没有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如果连天行都信任嬉命灵的话,我不认为这是谎言。”


    谢必安的表情更加沉默,他确实想说怪物的话都不可信,可范无咎提到了天行,也说天行很信任这句话。


    天行作为淩霄之下排行第一的神,他的判断力只会比谢必安更强。


    连天行都认定此话为真,那谢必安自然是不能再说什么。


    可是……


    “这件事瞿君知道吗?”


    谢必安哑然片刻,终于从喉间挤出一句问话。


    如果亓官辞已经死了,那瞿镜知道吗?


    范无咎微愣,随后缓慢摇了下头:“应该不知道,如果商君和洛大人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瞿君的话,他不会知道。”


    说着,范无咎又立刻眼神一闪,立刻抬起头来:“会不会有人把这个消息告诉瞿君了?所以他才会这么突然,让七哥你去调查这个叫做亓官殊的人?可这个亓官殊,和亓官辞有什么关系呢……”


    谢必安也猜不出来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如果瞿镜真的知道了,以他对亓官辞的喜欢,不可能还会那么淡定,什么吩咐都不安排。


    看来现在能做的,也就是按照瞿镜的意思,去用初代副本进行调查了。


    “去查一些,不就知道了?”


    立刻做出决定,谢必安和范无咎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后,加快脚步朝着初代副本的存放地方走去。


    说起这个初代副本,也很奇怪。


    生死簿的突然消失,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因此,并不会有谁会提前为地卷复拓副本,以备不时之需。


    可在生死簿消失后,这个副本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自己补上了生死簿的位置。


    要不是被大帝发现下拉条的不一样,他们估计都不会想到地卷已经消失了。


    地卷的突然消失,引起了整个冥府的关注,为了避免副本也被毁去,才在两位大帝和四位判官的共同携手下,以初代副本为基,再次复拓了好几本备用生死簿。


    后来大帝也不知所踪,同时失去了地卷和大帝的冥府,平衡越来越乱,阴诡之气弥漫,冥府的神职体质和法力一年不如一年,如此重创下,冥府都快要无法稳住基本的轮回。


    要不是瞿君站出来,只怕冥府早就因此浩劫,彻底陨落了。


    冥府所有神职都对瞿君十分敬重,不只是因为他在冥府危急关头站出来的原因,也有他凭一己之力,将冥府重新拉回正轨的原因。


    瞿君用他自己的法相,去吸收冥府中的阴暗和负面祟气,强行控制冥府的平衡。


    可以说,没有瞿君,就没有现在的冥府。


    瞿君为冥府付出了太多,让他的身体都严重亏损,明明是个实力强悍的神尊,却亏耗到即将陨落。


    偏偏在冥府缝缝补补坚持的时候,神庭的司命星君却算出来此界可能会有生死簿的命卦。


    瞿君为了让冥府能够重现当年繁荣,想都没想,就只身前往人间,恰逢人间近乎无信仰,反而发现了人间阴阳大乱的情况。


    冥府职责所在,就在平衡阴阳,运转轮回。


    瞿镜心善,不愿见此界受阴阳所累,便租借百鬼作为临时办公所,开始调和平衡。


    这样良善温柔的一位人,到底为什么不能让他有所善终呢?


    谢必安为瞿镜不平极了,他对神庭,对淩霄终究还是有些怨怼的。


    同为神位,神庭光鲜亮丽,冥府却与阴晦相伴。


    同为神只,神庭正神有信徒供奉,冥府正神却少有人知道信仰。


    都是神,为什么冥府付出的和得到的,都没有神庭多呢?


    冥道鬼神,难道就不配为神吗?


    他看着瞿镜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却只能乾着急。


    如果……


    如果今天还会查出来亓官殊有什么异常的话,他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瞿君已经够可怜了,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就不能让他们好好的吗?


    范无咎非常明白谢必安的心情,但他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等到了副本所在地,谢必安准备查询数据时,范无咎开口打断谢必安的动作:“七哥,你说一个人死了,有什么方法,是可以继续[活]着,还不被冥府察觉的?”


    假如亓官辞真的已经死了,谢必安看不出来,他看不出来,为什么瞿君和商君,甚至连天行都不出来呢?


    生死之道,难道不是淩霄之下最不可扰乱的规则吗?


    如此混淆生死,挑衅天道,亓官辞一个普通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怀疑亓官辞有问题?”


    谢必安刚问出口,又自己否认摇头:“不对,如果他真的有问题,天行也不会对他态度那么特殊。就算谁都不可相信,天行也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天行对亓官辞的态度,就是亓官辞此人无异常的最好证明。


    那他已死这一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无咎也想不出什么结果了:“那先查查吧,对了,七哥,瞿君有说亓官殊的八字是多少吗?”


    谢必安:“……”


    对哦,瞿镜让他来查亓官殊,但好像只告诉了他一个名字,其他什么信息都没有说啊!


    天下同名千千万,一定不会只有一个人叫亓官殊,那么多个亓官殊,他到底要查哪一个啊?!


    范无咎:“……”


    好的,知道了。


    不愧是你啊,七哥,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


    小小年纪就要撑起大半个导游部的小范大人叹了口气,走到初代副本面前,伸出手开始运转灵气。


    掌心逐渐浮现出萤光,萤光中飘出一尾尾长着翅膀的小鱼,小鱼在空中游动,随后撞入副本下拉条之上。


    随着一尾尾小鱼儿撞入下拉条,原本无字无光的下拉条开始褪去黯淡,焕发生机。


    一道道灵力组成的字体从下拉条中浮现飘起,在半空中来回碰撞。


    灵字相撞的一瞬间,在空中炸开灿烂的烟花,落下细碎的金色星砂,这些星子又重新组成新的字体,重复以上的动作。


    范无咎神色冷静,平淡地操作着灵字的构成重组。


    终于,当一组八字和姓名排列完成后,一卷代表着这人的生死命格,从下拉条中显现出来。


    谢必安记得这个八字,他有些疑惑:“你用亓官辞的八字,去查亓官殊?”


    范无咎收回手,掌心的萤光消散,他要找的数据,已经出来了。


    “试一试呗,他们都姓亓官,说不定就是同一个人呢。”


    范无咎说的轻松平淡,好像真的只是在简单做一个猜测一般。


    但,当属于亓官殊的这份数据加载完毕,人物肖像显示出来的那一刻,谢必安和范无咎都忍不住呦了一声。


    看着这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谢必安神情复杂:“呵,这家夥和瞿君谈恋爱,居然连名字都造假吗?”


    范无咎没有回答,而是盯着这人的白发,眼底一圈圈沉下墨色,好一会,才舒了一口气,似是感慨一般,轻声叹道:“果然是你。”


    生死簿查出来的数据中,人像显示出来的,正是亓官辞,不,现在应该叫他亓官殊了。


    只不过这人长得似乎比亓官辞更加成熟一些,也……更加昳丽一些。


    尤其是这双金色的双瞳,和完全不显黑,甚至还更衬气质的白色长发。


    他看上去和亓官辞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亓官辞是一位阳光懂事的大学生,那这位看上去就是一位带着秘密的隐士。


    怎么看,这都是两个人吧!


    谢必安的脑回路第一次有些不太正常,他默默拿出手机,将这张美颜暴击的证件照拍了下来,发给瞿君,然后对范无咎感叹了一句:“瞿君挑选夫人的眼光真好啊,老板娘真好看。”


    范无咎强忍着没有对自己七哥翻出白眼,眼尾狠狠抽了一下后,才干涩开口:“瞿君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吐槽完,也忍不住看着亓官殊这张证件照眼神飘忽了一下,补充道:“老板娘确实好看。”


    但这不重要!


    范无咎还记得自己和谢必安过来的任务是什么,感慨完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数据拉到了寿命那一栏——


    嬉命灵说亓官先生已经死了,他都做好了会在生死簿上,看到亓官殊已经寿命到期的准备。


    可是,在亓官殊寿命的这一栏上,却显示他的阳寿未尽,能一直活到九十多岁呢。


    阳寿未尽?


    这就更奇怪了,如果亓官殊没死,那为什么嬉命灵会说他早就死了?


    难道是他弄错了?亓官殊不是嬉命灵口中的“坏家夥”?


    那之前救他,还给他喂茶的,也不是亓官殊?


    可是不对啊,前后时间联系起来,有这个条件的,只有亓官殊一个人啊!


    那为什么生死簿显示他阳寿未尽?


    难道嬉命灵在撒谎?可她为什么要说这样一个不堪一击的谎言呢?


    如果她撒谎,那天行大人的异常又怎么解释呢?


    范无咎感觉自己快要理清的思路,在看到亓官殊阳寿的那一刻,再次被打乱开来。


    谢必安在范无咎陷入沉思的过程中,将亓官殊的数据从头到尾都翻了一遍,前面的那些基础信息都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在他翻阅到亓官殊生平时,生死簿居然显示一片空白!


    一个人的生平,不管大小事件,从出生到死亡,都被清楚的记载在生死簿中。


    就算这个人现在还没有死,这些事件也会显示出来,未来或许可以改变,但生平大事是一定不会改变的。


    就算是个婴儿,他也有自己的生平。


    从来没有人的数据,是像亓官殊这样——一片空白的。


    还能有生死簿都记载不了生平的人?


    谢必安不信邪地刷新了一遍,再次翻到生平事迹那一栏,可依旧是毫无显示。


    这让谢必安感到奇怪起来,他沉默一瞬,又去搜了一份瞿镜的数据。


    把两份数据并排放着,看着居然有些像是婚礼前的对聘书。


    谢必安略过瞿镜前半段的基础数据,一直翻到生平那一栏,瞿镜的生平事迹条条罗列地清清楚楚,和亓官殊的一片空白,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对比。


    “奇怪,神明的数据都可以查询,副本没有任何问题。可为什么一个人类的生平,却什么都没有?”


    范无咎的视线在瞿镜和亓官殊的命格上来回扫视,随后开口:“再把亓官辞的数据调出来,放一起看看。”


    亓官殊的生平显示没有,但当初亓官辞的那份数据,却是记载得清清楚楚的。


    谢必安将瞿镜的那一份先移到一边,将亓官辞的那份数据调了出来。


    和之前查的一样,亓官辞的这份数据上显示的人像依旧不是亓官辞本人,并且照片已经完全变成黑白色了,这代表这个人已经死亡。


    翻到这份数据的阳寿处,果然显示已经死亡,并且死亡的时间,就在今年。


    算算日子,差不多是人间玄门大会召开的时候。


    范无咎直接将信息拉到生平事迹那一栏,在这份数据中,果然显示了亓官辞的经历。


    包括出生的时间,以及后来死亡的时间。


    嗯?死亡的时间?


    不对。


    范无咎看着这个死亡时间,以及死亡时间前后的一段事迹,立刻召出了自己的导游平板,登录导游系统,开始查询。


    找到和生死簿数据上显示的死亡时间同一天的旅客名单,范无咎快速翻找着旅客们的照片。


    终于,还真的让他找到了一张和生死簿上一模一样的照片。


    范无咎把这个人的数据递给谢必安,谢必安十分默契地找到这个人的旅客数据,将这份和生死簿上完全不一样的生辰八字输入生死簿中。


    很快,另外一份数据被查询出来。


    这份数据出来的一瞬间,谢必安和范无咎的表情都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谢必安冷笑一声,指着命格上显示的阳寿未尽四个字,眼中的寒意快要淬成冷箭:“无咎,你觉得谁有这个资格和能力,可以修改生死簿上的数据呢?”


    之前在查到照片额生辰不相符的时候,谢必安不是没去查过这个照片人的生平。


    可是,当时查出来的数据显示,就是亓官辞的这份数据。


    换种话说,就是亓官辞的数据,和这个人的数据——重合了。


    以至于后来他们在调查的过程中,一直都从这个八字入手,也什么进展都没有。


    但现在,范无咎却从导游旅客名单中,再次找到了这个人,而这个人的八字也发生了变化。


    关于亓官辞的这份“数据”,整个冥府中的管理层,几乎都有一份。


    可是,当他们都这么熟悉这张照片上的人时,居然在这个人死亡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进入了旅客名单之中,没有一个人想起来调查这个人,是不是有些太古怪了?!


