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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你说分so就分so!


    之前假装黑无常的时候,就算不说话,至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自己的。


    可现在,这又是在闹什么脾气?


    是因为之前亓官辞说的那句“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吗?


    瞿镜生气了?还是他真的在尊重亓官辞,打算按照亓官辞的意愿,和自己断清关系了?


    亓官殊靠在瞿镜的肩膀上,静静望着瞿镜。


    他没有喜欢过谁,也不知道怎么样才算喜欢一个人,虽然他尊重瞿镜的想法,但他潜意识觉得,自己应该要生气才对。


    可是他居然很平静,哪怕瞿镜用这样陌生客气的声音叫他“亓官先生”,他还是没有生气的意思。


    瞿镜看他的表情太平静了,就好像瞿镜真的从来和他只是陌生人一样,导致亓官殊也开始有些不确定起来。


    说实话,其实瞿镜确实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承认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亓官殊单方面的觉得。


    如果说原本还有些自信的话,现在看到瞿镜的表情,亓官殊真的有些犹豫起来了。


    难道说,瞿镜之前离开不只是因为亓官辞的一句话,还有他真的不喜欢自己的原因?


    亓官殊突然觉得瞿镜很陌生,他其实从来都不了解瞿镜。


    他对瞿镜的感情,一切都源于见色起意,可除去这一层表象,他又对瞿镜了解多少呢?


    当然,更大的陌生感,还是来自于瞿镜这一张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脸。


    瞿镜之前的模样并不难看,也算清秀帅气,但是现在的这张脸,显然更加具有冲击力。


    亓官殊喜欢一切美丽的东西,现在的瞿镜确实完全长在了亓官殊的审美上。


    看在这张脸的份上,亓官殊当然愿意包容一下瞿镜的小脾气。


    他想了好一会,突然反应过来,瞿镜嘴上叫着他“亓官先生”,说着没有任何关系,可是身体还是十分自觉地搂着他,尽管力度松了不少,也还是在潜意识关心着他。


    真是一个别扭的人。


    亓官殊有些好笑地弯眸:“男朋友,你在生气?”


    被[男朋友]这三个字暴击心口,瞿镜眼神微闪,下意识想要脱口而出“不可无礼”,他被这三个字撩拨得心弦荡漾,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他深深望了亓官殊一眼,语不着调地开口,声音沙哑极了,似乎是有些苦涩:“……焃鴠日要到了。”


    听到这个日期,再对上瞿镜意味深长的眼神,亓官殊脸上的笑意收敛,他心情沉了下去。


    瞿镜知道了……他居然知道了!


    亓官殊身体僵硬一瞬,在瞿镜复杂的目光中收回所有外露的情绪,从瞿镜的肩膀上抬起头来。


    只是短短六个字,却让亓官殊的态度前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亓官殊没有回话,又或者说,是不敢回话,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不对,甚至堪称过分,可他还是这样去做了,完全没有问过瞿镜的意思。


    现在瞿镜知道了,他当然有权利拒绝。


    亓官殊从瞿镜的态度中,明白了瞿镜的选择,他本就因为强迫瞿镜成为自己[男朋友]的事,而感到逃避、愧疚。


    现在知道了瞿镜的答案,更是不敢再继续调侃撩拨。


    亓官殊直接从瞿镜身上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将身上的导游服体贴整理好后,亓官殊从导游口袋中取出了青铜面具。


    带上面具,亓官殊将情绪全部藏了起来。


    他像看陌生人一般望了一眼瞿镜,语气中没有任何情绪地开口:“你见过672,他在哪?我要带走他,这里并不安全,我建议黑导您,早点离开。”


    黑导……亓官殊果然是亓官殊,在确认了不可能后,就直接彻底抽离。


    此界太平并没有回答亓官殊672在哪里,亓官殊等了一会后,也懒得继续追问,反正他杀出去,早晚找得到672。


    此界太平松了一口气,大概是亓官殊的这个态度,和他预想的一样。


    可是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为了避免被亓官殊发现自己的真实情绪,此界太平也将面具带上,平静点了下头。


    看着一副无事发生般的此界太平,亓官殊冷笑一声,这声笑意也不知道是在嘲讽瞿镜的冷漠无情,还是嘲讽自己的不自量力。


    好吧,如果这是结局的话,那么他们就到此为止吧。


    从导游口袋中取出一枚铜钱,施舍一般扔在瞿镜怀里,亓官殊的声音寒如冰霜:“不想遭受天谴的话,就带着它。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看见了什么,做了什么。一切因果皆在我,放心,我不会将你牵扯进来。”


    说完自己想说的,亓官殊头也不回,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此界太平握住铜钱,将它放在手心中,手指轻抚铜钱好一会,将冰冷的铜钱都抚至温热后,将铜钱穿在了戒指的银链上。


    虽然现在戒指被另一个人借走了,但依稀可以猜想得到,若是戒指回来,铜钱将会和戒指有多亲密。


    此界太平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项链,想起来亓官殊手上还戴着他的另一半对戒。


    面具下的唇角微扬,瞿镜自私地没有开口提醒,哪怕他以后要和亓官殊桥归桥,路归路,他还是想让私心纵容一些。


    他送出了戒指,也送出了他从没说出口的话。不管亓官殊知道与否,都不重要。


    在原地继续待了一会,此界太平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再继续纠缠亓官殊,再苦笑了一声后,此界太平出了卫生间的门。


    但他并没有继续跟着亓官殊的意思,他身形变幻,转眼出现在了天台之上。


    正准备找机会离开考场,此界太平却抬头看见了一位骑着黑色巨型灵兽,将自己罩在黑斗篷之间的神秘人。


    此界太平和神秘人对上视线,神秘人似乎也愣了一下,出人意料的是,冥府的导游面具理应隔绝一切窥探,但神秘人还是透过面具,认出了面具下的人是何身份。


    好一会,神秘人从黑袍中发出了刻意模糊过的声音:


    “你既然来了,不去找亓官吗?”


    在神秘人说话的过程中,一直在神秘人前面带路的戒指,也像是突然看见了亲人一样,兴高采烈地朝着此界太平飞了过去。


    此界太平下意识伸手接过戒指,却在看见戒指的那一刻,神色有些难过。


    神秘人虽然看不清此界太平的表情,但是他能够感觉到此界太平现在的情绪有些怪异。


    这绝对不应该是瞿镜见到亓官殊后的情绪。


    瞿镜连帝缘情戒都送出去了,相当于送出了自己的心和一切感情,更是将自己的命都送了出去。


    瞿镜这样心悦亓官殊,他不可能会在进入考场后,这样冷静,这样无动于衷。


    福至心灵一般,神秘人指尖微动,脑海中滑过了一个就不可能的念头,他有些惊讶,又似有些生气地追问道:“有人告诉了你亓官的身份,是吗?”


    此界太平沉默了一会,将戒指重新挂回颈间的银链上,又贴心收回衣服中,紧挨胸口放置。


    良久,此界太平才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这个结果对于神秘人来说,本来应该高兴,他原本就希望瞿镜不要对亓官殊动心,可是现在看瞿镜的态度,显然事实不是知道了身份这样简单。


    神秘人微勾手指,一道金线快速绕过此界太平的视线,贴在了此界太平的衣服上。


    就在金线接触到此界太平的一刻,神秘人就察觉到了此界太平身体的变化。


    神秘人不敢置信地惊讶道,连声音的伪装都差点忘记了:


    “他居然把接近三层的血都给你了……”


    真是够疯狂的,身为裁决人,亓官殊应该是最遵守规则的才对,怎么会做出这样违规的事!


    失去这么多的血,裁决司那边一定知道了,就算亓官殊是裁决人,也一定要受到严格的处罚了!


    可他居然还用铜钱来掩盖此界太平身上的裁决人鲜血气息,让此界太平免去处罚。


    这般知法犯法,亓官殊真是疯的不轻!


    当然,神秘人不止感觉到了此界太平身上属于金瞳裁决人的血液,还感受到了一道熟悉的规则气息。


    黑袍下的眉尾轻佻,神秘人愣了一秒,下一秒,几乎是被气笑出声。


    不过很快,他又整理好了情绪,思考了半会,神秘人道:“焃鴠日马上就到了,你应该知道,出了这个考场,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你想和亓官做最后一次的道别吗?”


    此界太平又何尝不知道出去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可听到神秘人的最后一句话,此界太平的表情有些松动,带着些许疑惑和期待地抬起头来,双手不自觉握拳,试探问道:“可以吗?”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


    说着,神秘人从黑袍中伸出手来,左手拇指和食指相触,打响响指。


    灵力在指尖炸开,星子碰撞间凝成了一条小金龙的模样。


    神秘人的食指在小金龙的龙角上点了一下,下一秒,金龙睁开了双眼,亲昵地用脑袋蹭了一下神秘人的手指后,朝着此界太平的身上冲了过去。


    此界太平没有对小金龙设任何防备,就这样直接任小金龙进入自己体内。


    随着金龙完全融入此界太平的身体中,此界太平的双眼开始变得茫然无神起来。


    大约持续了半分钟左右,此界太平的双眼再次恢复清明,只是瞳色却从一开始的浅雾色,变成了幽深的暗红。


    此界太平慢动作眨了下双眼,似乎在整理自己的回忆。


    闭眼抬眼间,此界太平身上属于冥府的阴冷气息,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迅速开始攀升,直到他的气场彻底发生了变化。


    如果亓官殊在这里的话,他一定可以认出来,现在的此界太平,根本就和之前灵魂奔溃状态下的那个疯子,一模一样!


    不过此界太平现在却并没有任何失去神智的倾向,他平静梳理了一番脑海中的记忆,却对着神秘人冷笑一声:


    “本尊不会谢你,若不是你,他会是本尊的君后。”


    神秘人丝毫没有被此界太平的变化吓到,他语气中也有些歉意:“抱歉,此事确实是我有过,但局已开始,还请帝君见谅。”


    此界太平知道自己能够清醒的时间并不多,现在也并不想继续在神秘人的身上浪费时间,他直接使用移形换影,朝着亓官殊的位置赶去,同时留下一句话给神秘人:


    “本尊会遵守规则,但你必须保证,若本尊身死,你绝对不能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神秘人看着此界太平离开的身影,叹了口气。


    身下的黑色灵兽察觉到主人的叹气,疑惑歪头看了一眼主人,安慰般地用脑袋蹭了蹭神秘人的小腿:“呜——”


    被灵兽安抚到,神秘人心情好了不少,他摸了摸灵兽的脑袋,示意它飞高一些:“罢了,让他们最后相处一下吧,出去后,可就没机会了。这次确实是我大意了,不过亓官的生辰也快到了,他们迟早要分开的。”


    灵兽点头,虽然没有太理解主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听话的朝着高空跑去,停在了一个可以俯瞰整个副本的位置。


    神秘人俯瞰整个副本,先是看到了已经看要完成自己考试的池星乐,随后,又将视线移回了病栋之中。


    他无法看清病栋之中的场景,但是他能够感觉到,病栋中似乎有什么危险,正在苏醒。


    目光落在病栋外的人工湖上,神秘人的神色一顿,他咦了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


    “这是……弱水?!”


    第122章 镜子切号:乖乖~抱一下


    天地初始化阴阳,盘氏劈山生四水。


    彼有死境,有深潭一处,色黑而质轻,凡万物触之则灼,谓之弱水。


    哪怕病栋外的这处人工湖,水色清澈,可是其中包含的死气,以及它透露出来无善无恶的纯粹,都在表明这就是传说中神明皆惧的“弱水”。


    一个考场之中,居然会有弱水的存在,并且弱水还被布置成了一个看上去不起眼的人工湖。


    明里暗里,都在表明考场幕后者觉得:弱水也不过是人工湖而已。


    真是有够狂妄的。


    这个考场,看上去实在是太怪异了。


    神秘人黑袍下的眉头紧锁,莫名开始有些心慌起来。


    很奇怪,他也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他就是没由来的开始心慌,好像有什么事情,正在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神秘人的视线一直盯着弱水的位置,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人工湖发生了变化——


    作为一个休闲用的小湖泊,人工湖的深度一般都不会超过四到五米。


    可是在神秘人的注视下,这个人工湖的深度,居然开始越来越深,不到片刻,就颜色黑沉下去,一眼望不到底部。


    不仅如此,在这样“清澈”的湖面下,神秘人甚至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有一条巨大的海洋生物,正在人工湖中缓慢游动。


    它的体型实在是太大了,游了好一会,都看不见边际,巨大和未知带来了数不清的恐慌。


    而这个生物,似乎也注意到了神秘人在观察它,它缓慢移了一段位置后,骤然向下沉去,发出了好大一声沉闷的水响。


    人工湖的湖面掀起剧烈的波动,等湖面再次回覆平静后,湖中的那个生物却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看不见底的骇人深度,在对着神秘人散发恶意。


    凝望深渊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神秘人的表情平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的心跳有多么异常。


    终于将视线从人工湖上移开,神秘人重新看向病栋。


    在这样一个副本境域中,病栋中关着一个未知的恶魔,病栋外养着一条巨大的怪物。


    以弱水做牢,用病栋做笼。


    这个考场的幕后主关者,绝对不可能是河梨帝母这种小角色!


    河梨帝母,是被抛弃出来的棋子!


    一直想到这一点上,神秘人突然思路清晰了起来。


    他唰地抬起头来,目光看向天空,准备点说,是藉着看天的动作,看着境域背后的主关者。


    神秘人居然感觉背后一阵发凉,他知道了,他一切都想明白了!


    他猜错了,他一直以为是郑承宇消失后,才被卷入局中,可实际上,从亓官辞被勾错魂开始,就已经踏入了对方布下的棋局!


    让亓官辞认识瞿镜,再到用生命濒危激亓官殊出现,包括神都异人召开玄门大会……


    这一切,全都在不知不觉中,按照对方的设置而走!


    包括郑承宇和那些无辜的少女们,都只是为了现在这一刻计画的一部分!


    让河梨帝母把亓官殊引入考场,并不是幕后者的真正目的!


    背后那人的真正目的是——


    让神秘人亲眼看见这一切,让神秘人猜出来这一切!


    幕后者在逼神秘人入局!!!


    神秘人手脚一阵冰凉,他感觉自己好像在一瞬间跌入了冰窖之中,他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只觉得自己此刻像个案板上的鱼肉,已经彻彻底底的任人宰割了。


    “为了逼我落子,你居然要拿这么多无辜者做饵吗……”


    神秘人轻声低语,似乎有些难过,又有些自责。


    好一会,他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目光坚定下来,功法运转,灵气开始从境域中提取而出。


    金色的小星子从考场的四面八方缓缓上升,在神秘人的手边徘徊着,凝聚着,最终形成一把萦绕着元素之力的纯黑色弓箭。


    勾指握住弓箭,神秘人缓慢低头,被模糊过的面容依旧看不清楚,却可以看见在黑暗中,有一双深金色的眼睛,正凝视着病栋的方向。


    和亓官殊的那双金瞳不太一样,这双眼睛中,隐约可见浮动着的梵文纹路,看上去有些古老的危险。


    抬弓搭弦,再用力拉开,随着弓弦的张开,一根灵力组成的金色长箭出现在弓上。


    神秘人的视线透过病栋,看清了内部混乱的场景:


    带着青铜恶鬼面具的白衣导游,正在不断重复抽刀劈砍的动作,他的面前已经倒下了数不清的诡异尸体,可依旧还是有源源不断的诡异,正在朝他攻去。


    白衣导游的怀中还护着一位穿着松松垮垮黑衣导游服的男人,男人的刘海遮住了半张脸,躲闪的动作看上去有些愚钝。


    神秘人继续向弓箭中渡入深厚的灵力,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白衣导游单手搂住黑衣导游的腰部,将他拉入自己身后。


    就是这样一个拉扯的动作,黑衣导游的长刘海被风流吹起,露出了他那张天真害怕的脸。


    孩童一般的稚嫩眼神中满是对当前场景的害怕,看上去似乎还已经哭过了,脸上还挂着些许泪痕。


    但他依旧十分信赖地跟在白衣导游身边,乖巧地没有做出什么愚蠢的动作。


    似乎是巧合,黑衣导游惊慌之间,好像隔着病栋,和神秘人对上了视线。


    神秘人一愣,拉弦的动作暂时停下。


    如果说见到此界太平时,神秘人虽然惊讶,但还算理解,那么看清楚这个黑衣导游的面容时,神秘人已经不能说惊讶了,他简直像是看到了什么震惊的事情。


    “怎么会是他?!”


    脑海中的思路转的很快,神秘人立马就想出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脸上的冷意更深,嗤笑出声,神秘人嘲讽道:


    “难怪近百年间找不到人,竟是被恶意关在了异海之中,呵,胆子挺大。”


    弓箭对准一位准备攻击672的诡异,神秘人松开弓箭。


    弓箭如准备很久,伺机而动的凶兽一般,快速锁定目标,带着无法忽视的杀意,将那只诡异一击毙命!


    感受到耳边风流涌动,亓官殊眉眼微闪,转头就看见诡异死亡,和一根金色长箭消散的场景。


    不动声色抬头看了一眼,虽然隔着一栋建筑,但亓官殊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面具下的唇角勾起,亓官殊因为瞿镜不认自己而不开心的心情,似乎有些愉悦。


    好友来了,看来这场考试,要让新界那边的人失望了。


    忍不住笑出声来,亓官殊一边护着672,一边斩杀近身的诡异:“别藏了,真想杀我,直接出来打过便是,让一群垃圾送菜,算什么意思!”


    知道户外有好友在,亓官殊直接拎着672的领子,就朝着窗户边跳去。


    这个突然的动作,让672受惊大哭,下意识抱住亓官殊,想从亓官殊身上找些安全感。


    可是672的双手还没搂住亓官殊的脖子,就再次感觉自己的领子被什么人扯了过去,连带着他整个人都被从亓官殊身上撕开。


    672挥手想要抓住亓官殊,从来没有哪一天像现在这么刺激过的小孩,声音都快要哭哑了:“神仙哥哥!救救我!有人扒拉我!”


    亓官殊也察觉到有人在和他抢672,直接伸手握住672的手腕,挥着陌刀准备砍向那人。


    可这刀挥到一半,就看见抢走672的,居然是本来应该离开的此界太平?!


    他还没走?


    也就是亓官殊愣神的这么一秒钟,成功让672被此界太平抢了过去。


    此界太平有些嫌弃地一手拎着672的领子,另一只手熟练搂上亓官殊的腰间,带着两人一起朝着病栋外跃去。


    身后的诡异依旧在穷追不舍,此界太平注意到亓官殊在打量自己,好心情地转过头去,对着亓官殊眨了下眼睛:“怎么了,乖乖,看见我很开心?”


    亓官殊:“……”


    无语,这人脑子有病吧?之前还叫他[亓官先生],怎么分开一会,又叫他[乖乖]了?


    而且,这家夥给他的感觉,怎么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了?


    嘴角抽了一下,亓官殊冷笑回道:“镜老板事务繁忙,怎么也有空来这里和我这个不、相、干的小角色打交道?”


    大概还是心中有些不满的,亓官殊在“不相干”三个字,落了重音。


    此界太平不置可否,一副你在说谁啊,我不知道的无赖模样,他委屈耷拉眼睫,有些难过的样子:“有什么事情,是比陪我家乖乖更重要的吗?”


    亓官殊嘴角抽动的幅度越发重了几分,妈的,这人一定有病!


    注意到此界太平现在的瞳色,亓官殊若有所思。


    之前瞿镜神志不清强吻他的时候,好像也是暗红的瞳色,和现在的感觉一模一样。


    可怎么感觉,现在的瞿镜很理智?


    不,不对,理智的话,应该叫他[亓官先生],而不是什么蠢死了的[乖乖]。


    抽空翻了个白眼,亓官殊握住此界太平搂在自己腰间的手,用力一根一根掰开此界太平的手指,将自己从此界太平的怀里抽了出来。


    正好,他们也到了落地的时候。


    此界太平和亓官殊带着672,三人落在病栋中的室外活动场中。


    亓官殊保持握紧武器的动作,对此界太平道:“你要是闲的没事做,就保护好你手上的那个人,他是神职,必须带他出去。”


    呦?神职?


