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你确定要和我谈交易?
拉着陈炎离开了病房,池星乐并没有立刻和陈炎前往旧书店。
在路上闲逛的时候,陈炎看出了走的方向不对劲。
身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陈炎隐约意识到池星乐拉走自己,其实并不是为了去找瞿镜。
倒有些像是……不想让他继续待在亓官辞的病房中?
为什么?
陈炎抿唇,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变化。
尽管现在池星乐对他的态度还算和善,几乎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可陈炎还是察觉到了池星乐的隐瞒。
他不怪池星乐不和他解释,毕竟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可是他不理解,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会让池星乐宁愿为了亓官辞,将他拉走。
就这么保持着沉默,陈炎垂眼跟在池星乐身边,他不开口问,池星乐也不开口解释。
两个好友一前一后的走在路上,气氛却是说不出的尴尬。
直到走了大约有半个小时,陈炎突然开口:“阿乐,是不是亓官辞的受伤,和玄宗的人有关系?”
池星乐身体一僵,只一秒又很快调整过来,佯装茫然地回头,摸了摸后脑勺:“啊?火火,你在说什么啊?怎么会这样想?”
陈炎目光定定,走上前两步,强势对上池星乐的目光,池星乐这次没有闪躲,只是带着捉摸不透的微笑回望着他,彷佛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样子。
池星乐的笑容和态度都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陈炎都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
可是,他并不这么认为。
和池星乐视线交汇了好一会,陈炎继续问道:“是我姐姐,对吗?”
没有给池星乐回答的机会,陈炎自己接上了回答:“你怀疑我姐姐,认为是她想害亓官辞,所以你在看到我来到病房后,马上就把我拉走了,是吗?”
池星乐沉默,他没有说是,但也没有说不是。
他就这么抿着唇,脸上的笑意减淡些许,几乎是看不出什么笑意,池星乐才开口:“你觉得我怀疑姐姐,那你现在,又何尝不是在怀疑我?”
池星乐语气中带着被信任的人怀疑的愤怒,虽然在笑,可这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
这话一出,倒是陈炎愣住了。
他想了很多,都没有想出一个池星乐疏远自己的理由,也是在一个一个排除后,他才不敢置信地去猜测,池星乐可能是在怀疑自己的姐姐。
但那是自己的亲姐姐啊!也是看着池星乐一起长大的姐姐啊,池星乐怎么可以怀疑陈雪呢?!
也正是因为这样,陈炎才会脑子一热,上前直接质问池星乐。
他把池星乐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可他绝对不能忍受最好的朋友去怀疑自己的亲姐姐。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陈炎也想了很多种结果。
他甚至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池星乐说“是”,他一定要把这其中的误会调查清楚。
可池星乐的回答却让他有些捉摸不透了。
这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怀疑过陈雪?还是……自己从一开始就猜错了?
池星乐眼底闪过一抹受伤,他呼吸微微加重,显然是气得不轻,直接背过身去,开始拿出手机,似乎在和谁说着什么。
一边处理着手机上的事情,池星乐的声音冷下,他没有抬头看陈炎,却开口说道:“我没想到你会这样想我,火火,我以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陈炎不但有些捉摸不透,甚至开始有些慌了,他有些慌乱地解释:“我没有!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阿乐,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你今天对我的态度很疏远,而且,你似乎并不太欢迎我去探望亓官辞,所以我才……”
池星乐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将陈炎的解释听进去了没有,继续在手机上回覆着信息,一副“你继续,我听着”的模样。
陈炎知道自己的这个好友,如果生气了,是需要花很久时间,才能够消气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池星乐是为什么对自己这个态度,但他还是解释道:“对了,我爸最近不是在忙那些失踪灵魂的案子嘛,之前瞿老板还提醒过我,说姐姐的八字特殊,让我多注意一下来着。
听我爸说,最近玄宗好像在准备迎接一个大事,正好姐姐容易被新界那边的人盯上,所以从昨天起,就被要求待在家中,不可外出了。”
池星乐低头打字的动作一顿,在陈炎注意不到的地方,轻微蹙眉,眼中漫过一抹疑惑。
在顿了几秒后,才继续打字,将消息发出去后,池星乐终于抬头看了一眼陈炎。
和往常的模样一样,池星乐疑惑问道:“啊?叔叔把姐姐禁足了?为什么,现在都什么社会了,怎么还禁足啊?那姐姐岂不是很无聊?”
话里话外,池星乐彷佛都是在真心实意地为陈雪着想,一点都没有怀疑过陈雪的迹象。
看到池星乐的这个反应,陈炎在心里疑惑了一会后,才彻底放下心来,确认池星乐是真的没有往怀疑陈雪的方向想过。
误会解除,陈炎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他一拳打在池星乐的肩膀上:“没事,不算禁足,只是不让她多出门而已。
毕竟姐姐八字符合那些灵魂失踪女子的规律,姐姐又是我家唯一一个没有学习玄门的人,我和家人最近都要处理玄宗的事,没时间照顾姐姐,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只能用这种办法了。”
“这样啊。”
池星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不过,这份迟疑也只是持续了一会,就又哥两好地搂住陈炎的肩膀:“你说你,有什么事不能直接问我啊?非要在这里怀疑来,怀疑去的,差点我还以为你要和我绝交了呢!
我刚才没理你,主要是我在想怎么和瞿老板解释,让他过来照顾一下企鹅的事呢……
哎,这事儿,还不太好办呢。”
池星乐说得为难,陈炎也好奇起来了,瞿老板不是和亓官辞情投意合来着吗?
虽然之前瞿老板疑似“出轨”,和一个女人走的近,但是从后来亓官辞住院的事来看,瞿老板明显是很关心亓官辞啊。
怎么这会儿,就是去叫瞿老板过来照顾一下亓官辞,就这么为难了呢?
陈炎用手肘碰了碰池星乐,露出了眼底的八卦光芒:“什么瓜,让我吃吃?”
池星乐嘿嘿一笑,还真就像是有八卦的样子,凑到陈炎耳边说道:“就在你来之前没多久,企鹅和瞿老板吵架了!我当时在门口,没进去,也不知道他们都谈了些什么,反正最后瞿老板非常生气地走了,企鹅还冷着一张脸说以后别提瞿老板来着。
你看,这早上才吵过架,这会又需要去请人回来照顾,我们这夹在中间的,多尴尬啊!”
池星乐绝对是点亮了什么说书的属性,不管是什么事,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有声有色,跌宕起伏的。
只是短短几句话,配上池星乐丰富的表情管理和肢体语言,硬是说出了屯里新婚夫妻,因为疑似有小三插足,刚结婚没多久就吵架,打算分房、分家产的晚间八点档的既视感。
陈炎呦了一声,也被池星乐带入了话境之中:“嘶,这么严重?不会是上次那个女的,过来亓官辞面前炫耀了吧?然后瞿老板还没解释清楚,就这么吵起来了?
啧,真想不到,瞿老板原来是这样的渣男!
亏我之前还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呢,看来,还是人不可貌相!
不是,都这样了,干嘛还要去找那个渣男啊?这不是伤亓官辞的心吗?”
越说越气愤,彷佛被分手的是自己一样,要不是良好的家教在哪里,估计陈炎都准备骂上瞿镜几句。
池星乐:“……”
不是,兄弟,你会不会有点太入戏了???
我,我开个玩笑而已啊!不是!瞿老板不是渣男啊!
坏了,瞿老板的风评,又被我毁了。
池星乐眼看已经控制不住陈炎的情绪,尴尬又后悔地用手给自己的嘴巴来了几下。
让你胡说,让你胡说,这下好了,火火要对瞿老板粉转黑了!
大概是对所有的渣男都抱有统一的嫌弃,陈炎越想越气,拉着池星乐就要往回走:“走,阿乐,我们回去,去告诉亓官辞,不要再想着渣男了!恋爱脑都应该去挖野菜啊!就算瞿镜那破渣男,长得人模狗样,也不至于为了他,成为当代王宝钏啊!倒贴渣男这叫贱啊!”
池星乐:“……???”
不,不不不!我觉得你完全误会了!我觉得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池星乐拉住陈炎,欲哭无泪地开始抢救:“那个,其实……”
脑瓜子飞快运转,把所有能想的解释都想了一个遍,池星乐表情瞬间严肃下来,对着陈炎一本正经道:
“是瞿老板倒贴我们企鹅,企鹅还不一定会选他呢,我们这是去白嫖免费劳动力的。”
嘴上说得一本正经,池星乐已经在心里开始不停给王灵官等神明上香了,一边流泪,一边默念:福生无量天尊!福生无量天尊!弟子有过,满口胡言,回去定当抄写《太上老君清静经》一百遍,还请原谅弟子!慈悲慈悲!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啊!弟子真的无意破坏瞿老板和企鹅的姻缘啊!
陈炎气愤的脚步一顿,重新确认:“瞿镜那渣男是倒贴的?他倒追亓官?”
池星乐咬牙点头:“嗯!”
所以这个事,咱们就这么过去吧!不要再想啦!
听池星乐肯定,陈炎的气消了不少,用一种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点了点头:“那还好,哼,让他倒贴着吧,等他没用了,再让亓官辞把他甩了!”
池星乐抬头望天,假装不管自己的事,努力保持微笑,卑微点头。
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解释回来,要不然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大罪人啊!
想到这,池星乐又不动声色地扫了陈炎一眼,眼中的情绪顷刻转为冷淡,心中冷静下来。
至于陈雪……
如果真的就是她搞的鬼,那么只是“禁足”家中,可不能阻止她啊……
重新挂上平时混吃摆烂的笑脸,池星乐和陈炎打趣着,决定打车去找瞿镜,让他记得去照顾亓官辞。
不过他们还没有坐上计程车呢,陈炎就突然捉住了池星乐的手,将一半身子进入计程车的池星乐拉了出来。
陈炎视线盯着马路对面,眼神淩冽宛如浸着霜寒,等池星乐疑惑问他“怎么了”后,陈炎朝着马路对面微抬下巴:“阿乐,两点钟方向。”
顺着陈炎报的方位,池星乐朝那边望去。
等看到目标后,脸上的疑惑也快速转变成和陈炎一样的冰冷。
池星乐挑眉:“怎么是这个人?”
陈炎也冷笑一声,一手缓慢移向腰间的空间石,询问道:“如何?动手吗?”
池星乐和陈炎对视一眼,两人同时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想动手的意思。
唇角扬起微笑,池星乐也将手移到了口袋处:“老朋友相见,当然是要……
——好、好、叙、个、旧。”
陈炎哈哈一笑,和池星乐抱有一样的想法:“正有此意。”
关上计程车的门,对司机说了句“打扰了”后,池星乐和陈炎带着意味不明地假笑,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至于去通知瞿镜,让他过来照顾亓官辞?
这件事嘛,谁管他呢。
反正惹企鹅生气的又不是自己,瞿老板自己的错,自己去认。
他就不插手了。
……
天行院内。
一位扎着双马尾的小萝莉,身后拖著有自己两个身体大的巨型剁骨刀,在楼道见缓慢走着。
因为剁骨刀的重量,远超过小萝莉现在的臂力,因此她需要用两只手一起来拖行。
剁骨刀在地面上划拉出一道约莫有五毫米深的沟壑。
除了被剁骨刀压出来的痕迹,地上还有许多看上去很像肉沫的碎块,以及部分奇怪的牙、角、鳞片……
几乎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有,当然最不可缺的,还是那些流满了沟壑的深红血液。
地板上这样的痕迹并不少见,应该不是小女孩第一次这么拖着刀走了。
但是问题不大,只要第二天到来,这些脏乱,都会在院内的规则下,自行修复。
小女孩今天穿了一条黑白拼色的蓬蓬裙,她很喜欢这种裙摆撑起来的裙子,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可爱的人类女孩。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裙子都是亓官殊买给她的,她很喜欢……
不过现在,小女孩的裙子上已经布满了血迹。
黑色的地方暂时看不出来,可是裙子白色的部分,却几乎被鲜红染满了颜色。
比起黑白,看上去更像是一条黑红拼色的裙子。
嬉命灵走到一间房门前停下,伸出手,用手背擦去脸上溅到的血渍,一黑一红的异色双瞳中满是被抢了什么重要玩具的愤怒。
红色的左眼微动,嬉命灵走上前,礼貌敲了四下房门:“请问,是你捉走了今晚的小羊羔吗?”
屋内没有任何回应,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一时间,整个走廊都安静极了,除了嬉命灵自己的声音,她几乎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音。
可是嬉命灵确定,这个房间之中,是有人的。
她再次敲了四下房门,这一次,她敲门的力度比之前更重了几分。
明明是一个小姑娘,可是在她的敲扣下,整个房门居然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彷佛再用力一点,就会直接将整个门都破坏掉一般。
嬉命灵忍着怒气,在心底默念了一遍天行院的院规,同时再次耐着性子,用甜糯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请问,是你捉走了今晚的小羊羔吗?”
没有回答。
“请问,是你捉走了今晚的小羊羔吗?!”
依旧没有回应。
哼,那个金色眼睛的坏家夥说了,事不过三,她已经问了三次啦!还是没有回答,这是非常不礼貌的哦——
嬉命灵彻底被激怒了,她双瞳的颜色越来越深,伴随着双瞳的变化,是她身上缠绕着的黑气,越来越浓郁,在她的身后,隐约形成了一大片翻涌着恶意和死亡的黑暗局域。
黑气爆发,死亡的气息以小姑娘为内核,开始向外快速扩展。
不只是在楼上的怪物们,就连翻涌在地下的怪物们,也在感觉到嬉命灵爆发出来的死亡气息后,停下了动作。
地下阴院,有一扇编号为724的房间中,睁开了一双银白的双瞳。
隐约间,在黑暗之中,似乎还可以看见双瞳的主人露出了一抹怪异又疯狂的笑容,尖锐的獠牙隐藏在黑暗中。
一道沙哑到几乎听不出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的声音,从724号房间中传出:
“嘻嘻,嬉命灵生气了,今晚是个……
——
屠、杀、夜——”
最后一声“夜”字的字音落下,地面上,嬉命灵已经举起了剁骨刀,狠狠砸在了房门上。
天行罪域院规,每个怪物除了游戏时间,不可出门。
所有房门,不可被破坏,除非由院长主动释放。
但是,这些规则中,有一个特例——
那就是嬉命灵的剁骨刀。
这把剁骨刀,是天行送给嬉命灵的,再加上嬉命灵那逆天的高危能力,她生气后,可以直接用剁骨刀破坏房门!
“嘭——”
“嘭——”
“嘭——”
一刀,一刀,又一刀,小女孩看上去瘦弱,挥舞起剁骨刀来,还有些吃力。
但是她手上的动作,却一直没有停下,不但如此,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嬉命灵的每一次举刀、落刀动作,中间都没有什么间隔!
这意味着,这把刀对于嬉命灵来说,只是看上去很重而已!
只要她想,她可以一扇一扇将院内的房门都直接砍开!
这个被天行罪域特别规定的“门”,此刻在剁骨刀的面前,就像是普通东西一样,根本承受不住刀的砍劈,才几下,就开始破裂起来。
屋内的怪物开始慌了,它或许知道嬉命灵的厉害,但是它从来不知道嬉命灵可以无视规则,直接开门!
不,不!!!
怪物躁动起来,它开始疯狂调用自己的能力,去封锁房门,并且厉声呵斥:“嬉命灵!你不遵守规则!你不可以破坏房门的!你这是违反了院规!”
哪怕怪物说的话再怎么义正言辞,可它语气中的疯狂颤抖,还是出卖了它此刻的畏惧和后怕。
嬉命灵冷笑,加快了砍门的速度,不屑道:“你跟我谈规则?那你有本事,就活下来,等院长来的时候,去告状吧。”
说着,嬉命灵还忍不住嘲讽一笑:“嘻嘻,我忘了,你没这个机会了。
叮咚——预言家说,今晚屠、狼——”
听到嬉命灵催命一般的“嘻嘻”两声,怪物彻底慌了,它想要开门,可是开门就直接撞上嬉命灵。
它只能继续堵门,不想死,就只能堵门,撑到这场游戏结束。
怪物尖叫反驳:“你撒谎!今晚,我不是狼!你不能杀我!”
嬉命灵不置可否,她已经提前宣判了门内怪物的死亡。
拜托,我可是嬉命灵诶,生命在我眼中,是最廉价的东西好吗?
你和嬉命灵谈命,请问,你哪位啊?怪物排行榜第几名?评级多少啊?
嬉命灵继续用渗人且故意的笑声,刺激怪物:“嘻嘻,我说你是狼,你就是哦~”
不好意思啊,坏家夥说啦,在游戏中,我的权利最高呢~
在嬉命灵的连续劈砍下,房门已经彻底破了一个洞,不过这些洞,又被怪物的黑色粘液给堵了起来。
嬉命灵不厌其烦地继续砍着,怪物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承受剧烈的伤害。
突然间,它似乎想起了什么,它着急道:“等一下!我偷了那个外来人!他还活着!我把他还给你!你不要杀我!”
听到怪物的话,嬉命灵劈砍的动作停下,似乎在认真思考怪物这句话的真实性。
嬉命灵咦了一声,故作惊讶:“你偷走了小羊羔吗?可是刚才,没有人回答呀——~”
好了,确定了!
那个外来人,是自己的护身符!
怪物接近绝望的眼神瞬间亮起,用触手将一个死生不明的人举起来,牢牢握在手中。
怪物阴恻一笑:“我知道这个人,他是外边的人暂居院内的,估计是个很重要的人吧?他现在就在我手上,嬉命灵,你是为了这个外来人而来的吧?
你确定,你要继续杀我吗?你若是杀我,那我一定会拉这个外来人一起陪葬!
哼哼,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这个外来人,看上去灵魂很可口。”
嬉命灵沉默一会,双眼虚起,这个动作她做出来,居然还有些像亓官殊。
嬉命灵冷笑:“哦?你确认,你要和我谈交易吗?”
第102章 谁死了?
嬉命灵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在天行罪域之中,居然有怪物想和她谈条件?
这要是换做从前,她早就一刀过去,直接斩了这没脑子的东西。
但是……
想到亓官殊留下的那张小纸条,上面说了,希望她好好照顾一下那个外来人。
哼,坏家夥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让怪物讨厌。
可是,坏家夥叫她乖女孩诶!而且,他对自己也很好,经常会给自己买好多好吃的,还有好多漂亮裙子。
回想起那些口味多变的零食,嬉命灵忍不住咂吧了下嘴。
算了算了,看在坏家夥的面子上,还是救一下吧。
嬉命灵右眼瞳色加深,身后扩展的死亡领域中,黑气越发凝实。
还没有开始动手,只是站在门口,门内的怪物就已经感觉到了数不清的恐怖,朝着自己的脑海涌来。
怪物连忙晃动手中的小男孩,着急要去开门:“这个外来人他……”
可惜,它的这句话,再也没有说出来的机会。
嬉命灵的剁骨刀,已经对准它的头颅劈了过去——
什么?你说你手上还有人质?
嘻嘻,还真是不好意思啊,嬉命灵我呀,对时间和生命的掌控,在天行罪域内,没有怪物可以比得过呢——
“扑哧。”
巨大的剁骨刀劈入怪物头顶,直接无视了怪物黑气凝聚的外甲,几乎是削豆腐一般,轻松破除黑气,正入脑壳。
不但如此,在惯性的作用下,剁骨刀还在不断下砍,只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就落到了怪物的胸腔部位。
嬉命灵握紧刀,强行收住力气,没让它继续下落,避免将怪物直接劈成两半。
双手握住刀柄,一点都不敢放开,嬉命灵举着手蹲下身来,歪头看向怪物胸口插着的一把长枪。
“咦?”
真奇怪,这把枪刚刚好像并没有出现。
是在她劈下怪物脑袋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吗?
嬉命灵小脸上满是疑惑和好奇,不过,她的眼中却满是无法掩盖的兴奋和惊喜。
“小哥哥,你没死呀?!”
同样双手死死握住知魂幡,正努力搅动怪物心脏,以确保怪物绝对不会有活过来机会的范无咎,在听到嬉命灵的这句“你没死呀”后,本就有些失血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范无咎:“……”
谢谢你啊,你可真会说话。
调动知魂幡内寄存的,已经稀释过不下千百遍,才勉强存入的罗酆力量,在冥府阴司的“规则”下,终于是将怪物的灵魂收入幡中。
知魂幡是冥府武器排行榜上有名的法器,又是首席黑无常的本命法器,由范无咎使出来,其威力几乎是对九成九的邪祟有着本能的压制。
不过,现在的范无咎还处于修养状态,尽管当初亓官殊给他输入了一天的“健康”,也不能够支撑他对付天行罪域中的这群怪物。
因此,他才会着了怪物的道,被绑到这里来。
其实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游戏】,范无咎已经很虚弱了。
如果没有嬉命灵的赶来,再加上对怪物的最重一劈,说不定范无咎今天就回直接陨落在此。
幸好,他的运气不错。
碰巧留了一口气,也碰巧撑到了嬉命灵的到来。
作为冥府经验丰富的无常官,范无咎太知道什么时候该给对手致命一击了。
就在嬉命灵的剁骨刀,砍下怪物头顶的那一刻,范无咎也同时疯狂压榨自己仅剩不多的法力,召出导游旗。
又用自己的鲜血,将导游旗化回知魂幡,对着怪物的胸口就是一击!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怪物没在第一时间杀死他,除了是轻敌,抱有戏耍猎物的心态,也有想用范无咎换取更大利益的想法。
天行院中,所有的怪物都知道,在不久前,院内住进来一位外来客。
这位“客人”不是罪犯,也不是怪物,是特许进来养伤的。
身份的特殊,让不少怪物动了歪心思。
一入罪域,永生禁出。
如果可以夺舍这个外来客……那说不定,就可以趁这个机会出去了!
可怪物怎么都没想到,就是因为自己多想了一些,没在第一时间杀死范无咎,反而给自己引来了致命的麻烦。
怪物的灵魂在罗酆的力量下,被吸入知魂幡中。
范无咎并没有想要让怪物灵魂存活的意思,直接选择炼化。
罪域之中的这些犯人,可没有什么好东西。
“……”
嬉命灵松开握住剁骨刀的手,没有了主人的支撑力,剁骨刀继续顺着惯性下滑,没一会,就将怪物仅剩的肉身劈成了两半。
拍了拍小手,嬉命灵凑到了范无咎身前。
她从出生就在天行院中了,因此,她没有什么男女有别的意识。
几乎是快要把整张脸,都贴在了范无咎眼前。
范无咎耳根迅速涨红,失去血色的脸上,也因为羞意,添上了红晕。
不动声色朝后退了两步,范无咎垂着眼睫,颤抖着不敢抬头:“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好吧,这位小姑娘除外,她看上去没有任何罪恶缠身。
在这种以疯狂和恶念构成的牢狱中,保持理智的良善,确实算得上是一个特例了。
可是他的相待以礼,并没有换来嬉命灵的矜持。
嬉命灵继续凑数上前来,鼻尖几乎怼在了范无咎的脸上,小力嗅了嗅。
嗯,是个没有味道的灵魂。
嬉命灵哼了一声,放过范无咎,想去把玩知魂幡上的飞鹰旌旗。
范无咎眼神一变,在嬉命灵的手碰到旌旗前,立刻将知魂幡缩小,收进导游口袋中。
这个可不能随便碰!嬉命灵是天行罪域的怪物,那也就是淩霄判定的“邪祟”。
而知魂幡,专克邪祟!
