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正神
如果是正常人,遇到这样的非自然现象,最官方,也是最安全的解决方案当然是在原地等待救援。
虽然不可知黑暗深处是什么,但至少在灯光之下,以目前所经历的来时,是安全的。
可池星乐并不是那种苟活偷生之辈,即便他无法预测出去会发生什么,但是不要忘了,他不仅仅是一位玄门中人,他还是冥府的生无常!
如果身为常人不能办到的事,那么换成非人呢?
再往上提一点,如果换成比厉鬼更厉害的——无常官呢?
厉鬼勾魂,无常索命。
即使这个世界天道的存在被抹去了,但是在规则之下,冥府就是压制鬼怪的绝对单位。
选择用黑无常的身份去探索,不管是从安全性还是从权威性来看,都远比以玄门弟子的身份去探索更加合适。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无常官的装备,有冥府的力量加持。
导游套装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可是对付鬼怪的S级武器。如果说符咒会因为用户和绘制者的能力而受限的话,那么专门克制鬼怪而生的无常武器,就不一样了。
更不要说,由无常本人使用的特配导游装备。
哦,对了,还有一点就是——这可是算加班费的!!!能公费去办的事,那为什么不去选择呢?绝对不是因为有工资呢!
不过,生无常的特性,在三魂七魄凝成导游身份时,肉·身是存在危险的。
所以池星乐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在出魂前,才先刻画了符阵,用来保证肉·身的安全。
有这个符阵在,如果有人想要对池星乐的肉·身动手,那么阵法在阻止来人的同时,也会在最快的时间里将池星乐的元神拉回来——不论魂魄有多远。
这也是为什么池星乐敢在这样一个充满着未知危险的地方,选择出魂的原因。
确定肉·身的安全后,池星乐展开导游旗,并且从马甲口袋中取出了导游麦,夹在了衣领上,深呼吸一口后,向黑暗中走去。
导游旗:导游不管在任何时候,都能够使用导游旗,成为旅客的方向标。导游旗所指,就是黑暗中前进的方向!
导游麦:导游不管在任何时候,都能够使用导游麦,成为旅客的讲解人。导游麦所言,将是导游过程中绝对的权威!
虽然现在池星乐并不算进行一场导游,但是他依旧是可以使用导游旗和导游麦的。这是导游的特权,也是能力所在。
导游旗可以驱散黑暗,让他在黑区中找到正确的路。
导游麦可以喝令鬼怪,让他可以在危险来临时多一份生机。
佩戴好导游的基础装备后,池星乐习惯性调了调麦的音量,随后一边挥着导游旗向前走,一边自娱自乐地说话:
“喂,喂,嗯,可以……咳咳,旅客们好,我是本次旅程的导游,黑无常,编号原地超度。
在接下的旅途中,将由我带领大家完成旅程,所以请大家在旅程开始前,仔细记清本团的标志——原地超度。
当然,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向我谘询,如果遇到危险,也可以向我寻求帮助,不过我想,这是不太可能发生的,毕竟我们的旅团
——十、分、安、全。
我是你们的黑导,请大家在旅程结束后,记得五星好评。
呐,旅客们请注意,现在我们来到的地方,是一处黑区,不过不要担心,跟着导游旗走,不会迷失方向的。
哦,看啊,这是什么?一个有些老旧的碗,看上去有些年代了,还缺了个口,听听这个声音——是个不错的碗,洗洗还能用……
再看看这边,这好像是一个房子,面积不是很大的样子,这有一个小案台,还有一座神像……嗯?这是……”
池星乐说话的声音骤然停下,他半虚双眼,看着眼前案台上,摆放着的一个破旧神像,以及神像前供奉的三个空碗和散落在桌面上一长两短的香。
人最怕三长两短,香最忌两短一长。
若出此香,必有人丧。
在这样一个充满着未知的地方,出现了这么不详的香,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事。
池星乐不语,却暗自提起了警惕心,将三根倒在桌面上,已经熄灭的香拿了起来,凑到鼻子前嗅了嗅。
味细腻醇厚,淡雅却不刺鼻,非常舒适宁神。
身为玄门弟子,池星乐很快就分辨出了这是什么香——这居然是用上好的老山檀制作的供香。
他原本以为,在这样的地方,出现香和神像,香,一定不是好香,神,一定不是正神。
可是现在,结果却告诉他,香没有问题。
既然这样,那……神呢?