    除非有人刻意模糊了这个人的存在感,让他们都将这条线索忽略了。


    如果不是瞿镜突然让谢必安过来查亓官殊,凑巧范无咎跟了过来,发现了亓官辞数据的变化,想起来去查询导游系统。


    只怕这份数据,和这个人就真的悄无声息地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范无咎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后背发凉,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可以随意修改生死簿的内容,还能够混淆这么多神职的视线,那这个人的身份和实力,一定不会简单,若是真的对上,以冥府现在的情况,真的扛得住吗……


    范无咎的脑海中在此刻升起了一个格外大胆的猜测,但这个猜测刚浮现出来,就被他自己否认了过去。


    不,不可能。


    如果连这位大人都在“愚弄”冥府的话,那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值得相信了。


    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答案,范无咎直接将这个旅客、亓官殊和亓官辞的三份数据都整理好,一同发送给了瞿君。


    “算了,既然是瞿君要调查的,说不定他已经发现了点什么,我们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范无咎的话不无道理,谢必安也不想再去多想什么。


    上次调查“此界太平”,然后发现是老板小号的尴尬事情,他还记忆犹新呢!


    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啊。


    尤其是在职场之中,不该好奇的,就不要好奇啊!


    谢必安十分有自知之明地准备离开,范无咎也跟着一起离开。


    至于这些数据,在他们走后,生死簿会自动收回,不用他们整理回去。


    在离开前,范无咎心头突然一跳,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他看到了属于亓官殊的那一份数据照片中,亓官殊对他眨了下眼睛。


    “……”


    所有数据化为烟雾消散,范无咎呆滞着双眼,机械转回头来,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在一瞬间加快了许多。


    照,照片对他眨眼睛了?!


    生死簿的照片,居然是会动的吗??!


    小范大人的三观,在一瞬间收到了剧烈的冲击,他下意识去牵谢必安的手,意图找到些许安慰。


    谢必安不明所以,不过这样的小范大人,还是挺可爱的,牵住弟弟的手,谢必安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了,无咎?你还小吗,居然要牵着走。”


    范无咎有些脸红,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低着头跟谢必安一起走了一段路后,才压低声音,带着些许试探地开口:


    “……七哥,我……想去一趟凡间。”


    “如果你想去,倒是无所谓,你自己决定就好,不需要向我请示,只要注意自己的健康时间,在时间归零前回来就行。”


    范无咎和谢必安虽然不是亲生兄弟,可对于谢必安来说,范无咎就是他最疼爱的弟弟。


    在冥府之内,只要是谢必安有的,就一定有一份是范无咎的。


    包括权利。


    况且范无咎作为首席黑无常,本身的权利就和谢必安平齐了。


    “好,多谢七哥。”


    小男孩难得在这张没什么波动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只是范无咎笑过后,又很快收敛了下来。


    他低下头,掩盖住眼底的神色。


    谢必安和范无咎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似乎是都有什么不能告知出来的秘密。


    回到导游部,范无咎和谢必安告别后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中。


    关上办公室的门,范无咎从导游口袋中召出导游旗,用手滑过旗杆,一寸寸灵力淬入,不到片刻,导游旗就变成了知魂幡的模样。


    他曾经对亓官辞解释过,只要是使用过知魂幡的人,都会被它提取灵魂信息。


    一直以来,范无咎都没有去检索知魂幡中的魂魄,可是现在,他想去看一眼亓官辞的信息。


    作为知魂幡的主人,范无咎很轻松就从知魂幡中提出了所有使用过罗酆力量的魂魄信息。


    可他翻找了所有的魂魄,都没有找到亓官辞或是亓官殊相关的内容。


    这怎么可能呢?


    当时清剿血种时,确实是亓官辞使用的导游旗啊!


    为什么没有记录?!


    范无咎没有选择再找一遍,如果亓官殊的消息连生死簿副本都显示不出来,骗过知魂幡,实在是太简单了。


    但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但可以使用正宗的罗酆力量,还能够让生死簿副本都帮他一起隐藏信息。


    这样一个身份不明,来历不明的普通人,真的只是因为八字极佳,才引来的鬼祟追杀吗?


    “你最好是好人。”


    范无咎能够想到最有威慑力的话,也就是这样了。


    小朋友自己生着闷气,双手抱胸哼了一声,将知魂幡收了起来,准备去办理新的健康码。


    健康码的办理速度还是挺快的,范无咎正好可以赶上晚上入界的导游公车,一起进入人间。


    ……


    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久呆的瞿镜,终于收到了范无咎发过来的三份文件。


    瞿镜粗略扫了一眼三份文件后,发现了一个很微妙的点。


    他的视线停在亓官辞那份文件中,显示三岁那年的一场重病。


    亓官辞三岁时,正值庚辰年。


    庚辰那年,正好也是一次焃鴠日出现的年份,且那一年的焃鴠日……


    孟婆破例关闭了黄泉,也是冥府开始走出下降趋势,逐渐回温的一年。


    在这一年,亓官辞生了一场大病,之间的所有生平全部没有,一直到四岁后生辰礼才再次开始记录。


    也就是说,亓官辞在庚辰这一年,病了整整一年。


    这么重的病,连其他小事都没有记载到,居然……还活着吗?


    一般而言,这种大病,非死即伤,更何况还是体质尚未形成的婴孩?


    将这一点记下来,瞿镜继续观看其他的生平。


    前半段属于亓官辞的生平都找不出任何错误,能看得出来这个人的童年十分完好,完好到……有些虚假。


    瞿镜抿唇,怎么都不能将文件上的挖沙子、掏鸟蛋、不小心打碎玻璃、偷喝酒等等幼稚的事情,和亓官辞联系起来。


    努力在脑海中幻想了一下亓官辞去玩沙子的场景,瞿镜脸色复杂极了。


    想不出来,真的想不出来。


    也就是这一恍神,瞿镜突然察觉到一点:“亓官的童年,怎么没有任何一条,与家人有关?”


    不只是没有父母相关的记录,就连和邬铃儿相关的记录都没有。


    可瞿镜明明记得,邬铃儿和亓官辞的关系极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种表兄妹。


    既然是从小一起长大,怎么会在亓官辞的文件中,没有提到半分?


    暂时把亓官辞的数据放在一边,瞿镜又翻到那个旅客的生平。


    旅客的生平倒是十分正常,从出生起,就提到了父母和家人的相关,连朋友和同学的争吵、交好这类都记载到了。


    这份鸡毛蒜皮齐全的文件,和亓官辞那份“堪称模版的完美文件”对比起来,简直是两个极端。


    只看了一眼,瞿镜就在心底得出了结论——亓官辞的生死簿文件,真的被人动过手脚。


    回想起之前接到的那通电话,电话那边的声音,来自672,或许应该称呼他为——酆都大帝,封灵昀。


    也不知道封灵昀是怎么将电话打到瞿镜这里来的,但是他在电话中提到:


    “小景,听着,之前和我阿昊留下的两个锦囊,第一个指的就是裁决人。


    但那位金瞳裁决人的数据,被人动过手脚!在生死簿副本中,无法查询到正确的文件,你必须想办法找到正确的文件,不能让文件落入新界人的手中,这份文件关乎整个人间的阴阳平衡!


    我知道你喜欢裁决人,但是你必须清楚,能够对生死簿动手脚的人,非富即贵。


    冥府的存亡,现在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除非你彻底获得了罗酆的认可,找到裁决人的真实文件,你最好不要碰他。


    至于第二个锦囊,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快要开启了,到时……”


    封灵昀虽然对亓官殊很满意,但他同样也知道,亓官殊的身份不是现在的瞿镜可以配得上的。


    只可惜封灵昀在打电话的时候十分着急,很多消息都没有说完,包括第二个锦囊的开启时间,以及他和东岳大帝到底为什么会失踪,为什么不回来,他都没有说出来!


    电话那头匆匆挂断,在挂断前,瞿镜隐约听见了许多脚步声和喧闹声,似乎是有人正在追捕封灵昀。


    等瞿镜想要将电话打回去时,已经显示为空号,不在服务区了。


    瞿镜被这通电话敲醒脑子,是了,他最近一定是疯了,居然一直都在思考亓官殊的事情,反而忘了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了。


    生死簿正卷的下落还不可知,两位哥哥也都生死未卜,他却在这里想着风花雪月。


    简直该死!


    狠狠骂了自己一通后,瞿镜起身,准备去找商陆,将封灵昀电话的事情告诉商陆,顺便和商陆一起探讨一下这三份文件的事情。


    封灵昀说的对,在没有足够的把握之前,他不能在头脑发热了。


    亓官殊身上的秘密太多了,现在还事关生死簿本身,他必须警惕起来了。


    或许,他应该找个机会去喝完孟婆汤?


    这个想法才刚浮现,瞿镜挂在胸前的戒指就闪烁了一下,表达了拒绝。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忘了妻子啦!


    瞿镜:“……”


    挺好的,我的戒指有它自己的想法,它已经默认那是自己的妻子了。


    苦笑一声,瞿镜将这份感情暂时压下,选择回归一下事业。


    ……


    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深夜,刚忙完一场导游路线,池星乐打着哈欠,摘下面具往宿舍的方向走。


    他早上跟着秦政开会,晚上还要赶去导游,为了这个全勤和绩效,他也是拼了。


    指纹解锁开门,池星乐刚推开门,就有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口鼻。


    “呜!!!”


    池星乐瞳孔放大,下意识想要反击,可是捂住他口鼻的那人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完全不给池星乐求救呼喊的机会,快速将其拖入门中,关上了房门。


    一时间整个走廊都安静一片,没有任何人发现这里刚才发生的异变。


    池星乐呼吸逐渐困难,却依旧坚持努力求生,他缓慢伸手移向导游口袋,准备召出导游旗。


    可是他的手才刚碰到马甲口袋处,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道低沉隐忍的声音,带着些许血腥气的热气打在他的颈后和耳根:


    “救……我。”


    第137章 扑腾,小范大人跪了


    鬼知道亓官辞都经历了些什么。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像是被车轮子轧过一般,除了酸就是疼。


    哪怕他醒来了,都彷佛还能感觉到来自。身。体的骂咧控诉。


    除了身体的疲惫,还有灵魂的虚弱,要不是亓官殊的灵魂实力实在强大,只怕他现在还晕着呢。


    连抬起手的动作都无法办到,亓官辞感觉自己现在宛如废人一个。


    再加上之前亓官殊为了达到生命垂危的状态,眼都不眨,就主动失去的大部分鲜血。


    大量气血的流失,让亓官辞现在看上去,和病入膏肓,快死了没什么两样。


    脸上半分血色都没有,以他现在的这个状态,去面试性转版林妹妹,绝对本色出演!


    瞿镜这个狗!


    他一定是狗!


    亓官辞费力咬紧牙关,在心底默默骂着。


    他想要撑起身子坐起来,可惜他的双臂根本没有力气,让他完成这个“高难度”动作。


    醒来后的第一感觉是被车轧过的酸疼,第二感觉就是渴。


    亓官辞只是咽一口口水的功夫,喉中都彷佛是卡了一把刀片,刺得一阵火辣疼痛。


    这份干渴,让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条在沙滩中快被晒死的鱼。


    再不补点水,他真的会死的!


    亓官辞强忍着疼痛,再次滚动一下喉结,等他费力在床上挣扎着要坐起来时,一杯水递了过来。


    久旱逢甘霖啊!


    亓官辞感激抬头,双眼湿漉,哽咽道:“天使哥,谢谢你!”


    可能是预测到了亓官辞根本没有力气端水,杯子中贴心地插了一根吸管。


    亓官辞凑过去含住吸管,开始给自己补水。


    一杯水没有几秒钟就被亓官辞喝完,池星乐十分自觉地又去倒了半杯,这一次,他还在杯中加了一点葡萄糖。


    扶着亓官辞靠在床头坐起,在亓官辞的腰后垫了几个软枕,池星乐架起一个小桌子,放在亓官辞的身前,又把水放在桌子上,方便亓官辞可以直接喝到。


    做完这一切后,池星乐才搬来一个小凳子,坐在了亓官辞的身边。


    宿舍中安静了好几分钟,池星乐偶尔用复杂古怪的视线扫一眼亓官辞,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还是亓官辞的心理承受能力更好,在池星乐再一次张开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的时候,他直接问道:“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们这关系,还能和你生气不成?”