    听到这个称呼,此界太平忍不住挑了挑眉,下意识嘲讽出声。


    那估计得是神庭那边的废物吧,只有神庭那边的蠢货,才有可能会被一群诡异捉起来,关在异海考场之中。


    想着,此界太平斜眼瞅了一下手里还在抽泣的672。


    刚想说一句:“诶,好歹是个神,你烦死了,别哭了。”


    就对上了672抬起头来,望向他的视线。


    此界太平想要出口的呵斥一顿,眼中的嫌弃刹那间消失,转而接上的,是骤缩瞳孔的惊讶。


    “你!——”


    不过此界太平的话并没有机会说完,就有一道抱着必死决心的攻击,朝着他和672袭来。


    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此界太平只能先带着672躲避。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本还只是嫌弃拉着672领子的此界太平,现在一概常态,居然认真保护起672起来。


    672也很反常地安静跟在此界太平身边,甚至比跟在亓官殊身边时,还要乖巧。


    带着672躲闪之间,此界太平藏在衣服之中的戒指,从领口处甩了出来。


    672的视线牢牢锁定在此界太平胸前的戒指上,一眼都不肯眨动。


    没有人注意到,672看着戒指的时间越长,他眼中的清明沉稳就越深。


    不过,因为常年被喂下药物的原因,672的清明并不能持续太久,导致他开始头疼起来,眼中的光芒也在不断涣散。


    此界太平没有注意到672的异常,他挥动着导游旗,刺穿想要过来攻击的诡异。


    亓官殊也不禁用陌刀劈砍着诡异,天上还有一位神秘人,在时不时射箭补充输出。


    一时间,三个人居然和一群诡异打成了互相奈何不了的对抗局面。


    不过,再厉害的实力,也抵不过车轮战的消耗。


    渐渐的,亓官殊身边围着的诡异越来越多,他开始有些招架不住起来。


    毕竟他现在,并不是巅峰状态,胎光也并没有完全回到三魂之中。


    此界太平即便现在游刃有余,可他清醒的时间也在逐渐缩短,还要抽空保护672,也慢慢有些吃力起来。


    眼看亓官殊要被诡异们包围了,着急之下,此界太平眼底的暗红加深,手上的导游旗也开始转变形态。


    手腕之间,赤金夹银的拖尾冥蝶飞舞,不到一会,此界太平手中导游旗,就变成了一把散发著不详和杀意的森骨弯刀。


    弯刀出现的那一刻,整个考场中响起来百鬼哭鸣的震耳欲聋声。


    数不清的阴冷气息和鬼祟的狂乱气息,如同洪水一般,在瞬间淹没整个考场。


    连带着天空的颜色,也在百鬼哭嚎间,被染成一片血红。


    马上就要完成考试的池星乐身体一抖,惊恐抬头,看着考场的异变,有些失措,却也立刻打开了导游路线,查看亓官殊的安全。


    亓官殊和正在纠缠的诡异们,也都因为这场异变暂时停下打斗,从地面升起的凉意堪比冰霜,自脚底传来,刺得骨头发寒。


    诡异们下意识颤抖起身体,慌张之色无法掩盖。


    而亓官殊也忍不住被这凉意和阴森气息刺激到,颤抖了下身体,眼神疑惑地回头望向此界太平。


    神秘人也停下拉弓的动作,看了一眼血红的天空后,低头将视线落在了此界太平手中的那把森骨弯刀上,他深色复杂,似乎有些不理解:


    “血染苍穹,万鬼同悲。帝君这是要为了亓官,消耗本就不多的灵魂力量清场么……”


    第123章 封景,你才是疯子


    天色异变。


    亓官殊从来没有在考场中,见过这样奇怪的景象,可是他本能地感觉到,这一切的变化,都源于此界太平。


    有些忌惮地看了一眼此界太平手中的森骨弯刀,亓官殊莫名有些心慌:“你要做什么?”


    不只是亓官殊有这样异样的感觉,就连跟在此界太平身边的672,在看到此界太平往弯刀中输入灵魂力量的时候,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他的刘海依旧遮住了大半张脸,可是672的眼神,却好像有些变了。


    比起之前的天真,现在他的眼中似乎多了一些成熟和自责。


    可是,672体内的药。性依旧在不断侵蚀着他的清醒,两种对抗的力量,在672的脑海中不断拉扯争斗,彷佛要将他的大脑完全撕裂开来一般。


    此界太平紧握着弯刀,不断往其中渡入绝望和死气,这一举动,反而让弯刀身上的阴冷气息越发强烈。


    不止如此,整个考场中鬼祟哀嚎的声音,也越发扰人神智,带着数不清的悲伤和恶意,撕心裂肺般地哭喊着。


    部分实力比较弱小的诡异们,完全承受不住万鬼同悲的哭喊,在这深渊一般的痛苦中,开始七窍流血,被死气撕裂身体。


    诡异的死亡,又更加滋养了死气和绝望的成长,天空中的血色越来越浓郁,几乎是快要变成黑红色。


    变换之间,考场内还可以嗅到无法忽视的,属于死亡糜烂的血腥味。


    就算亓官殊是金瞳裁决人,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景。


    这是……属于死亡的力量吗?这是……属于冥府的威压吗?


    不可否认的,亓官殊的内心居然有些兴奋起来,他可以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纯正的阴司罗酆气息,但他却莫名有一种久别重逢,甚至心生欢喜的感觉。


    面具下的金瞳闪烁,亓官殊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起来,他的精神开始颤栗,居然还产生了一种他本该如此的奇特想法。


    可他不应该这样,他是裁决人,不应该和冥府的死气打交道。


    亓官殊喉结滚动,他握紧了手中的陌刀,兴奋过后是潮水袭来般的慌乱,他想要走到此界太平身边去,同时也再次问道:“你要做什么?”


    此界太平对人类的情绪变化十分敏锐,他能够感觉到亓官殊在担心他,在为他而跳动心脏。


    他很开心,可是他也不想让亓官殊难过。


    此界太平扯出一抹微笑,不过他很快又想起来,他现在戴着面具,就算是在微笑,亓官殊也看不见。


    想到了就这样去做了,此界太平心念一动,脸上的青铜恶鬼面具开始散做黑白两色的透明小方块,直到完全消失。


    封景知道亓官殊很喜欢自己的这张脸,所以他将这张脸保护的很好。


    他曾经在数不清的黑暗和孤独中,不间断地练习人类的微笑,想要在再次见到闯入他生活的小男孩时,对他微笑。


    他想让对方因为自己而产生表情的变化,现在他也确实做到了。


    封景张扬极具冲击性地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让他这张不似凡人的面容染上了几分红尘凡意。


    他轻转手腕,将弯刀缓慢举起,封景舍不得将视线从亓官殊身上移开,他死死望着亓官殊面具中唯一露出的金瞳,有些难过和遗憾,他很快就要和乖乖说再见了,还真是一点都不爽。


    “乖乖,我想你记住我,虽然这不可能,但不要难过,我舍不得你。”


    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拼尽一切,回到你身边。


    亓官殊心头的慌乱更加深,他有了一个不安的想法,他总感觉再不说些什么,他就要彻底失去瞿镜了。


    在这样紧张的关头在,亓官殊忘记了自己还在考场之中,也忘记了身边还有很多正对他抱有恶意的诡异。


    他想要往此界太平的身边跑去,却在跑了两步后,被一道金色的灵箭射在了身前。


    灵箭在亓官殊身前消散,似乎是在警告。


    亓官殊双眼瞪得发疼,狠狠抬头看向射箭的好友。


    神秘人保持着射箭的姿势,甚至手中依旧拉着弓,还有一根淬满灵力的长箭已经在弦上了,只要亓官殊再往前一步,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继续射出。


    亓官殊气急,他压着怒意质问道:“你拦我?!”


    神秘人没有回话,只是摇了摇头,手上拉弦的动作却一点都没有松懈,显然是在用行动表明——我不会让你过去。


    亓官殊知道好友的能力,他现在也绝对打不过好友,所以只能被迫停在原地,期待瞿镜心中自己的份量,能够让他停下这种自毁一般的举动。


    “男朋友,你把刀放下,这是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的,你先离开,好不好?”


    几乎是带了些祈求的颤音,亓官殊的潜意识告诉他,如果瞿镜挥下这一刀,他们之间就真的回不去了。


    封景眼神一动,下意识想要听话放下弯刀,可是他在看到亓官殊身后那群暂时被罗酆气息压制住的诡异时,眼底的决心更加坚定了些许。


    他绝不能让乖乖受到任何伤害。


    “抱歉乖乖,我想你平安。”


    大概是知道此界太平这一刀下来,整个副本中的诡异都会被全部斩杀,那么到时候,这个考场就算是彻底废了。


    所以,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小疯子,也站了出来。


    不过他并没有选择去阻止此界太平,而是去了病栋的禁地,准备将里面的那个家夥放出来。


    672在病栋中住了那么久,他是最早察觉到病栋中气息不对劲的。


    他走上前两步,轻轻扯了下此界太平的病号服,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见的声音道:“阿景,病栋中的那个恶魔,封印被打开了。再犹豫,你和你认定的道侣都要留在这了。”


    此界太平握着弯刀的手指微紧,不动声色虚起双眼,看向病栋内部。


    病栋之中,确实有一道危险的气息开始浮现,虽然现在,还不够明显,但应该就是672口中说的恶魔。


    不过,封景还是忍不住小声问了句:“他如何?”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提到,但是672就是知道此界太平问的是谁。


    672强撑着神智清醒,看了一眼满眼担忧的亓官殊,有些好笑,又有些欣慰地开口:“当然好,你也够厉害的,连裁决人都能拐到手,只可惜,要是没记错的话,他马上就要忘记你了,你不担心?”


    此界太平听到672夸自家乖乖,眉眼忍不住弯了起来,他家乖乖当然是最好的了!


    等听完672最后的那句话,此界太平说不出是自信还是狂妄,冷笑一声:“不,他一定是我的。哥哥,你放心,我认定的媳妇儿,就算暂时分开,以后也迟早会回到我身边。”


    672乐出声来,丝毫不觉得封景的这句话会有什么问题。


    他十分相信封景的判断,既然封景说会,那就一定会。


    672伸出手,同样握上那把森骨弯刀,语气有些感慨:“好,我很期待冥府拥有一位裁决人身份的君后。”


    说着,672的气场也开始转变起来,可惜他和此界太平站的太近,而封景身上的罗酆气息又太过浓郁,一时半会,还真没有人发现一个考场中的小精神病人,居然身上也有这样纯正的罗酆气息!


    672被关在这里太久了,他的心脏也在夜以继日中,被诡异们剥削的太多次,导致他现在能够施展出来的能力并不算多。


    不过,他可是酆都大帝啊!


    就算被折磨成现在这样,他也还是——冥府的鬼王,阴司的大帝啊!


    672刘海遮住的双眼逐渐转为深红,他不顾一切地往弯刀中渡入灵魂力量,以此来替换封景的灵魂。


    封景有些不赞同,他下意识想要阻止,可是672却已经带动着封景的手腕,将森骨弯刀朝着考场挥下——


    “祭吾生魂,渡世安稳,冥海无涯,万鬼——同悲——”


    一阵带着淩霄规则的神明梵音,从考场内响起。


    声音浩荡缥缈,带着威压的圣意以及罗酆的压抑,这声音好似从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直击心灵,如古钟鸣响。


    不只是考场内的所有诡异,就连是亓官殊和池星乐,都在这样震耳入魂的梵音下,条形反射性捂住双耳,却依旧不受控制地从七窍中流下血来。


    就连站在高空之上的玄黑灵兽,也在这道声音下,烦躁地开始徘徊四脚,晃动脑袋,发出难受的哼哼声。


    唯一不受梵音印象的,大概就是骑在灵兽身上的黑袍神秘人了。


    他挥手散去手中的弓箭,抬眼看向因为梵音,而开始不断卷动,剧烈翻腾,逐渐形成危险漩涡的血色天空。


    “罗酆帝君的同悲骨刀,不愧是可以和天地双卷相提并论的神器,不知道和[无相]比起来如何……”


    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把骨刀中,还死祭了无数冥府的大帝亡魂。


    神仙或许不会死,可一旦失去信仰,也是会陨落的。


    每一位陨落的帝君,都会在死亡前,将自己死寂【同悲】。


    在不断的神魂浸养下,这把骨刀,也就成了冥府的象征。


    就像神庭的象征,是淩霄亲手制作的【无相】一样。


    一个代表【生】,一个像征【死】。


    同悲一出,冥海无涯,不见血不收,甚至骨刀无鞘。


    六界之中,没有任何材质的物品,可以成为同悲的刀鞘,如果非要说的话,那么每一任冥府帝君,就是同悲的【刀鞘】。


    考场中的场景开始一一撕碎,诡异们无法抵抗同悲的力量,全部被震破灵魂,再无往生的可能。


    池星乐早就在万鬼哀嚎中,被震晕了过去,黑袍人好心地将池星乐送出考场。


    倒是亓官殊,他虽然还没有晕倒,可脸上的面具,也在不受控制的裂开,露出了他被鲜血淋满的面容。


    亓官殊的视线开始蒙上血色,他的双眼在血液的污染下,逐渐变成暗橙色,他忍着身体和灵魂的双重疼痛,无声开口:“瞿镜,你……”


    他一句话没说完,就被黑袍人一掌劈晕。


    黑袍人接住亓官殊倒下的身体,对封景和672点了点头:“有劳帝君。”


    “咔——咔咔——咔——”


    随着黑袍人的话音落下,整个考场终于撑不住同悲的死气,彻底破碎开来。


    在副本坍塌前,浑身是血的小疯子站在病栋的天台上,看着封景手中的那把弯刀,笑得癫狂又嘲讽: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你居然一直在惦记我的监考官,疯子,疯子!你才是疯子!哈哈哈哈哈哈——全都是疯子!”


    第124章 帮我把戒指还给冥府


    等亓官殊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居然是在一个陌生的病房之中。


    说是病房,其实更像是一个私人卧室。


    也不知道是昏迷了多久,脑后还有些许酸疼,看得出来,黑袍人的那一掌,确实没有对亓官殊留情。


    在心底暗骂了一声好友,亓官殊现在的思绪有些混乱,最后考场破坏的那一系列变化,实在是让他有些跟不上节奏。


    亓官殊现在身上的衣服依旧是导游无常的那一套,但是他的头发和长相,已经变回了亓官辞的模样。


    在考场的时候,他暂时融合胎光的时间太长,现在倒是有些压制住亓官辞,无法主动转变回来了。


    不过既然新界那边的人,都已经查到了他的身上,也派人来试探他了,他其实也没有必要继续伪装。


    亓官辞需不需要出现,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但为了玄宗的计画可以更好发展,亓官殊还是决定再瞒一会。


    就是可能要找秦政帮忙,让他完成身份的转换了。


    他金瞳裁决人的身份已经暴露,亓官辞这个身份也不见得安全。


    但有的时候,就算谁都知道,也不意味着谁都敢说。


    揉了揉还有些发疼的后脑勺,亓官殊撑着手从床上坐了起来。


    在他坐起来的时候,有一只毛绒的脑袋,也亲昵地凑了过来,把下巴搭在床边上,轻轻用头蹭了下亓官殊。


    这只毛色油亮的大黑犬,眼神中满是对亓官殊的担心。


    亓官殊看着大家夥的神情,不觉心头一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大黑犬的耳朵,大黑犬也顺势摇起了尾巴,一副高兴的样子。


    “乾坤,你好像又长胖了。”


    亓官殊沉闷的心情,因为大黑犬的出现,而变得轻松起来,犬类一向是能够帮助人缓解情绪的好夥伴。


    大黑犬汪呜了一声,眼神有些幽怨,似乎在反驳亓官殊,自己才不胖呢。


    乾坤小脾气上头,佯装要去咬亓官殊摸自己的手,亓官殊也配合地和乾坤打闹起来。


    不过乾坤还惦记着亓官殊身体有些虚弱,并没有认真去咬。


    就这样陪乾坤玩了好一会,亓官殊才按住乾坤的脑袋,问道:“好了,不闹了,你主人呢?”


    话音刚落下,就有一人推开房间的门,走了进来。


    秦政手上端着一杯温水,似乎是刚洗完澡,身上还残留了些水汽,秦政推门后看见亓官殊醒来,也有些惊讶,他还以为亓官殊会昏迷更久呢,毕竟带回来的时候,亓官殊看上去要死了一样。


    一路走到床边,秦政将温水递给亓官殊,双手环臂站在一旁,打量了一番亓官殊的精神状态,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模样的?我见你胎光浮现,是不是快要融合了?”


    对于秦政的问题,亓官殊只能苦笑摇了摇头,小口小口喝下半杯温水,直接忽略掉前半个问题:“左右焃鴠日后都要恢复的,现在提前,也没什么关系。”


    焃鴠日在所有的黄道中,都是最特殊的一个,不管是对于玄门异人来说,还是对于邪祟诡异来说,这一天,都是一个搞事情的最好时机。


    虽然秦政不太了解亓官殊的那个家族有什么计画,但他知道,焃鴠日后,金瞳裁决人必须回归玄门镇场,才能压得住有异心的邪祟们。


    听出来亓官殊没有想要几乎回答的意思,秦政点了点头,也没有继续询问胎光这件事:


    “对了,池星乐在医院中醒了,听他说你们的考场因为被中途撕开,所以考试作废。


    今天玄宗的报告也显示,新民区那边的异海磁场,已经开始消退了。恭喜你啊,不用考试了。”


    考场被中途撕开……


    提到这一点,亓官殊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说实话,这一场考试,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十分怪异。


    先不提他明明是监考官,却在这个考场中一点作用都没有,就说那个奇怪的疯子少年,还有一个编号672的神明病人,都在异海中十分不合理。


    再到最后考场异变,瞿镜挥下的那一刀……


    亓官殊捧着水杯,犹豫了一会,才开口问道:“老墨,在什么条件下,是可以将神明关在考场之内,还受邪祟压制的?又或者,什么情况下,考场会被外力撕开?”


    秦政挑眉,沉思了一会,没有立刻给出回答。


    毕竟异海潮境这个地方,本身就很特殊。


    它有自己的一套规则,也有自己的管理方法。


    它不属于任何势力,也不属于任何位面。


    它就像一个天地自我衍生出的监狱,自己收容罪犯,并且管理罪犯。


    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出现了监考官这个职位,可监考官在异海中的存在感,也十分浅薄,大部分时间,都只存在于异海规则的文本上。


    要不是亓官殊自己说出他是监考官,秦政根本不会知道。


    异海确实会自己收容怪物,可是它收容的也只是[怪物]或者[罪人],从有记载开始,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关押神明的情况。


    当然,也有特殊的例子,比如河梨帝母的收容。


    但河梨帝母会被收容,是因为她的【恶】,这份【恶】大过了她身为【鬼子母神】的职位。


    至于外力撕开考场,就更加难了。


    异海的境域相当于一方独立小世界,想要以一己之力,破开一个世界的难度,无异于以一己之力去创建一个小世界。


    就算是之前秦政他们从外部打开考场,进入考场中救人,也离不开考场本身崩坏,监考官允许的前提。


    而且这还只是打开个信道,并不是撕破考场。


    “你说的这两个问题,都有些不切实际,不过国异局那边派人传来信息,说异海早就开始崩塌了。如果异海本身出了问题。那么这两个情况,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出现。”


    解释着,秦政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咦,异海崩塌的事情,你作为监考官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就算监考官算个虚职,也不至于什么迹象都没有发现吧?


    亓官殊摇头:“裁决司每天都有很多事情处理,异海也很少会让我去管理考场,我最多就是去处理一下刺头狱员,再说了,我中途还‘死’了几年,能接触到的,就更少了。”


    看来从秦政这里是找不到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了,亓官殊叹了口气,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老墨,神庭之中,有没有什么神明,是姓封的?”