范无咎皱眉,想继续和嬉命灵讲道理,语气严肃,配上那张煞有其事的脸,有些像讨人厌的小古板:“姑娘,还请自重!”
“自重?什么是自重?我才不重呢!院长大人都说我可轻啦,要我多吃点呢!”
嬉命灵虽然不是真的人类女孩,但她毕竟是位女生,最听不得别人说她的体重了!
顿时间就有些不开心起来,嬉命灵双手叉腰,不悦道:“喂,我刚刚可是救了你一命!你居然还说我胖!坏家夥说了,随意评价女孩子的体重长相,是非常不礼貌的事!
你,快给我道歉!”
虽然娇纵,而且危险系数很高,但嬉命灵在院内的精神状态,是出了名的【稳定】。
只要不惹她生气,大部分时候,嬉命灵都是非常讲道理的。
不过嘛,这个讲理,是特指怪物之间的道理。
它们怪物的道理,就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是道理!
哪怕已经非常生气了,嬉命灵也没有要对范无咎动手的意思。
不只是因为范无咎是外来客,也有亓官殊特意叮嘱过,让她照顾一二的原因。
嬉命灵的视线在范无咎身上扫了一圈,想起来刚才那把非常有趣的长枪,于是话头一转,又到:“或者,你让我看看刚才你用的那个武器,那个武器好奇怪,看着它,我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范无咎当然不能直接说,是因为你是邪祟,而我的知魂幡专除邪祟。
他客气一笑,扯开话题:“谢谢你救了我,不知道要如何报答你,这位美丽的小姐?”
转移话题这种事,范无咎算不上行家,只记得判官崔珏说过,在说完话后,一定要夸赞对方。
最好是把对方夸得晕晕乎乎,自然而然就转移了话题。
范无咎不太会夸人,脑中的词汇量拼拼凑凑,也才勉强凑够一句“这位美丽的小姐”。
话题转移得十分生硬,可奈何嬉命灵是个脑子绕不过冥府老员工的“傻白甜”。
范无咎这么一问加一夸,她就立刻忘记了要看知魂幡的事,双手捂住脸,害羞地扭动了下身子,透过指缝,闷声的话音从中传出:
“你是在夸我好看嘛?谢谢你~坏家夥也说我很可爱,你是除了院长大人和坏家夥外,第三个夸我好看的人!”
不可思议,居然就这么转移话题成功了?!
范无咎在心底呦呵一声,开始有些迟疑起来:难不成,我真是个天才?
这种奇怪的念头,才在脑海中鹅毛浮水般飘过了一下,范无咎就捉住了嬉命灵话中的关键词。
院长大人应该就是指天行院的院长,虽然院长到底是谁,一直以来都是个迷,不过范无咎也没有想要探听的意思。
他更感兴趣的,是嬉命灵口中的那个“坏家夥”。
这个“坏家夥”,已经不是嬉命灵第一次提起了。
在之前嬉命灵理解错“自重”的意思时,她也提到了一次坏家夥。
范无咎问道:“这个坏家夥,也是院内的居民吗?”
天行罪域中的怪物,能够认识的关系,应该也就是院内的吧。
除非,还有像他这样,暂时从外面进入院中的人。
嬉命灵虽然天真,可是她并不是真的傻。
听到范无咎的这句问话,立刻就变了脸色,把手从脸上拿了下来,绷着一张小脸,皱起眉头来给自己增加气势,还没有淡下颜色的异瞳,深深凝视着范无咎:“你想套我话?”
难不成,真把自己当傻子了?!
范无咎也没想到嬉命灵这会又突然机灵起来了,虽然他问出这个问题,也并没有真的想要知道答案。
不过嬉命灵前后骤变的态度,还是让范无咎忍不住对这个话中的“坏家夥”,有了一丝兴趣起来。
这院中,还有这么有意思的怪物?
会是除了院长外,地位最高的人吗?
范无咎大胆猜测,还正被他误打误撞,猜对了一部分。
就在范无咎以为嬉命灵不会继续让他套话,并且准备向嬉命灵道歉的时候,嬉命灵却突然自己双手背后,在范无咎的面前,低着头来回走了起来。
左走三步,来一句“好像可以说”,右挪三步,说一句“坏家夥应该不会生气吧”。
就这么来回走了三四圈,嬉命灵停下脚步,右手握拳,拍在了左手掌心上。
范无咎开始看不懂这是要做什么,果然,无常官和怪物之间的交流,终究是有壁的吗?!
嬉命灵彷佛没有注意到范无咎脸上的复杂,走到范无咎身边,贴近他耳边,双手做出话筒状,抵在范无咎的耳边,小声道:
“坏家夥,就是那个眼睛是金色的,带着面具,头发长长的,还是白色的,穿着大斗篷的人。哦,对了!我上次看到坏家夥的模样了,他长得也很好看!”
金色眼睛?
微热的薄气喷在范无咎耳上,让他忍不住抖了下眉头。
他很少和人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前面嬉命灵贴过来的那次,也是他第一次被女孩子这么近靠着。
这会,他的第一次又多了一个。
忽略掉嬉命灵这个举动带来的异样,范无咎没有忘记捕捉关键词。
金色眼睛……
戴面具,白色长发……
忽然间,范无咎的大脑自己从记忆中检索出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当时他和一个怪物搏斗,在晕倒过后,半昏半醒间,他就是看见了一位带着面具,白色长发的人,在给他喂凝魂茶。
并且,那个人的手上,还带着冥府帝君的戒指。
不过……
那个人,不是——
亓官辞吗?!
明明戒指戴的位置都是一样的啊!
亓官辞……亓官辞……
轰的一声,范无咎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他眼神微闪,开始强迫自己努力回想,当时看到的那个人影,眼睛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可惜,那个时候他的精神状态实在算不上好,能够隐约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更不要说,回想起喂茶的人,眼睛是什么颜色。
可是范无咎已经在心里生出了这个猜测,并且这份未确定的答案,还在不断生根发芽,快速成长。
着急之下,范无咎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一把握住嬉命灵的手腕,语气急促:“那个人,是不是叫亓官辞?!你认识他!是他让你来救我的?!”
被捏住手腕,嬉命灵下意识龇起牙,想要凶范无咎,不过她的情绪确实算稳定。
就算是被捉疼了,也没有立刻动手。
小獠牙在嘴里露出,嬉命灵恶狠狠对着范无咎龇了一声,同时,也没有忘记回答范无咎的话: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们是不配知道他名字的。不过,确实是坏家夥让我照顾你的。哼,要不是他说了,我才懒得管你呢!”
居然真的是他。
竟然真的是他!
亓官辞,到底还隐藏了些什么!他还有多少秘密,是冥府、是瞿君不知道的!
范无咎脸色的神色来回变化,难得有这么复杂的时候。
出于私情,他应该帮亓官辞隐瞒下来,毕竟亓官辞救了他一命,算上嬉命灵这一次,就是两次。
他不可以背刺自己的救命恩人。
可出于公理,他作为冥府的首席黑无常,他应该将这件事上报给瞿君,由瞿君来定夺。
但这……
范无咎在这一时间,觉得自己不管选什么,都对不起另外一方,尤其是他还猜到了瞿君和亓官辞之间关系有些暧昧!
没看到亓官辞都带上瞿君给他的戒指了嘛,那八成是定下亓官辞为自己人了啊!
哎呀,他们之间的事,怎么反而是自己为难啊!
范无咎一会笑一会哭,一会皱眉一会又苦笑,变脸传承人来了,都要对他说一句厉害。
嬉命灵也在旁边看得新奇,连自己被捏疼了,都懒得计较,在一旁看着范无咎变脸起来。
她看不懂这些复杂的情感,准确说,她不具备这些复杂的情感,但是嬉命灵对这些非常好奇,也很想了解。
于是,她问道:“你是在为坏家夥担心吗?”
暂时没有等到范无咎的回答,嬉命灵又自己接上话头,拍了拍范无咎的脑袋,学着亓官殊以前哄她的样子,摸了摸范无咎的头发,轻声道:
“放心吧,我在小时候就看过了,坏家夥是绝对不会有事的,因为,他早就已经死啦。不过,他确实在未来会有一次大劫,算算日子,好像也差不多快到了……”
完全不在意自己说出了一句什么多么惊天的消息,嬉命灵挣脱开范无咎的手,转身去拔自己的剁骨刀。
把剁骨刀从地上拔出来,嬉命灵看向范无咎:“走吧,我看你的房卡能量快没了,应该是到了居住的时间,我送你出去吧。没有房卡,你就没有房间保护啦!”
范无咎这么敏锐的耳力,在嬉命灵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居然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他呆滞着双眼,只隐约看见嬉命灵的嘴唇在一张一合,而他的耳边,传来了直逼大脑的嗡鸣声。
嗡鸣震响,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脑海中刷屏一般,满屏都是七个大字在来回播放——
【亓官辞已经死了】
你说谁死了?亓官辞怎么了?
亓官辞怎么会已经死了呢!
死人是不可能成为生无常的,他不是灵魂有异吗?如果他阳寿已尽,没理由自己会看不出来,瞿君会看不出来啊!
不对,不对,一定是有哪里出了问题!
范无咎顿时像一个失去了方向的小孩,他找不到一个正确的道路,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疯狂想要说服自己是自己听错了,亦或是自己猜错了。
“坏家夥”也不一定是亓官辞,对,也许是他认错人了也说不定!
白发,长白发……
对,没错!亓官辞是黑色的短发,他不是那个人,他不是!
所以亓官辞没有死,不是亓官辞死了!
一番自我说服,范无咎找到了一个坚定的方向,他脸上的慌乱逐渐降下,缓缓冷静下来。
没过几分钟,就再次恢复成之前淡然的模样。
不过,他是不是真的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镇定,就不好说了。
范无咎对着嬉命灵抱拳鞠了一躬:“劳烦姑娘送在下出去,他日重逢,定当好好报答。”
嬉命灵耸了耸肩,觉得范无咎怪怪的,她摇了摇头:“不用你报答啦,你说话真奇怪,像是电视剧里的那种古代人,真有意思。
而且,你也自己动手了,不全是我的功劳,放心吧,我最公平啦,不是我的功劳,我才不认呢。
走吧,我送你出去。
哦,对啦!如果你一定要报答的话,那能不能请你出去后,见到坏家夥,帮我带句话?”
范无咎嘴角抽搐,他非常想要否认自己对于“坏家夥”是谁的猜测,但同时,理智又告诉他,他觉得离谱的猜测,说不定就是真相。
不想让嬉命灵失望,范无咎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你想让我帮忙带什么话?”
嬉命灵露出一抹娇羞的微笑,如果忽略掉她其实是个怪物的问题话,嬉命灵绝对是一个可爱的女孩。
“请你帮我对他说:对不起,我把他送我的裙子弄脏啦,能不能下次见面的时候,帮我带条好看的裙子?”
只要……一条裙子么?
范无忌不知道自己的哪一根筋,被这句话触动了,他突然觉得嬉命灵很可怜,但是也很可爱。
也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又有谁是想一生下来就是怪物呢?
嬉命灵能够在罪域中保留这样的善良和“公平”,确实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院长才会让嬉命灵成为游戏中,权利最高的那个?
范无咎心中有些沉闷,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嬉命灵。
得到范无咎的肯定,嬉命灵开心地在原地转了个圈,哼着歌儿,在前面开始带路。
有嬉命灵的护法,一路上都没有什么怪物敢上前拦他们。
一路畅通无阻,很快,范无咎就来到了院门前。
嬉命灵看向院门的方向依旧很向往,但她也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出去的,所以她站在101房门前停下。
语气沉闷下来:“小八哥哥,你把房卡贴在门上,门就会开了。”
范无咎听言,取出自己的那张门卡,按照嬉命灵所说,将门卡贴在院门上。
果然,门卡在贴向门的一瞬间,消失融化,与此相伴的,就是一道轻微的“咔哒”声——
这是院门开启的声音。
范无咎将手搭在门上,转头最后看了一眼嬉命灵。
他没有立刻选择开门,和嬉命灵对视了一会,范无咎从导游口袋中变出来一只千纸鹤。
将千纸鹤放在掌心,范无咎轻轻吹了一口。
纸鹤在下一秒颤抖了下翅膀,随后就这么扑腾飞了起来,朝着嬉命灵的位置飞去。
范无咎推开门,对着嬉命灵挥了挥手:“小七妹妹,再见。这个纸鹤送给你,它可以让你联系到你想联系的人,包括你口中的那位‘坏家夥’,虽然只有一次机会,但我想你会喜欢这个礼物。”
末了,范无咎又加了一句:
“不管多远。”
第103章 小情侣发糖
神智全无的状态下,瞿镜简直乖巧得像个人类幼崽。
亓官殊一开始会对瞿镜动心思,其实还是藏了几分不可告人的隐秘。
虽然确实是有瞿镜样貌的原因,但说实在的,瞿镜的长相并不算惊艳,要说惊艳……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见过一个惊艳的人的,但是他没有这样的记忆。
更重要的是,瞿镜的性格太好了,温柔体贴还贤惠,换谁谁不喜欢啊?
他见过温柔核对亡魂信息的瞿镜,也见过强势让亓官辞不准熬夜的瞿镜,更见过假装成黑无常,一言不发,主动当个小哑巴的瞿镜。
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居然还可以见到这样神智全无,却还认真听话的瞿镜。
在他将止咬器给瞿镜带上的时候,瞿镜居然半点反抗都没有,甚至还主动扬起下巴,闭上双眼,任由亓官殊动作。
因为仰头闭眼的这个动作,亓官殊第一次以上位者的姿态俯视瞿镜。
止咬器贴合著瞿镜的脸颊带上,并在耳后落扣锁住。
说是止咬器,其实并没有限制太多瞿镜的行动。
瞿镜紧闭的双眼还在微微颤抖着,也是这个时候,亓官殊才发现——
原来瞿镜的睫毛,有这么长啊。
忍不住伸出手在瞿镜微颤的睫毛上点了下。
这卷春风不仅知道自己的放。浪,还特意专门回来又吹了一番涟漪。
睫毛颤抖的幅度更大,瞿镜呼吸一滞,下意识往旁边侧头些许。
自胸口处升起一阵滚。烫的燥。意,即使瞿镜现在,根本就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也还是遵守身体下意识传来的指令,双手掐住亓官殊的腰间,将他下拉,压在自己身下。
正研究着瞿镜的眼睫,亓官殊猝不及防腰间一疼,还不等他嘶出声来,就重心一偏,被瞿镜压倒在了沙发上。
瞿镜的双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睁了开来,那双接近深黑的赤红双瞳,死死锁在亓官殊的脸上,与人类完全不相同的竖瞳,让瞿镜看上去更加危险。
虽然将亓官殊压在了身下,但瞿镜并没有继续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除了他落在亓官殊腰间的手,力度越来越重以外,唯一越矩的,大概就是他越贴越近的脸。
亓官殊沉默,一手握在瞿镜的手腕上,意图警告他不要再继续用力了,同时也对瞿镜的好奇心更加上升了些许。
他完全不担心瞿镜会对自己做些什么,毕竟瞿镜就是这样一个人,克制讲理,温柔尊重。
亓官殊甚至还有些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死”太久了,亓官辞作息经常不规律,所以长得没以前好看了?
要知道,亓官殊和亓官辞虽然长相相似,可还是有些区别的。
亓官殊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皮。相不错,从小到大,几乎在族内,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会忍不住从眼底露出几分惊艳和仰慕。
可是瞿镜——他没有。
一点都没有。
就算是现在这样,将亓官殊压在身下,两人的脸也越来越靠近,呼吸都快要纠缠在一起。
可是瞿镜没有。
他的眼中除了对血液的渴望,以及对灵魂的好奇,完全没有半分爱意和欲。望。
就连他们之间的呼吸,都比他们二人的眼神关系更暧。昧。
亓官殊有些说不清楚的郁闷和烦躁,他不信邪地扬起一丝刻意而为的微笑。
没当过狐狸精,还没见过别人勾引他吗?
亓官殊是一位学习能力非常强,并且会十分熟练运用自己外貌的人。
虽然现在的这身。壳子是亓官辞的,他为了不让谢必安和商陆发现,特意压制了自己的灵魂力量,因此他这次的变化,并不算大。
除了头发长长了一些,他的身高瞳色,乃至样貌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不过为了撩拨瞿镜,他不介意再释放些许灵魂,让自己的样貌,更贴近原样一些。
一直盯着亓官殊的瞿镜,在看到瞿镜模样些许变化后,平淡的眼神中,终于荡起了一丝波动。
不过这份波动,也无关风月,只是好奇和惊喜。
亓官殊眼波流转,主动勾住瞿镜的颈部,将他向下压,二人之间的呼吸,因为这样的动作,纠缠得更加厉害,就连头发都散。乱在一起,彷佛正在交。合。缠。绵。
可亓官殊的眼神太过冷静了,他眼底没有半分情意。
对着瞿镜的耳垂轻轻吹了一口气,亓官殊问道:“我好看吗?”
瞿镜下意识点头,尽管他现在没有什么脑子,但这种简单的问题,他还是听得懂的。
“可是你好像并不喜欢我。”
亓官殊冷笑,抬膝上踹,同时也扒开了瞿镜握在自己腰间的手,另一只手对着瞿镜的肩膀,就是用力一击。
瞿镜没有理智,不代表他对危险没有任何感知。
察觉到亓官殊是真的对自己动了怒气,不用亓官殊攻击,就自己起身闪躲开去,让亓官殊打了一个空。
躲开亓官殊的攻击,瞿镜眨巴了下双眼,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和他贴贴的人,突然就对他生气了。
微歪脑袋,瞿镜疑惑地望着亓官殊,乖巧站在一旁,像一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亓官殊将自己身上的导游服整理好,又将头发都扎了起来,开始坐在原地自己生闷气,连说好要去处理一下异海考场的事,都暂时不想管了。
真奇怪,他为什么要生气呢?反正他喜欢瞿镜,不就是喜欢那张脸吗?
而且那张脸,也没多惊艳嘛!瞿镜眼里对自己没有任何欲。望,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一个还能活多久都难说的小神官而已,犯不着让自己动这么大心火。
“废物。”
亓官殊双手握拳,咬牙怒道,眼中满是对自己现在这个想法的嫌弃和嘲讽。
他之前还觉得亓官辞垃圾,可现在看来,自己也没什么两样。
果然还是“死”太久了,连自己什么身份,什么教养都忘记了。
居然会为了一个快要陨落的小神官,去放弃自尊,学着勾。栏姿态去撩拨人?
还特么撩失败了!
废物,简直是愚蠢至极!
亓官殊气急,羞愤之下,头脑一热,站起身来瞬移到瞿镜身边,直接锁住瞿镜的颈部,开始用力收紧。
明明已经感觉到亓官殊这一击,是对自己起了杀意,但瞿镜这一次却没有避开。
就连亓官殊开始收紧手力,瞿镜也只是淡然地望着他。
瞿镜的眼神太乖了,这种满心信赖,以及无条件的纵容,明明淡如清水,却将亓官殊灼烧得厉害,忍不住力度微松。
亓官殊这一次确实是动了下狠手的心,没一会,瞿镜就有些呼吸不顺畅起来。
他依旧没有反抗的意思,而是举起右手,缓缓在亓官殊的眼前摊开——
瞿镜的导游服是佩戴了露指手套的,而现在,他摊开的掌心之间,正躺着一颗包装朴素的奶糖。
这种直接用宣纸包裹的奶糖,早就在市面上被淘汰了。
亓官殊的视线扫到奶糖身上,有些疑惑起来。
干什么,用一颗糖就想收买我吗?
虽然不理解,但亓官殊握住瞿镜的手,还是松了下来。
算了,和一个小傻子置什么气,虽然他直接在这里把瞿镜杀了,也不怕冥府的报复,但……
其实这小傻子还挺乖的,而且……他不想让瞿镜死。
重新呼吸过来,瞿镜纯澈的双眼中闪过一抹暗芒,不过很快又被掩盖了过去。
他继续将奶糖递到亓官殊面前,一副你不吃,我就不收手的赖皮模样。
无奈,亓官殊还是拿起了奶糖,剥开糖纸,将奶糖扔进嘴里。
无聊。
幼稚。
不过……确实挺甜的。
一颗糖下肚,亓官殊回味了一下糖的味道,总感觉好像很熟悉,在哪里吃到过一样的糖一样。
可是他可以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样式的糖,也没有吃过这个味道的糖。
好像从他有记忆起,就不喜欢吃这种甜食。
但这个奶糖的味道,却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亓官殊吃完糖,也清醒了下来。
既然瞿镜现在脑子不好,那还是等他脑子好了再来。
他也是时候,该好好想想自己和瞿镜的关系了。
虽然他说瞿镜是自己男朋友,但怎么感觉男朋友心里,好像没有自己啊……
这怎么可以!
他堂堂尧疆少司官,金瞳裁决人!怎么可以倒贴呢!
不行,除非瞿镜自己承认,是他先喜欢的自己,主动过来找自己,并且决定要和自己谈恋爱后,他才能把瞿镜从“冷宫”中放出来,认同这个男朋友。
至于现在嘛,打入冷宫!
你谁啊,我们认识吗?
不得不说,融合了亓官辞一些记忆后的亓官殊,在某些方面来看,是越来越无赖了。
从导游口袋中取出青铜恶鬼面具,亓官殊打算自己去调控一下考场,让小傻子在旧书店自己长脑子。
但他的面具还没来得及带上,就被一只手握住的手腕,阻止了他佩戴的动作。
在手腕被握住的时候,亓官殊隐约听见了一道金属着地的声音。
“叮啷——”
在旧书店,现在除了他,就只有一个小傻子。
这没脑子的小白痴又想干什么?
亓官殊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转头望去,打算哄哄瞿镜,让他乖一点。
不过,也正是他转头的这个动作,反而更加方便瞿镜用手捏住他的下巴。
“小哑巴,你……”
乖一点——
这最后三个字还没有机会说出口,亓官殊的眼前就迎来了一张长相极具攻击性,眉眼之间满是欣喜和占有欲的脸。
亓官殊的下意识瞪大双眼,被这张放大的美貌,刺激到忍不住微张双唇。
嗨,帅哥,你谁?
这个念头刚在亓官殊的脑海中浮现,下一秒就彻底被轰成了空白。
“!!!”
拿着青铜面具的那只手,被这位突然出现的人,强势松开面具,非常霸道地十指相扣,根本不给亓官殊反抗的机会。
同时,亓官殊被束缚进一个有力又愤怒的怀抱之中,来不及说出的剩下三个字,全部被吞没在满是贪婪和疯狂的吻中。
等一下,这人是谁?!瞿镜吗??!
他连长相都骗我了!??!