要知道,这个世界是个近无信仰的世界,从池星乐出生起,玄宗的教育就告诉他们,此界灵气熹微,神明若隐,薄弱的信仰无法让神明护佑此界。
所以,除了玄宗会有专门的供奉课程,和每月每年的大祭小祭外,少有地方会供奉神明。
庙宇道观更是少得可怜,留下来的也都是些具有传承价值的活文物。
此界供奉神明的人极少,准确点说,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信仰神明的人少。
那么,在这样的地方,出现一个神像,这个神……会是正神吗?
池星乐将香放到一旁,往前走了几步,同时握紧了导游旗,准备随时抽棋反击。
因为这里没有光,只靠导游旗挥散黑区的地方,才勉强可以视物,再加上神像被安放在靠墙位置,从外面看,只能看到一个黑黢黢的大型,看不清是什么。
池星乐从马甲口袋中取出一张照明符,燃烧后借助光仔细打量起这座有些老旧的小神像。
神像是非常简单的那种镀铜制品,上面的漆皮甚至都开始褪色了,但是这家人把它照看的很好,整个神像没有什么磕碰或者破裂的地方,连一些掉漆的地方,也用颜料小心的补了回去。
看得出来,供神的人非常虔诚。
要不然也不会用老山檀这种好香来供,也不会把神像保护的这么好。
也正因为神像被保护得很好,所以池星乐没有花多久,就认出了这座神像供的是谁——
首先,这确实是一位正神。
其次,偏偏他正好知道有一个人供了这座神!
金身法冠端坐椅,白胡慈目握如意。
这是一座福德正神像。
在确认这是正神后,池星乐第一反应就是拿起香,又从万能的马甲口袋中重新取出了几根香,一起点燃,端正地供在神像面前,又虔诚地拜了三拜,默念了一句:“福生无量天尊。”
这也算是玄宗弟子的习惯,不论何时,见神先拜,以表尊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池星乐供奉的香起了作用,香在碗中无灰自立,香菸上升,漂浮在半空中,居然是缓慢凝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字——郑!
这个字才刚刚可以看出些形状,又快速消散了开去,重新变回向上升起的香雾。
郑。
巧了不是,池星乐正好知道的那个,也供奉着福德正神的,但是却出了事的人——郑承宇!
这个名字是不是有些熟悉?没错,这就是那位他刚和亓官辞搭夥,准备开启旅程的第一位旅客!
也是血种出现,随后消失的那位旅客。
甚至郑承宇的女儿郑秀如,还是最近频发的女性死亡案件中的一位受害者!
这对父女都是在没有仇人的情况下,无缘无故死去。
并且玄宗给出的断定结果,都是非自然死亡!
除此之外,这对父女的灵魂,全都不见了!
郑秀如的灵魂和那些女性受害者一样,全部消失。而郑承宇,则是在他和亓官辞的眼前,活生生的消失不见。
郑承宇的死亡时间,还正好是郑秀如死亡的第七天。
七,在玄学当中,可不是一个好数字,它太特殊了。
正是因为郑承宇的消失太过诡异,所以在玄宗后续的调查中,才着重调查了郑承宇一家的情况。也是在调查中,发现郑承宇家是一直供着福德正神的。
而且,郑秀如的尸·体发现现场,她的手中,也是握着一张被烧了一半的福德正神符。
突然间,池星乐觉得有一条线将脑海中的一切都连了起来,包括亓官辞的突然遇害,包括郑承宇父女的死亡。
首先,那些鬼手柄他从医院带到这里,却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姑且算是友军或者是原本想下手,但是被什么阻止了。
接着他又在这样一个不属于现实,不适于鬼蜮的地方。
在这里,他进入了一个类真实的幻境,还在其中见到了福德正神的神像,更是从福德正神这里得到了【一长两短】的危险提示,以及这个堪称明示的【郑】字……
确实,这个世界神明几乎从未显身过,但如果是自己的信徒遇到了危险,神明拚命来给予提示呢?!