    虽然这个病栋的考场被破坏了,可亓官殊总感觉这里并没有真的消失。


    这个病栋已经出现过两次了,还关押了一位神明病人,不可能是一个简单的考场。


    就算最后河梨帝母的这个境域被瞿镜劈了,亓官殊也依旧觉得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至于封景……还有672曾经说的自己姓封,以及最后672和瞿镜一起握着的弯刀……


    瞿镜一定和这个672有关系,可瞿镜是什么身份,其实亓官殊也不知道。


    这个考场似乎一直在对亓官殊输送“瞿镜有问题”的观念,这让亓官殊有些不爽,但他现在又确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瞿镜,干脆直接问神庭的天行好了。


    秦政也不知道这个话题是怎么突然转到这个上面的,他愣了一下,脸色更加怪异了。


    不只是秦政,就连乾坤的表情也变得复杂起来,一人一狗都用这样饱含深意的眼神望着亓官殊,差点没让他起一身鸡皮疙瘩。


    秦政抿唇迟疑一会,还是决定不骗自己的好友:“神庭中没有姓封的神明,因为这个姓——


    是独属于冥府的,准确点说,是独属于冥府大帝的。


    取罗酆山的‘feng’,冠以帝君姓氏,象徵着整个冥府的最高权利掌权人。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罗酆的“封”,冥府大帝的姓。


    亓官殊长舒一口气,在听完这个回答后,一时间说不清楚是轻松,还是愤怒。


    他或许知道了为什么瞿镜和672可以一刀劈开考场了,不,应该说是封景。


    也能够明白,为什么672会对自己一直抱有好感了,竟是因为672是冥府的大帝,而他身上有封景六五司的鉴印。


    也对,672,672,七减二,可不就是五吗?


    672哪怕失去了神智,也还记得封景,所以对“封医生”很顺从。


    都姓封,说不定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血缘关系呢。


    病栋用“封医生”的名号来管理672可以理解。


    那封景呢,他化名瞿镜又是为什么?


    假扮黑无常又是为什么?


    看着他像个傻子一样,和他一起玩过家家的恋爱游戏吗?


    想着想着,亓官殊突然冷笑出声,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直到秦政面无表情地递过来一张纸巾:“别笑了,你很难过。”


    亓官殊推开秦政递过来的纸巾,抬手抹去眼角因为笑意而流下的眼泪。


    他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语气冷淡,彷佛被抽去了所有情绪感情:


    “老墨,帮我压抑胎光吧,在回归身份前,我不想再出来了。”


    秦政有些迟疑,他感觉得到亓官殊现在状态的疏离,虽然他能够理解亓官殊这样做的目的,可是他总感觉,亓官殊并不是为了计画,更像是想要逃避什么,想要自己去冷静一下。


    “你确定?新界那边的人已经知道你还活着了,你就算再次隐匿胎光,也一定会招来邪祟刺杀。”


    亓官殊颔首,垂下双眼,目光落在了手指上的戒指上。


    好一会,他将戒指从手上取了下来,放在了一旁的床头柜上。


    “无碍,正好让亓官辞进沈帘的破军门进修吧。


    ……


    对了,这枚戒指,之前忘了归还冥府,还请天行大人,帮我一并归还了吧。以后估计也没有什么机会走无常了,顺便有劳瞿……有劳瞿君消除亓官辞的无常标语吧。”


    秦政嘴角扯得更平,微蹙眉头,看向亓官殊的目光满含担忧。


    看来这次,亓官是真的……很生气啊。


    连天行大人这四个字都叫出来了。


    沉默了好一会,秦政只觉得自己的后槽牙都有些酸疼,他真不想卷入好友的感情乱线中,尤其是双方他都不讨好。


    但亓官殊要和冥府断清关系,他还是赞同的。


    裁决人必须公正无私,他能和自己来往,还是因为天行已经离开神庭的原因。


    但冥府,离不开瞿镜。


    所以裁决人,必须疏远冥府,以防徇私。


    叹了口气,秦政回答:


    “好。”


    第125章 小辞上号:彻底分手


    亓官辞一觉睡到大天亮,这样充足的睡眠,让器官词感觉从精神到身体,都在散发著舒坦的愉悦。


    好久没有回到宿舍,亓官辞难得在床上赖了一会,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后,准备刷刷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一向比较干净,基本上加的好友也都是很少会发朋友圈的人。


    直到他刷到了一条邬铃儿的朋友圈:


    【哥哥,不要忘记练习傩礼的事宜哦。[微笑]】


    亓官辞:“……”


    不用猜,这肯定是设置了仅一人可见!


    也幸好邬铃儿的“提醒”,亓官辞还真的都快忘了要练习祭祀礼仪的事情。


    赶紧翻到了日历一栏,算了下距离大祭剩余的时间,即使有一些赶,但也还算充裕。


    如果每天练习三个钟左右的话,应该是可以在大祭前,将傩礼全部学完的。


    在脑海中草草拟定了一下练习礼仪的计画,最后在松软的床上挣扎了几分钟后,亓官辞才念念不舍地离开了床。


    刚把脚落到地面上,亓官辞就注意到了摆在书桌上的一堆数据和一个U盘。


    正好舍友李翌阳也买了早餐回来,看到亓官辞醒来,李翌阳主动打了声招呼,还将手中一大摞早餐,挑了糯米鸡和豆浆分给了亓官辞:“呦,辞哥你醒了,听说之前你没来学校,是请假住院了,现在身体好点了吗?对了,桌上那些书还有U盘,是一个我不认识的男生,指明送到你手里的,好像是叫秦政,你认识吗?”


    亓官辞之前受伤,一直都在医院住着,由于时间的紧迫,也没来得及向学校打招呼。


    听到李翌阳的这段话,亓官辞猜出来估计是玄宗的人,替他向学校请了病假。


    接过李翌阳递过来的早餐,亓官辞温和一笑:“好多了,谢谢关心啊!秦政是我朋友,辛苦你了,对了,我等会把早餐钱转给你,你记得发一下价格。”


    李翌阳摇了摇头,继续吃手里的烧麦:“不用不用,你之前生病我都不知道,一直没去看你,这就是一份早餐钱,算不了什么的,哥你别跟我客气,你之前也请我吃过饭呢!”


    想了一下,好像是这个理。


    反正他和李翌阳的关系不错,确实没有必要因为一个早餐钱的问题,就有所客气。


    再次谢过李翌阳后,亓官辞将豆浆和糯米鸡放在了桌面上,随手翻了下秦政送过来的数据。


    这些都是有关傩文化和传统民族祭祀相关的书籍,估计是特意给他找的。


    打开手机,翻找到秦政的微信后,亓官辞发了一句【多谢】,大概是亓官殊之前醒来的时间有些长的原因,现在亓官辞已经有了大部分亓官殊的记忆,其中就包括秦政的记忆。


    很快秦政那边就回覆了信息:【是铃儿让我给你的,对了亓官,池星乐今天有去找过你吗?】


    知道数据是邬铃儿准备的后,亓官辞瞭然点头,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这么齐全的数据呢。


    虽然旧书店中可能会有,他也不记得亓官殊和瞿镜之间的记忆,但是他能够感觉到,亓官殊好像并不想见到瞿镜。


    这份心情,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亓官辞,他也有些不太想去旧书店了。


    不过,在秦政提到了池星乐后,亓官辞有些疑惑起来。


    好端端的,池星乐来找他干什么?


    他不是都不在医院了吗?


    嘶,对哦!医院!


    医院里还有一具傀儡来着!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还放了一个饵在医院后,亓官辞连忙闭眼开始感应傀儡。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韩固教他偃傀之术的同时,也教了他如何在与傀儡相隔两地的时候,去感应傀儡的动向。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打磨,现在的亓官辞,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对玄门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了。


    熟练在识海中开出阵法,亓官辞开始感应傀儡。


    出人意料的是,傀儡居然还在医院之中,不但还在,就连病房之中,还有另外几位的存在。


    虽然没有操控傀儡睁眼去看,但亓官辞能够感觉到这几个人的磁场,都是正面的,属于神明的。


    这就更奇怪了,目前亓官辞认识的神明,也就是韩固和赵公明,可是在傀儡的磁场感应中,病房内却有四位神明。


    还有两位会是谁呢?他们又为什么要去病房专门看望【亓官辞】呢?


    可惜亓官辞的偃傀术熟练度并不算高,不能够听到那些人在交谈什么,他也不敢继续探索,生怕被发现。


    果断选择收回灵魂力,亓官辞重新睁开双眼。


    他一边走去洗漱台洗漱,一边开始思考要尽快去医院将傀儡收回来,总是躺在那,自己这边也不好解释。


    想着,宿舍中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李翌阳草草擦了下嘴后,就过去开门。


    池星乐是知道亓官辞和另一个人和宿舍的,在看到李翌阳略带疑惑的表情后,友善微笑:“你好,我叫池星乐,是亓官辞的朋友,请问,他现在在宿舍吗?”


    李翌阳哦了一声,拉开门让池星乐进来,顺便对着洗漱台的方向喊了一句:“辞哥,有人找你。”


    亓官辞刚漱完口,听到李翌阳的声音后,匆匆用清水冲了一把脸,又用毛巾草草擦干后,走了出来。


    池星乐看到亓官辞出来,立刻上前,将一张卡片递给亓官辞:“企鹅,这是沈帘老师给我们的宿舍卡,从今天起,你要和我一起去……沈帘老师那里学习,你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吗?正好我有空,帮你收拾。不过也不用带什么,基本的生活用品,宿舍那边都有。”


    李翌阳没有偷听,但是池星乐说话的时候,也没打算瞒着他,所以在听到亓官辞要搬出去学习的时候,还有些不舍地问道:“啊?辞哥你要去别的地方进修了吗?那岂不是宿舍就我一个人了?”


    亓官辞不能跟李翌阳解释玄宗的事,他顺着池星乐的解释点了点头:“嗯,之后的一段时间,我要去沈老师那里学习了。”


    李翌阳瘪了瘪嘴,有些难过:“那你要去多久啊?是为了考研吗?”


    亓官辞:“……”


    谢谢你啊,还提醒了我不要忘记复习考研数据的事。


    “我也不确定要多久,是为了考研。”


    说着,亓官辞从柜子中找出了自己的行李箱,草草收了几件换洗衣物,已经考研用的数据,还有邬铃儿托秦政送过来的傩礼数据,和计算机后,就准备拉上箱子。


    拉链拉到一半,池星乐突然咦了一声,他微微皱眉,走到亓官辞身边,小力拉了拉亓官辞的衣服,抬起下巴指向亓官辞桌面上的一个礼物盒。


    “企鹅,这是什么?我怎么好像在上面,感受到了……咳,旅游团的气息?”


    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冥府阴司,还好池星乐立刻反应过来宿舍内还有李翌阳这个普通人,临时转了一个话头。


    李翌阳没有注意到池星乐的这一部分停顿,有些惊讶地哇出声来:“哇,你怎么知道这是旅游团的小姐姐送给辞哥的礼物!诶,兄弟,你也是和辞哥一个旅游团的吗?你们那个团还招导游吗?你看我行不?”


    池星乐语气哽住,他以为会想等到亓官辞的回答,却没想到企鹅的这个舍友,居然是一个自来熟,主动就搭上了话。


    不过……


    迟疑了看了一眼李翌阳,错开李翌阳眼中的兴奋和期待,池星乐开口:“好不意思啊,咱们旅游团不招人了。”


    而且,兄弟你看上去一脸正气,阳光得不能再阳光,真的一点都不适合走无常啊!


    但是……


    池星乐又将疑惑的视线望向了亓官辞:“咱们旅游团,还有小姐姐送你礼物的吗?!为什么我没有!是我不配吗?!”


    从亓官殊那里共享到这个礼物主人推测记忆的亓官辞呵呵两声,拿起还包装完好的礼物盒,就塞进了池星乐手中:“你喜欢?送你,不客气。”


    池星乐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像个小狗,他弯眸笑了两下,双眼亮晶晶的:“真的吗?谢谢企鹅!”


    说着,池星乐好奇地打开了礼物盒,准备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还能拥有这么强烈的冥府气息。


    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礼物盒上的那张卡片。


    看到卡片上的字迹,池星乐咦了一声,小声嘀咕道:“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字……”


    但他现在的脑子,已经完全被亓官辞送了他一个礼物的事冲击得喜悦极了,没有太纠结卡片的事,把卡片夹在手中后,继续拆礼物。


    等把盒子中的礼物拿出来,看清楚礼物是什么后,池星乐直接瞪大双眼,身体猛地一颤,差点没把礼物摔坏。


    得亏他手脚灵活,双手来回捧了好几次后,才杜绝了鬼门关模型跌落地面的惨剧。


    池星乐感觉自己的双腿小腿肚都开始剧烈颤抖,就连身上的力气都快要被抽空了。


    他欲哭无泪地望向亓官辞,果断道歉:“企鹅……我错了!这礼物草民要不起,你你你,你快收回去,我手麻了,动不了……”


    刚才还兴致勃勃呢,现在都快害怕到站不稳了。


    亓官辞冷笑一声,摇了摇头,从池星乐怀中拿起鬼门关模型,十分敷衍地塞回盒子中,又把名片搭了回去,草草盖好盒子后,拍了一下池星乐的肩膀:“出息!送你都不要。”


    池星乐疯狂摇头,生怕亓官辞又要再来一句“这福气给你啊”,他立马表明态度:“我不配!我不敢!这福气是专属于您的,草民可受不起!”


    谁知道送的礼物会是鬼门关啊!就算是个模型,那它也是有冥府罗酆气息的模型啊!


    阴司八景之一的鬼门关模型说送就送,送礼的那个人不用想就知道是瞿君!


    他不配!他要是拿走的,会被瞿君打死的!


    想到这,池星乐也突然想起来亓官辞好像许久都没有联系过瞿君了,不会上次吵架,还没和好吧?


    正打算问原因呢,池星乐就看见亓官辞将鬼门关模型的那个礼物盒用袋子包装了起来,同时拉起了箱子。


    池星乐瞭然点头,哦哦哦,他就说嘛!小情侣怎么可能分手,这要去玄宗学习了,还要带着男朋友的礼物呢!


    和李翌阳告别后,亓官辞和池星乐开始往玄宗的方向走。


    不过,出乎池星乐预料的,在去打车点前,亓官辞居然先去了学校内的菜鸟驿站处。


    池星乐疑惑:“企鹅,你有快递?”


    亓官辞摇头:“不,我寄快递。”


    “哦,寄快递……啊?寄快递?”


    池星乐看了一眼亓官辞一手就能拖走的行李箱,这箱子有这么重吗?不是可以直接拖走吗?


    随后,池星乐就在越来越惊恐的表情下,看着亓官辞将鬼门关模型放入了快递箱,填上了属于旧书店的地址。


    池星乐:“???”


    池星乐:“企鹅,你和瞿老板……分手了?”


    亓官辞扫完付款码,听到池星乐的问话后,忍不住挑了挑眉:“你疯了?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过,人家可是大、人、物,和我们阶级有壁。”


    第126章 百里若


    和池星乐一起回到了玄宗后,由于秦政的提前安排,亓官辞便和池星乐一起去了新宿舍。


    这件宿舍是二人间,正好住池星乐和亓官辞,并且在房间中,还有两个特别的练习室,可以让他们两人错开练习。


    对于这个安排,亓官辞还是十分满意的。


    在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礼后,亓官辞突然想起来池星乐还有一个好友的事,于是开口问道:“对了老池,你来沈老师这进修,火火不跟着一起来吗?”


    他还以为照池星乐和陈炎的关系,也会让陈炎一起来呢。


    池星乐正在擦桌子,听到亓官辞的问话,脸色变得有些奇怪起来,他挠了挠后脑勺,似乎也有些不太理解:“我也不知道啊,我最近也没有见过火火,似乎是陈家出了什么事,我家那老头昨天还跟我说,最近少去找火火呢。”


    池叔叔居然会让池星乐少去和陈炎联系?


    这可真是太反常了,按照池星乐之前的说法,他和陈炎从小一起长大,两家关系十分要好,这是整个玄宗都知道的事情。


    可是现在却让池星乐减少和陈家的来往,看来陈家出的事,也并不简单呐。


    亓官辞不知道陈家的家世,也只是在疑惑了一会后,就放弃了思考。


    毕竟他和陈家也算不上熟,如果连池星乐都不知道,那他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倒是池星乐,在回答完亓官辞的话后,扯平了唇角,有一搭没一搭地将手指在桌面上点着。


    原地沉思了一会,池星乐拿出手机,对一个头像是小铃铛的人发去信息:


    【陈雪上鈎了,我们之前猜的没错,就是她动的手。但是她似乎被陈家带走了,我没办法知道结果。】


    等了一两分钟后,小铃铛那边传来了回信:


    【好,我知道了,剩下的交给我。】


    没有说接下来要怎么样,只是云里雾里地说了一句剩下的交给我,这句话让池星乐的心里升起一丝古怪。


    他下意识想要追问:【你打算做什么?】


    但是他的这句话并没有成功发过去,就看到了自己这条消息后面的鲜红感叹号,以及那句冰冷的:


    [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您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待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池星乐盯着感叹号和这段提示,差点没把眼睛从眼眶中瞪出来:“……”


    好家夥!卸磨杀驴是吧!对方居然把他给删了!!!


    喂!就算后面的事不想告诉我,也没有必要删了我吧!难道我连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吗!


    池星乐的眼神越来越幽怨,这份哀愁都让整理床榻的亓官辞感受到了。


    亓官辞疑惑回头,就看到了池星乐捧着手机,眼神哀怨的画面。


    停顿了一下,亓官辞试探问道:“老池,你怎么一副失恋的样子?怎么了,告白失败了?”


    池星乐在听到亓官辞声音的时候,立刻回神,甚至还有些心虚地将手机熄了屏,下意识摇了摇头。


    不过摇了两下后,池星乐又眼神亮起,带着讨好的微笑,一步一步挪到了亓官辞身边:“企鹅,咱们是不是好兄弟?”


    听着开头,亓官辞就察觉出了一丝古怪的味道,一般而言,能问出这种话的,多半是有事要求人,而且这件事,还只有这个人能办到。


    这么想着,亓官辞看向池星乐的眼神就越发深思了起来。


    亓官辞捏住自己的下巴,用打量的视线将池星乐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你想让我帮什么忙?说吧,如果我能帮得上的话,可以考虑考虑。”


    有了亓官辞这个承诺,池星乐还没有开口,就已经觉得稳了。


    哥两好地搂住亓官辞的肩膀,池星乐目光明亮,带着些许期待和害羞,十分做作地咳了两声后,试探开口:“那个……企鹅,你能不能把妹妹的微信,推给我呀?”


    妹妹?


    邬铃儿?


    亓官辞嘶了一声,仔细回想了一会,疑惑道:“不对啊,你不是已经加过铃儿了吗?”


    池星乐的眼神光亮瞬间黯淡几分,如果他有耳朵的话,那估计已经耷拉下来了。


    池狗狗委屈垂眼:“铃儿刚才把我删了,企鹅,你帮帮我,你开口的话,我一定能加回来的!”


    亓官辞看向池星乐的眼神立刻淩冽古怪起来,他一边盯着池星乐的表情,一边将池星乐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放了下来。


    伸出手指了池星乐好一会,亓官辞拉长音:“哦——老池,你该不会……”


    “没有没有!我没有想让铃儿当女朋友的意思,没有!”


    “……”


    “……”


    什么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什么叫做不打自招啊?


    池星乐涨红了脸,胡言乱语的一通话说完,直接让宿舍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尤其是池星乐,他的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差不多,烫得他只想把自己钻进缝里藏起来。


    亓官辞啧啧两声,倒也没有要打击池星乐的意思,不过,他看向池星乐的眼神中,还是不可避免地带上了几分审视和看戏。


    笑着拿出自己的手机,亓官辞没有直接将邬铃儿的名片推给池星乐,而是专门去问了一下邬铃儿对池星乐的看法,将池星乐想要加她好友的事,也一并说了。


    好不容易收到哥哥信息的邬铃儿,可高兴了,差点没直接从座位上蹦起来。


    本以为哥哥是来关心自己,顺便问问族内事情的,邬铃儿都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回覆,顺便卖一份乖了。


    却没想到哥哥居然是说了另一个人的事。


    池星乐她记得,刚把人删了呢,那个哥哥的好友嘛。


    可是,删都删了,这个家夥为什么要加回来呢?


    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吗?当初加联系方式,不就是为了哥哥的事吗?


    现在事情已经知道背后害哥哥的人了,还有什么继续联系的必要吗?