亓官殊现在只能能到这个解释,就连这种思绪,也只是宛如鸿毛拂水一般,很快就被瞿镜带来的浓烈爱意所覆盖过去。
从来没有被别人欺负过,更别不要说,用这种几乎算得上是过分的举动对待过,亓官殊在双唇被覆盖上的那一刻,大脑中所有的理智都被炸成空白,也因此完美错过了推开瞿镜的时间。
瞿镜几乎是想要将亓官殊整个人都融入自己骨血之中,明明是在拥吻,可是动作却完全算不上温柔。
他像是一条在沙漠中行走了多年的行者,在极致缺水的状态下,在快要选择放弃生命的绝望下,终于见到了沙漠中的月牙潭。
在看到泉水的那一刻,所有的期待和坚持,都在一瞬间转化成为了愤怒和病态。
瞿镜贪婪。吮。吸着他能够感觉到的全部,要不是他还保留着对亓官殊的尊重,他已经想要直接在此地,在此刻,让亓官殊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绝对不会再让自己有放走亓官殊的机会。
因为这样的执念,瞿镜在热烈亲吻亓官殊的时候,眼神都没有从亓官殊的身上离开半分。
他眼中的占有欲和疯狂,让亓官殊开始有些害怕。
这和瞿镜之前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这绝对不是瞿镜!
等亓官殊终于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在被瞿镜欺负的时候,他再想反抗,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挣扎不了,亓官殊干脆不想着自己能被松开了,心中升起不满,以及突如其来的羞愤。
亓官殊开始主动回应瞿镜,意图将主场控制在自己手中。
好啊,你骗我,我也骗过你,现在大家扯平!但是你要是敢不给个解释,你就死定了!
作为尧疆的少司官,他习惯了身份的尊贵,行为处事都下意识带着些许专·制,绝对不允许有任何时候,被别人牵制着节奏走。
哪怕是在亲吻这种事上,也必须是他来主导!
在混乱的旧书店内,两位穿着导游服的男子,谁也不肯让着谁,硬生生将拥吻变成了一场战争,你争我夺。
瞿镜眼中所有阴暗的爱意,都在开始争夺主导权的时候,被亓官殊完美忽略掉了。
就连瞿镜,在感觉到亓官殊另类反抗的动作时,也只是笑了一下。
他很享受这种亓官殊主动献吻的情。态,哪怕亓官殊给他的吻中,没有任何旖。旎的情。色。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亓官殊还是吻他了,不是吗?
将亓官殊搂的更紧,瞿镜一边引导者亓官殊和自己相吻,一边藏下眼底的深沉,另一只手顺着亓官殊的腰后开始缓慢上移。
亓官殊感觉到了瞿镜的不安分,但他现在。完全被瞿镜以一种囚禁的姿势,禁锢在怀中,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止瞿镜的动作。
用力咬了一下瞿镜的舌头,亓官殊用眼神警告瞿镜不要乱来。
可是瞿镜并不想听亓官殊的警告,他血红的双眼一直望着亓官殊没有变色的棕色双眼,一阵委屈的酸涩开始快速浸透心间。
不是这双眼睛……为什么不用原本的模样见我呢?你不……喜欢我了吗?
瞿镜不想被亓官殊看到自己眼中的委屈,也不想看到这双棕色的双眼。
于是,他松开了和亓官殊十指相扣的那只手,转而轻轻抚在了亓官殊的眼上,将亓官殊的视线彻底遮住。
亓官殊见瞿镜松开了自己的一只手,下意识觉得机会来了,可他刚有要开启阵法的动作,就被一条冰凉的东西锁住了手腕。
什么东西!?
亓官殊被遮住了眼睛,未知的东西还控制住了手,这会儿,他真的有些慌乱起来了。
不对劲,这个瞿镜真的很不对劲!
他不是一个快要陨落的小神官吗!
为什么自己根本反抗不了!这个卷在自己手腕上的东西,又是什么?!
亓官殊心头一跳,他的直觉告诉他,现在该跑了。
亓官殊不敢继续了,但他亲吻动作的停下,却引起了瞿镜的不满。
这种时候还走神?
可真是有些不礼貌呢,亲爱的。
不过没关系,我永远都不会对你生气的。
瞿镜加重了亲吻的力度,带动着亓官殊的情绪,开始朝着另一个巅峰攀爬。
亓官殊再怎么自负,也没见过这场景。
顿时从颈部一直到脸上,全部都因为瞿镜,而变得潮。红起来。
刺激之下,亓官殊没忍住哼出声来,下意识想要抓握住什么东西,而卷在亓官殊手腕上的那个冰冷东西,就成了亓官殊的首选。
“嗯……”
瞿镜的眼神在亓官殊看不见的地方越发深沉,在亓官殊唇缝中溢。出。失。态的呻。吟后,更是如同翻涌了数不清的暗。潮和爱。欲,彷佛有什么地方被捉挠了一下。
不可越矩,尊重,克制。
不可越矩——
瞿镜皱起眉,似乎在忍耐着什么,疯狂在心底默念着【不可越矩】四个字,瞿镜搂着亓官殊的那只手,终于移到了亓官殊的后颈处。
意味深长地抚摸了一下亓官殊的后颈,亓官殊被这么一抚摸,下意识颤抖了一下。
瞿镜没有说话,他终于停下来亲吻亓官殊的动作,顺便用手指在亓官殊的后颈处勾画了一个什么。
不过这在亓官殊的感受之中,就是瞿镜脑子有病,瞎摸自己脖子。
在二人双唇分开的时候,两个人的唇上都染上了混乱模糊的血迹。
这是亓官殊为了警告瞿镜,咬他时出的血。
瞿镜望着亓官殊被鲜血染红的双唇,喉结滚动一瞬,突然笑出声来。
这样算不算亓官殊的体。内,也有了他的血?
他现在这张脸本就张扬,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在他笑起来后,这份攻击性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浓艳了几分。
他无声开口,同样带着鲜血的唇瓣上下一碰,望着亓官殊的表情带着一种,接近克制到极点的压抑和深情:“找到你了……我的……”
在手套的遮盖下,瞿镜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的那颗朱砂痣殷红似血,带着无法估算的诱惑和妖气。
就在这颗朱砂痣的颜色,快要达到一个顶峰,几乎是快要“成熟”的时候,瞿镜的眉间突然闪过一道金印。
金印闪过,朱砂痣的颜色瞬间降下,又恢复成普通的朱红状态,彷佛刚才的那种妖冶只是错觉一般。
随着朱砂痣颜色的落下,瞿镜的长相也快瞬间发生了变化。
这张明艳冲击的脸,快速收回了所有的张扬和攻击性,很快又恢复成了往常那般温柔淡漠的清秀模样。
瞿镜全身力气顷刻间被抽空,不受控制地闭上双眼,松开了亓官殊,朝着地面晕倒了下去。
再说亓官殊。
他在被瞿镜带动着忍不住哼出声的时候,下意识朝卷住自己手腕的东西握去。
这一握,反而让亓官殊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光。滑质感,冰凉的触意,灵活的控制方式,以及握下的那一瞬间,手腕上快速收紧的一阵鳞片摩擦感——
卷住他手腕的这东西,不会是蛇吧?!
尧疆养的蛇不少,亓官殊作为少司官,当然也是养过蛊蛇的。
虽然他现在的视线都被瞿镜遮住了,但他不可能摸不出来!
亓官殊眼睫一颤,刮在瞿镜的手套上,只可惜瞿镜带着手套,感受不到被睫毛轻扫掌心的痒意。
瞿镜这家夥还养了蛇?!看着尾巴的样子,体型应该不小,平时藏哪的??
是契约的妖兽吗?
脑海中快速浮出许多问题,亓官殊只感觉瞿镜困住自己的力度突然松开,随后,他的视线就重新恢复过来,正好看到了瞿镜在自己眼前倒下去样子。
下意识上前接住瞿镜,让他倒在自己怀里。
等瞿镜已经躺在自己怀中了,看着瞿镜这张又变回去的脸,以及虚弱苍白的脸色,亓官殊突然后悔起来。
啧,接他干什么?让他摔啊!
亓官殊:“……”
我?你?
你?!
少司官气到眼尾薄红,伸出手指指了指晕倒的瞿镜,又指了指自己,最后又看了眼被鳞片擦出引子的手腕。
你给我醒过来!说!蛇呢!卷我的那条蛇呢!你藏哪去了!给我交出来!
你别以为你装死,我就不会和你计较了!
心里嘀嘀咕咕,开始对瞿镜骂骂咧咧,握紧拳头,在瞿镜的脸前虚砸了几下,到底还是没有下得去手。
看着瞿镜晕倒的睡颜好一会,亓官殊有些心虚地舔了下唇,轻咳一声,抱起瞿镜,将他放在沙发上后,从地上捡起青铜恶鬼面具,一刻钟都不敢再继续留下,逃命一般开出了缩地千里的阵法,将自己瞬移到考场那边去了。
疯了,疯了,瞿镜一定是疯了!再不跑,等会他醒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啊!
不行,最近绝对不能再出来了,有什么事,就让瞿镜找亓官辞吧!
反正瞿镜对亓官辞还挺客气的,说不定……说不定他不记得了呢?
也对,现在的男朋友脑子不清醒,就是个小傻子,小傻子应该是记不住自己做了些什么的。
不过……男朋友的那张脸——还真是——
长在了自己审美点上啊。
坏了,男朋友更好看了,更喜欢了,要是他主动来表白的话,要不就……定下身份?
亓官殊想着,快速将面具戴在脸上,藏去慌乱又有些羞涩的表情。
就这么站在血种的考场地上,吹了大概有十分钟的凉风,终于散去了满腔热意后,亓官殊也觉得自己清醒冷静了不少。
握住拳头,抵在唇边咳了一声,亓官殊眼中滑过一丝笑意。
哼,小样,还以为真的对自己没感觉呢。
哎,男朋友太热情,真让人头疼啊——
神色飞扬,亓官殊所有的不愉快心情,都消散开去。
现在的亓官殊,就是蚂蚁路过了,不小心碰到都要说一句:晦气,齁甜!!!
亓官殊哼着尧疆小调,翻掌运转灵力,双手交互掐诀,在半空中凝出一道复杂至极的阵法。
阵法的上半空逐渐飘出几只拖着长尾的鸑鷟,鸑鷟仰天高鸣一声,不过这个声音,只有亓官殊一个人听的见。
鸑鷟鸣闭,在飞舞间,从尾部开始消散,消散的星子相互碰撞凝结,又重新组成在一起。
等几只鸑鷟都消散完毕,一本下拉条也出现在了阵法上空。
亓官殊抬手拿下下拉条,在下拉条被取下的那一刻,阵法散去,却一点点凝成小符咒,在亓官殊的手腕上盘旋起来。
打开下拉条,亓官殊面具下的棕色双眼闪过一抹金光,金光拂过,裁决人身份成立。
下拉条上开始显现出玄妙古老的字迹出来,这种字迹早就消失在历史之间。
就连天行亲临,都不一定能够认出来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不过这对亓官殊来说,并不是问题,他开始翻找有关血种的信息,一栏一栏地进行对比。
终于,他的指尖停在了其中一栏红色的字迹上。
“东潮神都,第L6783319监狱,狱员编号TP9012-YV821,收监原因……咦,这是?”
看到收监原因那一栏,亓官殊忍不住挑眉,点入狱员详细数据后,看到狱员的照片,露出瞭然和复杂的轻叹:
“啊,原来是你啊——”
第104章 亓官辞不行,他不能死
范无咎刚从天行院中出来,就看见了前来迎接他的余瑶。
余瑶似乎早就猜到了范无咎会在今天出院,不过,她还是不太敢靠近那扇天行院的院门。
等范无咎完全走出天行院,走到转角后,余瑶才敢走上前来,并递给了范无咎一张信仰卡。
信仰卡上有三万的功德,是赵公明听说范无咎受了重伤,特意送来的。
虽然范无咎在天行院中的时候,卡了“淩霄不可窥院事”的规则漏洞,不会被计算“健康时”,可一旦出院,他的倒计时依旧会继续。
当初亓官殊将范无咎送到百鬼的时候,只给范无咎输入了一二十四小时的健康时间,这点时间,折合过来的法力也不算太多。
而范无咎养伤所处的地方,还是被誉为淩霄第一监狱的天行院,想来那些时间,都会被用去转为灵力使用,以躲过天行院中怪物的追杀。
那么范无咎出院后,就一定会很快进入濒死状态。
有了赵公明送来的这份功德,就可以延长范无咎的生存时间。
没有对余瑶客气,范无咎接过信仰卡,将其中的一万功德转化为了三天的“健康时”。
之前召唤知魂幡使用法力,确实抽空了他全部的健康时间,他也没办法客气。
收好没用完的信仰卡,范无咎调整了一下气息,问道:“商君可在?”
余瑶点了点头:“商君现在就在百鬼中,小范大人可是要过去?”
范无咎颔首,他虽然可以不将亓官辞被一只怪物称为“Y”的事告诉商陆,也可以帮亓官辞开脱范无咎受重伤,他却没事的古怪,但是亓官辞可能已经死了的消息,他必须汇报。
哪怕他再怎么想要否认嬉命灵口中的“坏家夥”是亓官辞,他也不得不确认,只有亓官辞在最近来过天行院,也只有亓官辞最有可能让嬉命灵照顾他。
那么就算他再怎么想要找出一个理由来否认,也必须先把“亓官辞已经死了”的消息告诉商陆。
一个人的生死,是直接关系到冥府轮回工作的。
假如亓官辞已经死了,那么当初查到的那些,关于亓官辞的消息,很有可能早就被掉包过了!
这听上去好像有些不可思议,因为绝对不可能有人能够随意修改、隐藏冥府生死簿的数据!
——
哪怕现在供在冥府的那份生死簿,只是一个副本,但它到底是天地双卷中——地卷的初代副本。
如果是有人修改了生死簿的副本数据,那么这件事的问题,可比“亓官辞早就死了”的问题,严重得多——
绝对容不得范无咎有任何隐瞒!
一路将范无咎带到商陆的办公室门口,余瑶上前敲了三下门:“老板,小范大人求见。”
门内很快就传来了商陆允许进入的声音,余瑶退开身子半步,让出过道,对范无咎弯了弯腰:“小范大人,您自己进去吧,百鬼每天的客人都很多,我还要去照顾呢。”
范无咎点头,示意余瑶可以离开,等余瑶离开后,才上前推开办公室的门。
进入门内,范无咎这才发现,办公室中,不只是坐着商陆,还有两位正在叙旧的客人。
巧的是,这两位客人,范无咎也都认识——
冥府的二司君,洛淮清。
以及现任玄宗天行,秦政。
看到洛淮清的一刻,范无咎先是一愣,随后有些劫后余生般地松了口气。
太好了,洛大人没有死!
诶,不对,怎么说话呢?
反应过来自己想法的歧义,范无咎脸上的笑容收起,重新严肃下来,庆幸没有人发现。
而正在和秦政交谈的洛淮清,他刚从异海崩坏考场中被救出来后,就被秦政堵了个正着。
这位常年掌控玄宗,几乎算得上是神都之中,玄门权利最大的天行大人,在看到洛淮清的那一刻,却差点没直接哭出声来。
也亏得秦政现在心性远高于从前,没有真的在众人面前直接叫出声来。
只是在交代完剩下的事情后,立刻就赶来了百鬼,二话不说就开始给洛淮清送药。
没办法,他的这位师兄,从前就身体不好,他已经习惯了叮嘱师兄吃药,和为师兄准备药了。
洛淮清也没想到会在这处位面之中,遇见熟人。
他当年因为奉神的事情死后,因为在度过奈何时,下意识帮忙管理了下秩序,就被东岳大帝破例提成了员工。
后来,又慢慢积攒资历,再认识了商陆、瞿镜等人后,又升上了二司君的位置。
在冥府工作那么多年,洛淮清从来都没敢去过奈何桥边——因为不敢看自己的亲朋好友死去的模样。
他还以为过去这么久,自己早就忘记了那段往事。
却在重新见到和从前几乎一样的洛唯欢,以及长大后的秦政时,那些他绝不会主动回想起来的记忆,再次一一浮现出来。
尤其是在秦政对他唤出那一句久违的“师兄”后,洛淮清才蓦然叹声,原来自己一直都没有忘记过。
这不,他正在和自己这位曾经还需要他照顾的四师弟,交换着当年他死后发生的事,以及如今洛唯欢和洛家的事。
秦政终于再次见到曾经的师兄,心情也非常愉悦。
他难得像个孩子一般,在洛淮清面前讨赏:“师兄,我一直都将小欢照顾的很好!
我记得,曾经你就总是说小欢的符阵学的不好,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督促他勤加练习,现在小欢已经可以在符阵课中,考到前五名了!”
洛淮清回想了一下在月河染坊的考场中,他看到洛唯欢施展的升龙符,端茶的动作僵硬一瞬。
你管这叫不错?这要是在从前,可是会被符阵夫子罚练动作百遍的好吗!
这能在如今排前五???现在的玄门,已经差劲到这种地步了吗?!
不过再想起从前洛唯欢连符箓的正反都能拿错后,这么一对比,好像确实很不错。
洛淮清感慨地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那确实是进步了不少呢。
秦政:“我倒是没做什么,反而是洛家,因为师兄你仙去后,彻底失去了奉神传承,这些年来,洛家在玄宗的地位,虽然还排在前五,但私下里,总是有人会拿奉神说事。
所以小欢才会努力修行,为洛家争夺资源。
说起奉神,师兄……
当年在宗门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和小五……”
秦政的问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洛淮清放在茶杯的动作打断。
洛淮清脸上依旧保持着和往昔无常的浅笑,语气温柔却有不容拒绝地岔开话题:“阿四,身为天行,我记得你应该遵守‘不问过去,不探将来’的规则。你违规了。”
秦政:“……”
秦政沉默一会,没抵过洛淮清的师兄威严,垂下眼帘,乖顺认错:“谨遵师兄教诲。”
看来,洛淮清是打算将当年的事,全部都封存在记忆中了。
天淩宗的灭门,天淩七子的决裂和牺牲,以及……洛氏奉神的消散,微生氏的灭族……
这所有的源头,就是洛淮清的死。
洛淮清绝对不是死于心疾,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七子关系破裂,最终全部走向死亡。
可惜,洛淮清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秦政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兄,如果认定了一件事,就绝对不会改变主意,因此也明白,不管他再怎么追问,洛淮清都不会说的。
叹了口气,秦政也选择将这件陈年旧账,翻过篇去。
洛淮清和秦政交谈的时候,商陆就安静在旁边聆听,偶尔嗑嗑瓜子,露出一些“哇!”、“哦?”、“还有这种事”的表情,简直算得上是捧场王。
商陆嗑了一颗瓜子,看到范无咎站在旁边,正好秦政和洛淮清已经谈完了,刚好可以接下一场话题,于是开口问道:“小八,你有什么心事吗?”
范无咎的脸色有些复杂,他纠结的表情都已经直接写在了脸上。
他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秦政的方向,抿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洛淮清也扫了一眼过去,淡然喝下一口龙井:“冥府的事,无需避退天行,天行不是外人。”
说着,洛淮清回味了一下口中的茶意,得出结论:“小商啊,还需继续努力,没有瞿君泡的好喝。”
被叫做小商的商陆,嗑瓜子看戏的表情微滞,有些无语又有些幽怨地瞪了洛淮清一眼:“你有本事让他给你泡去。”
还嫌弃我?!我可是一司君!你只是二司君!你是二!论排名,我比你高!
范无咎暂时没有听商陆和洛淮清互相打趣的心情,他深呼吸一口气,终于做出决定,对着三位官职都比他高的大人,抱拳道:“秉商司君、洛司君、天行大人,属下刚得知一个消息,事关冥府地卷,有一人的寿元阴元,疑似被修改过,这人已经死了,可地卷副本之中,却保留了他的阳卷数据。”
天地有两卷,天卷封神榜,地卷生死簿。
封神榜由神庭保管,上载所有神明的来往数据。
生死簿则由冥府看守,下书万物生灵的生死轮回。
而由于生死簿的生死特性,所以还分了阴阳两卷。
阴卷册尔生死寿夭,是天命。
阳卷载人功过德性,是人道。
一般而言,黑白无常引鬼入阴,引的就是能入轮回的魂魄,这些鬼祟,大多都可以功过相抵,心存一丝善念。
也就是老人常言道的阴德。
人死后成鬼,阴德过关,便可以由无常官引入阴司,等待再入轮回。
而黑白无常用来判断这些鬼符不符合要求,能不能被加载旅客名单上,就是看的阳卷。
阳卷从出生一刻开始自行书写,到死亡那刻停止封存。
谢必安和范无咎每天的工作,就是翻阅这些封存的阳卷,将其中满足旅客要求的名字,输入导游系统,再安排导游指引。
可如果亓官辞早就已经死了,那为什么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属于亓官辞的阳卷封存页面?
当初瞿君发现亓官辞灵魂不对劲,除了自己翻阅了在旧书店的生死簿六代副本后,也特意让谢必安去查了初代副本。
谢必安查阅生死簿的时候,范无咎就在旁边,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属于亓官辞的那页阳卷——
记载到了他最新被勾错魂的一栏,而剩下的,代表还会继续!
也就是说——亓官辞是个活人。
但是嬉命灵却告诉他,亓官辞已经死了。
这怎么可能呢!
范无咎越想越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什么不应该知道的事,他多想自己当时没有醒来,或者直接刺激到失仪。
但是,小八做不到啊!
他的听力太敏锐了,记忆力也太好了,他忘不掉!他根本就忘不掉啊!
带着这样的纠结和郁闷,范无咎决定把这个消息说出来,让商陆等人跟着一起纠结。
范无咎的话说完,商陆也不嗑瓜子了,连带着洛淮清和秦政的眼神都淩厉了起来。
洛淮清淡然的脸上溢出一抹沉思,他问:“是谁?”
范无咎深深看了一眼商陆和秦政,将这两位看得忍不住背后一凉。
“亓、官、辞。”
洛淮清不知道亓官辞是谁,所以他虽然惊讶,也没有太过失态。
反而是商陆和秦政,在听到亓官辞着三个字的时候,激动之下,居然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两个人一起站起,将临时摆出来的茶桌撞得摇摇晃晃。
还是洛淮清伸手扶了一下,才杜绝了桌子倒下的惨状。
不过,他现在也不在意二人失态造成的动荡了,他开始对这个叫做亓官辞的人,好奇起来。
“这位已经死了的亓官辞,是你们认识的人?”
这不怪洛淮清,当时亓官辞被发现灵魂出现问题,后来又被划入瞿镜司下,成为生无常,还被瞿君特别照顾的时候,洛淮清已经开始度假了。
所以,洛淮清完美错过了这件冥府的“最大八卦”。
商陆没太听清洛淮清问了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亓官辞已经死了”的消息,他顾不得礼仪,直接踩着茶桌踏了过去,快步走到范无咎面前,按住范无咎的肩膀,再次问道:“你再把刚才说的名字重复一遍!”