福德正神虽然如今没有多少人供奉,可他确实被郑承宇父女认真供奉着。
假设神明是端着瓶子的人,一个瓶子中有很多信仰的线从瓶口伸出,神明感知到了线另一头的危险,需要从瓶口中找出那条线。
如果线太多,神明也不一定忙得过来。
可如果,这个瓶子里只有两三条线呢?
池星乐觉得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现在只差一个推动解锁的引子,他就可以把这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起身对着福德神像认真行了一个道礼后,池星乐拜别了神像,挥着导游旗,往黑暗更深处走去。
即便前途危险丛生,可不管是身为玄门弟子,还是身为无常官的职责,他都要去探一探这龙潭虎xue。
无他,大道所然。
当然……如果有人能来救他的话,那当然是再好不过啦!
救救救救……企鹅、火火、表妹啊!不管谁都行,快点发现我不见了吧!!!
第82章 黑蟒
有无常导游旗和导游麦的加持,池星乐虽然有些害怕,却没有太过失态。
怎么说,他也是玄门中人是吧!而且,无常的身份加持,他就不信有什么鬼怪敢上来对他动手!
这边池星乐正在黑区之中探索,另一头邬灵儿也已经找到了前来刺杀亓官殊的人。
藉着虫子组成的紫色烟雾快速上前,邬铃儿抽出短笛中的匕首,对着这人的头部就是一劈——
那人反应也很快,几乎是在邬灵儿的匕首落下的一瞬间,就侧身后退开来。
这个人的装扮古怪极了,几乎是将自己全部裹在了绷带之中,连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而且体型庞大,看上去壮硕极了,保守起见,也有快两米高!
绷带眼睛一转溜,就看到了邬铃儿的小身板:“哪里来的小娃娃,居然这么暴躁?”
邬铃儿呸了一声,调整身位,踩着墙壁,让自己可以转过身来,继续朝着绷带人攻击过去:“谁是小娃娃,大块头,你找死!”
绷带男身上的绷带自己解开,彷佛自带生命一般,如同毒蛇,也朝着邬铃儿攻去。
操控着绷带攻击邬铃儿,大块头怪笑一声,丝毫没有将邬铃儿放在眼里的意思,就好比猫在捉到老鼠前,先把老鼠玩·弄一番。
他将邬铃儿上下打量了一番,吸了一口口水:“虽然没什么肉,但打打牙祭,也够了。”
听着语气,居然是完全没有把邬铃儿当成一个人,反而是看做食物了!
邬铃儿好歹身为家族中的圣女,从小到大也有亓官殊的宠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
“你找死!”
咬牙大喝一声,邬铃儿将匕首在手中转了一个花圈,安装回短笛之中,单手握住短笛举至唇边,另一只手比出了一个古怪复杂的手势。
也不知道邬铃儿的手指是怎么办到的,几乎是盘绕在一起,看一眼就觉得手疼。
急促尖锐的笛声冲天而起,邬铃儿的双瞳中亮出幽光,隐约间彷佛有另一双瞳孔在邬铃儿的眼底浮现。
重瞳异色,邬铃儿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还算狡黠天真的少女,现在的她就有些阴冷神秘的威严了。
邬铃儿盘着复杂手势的手朝着大块头一指,随后一道巨大的黑色身影从浓雾中飞出,快如离弦之箭,对着大块头的位置就是一个致命的绞杀。
“嘶——嘶!”
阴冷冰凉的嘶气声贴着大块头的耳边响起,大块头眼珠一转,就对上了一头巨大的黑蟒!