    有亓官辞的这句话兜底,池星乐的表情在变换了些许后,终于选择了开口。


    他轻咳一声,视线不太敢往亓官辞身上扫,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耳根逐渐漫上红晕。


    但池星乐还是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冷静:“那个,企鹅啊……咳,就是,咱们以后身体不好的时候,能不能……节制一点。”


    最后的四个字,池星乐说的含糊不清,语气又快又黏,生怕亓官辞听清楚一般,说完过后,整个脸都红得有些不像话。


    虽然池星乐说的含糊,但亓官辞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一时间,亓官辞冷静的神色,也有些快要维持不住,眼神忍不住飘忽起来。


    本来不说,只是气氛安静了一些,现在说完后,整个宿舍中的气氛,都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池星乐的视线和亓官辞的视线触碰到一起,又快速移开。


    一个眼中写满了八卦,另一个眼中充满了心虚。


    亓官辞除了保持微笑,就只能用喝水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池星乐也明白这种事情说出来,总归是不太光彩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提醒一下:


    “企鹅,那什么,我帮你捉了几贴药,你记得喝啊,补……补亏损的,还有你这气血,你是怎么搞的,出什么事了,失血那么多?你差点就死了,知不知道!


    也不是我想说你,但你都快死了,还和别人……那什么,你的胆子是真的大啊。


    ……


    那个人,是瞿老板吗?那他也太不懂得心疼人了,这种男人要不得!”


    从一开始的尴尬,到越说越愤怒,池星乐的八卦心上头,也忘记了什么是羞涩,直接开始指责起来:


    “我们修士异人呢,是很注重元阳的,虽然企鹅你是后天入道,没有童子功,可是这元阳之重,还是不能外泄的。


    我回头给你开点药,你这身体亏损太严重了,再不好好补补,以后会落下病根的。


    哦,对了,这龙。阳。合。欢之道与常规的阴。阳。合。和不一样,在没有正确的学习之前,很容易扰乱自身的气流和磁场的。


    你现在体内磁场紊乱,阴阳失常,最近一定要多注意身体,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啊,我好及时检查开药。


    哦,还有一件事……”


    池星乐一提到医药相关的事情,眼神就格外明亮,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医宗身份,还是非常自豪的。


    不过说到最后一件事的时候,他的表情却突然变得有些扭捏起来。


    好一会,他才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药膏,红着脸递到亓官辞的手中。


    递完之后,还十分此地无银三百两般移开视线,望天四处打量,可这里是宿舍,他能看到只能是天花板。


    池星乐故作轻松地在天花板上数不存在的星星,一边忍着羞涩说道:“那个,企鹅,你身体上的那些伤痕和红肿,我就……咳,我就不方便帮你上药了吧,你,你自己来吧。


    咳,我昨天就只帮你换了衣服,检查了一下,我什么都没看见啊!我什么都没碰!


    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什么,我还有有课,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我帮你跟沈老师请假!”


    慌慌张张叮嘱完毕,池星乐逃命一般冲出了宿舍,彷佛身后有什么恶犬在追逐一般,甚至在开门时,还跌撞了一下。


    亓官辞面色不改,淡定喝水,可是耳根处的通红,已经暴露了他心绪不宁的真相。


    他手上还握着池星乐递过来的药膏,这药膏是用白玉做的盒子装着的,摸上去十分清凉。


    但到了亓官辞的手中,却宛如烫手山芋一般,烧得他想要直接扔掉。


    有什么事情,是比自己一身狼狈后,还被朋友看见了更尴尬的吗?


    指尖勾动些许,亓官辞还是收起了这份药膏。


    池星乐是医宗弟子,他给的药膏自然不会是什么残次品,再说了,他确实……


    体、无、完、肤。


    十分需要这份药膏,来擦拭清除伤痕。


    “真是个狗。”


    再次咬着牙从唇间挤出四个字,亓官辞回想起昨日的荒唐,脸色又羞又怒。


    花了好一会时间,才稍微冷静下来,亓官辞将药膏放在小桌子上,费力盘腿,开始运气打坐。


    可他盘腿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扯到了哪处位置,只觉得自己尾椎骨那一片局域,浮起一阵异样刺激,让亓官辞忍不住再次面红耳赤。


    压下心底的杂乱,亓官辞闭眼开始运气。


    他失血过多,紧跟着又一夜荒唐,他必须快点将自己的元气都补充回来。


    尤其是身体上的那些残留“证据”,他必须尽快消除,以免被别人发现异常。


    这件事,他必须就此烂在肚子里,成为永远的秘密。


    至于池星乐那边,只要他咬死不开口,池星乐是不可能猜出真相的。


    ……


    范无咎跟随导游团一起入界,可是进入此界后,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亓官辞住在哪里。


    亓官辞的导游信息从导游系统中清除,他没有办法通过导游系统去定位亓官辞的位置。


    而他这次来,是准备私下找亓官辞谈话的 ,所以,他也并不想去找瞿镜和商陆。


    范无咎唯一记得的,就是亓官辞是上京大学的学生。


    由于并没有负责后此界的导游路线,范无咎一个人在上京中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才终于找到了上京大学的位置。


    可是,找到了上京大学,又要去哪里找亓官辞呢?


    范无咎第一次觉得,找人原来是这么一件不方便的事情。


    可惜此界对于法术的监控十分严格,他也不能随意使用寻踪术去找人,要是被神都异人官方发现了,他还要花更多的时间去解释。


    真难办啊。


    一个人站在上京大学校门口前,小男孩冷着一张脸,双手抱胸,仰起头望着“上京大学”的校名,却迟迟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这样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孩站在校门口,还是非常吸引人的。


    许多来往的学生和路人,都会忍不住朝他望过去,想看看这个孩子到底想做些什么。


    包括上京大学的保安,也特意走过来询问他是不是来找人的。


    范无咎点了点头:“我来找人,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保安只当是家里小孩来找哥哥姐姐的,乐呵问道:“那你知道不知道对方的电话呀?叔叔借你手机打电话。”


    范无咎摇了摇头,他还真不知道亓官辞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以前七哥倒是加过亓官辞的微信,不过后来七哥被删了。


    至于范无咎,他就没有想过要加亓官辞的联系方式。


    听到范无咎这句话,保安也迟疑了起来,没有电话,也不知道在哪里,上京大学这么大,还真不好找人呢。


    “那你知不知道爸爸妈妈的电话啊?”


    范无咎不解,疑惑反问:“我没有父母,要他们的电话做什么?”


    天地良心,范无咎说的都是真话。


    身为鬼差,他的父母早就不知道轮回了多少次,和他没有任何尘缘关系了。


    可这话听到旁人口中,却自动翻译成了另外的意思。


    保安的眼神瞬间变得怜悯起来,好可怜啊,这么标志的一个孩子,居然还是个孤儿!


    这父母是怎么狠得下心,抛弃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啊!


    保安心疼极了,语气更加柔和了几分:“那你知不知道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啊?叔叔尽量帮你找一下。”


    “亓官……辞。”


    范无咎犹犹豫豫地念出最后一个字,应该是亓官辞吧?在上京大学中,总不会叫亓官殊吧?


    保安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是正好路过的一个大学生听到这个名字,却停了下来,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范无咎,问道:“你是来找亓官学长的?”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范无咎眼神一亮,立刻望了过去,看到这人是个背着小书包的女生后,第一反应就是——原来亓官辞,还是有认识的异性朋友的啊?


    唐星梦正准备去旧书店找数据呢,凑巧听到了亓官辞的名字,这才停了下来。


    这个小弟弟她从来没有见过,但整个上京大学中,能够叫“亓官辞”的人,应该不多。


    走到范无咎身边,唐星梦双手撑着膝盖,半蹲下来:“你说的那个人,是数学系的那位亓官辞吗?”


    “嗯。”


    范无咎乖巧点头,这些基本数据,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唐星梦瞭然点头,对保安大叔笑道:“叔叔,我认识这个弟弟要找的人,你先去忙吧,我来帮他找人。”


    保安也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顺利的发展,点头一笑:“那行,我就在保安亭,要是有什么需要,就过来找我啊!”


    和唐星梦打完招呼,保安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去,而唐星梦则是翻出手机,找到了亓官辞的微信。


    但唐星梦并没有立刻联系亓官辞,而是反问道:“对了,小朋友,你和亓官学长是什么关系啊?”


    范无咎张了张嘴,总不能说自己是亓官辞曾经的上司,话头在嘴边转了个圈,范无咎扭捏回答:“他是我……哥哥。”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这一点,范无咎记得很清楚,一切对自己有利的身份,就是好身份。


    再说了,未来老板娘是自己哥哥,并不是什么值得羞涩的事啊。


    “哇,你们家的基因,都这么好吗?”


    唐星梦不疑有他,对亓官辞发去短信:【学长,你弟弟来学校找你啦!你在哪呢?】


    亓官辞正在打坐,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手机收到的消息。


    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等到亓官辞的回信,唐星梦又尝试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但依旧是没有任何回音,唐星梦挠了挠头:“学长该不会是在复习,把手机静音了吧?这样吧弟弟,你要不先跟我去旧书店,说不定学长在那呢。”


    旧书店?


    不行!


    他可是特意偷跑出来的,就是为了避开瞿君,怎么能又送上门去呢!


    范无咎果断摇头,害怕唐星梦真的要带自己去旧书店,还往后退了两步。


    唐星梦只当是弟弟警惕心高,怕她是坏人,于是耐心解释道:“我可不是人贩子哦,而且学长和老板的关系很好,我联系不到学长,说不定老板可以呢。”


    听到唐星梦的解释,范无咎的眼神微闪,带着些许八卦问道:“亓……哥哥和旧书店的老板关系很好?”


    这件事,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了吗?!


    难道瞿君已经和亓官辞在人间公开在一起了?


    唐星梦连连点头:“对啊,老板还专门给学长安排了一间学习室呢!这种待遇,可不是谁都能有。”


    哦,只是学习室啊,就这?


    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员工福利吗?


    范无咎扯了扯唇角,挤出一个敷衍的微笑后,选择闭嘴。


    看出来范无咎是真的不想去旧书店,唐星梦又不放心把一个小朋友一个人扔在这,于是她试探问道:“那,我带你去游乐场玩?等学长回信息后,再送你去学长那?”


    游乐园?整个上京中,最大的游乐园,那不就是百鬼的所在地吗!


    你小子,是非要把我往老板面前送啊!


    再次用力摇头,范无咎往旁边又走了几步,离得唐星梦远些。


    不是瞿君就是商君,可怕,人间的女子真可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唐星梦沉默了,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难交流的吗?


    唐星梦不知道要怎么继续,就在她努力思考要带范无咎去哪里等亓官辞时,范无忌突然想到了什么,走回唐星梦身边,拿出手机,开口道:“你能把亓官辞的微信,推给我吗?”


    “姐姐。”


    范无咎语气乖巧懂事,末了还不忘记用纯净明亮的眼神望着唐星梦,认真说出一句“姐姐”。


    没有人可以拒绝一个低音正太,满眼都是你的情况下,叫你一声姐姐!


    没有人!


    唐星梦瞬间感觉心口被会心一击,忍住尖叫,握拳捧在胸口,一脸慈爱地望着范无咎。


    在这种“姐姐”的直面冲击下,唐星梦甚至都没有去纠结为什么身为弟弟,却还要从其他人的手中,得到哥哥的微信这种极不科学的漏洞。


    添加了正太弟弟的微信,又将亓官辞的微信推了过去,唐星梦这才发现,弟弟的微信名居然是一个8字。


    “弟弟真有志气,小小年纪就想着发了!”


    范无咎:“……”


    谢谢你啊,但这个八,并不是发的意思!


    得到了亓官辞的联系方式,可还需要亓官辞通过后,才能够加到。


    但范无咎并不在意这一点,他只需要一个媒介就够了。


    对唐星梦挥了挥手,范无咎准备离开上京大学:“谢谢你啊,姐姐,我要去找我哥哥了,再见。”


    唐星梦眉头一挑:“诶!咱不能乱跑啊!你怎么知道去哪里找学长啊,万一等会儿走丢了怎么办?”


    范无咎并不觉得自己会走丢,而且就算真的有不长眼的想要来绑。架他,那最后受伤的,一定不会是他。


    眼底亮起一道阵法,范无咎对上唐星梦的双眼,语气中带着些许催眠的频率:“不会走丢的,谢谢姐姐。”


    让唐星梦暂时忘记自己的存在后,范无咎藉着视角盲区,弹了一个响指。


    指尖碰撞,响声落下,唐星梦的双眼在恍然了一段时间后,重新回覆清明。


    但等她彻底清醒过来后,眼前已经没有了范无咎的身影,甚至连她手机上,刚添加的范无咎微信,都消失不见了,包括她对亓官辞发的那句“学长,你弟弟来学校找你了”。


    唐星梦疑惑看了一眼自己手机:“诶?我打开微信干什么啊……应该是误触了吧,算了!去旧书店喽~”


    范无咎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停下,开始对手机上新得到的亓官辞微信名片开始卜卦做法。


    就算不能使用寻踪术,那卜个卦总可以吧!