范无咎强忍肩膀处传来的疼痛,面不改色回答:“亓官辞。”
商陆再次用力,几乎是要将范无咎的肩膀捏碎一般。
范无咎脸上没有任何失态的表情,心里已经开始无奈流泪了:这是个什么事儿?流年不利,刚被怪物打,又被上司碎骨,七哥……人间好可怕,我要回阴司!QAQ
秦政在一开始愣住了后,现在也回过神来了,他走上前,握住商陆的手腕,意图让商陆的力度松一些。
秦政一边帮范无咎解救估摸着已经碎裂的肩骨,一边冷静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是天行院中的怪物,亲口告诉你的吗?你要知道,天行院中的那些怪物,可是专门以恶意而生的。”
所以,这个消息不一定是真的,说不定只是怪物想膈应他们,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
亓官殊怎么会已经死了呢?!就算当初他和亓官一起分离胎光,让“亓官殊”死亡,可……可他不可能真的死了啊!
如果亓官殊是因为分离胎光而死,那他岂不是害死好友的凶手!
如果亓官殊已经死了,那现在的那个亓官,又是谁?
秦政努力列出各种可能性,期望能从范无咎的口中听到这只是玩笑的话。
范无咎也是沉默了一会,对啊,天行院中的怪物,基本没有几个真话的,他怎么能够确定,嬉命灵说的就是真的呢?
心中升起一丝希望,范无咎带着些许期待,又担心这个结果可能并不算美好,他看向秦政,快速回答:“是住在101号房间的,那个叫做小七的小妹妹告诉我的,她说……”
“是嬉命灵亲口告诉你,亓官已经死了的消息?!”
这一次秦政也激动了,他微睁双眼,语气带着些许质问和威严,大有你最好没有撒谎的上位者压迫感。
天行就算现在还没有回归神庭,但他到底是淩霄唯一认定的天行。
哪怕现在他只是个人类,但这份威压,还是逼迫得范无咎开始七窍流血。
要不是商陆还按着范无咎的肩膀,不至于让跌倒,估计范无咎已经跪坐在地上,对天行叩拜了。
天行发怒,商陆和坐在原地喝茶的洛淮清也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
商陆离得近,虽然没有范无咎那么严重,居然也流下了鼻血。
唯独洛淮清最正常,只是皱了皱眉头,只是他端着茶杯的动作,却怎么都无法继续。
“阿四,收。”
轻如鸿毛的话音在办公室内响起,随着话音的拂过,整个办公室内的威压,也缓慢被秦政收回体内。
范无咎终于可以活动手脚,他草草擦拭干净脸上的血迹,对秦政肯定道:“是,她说在她小的时候,就看出来亓官辞已经死了,而且,最近还会有一场大劫。”
商陆松开握住范无咎肩膀的手,严肃道:“小八,暂时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瞿君,他马上就到归元日了,不能让他在这种时候分心。”
范无咎也知道对于冥府职员来说,归元日的重要性,他强撑着肩膀的不适,抱拳答应:“遵令。”
对范无咎下了封口令,商陆有些烦躁地开始在办公室内来回走动起来。
怎么这么突然?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间点,被爆出来这种消息?
看天行大人的变现,那个叫做嬉命灵的怪物,一定是很擅长看人生死的这方面,说不定也很擅长预言。
要不然,不会在听到是嬉命灵说的话后,这么失态。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就说明白亓官辞真的死了?!
这怎么可能呢?!
他可以接受亓官辞灵魂有异,可以接受胎光消失,或者亓官辞短命都可以接受。
唯独不能够接受亓官辞已经死了。
他要是死了,那这些天到处乱蹦哒,哦,好像也没蹦跶,一直躺医院。
那不久前还家暴了师兄的嫂子,又是怎么个情况?!
商陆左想右想,都想不出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一个人已经死了,但是生死簿上又显示阳寿未尽,并且还能够在人间,像个人类一般正常生活。
心情有些累,商陆抹了一把脸,带着些许“算了,就这样吧”的摆烂态度,走到茶桌旁边,直接提起茶壶,将茶水倒入口中,靠着茶水舒缓了急躁后,商陆面无表情道:
“算了,无所谓,死就死吧,正好和师兄搭个伴,一起死也不错,路上有个照应。”
范无咎:“……”
商君您是懂照应的。
秦政:“……”
你这么咒瞿镜,真不怕他到时候恢复一切,革你的职?
洛淮清:“???”
什么照应?什么伴儿?有瞿君的瓜?!你要是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秦政眼神变换些许,摇了摇头,冷漠道:“不行,亓官不能死。”
说着,他就要离开办公室,打算去将这件事查清楚。
其实最快的方法,就是进入天行院中,直接询问嬉命灵。
可是他不能进。
秦政虽然是天行,这个罪域也叫天行院,但是秦政现在不能进去,如果他进去了,会引出更大的麻烦。
没办法直接询问嬉命灵,秦政也有他自己的办法去查清楚,当然,他也要再去找一次亓官殊,问问亓官殊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嬉命灵小时候就看见了亓官殊的死亡,可那个时候——亓官殊还没有分离胎光,也就是说,他至少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
在亓官辞出现前,就死了。
商陆哦了一声,对着秦政挥了挥手,送离秦政。
等秦政离开后,商陆才不解地耸了下肩膀:“天行大人为什么会说师嫂不能死?难道不应该是师兄更重要吗?”
洛淮清送到嘴边的茶杯一抖,里面的茶水全被撒了出来。
但是洛淮清已经顾不上衣服被水打湿了,他瞪大了那双一向淡然无情的双眼,语气颤抖:“你刚才说,师嫂?!帝……瞿君成亲了?!”
商陆摇头:“哦,那还没有,但戒指已经给了。你说得对,是要办个婚礼,这可是个大事,还是等师兄死后一起办吧,反正师嫂也死了,正好,回冥府办个冥婚!”
洛淮清气头一哽,差点没把自己噎住,范无咎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您对冥婚的理解,还真是……别具一格啊。
不过洛淮清暂时不想纠结这个冥婚的意思,他脸色冷下,眼中深意凝成寒光,他将被子用力落在桌上,问道:
“亓官辞,到底是谁?瞿君现在感情天真,你们也天真吗?居然敢就这么让帝君把戒指交出去!
是想让冥府再次重建一次吗!
范无咎,将亓官辞的消息,一字不漏汇报给本君!”
第105章 新角色出场
将最后一串银手镯戴在手上,这位面容还未褪去稚嫩的少女,对着妆镜,整理了一下头冠。
确认身上的穿着打扮没有任何问题后,少女站了起来,自然张开双手,任由身边的婢女穿戴好权仪披风。
披风扣好,一位双眼缠满黑色缎带的长发男子,熟练地绕开房间内的摆设,走到少女身侧,双手举起,将手上的一卷宗书盛到少女眼前。
少女没有看他,从男子手中拿过卷宗,挥手旁退周围伺候的人后,才打开下拉条。
快速看了一圈卷宗上记录的消息,少女起步向旁边的灯烛走去,神色平淡,隐约间,还可见她对万物万事的凉薄。
捏住下拉条的一角,将它送入火舌之中。
火舌在亲吻上下拉条的一瞬间,快速燃烧起来,不到片刻,整张下拉条都被火焰吞噬了个干净。
双手拢袖,少女轻转头部,望向了这位还没有推出去的蒙眼男子。
因为少女转头的动作,即便她没有做什么太过剧烈的幅度,她身上华丽装扮的配饰,以及头冠上的银铃银饰,都因为碰撞,而发出清脆的声音。
邬铃儿手指轻点小臂,又望了一眼纱窗外的天色,问道:“几时了?”
蒙眼男子双手做出一个复杂又繁琐的手势,最后停于胸前。
这是属于尧族特殊的行礼方式。
男子的双眼明明被黑色的布缎缠住,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是他还是将头转向了窗口处。
微抬下颌,男子似乎在“看”窗外的天色。
一眼望闭,男子才重新低头,对着邬铃儿回答:“圣女,已经接近亥时,快二更天了。”
邬铃儿彷佛只是心血来潮的一问,也没有特别在意这个时间,她缓步走到男子身边,伸出手,在男子耳边轻晃手腕。
她手腕上佩戴的铃铛,在没有铃舌的情况下响起,声音悠长清脆。
如此近距离的摇铃,更是将铃声中暗藏的灵力波动无限放大。
蒙眼男子因为邬铃儿突然的这个动作,整个人的身体僵住,哪怕看不见他的双眼,也可以想像到,现在他的视线一定是涣散一片。
邬铃儿收回手,走回梳妆桌旁,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青铜制作的金刚橛,朝着门外走去。
“半个时辰后,我要在峒楼之中,看到所有修罗。”
邬铃儿淡淡留下一句话,带着金刚橛离开房间,身上配饰相撞的铃铃琅琅声,却一点都不杂乱,显然也是可以控制过的。
蒙眼男子耳朵微动,朝着邬铃离开的方向再次行了一礼,淡声开口:“是,首席。”
等耳边的铃声都消失干净后,蒙眼男子才从低头行礼的姿势中,直起腰来,他没有摘下绑在眼睛上的黑色缎带,但是他的整个气质,都好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如果说刚才邬铃儿还在的时候,他是一位清淡如水的病弱先生,那么现在,他直起腰后,却更想是一位暗藏锋芒,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索秘密的刺客。
男子脸上的笑意十分标准,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些让人害怕。
他依照邬铃儿的话,轻拍双掌,掌音落下,房间内分明看上去没有任何东西,却好像突然间又盘满了巨大的生物。
男子伸出右手,在半空中轻轻抚摸了一下,彷佛他正在和一位好朋友叙旧。
“去把其他修罗带来峒楼。”
房间内的银铃无风自动,隐约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房间中快速冲了出去,带起了一阵风意。
铃声响起,顺便还卷起了男子披在身后的长发。
发丝飞扬间,男子用金线编织在发间,充当配饰的小铜钱也碰撞了起来。
铜钱相撞,男子的耳尖再次一颤,这一次,他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
右手轻抚发间的铜钱,男子淡笑开口:“没关系,我的阿殊马上就要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
手指滑过长发,带起些许金线,又让编织在发间的铜钱相撞得更加激烈。
屋内烛光的摇曳下,男子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间,隐约可见一粒微不可见的小红点。
还不待让人看清,又快速被男子收回手去。
他现在要回去梳洗一番,让湿婆在少司官回来前,赶制出最新的一套衣服。
顺便要好好清理一下身上的味道,少司官不喜欢血腥味,虽然已经洗过很多次了,但他还是觉得好脏。
这样的他,怎么可以出现在少司官面前呢?
一定要用最好的状态,去迎接少司官回疆啊。
男子像来时一样,即便看不见,也彷佛早就熟知了这里的布局,没有磕碰到任何地方,朝着自己的木屋走去。
走在木廊之间,突然间空中传来一阵高昂雄壮的叫声,紧接着,就是一抹白影背日俯冲而下。
破空声呼啸,危险的气息正在快速逼近。
可是蒙眼男子只是站定了脚步,缓慢抬起右手,“望”向白影冲来的位置,吹了声口哨。
一个大约有半米高的白色黑羽鹰隼,在听到蒙眼男子的口哨声后,立刻乖巧收起了翅膀,落在男子抬起的小臂上,歪了歪脑袋,亲昵地蹭了蹭男子的手背,开始用轻快的叫声哼叫起来。
叫了好一会,海东青才停了下来,认真歪头,准备听男子接下来的吩咐,
一开始在接住海东青时还有些笑意的男子,在听完海东青的话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唇线下拉,不难看出来他的不悦。
主人会突然爆发出冰冷的杀意,海东青已经习惯了,它像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开始在男子的小臂上轻挥翅膀,甚至还十分人性化地踩了踩爪子,又叫了几声。
怎么样,怎么样,要不是去杀了那个人?
听出来海东青的意思,蒙眼男子沉默了好一会,带着不爽和烦躁地摇了摇头:“算了,反正那个小神官就要死了,没必要脏了我的手,我的阿殊讨厌血。”
叹了口气,男子继续往自己的房间走去,顺便问道:“之前那些对阿殊动手的垃圾,你处理干净了吗?”
海东青点了点头,骄傲地扬起脑袋,发出一声长啸。
那当然啦!那些小垃圾居然敢对少司官动手,已经被啾啾我吃干净啦!
说着,海东青从蒙眼男子的小臂上展翅飞起来,心情不错地绕在主人身边。
“乖孩子,辛苦你了,回头给你吃点好吃的,消消食。”
……
池星乐和陈炎走到马路对面的时候,这才发现这里居然没有多少路人。
这有些奇怪。
这里虽然不是什么商业区,不过往后是市医院,往前是商业街,按理说这中间的过路段上,也不至于会没有什么行人。
但是他们走过来后,却发现这里的行人,不能说稀少,简直算得上是空无一人!
奇了怪了,明明刚才在对面的时候,还看见了这边有很多行人来着呢?
难道是幻境?
池星乐能想到这一点,陈炎自然也是想到了的。
他二人的默契已经可以直接用一个眼神,就看出来对方的意思。
这么一对视,两人都发现了这条街道的不对劲。
而池星乐介于之前还被鬼手抓走过一次,所以他在产生了这里可能是幻境的想法同时,也开始猜测会不会现在的经历,和当初的鬼手目的一样?
可如果是鬼手想要将池星乐带走,那陈炎在这里,岂不是牵累了他?
池星乐有些后悔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冲动,在看到了“熟人”后,就和陈炎过来选择交流一番。
这下好了,把自己交流进麻烦中了。
陈炎倒是无所谓,他和池星乐几乎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朋友,池星乐的事,就是他的事。
就算是和池星乐一起进入到危险之中,陈炎也不会怪罪池星乐,而是会选择和池星乐一起逃出去。
既然这里没有路人,陈炎也不掩饰了,直接取出符箓,在指尖燃烧出掌心焰,意图用这种方式,在幻境之中看得清楚一些。
从他们进入到这条街道开始,街道中就开始缓慢浮现出烟雾,虽然这些烟雾的浮现速度不算快,暂时还能够看得起东西。
但难免会稍微模糊一些视线。
接住掌心焰挥散了些许白雾,陈炎走到池星乐身边,面含歉意:“抱歉阿乐,我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危险,让你和我一起被困在这里了。”
池星乐倒是无所谓,他担心陈炎太过自责,于是拍了拍陈炎的肩膀:“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怪你?不过这地方确实古怪,只是隔着一条马路,居然可以混淆你我的判断,看上去,布置了这处幻境的幕后者,实力在你我之上,一定要多加小心。”
陈炎点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一边尝试记下周围的景象,查找离开的路线,一边对池星乐道:“阿乐,你看一下能不能联系到玄宗,如果不能的话,我们怕是要自己破局了。”
几乎是在陈炎说出这个提议的同时,池星乐就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开始尝试联系外界。
他和陈炎接触过的教学基本都一样,再加上默契在那里,所以陈炎想的什么,他都差不会在同一时间想到。
不用陈炎开口,池星乐也会去尝试的。
但是,在一处与人隔绝的幻境之中,还想着联系外界,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果不其然,在尝试了好一会,都没有办法取得任何信号后,池星乐收起了手机,又朝着陈炎的眼前摊开手。
与其同时,陈炎也从百宝囊中取出了一块造型奇特的卦盘,放在了池星乐的手上。
两人一伸手,一递物,确实算得上配合默契。
接过卦盘,池星乐开始转动盘身上面的三条滚轴。
每一条滚轴上,都刻着不同的卦象和符文。
在配出了一道特殊的连接数后,池星乐右手拈诀,往卦盘中心处输入灵力。
直到灵力将卦盘上连接数的所有文本都漫上了金色灵路后,卦盘中心的太极两心,在停顿了两三秒后,开始闪烁起来。
池星乐眼神微亮,刚想说些什么,就先从卦盘中听到了一道快速的求救声:“喂喂喂!是天师府的值班同学吗?二班长安区第十二小组请求支持!”
大概是没听见对面传来收到的消息,这道声音迟疑了一下,开始自言自语,似乎在检察通信仪是否正常,确认没有问题后,又再次重复:
“难道我没开启成功吗?不对啊,亮着灯呢,连上了啊……
难道是短路了?那再重复一边吧。
你好,请问是天师府的值班同学吗?我是今天被派遣在上京长安区检察灵力波动的第十二小组组长。
现在我们小组被困在了一处满是白雾的幻境之中,暂时找不到出去的路,对方的实力在我们之上,请求玄宗支持!”
刚打算做出同样求救举动的池星乐,以及同样听到了对面话的陈炎,在对方再次重复完后,脸色古怪极了。
池星乐和陈炎对视一眼,互相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可思议和一丝复杂的古怪。
依旧没等到对方的回应,方毅凡有些不耐烦起来:“喂!到底有没有人听见我说话啊!”
池星乐表情微微扭曲,咬着牙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回怼了过去:“呦,这不是我们异海丙级笔试考第、一的方大少爷吗?居然也会向宗门请求支持吗?”
池星乐的这番话,不可谓不阴阳怪气,几乎是要把讨厌和嫌弃都直接表明在了语气之中。
通信仪的太极灯光闪烁了几下,显示通话依旧是进行时中。
不过,在听到了池星乐这番话后的方毅凡,却并没有池星乐想像中的大吼大叫起来,反而在沉默了好久,久到池星乐都以为对面已经气昏过去后,终于从通信仪中传来了方毅凡的声音:
“池星乐?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你是觉得你活够了,特意过来送死的吗?
你不知道你那三脚猫的废物灵力,在这种地方就是找死吗!”
陈炎很不喜欢别人用池星乐的天赋和灵力说事,所以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抢过池星乐手中的通信仪,语气不悦地回覆:
“你嘴巴放干净点,你说谁是废物!”
方毅凡的声音再次消失了下去,这让陈炎觉得自己的一拳直接打在了棉花上。
他都准备好要和方毅凡吵一架了,却没想到对方直接选择闭麦了?!
陈炎感觉怒火更加上头,想要继续说道几句。
就在他即将开口的时候,方毅凡的声音终于响起,不过这一次,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喘,似乎是在奔跑。
隐约还能听到通信仪那边传来的部分弟子交流说话,和奔跑赶路的声音。
方毅凡喘了一口气,快速对通信仪说道:“陈炎,报点,我们现在过去接你们,这地方不对劲,你们千万别乱跑!”
说着,方毅凡还是没忍住毒舌了句:“还有,你最好看好那位池少爷,免得他一个不小心,落入深境之中,出不来了。真是晦气,没事做瞎跑什么。”
最后一句吐槽话音落下,方毅凡关上了通信仪。
没过一会,就有一道金色的文本,顺着通信仪的纹路,从卦盘中心的太极图案中漂浮出来,上面写着,让他们尽快分清自己的地点,把特色标志物报给他们,他们过来汇合。
陈炎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听方毅凡的话,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包括池星乐也知道这一点,闭嘴安静找起周围的标志物起来。
毕竟,说起来也是他们一开始动了想找方毅凡“算账”的念头,才闯入这个幻境之中的。
别的不说,他们确实给方毅凡添了麻烦。
确认了周围的标志物后,陈炎将地点通过通信仪,传给了方毅凡。
没过一会,方毅凡那边就传来了回信:
【1,别动,等我们。】
看完消息,陈炎收起通信仪,有些迟疑又有些自责地看了身旁沉默很久的池星乐一眼,好一会,才试探开口:“阿乐,对不起啊,我不该带你来的。”
池星乐努力扯出微笑,虽然他在笑,但陈炎看得出来,其实池星乐并不开心,甚至有些难过起来。
池星乐挥了挥手:“都说了多少遍,火火,你不用道歉。再说了……这不是照样找到方毅凡了吗,等会还是可以揍他一顿的嘛!”
陈炎眼中的难过和心疼越发明显,他知道这是池星乐在扯开话题,但是他做不到用轻松的语气去开玩笑,也没办法说服自己池星乐真的不在意。
“阿乐,你一直都很厉害的,你的医术很高明,就算……”
“就算我是个灵力废物,我也是玄宗的弟子,是医宗的传人,我真的没有不开心,火火。”
池星乐摇了摇头,笑着又对着陈炎的肩膀来了一拳:“再说了,要不是因为我这破灵脉不能修行,我也不会因此接触走无常啊。
嘿,开心点兄弟,别这么愁眉苦脸的,我又没死,你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
我可告诉你啊,你别看现在我打不过你,我要是出魂了,你们都是我手下败将!
我可是很厉害的黑无常!”
陈炎:“……嗯,阿乐很厉害。”
陈炎配合著池星乐的话头,顺着他的话夸赞道。
他其实不太能理解走无常能有多厉害,也不能有一个明确的认知,去知道生无常能有多大的能耐。
事实上,他们这一代的异人修士,都没有几个见过真正的神明的。
包括传闻中的鬼差。
他们更不知道韩固和赵公明,就是传说中的月老和财神。
也不知道瞿镜和商陆,和冥府有关。
就算是玄宗的长老,也只是隐约猜到这几位的身份不简单,不过,他们都没有往神明的方向猜过。
毕竟此界的特性,注定了神明禁入。
当初池星乐在知道了自己不能够修炼后,消极了好久。
陈炎差点都要以为池星乐会因此自闭,专门每天上完课后,都去找池星乐玩。
却没想到长大后,突然有一天,池星乐兴奋地跑到他面前说,自己可以继续修行了,还当了什么生无常。
生无常,这个名词在玄宗的教科书中,一直也只是书上的一个名字。
没有人见过无常官,更不会有人会成为生无常。
当时陈炎是以为池星乐陷入了美好的梦境之中,直到他当场看着池星乐出魂,变成了一个……导游。
虽然不知道池星乐是怎么做到的,不过陈炎还是为好友感到高兴。
不管这个生无常为什么奇奇怪怪穿着导游服,终究是让池星乐愿意走出房门了。
所以到现在为止,陈炎都没有见过一次池星乐以黑无常的身份,施展过一次自己的实力。
明白陈炎心里在想什么,池星乐也有些无奈。
他该怎么向好友解释呢,他真的是在生无常中,实力算是前排的黑无常啊!
算了,无所谓,以后有时间他动用能力的时候,陈炎就会知道的。
池星乐随意坐在马路牙子上,用手撑着下巴开始等方毅凡等人的过来。
在等待的时候,池星乐总感觉有哪里不太舒服。
这怎么解释呢?
大概就是一种,遇到了天敌后,本能的想要动手,但是却找不到具体的敌人在哪里的那不舒服。
陈炎也在池星乐身边坐下,看到池星乐脸色有些难看,还以为是池星乐受到了幻境的伤害,连忙开始翻找自己的百宝囊,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缓解池星乐症状的符箓法器。
池星乐皱着眉头,感觉心脏不受控制地越来越烦躁,也越来越不舒服,他嘶了一声,双手撑在膝盖上,开始不耐烦地四处张望。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他从来不会有这种奇怪的感受的,而且他是医宗弟子,很清楚自己现在没有任何问题。
可没有任何问题,就是现在最大的问题——
他到底是为什么感觉这么不舒服呢?
就好像是……
就好像是——
这里有什么东西,在挑战他的权威,挑战他的职责一样!
等一下!