    邬铃儿不太理解池星乐的想法,她在尧疆生活这么久,还有亓官殊少司官潜移默化的影响,在她眼里,能够联系的人,只存在有用和没有用两种。


    有用时联系,没用时自然断绝往来。


    没有等到哥哥的关心,却等到了哥哥帮另一个人的询问,邬铃儿的心情有些不太美丽起来。


    但是,对于哥哥的话,邬铃儿还是很听的。


    邬铃儿哼了一声,回覆道:【哥哥的朋友,自然是个不错的人,可以来往,我会加他的,哥哥不必为难。】


    看到邬铃儿的这段回覆,亓官辞也有些心软起来,从小到大,邬铃儿都太懂事了。


    哪怕不会说“如果哥哥希望的话”,或是什么“为了哥哥”这样的话,但她所做的决定,永远都是为亓官殊思考的。


    就像现在这般,虽然说着会加池星乐,可亓官辞还是觉得有些愧疚。


    亓官辞心底更偏心自己的妹妹,回道:【你不想就不加,不要为了我,做让自己不开心的事。】


    撑着下巴的邬铃儿,看到亓官辞的这个回覆,在愣了一秒钟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她喜悦坐直身子,开心地晃起脚丫,大裙摆上的银铃配饰,因为晃动而发出一阵清脆的铃声。


    邬铃儿弯眸,双手快速打字:【谢谢哥哥!我很开心!我会加他的!哥哥也要早点回来!我想你啦!】


    隔着几行文本,亓官辞却还是能够在眼前浮现出了邬铃儿扬起的笑容,以及小妮子蹦蹦跳跳的身影。


    被这份愉悦渲染到,亓官辞的心情也不自觉轻快了起来,他不自觉弯眸扬起笑容,回了一句:【好,我半个月后就回去。】


    半个月的时间,他应该能够学完傩礼的基础。


    而且,马上就到他生日了,少司官在焃鴠日这年的生日,对尧疆来说,也是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


    他离开尧疆这么久,也确实该回去了。


    而且礼服那些,也还需要时间修改,他提前几天回去,正好留出预备的时间。


    生日过后就是大祭,还连着焃鴠日和中元。


    算起来,接下来的时间,确实都很忙呢。


    为接下来的紧凑行程叹了口气,亓官辞将邬铃儿的微信名片推给了池星乐。


    在准备退出微信时,亓官辞的视线不自觉停到了置顶的瞿镜和谢必安消息框上面。


    心情再次有些烦闷郁燥起来,亓官辞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但是他本能地不想看到任何有关冥府的东西。


    等他头脑清醒了一些后,亓官辞才反应过来,他居然直接将瞿镜和谢必安给删了?!


    握着手机的手僵住,亓官辞的脸色有些苍白起来。


    倒不是因为他后悔了,而是他在想:


    完了完了完了,我一下子得罪两个冥府神职,他们不会记恨上我,然后给我穿小鞋吧!


    亓官辞离谱的想法正在脑海中,头也不回地狂奔着。


    而池星乐已经抱着手机,重新和新加回来的邬铃儿道歉去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让邬铃儿把他删了,但是先道歉指定没错!


    邬铃儿暂时没空回覆池星乐,她收起手机后,立刻叫来了两位侍女,让一位去催一下傩婆的礼服制作,另一位去找一趟百里若。


    侍女们低头应下后,立刻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阿照是邬铃儿的贴身侍女,说是侍女,其实更像是圣女身边的护法。


    比起一般的侍女,阿照的身份显然更高一些——她是被允许进入峒楼,还不用被剜去双眼的尧疆人。


    十分熟练地走到蛇窟,阿照拿起颈间挂着的小哨子,放至嘴边吹了一下。


    很快,就有一条紫色的大蟒蛇从蛇窟中爬了上来,对着阿照亲昵低下头,吐著信子表示顺承。


    阿照摸了一下紫蟒,翻身站在了蟒蛇身上。


    蟒蛇低下头,让阿照骑上自己后,才重新抬起头来,等待阿照的下一步命令。


    阿照站稳脚步,再次吹响哨子,紫蟒得到了命令,瞳孔中闪过一道复杂的阵法,随后立刻朝着目的地行去。


    差不多绕过了两大片林子,紫蟒才在一个弥漫了毒雾的山谷中停了下来。


    阿照从蟒蛇身上跳下,吹响哨子,示意紫蟒在这里等候后,从腰间取下一个铃铛。


    “铃——铃——”


    随着铃铛的晃动,毒雾之间自行消散出一道仅供一人同行的小道。


    阿照就这样进入毒雾之中,随着阿照的进入,毒雾再次聚拢,阻止了紫蟒想要跟着进入的心。


    一边摇铃一边行走,大约花了十分钟左右,阿照才看到了院门。


    走到院门前,阿照伸手敲了敲门,没过一会,院门就自己从里拉开。


    对这场景见怪不怪,阿照冷着一张脸走了进去。


    院中有一位穿着休闲衣服的蒙眼男子正在擦拭武器。


    男子旁边,还有一只体型硕大的海东青正在梳理毛发。


    在阿照进来时,海东青立刻就将带着杀意的视线望了过去,直到看到是认识的人后,才幽幽收回视线,继续清理自己的羽毛。


    百里若听力极佳,更何况这整个山谷都是他的地盘。


    从阿照踏入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在这个不前不后的时间段,作为圣女护法的阿照姑娘,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微偏过头,百里若对着阿照轻轻颔首,随后继续用丝绡擦拭手中的——白骨弯刀。


    第127章 傩面制作


    若要说二十八峒中,哪位峒主是最让尧民感到害怕的,那一定是十一峒主——百里若没跑了。


    阿照虽然是邬铃儿的侍女,但面对十一先生时,还是会忍不住感到畏惧,这份畏惧,是深入灵魂的那种恐慌。


    可实际上,十一先生长得非常好看,就算是站在少司官旁边,也不会被压下半点颜色,反而般配极了。


    当然,这也不排除是百里若有意穿和少司官相似的衣服有关,要不是知道少司官封闭情根,他们都要以为百里若是不是和少司官有什么不可描述的关系了。


    阿照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百里若手中正在擦拭的弯刀身上,十一先生的这把刀真的很邪性。


    弯刀彷佛自带什么蛊惑之意,总是让人忍不住看过去,美则美矣,却完全不会让人生不出任何想要得手的想法——


    无他,刀太凶,除了百里若这个疯子,估计没有人压得住。


    只一秒,阿照的视线就立刻收了回来。


    十一先生的这把刀,不管看多少次,还是会忍不住背后发凉,彷佛周围弥漫着杀意。


    不敢继续看向百里若,阿照垂眼,冷静道:“十一先生,圣女请您过去一趟。”


    百里若不置可否,他悠哉擦着自己的弯刀,动作轻抚认真,彷佛对待的并不是一把武器,而是生死相依的战友一般。


    明明百里若半分看不见,却好像视力敏锐极了,隔着一层蒙眼的黑绡,又好像正在深情凝视着手中的夥伴。


    “圣女可有说找我何事?”


    阿照不敢有所隐瞒:“未曾,但似乎与少司官要回来的事有关。”


    话音刚落下,阿照就感觉到有一阵强大的威压朝着自己涌来。


    阿照咬紧牙关,强撑着不被这份威严压迫到跪下,保持着恭敬低头的姿势,一点都不敢乱动。


    百里若停下擦刀的动作,哪怕被蒙住了双眼,也还是无法遮掩惊艳样貌的脸上,唇角弧度越扬越大:


    “少司官要回来了……”


    我的阿殊,他终于要回来了!


    就连百里若手中的弯刀,似乎也共情到了主人的情绪,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感受到手中弯刀的动作,百里若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弹了弯刀刀面一下:“小家夥,你也很高兴对不对?”


    弯刀被主人弹了一个脑瓜崩,却一点也不生气,它从百里若的手中跳出来,一蹦一跳地在原地转了两个圈,震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没有人注意到,弯刀刀柄上,隐约浮现出了一条半透明的蛇骨。


    而蛇骨的眼眶处,似乎还在散发著赤红的光芒。


    阿照耳边听到弯刀嗡鸣的声音,把头垂得更低。


    十一先生的这把刀,又开始自己动了!就好像刀本身有灵性一般,可是这在尧疆来说,却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尧民眼中,最重要、也是最厉害的武器,是蛊。


    虽然偶尔也会用兵器,但这些兵器都不会有任何灵性,只是一把冰冷的武器而已。


    唯独十一先生这把刀,非但制造材料邪性,就连刀本身也灵异极了。


    听尧疆中的传言,十一峒主的这把骨刀,是用四僵祖师的脊骨,和十一峒主身上的一块肋骨,浸泡万毒窟中的毒雾和蛊血所造,整个疆内,就没有比这把刀更凶的兵器!


    还有传闻说,十一峒主会选择用白骨锻刀,是因为少司官的那把陌刀上,盘了两条蛇骨。


    为了和少司官有一丝相似,百里若疯魔一般地四处游历,找到目标后,直接抽了四大尸祖的脊骨,和自己的肋骨来打造骨刀——真的是个疯子!


    阿照不敢继续细想,连忙放空自己的大脑,眼观鼻,鼻观心的深呼吸起来。


    大概是弯刀实在是转得太欢快了,海东青拍了拍爪子后,有些看不惯它这般作态,直接飞到弯刀身边,一爪子踩了上去。


    直到把弯刀都踩在自己的爪子下后,海东青才歪了歪脑袋,对着弯刀教训道:“唳——”


    你在蹦哒什么!你在蹦哒什么!主人都没蹦跶,你在蹦哒什么!


    弯刀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但是它没有证据,它奋力想要从海东青的爪子中挣脱出来。


    偏偏这只海东青也不是一般的鹰隼,根本就不怕它的刀锋伤到自己,将它踩得严严实实。


    挣扎了一会无果后,弯刀认命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宛如失去了灵魂一般。


    算了,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躺平,就这样吧!


    虽然看不见,但百里若能够感觉到周围发生的事情。


    在他的灵视中,他自然是看见了海东青和白骨弯刀的交互,不过他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这两个家夥,时不时就要打上一场,但并不会真的伤到对方,随它们去吧。


    再说了,百里若觉得,在“少司官要回来了”这个消息面前,其他任何事情,都不重要。


    这是他最近听到的,最令人高兴的事情。


    直接将手中的丝绡随手扔在石桌上,百里若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对阿照道:“我知道了,阿照姑娘先回去吧,我梳洗过后,便去见圣女。”


    阿照是半点都不想继续和百里若待在一起,听到百里若这么说,也是立刻应了下来,头也不回地就往院子外走去。


    十一先生虽然看着温柔体贴,可他的凶名,也在整个峒楼都出了名的。


    以前有少司官在的时候,十一先生还算理智,至少所作所为,和他看上去的一样,温柔端正。


    别说弯刀从来没有在少司官面前拿出来过一次,就连十一先生的那只海东青,都在十一先生面前乖顺得不像话,一点凶兽的样子都没有。


    可自从少司官离开尧疆后,十一先生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行事铁血冷漠不说,那把弯刀更是说用血浸养的都不过分。


    也就是圣女还能稍微在身份上压制一些十一先生,若是圣女也不在,那整个尧疆,估计都要变成十一先生的屠杀场了。


    毕竟十一先生性冷,谁要是敢反驳他,他直接送对方一刀“首”肯。


    不过在十一先生的这般手腕下,整个尧疆虽然没有少司官,却也十分安稳,没有任何动乱。


    阿照心里感慨着,不自觉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身上的配饰叮铃哐啷的,阿照默默期待少司官早日回来的好,十一先生现在的精神状态,真是越来越疯了。


    叹了口气,阿照吹响哨子,骑上紫蟒,离开了十一峒。


    百里若才不管其他人是怎么看待他的,他只想帮他的少司官守好尧疆,任何对少司官不利的苗头,都不能出现。


    心中惦记着少司官要回来的消息,百里若并没有选择泡澡,而是直接换上了自己的修罗袍,最后带上了银饰和手腕上的银护臂后,才走到木屋的窗边,直接跃了下去。


    不过百里若并没有跌落在地上,在他下降的过程中,有一只巨大的身影拂过,将百里若整个人都接在了自己背上。


    “唳——”


    体型变得格外巨大的海东青仰头长啸一声,挥动翅膀,带着百里若朝邬铃儿所在的第一峒飞去。


    百里若身着藏青色的尧疆日常修罗衣袍,并没有穿上黑色的大斗篷。


    藏青色和玄黑色搭配的尧疆衣服,将百里若温柔的性子衬得冷冽了不少。


    尤其是他身上佩戴的银饰,给这份冷冽中,增添了不少无情的意味。


    如果单看这个人的话,百里若的身上,确实有几分亓官殊的样子,两人的冷漠十分相似。


    海东青的速度很快,但它很清楚要如何飞行,才能让自己的主人感觉平稳舒适。


    清风扬起百里若的长发,他发间的银饰和铜钱碰撞,又像是银饰在纠缠着铜钱一般,绕指缠柔,铜钱最终还是落入了银饰的温柔乡中,一起在风中缠绵飞舞。


    百里若漫不经心摸着手腕处的银护臂,护臂上刻着尧民熟知的五毒以及蝴蝶,不过,百里若的这对护臂上,还刻着一条毒蛇。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要刻一条毒蛇,脑海中浮现这个想法了,他就这样去做了。


    手指微微抚摸过护臂上毒蛇的獠牙,百里若似乎心血来潮想起来什么,他轻笑一声,语气中不乏讥讽和鄙夷:“算算日子,那个斗胆霸占我家阿殊的小神官,应该要死了吧,啾啾,你想不想吃神官肉?”


    海东青稳着飞行速度,见百里若在和自己说话,还乖巧地轻偏过头,去仔细听主人说了什么。


    等百里若说完后,海东青才有些迟疑地叫唤了声:“唳?——”


    主人,你是认真的吗?就算对方是个快要死的神明,那也是神啊!亵渎神灵,这样不好吧?


    百里若啧了一声,似乎听懂了海东青的话,他叹了口气,语气有些遗憾,但绝对没有任何尊敬的意思:“好吧,看在是神明的份上,还是阿殊朋、友的份上,留个全尸好了。”


    这[朋友]二字,被百里若咬得意味深长,海东青本能一抖,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海东青不敢继续和主人搭话,它怕自己跟不上主人的脑回路,又被主人忽悠得找不到北了。


    “唳——”


    再次鸣叫一声,海东青加快了飞行的速度,只是转眼,第一峒的山谷就出现在了眼前。


    海东青一直带着百里若到达山峰之上,百里若也没有任何迟疑,直接从海东青背后跃下,感受着风在疯狂卷动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吹的身上的配饰一阵乱响。


    百里若丝毫没有从高空中跃下的恐慌,他甚至还十分悠闲地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眼间的黑绡。


    在即将落地的时候,百里若的脚下却突然开出一道透明的复杂阵法,直接托住百里若,让他平安降到地面上。


    就在百里若落地的同时,一只变回正常鹰隼大小的海东青,也朝着百里若飞了过来。


    百里若熟练抬起右手,让海东青落在手臂上,亲昵地摸了一下海东青的脑袋后,才带着鹰隼一起往邬铃儿的住处走去。


    邬铃儿的手上正拿着好几张傩婆设计的礼服稿子,她看看这个,又看看另一个,觉得都很好看,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要定下哪一个。


    虽然尧疆不缺钱,但是少司官的礼服袍就是次抛的,她只能选一个。


    房门前的铃声响起,邬铃儿知道这是有人进来了。


    抬眼望去,就看见正好走进来的百里若。


    邬铃儿也不客气,直接将手上的几张设计稿展示给百里若看:


    “你说,给哥哥选哪一个比较好呢?”


    虽然百里若黑绡遮眼,双目失明,但邬铃儿知道,百里若有办法“看”到。


    果然,百里若在仔细“看”了一下设计稿后,指着其中一套款式简单的礼服道:“这套。”


    邬铃儿:“会不会太简单了?都没有什么配饰,不够华丽吧?”


    虽然这套看上去很大气,也很端正清贵,但是身上的配饰却是少得可怜。


    百里若摇了摇头:“少司官不需要太多外物点缀,这套最能体现少司官的神性。”


    大祭礼仪,少司官是作为“神明降世”的那位“神”,自然是越大气越好,身上点缀太多的配饰,反而压了少司官身上的“神性”。


    而且,这种大开大合的服装,也更能够让人将视线主体落在少司官的神明祭舞上。


    衣服简单一些,但在傩面的制作上,进行重工点缀,应该效果会比通体繁杂华丽更好。


    将这些一一讲给邬铃儿听,邬铃儿成功被百里若说服:“行,就依你说的办。”


    确定好礼服款式,邬铃儿准备自己去制作傩面。


    在整个傩祭中,傩面的重要性,其实是比礼服更大的。


    百里若注意到邬铃儿的动作,这才发现傩面的制作还没有开始,他心头一动,试探问道:“圣女,可否让属下来置办少司官的傩面?”


    邬铃儿一顿,没有立刻拒绝,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选择的可行性。


    邬铃儿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番百里若:“马上就是哥哥生日了,你还要去黄泉取药,时间有些紧,你有空制作傩面吗?”


    百里若坚持自己的想法:“属下会将这些都安排好的,请圣女将傩面的制作任务,派与属下。”


    邬铃儿有些不太情愿,但她也清楚,傩面的制作者实力越强,做出来的面具,祭祀能力就越强。


    如今整个尧疆中,还真没有比百里若更适合制作傩面的了。


    在心里郁闷了一会,邬铃儿还是知道事情孰大孰小的。


    “行,可以交给你。不过我叫你来,是为了提醒你,你最近该准备去取药了,哥哥会在半个月后回来,我不希望哥哥回来后,药还没到。”


    忽略掉邬铃儿语气中的威胁,百里若满脑子都是少司官半个月后回来的消息。


    他难得像个孩子一般展开笑颜,看上去不那么阴森了,语气轻快道:“我会的!”


    大概是看不惯百里若这幅只在亓官殊面前乖巧的模样,邬铃儿冷笑泼冷水:“哥哥可不是一个人回来,他的朋、友也会一起来参加典礼。”


    在朋友二字上着重落音,邬铃儿没细说是谁,但就是单纯想要膈应一番百里若。


    果不其然,百里若的脸色微僵,但他很快又调整了过来,语调之中找不出任何漏洞:


    “有客来访,属下定当会好好招待,以尽——


    地、主、之、谊。”


    第128章 开局


    百里若能不能尽到这个“地主”之宜不知道,邬铃儿也不在乎。


    她挥了挥手,让百里若退下后,准备继续置办亓官殊回来需要穿的衣服。


    等这一次亓官殊回来,不出意外的话,以后是不会再离开了。


    多年未归,尧疆中给亓官殊准备的衣服也早就不够用了,是时候置办一批新的衣服了。


    在邬铃儿等人忙碌的时候,亓官辞也没有闲着。


    他每天都和池星乐在沈帘那里接受训练,学习阵法玄门相关的知识。


    晚上回到宿舍后,还要抽空练习傩礼的舞蹈和唱词,大概是亓官殊的身体记忆还在,在学习傩礼相关的知识时,亓官辞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进度是水到渠成的舒畅。


    等到了要睡觉休息时,亓官辞还专门腾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复习考研相关的数据。


    哪怕他已经切身感知了什么叫做“科学的尽头是玄学”,但对于考研这种大事,他还是想要努力一把!


    亓官殊是亓官殊,他或许希望镇守四方,斩妖卫道,但他亓官辞的梦想,却是成功考研呐!


    就算亓官辞就是亓官殊,也心知或许马上他就不会再回来上京了,所以,亓官辞还是想不留遗憾,在离开前认真拼一回。


    可以说,亓官辞的生活,最近是被排的满满当当,几乎完全抽不出任何的空闲时间,去思考休息玩乐的事情。


    这般拚命十三郎的做法,简直让池星乐叹为观止,直呼厉害。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瞿镜一道劈开了考场的原因,原本被困在考场之中的那些少女灵魂,居然直接被同悲刀超度了。


    这把刀本来就是冥府大帝的武器,它挥出过后,自带的冥府罗酆气息,便可以直接将所有魂魄往生,虽然无法进入阴司,却也能够有机会转世。


    也就是这么一刀,正好将当时还在医院之中的灵魂们,全部送去转生。


    灵魂往生,有关这些女孩的数据,也将重新回到生死簿上,供冥府查询。


    在谢必安整理旅客名单时,发现生死簿副本上出现郑秀如等受害女性生平数据的时候,就立刻通知了商陆,并让商陆告知了天行。


    至此,所有的灵魂虽无善始,却也都算有了一个善终,哪怕并不能直接确定背后捕捉灵魂的是新界的人,但至少这个结果,也是玄宗和冥府能给出的最好的答案了。


    少女灵魂失踪案到此终于算是有了一个结果,秦政本来想将这件事告诉亓官辞,但是亓官辞每天都把自己排的满满当当,根本没有机会和他说。


    反而是秦政见到了池星乐,便将这件事的结果告诉了池星乐,希望池星乐在和亓官辞一起上课的时候,能够转告一下。


    自己和企鹅的第一次旅程,终于有了结果,池星乐也高兴极了,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陈炎。


    当时在调查的时候,就是陈家负责灵魂失踪案的事,现在事情已经结束,按理说,陈家应该也已经办完事了,可是为什么最近依旧没有在玄宗之内,见到陈叔叔等人和陈炎呢?