    以亓官辞的微信名片为媒介,范无咎动用了一点小小的鬼差推卦术,不一会就得到了一个大致的方位地点。


    顺着新得到的地点方向望去,范无咎一愣:“嗯?那不是玄宗的方位吗?亓官辞在玄宗之内?”


    这可就有点难办了。


    他虽然是黑无常,但对于此界的异人修士来说,依旧是鬼。


    而玄宗的正道能量太过强大,以范无咎现在的能力,根本就穿不过玄宗的护宗结界。


    说不定,还有被这些修士们误抓起来的可能。


    他虽然不担心自己被抓,反正有天行作保,他死不了。


    可事情一旦闹大,到时候引来瞿镜和商陆,那他偷跑出来的意义,就完全没有了啊!


    要不,去玄宗门口堵人?


    可他堂堂首席黑无常,居然沦落到要去玄宗门口堵人,是不是有些太跌份了?


    纠结着,范无咎开始在树荫底下蹲下来,数起了地上的落叶。


    去堵人,不去堵人,去堵人,不去堵人……


    数着数着,一道人影出现在了范无咎的面前,遮住了范无咎的光。


    范无咎继续数着自己的落叶,好一会,也不见这人有离开的迹象。


    奇怪的人。


    带着这样的想法,范无咎这才抬起头来,准备看看是怎么个事儿。


    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张黑气缠绕,命格短缺,还一脸猥琐的男子。


    范无咎轻歪了下头,似乎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他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了。


    但他可以确定,这是个坏事做尽,被鬼祟缠身的小人。


    那位男子看清楚范无咎的模样,也是一愣,被小男生漂亮的脸蛋惊艳了一瞬后,立马转换成了愤怒和嘚瑟:“呦!原来是你啊!臭小子,上次有你哥哥在,没能得手,这次你哥哥不在,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在把你卖了前,可得好好让我们兄弟几个舒。服。舒。服。”


    嗯?


    上次?


    范无咎的记忆回归,几个画面快速在脑海中闪回过后,他想起来这个有些眼熟的人,在哪里见过了。


    这不是之前那几个说要看看“小鸟”的垃圾们中的其中一位吗?


    怎么这么久了,他居然还没进去?


    提起这件事,范无咎可就记仇了,他冷笑一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后,站了起来。


    脸色冷淡,可那双纯黑毫无任何情绪,宛如深渊的眸子盯上男子后,却好像在看一具尸体一般。


    “是吗,你想怎么舒。服?”


    男子根本没在意范无咎语气中的阴冷和杀意,他贱兮兮地笑了两声,用淫。秽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范无咎。


    视线落在范无咎那双白皙笔直的双腿时,还特意停留了一会,随后才用恶心的语气说道:“嘿嘿,等到了地方,哥哥会好好疼你的。”


    有些人,总喜欢在作死的边缘来回试探。


    范无咎眼底的冷意和悲悯越发深厚,他冷哼一声:“无药可救。”


    他本不想在人间犯下杀戒的,他是厉鬼,即便身上有冥府的官职,可一旦杀人,这些罪业依旧会让他的神智开始疯狂。


    厉鬼一旦见血,只会更加凶残。


    但他实在是忍不了了。


    这群垃圾们,如果人间的法。律无法制裁他们,那就交给他们冥府好了。


    作为首席黑无常,他一定会好好让这些“旅客”们,体会一下冥府的“舒。服”。


    假意跟着这垃圾走到一处没有摄像头的死角处,范无咎一改好欺负的柔弱模样,召出导游旗,封锁了过道后,直接将这人的灵魂从体内抽了出来,封入知魂幡中。


    “厉鬼勾魂,无常索命,你这种渣滓,活着就是垃圾。上次让你们侥幸躲过了,这次可没这么好运了。”


    灵魂被强行剥离体内,男人终于开始感觉害怕,但他根本来不及求饶,就已经彻底没有机会开口了。


    面不改色处理完一个垃圾,范无咎的眼神冷静极了,他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小玻璃瓶,将其中的黑色液体,倒了一滴在瘫软下去的垃圾外包装上。


    “呲——”


    一阵强烈蒸发的声音响起,浓雾散开,只是呼吸之间,地上的垃圾外包装,就彻底消失不见。


    把瓶子的盖子盖好,范无咎半点视线都懒得继续给这里,头也不回的解除结界,离开了小巷。


    要不是他今天的目的是来找亓官辞,他一定要先跟着这垃圾去到垃圾站,把那群废物一起清理了。


    可惜了,今天只来得及解决一个。


    有些遗憾,范无咎继续朝着玄宗的方向走去。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前脚刚离开后,后一秒钟,小巷中就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望着范无咎离开的位置沉思着,好一会才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身影消失间,一阵细微清脆的铃声在巷子中隐约流转,直到消失不见。


    范无咎最终还是选择蹲在了玄宗门口。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其他人!


    可怜兮兮地蹲在门口,范无咎双手握着手机,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好友列表,等待着亓官辞的同意添加好友。


    门口莫名其妙蹲了一个小朋友,还是很显眼的。


    过往的异人学生们,都很好奇这是怎么了,也不乏有人上来询问的,但范无咎只是摇头,没有回任何一个人。


    一来二去,学生们也知道问不出来什么,也许只是在等家人吧,干脆让门卫注意一点,不要被谁欺负了。


    一直从天亮等到了天黑,范无咎的腿都已经发麻了,他脸上的怨气越来越重,盯着亓官辞微信名片的眼神,也越来越愤怒。


    再等三分钟,三分钟还不加他,他就闹了!


    ……


    一分钟,最后一分钟!


    ……


    最后一分钟!


    ……


    三十秒,最后三十秒,不能再多啦!


    ……


    QAQ,最后三分钟!


    在小范大人不知道等了多少个三分钟后,微信消息终于发生了变化。


    消息提示音响起,范无咎立刻打开微信,查看消息。


    不枉他等了这么久,亓官辞终于添加了他好友!


    立刻向亓官辞发送消息:【我在玄宗门口等你。】


    亓官辞好不容易将体内的平衡压制住,又强忍着身体的酸疼,去浴室给自己仔细清理了一番,最后红着脸给自己擦上了池星乐给的药膏后,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天赋异禀。


    天赋异禀!


    瞿镜这家夥,以后要是真的在一起了,一定要好好约法三章!


    不然,他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


    经过一下午的调息,亓官辞现在已经可以走动了,至少不会像个小说中说的“破布娃娃”一样,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了。


    一天没看手机,亓官辞决定先看看有什么消息要处理的。


    也就是在这时候,他才发现了唐星梦的那句话,以及范无咎的好友申请。


    范无咎为什么会突然想来加他?


    亓官辞有些迟疑,他连谢必安都删了,就没什么必要再加个范无咎了吧?


    但他又想起来范无咎那张板着脸装大人的可爱模样,以及范无咎说,他不会把烂尾楼发生的事情,告诉瞿镜他们的认真神态。


    好一会,亓官辞选择通过申请。


    算了,小范大人就算不是他的上司了,也是一个可以交的朋友。


    有谁会不喜欢小孩哥呢?


    这小孩长得好看,还很有安全感啊!


    好友申请刚通过,范无咎就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亓官辞感觉更加奇怪了,不是,你们冥府这么悠闲的吗?


    堂堂黑无常,不好好处理导游部的公务,跑来玄宗门口找人?


    固然疑惑,亓官辞还是赶了过去。


    特意挑了一件高领的衣服,将自己能遮的地方都遮了个遍,别人都穿着短袖短裤,夏转秋,只有他,把自己穿成了两个季节的异类,一个人霸淩了秋天,穿上长袖长裤,还是高领的。


    幸好他现在学了一些符咒,可以给自己降温,不然他一定会先热死自己。


    就这样穿着一身反季的衣服走到玄宗门口,亓官辞还没有开始打招呼,范无咎就在看到亓官辞的一瞬间,那双一向波澜不惊的瞳孔中,荡起了狂风暴雨。


    一向没有多少表情变化的正太小孩哥,此刻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畏惧,没有一丝丝防备——


    “扑腾。”


    范无咎,冥府首席黑无常,实力强悍的厉鬼,双膝着地,直接跪在了亓官辞面前!


    给亓官辞这位男大学生,来了一点小小的鬼差震撼。


    亓官辞:“???”


    卧槽!这是干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一见面就给我下跪啊!夭寿了!夭寿了!这下真的要夭寿了!


    小孩哥声音有些颤抖,他连头都不敢抬,双手交叠,身体匍匐下去,额头紧贴手背:“您,您……属下范无咎,见过君后!”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他就回了冥府几天啊!怎么人间的进展就这么快了?!


    几天前他还是亓官辞的上司,几天后他就要给亓官辞行礼了?!


    比起范无咎的惊慌,亓官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立马开始东张西望,生怕被人看到范无咎给他下跪,第二天他就爆红网络。


    他连标题都想了:


    #震惊!某男大学生居然逼着小孩下跪!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小范大人,您快起来!您这是干什么啊!”


    手忙脚乱去搀扶范无咎站起来,范无咎却像是亓官辞身上长了刺一般,立马躲开,恭敬起身站在一边:“君后不可!男……男男授受不亲!”


    亓官辞脑子打结,他愣了一下,打断范无咎:“你叫我什么?君……后?”


    范无咎认真点头:“您不是已经与君上行礼了吗?”


    亓官辞:“……”


    亓官辞面无表情,甚至有些自闭:“为何这么说?”


    是我遮得还不够高吗!?


    范无咎不知道亓官辞在想什么,但他知道,现在亓官辞的身份不一般了,君后的话,他不可有任何隐瞒:“您身上……咳,从里而外都有君上的气息,而且,君上气息在警告我,离您远点。”


    亓官辞微笑,亓官辞自闭。


    无所谓,他会无视。


    亓官辞假装没有听懂范无咎的话,扯开话题询问:“小范大人,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被这么一提醒,范无咎被亓官辞这一身“冥府帝君气息”冲击的脑子,终于回归了过来。


    “是的,君后您现在有空吗?”


    “不要这么叫我,听着怪别扭的,您还是叫我名字就行,”亓官辞听到一次君后,就忍不住牙酸一次,强烈要求范无咎换个称呼后,亓官辞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那我们边吃边聊吧,小范大人,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正好亓官辞也没有吃饭,看范无咎这样子,应该也是等了不久,哪有让自己上司空着肚子谈话的道理。


    哪怕现在范无咎已经不是他上司了,就算是朋友,也不能饿着对方。


    范无咎点了点头,他对吃食没有太多的想法,他只是想来找亓官辞确定一些事情:“您定就好。”


    说罢,范无咎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亓官辞的长袖长裤,沉默一秒后,补充道:“选择营养粥之内的吧,比较方便。”


    喝粥到底是方便什么,就不必多说了。


    听到这句话,亓官辞脸上浮现一抹红晕,眼神飘忽一瞬后,赞同了范无咎的决定。


    和范无咎一起去用餐点的路上,范无咎目视前方,平淡开口:


    “您,其实从一开始就在和我们演戏吧?那次勾错魂,也在您的计画之中吧?”


    第138章 嘘,是秘密哦


    这么久以来,亓官辞到底是不是在假装无辜?


    亓官辞所表现出来的纯良无害,难道从一开始,就都是假像吗?


    “小范大人真是会开玩笑,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大学生,哪有那个本领,能算计到鬼差勾魂的事?”