池星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一亮,从马路牙子上站起身来,眼神闪烁,隐约间还有些许兴奋:“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
陈炎也跟着站起来,紧张打量着周围:“什么什么?知道了什么?原来是哪样?”
池星乐唇角勾起,原本还有些担心走不出去的念头,完全消失,彻底放松下来。
他松了一口气,带着一种难得的自信,望向陈炎:
——
“火火,你没见过官袍状态下的黑无常吧?
今天,你有机会了。”
第106章 好久不见
“你要做什么?”
陈炎下意识握住了池星乐的手腕,在池星乐将视线望过来后,带着担忧和警告般地摇了摇头。
他不希望池星乐为了能够让他们从幻境中出去,而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方毅凡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只要我们一起想办法,还是有机会可以出去的,阿乐,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去做什么傻事。”
陈炎开始劝池星乐,他没有见过池星乐走无常时候的场景,但是他记得:
生人走无常,是需要出魂,脱离肉身的。
可是现在他们都陷入幻境之中,若是池星乐出魂,反而只会更加危险。
池星乐拍了拍陈炎的肩膀,将他捉住自己手腕的手扒开。
从口袋中掏出两个半月形状的玉筊,将玉筊递到陈炎手中,又从随身携带的储物口袋中,翻找了好一会,终于翻出来了一个铃铛,和一个白骨做的蛇状铃舌。
将铃舌装进铃铛中,池星乐将铃铛交到陈炎手中。
“火火,有个人告诉过我,要是遇见危险,可以试着摇一摇这个铃铛。
我想,它应该也可以帮助我们,在幻境之中找到正确的方向。
你将它拿着,接下来,还要麻烦你,带我离开这。”
一手接过玉筊,一手接过铃铛,陈炎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担忧起来。
他怎么觉得,池星乐现在说的话,有一种交代遗言的既视感?
不对,什么遗言,呸呸呸,可千万不能这么想!
不肯接过铃铛,陈炎将它退了回去:“你到底要做什么?什么叫做我带你出去?如果要一起走,为什么非要把铃铛给我?我不要,你自己拿着!”
池星乐坚持要将铃铛给到陈炎的手中,他笑了笑,原地盘腿坐下,在陈炎疑惑的眼神中开口:“虽然只是生无常,但……
身未死,旗勿倒。
以魂渡鬼,护世人。
我可是黑无常啊,职责所在,我不能看着这些鬼祟作乱。
火火,麻烦你了,出魂后,我将自己的生命,就拜托你了。”
“你?!”
完全不给陈炎有再阻止他的机会,池星乐打定了主意,要将陈炎等人送出幻境。
再加上,刚才的一番不适,让池星乐坚定了幻境中存在鬼祟的念头。
只要有鬼祟存在,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无常官的身份,去压制它们。
更何况,他可是黑无常啊!
哪有黑无常面对鬼祟,还临阵脱逃的呢?
闭上双眼,池星乐开始熟练出魂。
之前被鬼手捉走的那一次,他出魂还特意画了一个保护肉。身的阵法。
但是现在,他身边有陈炎,还有玄宗的其他弟子存在。
对于陈炎,他还是十分信任的——哪怕现在他怀疑陈雪已经叛变了。
没用多少时间,池星乐身体的呼吸停下,与此同时,一道身穿黑色导游服,脸上带着青铜恶鬼面具,手中握着一杆导游旗的人,出现在了“池星乐”身边。
黑无常望了陈炎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也不避讳有生人在旁边,开始调动法力,往导游旗中淬灵。
随着灵力的淬入,导游旗在黑无常手中,逐渐改变形状,直到最后一点旗杆被淬入灵力后,导游旗变成了一把符文相连的金色铁链长鞭。
黑无常轻抖长鞭,符鞭舒展间,发出些许灵力冲撞的爆炸声。
随着黑无常的这个开鞭动作,他身上的导游服也逐渐发生变化起来。
金色的小星子自下而上,盘旋在黑无常的身边,一点一点将黑无常身上的导游服,重新编织成威严的玄黑色长袍。
长袍上,还隐约可见繁杂玄妙的梵文暗纹。
连带着黑无常原本戴在头上的卫衣兜帽,都变成了一顶上书【原地超度】的高冠。
池星乐从原本的导游口袋,现在的长袍广袖中取出一杆和之前一样的导游旗。
这是导游装备中,专门备用的导游旗。
当然,如果不是无常官拿在手上,这杆导游旗是不会变成打魂鞭和拷鬼幡的。
将写着【原地超度】的备用导游旗扔向陈炎,陈炎下意识接住了旗杆。
池星乐开口:“导游旗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可以指引正确的方向,破除迷障。
有铃铛和导游旗,你和方毅凡那些人会和后,应该可以出去。”
陈炎只见过穿着导游服的池星乐,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身穿黑无常官袍的池星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算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黑无常了。
哑然片刻,陈炎说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什么,听到池星乐的这番叮嘱,下意识反问道:“那你呢?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池星乐微微摇头,用手指点了点脸上的青铜恶鬼面具:“我是黑无常,以魂渡鬼,守护百姓,是我的职责。”
“别废话了,快走吧,就算是为了我的生命安全,你也要把我的身。体,平安带出去吧?”
池星乐尽可能用一些轻松平淡的语气,来舒缓陈炎现在的难过情绪。
看了一眼没有呼吸,宛若死人的“池星乐”,陈炎艰难点头,将池星乐的肉。身从地上背起来,又用符箓幻化成绳索,将池星乐的肉。身在自己背上固定好,确保不会掉下。
背好“池星乐”,陈炎最后看了一眼黑无常,千言万语无法开口,最终只化作一句:“小心。”
陈炎在离开前,先抛掷了三次玉筊,分别得到了圣圣阳三个卦象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吉卦,生门大开,这一劫无生命危险。
收好玉筊,陈炎一手挥动导游旗,破开了眼前的迷雾后,将铃铛握在了另一只手上。
一路目送着陈炎离开后,池星乐才重新转身,面具下的脸色沉下,有些凝重地望着眼前这些脸色黑青,皮肤上布满了奇怪纹路的鬼婴。
在出魂进入无常官的身份后,他也就可以看见这些鬼祟的模样了。
难怪当时他会觉得十分不舒服,原来竟是因为——
这周围已经爬满了鬼婴!
一眼望去,这里粗步估计也有不下百名婴孩。
这些鬼婴的年纪都不算大,最小的看上去甚至只有几个月大,和当初跟在亓官辞身边的圣古陀婴差不多大小。
而最大的,也估计只有一岁不到,虽然已经具备人形,可是露出的皮肤上,却满是红色的奇怪文本符文,看上去不详极了。
这些孩子,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就是他们的眼睛,全都被剜去了!
空洞洞的“张望”着池星乐,从眼眶中还是不是低落几滴血泪。
这场景人谁看了,估计都会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么多的鬼婴,这是要杀了多了孩子啊!
池星乐这份感慨刚从心中浮现,就立马想起来,这处街道的位置,距离市医院也就半小时左右的路程。
医院中每日新生、死亡的人众多,更不要说还有许多……
还有许多还未来得及成形,或是来得及亲眼看一眼这个世界,就彻底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们。
哪怕堕。胎这个行为,实在是有些残忍,但来来往往间,死于医院中的孩子,又何止数百名而已?
如果这些孩子,是来源于医院中的那些,被打掉的孩子,那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它们身上有这么浓郁的怨气。
都说人小鬼大,鬼婴儿的实力,可远远不是一只厉鬼就可以比拟的。
又因为这些婴儿未经人世,三观都还没有开始成型。
在这种极致“天真纯粹”下,生出恶念,可不是用“恶意”就可以概括得了的。
这里的百余名鬼婴,加起来的实力,也确实够困住一群玄宗的优秀弟子了。
池星乐的表情更加沉默,他猜到会有许多鬼祟,却从来没有猜过,这些鬼祟会全是孩子!
可是他现在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了,不管是为了陈炎和方毅凡他们这些同门,还是为了幻境之外的那些无辜百姓,他都必须拼尽全力,来阻挡这些鬼婴。
长吐一口气,池星乐握紧了手中的打魂鞭,他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
以我命护无辜。
这是黑无常的职责,也是玄门弟子的荣耀。
或许这听上去很傻,可总要有人用牺牲来换取安稳的。
那这个人,又为什么不可以是他呢?
鬼婴们对着池星乐哈气,却暂时没有一只敢跳上去攻击。
它们似乎有些忌惮池星乐手中的武器,也下意识地对这身装扮感到畏惧。
池星乐看出来这一点,所幸选择主动出击。
他将法力淬入打魂鞭,上挥符鞭,再用力劈下——
鬼婴被这突然的攻击激怒,在其中一位鬼婴被打魂鞭抽中了手臂,发出了一声尖锐可怖的哭叫声后,所有的鬼婴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一个接一个地朝着池星乐冲去!
“铃铃铃——”
陈炎刚摇动一声手中的铃铛,就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尖锐叫声。
他下意识想要在转身,回去帮忙,但他的理智在时刻提醒他,他现在不能回去!
双眼缓慢布上红血丝,陈炎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去听身后的动静,猛的一闭眼,在刷的睁开。
陈炎握紧了手中的铃铛,仔细听着铃声指出的方向,朝着方毅凡等人的位置跑去。
他要离开,他必须活着带池星乐出去!
只有他们离开了,才有机会再找人回来救池星乐!
而不是头脑冲动,回去送死。
在大是大非上,玄宗的弟子们,都有着出乎一致的理智。
在铃铛和导游旗的帮助下,陈炎很快就和着急赶过来的方毅凡等人会和。
方毅凡快速扫了一眼趴在陈炎身后,没有任何动静的池星乐,本就奔跑许久,有些疲惫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他怎么了?!”
陈炎怕方毅凡发现身后的池星乐没有呼吸,不动声色后撤一步,避开方毅凡意图触碰池星乐的手:“我们先赶快离开这里,剩下的,活下来后再说。”
说着,陈炎又看了一眼这一组玄门弟子,这些人都是他的熟人,基本上大家都是同一届的学生。
只不过,最近陈炎忙着协助父亲陈闻道整理失踪灵魂的数据,就没有参与玄宗的小组合作中。
确认一整组的人都在这里了,陈炎打算带着众人一起离开。
不过方毅凡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伸手拦住陈炎,皱眉严肃问道:“池星乐怎么了,他为什么看上去,没有了呼吸?”
陈炎立刻将眼神瞪向方毅凡,暗含警告:“有些话不能乱说,就算你和阿乐有过节,也请慎言。”
陈炎完全不敢将池星乐出魂,去当了生无常,还主动在后面拦下危险的事说出来。
先不说这些人可不可靠,单说方毅凡这个人,从小就和池星乐不对付,要是被他知道了,还指不定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干脆直接将问题转移,把一切都扯到他二人感情不对劲的上面,这样说不定可以让其他弟子,不太关注池星乐现在的不对。
陈炎想到不错,可方毅凡却不这么认为,他冷笑一声,开始运转灵力,当即就想要去抢夺陈炎身后的池星乐:
“是吗?那照你这么说,我可更要好好看看,池星乐到底是不是被吓傻了,还需要人背着走了!”
方毅凡一句话出来,看似阴阳怪气,却也让其他弟子们发现了不对劲。
是啊,池星乐就算再怎么不能修炼,灵力无法上升,也不至于废到让人背着走啊?
另一位弟子也加入了方毅凡的逼问队伍中:“陈炎,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可是听见了那些叫声,是不是池星乐受伤了?!那你就更应该让我们看看啊!说不定我们有办法救一下呢!”
在其他弟子逼问的时候,方毅凡也已经将陈炎打得节节败退。
都是同门,方毅凡自然不会真的对陈炎动什么重手。
他将法力把控的很好,刚好可以避退陈炎,却不至于伤害到他。
能够成为外出任务的小组组长,方毅凡的实力,确实不用解释。
终于,方毅凡的手搭上了池星乐的脉门——
他本想通过脉搏,来初步判断一下池星乐到底受了什么伤,却没想到,他这一搭,居然是发现池星乐完全没有了脉搏!
“陈炎!”
方毅凡脸上大变,没忍住厉声吼出陈炎的名字,更是一拳揍在了陈炎的眼睛上,直接将陈炎揍了一拳乌青。
“池星乐为什么没有脉搏了?!你不是他最好的朋友吗!你就是这么照顾朋友的!你明知道他灵力低下,你还带他到处乱走,你是不是脑子被狗吃了啊!”
方毅凡从来都是想说什么说什么,有时候说话不好听,但确实也有些道理。
虽然他和池星乐是死对头,可在这种时刻,他当然是要优先想到“同门弟子”,再想到死对头的方面上。
现在池星乐在他眼里,就是一位被邪祟夺取生机,失去呼吸的同门弟子,而他身为这次任务的组长,即便池星乐不是自己的组员,他也还是要对池星乐负责。
陈炎猝不及防被揍了一拳,但他没有选择反驳,或是反抗回去。
等方毅凡骂骂咧咧完了,陈炎才冷静开口:“打完了吗?打完了就跟我走,先离开,剩下的我会解释。”
方毅凡气急,但他也明白现在确实不是争吵的时候,他深深看了陈炎一眼,意味深长冷笑一声:“你可真是池星乐的好朋友,也不知道他死的时候,会不会在想,后悔交了你这么个朋友。”
陈炎也怒了,立刻反驳:“阿乐没死!但我暂时不能和你解释,如果阿乐会牺牲,我也绝对不会苟且偷生!”
方毅凡哼了一声:“你最好是。”
嘲讽完陈炎,方毅凡也强迫自己将这件事暂时忽略:“说吧,怎么出去?”
看到方毅凡终于愿意不再追问,陈炎有些无奈,却也有些庆幸。
如果他们一定要追问个答案,他还真的没有想好要怎么解释。
将导游旗交给方毅凡,陈炎快速解释了一遍导游旗的作用,随后举起手中的铃铛,开始摇晃:“麻烦你了,用导游旗破开迷障,我们顺着铃声指引,就可以出去。”
对于陈炎是怎么拥有这两样法器的,方毅凡和其他弟子只是惊讶了一瞬,并没有追问。
弟子们从百宝囊中取出符箓,开始往符箓中淬入灵力,一直到最后一丝的时候,压制住灵力的淬入,防止符箓激活。
这种手法,叫做压箓,原理和某些非对抗性游戏中的压机一样。
将符箓压至无限接近百分百,却留下一丝。
这样可以在危险来临的时候,能够最快速度做出反抗。
压完符箓,方毅凡在前开路,用导游旗破开越来越浓郁的白雾,同时用一卷黑狗血加朱砂浸泡过的墨斗线,缠在所有弟子身上,防止走丢。
而陈炎,则是负责背着“池星乐”,用铃声方向。
导游旗开路,白骨铃引向。
在浓雾之中,这样的景象和铃声,显得格外诡异,又分外和谐。
铃声悠扬,在摇荡过后,蛇骨撞击铃壁,彷佛有一条条灵蛇从铃中生出,在白雾之中,为迷失方向的人,指引回家的方向。
……
一位白色长发,在脑后束起高马尾,脸戴青铜恶鬼面具,身穿导游服的男人,脚尖一点,站在一栋空无一人的楼顶上。
浓雾之中,有一声声铃音摇晃,虽然相隔甚远,却还是被他听见了耳中。
耳根微动,白无常身形闪烁,顶楼上的影子开始涣散,随后渐渐消失。
没一会,白无常就出现在了陈炎等人眼前。
看到突然出现的人,方毅凡等弟子下意识就做出了攻击的姿势,准备对白无常动手。
还是陈炎在看到了这人身上和池星乐如出一辙的导游服,以及脸上的青铜面具后,连忙开口阻止了方毅凡等人:“不要动手!这位是白无常。”
方毅凡:“…???”
方毅凡:“你说是谁?!”
作为从来没有见过鬼差的玄门弟子,方毅凡和其他几位同学,脸色变换都丰富极了。
一边是居然有幸见到了传说中鬼差的激动和敬仰,一边是觉得眼前的“白无常”和书上记在的模样大不相同的犹豫和怀疑。
你说这是白无常?
谁家白无常是穿着……导游服的啊?还带着这么可怕的面具!
不过……
导游服?
方毅凡猛地抬头,望向陈炎,他张了张嘴,似乎被什么想法惊到了,好一会,才颤抖着声音开口:“这个导游旗,也是无常官的?”
陈炎点了点头,又因为见到了传说中的白无常,感到了一丝欣喜。
这位前辈看上去实力斐然,想必一定可以将阿乐平安带出来的吧?!
这么想着,陈炎立刻上前两步:“无常前辈!您是来救人的吗?”
白无常的目光停在陈炎手中的铃铛身上几秒,随后移开,点了点头。
接着,他从卫衣口袋中取出一张金色的方纸,快速叠成一只千纸鹤。
在千纸鹤的额头上轻点一下后,右手拇指和食指相碰,打了一个响指。
随着响指声音的落下,千纸鹤从白无常的手中飞了起来。
亓官殊:“跟着它,便可离开。”
说完,他又对着方毅凡摊开手掌:“导游旗给我,没有备用导游旗,黑无常的实力不完善。”
知道白无常口中的黑无常是谁,陈炎也立刻点头:“快给前辈吧!”
这可是关系到阿乐的生死啊!
没想到一个导游旗,居然会让阿乐实力下降,这可太大意了!
想着,陈炎又对白无常道:“前辈,阿……黑无常大概就在艮字位!请您救救他!”
亓官殊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陈炎。
这个家夥,可真是有意思,居然直接求一位不认识的人,去救人。
哪怕就算陈炎不说,亓官殊也会为了亓官辞,救池星乐一命,可这种久违的,被他人求救的感觉,自从离开尧疆后,他有多久没有听见过了?
好像从他分离胎光后,就再也没有听过了。
现在重新听到这种请求,居然还有些别扭起来了。
果然还是离开尧疆太久了,曾经的习惯,都有些变了啊。
轻轻点头,亓官殊接过属于池星乐的导游旗,缩地千里,朝着池星乐的位置赶去。
不过,他并没有前去解救池星乐,而是越过池星乐战斗的位置,往更深处行去。
当然,在路过池星乐的时候,他也给池星乐身上加了一道护身符咒,以保他不会死亡。
至于他嘛,擒贼先擒王,他自然是去将背后的那个家夥捉出来了。
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亓官殊顺利来到幻境之中祟气最浓郁的地方。
被周围环绕的死亡黑气包在其中,亓官殊的心情有些不太美丽。
他缓步朝着祟气中心走去,周围的黑气也因为亓官殊的动作,自动分出一道干净的过道。
显然,这些祟气也知道,亓官殊不是它们可以招惹的对象。
终于,亓官殊停下了脚步,他面具下的双瞳逐渐漫上金色,直到变成彻底的黄金瞳。
“好久不见,狱员TP9012-YV821——
河梨帝母。”
第107章 河梨帝母(有小刀)
与之前见过的那只怪物不太一样,即便现在金瞳裁决人都站在了自己面前,即便自己的身份,都已经被说了出来。
河梨帝母的脸色也没有任何惊慌失措,她正在认真缝制着什么,眉眼间满是一位母亲对待孩子的温柔和爱意。
她的身边摆满了缝纫用的工具,手上也正拈着一根针,仔细修补着一个玩偶。
可你若真的将她认为是一位良善之辈,那可就是太天真了。
尽管异海和天行罪域都属于监狱,天行罪域中关押着洪荒余妖,以及凶恶之辈。
那异海潮境中,就关押着洪荒之后,数往今来的所有危险凶徒。
河梨帝母就是其中一位。
亓官殊冷淡但这河梨帝母缝制,她手中的那个小玩偶,确实精致可爱,看得出来,缝制它的人,一定对这个娃娃付出了很多心血。
当然,这种可爱和精致的前提,是忽略掉河梨帝母正在缝制的真人眼球。
河梨帝母的指尖满是鲜血,却带着接近病态的笑容,眼含爱意地一针一线为玩偶缝制眼睛。
也不知道这些眼睛,河梨帝母是怎么保存的。
居然还都新鲜得很,长针穿入,再引线拉出,不断地重复穿针引线的动作,看着又温馨又诡异。
亓官殊十分耐心地等待河梨帝母缝制眼睛。
在河梨帝母缝眼睛的时候,亓官殊也开始打量周围的摆置——
河梨帝母的这个小房间中,几乎是摆放满了等人高的稻草娃娃。
每一个稻草娃娃的脸上,都细心粘贴了人皮,又精心画上了脸部。
这些脸的五官,看上去都十分骇人。
明明应该是人,可是总有一种类人的虚假感,用专业一点的词语来形容,大概就是恐怖谷效应。
这些人脸的五官都十分“平面”化,乍一看是真人,可再一看,却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这是平面的假象。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稻草娃娃的鼻子嘴唇,乃至眉毛都平面得很,唯独这个眼睛,却十分真实。
不过也对,用真人眼睛缝制的双眼,当然真实。
被这样一群怪异的稻草娃娃注视着,灯光下,还有一位笑容诡异的怪物,正在缝眼球。
要是换做其他的什么玄宗弟子,估计已经被吓出尖叫了。
但亓官殊可不是一般人。
他十分平淡地打量着周围的稻草娃娃,甚至还冷静开口:“河梨帝母,你的女红功力,好像比以前下降了不少啊,这眼睛都缝歪了,针脚也比从前拙劣了许多。这就算是放上异海的聚宝阁中作为考生抽奖池的奖品,也有些敷衍了吧?”
正在给眼睛收尾的河梨帝母手指一僵,拿着剪刀的那只手,迟迟没有剪断手中的针线。
下一秒,河梨帝母直接捏爆了手中玩偶的眼睛,又从一旁的一个小篮子中,重新取了只眼睛出来。
原来她摆在桌子上的那个篮子中,居然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眼睛!
河梨帝母带着虚假的微笑,对亓官殊微微颔首,歉道:“让裁决大人见笑了,妾这就重做。”
亓官殊也不周旋,直接问道:“我记得你是最守规矩的,你不好好待在自己的领域之中,私自越狱,是想要做什么?”