    虽然陈雪现在善恶不明,也对亓官辞下过毒手,可是陈炎终归是池星乐的好友,他还是很担心陈炎的。


    正好,在秦政和他说灵魂失踪案的时候,池星乐也斗胆向秦政询问:“那个,天行大人……我想请问一下,陈家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啊?我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陈炎了,有些担心。”


    玄宗之内所有的事,都会经过天行的审批,包括人员流动,以及事情分发。


    与其去问长老们,或者自己那个多日不理会玄宗事务的老父亲,还不如直接询问天行来的更快。


    没有让池星乐失望,秦政直接回答:“陈家最近确实出了一些事,似乎是有关陈家长女陈雪,陈长老在几日前就向宗门递交了请假申请,要闭门处理家事,所有的陈家人都回去了,陈炎身为陈雪弟弟,自然也要回去。你不用担心,等陈长老处理完家事,你就可以见到陈炎了。”


    是陈雪的事么……


    池星乐和邬铃儿一起布局钓鱼,确认了陈雪的“内鬼”身份,他当然知道陈家的家事会是什么。


    可按理说,如果是陈雪的灵魂收到了影响,又或者是她被旁人控制,变成人傀,那最好的解决方法,不应该来玄宗吗?


    又或者,来他们池家,找父亲去看下病况也行啊。


    为什么要专门闭门处理呢?还处理了这么久?


    池星乐虽然个人灵力不算高,可对于这些宗门家族的辛密往来,还是有些通透的。


    他可以理解陈叔叔的这个做法,但他不能理解的事——


    到底陈雪发生了什么,会让这么一个大家族,花费这么长的时间了,还没有解决?


    不知道为什么,池星乐的心里突然涌起一丝不安,他深呼吸一口气,开口祈求道:“天行大人,可否请您为陈炎占卜一卦?我这心里莫名有些慌乱,好像会出什么事一般。”


    秦政挑了挑眉:“你从小在玄宗长大,应该知道卦不可乱卜,命不可常算,你确定要让我为陈炎做一次占卜吗?卦像一起,陈炎的命运就将随之掀起蝶翅。”


    都说天机不可泄露,即便是天师门的天师,都会特意避开一些特殊的占卜,平日的小事算算也就罢了。可一旦涉及到人的未来走向,这种大事,只要起卦,就已经开始做了改变。


    世事万物,变卦纷纷,卦象所得不一定是结果,也可能是“起因”。


    当得知卦象的那一刻,对于未来的想法,就已经发生了改变,想法改变,或许就会刻意去趋近卦象,那么最后得到的结果,也往往会有些出入。


    池星乐虽是医药双修,但所有玄宗弟子都会学习六爻梅花,他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现在他的心慌得很,还是想请求秦政为陈炎占上一卦。


    池星乐点头,神色认真:“弟子确定,求天行赐卦。”


    既然池星乐如此执着,秦政也不好自己再劝解什么,他挥手用灵力凝出卦盘,开始起卦。


    在起卦的过程中,池星乐的双眼也一直都停留在卦象上,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好一会,最终的卦象落定。


    秦政和池星乐都在看到卦象的一刻,眉眼一滞,二人对视一眼,又重新看回卦象上,只是两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尤其是池星乐,他唇色瞬间苍白下去,激动之下,连带着身体都忍不住开始颤抖。


    而秦政看上去则沉稳不少,或许对于他来说,和陈炎并没有太大的感情吧。


    卦像水山蹇。


    外卦生水,内围山,可这水却并不是惠泽生机的意思,反而因水在山上,高处生冰。


    而高山上积了厚雪,无法化解,正处山内毫无道路,冰雪覆盖,失去方向,大学纷飞,阻碍重重,只能在冰雪中艰难前行。


    前有险而无法行,这是个凶卦啊!


    在结合陈家最近发生的事情,以及事出者名字中也带“雪”,女性为阴,生辰极阴!


    怕是不止陈炎了,估计整个陈家,都有一场大劫了!


    秦政很少为玄宗内的家族算卦,所以他最近没有见到陈家人,也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要不是池星乐请求他算这一卦,估计他也要到很久之后,才会察觉到陈家有所不对。


    想着,秦政又连忙伸出手,开始掐算。


    在秦政掐算的时候,池星乐一点重气都不敢出,生怕会打扰到秦政的占卜磁场。


    可是越算,秦政的脸色就越奇怪,他赶紧停下了卜算,只是脸色阴沉的有些可怕。


    秦政对池星乐道:“陈家估计出事了,一切生机皆笼在迷雾之中,无法破厄明方,整个陈家的生气都低得可怕,似乎是遭受了重大的打击。


    池星乐,你最近有尝试联系过陈炎吗?”


    池星乐点头,不过很快他又摇了摇头:“有!我一直都在尝试联系,但是陈炎根本没有给我任何回音,所以我才会感觉不对,就算是要处理家事,也不可能连续几天,一句回音都没有。”


    秦政:“行,你现在立刻去找其他长老,包括你的父亲,我需要召开一场会议。”


    “是有关陈家吗?!好,我这就去!”


    池星乐心念一动,立刻就反应过来了秦政要召开会议的目的,他现在也很担心陈炎,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就开始朝外跑去,一边打电话给自己父亲,一边去找其他的几位长老。


    秦政看了一眼池星乐跑开的方向,又看了一眼七显境弟子宿舍的方向,在进去和亓官辞说一声瞿镜和冥府现在的消息,和立刻去解决陈家的事情中纠结了一会,叹了口气后,转头离开了宿舍区。


    算了,亓官估计不想听任何关于冥府和那个人的消息,还是陈家目前情况危险的事情更重要。


    就没有必要打扰亓官了,让他好好修炼吧。


    ……


    玄宗的平静似乎再一次被打破,整个宗门的湖面隐约荡起了涟漪,只是这份涟漪又轻又快,没有深入湖底,让下面的弟子们知道。


    玄宗的会议室中,再一次聚集了一大半的玄门大能,只是这一次,聚集在这里的,都是玄宗之人,没有任何神庭和冥府的人员存在。


    另一边,瞿镜在因为精神崩溃,又强行分出一半灵魂,去异海救亓官殊,而沉睡了小半周后,也终于醒了过来。


    他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并不在旧书店之中,看上去是到了自己在人间暂时居住的房子里,眨了下还有些迷糊的双眼,瞿镜的视线在扫到枕头旁摆放着的龙猫护颈枕后,视线温和下来。


    看来确实是回家了,估计是商陆等人带他回来的。


    大概是灵魂之前受过一次剧烈“运动”的原因,瞿镜感觉自己体内还有些酸疼,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把他的灵魂撕碎后,又再次仔细缝了起来一般,被修复的灵魂有些舒适,但也有些酸疼。


    这份微妙的感觉,让瞿镜起身的动作,都变得缓慢了起来。


    范无咎因为健康码时间不够,又将剩下的那张信仰卡给了洛淮清,因此,也在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后,回到冥府去了。


    并且听谢必安说,由于马上就要到焃鴠日和中元的原因,冥府中的鬼祟都不太安分,最近的导游次数也增加了很多,急需人手。


    还要整理之前失踪的那批女性灵魂的生死簿数据,现在冥府的任务很繁重。


    就连谢必安这种总管级的白无常,都需要亲身上阵导游,更不要说范无咎了。


    因此,在瞿镜坐起身后,感觉到异常,过来开灯的,是正好在休假,还没有什么事做的洛淮清。


    商陆要忙着处理此界阳间的一些阴司事宜,还要应付玄宗的“猎鬼师”工作,以及照看百鬼,再加上最近瞿镜沉睡,无法处理公务,所以压在商陆身上的任务,也是只多不少。


    洛淮清对于瞿镜的醒来并没有任何意外,算算日子,也确实该醒了。


    他直接递过去一杯凝魂茶,用灵力加热了些许,接着又指了指摆在瞿镜身边的一个快递盒子:“瞿君,恭喜醒来。这是你的东西,没有人打开,不过,看上去你的好意,是全部被退回来了呢。”


    洛淮清在天淩宗的时候,就是这副口直心快的性子,哪怕是做了鬼,也依旧如此。


    并且,在他看来,只是被退个礼物的事情,算不了什么,又是瞿君的东西,且这浓郁的罗酆气息都要冲天了,就算不拆快递,也看得出来,这东西一定不简单。


    那这么重要的东西被“退”回来,是好事啊。


    从快递单上的寄件人来看,这个东西是从上京大学中寄出的,而整个上京大学中,还和瞿镜有关系的,不用猜都能知道谁是寄件人。


    当然了,洛淮清也不是想在瞿镜伤口上撒盐,他只是单纯觉得,他们这位未来君后的性子,有些意思。


    瞿镜喝完一杯凝魂茶,感受到灵魂处传来的些许舒适,压下了酸疼后,才将视线移到了旁边的快递盒上。


    快递盒中透露出的罗酆气息,以及盒子的大小,都表明了这份快递中,装的是他曾经送给亓官辞的鬼门关模型。


    对于礼物被退回,瞿镜没有半点意外。


    以亓官辞……不,以亓官殊的能力,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东西的用处。


    可亓官殊知道了,以他的性子,是一定不会接受这个礼物的,被退回来,很合理。


    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瞿镜没有多说什么,也并没有打开快递的意思,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道:


    “他还好吗?”


    洛淮清耸了耸肩,哪怕已经猜到了瞿镜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亓官辞,他也还是忍不住觉得牙有些酸。


    呵,这令人酸涩的感情啊,哪怕是瞿君,也不落熟套啊。


    “他很好,目前在玄宗和池星乐一起学习,不过……”


    说着,洛淮清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怎么组织语言,好一会,才继续开口:


    “他留了一具神桐木的傀儡在医院之中,最近才收回去,我看那神桐木有些眼熟,似乎是大帝的东西。”


    洪荒之前,自淩霄诞生起,世间便只有一龙一凤。后洪荒战乱,以黄帝定邦,大败蚩尤后,淩霄下令,清洗此界所有生灵,以进入盛法开灵时代。


    自此一战,宣告洪荒时期熹微,因灵力大动,亡灵众多,天地阴阳不稳,灵气开始枯竭。


    规则重订,神庭之辈禁于天,曰天庭;魔族之辈沉入渊,曰蜃渊;鬼魅之辈落于缝,建阴司;东皇祭种镇于地,自此,唯人界大兴,文明一始。


    届时洪荒生灵繁多,天行不忍淩霄残忍作为,因此与淩霄分别,自戕下界。


    在人皇见证下,于人间建罪域天行院,尽收洪荒余妖,并以院长名义,与淩霄签订契约,封院做牢,约定未经允许,绝不入世。


    也是这段时间,始龙始凤双亡,只余一根龙骨,一簇凤火。


    因为凤凰消失,始凤原本所栖的神桐林也迅速枯萎,最终只留三块神桐木于世,分天地人三处保管。


    神庭的那根神桐木,和龙骨锁在一起,人间的神桐木被天行派给玄宗看护起来,而最后剩下的那一根,则是保管在了冥府大帝的手中。


    神桐木为始凤所栖,身上的灵气和天道规则,都格外丰富。


    随着时间的变迁,龙凤始终未能再次孕育,这象徵着凤凰的神桐木,也慢慢成为了三界之中,一件特殊意义的“宝物”。


    可如今,这样一块极为珍贵,还意义非凡的神桐木,居然被送给了亓官辞,做成了亓官辞的傀儡,最关键的是,还真让亓官辞做成功了!


    要知道就算神桐木的能力已经大不如前,那也是始凤栖过的木头啊!


    就这样被一个凡人做成傀儡了???


    这可确实是件大事。


    原本洛淮清提出来,是想给瞿镜提个醒,去查查冥府的神桐木,到底还在不在,又是谁送给的亓官辞。


    但瞿镜却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洛淮清觉得瞿镜醒来后的态度有些怪异,尤其是瞿镜在得知这块被做成傀儡的神桐木,很可能是大帝手上的那一根后,居然还这么淡定。


    这让洛淮清好奇极了:“瞿君,这件事您知道?”


    瞿镜下意识拈了一下手指,唇角微扯,做出一个浅淡的微笑:“知道,冥府的神桐木,在大帝离开前,交给了神庭月老暂管,说是……”


    话说到一半,瞿镜的声音忽然顿住,呼吸不自觉加快了些许,却依旧是平稳匀速,要不是洛淮清当了几百年的鬼神,对呼吸十分敏感,说不定还真以为瞿镜真像看上去的那样冷静呢。


    大概是缓了一两分钟,洛淮清也没有继续催,安静坐在拖过来的椅子上,等着瞿镜的续言。


    瞿镜也在眼神晦暗了一下后,继续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是大帝说,以后送给冥府帝君君后的礼物。”


    帝君和大帝,虽然都有一个“帝”字,但这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


    冥府共两位大帝,一位东岳,一位酆都。


    两位大帝共同掌管冥府阴司,当然,更多的情况上,是东岳大帝处理事情,酆都大帝摆烂休息。


    可在冥府之中,能够被称为【帝君】的,就只有一个,有且只有一个。


    洛淮清不动声色抬眼看了一眼面色平淡的瞿镜,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原来如此,用神桐木做礼,确实够尊重了。”


    瞿镜愣了一会,点了点头。


    洛淮清又看了一眼包装完好的快递盒:“那这个‘礼物’,还需要继续送给君后吗?”


    和商陆等人不太一样,洛淮清大概是整个冥府之中,唯一一个敢在瞿镜面前叫他“帝君”,或则提起“帝君”相关事情的鬼神。


    这其实是和洛淮清本身的功法有很大的关系,他在去世前主修阵符,自创了许多神奇的阵法,其中就有稳定神魂的。


    他每次在“作死”前,都会在不知不觉间提前开阵,以防瞿镜精神突然崩溃发狂。


    比如现在。


    洛淮清在说话的过程中,就将阵法展开,一点点沁入瞿镜体内,安抚他的灵魂,所以他也是直接称呼亓官辞为君后,一点也不担心瞿镜会对他动手。


    果然,和洛淮清预想的一样。


    瞿镜的表情并没有和之前谢必安提起时那样,突然暴动,他平静地看向自己送出又被退回的礼物,将快递盒抱起来,用手拆开快递,从中取出自己的礼物。


    就这样安静地拆着包装,一直到鬼门关模型出现的那一刻,洛淮清忍不住被自己的一口气呛到,捶胸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


    你?!你!


    好家夥,我还说呢,是什么东西,居然这么强烈的罗酆气息,该不会是送了阴司镇魂铃,或是阴司的什么神器。


    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败家孩子,居然送了冥府八景之一!直接送了八分之一个冥府!


    也难怪人家会把东西退回来,这东西,谁敢收啊!


    瞿镜啧了一声,无语地望着洛淮清:“你别把肺咳出来,然后突发心疾,被送去医院。”


    洛淮清一边咳着,一边对着瞿镜摇了摇手:“瞿君,你为什么会想到送……送这个?”


    不管亓官辞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知不知道这有多贵重,单说送“鬼门关”这个东西,这应该是送给心动对象的礼物吗?


    对方没有在第一时间分手,真是已经够爱了。


    瞿镜似乎也反应过来了送这个礼物的一些违和,他脸上拂过些许尴尬,颤抖了下眼睫,垂下眼小声解释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看他对这个很感兴趣,所以……”


    洛淮清更加气笑了:“人家感兴趣,你就送出去了?要是人家对整个冥府感兴趣,你是不是也要送出冥府啊?不是,王宝钏来了都要叫你一声哥啊!!!”


    该说不说,来了人间这么久,洛淮清对于人间一些热梗,是运用得十分熟练了。


    心大之下,连瞿镜都敢调侃了。


    好在,瞿镜并没有要和洛淮清计较的意思,他摸了摸鬼门关的三个字,突然咦了一声:


    “鬼门关,被使用过?”


    洛淮清:“?”


    洛淮清:“!”


    这会连调侃都顾不上了,洛淮清立刻将椅子拉近了些许,脸上的笑容尽数收敛,严肃下来的样子,看上去确实有几分冥府司君的鬼神威严:“确定吗?可否查得到,是什么时候使用过的?”


    瞿镜也有些惊讶,他原本送出鬼门关,只是因为亓官辞当时在导游的时候,对鬼门关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


    当然,也有他脑子一热的原因。


    可是不管怎么说,鬼门关送出去后,即便是个模型,但它的功能还是等同阴司八景之一的。


    按照亓官辞的性子,他应该不知道如何使用鬼门关,估计连鬼门关上的罗酆气息都感觉不到,只会当做一个模型。


    可如果是亓官殊,那就更不可能了,亓官殊虽然和瞿镜待在一起的时候,看上去有些不着调,但他的性子高傲,是从骨子中透出来的矜贵骄傲,根本不屑用冥府的外力。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亓官辞和亓官殊都不会主动使用,那么这个鬼门关……


    是怎么使用的?


    是谁使用的?


    使用的人,又是怎么知道这个东西可以用的?


    为什么在使用过后,居然还没有顺走鬼门关,而是继续留给了亓官辞?


    有太多的疑问在一瞬间充满了瞿镜和洛淮清的脑海。


    瞿镜闭上双眼,开始运转灵力,尝试去感知鬼门关的使用时间。


    这样强大的灵力耗费,要是换做从前的瞿镜,根本不值一提,可是现在的瞿镜身在人间,还即将陨落。


    在瞿镜运灵的那一刻,洛淮清的眼色瞬间一变,立刻就想要去阻止瞿镜:“不可!您……咦?这是为何?”


    阻止的动作到了一半,在看清瞿镜没有半点不适,甚至灵力充沛流畅,脸上也没有任何难受,甚至瞿镜的身上还隐隐约约在漂浮着属于淩霄规则的小金子后,洛淮清担忧的表情就像是被人紧急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很快就转为了疑惑。


    但这份疑惑只持续了一秒,洛淮清就瞭然地挑了挑眉:“是君后?君上您的身上有浓郁的规则气息,灵魂看上去也凝实许多,这是君后做的吗?”


    虽然是问句,其实洛淮清差不多已经确定了答案。


    瞿镜没有因为洛淮清提到“君上”和“君后”而发怒,但他还是下意识想要否认这个称呼。


    可他否认的话头都到了舌头边,又强行被自己压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瞿镜的眼神闪烁了一会后,他居然缓慢点了点头!


    只是这份点头的动作,对于瞿镜而言,似乎十分艰难,彷佛有什么力量正在阻止瞿镜点头一样。


    瞿镜努力和另一个看不见的力量对抗,在点了两下头后,张了张嘴,从口中费力一个字一个字念道:


    “是……他……很……好……”


    最后一个“好”字的字音才只发到了一半,瞿镜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反噬了一半,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鲜血减到鬼门关模型上,立刻被鬼门关吸收了过去,原本就阴冷的模型,看上去更加可怕的一些。


    就连房间内的温度,都好像突然下降了好几度一半,从瞿镜的抱着鬼门关模型的双手起,朝着手臂开始,凝出了一小层散发著鬼气的透明冰片。


    这一突然的变化,把洛淮清吓得不轻,他立刻伸出手,握住了瞿镜的手腕,开始对瞿镜输送本就没有多少的灵力,同时也拿出了之前范无咎给他的那张信仰卡,塞进瞿镜的另一个手里,将鬼门关模型放倒一旁,开始为瞿镜调养起来。


    一边感知着瞿镜体内的灵魂变化,洛淮清有些不解:“怎么会这样?为什么瞿君您会突然吐血?”