    面对范无咎的询问,亓官辞只是温和一笑,听上去没有任何被质疑的愤怒,也没有任何被猜中后的慌乱。


    他连听到这句突然发难的问话时,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发生任何的波澜起伏。


    就好像范无咎真的只是随口一猜,他也便随口一答。


    两人各怀心思地打了一个来回,谁也没从对方口中捞到什么好处。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范无咎却是弯了眉眼,轻笑一声,跳过了这个话题。


    好的,他想,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其实他想问的并不是这个,这个问题也只是在他看到亓官辞后,才突然想到的。


    亓官辞的表演,不,也许他并没有在演,他从被卷入玄门和新界之间的纷争起,所经历的所有事情,全部都是他下意识的真实反应。


    也正是这份毫无保留的真实反应,让范无咎在内的所有人,都确切地认定亓官辞只是一个无辜者。


    可这份真实反应,在对上亓官殊的那份怪异的生死簿文件后,就变得有些“虚假”了起来。


    虽然亓官辞的态度看上去没有任何破绽,但范无咎还是从亓官辞的回话中,听出了隐藏含义。


    亓官辞的确没有承认,但他,也并没有绝对否认。


    一句反问,把所有的可能都推回给了范无咎,不管范无咎如何理解这句话,亓官辞都已经回答过了。


    一场对话,还没有开始,就被亓官辞提前终结。


    接下来的散步过程中,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提过这件事。


    抛开不想和冥府扯上关系的这件事不谈,亓官辞是真的挺喜欢范无咎这位小上司的。


    在去餐馆的过程中,亓官辞还特意给小范大人买了一杯雪顶果茶。


    小范大人在冥府任职这么多年,早就学会了用假面和冷漠来掩盖自己的情绪。


    久而久之,他都快忘了自己也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位不怒自威的首席无常模样。


    从亓官辞手中接过雪顶果茶的时候,范无咎的眼中,有些错愕地露出了一丝属于小男生的惊喜。


    他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对于长辈赠与的礼物,依旧会感到高兴。


    哪怕这份礼物,只是亓官辞心血来潮买的一杯果茶。


    哪怕亓官辞,并不算他真正意义上的“长辈”。


    双手捧着果茶,小范大人望着杯中的雪顶和雪顶上撒下的草莓碎,第一次在人间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谢谢。”


    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范无咎唇角扬起,用小勺子勺了一小口冰淇淋送入口中,带着牛奶味的雪顶,夹杂着些许草莓的果香,一同融化在口中。


    范无咎心情更加愉悦,再次说了句:“谢谢!不过,我还以为,你会买那个巧克力的。”


    “男孩子当然要吃草莓啊!”亓官辞也给自己买了一杯蜜桃乌龙,他喜欢这种清甜的果茶,十分自然地去牵范无咎的手,亓官辞解释道,“不是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吗。捉鬼要用保鲜袋,打鬼要用巧克力?我给你买巧克力,不就等于在害你吗?”


    范无咎:“???”


    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种奇怪的言论?为什么巧克力可以打鬼?难道这是人间新研究出来的驱邪方式?没听说过啊,玄宗认证了吗?什么原理啊?


    亓官辞才知道,原来逗小孩玩,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情。


    看着范无咎真的开始认真思考保鲜袋和巧克力,到底能不能对付鬼怪时,亓官辞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别想啦,骗你的,只是一个电影中说的罢了。”


    “……幼稚。”


    无语了片刻,范无咎到底还是没有把自己的手,从亓官辞的掌心中挣脱出来。


    一只手拿着雪顶,并不方便吃,担心雪顶会融化,范无咎还特意加了一道凝温咒在果茶上。等到了地方后,他再吃。


    嘴上说着亓官辞幼稚,可范无咎的眼中却带着无奈和笑意,没有半点嫌弃的意思,


    算了,看在亓官辞给他买果茶的份上,他就不跟亓官辞生气啦。


    终于到了吃饭地点,亓官辞特意选了一处包厢,除了一锅砂锅粥外,亓官辞还为范无咎点了一堆薯条鸡块之类的小零嘴。


    养孩子嘛,这事他有经验。


    等所有的菜都上齐了,亓官辞让服务员关好门后,他脸上的纯良才瞬间收敛了起来。


    保持微笑,亓官辞为范无咎盛了一碗鸡丝粥,将粥放在范无咎的面前后,才开口说道:“小范大人特意前来,应该不只是为了问我一句,是不是在演戏这么简单吧?”


    范无咎吃下最后一口冰淇淋,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隔音灵帘在包厢中降下,范无咎才推开果茶,抽了张纸,擦拭干净唇角的残余后,正经坐直面对亓官辞。


    “是,但是在问您问题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件事。”


    小孩哥语气冷静,再次恢复成了冰块脸的成熟模样,他双眼直视亓官辞的视线,似乎想要捕捉亓官辞的每一次眼神变化。


    亓官辞脸上的笑容依旧不改,他为自己也盛了一碗粥,并没有将范无咎的打量记在心上。


    “小范大人是想问,我对瞿镜,到底是什么感情?”


    范无咎没有回话,但他严肃认真的表情,已经说明了,这就是他想问的问题。


    他可以接受亓官辞在做戏,也可以接受亓官辞在算计冥府。


    可他绝对不能接受,亓官辞对瞿镜抱有任何恶意的想法。


    瞿君,是冥府中最重要的一位司君,他为冥府付出太多了。


    亓官辞自顾自用勺子勺起粥,完全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指尖一敲勺臂,灵力拂过,热粥在瞬间被吹凉开来。


    这种轻车熟路使用灵力的手法,不难看出亓官辞精通玄门。


    这样落指运灵的程度,可不只是随便一个玄门弟子可以达到的。


    亓官辞,十分擅长玄术!


    意识到这一点,范无咎的脸色瞬间变化。


    亓官辞连不通玄术这一点,都是骗他的?!


    将凉下的鸡丝粥送入口中,亓官辞像是没注意到范无咎骤沉的眼神,平淡回道:“虽然我们这个年代,走肾不走心的人很多,可是对于你们老板而言,与一人有夫妻之实后,是一定要负责的吧?”


    范无咎知道自己被欺骗过后的幽怨脸色,顿时又红又黑,这个人怎么这么过分?在一个孩子面前,提这种……提这种成年人的话题!


    还有,提就算了,可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亓官辞是不打算负责吗?!和我们瞿君欢好,又不放在心上?


    这是把瞿君当什么了!用过就抛弃的玩。物吗!


    就在范无咎越想越偏,把自己快气到爆炸的时候,亓官辞的声音,又继续响起:“但我现在还不想成婚,毕竟合籍这种大事,还是要好好商讨的。


    以你们冥府的性子,肯定不会同意让瞿镜入赘。哎,算了,我吃亏点,我嫁吧。


    不过在嫁之前,我得把所有事情都解决好。


    如果他愿意等,他会是我唯一的法定配偶。”


    一段话将小正太的愤怒抚平,听亓官辞这认真的语气,也不像是不负责的样子。


    小孩哥沉默了好一会,才试探问道:“你到底是谁?不惜冒着勾错魂会死亡的危险,也要成为生无常,那为什么现在又主动离开?”


    勾错魂可不是一件闹着玩的事,如果当初那位负责旅游路线的导游,没有发现亓官辞的异常,没有将他带到旧书店去。


    那亓官辞在入阴的第一时间,就会因为没有旅客身份,成为“偷渡客”,被冥府的规则抹杀。


    毫无生还可能,连转世资格都没有的那种灵魂抹杀。


    亓官辞喝着粥,满眼无辜地望着范无咎,他表情一如既往的纯良乖巧,可是说出来的话,又那么的让人背后发凉:“小范大人,你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为什么呢?”


    这是完全不否认当初勾错魂的事,是在亓官辞的计画之中了。


    虽然早就有所猜测,可是在答案真正摆在范无咎面前的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心口一跳。


    以一己之力,愚整个冥府。


    这样深沉的算计,却来自于一个“相信科学”的普、通、大、学、生。


    范无咎唇角抿起,垂下双眼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亓官辞也不催促,继续喝自己的鸡丝粥。


    一碗粥差不多见底,范无咎终于抬起眼来:“你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只是导游服和导游面具?”


    虽然是个问句,但范无咎的语气却说得十分肯定。


    他目光灼灼直视亓官辞,心下却忍不住感到震惊和一阵后怕。


    如果,亓官辞从一开始就算到了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从勾错魂,到被瞿镜发现灵魂异常,再到由谢必安主动提出,让亓官辞成为生无常……


    包括后来亓官辞遇到的鬼怪刺杀,在瞿镜闭关时发现血种,在搭上鬼车后找到瞿镜的冥君戒指……


    每件事看似巧合,却都让瞿镜对他的关注度更上一层楼。


    甚至他在烂尾楼时和怪物的对话,说不定都是故意说给范无咎听的。


    让范无咎埋下怀疑的引子,再把范无咎送去百鬼,以探病的理由,名正言顺进入天行院,和嬉命灵见面……


    但他救了范无咎一命,所以范无咎一定为了报答,假装自己没有听见他和怪物的谈话。


    可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嬉命灵来帮他,又恰好说出了“亓官辞已经死了”的消息。


    这一切发生后,引起了天行的注意,同时因为瞿镜现在已经对亓官辞动心了,为了不让瞿镜多想,他们一定会瞒着瞿镜。


    瞿镜不知道这件事,但亓官辞紧跟着就递交了辞呈,彻底和冥府断绝往来。


    这一切从头到尾,冥府除了知道了亓官辞这人灵魂有异,帮他掩藏,还帮他逃脱追杀外,什么都没查到就算了,还亏了一个帝君进去!


    反观亓官辞——


    他不但借生无常的身份,摆脱了一段时间的追杀,知道了冥府两条重要导游路线,最后完美从冥府中脱身外,顺走了一套完整导游工作服不说,还拐走了一个帝君!


    偏偏在这一切发生的过程中,居然没有一个人怀疑亓官辞,全都把他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去保护他,去给他便利!


    甚至为了让他能够自保,月老送了他神桐木,瞿镜送了他鬼门关,商陆随时待命保护他,亓官辞的文件,直接是冥府导游部的绝密级,玄宗都特么的请亓官辞进去学习了!


    而亓官辞恰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光明正大恢复自己会玄门法术的真相!


    亓官辞什么都没亏,简直血赚啊!


    可这一切的源头,只是因为亓官辞想要获得一套导游服和导游面具?


    导游面具有掩藏气息的功能,亓官辞费那么大心思,只是想要一套导游工作服,是想要藏住什么吗?


    是想要藏住……亓官殊的身份吗?


    换了一种角度,重新把事情从头顺了一遍,范无咎惊讶的发现,似乎每一次亓官辞遇见刺杀后,他都能得到一个新的“筹码”。


    包括但不限于月老、财神和瞿镜的关注,以及零零碎碎得到的“礼物”。


    范无咎突然觉得亓官辞好可怕,这个他一开始带着不满和些许嫌弃的普通人,居然从一开始就在布局了。


    他所表现出来的每一个人设,都是他想要让其他人看到的模样。


    可亓官辞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范无咎声音干涩,似乎是从喉间艰难开口问道:“亓官辞这个身份,从出现的那一刻,就是您布局的开始吗?”


    “我该叫您什么……亓官先生?”


    “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亓官辞这个人,一直以来,和我们相处的,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亓官殊,对吗?”


    亓官殊用手撑着下巴,有些赞叹地弯眸微笑,那双属于亓官辞的棕色双眼,在顷刻之间眼神发生了变化。


    明明用的还是同样一张脸,明明眼睛的瞳色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可眼前的这个人,气场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只是一个眼神的转变,就从良善无害的大学生,变成了威严尊贵的裁决人。


    范无咎下意识身体一颤,来自灵魂深处的畏惧让他忍不住想要下跪匍匐。


    这种强悍的规则威压,还是在亓官殊特意控制过后的敲打!


    亓官辞,不,亓官殊的身份,绝对不简单!他到底是谁!


    亓官殊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毫无节奏地在桌面上敲打着手指:“小范大人,你很聪明,但你的聪明,有的时候,很可能会害死你。”


    话音落下,范无咎的瞳孔骤缩,他的呼吸错乱一瞬后,脸色立刻开始涨红起来。


    可这份红晕,却无关羞涩,而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握住了他的喉咙!这双手正在不断收紧,隔绝他吸入新鲜的空气!


    虽然他是鬼差,按理说是不用呼吸的,可这双手扼制住他的脆弱后,依旧让他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亓官殊眉眼的笑容越来越明艳,但他眼中的笑意却越来越凉薄。


    范无咎很想要自救,可他居然完全动弹不得!


    他被迫定在原地,直面感受死亡的逼近!