虽然异海潮境也可以算是一座监狱,里面的洞府、境域不少,但一般而言,一位狱员所处的地方,都会是自己的那处“副本”。
用亓官殊的话来说,就是它们自己的监狱房间。
用委婉一些的话来说,就是它们个人的领域。
毕竟在一场考试副本中,这些怪物,对自己的领域有着第一的掌控权。
只不过上面还有异海作为压制,不会让它们随意更改副本,虐杀修士。
相反,所有的考试,在下发准考证的时候,也是同时对考场中的领主下放规则,让它们按照考试大纲的提示来操控整个考试。
它们身上罪业很多,不过却可以用完成一场考试的方法,来为自己获取减免权。
尽管它们没有机会离开异海,但异海下放的奖励,对于这些怪物来说,还是十分有用的。
异海中的怪物千千万,虽然数量远超天行罪域,实力却远远比不过天行罪域的那些疯子。
但异海的奖励,却可以让异海的这些怪物修炼,就算比不过,也会比自己入狱前,更加强大。
怪物们有异海和金瞳裁决人的双重压制,很少会生出逃离异海的念头。
即便有这个念头的怪物不少,可它们也办不到。
大部分怪物的体内,都有抹不去的凶性和恶意,就像之前那只怪物一样。
只要得知金瞳裁决人不在的消息,就会立刻选择越狱,前来祸害人间。
但河梨帝母算个例外。
她虽然被判定为凶恶之辈,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异海潮境。
她是怪物中的一股泥石流,只想守着自己的领域副本,自己修炼,自己安稳。
可是现在,这样一位堪称佛系性子的怪物,居然也逃出了异海。
这属实是让亓官殊有些惊讶。
河梨帝母听到亓官殊问道自己离开异海的原因,霎时间像变了个人。
她的眼神在瞬间冷下,开始从体内向外散发出恶意的浓黑祟气。
原本还算温和的一张脸上,也开始快速开裂开来,彷佛有什么东西,想要从这张脸下,挣脱出来。
不过,河梨帝母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异变,她努力不让自己的人形崩裂,却难免还是有些五官扭曲。
那张脸上的所有五官都开始移位,河梨帝母却好像没有发现一般,她嘶吼着嗓子,对亓官殊怒道:“他们抢走了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孩子!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虽然语气不太好,但河梨帝母对亓官殊这位金瞳裁决人还是尊敬的,所以在说出原因的时候,还下意识带上了点控告的幽怨意思。
亓官殊沉默,他确实知道河梨帝母有一个孩子,就连河梨帝母所在的那一个副本,都有关孩子。
可,以河梨帝母对自己孩子的疼爱程度,怎么会有人可以在主关BOSS的眼皮下,偷走主关BOSS的孩子啊?!
“你的孩子被谁偷走了?”
先不说河梨帝母为了孩子越狱,前来伤害无辜百姓的行为,到底对不对。
单说从异海中偷走一个怪物的孩子,也就是一个小怪物,这也是严重了触犯了规则!
任何怪物,都不可以在没有上级允许的情况下,私入人间!
亓官殊不只是为了阻止河梨帝母,才想要找回孩子。
更是为了无辜百姓和规则,必须去修补这个漏洞。
提到孩子时震怒的河梨帝母,却在问起偷孩子的人是谁的时候,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河梨帝母的脸色难看,五官也因为她的冷静,逐渐移回了原位,虽然还有些歪,不过已经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了。
气氛一瞬间有些尴尬下来,亓官殊意识到了什么,他面具下的眉头微抽,有些心累地无奈开口,他突然间好想扶额,但这个动作有损他现在的形象,于是控住了自己:
“你不知道?”
这可真是有意思,自己孩子被偷了,但是自己却连是谁偷的都不知道。
亏河梨帝母还是一关之主,在自己的副本领域中,被人顺走了孩子,连人贩子的脸都没看见。
可真行。
河梨帝母也知道不应该,但她确实不知道。
若是知道,也不会这样开始随机乱捉人了。
不过,她确实还有件事瞒着亓官殊,可是她现在不能说,不,是绝对不能说出来。
河梨帝母沉着脸,又低下头去,把玩了一下手中的眼球,开始穿针,打算新一轮的缝制玩偶。
在这期间,河梨帝母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亓官殊不是个傻子,就算河梨帝母再怎么隐瞒,他也看得出来。
不过现在他的实力受制,没有恢复完整的裁决人身份。
即便他看得出河梨帝母有事隐瞒,却也没有办法逼迫河梨帝母说出真相。
河梨帝母的实力,可不是之前那只烂尾楼的怪物可以比拟的。
如果说烂尾楼的那只怪物是青铜水平,那么河梨帝母至少是王者水平。
因为河梨帝母还有另一个更广为熟知的传说名字——
护法二十诸天之一。
鬼子母。
一位身上有神职的异海狱员。
除非现在的亓官殊是胎光复现,巅峰实力的金瞳裁决人,要不然,他还真不一定能够完全压制住诸天之一的鬼子母神。
显然,河梨帝母也是看出来了这一点,所以才敢当着亓官殊的面,毫不掩饰地隐瞒线索。
亓官殊觉得有些麻烦了,他啧了一声,视线又重新扫到一旁的这些稻草娃娃身上。
这些稻草娃娃……
眼神微闪,亓官殊突然开口:“神都那些女孩的死亡,和你有关?”
河梨帝母只是笑了笑,没有说是,但也没有说不是。
她专心缝制着手上的玩偶,终于,她缝完了最后一针。
将线头收尾,用剪刀剪断针线,河梨帝母将玩偶拿在手上,仔细整理了下玩偶身上的衣服,又将玩偶的头发认真束好,用小梳子轻轻将发尾梳顺。
随后,河梨帝母将小娃娃捧在手上,手指轻柔拂过娃娃的脸庞,彷佛是在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
她道:“裁决大人,这个小娃娃,妾做的好看吗?”
亓官殊距离河梨帝母还有些距离,再加上她将娃娃背对自己,还用手捧着,根本看不清这个娃娃的正面,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不过亓官殊知道,河梨帝母的手工一向很好,哪怕是周围这些稻草娃娃,都是栩栩如生,骇人得可怕,却不难看出是种属于怪物审美的艺术品。
“娘娘的手艺自然不用质疑,当然是好看的。”
偶尔夸赞一下怪物,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更何况,亓官殊确实很欣赏河梨帝母的女红。
河梨帝母的手工娃娃,可是常年排在异海抽奖池中的金色道具,哪怕是一个残次品,也不是寻常小怪的奖励可以相提并论的。
更不必说,由河梨帝母精心制作的道具娃娃。
河梨帝母对亓官殊的赞扬十分享受,她脸上怪异的微笑染上了几分温情意思,看上去确实更加像一位温柔的母亲了。
她又从一旁的配饰小篮子中,挑出了好几个小铃铛和小银饰。
手指灵活地将这些小零件都组装在一起,成为一套精美的苗银配饰。
河梨帝母将这些配饰一一装戴在娃娃的衣服上,又取了娃娃的一丝头发,连同金红两线,一起编织入理,最后在发尾的时候,坠上了小巧的小铜钱。
看到这一幕,亓官殊的眼神微动,逐渐浮起一丝复杂,他脚步忍不住上前半步,盯着河梨帝母手中的娃娃,迟迟没有说话。
但他的视线,却已经凝在了娃娃身上,久久不能离开。
河梨帝母彷佛没有看见亓官殊情绪的波动,她给小娃娃穿戴好一切后,最后再次用小梳子梳顺了小娃娃的那头——银白色长发。
终于,河梨帝母彻底完工了这个小娃娃。
她将娃娃的正面转向亓官殊,脸上的情绪都藏在晦暗不明的烛火之下。
烛光摇曳,将河梨帝母脸上的阴影也照的模糊不明。
更无法看出河梨帝母低着头的眼神。
河梨帝母语气轻幽,没有刻意去将声音诡异化,却还是能够听出些许阴冷的不详:
“裁决大人,这个娃娃,好看吗?”
亓官殊指尖一颤,猛然握紧拳头,一双金色的双瞳骤然半虚起来,盯着河梨帝母手中的娃娃,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但他微微起伏的胸膛,还是出卖了他现在情绪波动的真相。
这个娃娃!
这个娃娃——
居然和眼前的亓官殊一模一样!不是说他带着面具,而是!——
这个娃娃,就是小时候模样的亓官殊!分毫不差,从眼神到表情,从头发到穿戴,全部都是一一复刻了小时候的亓官殊!
尤其是这双眼睛,赫然是一双带着诡异气息,会自己转动的,属于真人的——黄金瞳。
“你!”
亓官殊下意识瞪向河梨帝母,想要追问她这是什么意思,这双黄金瞳,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可他将眼神瞪向河梨帝母的时候,整个房间内,哪里还有河梨帝母的身影?!
那个和亓官殊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娃娃躺在桌面上,旁边还摆放着刚才用来装零件的小篮子,以及手工的工具。
就连烛火也还在桌子上燃烧着,可是一开始坐在这里缝纫的河梨帝母,却完全不见了踪影。
不但如此,房间内原本站满了的稻草娃娃,也在河梨帝母消失的那一瞬间,一同消失了!
整个房间内,就只剩下了亓官殊,以及桌子上的那个小娃娃。
娃娃脸上的那双黄金瞳朝着亓官殊望过来,虽然娃娃躺在桌子上,一动不能动,可是那双黄金瞳的视线,却几乎偏了九十多度,直直凝视着亓官殊。
两双相似的黄金瞳隔着几米的距离,彼此对望,说不出的诡异气氛,在空气中缓慢加深。
亓官殊呼吸加重一瞬,接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一步一步缓慢朝着小娃娃走去,在他走向娃娃的过程中,娃娃的视线,也一直追随着亓官殊的动作而动,直到亓官殊在桌子旁站定。
自高而下地凝视它。
小娃娃的嘴是画上去的,可是在亓官殊盯着它的时候,它的嘴却自己咧了开来,并且,逐渐拉大弧度,在脸上笑出一个堪称惊悚的弧度。
“丑。”
亓官殊冷淡开口,做出评价。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张脸,这么丑。
要知道,他一直都还是自认长得算好看的。
小娃娃笑容一僵,嘴角上扬的弧度顿住,一时间不知道是要继续笑,还是收回来。
亓官殊从桌上将小娃娃拿了起来,在拿起的过程中,娃娃身上的配饰相撞,发出铃铃响声。
他想要将这双劣质的仿制品眼睛剜去,又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他看着这双不知道怎么来的黄金瞳,迟迟没有动手。
河梨帝母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彷佛在亓官殊的身边,安装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音响一般:
“裁决大人,对不起,妾只想找回孩子,委屈您暂时进入妾的领域之中,通过考试。
等妾的孩子回来,妾绝对按照规矩,接受您的处刑。”
亓官殊微微挑眉,语气不悲不喜,没有任何感情:“愚蠢,你难道认为,进入考场之中,我走个过场就能出来吗?
偷走你孩子的人,你知道是谁吧?
他们的目标是我,对吗?
他们想再杀我一次,于是让你困住我,没错吧?
想必接下来,我若出了这扇门,等待我的,就是他们的追杀吧?你心中有愧,做了个傀儡娃娃给我,想帮我假死。
可是河梨帝母,你就没有想过,连金瞳裁决人都敢下杀手的人,真的会按照约定,将你孩子还给你吗?
那些女孩的灵魂,是你做的吧,除了鬼子母神,我想不到异海中还有谁,可以不动声色收走那么多女性的灵魂,还不被冥府神庭的神职们发现。
你帮那些垃圾害我,我没意见,我只有两个问题。
一,那些女孩,还好吗?她们的灵魂,还能入轮回吗?
二……
——这双眼睛,你从哪里得到的?”
河梨帝母知道自己是瞒不过亓官殊的,并且,她也不想伤害亓官殊。
但是为了她的孩子,她只能这样做。
她其实也知道,如果亓官殊死了,那么整个异海,整个位面会变成什么糟糕的样子。
所以,她才在亓官殊进入考场前,赶制了一只替死娃娃,希望可以救下亓官殊一命。
河梨帝母虽然被困在异海,但她到底是护法二十诸天之一,她看得出来,现在的亓官殊实力大不如前,也看得出来,亓官殊身上的死气已经浓郁到快要掩盖不住。
可她什么都不能说。
道义和私情,向来难得两全。
河梨帝母愧对亓官殊,却不想放弃自己的孩子。
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也就是尽可能帮亓官殊一把,将副本难度降低,至少……
至少在亓官殊在副本中被新界那群疯子追杀的时候,不会分心出来应付副本。
听到亓官殊的问话,河梨帝母这一次没有隐瞒:
“回大人,那些孩子们的灵魂都没消亡,妾没有伤害她们,可是妾不能全天守在那些孩子身边,在妾离开的时间里,孩子们会受到什么伤害,妾并不能保证。
妾只能告诉您,她们还活着。”
还活着,但不能说很好。
在河梨帝母不在的时候,新界的那群疯子,可不会就这么简单的放过这些八字特殊的女孩。
看来,要加快些速度,不能再拖了。
要不然,他担心那些女孩撑不住。
若是她们的灵魂都消散了,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没有她们的存在了。
她们的家人会难过,瞿镜……也会难过。
亓官殊心情瞬间低落下去,有些不太舒服起来。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不舒服。
解释完第一个问题,河梨帝母却在第二个问题上,迟疑了起来。
她的迟疑,引起了亓官殊的注意。
亓官殊下意识握紧了娃娃,努力控制声音的平稳:“金瞳裁决人的双眼特殊,除非是一脉相传,没有任何其他的替代。及时世上瞳色为金的人众多,可裁决人的金瞳,却藏有特殊的能力和淩霄规则。
我感觉得到,这个娃娃的眼睛,上面有规则的气息……
河梨帝母,请你告诉我,这双眼睛,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请你告诉我。
亓官殊生来尊贵,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用过任何请求的敬词。
不管是金瞳裁决人的身份,还是尧疆少司官的身份,都注定了亓官殊地位的高贵。
他基本都是在众人的敬仰和尊敬中长大的。
他不会祈求什么,也不用祈求什么,淩霄之下,他有这个资格,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去说任何自己想说的话。
但是现在,他居然为了一双不知道怎么来的眼睛,对异海的一位越狱犯说:
请你告诉我。
河梨帝母更加纠结了,她知道这句话,对于亓官殊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短短的五个字上,却浸满了一位尊贵之人的骄傲。
他在低头,去追问一个答案。
河梨帝母不忍心继续看着亓官殊的眼神,这个孩子,也算得上是河梨帝母亲眼看着长大的。
她似乎在反抗着什么,声音消失了好久,但亓官殊一直在等。
终于,河梨帝母虚弱了不止几个度的忍痛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这一次,她的声音格外轻,彷佛只是专门说给亓官殊的悄悄话,又快又轻,在匆匆说完后,彻底失去了声音。
虽然很轻,但亓官殊还是听清楚了。
他猛地抬眼,金瞳颤抖,甚至逐渐爬上血丝,眼尾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就立刻红晕起来。
他面具下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可是却有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尾,快速滑下低落,消失不见。
亓官殊双唇微张,无声间似乎呢喃了一句什么,但这份情绪,很快又被他收敛了起来。
再次看向手中的小娃娃时候,亓官殊目光深沉,好一会,忍不住扯出一抹带着难过和苦意的微笑。
亓官殊伸出手,碰了碰小娃娃齐肩的白色短发,小娃娃脸侧被编织入理的小辫子长发,在亓官殊的触碰下,铜钱和小铃铛相撞,发出轻微的铃声。
亓官殊语气极轻,彷佛在透过小娃娃,和曾经的自己对话:
“你怎么谁都保护不了啊……
小废物。”
第108章 又是封景?
小玩偶不会说话,面对亓官殊的指责,小娃娃也只能用那双,和亓官殊相似的黄金瞳转溜两下,来表达自己的反驳。
亓官殊伸出两只手指,故作要戳瞎小玩偶的眼睛,在那双黄金瞳上空比划着,彷佛下一秒就会落下。
小玩偶害怕极了,吓得直接闭上双眼,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弧度下弯,看上去委屈极了。
亓官殊手指变换,最后也只是弹了小玩偶一下脑门后,将小娃娃收进了导游口袋。
随着娃娃被亓官殊收了起来,属于异海考场开场的声音,从识海之中响了起来:
【考生您好,欢迎进入异海潮境。
本场考试不允许有任何作弊行为,考卷下发后,请考生确认好试题是否完整。
若有差错,请向监考官示意。
下面,开始发放考卷:】
【异海东潮第TP9012-YV821考场
考试地点:半步诊所
考试编号:L6783319
考试时间:倒计时2天23小时59秒
考试任务:1、活着。
考试奖励:无
考试存活人数:2/2。
考试大纲:(待展开)。】
看完这一考卷的大致信息,亓官殊也懒得打开大纲。
反正这场考试,根本就不算是一场正常的“考试”,更别说这个奇怪的任务,只有一个【活着】。
单看开头播报中所说,如果遇见问题,请上报给监考官这一件事来看,就已经说明了此事的怪异。
呵,上报给监考官?
你要不猜猜,谁是监考官?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监考官]这个身份,在这场[考试]中,根本就什么用都没有,或者说——
被剥夺了所有的权利!
啧,真有意思,又是这样,又是莫名其妙就剥夺了他的权利,真搞不明白,他这个金瞳裁决人的身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威慑性了?
说白了,这场所谓的“考试”,不过是河梨帝母和新界那群疯子的非。法合作。
一场名为“考试”,实为“猎杀”的逃生对抗罢了。
当然,猎杀的那只“猎物”
——是他,亓官殊。
既然一开始就偏了题,那也就没有必要按照规则,去认真答卷了。
只是,他有一点疑惑。
新界的人,要杀的是他,那这个考生【2】,是怎么得来的?
想着,亓官殊忍不住眼皮一跳,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如果说在得知这场【考试】,是自己为猎物,被猎人追杀的时候,亓官殊都没有任何失态。
那么,在亓官殊隐约猜测到这个考生二是谁后,却是忍不住露出了古怪复杂的表情。
“不会吧?”
亓官殊下意识呢喃了一句,在迟疑了两秒钟后,立刻摘掉面具,换掉了身上导游服的标语。
开始内敛灵力,银白的长发逐渐变短,直到恢复成黑色的柔软短发,瞳色也从金色褪回了棕色。
快速推开房门,只一门之差,亓官殊就从一个现代的小房子中,出现在了一处有些年代的小诊所中。
而小诊所的中央,正站着一位茫然无措的黑无常。
嘶……
真是他,这下问题大发了。
亓官殊觉得自己的太阳xue,在看到这位黑无常的时候,下意识就开始疯狂跳动起来,有些涨得发疼。
还不等他先开口说什么,那位黑无常,便已经眼尖注意到了他。
茫然的双眼瞬间亮起,黑无常小心避开周围的病人,朝着亓官殊的方向跑去:
“企鹅!我可算见到熟人啦!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呢!不过,咱们怎么突然就进考场了啊,不是离考试还有三天时间吗?诶,对了,企鹅,你怎么也穿着导游服啊?”
亓官殊长叹一口气,保持微笑,也有些无奈。
他拍了拍池星乐的肩膀,示意他先冷静一会,随后才道:“看来这个考场,出了很大的问题,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我们好好苟着。”
池星乐点头,十分赞同亓官殊说的话,他认真道:“这个我明白,不过,考场出了问题,我们要不要尝试向监考官汇报一下?”
亓官殊:“……”
亓官殊:“我觉得没用。”
监考官已经站在这里,别汇报了,这是考场主人和别人的联合狩猎局,监考官表示,他也解决不了啊!
不过,池星乐不知道亓官殊在想什么,他完全误会了亓官殊的意思。
听到亓官殊说向监考官汇报也没用后,池星乐居然也认真地回答道:“确实,这么久以来,我就没见过监考官,八成是个虚职,什么事都不干,你说这监考官干什么吃的?”
亓官殊:“……”
你再骂?
不要以为你是亓官辞的好友,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啊!
面无表情移开视线,亓官殊不想再听池星乐叨叨“监考官什么事都不干”的话题,选择人为闭麦,打断了池星乐的话:
“你是老考生,以你所见,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这场考试要怎么样才算考成?”
成功错开池星乐的话题,池星乐的表情也严肃了下来,他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沉凝,也没有刚才轻松的语气了。
池星乐指了指眼前的诊所,又指了指旁边的医护人员介绍墙,带着亓官殊走到墙边。
“企鹅,这次考试可不太容易,这是个角色扮演类逃生考试。也就是说,我们不但要躲避追杀,进行逃生,还需要扮演好我们的角色,不被这里的鬼祟们发现我们的真实身份。”
说着,池星乐将手指指向照片墙上两个照片——
这两张照片的人像,赫然就是池星乐和亓官辞的模样!
并且还在他们二人的人像下面,有一个简略的介绍栏。
池星乐的那一栏写的是:
【康牧驰主治医生】
而亓官辞的照片下面,则是写着——
【齐鹤川 主治医生】
齐鹤川?!
为什么会是齐鹤川!怎么会是齐鹤川!?!
看到自己即将要扮演的这个角色名字,亓官殊的表情丰富极了,他几乎是瞬间,开始在照片墙上认真查找起来。
说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居然会下意识地开始在这里查找,意图找出一个自己熟悉的名字,或是照片。
这种心理十分不对劲,但他还是下意识这样去做了。
终于,亓官殊查找的视线停下,目光停在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照片上——
那张照片上的医生,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样,看上去像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冷漠之人。
医生的这身白大褂,穿在他的身上,不但没有让他有几分人情味,反而更加疏远的几分。
这位医生长得绝不像是一位会给人看病,说着济世救人的医生,反而更像是一个和世间格格不入的过路人,又或是寻仙问道,不闻世事的道长雅士。
要说唯一有些人情味的地方,大概就是医生的那双深情脉脉的丹凤眼。
彷佛看着谁,都用尽了真情,如果忽略掉医生眼底的冷漠的话。
而架在医生鼻梁上的那副眼镜,倒是从某些角度上,冲刷了些许寒意,让他终于染了那么几分人世红尘。
这位医生的照片下,白底黑字写着——
【封景主治医生】。
亓官殊在看到封景的照片,和封景的名字后,整张脸都有些扭曲起来。
池星乐顺着亓官殊的视线,找到了那张封景的照片,看了一眼照片,又望回脸色怪异的亓官殊:“怎么了,企鹅,你认识这个人?”
一个不属于异海,连规则都没有抄完全的境域,为什么会有一个NPC的名字,和异海中的副本一样?
为什么他再次进入扮演类的考场,所领到的身份,还是【齐鹤川】?
真的会有两个副本的角色,完全一样吗?
难道是套索本?
这么想想,诊所……医院……病栋……
好像确实也可以联系在一起。
可,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一个巧合接着另一个巧合,那么就说明,这绝对不是巧合!
是有谁在背后刻意这样安排的吗?
那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非要是这个副本,为什么非要是这个角色?
而且,每一位异海囚犯所处的领域,副本内容都是大差不变的,更多时候,甚至是一直保持不变的。
领域来源于这些主关BOSS的执念和能力。
比如河梨帝母,她的身份是护法二十诸天之一,鬼子母神。
在她的执念中,没有任何事物是比得过“孩子”的。
河梨帝母的副本,也都和孩子有关。
亓官殊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属于河梨帝母的那个副本,应该是孤儿院、拐。卖儿童或者是幼儿园才对。
不管是哪一个,都绝对不会是医院。
难道是那个X做的局吗?
与河梨帝母合作的人,会是X吗?难道X是新界那边的人?
本来就因为狩猎副本中,多了一个池星乐而感到头疼,现在看到了封景的照片和名字后,亓官殊感觉脑子更加混乱了。
这算个什么事?
猎杀就猎杀,怎么还玩起迷局来了?将这些熟悉的东西,再次放入副本中,这背后的人,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亓官殊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想些什么,他有些郁闷,也很烦躁。
池星乐看亓官殊的脸色不好,忍不住关心道:“企鹅,你怎么了?要不要休息会?”