    还没有等到瞿镜的回覆,洛淮清的脸色骤然大变:“不对!您的灵魂十分稳定,经脉也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您身上!好像有——”


    剩下的几个字根本没有机会让洛淮清说出来,就被瞿镜猛地抬起的那双警告双眼,给闭了回去。


    瞿镜的这双眼睛太可怕了,眼中带着的威压和警告,下意识让洛淮清闭上了嘴。


    他觉得自己背后一阵发凉,就好像有数不清的尖刀,正对着他的后背一样,让他根本不敢再继续开口。


    尤其是瞿镜眼底的那份暗红,这是属于帝君的眼睛!


    洛淮清身为臣子,他不能不听。


    错开眼睛,努力避开瞿镜的视线,洛淮清快速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都回忆了一遍。


    终于,让他找到了开始不对的地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的呢?


    就是从他提到“君后”,瞿镜点头,并且回答了一句“是”的时候!


    洛淮清猛地抬头,似乎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愤怒。


    这份愤怒,倒不是对瞿镜的,非要说的话,反而有些像是他在替瞿镜感到生气。


    洛淮清冷笑出声:“有人威胁您离开君后,是吗?”


    瞿镜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所有的答案。


    身为局中人,瞿镜都没有表明什么不悦,洛淮清就先生气了起来。


    他眼底闪过一丝怒气,站起身来,气到双手叉腰,似乎想要对什么东西骂骂咧咧,可碍于这个人的身份,他并不能直接开口谩骂。


    瞿镜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洛淮清突然间把自己气了个半饱,他用纸巾擦去唇角的血液,语气温和冷静:“淮清,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洛淮清这样情绪稳定的一个人,几百年来很少有过情绪波动,现在却因为瞿镜,气到他心脏病都要开始复发了。


    有些难受地捂住胸口,洛淮清喘着气,额头上忍不住冒出冷汗,他从芥子空间中取出自己的药,吃了几颗,感觉心脏的抽疼好一些了后,才解释道:


    “我当然生气!那可是我们冥府的君后!君后都……都和您情投意合了,那个……棒打鸳鸯的家夥,是不是仗着我们冥府无人啊!不行,我得去找一趟阿四,我要让阿四去解决这个事!”


    洛淮清的四师弟,当代天行秦政,同时也是淩霄唯一指定的天行。


    要是秦政出手,禁锢在瞿镜身上的那股力量,说不定就会解除。


    不过瞿镜拦住了洛淮清,他的表情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因为有人禁止他接近亓官辞而生气,也没有因为这样而有难过。


    他真的十分冷静,也十分淡然,就好像他和亓官辞真的只是一个关系陌生的朋友罢了。


    瞿镜摸摸开口:“你觉得你去了,会有任何改变吗?淮清,这是我的事,你没必要因为一件无关你的事情,和天行大人的关系生疏了。”


    洛淮清还是有些不赞同:“那您就真的要按照对方的规定,以后再也不和君后联系了吗?您……您那样喜欢君后,君后也很喜欢您。”


    瞿镜抬头,对着洛淮清微笑,脸上的笑容浅淡,但又十分坚定,一如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温柔又强势:


    “这样就够了,不是吗?我曾经很喜欢一个人,或许以后我也会继续这样喜欢一个人,而这个人曾经也十分喜欢我。


    这份感情已经有了一个美丽的过程,为什么非要让执念,造成美丽的枯萎呢?”


    更何况,亓官殊身份特殊,他根本不会再这样继续热烈的喜欢我了。


    等他回到裁决人的位置,他就要彻底忘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变回那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审判者”了。


    那么他为什么要因为这份不应该的感情,去干扰亓官殊的未来,让他难办呢?


    难道他瞿镜,一定要得到亓官殊的爱,才算一个合格的神明吗?


    他可是冥府的司君啊,他可是……冥府的帝君啊……


    什么时候,一个微小可怜的感情,都要成为瞿镜的束缚了?


    再说了,谁说他以后,就不会继续和他认定的君后在一起了呢?


    低下头,瞿镜的眼底漫上暗红,唇角也不自觉扬了起来,自信又疯狂。


    只是暂时的放手,可不代表这就是最终的结果。


    没有任何人,可以干预他的感情。


    绝不。


    他放手,是因为他尊重亓官殊。


    他不放手,是因为他是瞿镜,是冥府唯一的帝君。


    瞿镜闭上双眼,将眼底的暗红藏下,把鬼门关模型递给洛淮清:


    “把这个给商陆,让他送回冥府去。


    对了,亓官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第129章 镜煞


    亓官殊的生日,在中元的前二十五天。


    瞿镜在知道后,就一直在准备送给亓官殊的礼物,只可惜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让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完善整理要送的礼物名单。


    原本他想着,如果真的和亓官殊确定下来关系的话,他一定要如实坦白自己的身份,希望能让亓官殊彻底接受自己。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他,他不应该继续纠缠亓官殊,而亓官殊也不会和他有一个好结果后,他突然发现,自己曾经的那些想法,居然是那样的可笑天真。


    就连亓官殊接近自己,向自己表明喜欢,其实也不过是在回归身份前,最后的放纵。


    在这一点上,瞿镜其实是非常生气的。


    没有会在自己付出真心后,却发现心上人对自己只是一段时间的“玩玩”而已时,还能够保持心情平静,毫无怨怼的。


    这不叫真心喜欢,这叫愚蠢蠢货。


    瞿镜知道亓官殊在“玩”自己的感情,他明明没有打算要和自己长相厮守,却偏偏在他动心的时候,还过来撩拨他。


    瞿镜真的恨极了亓官殊,可是这份恨意,在他对的亓官殊认真的感情面前,也不值一提。


    他可以理解亓官殊想在回归身份前的放纵,也可以原谅亓官殊对自己不负责任的撩拨,但是他不可以接受亓官殊从今往后真的不再和他有任何交集。


    瞿镜自认为自己不是圣人,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在随意撩拨了人之后,还想着全身而退?


    瞿镜看上去温柔理智,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底藏着的那些不可言说的阴狠。


    他不打算放过亓官殊,准确点说,瞿镜从顺从自己的心意,真心对亓官殊动感情,送出帝戒的那一刻起,他就认定了亓官殊。


    不管亓官殊是什么身份,是什么人,他都要永远和亓官殊在一起。


    可是,这一切都被一个突如其来的事情打破了。


    有人在瞿镜精神崩溃的时候找到了他,并且告诉了他亓官殊的真实身份,就算他不畏惧这层身份,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在金瞳裁决人这个身份面前,亓官殊绝对不会选择自己。


    他喜欢亓官殊,是因为亓官殊这个人的灵魂是他所见过最纯粹,最干净的灵魂。


    这份干净,来源于亓官殊对世人的博爱,来源于亓官殊对责任的坚守。


    他知道和自己比起来,亓官殊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天下百姓,他不嫉妒,也不生气。


    如果亓官殊选择了他,那反而就不是亓官殊了。


    因为这个迫不得已的身份,瞿镜被迫要离开亓官殊,从今往后不能再去波动亓官殊的任何感情,就算是他站在了亓官殊的面前,也只能假装是一位普通的过客。


    瞿镜知道,自己现在无法对抗这个身份,也无法改变这个结局。


    但他并不打算就此放弃。


    他尊重亓官殊的选择,也尊重亓官殊整个人。


    瞿镜并不奢求亓官殊会为了自己对抗裁决人的身份和规则,他只希望能给自己的一个机会,陪在亓官殊就行。


    哪怕亓官殊并不会再对他表达任何爱意,能够陪在心上人身边,共同守护此界太平,对于瞿镜而言,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


    但瞿镜的心底,似乎总是有一道声音,在不停的提醒他:


    他是你的,他一定会是你的。


    这种感觉让瞿镜觉得很新奇,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生出这样不入流的想法。


    淡笑一声忽略掉这份怪异,瞿镜突然问道:“最近的导游名单,是不是有变化?”


    按照他对亓官殊的理解,他不认为亓官殊会继续保留白无常的身份,继续在冥府打工。


    果然,在瞿镜的这句话问出后,洛淮清的表情微僵,面对瞿镜询问的视线,似乎有些躲闪。


    洛淮清虽然并不掌管无常导游相关的事情,但他身为二司君,有些特殊的人员变动事情,还是会知道的。


    在亓官辞找秦政向商陆申请消除白无常身份时,洛淮清正好就在旁边。


    他也不想知道啊,但是他真的听得一清二楚啊。


    张了张嘴,洛淮清难得有些迟疑起来,原本他不知道任何前因后果的话,说不定真会直接将亓官殊辞退白无常身份的事情,告诉瞿镜。


    可是现在,他不但知道亓官辞是谁,还在瞿镜身上发现了有人阻止他和亓官辞之间的感情。


    那么再想让他说出这件事吧,总感觉哪里有些怪异。


    就好像他是个从犯,正在帮助瞿镜和自己的心上人分开一样。


    自我纠结了好一会,洛淮清咬了咬牙,选择将事实告诉瞿镜:“君后辞退了白无常的身份,您之前的绑定,也随之一起失效了。”


    对于这个结果,瞿镜没有任何异议,他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点了点头,瞿镜说不出来是遗憾还是放松,亓官殊消除了白无常身份,可他有的时候,依旧要藉着黑无常的身份去办事,不能陪着亓官殊,一起消除身份。


    在心底感慨了一下,瞿镜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洛淮清及时询问:“您要出去办事吗?可是您刚醒,还是多休息一会吧,有什么事,可以吩咐属下去做。”


    瞿镜摆了摆手,拒绝了洛淮清的提议,他穿好鞋子,从床边站起来,朝着衣柜走去,从衣柜中找出了一套浅色系的卫衣后,去到卫生间进行更换洗漱。


    将自己的面貌仔细打理了一番后,瞿镜才从卫生间中走了出来。


    看到瞿镜这副学生一般的打扮,洛淮清有些疑惑:“您这是要去哪?”


    从洛淮清认识瞿镜起,瞿镜就从来没有穿过这种轻松学生样式的衣服,大部分时间,他都安静极了,穿着打扮也是文雅温柔系的。


    可以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子的瞿镜,洛淮清忍不住道:“您很适合这样的打扮,要不以后换换风格?”


    瞿镜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他衣柜里确实有很多不同风格的衣服,不过他大部分时间,都是穿固定的几套,像这套卫衣,自从摆在衣柜中后,还是他第一次穿上:


    “再说吧,我有事出去一趟,你要是在家无聊,可以去百鬼找商陆,或者去旧书店看书。”


    洛淮清点头:“行,那你是要去哪,需要到时候派人接您吗?”


    “不用,我去一趟上京大学,应该花不了多长时间,正好去找一趟天行,应该不会那么快回来,不必等我,”瞿镜说着,又将旧书店的钥匙给了一把到洛淮清手中,随后走到玄关处,穿好鞋子,开门走了出去,“对了,不要忘记把鬼门关送到商陆那里去,让他放回冥府。”


    把能交代的都交代完毕,瞿镜关上门,朝着电梯走了过去。


    洛淮清手里握着旧书店的钥匙,望着已经被关上的房门,陷入沉思:“去上京大学?那不是君后上学的地方吗?不会是要去找君后吧,那也不对啊,君后最近在玄宗啊……”


    自顾自地念叨了一会,洛淮清耸了耸肩,坐在沙发上看起电视来,他准备休息会,再去把鬼门关给商陆。


    刚坐到沙发上,洛淮清还没有把位置坐热,就突然站起身来:“瞿君不会是要自己去调查鬼门关被使用的事情吧!?”


    能让瞿镜去上京大学,并且还会找天行的事情,好像也就只有鬼门关被使用的这件事了。


    可惜洛淮清不是正宗的罗酆鬼王,他是死后被大帝特例提成的鬼王,因此他只能感觉到鬼门关模型上的浓郁罗酆气息,却并不能探知鬼门关有没有被使用过。


    心念一动,洛淮清也顾不上看电视了,直接关上电视后,收起鬼门关模型,就往百鬼的方向赶去。


    他无法探知,但是有一个人可以啊!


    商陆和瞿镜一样,都是罗酆诞生的鬼神,瞿镜能够探知鬼门关的使用情况,那商陆说不定也可以。


    最近盯着瞿镜的势力太多,鱼龙混杂根本不知安危,万一鬼门关被使用的事情,是有心怀不轨的家夥想要算计瞿镜呢?


    还是要把这件事和商陆说一下,至少和商陆互相透个底,好随时接应瞿镜。


    只可惜洛淮清现在以人身休假,固然能够简单使用法力,却并根本无法施展出身为鬼神的威力。


    又因为他现在动作匆忙,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一道闪光灯,在他除了小区楼后,将他的身影拍摄了下来。


    不止如此,就在洛淮清按下电梯后,有几个穿着古怪,把自己的身体缠的严严实实,几乎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的家夥,从楼梯口和走廊天花板、墙壁等阴暗处浮现了出来。


    是的,浮现了出来!


    就彷佛这戏墙壁只是水面一般,这些怪人从中穿出,随后一一站到了瞿镜的房门前。


    其中一位怪人伸出手,尝试去握住门把手,却在刚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被一股力量弹了回来。


    这股力量并不小,居然是直接将怪人弹飞了出去,直接撞到对面的墙上。


    怪人被拍在墙上,又像是糖块落在坚硬地板上一般,顷刻间碎成好几块,随后化为烟雾消散。


    其他的几位怪人看到同伴的下场,却并没有任何害怕或是悲怜的意思,反而一个个跟不要命似的,疯狂去尝试开门。


    “噗——”


    “噗噗——”


    “噗——”


    怪人一个个被门上的力量反弹,又一个个被摔成灰,发出了一阵密密麻麻的气声。


    可这些怪人,却好像源源不断一般,死了一批,又从墙壁、天花板中浮现出一批,继续这上一批同伴的动作,去尝试开门。


    在这些怪人的不断送死下,门上的结界也越来越稀薄,被这些怪人的阴气缓慢侵蚀。


    差不过就这样持续了快一个小时,整个走廊中的温度,都已经因为怪人的死亡和不断出现,降到了零下,墙壁和地面上都结上了浅薄的冰片,尤其是瞿镜的这扇门前——


    整个门上都已经结上了一层厚霜,门把手上更是冰块成形。


    也辛亏这一层都被商陆买了下来,没有其他的邻居,因此并没有任何人发现这里的异常。


    终于,在又一个怪人尝试开门,却被弹开,但这一次只是轻微弹开手后,瞿镜的房门,终于被打开了。


    怪人们互相对视一眼,它们被缠住整个身体的脸上,居然一一亮起了一双双红豆大小的眼睛!


    怪人们的眼睛小又诡异,它们突然裂开嘴,就彷佛是有一把剪刀,对着它们的嘴部剪了一刀,粗糙又可怕。


    推开瞿镜的房门,怪人们一股脑冲进房间内,迅速站满了整个房子。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把自己缠的严实的怪人,就连天花板上都趴得密密麻麻,真是一点缝隙都没有遗留。


    怪人们挤成一堆,像是把自己打包进箱子里一般,本着挤挤还能进的原则,把整个房子撑得密实。


    看上去可怕极了,是只看一眼就会忍不住SAN值跌负数的不可名状。


    这些怪人们张着嘴,似乎在咀嚼着什么,可是在整个房间中,又好像并没有什么可以给它们吃的。


    但就是这样,它们密密麻麻地发出咀嚼的声音,整个房间的感觉,也在一声声渗人的咀嚼声中,变得越发阴沉可怕起来。


    生气一点点消失,死气一点点蔓延,整个房子褪去了原有的温馨,从一开始的小公寓,逐渐变成了鬼宅之地。


    这些怪人们似乎只是来吃东西的,在嚼了好一会后,这些怪人们居然凭空消失在了房间中!


    房间内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减少,摆设也没有任何变化,可是整个房子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明明颜色还是这个颜色,却总好像失去了些什么,黯淡无光,哪怕窗帘拉开着,外头阳光正盛,也一点都照不进房间内。


    整个房子再次回覆到平静之中,但是客厅的茶几桌面上,却缓慢浮现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布娃娃。


    这个布娃娃和之前的那些怪人长得一模一样,浑身上下被缠的严严实实,脸上没有任何五官,又因为是小娃娃的原因,看上去居然还有几分憨态。


    小娃娃安静躺在茶几上,一动不动,就好像它原本就被放在这里一般。


    也不知道是挑衅还是宣战。


    ……


    关于自己屋子里发生的事,瞿镜完全不知道,他在到达上京大学后,先去了一趟东门,买了一碗凉面。


    其实上京大学也不会太检察你是不是学生,但为了省去一些麻烦,瞿镜还是变了一块上京大学的校卡,别在了卫衣胸口处,又买了一碗凉面,准备伪装成出来买吃的的学生。


    大概是瞿镜长了一副老师们都喜欢的好学生模样,门卫在看到瞿镜身上的校卡,以及手上提着的凉面后,没有多问什么,就直接放了瞿镜进去。


    这不是瞿镜第一次来上京大学,却是他第一次假装学生来。


    他之前以黑无常的身份来过一次,那个时候是感觉到了自己神血的气息,正好碰到考古系那边考场形成,他便顺手解决了一下。


    也正是那个时候,他第一次见到了亓官殊,并得知了亓官殊住处。


    在脑海中匆匆过了一遍这段回忆,瞿镜忍不住轻笑出声,时间过得好快啊,他还以为这一切都彷佛昨日一般。


    想着,瞿镜忍不住指尖微勾,低头看向手中提着的凉面。


    说起来,他会选择买这个,还是因为亓官辞之前总是提到学校东门旁边重庆阿姨的凉面,做的格外好吃,价格又实惠,六元钱一大碗,配料还多。


    瞿镜从来没有吃过凉面,他基本上都是吃热的食物,但是现在,他突然有些想尝试一下亓官辞口中说的美食了。


    想着,瞿镜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居然真的走到了食堂处,坐到一个相对偏远的角落中,打开包装好的凉面,撕开筷子后,将凉面捞起来,与配料一起拌匀了一会后,夹了一筷子泛着红油,不断冒着清爽气味的凉面入口。


    麻与辣在唇齿中炸开,却并不刺鼻,反而香的恰到好处,尤其是搅拌过后,还均匀浸透了的酱汁蒜水,以及小料自带的增香和口味。


    确实算得上好吃。


    瞿镜将凉面混着面筋小料,一起在唇齿间咀嚼,辣味让他这个不怎么习惯吃重口的人,忍不住眼眶发红,鼻头发酸,但是这份奇特的清爽味道,却刺激着他的味蕾,让他的心情有些愉悦。


    原来这就是亓官喜欢的食物吗?他喜欢吃这种口味的东西?


    仔细分辨了一下凉面中能看出来的小料有什么后,瞿镜决定回去后,好好学习一番,以后有机会,可以做给亓官吃。


    瞿镜吃东西格外文雅,这和他的身份习惯有关。


    虽然只是吃个小路边摊,但是却吃出了特殊的意境。


    这份独特的气质,吸引了不少女同学的频频打量,三三两两地咬着耳朵,时不时望向瞿镜的位置。


    唐星梦最近一辩刚过,刚从图书馆过来,在买了一份学校里的三俱郎炸鸡汉堡配薯条后,准备去食堂里休息会。


    现在还没到午餐的时间,食堂还没有开,但是三俱郎这种小吃店却是开着的。


    不少学生会来点奶茶或者小吃,待在食堂中聊天。


    上京大学的食堂装修精美,看上去真的不像一个食堂,反而像个奶茶店。


    这会食堂中的人不算多,唐星梦一眼就注意到了有一群女生在望着一个角落。


    本着趁热闹的心理,唐星梦也朝着那处角落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她认出了这人是谁。


    “瞿老板?!”


    唐星梦眼神一亮,也有些惊讶,她最近只能在图书馆学习,也有旧书店暂时关门的原因。


    听说老板家里出了点事,暂时回家了,她还想着瞿老板会不会遇到了什么麻烦呢。


    却没想到,居然是在学校中看到了瞿老板!


    而且,还是第一次看到穿成这样的瞿老板!


    唐星梦乐呵端着餐盘朝着瞿镜的位置走了过去,将餐盘摆在桌面上,对着好奇抬头的瞿镜打招呼:“老板!你回来了?!太好了,那旧书店是不是也快开了?”


    瞿镜一愣,他记得这个小姑娘,他在发现亓官辞胎光有异,去找商陆,暂时帮百鬼营业的时候,接待的第一个客人,就是唐星梦和陈雪。


    唐星梦后来也经常去旧书店学习,借阅的书籍,都是有关传统民俗的,那个时候,她似乎正忙着答辩,并且,唐星梦似乎还和陈雪是好朋友?