    “哒哒哒……”


    亓官殊漫不经心敲着手指,饶有兴致地看着范无咎越发紫青的脸色。


    就在范无咎体内仅存的一丝氧气都被消耗完毕,快要窒息时,亓官殊敲击桌面的动作停下。


    “哒。”


    指尖落下,范无咎突然感觉到身体一阵放松,像是所有的压力,都在顷刻间泄洪而去。


    范无咎立刻用手捂住自己颈部,张着嘴毫无形象地大口呼吸起来。


    同时,范无咎的眼中布满了惊恐和畏惧,低下头去,不敢再抬头看亓官殊半眼。


    要杀他的——是亓官殊!


    亓官殊只是敲敲手指,就可以将他的生命把玩其中,这种轻而易举掌控他人性命,并习以为常的上位者气场,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可以拥有的!


    但范无咎现在不敢继续追问了,也不敢再继续猜测了。


    他是冥府神职,可这个身份,在亓官殊的眼中,显然如同蝼蚁一般渺小。


    他没有资格再继续猜测了。


    亓官殊说的对,这份不得当的小聪明,很可能会害死他的!


    范无咎沉默下去,却没有半点受挫的自闭和委屈,他心情复杂极了,同时也只剩下了害怕。


    他终究只是个孩子。


    亓官殊温和一笑,语气和亓官辞几乎没有半点区别:“小范大人,我以为我们已经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了,您这幅不想再理会我的样子,可真让我寒心呐。”


    范无咎:“……”


    QAQ,你?!


    你有本事再把这句话说一遍,我可是小朋友,我真的会闹的!


    “属下不敢,君后恕罪。”


    识时务者为俊杰,范无咎能屈能伸,果断选择放弃追求真相,当一个“蒙鼓人”。


    范无咎有心想装傻,可亓官殊并不打算让他就这样混过去。


    他双手握拳,拳头相叠放在桌面上,又把自己的下巴搭了上去:“哦,对了,差点忘了说,小范大人,刚才的那杯果茶中,我特意为您加了点小料哦。”


    “……”


    太欺负鬼啦!!!


    小正太绷不住了,他弯下嘴角,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却还记着自己身为首席的身份,强忍着不落泪。


    小范大人在体内运转周天,意图找到亓官殊口中的“小料”,但他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介于亓官殊很会骗人的前科在那,范无咎是打算不多想的。


    万一亓官殊是在诈他呢?


    但亓官殊这表现出来的乖张不定情绪,以及刚才真的差点杀了他的举动,又让范无咎不敢不多想。


    脸色神色变换多彩,好一会,小范大人选择站队:“哥哥,我错了,你不要和我生气,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包括瞿君。”


    下雨了,你知道打伞了,前方有坑,你知道拐弯了。


    现在发现自己斗不过未来老板娘后,范无咎果断选择支持老板娘。


    反正早就知道老板娘的秘密了,半条腿上了贼船,现在还不如彻底上了,保守一个秘密也是保,保守两个也是保。


    老板娘人好看,实力又强,看这气势和威压,估计老板以后也是乖乖听话的份。


    那还要啥自行车啊!现在不站队,更待何时啊?


    早日打进内部,何愁未来不升职加薪!


    这一声“哥哥”喊的又脆又甜,小范大人也是一个会充分利用自己条件的主。


    偏偏亓官殊还就吃这套,他摸了摸范无咎的头发,语气轻柔:“乖,我还是挺喜欢你的。”


    此话一出,范无咎立马摇头:“不敢不敢!能配得上您喜欢的,只有瞿君一个人!”


    不提瞿镜就算了,范无咎这一提,亓官殊的兴趣也上来了,他问道:“小八啊,瞿镜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司君,可我看你们冥府中人,对他态度都十分尊重。


    你叫我君后,能用的上这个称呼的,不是大帝就是冥王。且他所佩戴的戒指,并不像是一个小司君能够拥有的,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好嘛,亓官殊是什么身份没有挖出来,现在就要被反套出瞿君的身份了?


    范无咎不太开心,可他已经决定站在亓官殊这边了,有些事,就算他不说,也不能骗亓官殊。


    但瞿镜的身份是冥府中的重要机密,范无咎只知道瞿君很特殊,却并不知道瞿君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摇了摇头,范无咎回答:“回君后,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只有冥府的管理层才知道瞿君的文件,我虽然是无常官,可我所接触的公务,仅限于导游部。七哥倒是有可能知道,七哥接触的公务,会涉及些许阴司公案。”


    范无咎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骗他,亓官殊知道他没有说谎。


    仔细想想也有道理,范无咎再怎么有能力,也只是一个小孩子。


    冥府就算人员再稀缺,也不至于让一个小孩子背上那么多担子。


    问不出瞿镜的身份,亓官殊也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他思考了一下,又问道:“那,你认不认识一把白色的弯刀?那把刀看上去很凶,出现的时候,还会有百鬼哭嚎。”


    “同悲!”


    在亓官殊描述这把他在考场中见到,此界太平手中所使弯刀的时候,范无咎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刀名。


    “这是酆都大帝的武器!您见过大帝?!他还好吗,他现在哪里?”


    骨刀同悲,是历代酆都大帝的武器。


    骨刀一出,万鬼同悲。


    这是大帝的象征,也只有大帝才能够使用这把神器。


    亓官殊所描述,完全就是同悲的模样!


    可大帝已经失踪多年了,亓官殊现在能够描述出骨刀的名字,必然是见过的!


    他若是见过同悲,就一定见过酆都大帝!


    大帝可是冥府的顶梁柱,要是找回大帝,瞿君就不用承受那么多的负面祟气了!


    完全没想到会从范无咎的口中,听到这么炸裂的消息,亓官殊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酆都大帝的武器么……


    当时同悲是被此界太平召唤出来的,可是最后挥动同悲的,却是672和此界太平。


    能够使用同悲,这两人之中,一定有一个人是酆都大帝。


    但如果此界太平是,没有理由冥府会认不出来。


    大帝失踪……672被囚禁……


    嘶,这样一联系,那这位被病栋囚禁的神明病人,居然是酆都大帝吗!


    672是酆都大帝,那此界太平又为什么可以召出同悲呢?


    瞿镜和酆都大帝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就是酆都大帝?只是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封印了一魂?


    他封印胎光,假造出亓官辞这个身份,属于魂在体内,未分离。


    可672个瞿镜明显和他不太一样,莫非瞿镜和自己相反,是魂在体外,将魂分了出去?


    所以才在病栋囚禁了672的同时,瞿镜还能在此界活动?


    那672的神志不清,会不会除了有药物控制原因,还有分魂的原因?


    嘶,理论成立,难道真是自己推测的这样?


    亓官殊将这个猜测藏在心底,没有说出来的打算,他其实也不在意瞿镜是什么身份。


    管他是酆都大帝,还是一个小司君,只要他是瞿镜,就够了。


    他堂堂尧疆少司官,选一个法定配偶,还不需要看对方是什么身份。


    反正不管是什么,都只会得到峒楼长老的一句:蝼蚁之辈,尔敢高攀?


    一想到峒楼长老,亓官殊的表情不觉变得有些古怪无奈起来。


    坏了,差点忘了,这还是个大问题。


    要让长老同意瞿镜入赘,不,是他嫁过去……


    嗯……好像还是瞿镜入赘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越想越头疼,亓官殊冷哼了一声后,扔给了范无咎一枚小铜钱。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的健康码时间应该快到了吧?赶紧回去吧,这枚铜钱你拿着,有事用它联系。”


    不打算再和范无咎有任何交谈,亓官殊站起身来身了个懒腰。


    舒展完身子,亓官殊目光柔和下去,伸手摸向自己胸前。


    衣服下,有一枚戒指被挂在银链上,紧贴在靠近心脏的位置。


    “对了,小八,有件事可能要麻烦你。”


    “君后您说。”


    亓官殊长叹一口气,抬起眼来,表情认真:“焃鴠日后,如果你发现我变了,请你……”


    ……


    小包厢中的谈话最终还是被埋葬在夜色之中,除了范无咎,没有人知道在这间包厢中,亓官殊交代了什么。


    只是在亓官殊离开时,范无咎一直目视着亓官殊的离开。


    直到看不见人影后,才眼中尊敬又复杂地对着亓官殊离开的方向抱拳鞠躬:“属下范无咎,恭送君后。”


    第139章 还活着吗


    回玄宗的路上,亓官殊想着,反正都已经醒了,暂时没有什么事,干脆去找一趟秦政好了。


    正好他马上就要回疆了,在回疆前,顺便把上京这边的事情,都处理一下,这次回去,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回来上京呢。


    也不知道昨天秦政和瞿镜的谈话,都说了些什么。


    去秦政家中的路上,亓官殊顺便在手机上定好了回疆的机票。


    他原本是想把池星乐的那份一同购买的,可是他在询问池星乐后,池星乐却表示他想留在上京,调查一下陈家的事情。


    池星乐和陈炎交好,现在陈家全族音信不明,池星乐自然是担心陈炎更多一些的。


    亓官殊能够理解,陈家这次的异常,正好也是他准备和秦政探讨的事情之一。


    陈雪意图害他,这件事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陈雪真的和新界那边有关系,那陈家此刻的毫无音频,很可能也和新界有关。


    比起让池星乐跟自己一起回去参加大祭,倒不如留下池星乐在上京。


    以他和陈炎的关系,说不定还能够对调查起到什么关键作用呢。


    只是唯一的疑惑点,就是新界为什么要对陈家下手呢?


    难道和陈家是之前灵魂失踪案的主查有关?


    将机票的时间发给邬铃儿,亓官殊突然想起来,自己那个便宜“儿子”跟着邬铃儿回去后,好像一直没有消息来着。


    怎么说,圣蛊陀也是因为他才受伤的,不管是出于私情还是道义,他都该询问一下。


    【我回疆的消息,暂时不要告诉长老,也不需要来接,我会自己回去。我怀疑疆内有异心之人,正好趁此机会,好好调查一番。对了铃儿,圣蛊陀的情况怎么样了?】


    邬铃儿虽然查过一次修罗们的衷心,可修罗就算没有被噬心蛊查出什么问题,亓官殊活着的事,被外界的人发现是事实。


    也就是说,尧疆之内,一定有人将亓官殊魂灯复燃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一个人的衷心,是可以伪装的。


    亓官殊连生死都可以想办法伪装,相比起来,衷心可太容易造假了。


    邬铃儿不管在什么时候,都绝对站在亓官殊这一边,将亓官殊的话一一应下后,她才回答圣蛊陀的问题:


    【小家夥在峒楼后山中,由长老们共同调养,暂时不知道情况如何,但哥哥放心,有长老在,圣蛊陀会没事的。】


    圣蛊陀作为尧疆圣物,没有什么是比在峒楼中养伤更好的了。


    再加上有长老的关注,说不定,圣蛊陀还能趁这个机会,实力更进一步呢。


    对于长老,亓官殊还是非常信任的。


    说完圣蛊陀,邬铃儿那边的信息删删减减,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好一会,才又主动提到了另一件事:【哥哥,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跟你说一下。】


    这份犹豫被亓官殊发现,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自己开口问道:【长老最近不会查看了我的魂灯吧?】


    尧疆的魂灯,除了可以查询魂主的生死情况外,还可以根据燃烧的不同状态,以及火焰的颜色,来判断魂主的不同身体状态。


    尤其是属于少司官这种级别的魂灯,被关注度,以及能够查询的状态,只会更多,比如——是否动心,以及……是否泄阳。


    邬铃儿直接发了一个点头的表情包过来:【哥哥,长老很生气,你这次回来怕是要惨了。我当然相信你应该没做什么,可……你该不会真的做了蠢事吧?QAQ】


    发完这句话,邬铃儿又连发了好几个大哭的表情过来,彷佛即将要被教训的不是亓官殊,而是自己一般。


    显示屏中因为连发的大哭,下起了哭泣的表情雨。


    好不容易等雨停下,邬铃儿的信息再次弹了出来:【而且百里若那个疯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也知道了这件事,哥,你快回来吧,那个疯子最近越来越疯了,我害怕。】


    邬铃儿虽然是尧疆的圣女,还是修罗中的首席,但对于百里若这个小瞎子,她是从心底感到害怕。


    一个在你面前毫无威胁性,柔弱残疾的少年,背地里却杀伐果断,精神状态堪忧的反差,远远比一个长相凶神恶煞的狂徒,要可怕的多了。


    亓官殊看着这条信息,脑海中浮现出百里若那张乖巧微笑的脸,脸上的表情居然有些奇怪。


    他对百里若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这位身体虚弱的小家夥,凭藉自己努力考上修罗位置后,拿着衍夜司的胸针,过来对他说“少司官大人,我终于可以站在你身边了”的时候。