亓官殊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的大脑灵活些许,他看了一眼池星乐身上的导游服,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导游服。
不但没有任何轻松,反而觉得头更疼了。
深呼吸一口气,亓官殊还是做出了一个十分不符合自己形象的动作——扶额。
有些无奈,亓官殊开口:“你这身导游服,太显眼了,很容易被发现不属于考场角色,必须尽快找到医生服,你穿上后,绝对不能脱下来。”
池星乐是出魂走无常,相当于在这场考试中,他是完全用自己的灵魂在考试。
再加上走无常的原因,他身上这身导游服,也没有办法脱下。
即便亓官殊可以帮池星乐暂时隐藏一下,但导游服和无常官是绑定的。
就算亓官殊遮掩了,也还是会露出属于无常导游的气息。
唯一的办法,也就是按照考试的要求,去找到属于医生的衣服,给池星乐穿上。
只要池星乐的身份被判定为“医生”,那么就不至于会被考场中的N·P·C,察觉出他不属于副本的真相。
至于亓官殊,他本来就是真身走无常,只要退出这个状态,就不会有任何无常官的气息。
再加上,离开尧疆后,为了骗过新界的人,他早就十分擅长做戏。
想要在一群N·P·C中隐藏自己的身份,对亓官殊而言,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关键还是池星乐。
池星乐是亓官辞,也算是自己的朋友,还是被他牵扯进这场狩猎场的。
于情于理,他都要好好照顾池星乐一二。
池星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打扮,十分引人注意。
单他和亓官殊在这里看照片的过程中,就已经很许多病人和护士,朝着他们的位置打量过来了。
牢记不可以在扮演考试中,被抓出来不是“本人”的得分点,池星乐也燃气斗志:“也对,走吧,企鹅,你这身也要换呢!不过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亓官殊笑笑,没有打击池星乐,若有其事地点头:“那就辛苦老考生,好好照顾我这位新人了!”
先不提池星乐的实力水平,到底能不能“照顾”得到远比他厉害的亓官殊,单凭这份心意,就已经很让亓官殊感动了。
大概是因为这里只是一个小诊所,医生们都没有像之前病栋副本中的那种胸针铭牌。
就连护士们,也都只是在胸前挂了一个写著名字的卡片。
看来,这个姓名卡片的作用,就差不多等同于病栋副本中的铭牌了。
将这一发现告诉池星乐,亓官殊道:“等会找衣服的时候,稍微留意一下名字,很可能这里的衣服,都是按名字划分的。”
池星乐记下,并对亓官殊发来了作为老考生的赞叹:“可以啊,企鹅,你这观察力很不错嘛!看来,这场考试的探索分,你应该会有个不错的分数。”
会不会有一个不错的分数,亓官殊并不在意,他只想——活下去。
……
百鬼的办公室中,洛淮清正听着范无咎汇报有关亓官辞的所有数据。
范无咎不但把亓官辞的冥府调查数据都说了一遍,还将自己和亓官辞相处的经历,模糊掉烂尾楼怪物的那一部分后,全部说了出来。
洛淮清一手搭在茶桌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另一只手则是端着茶杯,缓慢喝着茶。
等范无咎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完后,洛淮清也停下来点手指的动作。
他缓慢抬眼,扫了范无咎一眼,淡漠的眼神中暗藏一丝深意的打量:“那个跟着亓官辞的小鬼,长什么样?”
提到这个小鬼,一旁一直没开口的商陆,也回想了起来。
他看了范无咎一眼,运转灵力,手诀变换些许,凝出了一道圣古陀婴的等比虚影。
将虚影展示给洛淮清看,商陆有些疑惑:“你是觉得这个小鬼有问题?可是,我看不出来这个小鬼有任何古怪的地方,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鬼而已。不过,它一直跟着亓官辞,确实有些古怪。怎么,淮清你知道这东西的由来?”
商陆见到圣古陀婴的时候,圣古陀婴还没有来得及长大多少,整个看上去还有些丑陋可怕,是属于看一眼,就不太想再看第二眼的地步。
但是洛淮清却站了起来,缓步走到虚影旁边,仔细观察起圣古陀婴的模样。
轻微蹙眉,洛淮清又问:“小八,你再把之前你和亓官辞在百鬼员工休息室时的对话,重复一遍。”
范无咎遵令,又重新开始重复自己和亓官辞在百鬼员工休息室的对话。
在提到了一个问题的时候,被洛淮清叫停。
范无咎听话停下,闭上嘴,等待洛淮清继续的吩咐。
洛淮清眼中的深意越来越重,他道:“亓官辞,曾经问过你知不知道圣古陀婴?”
范无咎点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而且,当时亓官辞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正好是在那只小鬼吃下血种的时候。
提到这个名字,商陆也有了印象:“亓官辞确实提到过这个名字,不过,圣古陀婴不是传说中尧疆的一种巫蛊神兵吗?淮清,你难道是怀疑,这个小鬼,就是传说中的圣古陀?”
洛淮清眼神闪烁些许,似乎也不太确定。
他再次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虚影,迟疑道:“不确定,我也没有见过圣古陀蛊到底长什么模样,只是传闻中,圣古陀蛊生来有灵,是用特殊的养法灌溉而出,又要经过十数年的时间,才能够破土而出。
在这等待的十数年间,圣古陀蛊的养料还极为苛刻,失败率极高。
一直以来,也都是传说中的神兵。
我并不确定这个小鬼是不是圣古陀蛊,但是亓官辞在那个时候,突然提出这个问题,确实奇怪。
按照你们所言,亓官辞是一位从未接触过玄门的普通人。
但圣古陀的传说,就连玄门中人,都少有人知。连小八都不知道,却从一位普、通、人的口中提出,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洛淮清在【普通人】三个字上,下了着重音,将这其中的怪异挑明。
虽然他提出了一个对亓官辞不算友好的猜测,可他语气中一开始的警惕和愤怒,却完全没有了。
商陆好歹也和洛淮清共事过千百年,自然是听得出来洛淮清语气的变化。
他忍不住挑眉:“淮清,你怎么好像突然间就接受了亓官辞是我师嫂一样?
怎么,现在你不反对了?”
洛淮清挥手散去商陆法力变出的圣古陀虚影,淡然一笑,也不否认自己的态度,对着商陆意味深长道:
“如果是我猜测的那样,那么瞿君和亓官先生在一起,只会有好处,我为什么不愿意?不过,他们能不能在一起,重点可不在瞿君——
要看亓官先生。”
商陆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怎么不管是天行大人,还是洛淮清,都对亓官辞的看重更大?
这亓官辞,不就是一个灵魂有些特殊,还背后惹了一堆仇家的凡人吗?
虽然他愿意认可亓官辞是自己未来的师嫂,但是商陆还是想不通,一个凡人,怎么能比得过冥府瞿君呢?
他到底是有哪里重要,能让天行说出“他不能死”,能让洛淮清说出“关键在于亓官先生”?
不懂就问,商陆咂吧了下嘴:“这个亓官辞,真的就这么重要?师兄在意,是因为他喜欢亓官辞。可你和天行大人,怎么也这么关注?之前听到亓官辞死了的消息,激动成那样……”
商陆的吐槽和疑问还没说完,就被范无咎着急打断:“出事了!商君、洛大人,刚才收到导游系统的提示,池星乐和亓官先生的灵魂,正在遭受剧烈攻击!”
祸不单行,范无咎的话刚说完,就有一通电话打到了商陆这。
商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居然是赵公明打来的。
神庭的财神,若不是遇见了什么必要的事,是绝对不会对冥府的司君打电话的。
心头猛的一跳,商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立刻接通电话,点开免提。
通话刚接通,赵公明担忧着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商君!新民区的那个考场,提前开启了!而且,考场位置有变!池星乐和亓官辞都在考场之中!”
商陆心头一咯噔,果然,不祥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怎么会这么巧呢?
就在这所有事情都开始捉摸不透,又恰逢瞿镜刚刚精神失控后,亓官辞就被卷入了考场之中?
他好像才刚从医院中出来没多久吧?!
这家夥是犯了什么罪,怎么危险一个接一个的来,还各个都是将亓官辞往死里去整的?!
到了现在,商陆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起来,他快速转头,望向被称为“天行相弈敢天元”的洛淮清:
“你是不是知道亓官辞是谁了?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洛淮清没有办法给商陆一个准确的回答,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能说出圣古陀蛊的人,一定身份不会简单。至于他是谁,估计只有天行才能回答这个问题。
可是,你认为天行会将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我们吗?
与其在这里猜测亓官辞是什么身份,倒不如去想想,怎么把亓官辞从异海中救出来。
不管是为了他身上的秘密,还是为了……
冥府未来的帝后。”
洛淮清走回茶桌边上,挥手散去桌面上的茶杯,转而换上了一盘未开局的棋。
他虽然是人身度假,还没有携带法力,但不代表,他真的什么灵力都没有。
变个棋局,还是不在话下的。
没有理会商陆和范无咎现在心情的复杂,洛淮清拈出一颗白棋,直接落在了天元的位置。
一子下天元,这一手走法,不管是谁看到了,都会来一句“晦气”或是谩骂。
可洛淮清从来不在意这些,他落下白子后,却是收了手,迟迟不肯继续再落子。
洛淮清目光冷淡,望着一整盘只有一颗白子的棋局,漠然开口:
“别再掺和亓官先生相关的事了,哪怕和瞿君有关,都别再管了。
我们冥府,玩不起的。”
冥府,不够落子的资格。
第109章 一个理智的疯子
在尧疆人的传闻中,峒楼一直都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地方。
一般而言,母亲都会用“再不听话,就把你扔出去,有大灰狼把你吃掉”,来吓唬不听话的孩子。
但,在尧疆中,大部分母亲用来教育孩子,编造的恐怖故事,却十有八九和峒楼扯不开关系。
什么“你再哭,峒楼里就有黑袍人把你捉过去喂蛊”,又或是“听说那孩子不是失踪,是进到峒楼中去,困死在里面了”。
峒楼对于尧疆的苗民来说,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他们编造这些骇人听闻的故事,除了是真心对峒楼感到畏惧外,也有想要断绝孩子们好奇心,保护峒楼的意思。
可峒楼具体在什么地方,就算是常年居住在尧疆的子民,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不知道位置,但尧疆苗民们知道——
峒楼就是尧族的“核”。
只要峒楼在,那么尧族就不会灭亡。
南疆很大,这里的苗民也不算稀少,可是在南疆中,想要找出一个尧族人,却是比登天还要难。
除了每一任的大土司,知道如何进入尧疆外,其他的苗民也都和玄宗的弟子一样,认为尧疆只是一个存在于传说中的地方。
而且,就算是大土司,也不能经常进去尧疆,还需要得到尧疆内的许可,才能够进入。
要不然,就算是按照之前的路程走过去,也是没有办法进入尧疆的。
尧疆,有着专门隔绝外世的特殊阵法,就算是神明亲临,也无法破除。
南疆的苗民,族与族之间都有着严格的划分。
但,唯一会让所有苗民都兴奋,并且忽略族姓的活动,大概也就是每六年一次的南疆大祭——
每次大祭,都是南疆苗民最重视的时候,对于苗民而言,大祭甚至比过年还要重大。
你若是让南疆的苗民六点起来追星,他们只怕会说你天真愚蠢。
可你若是让他们六点起来为大祭的到来,梳妆打扮,那么他们在前一晚开始,就可以直接不睡,彻夜准备衣服,开始打扮。
更是在大祭到来的前几个月,就开始准备食物和药草香薰,以保证可以用最好的状态,来迎接大祭的到来。
不但如此,最关键的是——每一次大祭,大土司都会专门请来隐居闭关的少司官大人,和圣女一起主持大祭。
对于少司官来自哪里,苗民们不得而知,不过就彷佛是刻在骨子里一般,他们对少司官和圣女,抱有绝对的信赖和敬仰。
除了大土司,苗民们最尊敬的人,就是少司官和圣女。
甚至有些时候,少司官在苗民的眼中,比大土司还要尊贵。
因此,对于大祭,除了典礼本身的重要,也少不了少司官的加持。
整个大祭更是会持续七天,流水席从村头摆到村尾,别提多热闹了。
今年又到了久违的大祭日,苗民们早就开始准备起来了,更有在外的苗民,已经开始请假,时刻准备回疆,参加典礼了。
大土司这次,也特意来到尧疆境内,询问了邬铃儿,少司官今年是否回来。
大土司作为南疆的掌权人,他是知道少司官已经出疆读书的,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询问过少司官的动向,也是因为他没有什么资格去问。
不过现在,马上就到大祭,大祭的关键就是少司官,也难怪他会专门跑去尧疆询问了。
邬铃儿的回答让大土司安了心。
少司官今年会回来主持典礼,并且,邬铃儿还特意绘制了新的司官袍,让傩婆赶制出来。
大土司直接将这个活揽下,说是会让整个南疆中,绣工最好的傩婆,来为少司官缝制司官袍。
邬铃儿倒是没有拒绝,毕竟大土司的地位在那里,他亲自监工缝制,总会比她一个要忙于管理尧疆事务的圣女合适。
将司官袍的任务托给了大土司,邬铃儿回到峒楼。
除了要帮哥哥定做司官袍的事,还有更重要的一个事情,需要她去处理一下。
峒楼虽然叫做楼,可它其实更像是一座宫殿。
听闻,这座宫殿,曾经住着尧族最出色的大祭司,也是他们尧族现在还在供奉的神明——玹尊。
这位大祭司有多么厉害呢?
现在尧疆还用着的护族阵法,以及所有尧疆子民使用的法铜钱,都出自这位大祭司之手!
甚至连尧疆的圣蛊,也是大祭司亲自培育而出的!
就连尧族能有现在的“淩霄特权”。也离不开玹尊大祭司的努力。
不过邬铃儿倒是觉得,等以后哥哥继承了祭司的职位,成就一定不会比玹尊差!
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位标准的哥哥吹!
没有选择坐在主位上,邬铃儿站在空着的位置旁边,等待着剩下的二十七位修罗到来。
邬铃儿的手中,正把玩着一个沙漏,这个沙漏虽然没有当时瞿镜在旧书店中拿出来的那个精致,可这个沙漏胜在怪。
平常的沙漏,里面装着的不是手工沙,就是金银细沫,或是碎纸流体。
但邬铃儿手中这个,里面装着的——是血。
如果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出来,这些血,是活着的!
它们在流动间,还会不停蠕动,变换形状。
邬铃儿玩着沙漏,却一点都没有被这些活着的血,吓到的意思。
终于,在最后一滴血,从上半部分的倒口,落入沙漏的下半部分后,整个大厅中,多出了二十七位穿着统一黑色斗篷的人。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将身体遮的严严实实,黑色斗篷宽大,兜帽更是几乎要遮住半张脸。
而他们每个人的脸上,还都会额外戴上一张银制的凶兽面具,分别映射了他们所处的排名星宿位置。
邬铃儿见人都到齐了,随手将手中的沙漏扔到地上。
玻璃的沙漏从高处被扔下,落在石英地面上,瞬间破裂。
“嘭——叮——”
透明的碎片如同烟花一般,在瞬间炸开,力度之大,不少碎片还向上弹起,擦过就近的人身上,又再次落下。
而原本被装在沙漏中的血液,也在没有了容器的束缚后,开始快速朝着周围爬行冲去——
二十七位修罗,谁也没有避开这些活跃的血液。
保持着跪下行礼的姿势,垂着头,等待着邬铃儿的吩咐。
这些血液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快速找到自己的目标,直接顺着斗篷的缝隙,钻了进去,又立刻找到这些人皮肤露出的部分,从皮。肉之间,钻。进。体。内。
不过有一簇血液,却在钻入斗篷后,迟迟没有进入这人。体。内,反而还有些畏惧地开始颤抖,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是这人不动声色地“望”了血液一眼,才让血液受惊一般地钻。入这人。体。内。
邬铃儿一直看着这些血液进入修罗体内,透过蛊虫,感受到彼此之间,多了一层联系后,才甩开宽大的衣袍,坐在了主位下的台阶上。
“峒楼之中,谁是主人,想必不需要我再次提醒吧?”
邬铃儿略带娇嫩的声音,在整个冰冷的大殿中响起,说话者年纪不大,声音也是女孩娇羞的悦耳,可说出来的话,却和这份甜悦完全相反。
修罗们更加不敢回话,就连身上蛊虫开始噬骨吞血,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正好,邬铃儿也不需要听到他们的回答,她漫不经心摇着手上的铃铛手环。
铃铛摇起,屋内却没有任何铃声浮现。
可是,在大殿内跪着的二十七位修罗,却在邬铃儿摇铃的一瞬间,同时吐出一口鲜血,彷佛正在承受什么莫大的痛苦。
邬铃儿用手撑着下巴,看着修罗们明明很痛,却还是要保持行礼的姿势,不敢发出声音,不敢移动半分的模样,露出一丝天真的笑容。
“上京之中,有一群垃圾伤害了哥哥,我想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你们的份?”
邬铃儿笑容灿烂,彷佛只是在询问今天的裙子好看吗,她伸出左手,突然勾了勾无名指。
随着邬铃儿无名指的勾动,一位修罗的身体,被用力从地上拽了起来。
出于下意识地求生意识,修罗双手捂住了自己的颈部,他彷佛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提了起来。
停在半空中,颈部处有一根丝线正在将他向上引,可他的双腿,也有两条线在向下拉扯。
一上一下的相驳力度,再加上颈部不断收紧的力气,以及体内蛊虫的吞噬,修罗现在却是连一句求饶都办不到。
邬铃儿望着正承受痛苦的修罗,忍不住笑出声来,一点都没有正在折磨人的意思,反倒有些看到了新奇玩意的快乐。
笑着,邬铃儿又勾了勾食指。
相映射的,又是一位修罗被虚空举了起来,经历着上一位同僚一样的痛苦。
一连勾了四五次手指,不一会儿,整个大殿中就“飘”了不下五位修罗。
邬铃儿脸上的笑意收敛,漠然收手,操控在修罗身上的灵力悬丝线收回,将空中的几位修罗都扔了下来。
“铃铃铃……”
悬丝线收回的一瞬间,邬铃儿手腕上的铃铛,终于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邬铃儿淡然扫了殿下一眼,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看来不是你们,那还有谁呢?”
一位侥幸没有被用来“杀鸡儆猴”的修罗上前,对着邬铃儿鞠躬行礼:“首席,峒楼虽然只有特定的人才能进出,但是族内还是会派人,每日进入峒楼打扫。”
邬铃儿乜眼过去,手指点了点台阶:“每日进入峒楼打扫的人,都会提前剜去双眼,毒哑喉咙,散去听力,你是说,这样的人,有本事和外人联合,去出卖裁决大人吗?”
修罗垂眸,不置可否:“大人身份尊贵,除我等死士,任何人都有可能伤害大人。首席,属下建议将所有进入过峒楼的人,全部处死!拷问灵魂,总会有所答案!”
邬铃儿:“大肆杀害族人,就算族内不敢明言,大土司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来做文章。”
一位被教训过的修罗,也咽下了污血,忍着喉间的疼痛,认真道:“首席,大人的命是最重要的,只要伤害到大人,就算手段残忍一些,也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
越来越多的修罗附和,他们一个个低头,无声赞同屠杀进入过峒楼,伤害过亓官殊的人。
邬铃儿只是想确认峒楼中,有没有背叛哥哥的人,但也不至于真的去屠杀自己的族人。
她阻止了修罗们的提议:“此事再议,只要不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人,就足够了。至于是谁……峒楼中蛊虫众多,也是时候,该清理一批了。”
尧族向来一心,又以大祭司为主。
虽然亓官殊现在还不是大祭司,不过他作为少司官,也是尧族中,地位最尊贵的一位。
邬铃儿怎么都不愿意相信,会是族内的人,去背叛亓官殊。
可事实如此,亓官殊确实遭遇了追杀。
不管是不是尧族之中除了叛徒,邬铃儿也不打算再完全信任族人。
正好,峒楼中的蛊虫有很多,就算给每一位族人都下蛊,也不是问题。
如果他们没有对亓官殊抱有伤害的心思,那当然最好,蛊虫也不会伤害他们。
以少司官在尧族的地位,族人也不见得会拒绝服用蛊虫,来自证清白。
若是动了伤害亓官殊的心思,那也正好可以将这些患有不群之心的垃圾,一并清除。
“是!”
修罗们除了金瞳裁决人,就是以首席为令,既然邬铃儿已经做好了决定,那他们只需要服从就行。
说完这件事,邬铃儿又突然想起来什么,开口问道:“今年焃鴠,轮到谁去取药?”
黑袍人中,一位身形略微清瘦的身影走出,对着邬铃儿颔首道:“回首席,轮到属下。”
“你?”
邬铃儿眉心一簇,眼神中浮现出一丝烦躁和不悦。
虽然斗篷遮住了脸,这位修罗也一直低着头,看不清模样,可是邬铃儿知道这个人是谁。
也就是因为她知道是谁,才会这么纠结。
怎么是他?怎么偏偏轮到了他?!
邬铃儿越想越来气,她只要一想到是这个人去取药,就格外的别扭和郁闷。
刚想开口,打算换一个人,这位修罗却主动接道:“属下定会认真完成任务,将大人的药,完整带回。”
邬铃儿:“……”
该死的,被这家夥抢先了一步,现在她就算想换人,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了。
啧,真是越想越气。
邬铃儿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对着修罗们摆手:“除了十一,其他人退下。”
对于首席的命令,修罗们没有任何异议。
对着邬铃儿行了告别礼后,其他二十六位修罗离开大殿,只剩下了一位还在半弯着腰的黑袍人。
这位被留下的修罗,就是刚才回答,今年负责取药的那位。
等其他人都离开,邬铃儿才从台阶上站了起来,她走上台阶,居高临下俯视黑袍人。
眼中有忌惮,也有暗藏的愤怒:
“百里若,你应该知道,少司官想要继任大祭司一职,必须断情绝爱,保证绝对的干净,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
大祭司一职,对于少司官来说有多重要,应该不用我解释!”
邬铃儿语气平淡,但其中的冷意和警告,却毫不遮掩地展示给黑袍人。
黑袍人没有回话,在没有得到邬铃儿许可的情况下,他站起身来,摘下了戴在头上的兜帽——
兜帽被取下,一张哪怕被黑色缎带缠住了双眼,只露出了半张,却依旧足够让人心动的脸,张扬又不容忽视地露了出来。
这家夥甚至连凶兽面具都没有佩戴!