    提到陈雪,瞿镜突然想起来之前第一次见到陈雪时,她身上那极阴的八字。


    眼神微闪,瞿镜露出一抹客气的微笑:“好久不见,你最近答辩准备的怎么样?”


    唐星梦哇了一声:“想不到老板居然还记得我,刚一辩完呢,感觉还不错,多亏老板你借的那些数据啊!学校图书馆的数据少得可怜,好多东西我都查不到,幸好老板你回来了!来来来,不要客气,我请老板你吃饭!这些不够我再去点!”


    唐星梦招呼着瞿镜吃小吃,看了一眼瞿镜身上的打扮后,眼神中露出八卦的亮光:“老板,你来上大,是不是来找亓官学长的啊?我知道他住哪里!需要我给你指路吗?”


    瞿镜:“……”


    握着筷子的手僵住,瞿镜突然好想逃,他感觉唐星梦现在的眼神好灼热,让他有些羞涩又尴尬。


    而且,他不需要唐星梦告诉他亓官殊的宿舍在哪里,他在第一次见到亓官辞,为对方查询生死簿数据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不需要,真的不需要!


    还好瞿镜的表情管理足够强大,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故作轻松地扯开话题:“我记得你和陈雪是好友,怎么今天只有你一个人?”


    这波转移话题,简直堪称生硬,唐星梦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是刻意转移话题。


    但她也没想太多,用薯条沾了番茄酱后,叹气道:“小雪家里似乎出了什么事,她向辅导员请了长假,已经很多天没来学校了。”


    “请了长假?”


    瞿镜停下用餐的动作,将筷子连带着原本用装凉面的碗,全部打包好,扔到垃圾桶,又将手洗好后,才坐回餐桌旁,重新确认了一遍。


    唐星梦点头,这一点随便问一位艺术系的学生都知道,没有必要骗瞿镜,毕竟陈雪在艺术系还是有些名气的。


    瞿镜隐约感觉到陈雪请的长假,恐怕会和鬼门关被使用的事情有关,但他现在也并不能确定,他只是怀疑陈雪。


    陈雪的八字比较特殊,对于玄门来说,这并不是一个适合修行的根骨,可是人和鬼却是相反的。


    人命比纸薄,鬼道比山高,陈雪的八字不适合修行,却是一个极佳的鬼道根骨!


    如果真的有人想要用陈雪的八字做什么文章,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好工具。


    之前的灵魂失踪案中,那些少女们的八字都有一字落在阴时上,没有理由那些渣滓,会选择放过陈雪这样一个“阴天灵根”不用。


    而那些渣滓毫不客气地大肆收刮灵魂,也证明了他们并不担心和玄宗对上。


    在这样的情况下,瞿镜并不认为新界的那些垃圾们会忌惮陈家在玄宗的地位,而选择放过陈雪。


    现在,陈雪却在灵魂们被超度后,突然请了长假,而且就在这个时候,瞿镜发现他送给亓官辞的鬼门关有被使用的痕迹,这一切,是不是有些太巧了?


    瞿镜思绪转得很快,他已经在脑海中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现在就是需要去证实一番。


    站起身来,瞿镜对唐星梦道:“我……”


    一个“我”字才刚说出口,唐星梦就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对着瞿镜挥了挥手:“瞿老板是要去找亓官学长吧?去吧去吧,不用管我!对了,瞿老板,你知道亓官学长的宿舍在哪里吗,需要我带你过去吗?”


    瞿镜:“……”


    瞿镜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回路有些跟不上当代年轻人,但他确实是准备去一趟亓官辞的宿舍,于是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那……祝你答辩成功,明天旧书店会开门,你要是想来的话,老时间过来就行。”


    唐星梦等的就是瞿镜的这句话,学校图书馆的数据真的让她找的头疼,她迫切地希望旧书店重新开门,去老板那里查阅整理好的丰富数据。


    感动地快要哭了,唐星梦双眼含泪,不顾瞿镜的反抗,也要将还没有开吃的一盒鸡米花,塞进瞿镜的手里:“谢谢你!老板!我也祝你和亓官学长未来一切顺利,平安喜乐!”


    瞿镜疑惑歪头,啊?这是什么祝福?为什么会突然扯到亓官?


    少有接触互连网的瞿老板,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他听得懂一切顺利,平安喜乐八个字。


    迟疑地说了句“谢谢”,瞿镜一脸茫然地握着一盒鸡米花,离开了食堂,朝着亓官辞的宿舍方向走去。


    嘶,不对啊!


    唐星梦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快走到宿舍楼下的瞿镜,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唐星梦眼神和语气中的引申含义。


    在这一刻,瞿镜突然像一个被发现了什么秘密的大学生,虽然有些羞意,却还是忍不住偷扬嘴角,将这份“误会”,承认了下来。


    咳,其实唐星梦也没有说错嘛,他以后一定会和亓官殊一切顺利,平安喜乐的。


    心情雀跃起来,瞿镜感觉步子都轻快了不少,他一路来到亓官辞的宿舍楼下,眼神中的轻松,却逐渐冷淡了下来。


    瞿镜站在宿舍楼下,冷眼望着十楼的位置,在这一层,有一道快要消散的祟气,不,准确点说,是快要消散的阴气。


    祟气源自“祟”,可“祟”也分很多种,最常见的大概就是鬼祟、妖祟和灵祟。


    不管是哪一种,它们的祟气,都和“祟”本身的倾向有关。


    比如邪祟,它们所透露出来的祟气,就一定会是阴冷的。


    而现在徘徊在宿舍楼第十层,即将消散的那抹祟气,就是典型的阴祟。


    如此祟气,它的主人非鬼即恶。


    当然,瞿镜的脸色变得这么严肃,也不仅仅是因为这里盘旋了一抹祟气,还因为——


    十层,是亓官辞的宿舍楼层。


    想到之前那些鬼祟们,先后想害死亓官辞,瞿镜的脸色冷下,这抹祟气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巧合!


    说不定又是那群垃圾们想要害亓官辞,却反而被鬼门关察觉到了恶意,被动触发的能力——


    没错,在瞿镜的探测之中,鬼门关是自主触发的,并没有外力的介入。


    也就是说,有东西偷鸡不成蚀把米,人没害到,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这群家夥还真是不死心,都过了这么久,还是想要害死亓官辞。


    这么想着,瞿镜冷笑了一声,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走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瞿镜长得不像坏人,身上又佩戴了校卡,所以宿管并没有多加阻拦,直接让瞿镜走了进去。


    瞿镜想要说些什么,但他看了一眼宿管后,决定先上楼,等会下来再继续和宿管说。


    直接来到十楼,比起在楼下,这里能够看到的祟气,显然浓郁了不止一分两分。


    伸手捉住一条腥红色的祟丝,瞿镜沿着祟丝的指引,一直来到了祟气最浓郁的地方——


    1007。


    果然是亓官辞的宿舍。


    瞿镜明知道亓官辞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却还是在发现祟气的来源是亓官辞的宿舍时,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心口一揪,担忧了起来。


    将手中的祟丝一一扯出来,又用灵力封在一个小球之中,瞿镜对着瞿镜1007的宿舍门,敲了下去。


    “咚咚咚——”


    瞿镜手指扣在门上,有节奏地敲了三下,随后往后退了半步,等待房间内的人开门。


    如果不是洛淮清说,亓官辞最近和池星乐在玄宗学习,瞿镜是说什么都不敢敲下这个门的。


    他现在还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亓官辞,也不知道他们之间要怎么样能够继续发展下来。


    他们两人的身份,都有许多隐瞒对方的地方,而且这些隐瞒,都不是一句轻飘飘的解释就可以说得过去的。


    在瞿镜思考的过程中,宿舍内也传来了李翌阳的声音:“谁啊?”


    接下来就是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没一会,宿舍门就被从内打开。


    李翌阳有些疑惑地看着瞿镜,他并不认识这位同学,但是李翌阳对这种敲门后不认识人的事有经验,他哦了一声,主动问道:“兄弟,你是来找辞哥的吗?他去另外一个地方进修学习了,不在宿舍。”


    直接省略了瞿镜解释自己来意的时间,瞿镜却将视线落在李翌阳的肩膀上,好久都没有移开视线。


    差不过多了半分钟,瞿镜才抬眼询问:“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做噩梦?”


    李翌阳是有些天真,但他不傻。


    一听到瞿镜的这句话,立刻就警惕了起来,把门都虚掩了几分,凝着眼神问道:“我相信科学!拒绝推销!我没钱可以骗啊!”


    谁没事见到陌生人的第一面就是问对方是不是经常做噩梦的啊?


    这么奇怪的问题,一看就不是正经人能够问出来!


    说不定就是伪装成学生,过来刷好感度,然后藉着解决噩梦的理由,把他骗去缅北,骗去噶腰子!


    李翌阳的眼神更加坚定起来,蹬着瞿镜,做出一副我可不好欺负的样子:“你找错人了,走开走开——”


    说着,李翌阳就准备去关门。


    可这门却在即将关上的那一瞬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门框,卡在门缝之间,阻止了门的关上。


    李翌阳看到这突然出现的手,直接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也担心自己真的夹到人家的手,心跳如鼓,一边拍着胸口喘气,一边骂道:“神经病啊!你干什么!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


    李翌阳是真的被吓到了,声音完全没有任何遮掩,大声叫唤起来。


    瞿镜担心这里的动作会被其他人注意到,于是直接推开门,进到宿舍之中,不给李翌阳任何反应的余地,背手关上门后,对着李翌阳的眼前打了一个响指。


    灵力在指尖如烟花绽放,炸开的星子顺着李翌阳的呼吸进入李翌阳体内,随后他整个人的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


    在瞿镜的搀扶下,将李翌阳移到了他自己的座位上,让他趴在桌面上,陷入沉睡之中。


    随后,瞿镜直接在整个寝室内布下了一道结界,防止有人会误入其中。


    把这一切都做完后,瞿镜才挥手将一开始被自己困在灵力小球之中的祟丝放了出来。


    祟丝一放出来,就下意识朝着自己原本的“主人”遗留下来气息最浓郁的地方冲去。


    瞿镜时刻注意着祟丝移动的方向,直到看见它意图冲进亓官辞的床榻之上,才立刻捉住祟丝。


    但由于他用力有些过猛,一时间没有控制住,居然是直接将整根祟丝都在手中捏到灰飞烟灭。


    瞿镜:“……”


    我如果说,我不是故意的,祟丝会愿意相信吗?


    沉默一会,瞿镜拍了拍手掌,将祟丝残留在手中的微弱祟气都拍散后,才仔细打量起亓官辞的床位起来。


    床位附近的祟气确实十分浓郁,但这并不是最浓郁的地方,应该是有鬼门关的原因,所以那些祟气并没有真正侵蚀到床位附近,反而是床位附近的柜子处,阴沉得厉害。


    草草看了一圈亓官辞的床位,瞿镜收回视线,走到阴气最重的衣柜旁边,拉开柜门。


    柜子似乎是被当成了普通的杂物柜,并没有摆放任何衣物。


    不过柜子中有一个东西,引起了瞿镜的注意——


    那是一面女孩子惯用的掌心小镜子,被仔细用胶布贴在了柜子的顶层,镜面正对着亓官辞的床位处。


    这个柜子应该是不太常用,在瞿镜打开的时候,发现柜子上还有些许灰尘,可是镜子的周围,却十分干净,似乎是特意擦拭过的一般。


    瞿镜小心撕下胶带,将那面正对着亓官辞床位的镜子,从柜子中取了出来。


    小小的一面镜子上已经裂开了几道裂纹,镜面上的红字已经有些浅淡了,几乎快要消失,但还是依稀可以分辨出来,上面写的是亓官辞的生辰八字。


    啧,这是想用阴煞冲死亓官辞吗?


    在镜面上写八字,还聚集阴气,正对亓官辞的床位,要不是有鬼门关的存在,怕不是亓官辞已经被这东西被夺了生机?


    也难怪李翌阳看上去眉间泛黑,虽然没有直接受到镜煞的冲击,却也因为长期处在镜煞局中,难免被影响到了肩上三火。


    火焰微薄,生气渐弱,难怪会引来一些邪气的东西。


    将已经被鬼门关反噬的镜煞引子用灵气包裹,收入芥子空间中,瞿镜关上了柜门。


    正打算离开,瞿镜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忍不住将视线停在了亓官辞床下的衣柜处。


    原地纠结了好一会,瞿镜还是选择转头离开,不去动亓官辞的任何东西。


    在离开前,瞿镜也没有忘记帮李翌阳清除剩下的镜煞残气,让他肩上的三把火重新燃烧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翌阳最近睡眠太差,容易说梦话,他在肩上的火重新明朗起来后,无意识呢喃道:


    “辞哥真的很喜欢他对象,好羡慕啊,我什么时候才能脱单……”


    第130章 别用这张脸做这种动作


    玄宗,七显境,摇光破军门弟子宿舍。


    身穿宽袖长拖尾白袍,一手握着青铜八角铃铛,一手举着山怪神鬼面具,脚踏天罡步,腰佩红丝縧的青年男子,在空旷的空调禁室中,正对着镜子进行演练。


    语调古朴的祭词在房间中传荡,有节奏地语调,伴随着铃声的清脆,以及红绸的飞舞,整个画面看上去,似带有一种来自古老家族的神秘美感。


    在用于打坐的小台上,关于祭祀和傩仪的书籍罗列整齐,最上面的一本书页打开,上面绘制着许多插图。


    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这些插图,和青年所跳的动作,居然是一模一样的。


    书页无风翻动,青年的视线没有停在书页上面一眼,却能够跟随著书页翻动的速度,做出和书页上图案一致的动作。


    “铃——铃——铃——”


    手中的八角铃铛晃动,铃音清澈悠远,可是铃铛中的铃舌却早被青年取了出来,摆放在书籍的旁边。


    青年摇动的,居然是一个无舌的铜铃!


    在心中数着拍子,青年对照镜子中的动作,一遍一遍调整自己的身姿以及走位。


    就这样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后,青年终于可以跳出一整首祭祀的傩舞。


    腰间的红绸在动作停止后,缓慢降下,青年高举铜铃,已经停下摇铃的房间中,却还隐约能够听见悠远的铃音缠绕。


    骨节分明的手握在造型张扬可怕的神鬼面具之上,更衬得青年肤色白皙健康,即便有面具的遮挡,也不难猜出,拥有这双手的主人,该有一副怎样的俊秀面貌。


    保持最后的定格动作大概有十几秒后,面具逐渐落下,首先露出的,是一双眉峰干净,眼神淡然的眉眼,青年的脸色还有些薄红,唇色也因为运动,而色泽红艳,青年轻喘着气调整自己的呼吸。


    将面具和铜铃随手放在书籍旁边,亓官辞放松自己瘫在地上,这个动作看上去容易显得不太雅观,可亓官辞最近恶补了许多礼仪知识。


    即便是瘫坐的动作,被亓官辞做出来,也好像有几分风流韵味在其中,并无流氓之意。


    在休息的时候,亓官辞也没有闲着,还在翻阅数据,复习巩固傩仪的动作和流程。


    有亓官殊身体记忆的原因,亓官辞的这次学习,并没有想像中的那样艰难。


    这些动作和流程,他其实早就刻在骨子中了,只是忘记过后重新复习,才需要费些时间。


    现在的亓官辞,已经融合一小半[亓官殊],或者说,他只是在逐渐变回原来的自己而已。


    巩固完傩仪的内容,确认自己都记下了后,亓官辞这才拿起手机,打开日历,准备找个时间,定下回疆的车票。


    虽然不是什么节假日,不过南疆这次要回去参加大祭的苗民,应该数量也不少,说不定真会车票短缺呢。


    找了一个大祭前一周的车票,正好回去后,距离亓官辞的生日只有五天,还能赶上过个生日呢。


    在准备买票的时候,亓官辞想起来他答应过池星乐,要带他一起回去参加典礼的,于是打算问问池星乐的信息,顺便一起买票。


    在亓官辞删除了瞿镜和谢必安的联系方式后,现在的置顶,除了辅导员和老师们,就是池星乐和秦政、邬铃儿了。


    找到池星乐的小窗,正打算点进去询问,就有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是来自韩固的。


    一看到这个名字,亓官辞的脸色就忍不住变得有些尴尬。


    他之前在医院的时候,还和韩固说,自己会好好和瞿镜相处的,但是现在,别说相处了,已经删除所有联系方式了。


    别说在一起了,已经确认彻底不可能了。


    明明自己也没有做错什么,可是亓官辞突然有一种被父母包抓“出。轨”,抛弃了自己“糟糠之妻”的诡异感觉。


    迟疑了一秒,亓官辞还是点开了韩固的那条信息。


    罢了,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那还不如把一切都说清楚,彻底断个干净。


    带着这样的想法,亓官辞深呼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后,才开始浏览韩固发送的消息。


    【小辞,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我知道你已经辞退了导游身份,但是最近上京聚集的鬼祟众多,我想请你以白无常的身份,过来帮我压制一下。】


    亓官辞以为韩固会先问他和瞿镜之间的事,却没有想到,到最后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不过白无常的身份……


    亓官辞有些迟疑,他早就拜托秦政,替他向冥府递交辞呈,他已经不是白无常了。


    当然,亓官辞也不太愿意继续使用这个身份,他想彻彻底底和瞿镜断绝来往。


    这是为自己好,也是为冥府好。


    可这个时候,韩固却对他提出了希望他能用白无常的身份,过去帮忙的要求。


    亓官辞念在韩固身份,以及他是自己偶像的份上,一时半会居然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语,可让他递交辞呈后,还使用白无常的身份,好像又有些说不过去。


    纠结片刻,亓官辞还是选择拒绝。


    【冥府的导游,应该不止我一个,韩教授可以另寻他人。】


    韩固没有立刻回信,估计是在忙。


    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韩固的回信后,亓官辞选择先去询问池星乐的消息。


    但他的信息发出去后,池星乐居然也没有回覆,这倒是奇怪了。


    池星乐在玄宗之中,也没有多么繁重的课业。


    虽然池星乐还保留了黑无常的身份,但那也是入夜后才开始工作。


    现在这个点,怎么看都不像是池星乐在忙碌的时间。


    难不成,是玄宗之内出了什么事?


    手指点了点显示屏,亓官辞将想要订票的日子告诉了邬铃儿。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会选这一天了。


    正打算脱掉练习用的长袍散会热,韩固也在这时发来了回信:


    【冥府的导游都不够用了,况且我现在正在调查的鬼祟,情况比较特殊,准确点说,还和小辞你有些关系。】


    亓官辞好奇了,他从被勾错魂开始,和他有关系的鬼祟,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他。


    除此之外,他还真不知道是什么鬼,能和他有关系。


    亓官辞:【与我有关?是我认识的鬼吗?】


    韩固看了一眼眼前哭哭啼啼的鬼,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他回道:


    【对,你认识,还很熟。这只鬼,名叫李翌阳。】


    亓官辞:“?”


    谁?李什么?什么翌阳?李什么阳?


    心头猛地一咯噔,亓官辞打字的手虽然快,又忍不住有些颤抖:【是我的那个舍友李翌阳吗?】


    韩固:【是。】


    这怎么可能!他从学校离开的时候,李翌阳还活的好好的,一点受到威胁的样子都没有。


    怎么他才来到玄宗几天,李翌阳就出事了呢?!


    而且,在上京大学中,有学生死亡,这么大的一件事,不可能校园网络上什么消息都没有,怎么就这么突然,被韩固发现了呢!


    再说了,韩固一个月老,还是人间的教授,他事情那么多,怎么偏偏这么巧,就被他撞见了李翌阳的鬼魂呢!


    亓官辞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天真了,现在他已经会下意识想一些其他的问题了。


    察觉到不对,可亓官辞也信任韩固,不认为韩固是在开玩笑。


    毕竟韩固是一位有明确供职的正神,没理由会欺骗他一个凡人。


    那么,这件事情的背后,很可能还有另外的角色设了局,故意让韩固发现李翌阳,又故意让韩固来告诉亓官辞。


    又是新界的人吗?又是为他设的局,来杀他的吗?