    哪怕后来百里若正式进入峒楼,参与长老试炼,把自己弄得一身伤痕,奄奄一息,也还是会在见到他时,对他露出天真敬慕的微笑。


    这个孩子,在亓官殊面前,一向是个坚强听话的乖弟弟。


    怎么看,都和“疯”这个词,扯不上关系。


    但亓官殊表情怪异的点,其实并不在这。


    他的脑海在回想起百里若长相的同时,居然也不可控制地浮现出了另外一张近乎完美的脸——


    一张隐忍着痛苦和欢愉,却被用发带遮住双眼,任由汗水顺着鼻尖落下,轻微。喘。息的脸——


    属于此界太平的脸。


    此界太平蒙眼的模样,在不知不觉间,逐渐和百里若微笑的模样融合在一起。


    虽然这两张脸的年纪看上去有些不太一样,可被遮住双眼后,那几乎如出一辙的下半张脸,却在不停加速着亓官殊的心跳。


    沉默片刻,亓官殊回覆:【把我回疆的消息偷偷告诉他,他再胡闹,就说我会生气。】


    邬铃儿:【???】


    邬铃儿反覆确认自己看到的信息,开始怀疑手机对面的亓官殊,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夺舍了。


    不停地发送问号,差点没把手机刷卡机。


    刷到卡死,这是手机的极限,却不是邬铃儿的极限。


    一连串的震动和消息提示音,差点没把亓官殊的眼睛吵瞎。


    终于,邬铃儿停止了发送问号,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我哥本人吗?你什么时候和百里若的关系那么好了???长老你都瞒着,却要告诉百里若?他什么时候值得哥哥你这么特殊的对待了?】


    毒唯破防了,对于瞿镜,邬铃儿还可以说服自己哥哥只是暂时的好奇,不会长久。


    可是对于百里若,这个实打实的尧疆内部人员,还是修罗之一的神经病,邬铃儿不得不提起两百分的心思来提防。


    瞿镜不是尧疆人,他就算获得了亓官殊的关注,也没有机会进疆。


    但百里若不一样,他本来就是尧疆人,只要他想,他就可以一直在亓官殊眼前刷存在感。


    短暂的陪伴,和长久的膈应,哪个更值得邬铃儿在意,她还是分得清的。


    可没想到,她都这么防着了,为什么哥哥还是对百里若产生了特殊对待?!


    百里若到底是什么时候,背着她和哥哥有关系的!


    圣女瞳孔地震,圣女委屈破防:【哥,你可千万不要被百里若那个小绿茶迷惑啊!他没有你看上去的那么无辜!你对你的心思,简直可怕至极!】


    亓官殊挑眉:【是吗,他对我什么心思?】


    他喜欢你啊!喜欢到发疯!


    邬铃儿咬牙切齿:【反正不是什么好心思!】


    差点直接将百里若把你当成他的所有物这句话说出来,邬铃儿关键时刻理智恢复,换了句说法。


    这种污秽无耻的言论,还是不要被哥哥看到的好,免得脏了哥哥的眼睛。


    亓官殊倒是无所谓,即便邬铃儿不说,他也从邬铃儿的态度中,大概猜了出来。


    如果是之前,他知道这种事情后,一定会选择将百里若送入峒楼后山,让他永远不能再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的身边,绝对不允许有这种心思的下属出现。


    感情,只会影响衍夜司办案的速度和公正。


    可是现在,在发现此界太平蒙住双眼后的熟悉感,是来自百里若后,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百里若作为一个在尧疆内长大的子民,居然会和此界太平长得一模一样。


    再想起之前此界太平和瞿镜可以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的情况,亓官殊难免不会多想些什么。


    有意思,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百里若,该不会也和瞿镜有什么关系吧?


    与其把未知阻隔在外,倒不如直接将秘密放在自己眼下。


    等他回去后淡化了对瞿镜的感情,反而能让他更加理智地思考这件事。


    说不定,还会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听令即可。】


    四个字阻止了邬铃儿的继续追问,亓官殊关上手机,聊了这么久,正好也走到了秦政房门前。


    他和秦政的关系实在是太好了,没有多想,直接就用指纹开锁后,走了进去。


    一进去,果然看到秦政已经备好了夜宵在等他。


    秦政烤着肉片,听到开门声后说道:“就猜到你会来,正好,都是你喜欢吃的烤……我靠!你身上这浓厚的鬼气是怎么回事?”


    一句话还没说完,秦政就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鬼气从门外涌来,还以为自己推算错了,来人不是亓官殊,而是哪位冥府朋友,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被鬼气包围的好友。


    他这位从小不染凡俗,洁癖严重的好友,向来只允许规则金光护体,公平公正之下,满口都是“按照规定”。


    就算是正经神域的气息,他也都会有些嫌弃,只对秦政有些许舒展。


    这样天山冰雪一样的骄傲少爷,什么时候会被这么浓的“阴浊”之气包围过?


    秦政手中的筷子都快有些握不稳,他眼尾抽搐了一下,很快就猜出来了事情经过。


    “啧。我就说昨天瞿镜怎么突然说有事离开,原来是因为你啊。”


    咂舌感叹,秦政继续烤肉,只是烤肉的动作忍不住有些颤抖,喉间堵满了话头,秦政憋着气挤出吐槽:“你也太大胆了吧,你这是真的确定了?”


    没有回话,亓官殊随手打了一个响指,指音落下,环绕在他周围的鬼气,在一瞬之间全部消散,根本看不出来任何被【污染】过后的异样。


    纯粹的规则金光再次显现,亓官殊走到秦政对面坐下。


    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后,举杯对秦政虚敬了一下:“确定了,不过那身气息,只是为了吓吓范无咎罢了。”


    分了一道神识落在亓官殊身上,快速检查完了一遍亓官殊身上的平衡和气息,秦政终于松了一口气,哈哈一笑,将烤好的肉片放入亓官殊面前的碟中:


    “我就说堂堂裁决大人,怎么会主动违反规则,连一身气息都掩盖不住?今日我看池星乐表情怪异,该不会也和你有关吧?”


    亓官殊没承认,也没否认,淡笑不语喝着果酒。


    秦政瞭然,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弯眸笑道:“瞿镜都这么喜欢你了,你还用得着在背后这么算计?就算你真的回去了,他不也照样是你的了吗?”


    “是我的,”亓官殊放在酒杯,也开始自己烤肉起来,看着肉片在磁炉上烤熟泛焦,亓官殊翻动着肉片,语气轻松又带了些不可反驳的霸道,“那我提前行使一下作为道侣的权利,宣告一下归属,又有什么问题?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为了瞿镜违反规则?”


    “……?”


    将烤好的肉片取出,刷上酱料后,包上蔬菜叶送入口中,亓官殊指了指酒杯,示意秦政满上。


    敢理所当然使唤天行的,整个神都,怕也只有亓官殊一人了。


    秦政哭笑不得给亓官殊满上果酒,脸上的表情因为亓官殊的最后一句话扭曲了些许,才恢复正常:“你是裁决,你开心就好。不过,瞿镜昨天并没有和我进行谈话,看样子,他暂时也不打算继续和我说了,你准备如何?”


    “我要回去了。”


    亓官殊就着果酒吃肉,继续加了几片肉上炉:“票已经买好了,我们的计画,可以进行下一阶段了。唯一不好说的,就是你玄宗陈家最近出事,只怕是新界有意牵扯你,这件事,你可有思路?”


    秦政知道最近亓官殊要准备回归裁决人的身份,可他没有想到,这个时间回来的这样快。


    “回你的那个家族?这样也好,你的安全就有保证了。”


    亓官殊的那个神秘家族,秦政并不太了解,但他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权限,似乎奈何不了这个家族。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每次召开玄门大会的时候,都会特别关注亓官殊的态度。


    秦政不知道亓官殊的具体来历,但他能够确认,亓官殊的地位和权利,或许可以和自己齐平。


    都说他是淩霄之下第一神,但面对亓官殊时,秦政还真没把握能够比得过对方。


    天知道他当时从亓官殊口中,听到他说自己是裁决人身份时,有多惊讶。


    淩霄直设督察司,司名衍夜,长夜之中司光明。


    衍夜之下,能够审判所有神明。


    可这个督察司,明明在淩霄消失后,就再没消息了啊!它不是没有建成吗?!


    他都以为衍夜司在淩霄消失后,也跟着清除了,谁会想到,这个权利至上的督察司,居然真的存在?!


    衍夜司有淩霄定下的公正死规,这份规则之下,就连秦政都不敢轻易放肆。


    要不是当代裁决人和他处成了好友,以天行时不时偏心人情,还偷偷租借天行罪域给冥府的举动,早就被捉去司内处罚了。


    至于陈家的事,秦政暂时也没有什么思路,他需要再等几天,看看查出点什么后,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推测。


    “对了亓官,有个问题我想问你,”秦政像个服务员一般,在旁边帮亓官殊烤肉,刷酱,倒酒,却一点架子都没有,“嬉命灵说,你已经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死了?”


    亓官殊愣住,看他的表情,完全不像是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样子,他脸上的震惊和错愕,一点都不比秦政少:“小七说的?可是,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开什么玩笑,如果他已经死了,那现在正在吃烤肉的他,又是谁?鬼吗?


    如果他是鬼,那为什么主管阴阳轮回的冥府司君,都认不出来,还让他继续在人间蹦跶?


    这不科学啊!


    秦政:“你不知道?”


    他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也吓了一跳,但他当时以为,这件事亓官殊是知情的。


    可事实却是亓官殊也不知道?


    一个人真的会连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都不知道吗?


    可如果亓官殊真的死了,为什么他们都没有任何察觉呢?


    天行不知,冥府司君不知,神庭神明也不知,连裁决人本身都不知?


    一个死去的人,真的还可以活在人间,正常长大吗?


    “我确实不知道,”亓官殊摇头,知道这个消息后,连烤肉都吃起来不香了,他放下筷子,显然被这个消息刺激的不轻,“……老墨,你确认是小七说的吗?她没开玩笑?”


    秦政无语:“我上哪给你确认?我去天行院,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身为裁决人,知情不报,纵容我这个‘犯人’私开罪域入界,你要是真想死,我也不是不可以满足一下。”


    秦政不忘记调侃一番。继续给亓官殊倒酒:“不过,是范无咎说嬉命灵告诉他的。


    他应该不会在这件事上撒谎,那就奇怪了,我们都没有一个人察觉,但嬉命灵的能力就是生死未来,那亓官,你现在——


    真的还活着吗?”


    第140章 挑战权威


    “算了,纠结这件事,没有任何意义。不管是死是生,只要我还在,裁决人的身份就在。新界在意的,从来都不是我的死活,他们在意的,一直都是裁决人的存亡。”


    亓官殊的这句话固然有些粗糙,却说的没错。


    不管他现在是如嬉命灵所言,已经死了,还是如秦政所见的这样,活蹦乱跳的活着,对于新界而言,这都不重要。


    他们关注亓官殊,是因为他是金瞳裁决人。


    而只要裁决人没有真正消失,那新界他们对于亓官殊的刺杀,就永远都不会停止。


    此界没有淩霄,那能够代替淩霄掌管规则处罚的,就只有金瞳裁决人了。


    新界想要搅乱整个世界的动荡,彻底扰乱阴阳,那么首先,就需要把负责司法,掌管规则的裁决人除掉。


    没有了规则的束缚,新界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开始搞事情,制造杀戮,甚至破坏生机了。


    秦政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他担心的,并不是亓官殊是真死还是假死,而是这个“死亡”对于亓官殊而言,到底严重不严重,是否真的会危及到生命。


    他虽然主要担心的是裁决人死亡后,对他所布下的一切计画,都十分不利,但他同样也是真的担心自己的好友。


    听上去,他确实冷血了一些。


    可对于秦政而言,此界的优先级,一定在亓官殊之上,这是他身为天行的责任。


    这么一打岔,亓官殊也已经完全没有吃烤肉的兴致了,他放下筷子,对秦政说道:“老墨,这次我回疆,可能不会那么快回到裁决人位置上去。


    在这段期间内,裁决人将会处于一段时间的<未知>状态,无法处理任何审判。


    而且,我大概也没有办法联系到你,所以上京之中,就只能全靠你了。”


    “我明白,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秦政点头,之前亓官殊没来上京之时,也是他一个人在上京之中,处理整个神都的玄门事务。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也早就习惯了,亓官殊来上京后,确实帮了他很多忙,可难道亓官殊离开后,他就会变成个小废物了吗?