但没有任何人会认为他不戴面具,就忽略他身上的危险。
百里若保持微笑,彷佛并没有听懂邬铃儿再说什么一样:“圣女阁下,您多虑了,除了少司官,没有人可以继任大祭司一职。”
不会有任何人,可以抢走亓官殊的大祭司位置。
如果曾经有,以后也绝对不会有。
他会将所有阻碍亓官殊道路的渣滓,全部清理干净。
听出来百里若的话外之音,邬铃儿不但没有一点开心,反而还更加生气了。
她真的很讨厌百里若这一副将哥哥看成自己东西的模样,这家夥从小到大就和她抢哥哥。
明明是个瞎子,却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硬是当上了修罗之一。
偏偏这家夥实力不详,看上去柔柔弱弱,一副好欺负的模样,却是所有修罗中,公认的畏惧第一人。
就连她这个首席,也不敢保证能够完整打过百里若。
——
不为其他,而是百里若这个人,就是个疯子。
不管他们修炼多努力,长进有多少,百里若永远都可以将自己的排名,稳定在第十一位。
也不知道他对这个数字有什么执念。
排在他前面的,他直接认输,排在他后面的,也休想抢走他的第十一位。
要不是百里若是绝对不会伤害亓官殊的,邬铃儿真的很想弄死他。
当然,前提是她有这个实力去弄死他的话。
心口攒了一腔怒火,邬铃儿面对瞿镜时都不会生气失态,却唯独面对百里若时,十分忌惮。
想到瞿镜,邬铃儿突然展颜一笑,缓慢走下台阶:“你不知道吧,哥哥在上京,有一个心上人,那个人我觉得很不错,哥哥也很喜欢,你说,他会不会是我未来的嫂子?”
百里若面色不改,脸上的笑容甚至连弧度都没有任何变化,他彷佛没有听清楚邬铃儿在说什么一般,淡道:
“焃鴠日一过,少司官就会变回少司官。
现在他的喜欢,只是闲来无赖,逗逗宠物的随意罢了。
圣女难道以为,属下会突犯失心疯,离开峒楼,去宰了那个少司官消遣时间用的宠物吗?
圣女若是真认为那个人会是少司官动心之人,就不会在这里……
——对属下破防了。”
以邬铃儿对亓官殊的毒唯性子,哪里会在听到亓官殊有一个喜欢的人,还不吵不闹,对对方和颜悦色的?
还不是仗着这段“喜欢”,根本就不值一提,威胁不到邬铃儿作为亓官殊心间第一人的地位。
一旦焃鴠日一到,亓官殊回疆,喝下药后,亓官殊哪里还会继续对这些情情爱爱浪费心思。
他只会变回从前那个冷漠无情的少司官,变回视万物如蝼蚁的金瞳裁决人。
邬铃儿不担心瞿镜会影响亓官殊,甚至觉得,在亓官殊回疆前,开心一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从来都只警惕百里若罢了。
比起一个用来逗弄的小宠物,哪里会有百里若这位疯子更值得讨厌。
说到最后,百里若忍不住嗤笑出声,云淡风轻般“望”了一眼脸色沉下的邬铃儿,对着邬铃儿行礼,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属下告退,还要去为少司官取药做准备,就不陪圣女闲谈了。”
明明只是一个排名第十一的修罗,却在离开的时候,走出了一种嚣张不可收敛的上位者气场。
邬铃儿幽幽蹬着百里若的离开,她虽然生气,却也明白自己没有办法对百里若做些什么。
给自己找了一大堆不痛快,邬铃儿气到跺了下脚,身上的银铃配饰也因为这个动作,被甩的铃铃琅琅,杂乱吵闹。
“疯子,哥哥怎么就被你这个神经病盯上了呢!”
不过想到瞿镜,又想到马上要到来的焃鴠日,邬铃儿的气又缓慢平息了下来:“只要哥哥回来,就什么都不重要。哼,反正以后哥哥也不会再离开,等哥哥回来,我看你还敢不敢把这些话,当着哥哥的面说!”
只会暗恋的死变。态,虽然疯了点,但确实是一心为哥哥着想。
郁闷了一会,邬铃儿也甩着袖子离开了大殿,烦死了,烦死了!她就想让哥哥独美,怎么就这么难呢!
……
完全不知道尧疆发生了什么的亓官殊,现在正和池星乐蹲在诊所的门口,双手揣着袖子,当痞子。
池星乐十分不熟练地抖了抖腿,还有些不太习惯这种行为方式:“企鹅,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吹冷风?”
亓官殊即便是揣袖蹲下来,也蹲得十分标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表演什么行为艺术。
“风,是不会骗人的。”
亓官殊意味深长叹道,目不转睛地盯着诊所门口的那条晕暗小道。
小道往何处延伸,亓官殊不知道,但是他可以感觉得到,这条小道,就是狩猎场的阵眼。
艮卦生门紧闭,而落在艮位的那一线,就是诊所门口的这条小道。
风,是不会骗人的。
杀意和血气,都会从风中吹来,气味或许可以掩盖,但风意不能左右。
就算对方的实力,已经强悍到可以操控天地自然的风。
可巽位之下无生无死,在亓官殊眼中,巽字化生,卦位落下,就绝对不会欺骗他。
在心中默数着时间,亓官殊突然开口:
“阿乐,你先进去,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东西落在林子里了,我去去就回。”
池星乐疑惑不解:“啊?企鹅,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什么林子?”
亓官殊转头,视线对上池星乐的双眼,眼中逐渐浮现出一道玄妙的阵法,亓官殊往声音中渡入灵力,开始催眠:
“进去躲好,等我回来,我带你回家。”
第110章 我姓……封
强行催眠池星乐,让他回诊所中躲起来。
有一层“医生身份”的保护,池星乐只要不主动作死,应该是不会被发现考生身份的。
在察觉到阴谋气息后,亓官殊便做好了一个人去解决的准备。
怎么说,这场考试,也算是专门给亓官殊特定的,实在是犯不着搭上池星乐这个无辜者进来。
解决完池星乐的问题,亓官殊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缓步走向小道。
临进杀局,当然也要用最好的精神状态去迎接才对。
在踏上小道的那一刻,亓官殊有想像过,小道后可能会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屠杀场,也可能是为他选好的葬身地。
要么是凶恶的环境,要么是虚假的仙境。
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穿过小道,尽头处展露出来的场景——
居然是精神病院!
就像是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穿过后,就凭空出现在了精神病栋中。
亓官殊微睁双眼,不敢置信地朝身后看了一眼,可身后的小道已经消失不见——他已经完全身处精神病栋之中了!
如果用病栋来做他的葬身之地,或是屠杀猎场,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可问题是,这家精神病栋,分明是上一次亓官殊被X绑去的那家病栋!
熟悉的场景布局,熟悉的告示牌提醒,就算亓官殊现在没有进到病栋之中,也能够肯定,这就是之前的那间病栋!
但那个地方,不是还没有形成完善,最后又被他灵力轰塌了半边吗?!
怎么会又出现在异海的考场之中?
封景这个N.P.C就算了,还能够强行用异海没那么多客串角色解释,可为什么连场景,都能再次出现?
那个奇怪的,还未形成完毕的境域,到底和异海有什么关系?
异海的特殊性,亓官殊可不相信,在这个位面,还有能力可以形成第二个“异海监狱”。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个能够操控背后考试的人,又是什么身份?
连他这个监考官都办不到,这个背后之人却可以做到。
忍不住回想起在上一次考场中,X那嚣张的声音,听上去,那个X不但认识他,还很有实力。
不说别的,能让异海中出现和另一境域同样的副本场景,以及关键N.p.c,就足够证明这人的特殊了。
亓官殊突然觉得有意思起来。
他原本以为,这场考试是河梨帝母联合新界的那群人,专门为他设下的一个狩猎局。
可是,在看到这家精神病栋后,亓官殊又觉得,似乎并不是这样。
河梨帝母确实和其他人达成了合作,所以才会为了自己的孩子,斗胆算计异海的监考官。
但这场算计的目的,好像并不是为了杀死亓官殊?
又或者说,不全是为了杀害亓官殊。
如果是为了杀他,没必要做出这么多余的举动,还套上一层考试的壳子,来游戏裁决人,还不如直接动手,来的干脆痛快。
可这背后之人,还是这样做了,在狩猎之时,还强调了考场的特殊。
不断地点明【封景】这个人,不断地重复【精神病栋】这个地方。
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是亓官殊忽略了的。
所以才会让背后之人,宁愿冒着危险,也要将这些提示,送到他的脸上来。
那么,这就很奇怪了……
封景,还有这家精神病栋,到底是有什么秘密呢?
亓官殊嘴角落下,将这个疑惑暂时放在心上,现在他还有一件更需要解决的事,需要去解决——
他现在没有属于齐鹤川的身份铭牌。
没有铭牌,他就不能被判定为病栋中的医生。
虽然不知道现在被判定为医生,还有没有用。
但没有这层身份的保护,他一定很危险。
这可有些麻烦了。
诊所的身份卡片,可不一定能在病栋中使用。
亓官殊叹了一口气,决定先在病栋中找一下其他的线索。
如果能够找到铭牌,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不过现在,在找铭牌前,他需要先将病栋外面的布局,都探索清楚,以便发生突发情况时,可以最快速度逃跑。
当然,他也不一定非要逃跑,但了解一下路线,并不是一件坏事。
之前当病人的时候,亓官殊的活动范围都在病栋之中。
就算是他在里世界时,身份换成了医生,也需要按照角色性格,跟着安排好的剧情走,根本没有机会仔细探索。
现在倒是有机会了。
亓官殊上次没注意,这次倒是发现:
病栋外圈,有一片面积不小的人工公园,在公园内,种植了不少花草树木,似乎还有一个不算小的人工湖,湖中央还建了一座小亭子。
当然,在公园外围,亓官殊是看不到人工湖和亭子的,这些消息,他都是从公园旁边的告示地图牌上看到的。
这样大面积的一个公园,倒是个不错的躲藏场所。
公园的树木和灌丛都不少,隐约还做成了一个迷宫的样式,也不知道设计者是抱着什么样的心理设计的。
地图上这没有画出迷宫的路线,只是一团绿色。
嘶,这个公园的建造,难道是为了让精神病人躲避护士和医生的控制吗?
亓官殊摸了摸耳垂,突然觉得这种想法,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当初在副本的最后,还是开出了支线副本,将病人和医生之间,分成两个阵营来着。
就是不知道,现在这场考试中,是否还保留了这一点。
并不打算立刻进入病栋之中,亓官殊想先去人工湖的地方看看。
在一家精神病栋中,用一片迷宫公园围绕起来的人工湖,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说不定,可以在那里找到什么离开的办法。
对于迷宫,亓官殊并不算擅长,但是也绝对难不倒他。
运转灵力,亓官殊从周围的花草树木中提取出木灵元素,又将木灵凝成一只浅绿色的小鸑鷟,抬指一挥,让鸑鷟在前面开始带路。
小鸑鷟扑腾着翅膀,十分熟练地开始在前方引路。
身为木灵,它对这片迷宫的走向,可是再熟悉不过啦!
哪怕这些迷宫每隔一个小时就会变换,也难不倒它!
亓官殊十分信任自己的能力,对于木灵的引路,他也是一点怀疑都没有。
在跟随的过程中,亓官殊也察觉到了迷宫的不对劲。
这座迷宫,似乎是活的?
它会自己改变道路,以此来迷惑进入迷宫中的人,就算第一次成功走了出去,但记录下来的路,却不一定能在下一次进入后,再次使用。
一个迷宫都用了这么复杂的设计,那迷宫中的人工湖中,没有任何线索,亓官殊是觉得不相信的。
也幸好他有木灵的帮助,要不然,单靠自己去走,还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找到路呢。
从进入迷宫开始,一直花了大约有十分钟左右,亓官殊才看到了人工湖的影子。
好家夥,一场迷宫,在开了外。挂的情况下,都用了十余分钟,那要是换做其他人,岂不是要花上半小时,或是几个钟?
就在亓官殊感慨之时,木灵化作的小鸑鷟已经在飞出出口后,轰然炸开,散成浅绿色的星子,重新回到迷宫中的植物之中。
亓官殊紧随其后,抬脚走出迷宫。
却在走出迷宫时,有一个穿着精神病服的人突然出现。
这个病人就好像是一直躲在迷宫的出口处,等着谁出来后,就跳出来吓人。
根本没有给亓官殊有一个心理准备的时间,就猝不及防有一张大脸出现在了亓官殊眼前。
亓官殊下意识就想要一拳打过去,可是他在瞳孔骤缩后,也看清了这个病人的长相,挥到一半的拳头,也硬生生停住,随后收了回来。
怎么是他?!
这个病人年纪不算大,一头短发十分乖顺地自然搭下,算是整洁,可长发的长度却有些糟糕。
显然是很久都没有修剪过了,尤其是眼前的刘海,七零八乱地遮盖住眼睛,看上去有些邋遢。
透过浅薄的刘海,隐约可见这位病人纯澈天真的眼神,正在好奇地打量着亓官殊。
精神病人几乎是快要将自己的脸,粘贴亓官殊的鼻子。
不过,他也只是嗅了嗅亓官殊的味道后,就把头撤了回去,彷佛失去了什么兴趣,把玩着自己的袖子,转身离开。
亓官殊仔细观察着病人的举动,在看到病人转身离开,一副并不认识他的模样后,忍不住轻皱眉头。
校草不认识他了?
而且,校草居然穿上了病号服,看上去,比之前病得更加严重了。
没错,这个突然出现的精神病人,正是当时在精神病栋中,被亓官殊和亓官辞都一致认为的关键角色——那个没有名字的精神病人。
当时,校草身上穿着的,还是一个叫做红日高中的校服。
但是现在,已经变成病号服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校草不再特殊了?
为什么呢?
除了封景,这是第二个再一次出现的N.P.C了,亓官殊不认为这是巧合。
尤其是校草出现的位置,还是人工湖周围。
看到校草朝着人工湖的位置走去,亓官殊迟疑了一会,也跟了过去。
校草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他自顾自地低着头,玩着自己的衣袖,一直走到湖边上。
到了湖边,校草蹲了下来,从地上挑挑拣拣,找出了一根小树枝。
接着,他又走到了人工湖旁边的一处小沙滩上,开始在沙滩上用小树枝勾勾画画。
亓官殊凑了过去,想看看校草在写什么,会不会是有关考试的重点。
可是让他失望了。
校草真的只是在乱画,用小树枝挑起沙子,又戳一戳,接着又左右乱画。
全是一团乱线,什么消息都没有。
亓官殊沉默一会,在校草身边蹲了下来,努力用温和的语气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校草抬起头望了亓官殊一眼,似乎在思考这个人到底该不该相信,好一会,他开口:“之前……小鸟……变!”
他似乎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过话了,在和亓官殊对话的时候,结结巴巴的,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费了半天力,都凑不齐一句完整的话。
校草的声音也干涩沙哑极了,在刚开口的时候,还有些听不出话音。
亓官殊废了一些力气,才勉强从校草的口中,分析出他的话。
眼神微闪,亓官殊重复确认道:“你是想让我将之前的那只小鸟,变出来给你看吗?”
校草点了点头,眼神纯净,还带着些许稚气喜悦,就好像是小孩子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
“嗯……哇!”
校草形容不出来自己的心情,他做了一个惊讶的表情,哇出声来,又继续期待地望着亓官殊。
被一双这样纯洁无瑕的眼睛注视着,哪怕是亓官殊,也会忍不住心软,想要下意识满足他的愿望。
没有多少犹豫,亓官殊再次提取出周围的木灵元素,将其凝成了一只小鸑鷟。
校草看到凭空出现的小鸑鷟,惊讶出声:“哇!”
被刘海遮住的双眼亮晶晶的,彷佛蕴含了漫天星辰,校草小心翼翼伸手,想要碰一碰小鸑鷟的翅膀,却在手指即将碰到小鸑鷟的时候,被小家夥躲了开去。
小鸑鷟绕着校草飞了几圈,随后再次散开消失。
看了一出惊奇的戏法,校草对眼前这个奇怪出现的大哥哥,有了一个不错的认知,十分信赖地将亓官殊划入好人的判定当中。
校草犹豫不决地伸手,试图抓住半空中还没有散完的木灵星子。
尝试了好一会,也没有捉住一颗星子,校草撅了噘嘴,虽然有些失落,却也没有多生气。
他的注意力,很快又被沙滩吸引了过去,忘记刚才出现的小鸟,继续用小树枝开始划拉沙子。
亓官殊再次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没有人来找你吗?”
经历过一次精神病栋的亓官殊,可不认为那些护士,会这么放任一位病人,随意在外游荡。
大概是取得了校草的信任,这一次校草很听话地回答了亓官殊:“我,躲这,它们,找不到,不过,等会,有人来。”
躲在着,那些护士就找不到了?
等会有人来,又是指的谁?是医生吗?
亓官殊脸色古怪,那群护士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么废物的角色吧?
怎么可能校草躲进迷宫后,就找不到了呢?
除非,那些护士是真的没有办法进入到这里,找到校草。
护士,没有办法进到迷宫之中么……
这听上去,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如此看来,如果到时候惹到了不该惹的,倒是可以用迷宫,来阻挡一部分诡异。
亓官殊非常感激校草说出了这个线索,看着校草像个稚子一般玩着沙子,亓官殊突然有些“父爱发作”,想要去摸一摸校草的脑袋。
可是他的手还没有碰到校草的头,校草就察觉到了了亓官殊把手伸过来的动作,下意识扔开小树枝,双手抱头,害怕道:
“不要打我!我乖乖吃药,不要打我!”
亓官殊:“……”
被校草这突然的举动沉默,亓官殊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将手伸过去,选择收回了手。
虽然他不知道校草在精神病栋中,担任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但是从校草这下意识的举动和语气中,就可以看出来,他在这里一定经历了不少痛苦的回忆。
亓官殊心情有些沉闷,他大概可以明白校草的这种行为代表着什么,也正是因为他能够感同身受,所以才更加不知道,要用什么语气来安慰校草。
这种被控制起来,强迫吃药,强迫符合规则,去做一些自己抗拒的事,最终被“驯。化”成一位循规蹈矩,符合所有人期望的人。
这种过程,简直不堪回首。
亓官殊握了握拳头,哑然片刻,才干涩开口:“你不想吃药,所以躲到这里来?那如果他们找到你了,你会怎么样?”
校草抱了好一会头,确认亓官殊不会打他后,才慢慢松开双手,透过手臂,朝着亓官殊望过去。
他还是对这个大哥哥抱有信任和好感的,小孩子的想法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会儿,他又愿意继续和亓官殊说话了。
“它们,给我吃药,然后,拿走东西,去给姐姐们,姐姐,很痛,我,很痛。”
姐姐们?
亓官殊捕捉到校草话中的这个关键词,立刻就想到了些什么,眼神一亮,似乎想要立刻追问什么。
但是他的激动,在看到校草委屈表情后,瞬间理智下来。
亓官殊整理好脑海中的思路,问道:“他们从你身上拿走东西,去给别人?”
校草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部位,语气委屈又难过,却也同样天真:“从这里,拿走,喂给姐姐们。”
从校草的心脏中取走,喂给一群女生们。
听到校草这句天真的话,亓官殊顿时有些心疼,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先不提校草被不停剜心,是怎么还活到现在的。
单说一个人,被日复一日的剜心,还被灌下用来控制精神病患者的药物,或许还会被护士们抽打……
校草该有多疼。
亓官殊甚至都问出来一句“疼吗”,这一句关心的问候,根本就无法缓解校草受过的伤害。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些被新界带走的女生们,也被困在了精神病院中,还被喂着校草的……心脏。
这些疯子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校草回答完自己的话,继续捡回小树枝,开始在沙滩上乱画。
彷佛刚才回答被剜心的,不是自己一样。
比起痛苦,还没有玩沙子更值得校草在意。
亓官殊在一旁开始整理思路,他猜测新界将那些失踪女生的灵魂,都困在了精神病栋中,并且,还在做着一些奇怪的实验。
或许,他本应该在上一场考试的时候,就察觉到这一点。
医生阵营和病人阵营,就是对他的提示。
但是他当时只想着快些离开,直接炸了半边考场,随意才错失了了解背后真相的机会。
不过现在,应该也不算晚。
这样的认知,不但没有让亓官殊感到轻松,反而更加严肃了几分。
如果新界那群人,想杀他,想用这些女孩的灵魂做些什么,那为什么又要费劲心思地来提醒他?
这种举动,难道不是和他们的目的完全相悖的吗?
还是说,新界之中,也有“叛徒”?
亓官殊暂时想不出来,但他知道,他想要将那些女孩子救出去,可他并不知道那些女生被关在哪里。
所以,亓官殊想到了校草。
校草说那些姐姐很疼,那是不是说明,校草见过那些女生?如果他见过,那是不是也知道那些女生被关在哪里?
重新走到校草身边,亓官殊为了获取校草的信任,也变了一个小树枝出来,跟着校草一起,开始在沙滩上乱画。
亓官殊想着,最快和陌生人创建朋友关系的方式,就是和对方拥有一样的兴趣爱好。
看校草一直在玩沙子,那还有什么,是比一起玩沙子,更快获得友谊的方式呢?
亓官殊的小算盘打得很不错,拿着小树枝在沙子上开始画画。
校草果然给亓官殊的动作吸引了视线,他疑惑地看了一眼和自己一起玩沙子的大哥哥,又继续玩自己的。
在低下头去的时候,校草的视线不经意扫到了亓官殊手指上佩戴的那枚戒指上。
一扫而过,校草已经落在沙子上的眼神,却在瞬间再次抬起,重新落在亓官殊手中的戒指上。
校草握着小树枝的手,下意识一紧,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间就从眼眶中落下了一滴眼泪。
呆呆望着亓官殊手上的戒指,校草心中的难过越来越重,落下的眼泪也越来越多。
他纯真的双眼中蓦然间滑过一丝纠结,彷佛有什么东西想要挣脱出来,却被困住,开始来回拉扯。
这抹突然出现的纠结来的很快,大概也就持续了一秒钟不到的时间,就宣告失败。
校草的眼中再次恢复纯真,一滴眼泪落到唇边,苦涩浸入舌尖,他眼底闪过一丝迷茫,奇怪地用手擦了一把脸,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哭了。
这一擦,也让校草彻底忘记了刚才的难过,再次没心没肺地开始玩起沙子来。
不过,校草在低头玩沙子的时候,嘴中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一个字:“封!”
同样在画画的亓官殊一愣,反应过来这是校草在说话,他疑惑问道:“什么feng?”
校草脸色茫然,似乎在对抗着什么,在亓官殊这句话问出后,依旧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封……我,姓封!”
“你姓封?!”
亓官殊划拉沙子的动作一顿,猛地抬起头来,用打量的眼神望着校草。
在上一次精神病栋的时候,校草是没有名字的,他唯一的数据记载,也就是当时封景医生给他的那本手术通告。
而在那上面,校草的名字栏中写着的却是——672。
一个编号是672的病人,现在却告诉他,他姓封。
偏偏整个考场中,还有一个同样姓封的特殊NPC,这之间要是没有什么联系,打死亓官辞,亓官殊都不信!
亓官殊:“你和封景是什么关系?”
亓官殊立刻想要追问,可是校草眼中已经再次陷入迷茫,他听不懂亓官殊的问话了。
校草挠了挠头,努力理解亓官殊口中说的封景是谁。
好一会,校草摇了摇头:“它们都是坏人,神仙哥哥你不要来,快跑,不要被它们捉到。”
说完,校草又继续去划拉沙子。
不过这一次,校草的划拉,却是有规律的了。
校草一笔一划,认真地在沙子上写着,亓官殊很快就反应过来校草在写的东西,很可能是关键线索。
可是,就在他想要凑过去看清楚校草在写什么的时候,身后却传来的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672,该回去检查身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