    暂时想不出一个结果,亓官辞决定先稳住韩固:【韩教授,您能告诉我,李翌阳的鬼魂现在在哪里吗?】


    韩固没有对亓官辞隐瞒:【临夏公安局,这小子过来报警,说撞鬼了,大白天魂体在街道乱逛,身上的炁都要被日照和人气冲散了。】


    得知好友身处的地点,亓官辞立刻起身,准备朝临夏公安局赶过去。


    韩固猜出了亓官辞的想法,于是在发完地点消息后,立刻接道:【你最好是晚上来,以导游的身份过来,只有晚上的临夏公安局,才是处理非自然事件的神鬼公堂。


    而导游的身份,可以帮你解决一些不必要的审查麻烦。】


    临夏公安局再怎么说,也是公安局,亓官辞以一个人类的身份过去,总要被审查一下的。


    可看亓官辞现在的样子,估计不太想多惹麻烦,他不是玄宗弟子,没有玄宗的学籍文件,那就只能选择以冥府无常的身份过来了。


    晚上?这个时间倒没什么问题。


    可是……


    韩固在这个时候,就像是能够读心一般,几乎准确猜到了亓官辞想要说的每一句话:


    【我知道小辞不愿意再和冥府有关系,但导游服是导游服,导游是导游,你能理解吗?】


    导游服是导游服。


    导游是导游。


    亓官辞将这两句话在嘴边仔细翻滚了一遍,似乎有些理解其中的含义了。


    就像亓官殊,他穿着导游服时,明面上看上去就是导游,可实际上,亓官殊并没有在冥府的导游文件中留档,是一个彻底的【黑。户】。


    那同理,他就算消除了导游的身份,却也依旧可以假装这个身份。


    他沉思了一会,在纠结一番后,回覆了一个【好】。


    他确实有让秦政去商陆那边消除他导游的身份,但是,属于他的那一套导游服,却并没有归还给冥府,还在——


    上京大学的宿舍衣柜之中。


    ……


    瞿镜总感觉亓官辞的这扇衣柜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打开。


    可是他并不想做一个非法乱开柜门的登徒子,强迫自己把视线收回来后,他故作镇定地走出了宿舍。


    关门的那一刻,瞿镜隐约感觉自己忽略了点什么,尤其是看见趴在桌子上的李翌阳时,但是这份微薄的念头,却被镜煞的事情遮盖了过去。


    镜煞为何会出现在亓官辞的宿舍中?


    又是什么时候布下的?


    谁有这个能力和资格进入宿舍布置的?


    这些都是瞿镜现在重点要思考的问题。


    不过现在,倒是可以确认鬼门关的使用,与这个镜煞有关,不用担心是被什么污浊之辈利用。


    眼看没有吸引到瞿镜的注意,房门又被关上,被锁在衣柜中的导游面具,以及导游服旁边摆着的那本韩固送的书,都开始剧烈闪烁起来。


    别走啊!别走啊!!!你看看我们啊!!!喂!这人有问题啊!!!镜煞是在混淆您的思路啊!!!


    只可惜,不管面具和镇魂铃如何暴躁,都没有办法阻止瞿镜离开。


    稍微理清了下头绪,瞿镜决定去找一趟秦政,把这件事告诉他,顺便请秦政帮忙,调查一下最近进出过宿舍的人员情况。


    下到宿舍楼前,瞿镜看到了正在织毛衣的宿管奶奶。


    上京大学有玄宗的结界照应,闲杂邪祟是绝对不会入内的,因此在这里做宿管,也十分轻松,一些老年人也会过来顺一个轻松活,打打杂。


    想到之前的那个念头,瞿镜朝着宿管奶奶走了过去。


    瞿镜对老年人一向比较有耐心,他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视线能够和宿管奶奶几乎平齐:


    “奶奶,虽然这里来往的都是学生,不过您还是要多加留意一下,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万一混进来什么坏人,就不好了。”


    奶奶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仔细听着瞿镜说话,等瞿镜说完后,才笑着摇了摇手:“小同学啊,我们大学很安全的哩!保安部每天都有巡逻,而且来往都是学生,不会混进什么坏人的。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呀,那你跟奶奶说,宿舍里就是在学校的家人,要是被欺负了,奶奶给你做主!”


    那倒也不必,我就不是你们上京大学的人,其实我就是混进来的呢……


    瞿镜话头噎住,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解释,于是配合低头微笑,假装将宿管奶奶的话都听进去了。


    很少感觉这种长辈关怀的温暖,瞿镜心头一暖,接着掏口袋的动作,用法力凝出了一纸平安符。


    将平安符从口袋中取出来,瞿镜递给宿管奶奶:“奶奶,谢谢您,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的,就送您一道符吧,这是我之前去道馆里求的,听说可以保平安呢,奶奶这么好,我也希望您能够平平安安的。”


    或许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多少人会去信神拜佛了,不过依旧有少部分老人家,对这些深信不疑,宿管碰巧就是其中之一。


    奶奶呦了一声,连忙推辞起来:“哎,你这孩子,你特意求的,当然是自己带着啊!这样才灵!神仙保佑,好孩子,你们平安就好啦!”


    瞿镜很少在这个位面上,从一位凡人口中听到“神仙保佑”这样的话,居然还有些新奇。


    他继续将平安符递给奶奶:“没事的,奶奶,我年轻体壮,到时候再去求一道就好了,就当是我有事求奶奶,以后能不能多多关照一下1007?”


    奶奶嘶了一声,似乎在回想什么:“1007,好熟悉的门牌号啊,好像之前也有人问过我这个来着……”


    之前有人问过?!


    瞿镜立刻捉住这条尾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会吓到奶奶后,追问道:“奶奶还能想起来是谁问过您,关于1007的消息吗?大概是什么时候问的?”


    奶奶看瞿镜长得讨巧,又愿意把特意求的符送给自己,想来是个好孩子,于是也努力开始回想起来。


    瞿镜也不催,安静蹲在旁边等着奶奶回想,当然他已经做好了奶奶想不起来的准备,也不打算逼着奶奶一定想起来。


    好一会,奶奶终于有了点头绪:“我想起来了,好像是个女娃问的,说是来看弟弟,那个女娃也是学校的学生,有校卡,还给弟弟带了不少礼物呢。”


    女生?


    瞿镜脑海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人影,就是陈雪。


    一个女生来找亓官辞,又能不动声色把镜煞布在房间内,一定是学校内的熟人。


    偏偏陈雪八字特殊,最近又专门请了长假没来学校,怎么看,都十分可疑。


    如此一来,除了陈雪,他还真想不出来,还有谁会认识亓官辞,又有作案资格的。


    当然,他也不会平白无故就去怀疑一位女生,但是还是要讲证据的。


    将这点暂时记下,瞿镜还是把平安符给了宿管奶奶后,从宿舍离开,打车去了玄宗。


    瞿镜刚上车没多久,就有一辆车驶来,停在了校门口前,没一会,一位青年从的士中下来。


    付完打的的钱,亓官辞没由来地抬眼望了一下路口,那里有几辆已经开走的车。


    奇奇怪怪,看这个干什么?怎么会突然想抬头呢?


    对自己的疑神疑鬼摇了摇头,亓官辞收好手机,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在路过宿管奶奶的房间时,亓官辞下意识打招呼:“奶奶,毛衣快织好了吗?”


    宿管奶奶喝了一口枸杞茶,看到是亓官辞,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不少:“呀,是小辞啊!你不是去外边学习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诶,小辞啊,你的宿舍是不是就是1007来着?”


    亓官辞脚步一顿,点了点头,随后立刻警觉起来:“奶奶,是不是有谁来过我宿舍?”


    奶奶有些不确定地摇了摇头,随后将手中的平安符展示给亓官辞看:“不知道,不过刚才有个孩子让我多关照一下来着,那孩子性格不错,还送了我一个符呢!我以为是你认识的人,哦,他还向我问了一下你姐姐的事。”


    “我姐姐?”


    亓官辞挑眉,心中的不安更加浓郁,他从小到大,也就只有邬铃儿一个表妹,哪里来的什么姐姐?


    不对,这个“姐姐”又是为什么来找自己?什么时候来找过自己?


    想到韩固说见到了李翌阳的鬼魂,这会又从宿管这听到了自己“姐姐”的消息,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够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来。


    亓官辞来不及细问“姐姐”和那个“好心人”的消息,直接朝着宿舍的方向跑去。


    李翌阳,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担心李翌阳受到伤害,亓官辞连电梯都来不及搭乘,直接从楼梯道跑了上去。


    在玄宗的这几天训练,亓官辞的身体素质已经好了不少,这种强度的奔跑,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了。


    花了几分钟跑到宿舍门前,亓官辞拿出钥匙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终于打开门后,亓官辞第一眼就是看向李翌阳的床位处——


    这一看,就看到了趴在桌面上睡觉的李翌阳。


    亓官辞立刻跨步过去,将手指搭在了李翌阳的颈间,感受是否还有温度。


    确认还有温度后,又立刻将手指放在李翌阳的鼻前,试探是否还有呼吸——


    可是,让亓官辞瞳孔地震,险些站不稳的是,李翌阳


    ——已经没有呼吸了!


    他死了?!


    而且,死亡时间就在不久前!


    亓官辞很快就想到宿管奶奶说,刚才有个人来过,并让她多关照一下1007来着,所以这个人,说不定就和李翌阳的死亡有关!


    越是紧迫的时间,亓官辞就越是冷静,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慌,只有冷静思考,才有可能找到事情的真相。


    李翌阳的灵魂在外,听韩固的语气,是离魂很久了。


    但李翌阳的呼吸,却在不久前才停止。


    那么这中间,一定还有一个时间差,是专门来混淆他视线的,说不定还和之前来的那位“好心人”有关。


    当务之急,是先安顿好李翌阳的身体,保证没有鬼祟会来夺舍,以争取时间让李翌阳的魂魄归来。


    可惜亓官辞会的术法实在不多,而亓官殊陷入沉睡,最近也不会醒来。


    有些头疼地来回走了两步,亓官辞突然将视线看向了自己的衣柜。


    导游服!


    导游服是冥府的特有法器,身着导游服,就默认是冥府无常官。


    无常所在,勾魂索命。


    只要让李翌阳穿上导游服,那么就暂时不用担心会被鬼祟夺舍了!


    至于今晚韩固让他以白无常的身份去临夏公安局……


    只能再想办法了。


    说办就办,亓官辞快步走向衣柜,打开柜门。


    一打开,就看见了跟夜店打碟一般闪烁的青铜恶鬼面具。


    亓官辞:“……???”


    青铜恶鬼面具:“……!!!”


    主人!我的主人!!!你终于回来看我了!!!我好想你啊,我的主人!!!


    青铜面具在停顿闪烁了一秒后,就像抽风了一般,闪动得更加刺眼疯狂。


    亓官辞沉默关上柜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手还搭在柜门的把手上,亓官辞回想了一下刚才闪烁的光芒,突然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亓官辞沉默片刻,语气干涩开口:“别发癫,停下。”


    青铜面具有些委屈地弱下光芒,似乎在幽怨主人不懂自己的心。


    不过,它还是听从亓官辞的话,将光芒全部收回,变回了那副毫无任何生机的青铜面具。


    说完这句话,亓官辞在柜门前等了好一会,才重新打开柜门。


    嗯,很好,这次很正常了。


    将叠好的导游服连带着面具,从衣柜中取出来,亓官辞展开了导游卫衣。


    原本绣着[相信科学]四个小纂的地方,已经空无一字,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冥]字,还在上面。


    衣服,又变回了他当初刚拿到导游服的那样。


    他的导游身份,果然已经被冥府消除了。


    说不出是难过还是什么感受,亓官辞手指抚过原本写着[相信科学]的地方,叹了口气后,准备将衣服给李翌阳穿上。


    却在他刚转身的时候,李翌阳整个人,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背后!


    完全没有任何准备,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出现在自己背后,一转头就是一个放大的人脸,瞪着毫无生机的死鱼眼望着你。


    这一幕,怎么看怎么诡异。


    也亏得亓官辞的心性不错,没有被吓出尖叫,只是猛地提了一下呼吸力度。


    李翌阳,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背后的?


    亓官辞保持镇定,不动声色打量起现在这个脸上带着坚硬笑容的“李翌阳”起来。


    “阳子,你突然站我背后干什么?”


    亓官辞用和平常差不多的语气,和“李翌阳”进行对话,意图看看眼前这个“李翌阳”,到底还有没有理智可言。


    但,“李翌阳”却并没有听懂亓官辞的问话,他依旧保持着僵硬又怪异的危险,脖子不断前倾,想要将整张脸都贴在亓官辞身上一般。


    亓官辞心底冷笑,一手背后,缓慢去够桌子上的青铜恶鬼面具。


    就在“李翌阳”的整个头,都以一种极不科学的幅度前倾的时候,亓官辞快速将面具拿到身前,并戴在了脸上。


    导游面具,不管在任何时候,只要携带青铜恶鬼面具,都可以对旅客和鬼祟进行威慑。


    面具上脸,亓官辞另一只手也迅速伸入导游卫衣口袋,从中取出导游旗,对着“李翌阳”的位置,就是一挥!


    这一系列动作,都做的极快,亓官辞没有任何慌乱,有目的地进行着动作,将自己从危险之中解救出来,并准备捕捉“李翌阳”。


    “李翌阳”在亓官辞戴上导游面具的时候,就立刻将头收了回去。


    青铜恶鬼面具对于鬼祟来说,实在是有着先天的克制。


    连忙后退几步,可亓官辞的导游旗也已经追了上来,对着“他”就要攻击!


    “刈!——”


    威胁的尖叫声在宿舍中响起,似乎是想要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亓官辞却一点都不慌,他手握导游旗,脸戴恶鬼面,见眼前这东西害怕,忍不住大笑出来:“哈哈哈,蠢货,你该不会以为,我从进门起,就没防备你吧?呵,不入流的伪装手段,从我拿到导游服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输了!


    叫这么大声,是想引来旁人吗?可惜啊,我那一击导游旗,不是为了打你,而是为了开结界,封锁宿舍。”


    说着,亓官辞不慌不忙地将导游卫衣扔在桌面上,拉过椅子,翘腿坐下。


    哪怕身上穿着的只是普通的T恤休闲裤,可散发出来的导游威严,却一点都不少。


    就算只戴了一副导游面具,导游旗上甚至没有任何标语,也不会有任何鬼祟怀疑——这不是导游。


    “李翌阳”看着坐下的亓官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颤抖了一下声音后,脱口而出:“你是……善恶有报?!”


    亓官辞:“……”


    你辨认的很好,下次不要辨了。


    我特么是相信科学!你从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善恶有报!你……


    诶,等一下,不对,好像亓官殊是善恶有报来着啊!?


    亓官辞面具下的脸色僵硬一瞬,立刻又想到了更重要的另一点,直接站起来,将导游旗的旗杆三角匕首指着“李翌阳”:


    “你怎么知道善恶有报的?”


    从亓官辞被记录成为白无常开始,他参与的导游路线屈指可数。


    而且大部分时间,他都是用的【相信科学】这个标语。


    哪怕亓官殊偶尔会使用【善恶有报】的身份出去办事,可是见过这个标语的鬼祟,几乎没有!


    就算有,也只在异海考场之中!


    可是这个暂时占据了李翌阳躯壳的鬼祟,却能够对他说出只有异海中的怪物才见过的导游标语,这个东西,一定不是什么普通来头。


    也不知道是因为亓官辞假装导游的威慑力太强,还是亓官殊【善恶有报】这四个字的名号,太过响亮。


    “李翌阳”在亓官辞用导游旗指着它的时候,下意识就朝着亓官辞跪了下去。


    “李翌阳”双手上举过头,做出投降的姿势,哭丧着脸,眼泪流得满脸都是,一点形象都没有:


    “大人饶命啊!我不知道您是善恶有报啊!善大人,您饶命啊!我可没有害人啊!我只是听从命令,假扮这个人而已啊!我不是凶手!请大人明查!”


    这家夥用着李翌阳的身体,却把嗓子哭出了杀猪盘般的刺耳,让亓官辞顿时有些牙酸。


    将导游旗往前举了些许,亓官辞冷声打断“李翌阳”的哭闹:


    “闭嘴,你只需回答,你怎么知道善恶有报的,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不要再耍花招,拖延时间。我也不是非要知道这个答案,但我却很想杀了你。”


    言语威逼,先打一巴掌,再将底线时间缩短,这样一来,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的纠缠。


    这些弯弯绕绕,如果是亓官辞,肯定是不屑使用的。


    但他现在融合了许多亓官殊的性格,对于亓官殊而言,答案有时候并不重要,只要事情的结果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就行。


    亓官殊,一向是一个铁血冷漠的绝情者。


    好巧,现在的亓官辞不受控制的开始像亓官殊了。


    也亏得他开始像了,居然真的在这么几句话间,震慑住了“李翌阳”,让“李翌阳”更加相信眼前这位白无常,就是那个在异海考场中大杀特杀的【善恶有报】。


    “李翌阳”咽了一口口水,直接将眼泪强行收住,不敢再继续发出什么嘈杂的声音。


    【善恶有报】的威名太大,它可不敢触这个霉头。


    老实低头,“李翌阳”认真回答起亓官辞的话来:“回善大人,我是从考场中出来的……您当时正在考场中……大放异彩,我们好多怪物都忙着逃命,可是最后不知怎么的,天空突然就变成红色的了,还有很多哭声在耳边嚷嚷,我和几位实力一般的怪物都承受不住哭声的攻击,昏迷了过去。


    等我们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到了现世之中了,接着就有一个穿着怪异的人把我带到这里,让我假扮这个人,还说今天就可以离开,一定要让你相信,是上一个来这里的人,杀的这个人……


    我真的不知道要骗的人是您啊!我真的不知道啊!如果早知道是您的话,我一定不会答应的!


    求大人饶我一命,我愿意为大人做年做马!好好伺候大人!”


    让一只怪物对自己做牛做马,那倒是大可不必。


    亓官辞关心的是另外两件事:“你是从考场中出来的怪物?是病栋的那个考场?”


    “李翌阳”连连点头,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就惹恼了大人:“是的,是的!大人有所不知,这个病栋是不死的!


    它具体的建设者是谁,没有任何怪物知道。


    但是在异海中,这个病栋却是最特殊的!


    所有违法的怪物,都会被放逐到病栋之中,成为病栋里被研究的病人。


    除了被放逐的怪物,就是被研究出来的怪物,我就是那个被研究出来的小怪物,实力不高,但是我可以伪装成任何人!不会被任何人发现!除非对方开了天眼,实力达到正神级别,才可能会看破我的伪装。”


    小怪物的这段话,包含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简直就是在自爆卡车啊。


    亓官辞一时不知道是该说小怪物挺天真的,还是该说亓官殊的威慑力真的挺厉害的。


    沉默片刻,亓官辞突然问道:“你说有个奇怪的人带你进来,是为了让我怀疑上一个来这里的人,是杀害李翌阳的凶手?”


    小怪物再次点头,这次它学聪明了,它从李翌阳的躯壳中脱离出来,在亓官辞的面前开始变换自己的模样。


    不到一会,就有一个穿着尧疆民族服饰打扮,身上挂满了银饰,手上还带着黑皮手套的小疯子出现在亓官辞眼前。


    小怪物顶着小疯子的面貌,开口道:“那个带我来这里的大人,就长这个样子,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知道,这个人在病栋中的权利很高!曾经是我们的主治医生,封景。


    哦,不对不对,不是封景,具体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位大人不喜欢封景这个名字。”


    变完小疯子的样子,小怪物不用亓官辞继续说,又主动开始变化另一个人来。


    小怪物确实和它说的一样,是一个十分会伪装人的怪物。


    只是短短几秒,就从小疯子的模样,变成了一位穿着休闲卫衣工装裤,气质温柔尔雅的青年。


    那双淡茶色的双眸望向亓官辞,眉眼间没有任何情意,只有对亓官辞的畏惧和身为幼年怪物的纯真。


    “青年”刚想开口,却被导游旗的尖头抵住了喉结。


    亓官辞双眼中蕴藏着数不清的晦暗深沉,他声音都低落了下去,握紧导游旗,死死抵着“青年”的颈部,几乎是准备在下一秒就刺进去一般。


    这样的举动直接吓坏了小怪物,“青年”眼神更加恐慌,一弯双腿,就要再次跪下去。


    “别用这张脸做出这种动作!也别用这双眼睛这样看我!变回去!


    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