    顿了一秒,秦政从芥子空间中取出一张透明符箓,熟练提取天地灵炁聚在指尖,开始施法在符箓上面勾画符令。


    秦政对于符阵之道颇为精通,画符的动作,也是行云流水,指尖星子流转间,看着还十分具有观赏性。


    最后在符脚之处,落下天行印章,秦政将符箓叠成三角,递给亓官殊:“亓官,这张符可以在境域之中,帮你找到正确的方向。


    虽然我知道以你的本领,应该也不需要符箓相助。但凡事都有特例,如果有人算计你,让你失去方向感,这张符就可以助你摆脱困境。”


    秦政的担忧不无道理,神都异人这么多,相应的,邪祟鬼道的阴谋诡计只会更多。


    向来用惯了阳谋的裁决人,面对阴诡心思,难免不会被迫着道。


    而作为新界首要针对的目标,只怕他们也会专门为亓官殊,定制相应的陷阱。


    亓官殊确实十分擅长攻击和计策,论单打独斗,新界的人不一定能够得手,可对于寻位风水这一块,亓官殊还真不定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有的时候,困住一人,也是一种危险。


    没有拒绝秦政的好意,亓官殊收好符箓,这看上去像是对话结束,秦政赶人的样子,但亓官殊却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他提起异海中跑出来的那只小怪物的事情:“异海中的那只怪物,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它很擅长伪装,我试过了,以凡胎肉眼,是无法辨别出来真假的。玄宗之中,最好快点思考出应对的方法,要不然,只怕有内鬼混进来了都不知道。”


    这件事情确实是个大问题,可也确实有些难办。


    连月老和财神都没有办法分辨出怪物的真假,更不要说普通的玄门弟子了。


    秦政最近的事情有些忙,尤其是还突发了陈家的事,导致他并没有时间去亲眼看一下那只怪物,不过,他也已经从韩固那边听说了这件事。


    韩固的汇报中,特别提到他和赵公明尝试了很多次,让小怪物从普通人伪装到无常官,甚至是假扮赵公明这位正神,最后得到的答案,全部都是伪装十分具有迷惑性,他们分辨不出。


    这种怪物的伪装,除了外表和性格,居然连部分的神明气息都可以一同进行伪装。


    虽然不是真正的神明气息,但有这么一层意韵在其中,就已经够骗过大部分的人和结界了。


    这样强悍的伪装能力,确实是有些可怕。


    韩固很担心现在的玄门之中,可能已经有这样的怪物已经混了进来。


    如果内部中有了细作,但他们都没有办法将其找出来的话,这对于玄宗而言,一定是一个坏消息。


    秦政很清楚局面的危急,但是他对天眼的使用,也并不算精通。


    更不要说,判定标准除了天眼外,还需要实力达到正神级别,才有可能在第一时间分辨出真假。


    这两个条件框死下来,玄门之中想要有人达到标准,简直难如登天。


    想到这,秦政摇头苦笑:“我知道,可我暂时没有办法防范,只能加强一下玄宗的安保,对进出人员进行严格检查。但想要彻底杜绝,以玄宗现在的实力,根本办不到。”


    不说玄宗之人,也许连天行本人,都无法辨别得出来。


    此界对于神明的压制,实在是太严重了。


    再这样苛刻的限制下,想让让他们有相应的应对措施,实在是太难了。


    怪物的伪装能力很可怕,但秦政更在意的,其实是这个怪物来自异海。


    异海中的犯人已经开始进入人间,看来异海的崩塌速度,已经越来越快了。


    若是异海中的怪物逃出数量越来越多,到时候玄宗的应对速度,只会越来越慢。


    等玄宗弟子数量严重少于逃出怪物数量时,那到时候,说不定整个人间,都会变成另外一副景象。


    闻言,亓官殊也沉默了下去,这个问题确实很严重,比新界那群打不死的臭虫毒瘤,还要严重。


    他这么着急回疆,其实也有想要调动峒楼修罗,去阻止异海异变扩散,缉拿越狱怪物的原因。


    不过一码归一码,异海的事情虽然严重,却也还没到不可逆转的地步。


    眼下最关键的,还是那些逃出的怪物们,


    亓官殊思考了片刻,突然开口问道:“老墨,你说这怪物的伪装能力那么强,那和天行院中的那群怪物比起来,又如何呢?”


    异海中的怪物,和天行院中的怪物,到底谁会更厉害一些?


    秦政挑眉,也不知道亓官殊是怎么思绪跳动得这样快,一下想到天行院上面的。


    “自然是院中居民更凶很,异海固然也算监狱,可其中的怪物都是后期犯下罪业后,才被收入其中。


    但天行院中关押的,都是有本领逃过淩霄清洗的疯子们啊。”


    不说这些怪物们的罪业范围是不是比异海怪物广,单说天行院中的怪物,都来自洪荒时期,就足够说明,它们比异海中的怪物,更加凶险了。


    能从洪荒时代厮杀出来的疯子,又怎么会把后世那些怪物的小打小闹看在眼里?


    更不要说,罪域之中,还每天都会进行残忍的拚杀游戏。


    它们以杀戮为常,以鲜血为乐,罪域之中的怪物,只会比异海中的更凶恶,更危险。


    这一点,秦政还是能够肯定的。


    亓官殊当然知道这个答案,他这么问,只是想从秦政这里,找到一份赞同感而已。


    听到秦政的肯定,亓官殊的眼中闪过一丝名为疯狂的情绪,他扬起唇角,露出一抹标准,但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容:“老墨,你说这个异海中的小怪物,能不能伪装成罪域中的怪物,还不被院规和天道规则发现呢?”


    它这么擅长伪装,能骗过此界的天行,能骗过此界的神明,那……


    它是否能骗过——此界天道淩霄定下的规则呢?


    秦政:“……”


    秦政用一种看疯子的眼光看了亓官殊一眼,沉默了好一会,才艰难从唇间吐出三个字:“你疯了。”


    以一己之力,仗着自己的实力和布局能力,愚弄冥府成员,甚至算计还未归位的瞿镜就算了。


    现在,亓官殊居然想要去欺骗——淩霄!?


    淩霄可不是冥府,可不是瞿镜能够比拟的。


    一个凡人,就算是淩霄直设衍夜司的金瞳裁决人,却想要欺天,这可不就是疯了吗!


    那可是淩霄啊,那可是天道啊!


    这个世界的所有规则,全部都来源于淩霄天道,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在淩霄面前有所隐瞒!


    都说人在做,天在看。


    身为裁决人的亓官殊,难道不应该从小到大,都是恪守规则长大,并以规则为标准吗?!


    怎么封印了一次胎光后,亓官殊变得这样……这样胆大妄为了?!


    秦政眼神开始复杂闪烁,他的呼吸忍不住加快些许,不敢再继续看向亓官殊,却满脑子都是亓官殊的这个大胆的提议,他双手落在膝盖上,不自觉逐渐收紧握拳。


    心跳越来越快,秦政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冷漠,他再次重复道:“你疯了。”


    到底是什么,让亓官殊产生了这样大胆的想法?


    让从前最守规则,最无情审判的裁决人,动了想要欺骗规则的心思?


    亓官殊静静望着秦政,他的视线就如同野兽一般,锁在猎物的身上,不给猎物任何躲闪的机会。


    他在等,等秦政的回答,等淩霄的天行回答。


    “不可以。”


    答案出来了。


    秦政缓慢抬眼,那双淡漠冰冷的双眼对上亓官殊打量的视线,他身为天行的威严,第一次在亓官殊面前,毫无保留地散发开来。


    强大浓郁的淩霄气息,朝着亓官殊扑面而来,亓官殊下意识开启规则金光防护,用同为淩霄的力量,进行对抗。


    可亓官殊就算身上的淩霄力量再多,也绝对比不过受到淩霄偏爱的天行。


    这可是淩霄的天行,是淩霄唯一的天行。


    在威压对抗中败下阵来,亓官殊被这份压迫感难受到皱眉低头。


    裁决人从来没向任何人低过头,他在低头的那一瞬间,下意识想要反抗,可这份反抗,让淩霄力量对他的压制,更加浓厚。


    对抗了好一会,亓官殊被迫败下阵来。


    可他仔细一想,罢了,对天道低头,也不算什么丢面子的事。


    这么一想,亓官殊倒是心情好了不少,顺从低下头去。


    秦政这是第一次对这位好友,发出了类似生气的情绪,他神色冷漠,说出来的话也冰冷刺骨,每个字中,都隐约夹带了些许淩霄天道的力量。


    即便秦政现在是人,可看上去,却如神明一般不可亵渎了。


    “亓官殊,你绝对不可以愚弄淩霄,这是禁令。”


    “你会死的。”


    秦政叫出亓官殊的全名,用最冷静的语调,说出最绝对的反驳。


    身为天行,他永远都不会背叛自己的淩霄,也绝对不会容许,有任何人在他面前侮辱,或者意图愚弄淩霄。


    亓官殊从来没见过这样生气的好友,一时间,他也有些惊讶。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这个提议,有什么问题。


    只是测试一下小怪物的能力,顺便看看能不能用这样的办法,把天行院中的怪物,暂时“借”出来。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提议,会直接惹怒自己的好友。


    “……知道了。”


    好嘛好嘛,那就不想了还不行吗?


    天行不愧是天行,真是一点可能都不允许对淩霄不敬。


    秦政在亓官殊认错后,才收回自己的威压,将全部的淩霄力量收回,秦政为亓官殊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举起酒杯,算作和解,秦政解释道:“亓官,你的心性已经被影响了,你以前绝对不会提出这样失态的建议……亓官,你有多久没有吃药了?”


    亓官殊举起酒杯,和秦政的酒杯碰了一下:“忘了,似乎我离开族内后,就没有吃过药了。怎么,我变化很大吗?”


    “嗯。”


    秦政严肃点头,现在的亓官殊简直和曾经的裁决人,形同两人。


    曾经的亓官殊冷静、强大,面对任何事情都会三思而后行,对待规则更是讳莫如深,恪守严规,无情审判。


    可现在的亓官殊张扬、阴晴不定,他假装无辜的时候,就连秦政都不一定能分出来亓官殊是认真的,还是假装的。


    尤其是亓官殊居然会让瞿镜的气息包裹自己,这在从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


    他现在开始无视规则了。


    这样的亓官殊,绝对不适合继续成为裁决人。


    但亓官殊倒是无所谓,他一口闷完果酒:“那就是吧,没关系,回去后,我就好了。”


    峒楼的长老,一定会重新把他变回曾经的模样的。


    “但愿如此。”


    秦政虽然也不太喜欢曾经的亓官殊,那无情死板的模样,简直和淩霄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淩霄了。


    但比起现在这样有点乖张,在理智的弦上试探法规的亓官殊,那秦政宁愿选择曾经的裁决人。


    把该提醒的都提醒了一遍,亓官殊也没有什么继续想说的了,在喝完酒后,他准备离开。


    在起身之时,亓官殊还是没忍住,又快速说了句:“我真觉得你可以考虑考虑我之前的那个提议,天行院中的怪物虽然可怕,可它们——都绝对服从院长的命令。”


    意味深长地望了秦政一眼,亓官殊快速闪开,甚至动用了法力,直接从座位上,瞬移到了门边。


    想都没想,直接开门离开,只留下一句“再见,晚安”,慢悠悠地传入秦政耳边。


    秦政手中还端着没喝完的果酒,他感觉自己的太阳xue一阵突疼,可是想要骂人,人已经跑了。


    郁闷了一下,秦政冷哼喝下剩下的果酒。


    跑得还真快,这是知道跑慢点,他就要动手了,是吧?


    虽然生气,可亓官殊最后的那句话,依旧是被秦政听入了耳中。


    天行院的居民,绝对服从院长。


    这确实是天行罪域,最特殊的一条隐藏院规,也是秦政敢将天行院租借给商陆的原因。


    可……


    他真的要一错再错,继续一条独木桥走到黑吗?


    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只怕他和淩霄之间的关系,就真的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了吧……


    “我可能也疯了。”


    静默在原地坐了不知道多久,秦政长叹一口气,抬起头来,将视线望向窗外。


    一句极轻的呢喃,在空气中揉碎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