蟒蛇通体玄黑,眉心处却有一道白色的竖纹,看上去漂亮却有危险至极。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蟒蛇?!
喂!这不是医院吗!为什么这么大一条蟒蛇出现在这,没有任何人发现啊!
大块头在心中闪过许多想法,可他并没有因为巨蟒的出现,而陷入慌张。
绷带中的人体彷佛气球放气了一般,快速扭曲缩小,缠在表面的绷带也随着人体的放空,而瘪下来。
巨蟒绞了个空气,绷带从蟒蛇的身上滑落下来后,又在另一处地方,重新盘起。
绷带人再次站了起来!
大块头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巨蟒,嘿嘿一笑:“这条蛇,看上去倒是味道不错,应该能当个点心吃。”
巨蟒朝着绷带人张开大嘴,露出尖锐的獠牙,发狠咬去。
可绷带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几乎是在下巨蟒咬过来的一瞬间,就跳开了位置,朝着另一处地方跑去。
他一边躲着巨蟒的攻击,一边笑道:“小娃娃,你在这里跟我费时间,难道就不怕有人去偷家吗?”
邬铃儿也不生气,脚尖一点,跃上黑蟒的头部,站在蟒蛇头上,操控着巨蟒追杀绷带人,抽空回答:“解决了你,也不迟。就凭你们,还奈何不了我哥哥。”
绑带人一开始只觉得这蟒蛇体型大,可几番追逐下来,他却发现这蟒蛇简直就像有灵智一般,不但会用计谋套路他,还游刃有余!
现在猫和老鼠的位置,已经发生了变化。
等绷带人缓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巨蟒盘在了身躯之中。
对着绷带人吐了吐信子,巨蟒微微低头,让邬铃儿可以看见绷带人。
邬铃儿蹲下来摸了摸巨蟒的脑袋,语气温和:“你可能不知道,小黑可是专门吃邪祟长大的,你是打不过它的。辛苦你啦,小黑。”
说罢,她又望向绷带人:“你是自己了解,还是姑奶奶送你一程?”
绷带人啧了一声,显然没有想到邬铃儿居然这么难缠。
“喂,我说小娃娃,你看你我无冤无仇,何必要闹到这般地步?我听说你有个朋友不见了,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他的消息吗?”
绷带人说的,正是一开始离开病房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过的池星乐。
邬铃儿挑眉,她知道绑带人说的是池星乐,可是说实话,池星乐在她眼底,根本比不上亓官殊半分。
她不想继续听,举起短笛,就准备给巨蟒下令,让它杀了绷带人。
她不想听,但绑带人想活啊!
他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望着巨蟒,语气快速:“他被一群鬼手带走了!如果没猜错的话,那群带走那个孩子的鬼手,和病房中躺着的那个也有关系!”
事关亓官殊,邬铃儿吹笛的动作一顿,停了下来,脸色也有些严肃起来:“你说什么?说清楚点!”
生机浮现,绑带人明显松了一口气,他想再谈些条件,可黑蟒已经露出了獠牙。
绑带人:“……”
玛德,他只是向来凑个热闹,看看能不能分到一杯羹,倒是没想死啊!
这群人怎么做的情报,这么有这么危险的一个巨蟒都不说!
在心底暗骂了队友好几句,绷带人不敢迟疑,立马说了起来:“那个鬼手……”
——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有人在黑暗中前行,有人在病床上熟睡,有人正在拷问信息,也与人在烧烤摊目睹【真神】降临——
人民广场。
一位扎着丸子头,穿着宽松运动服,踩着一双洞洞鞋,刚接过烧烤摊主递过来的一桶烧烤串的小姐姐,一手端着烤串桶,一手拿出手机扫码转账。
摊主是一位年纪有点大的阿姨,她看小姑娘长得文静乖巧,属于【华人红娘非物质传统】的雷达响起,主动道:“唉,大妹子,看你一个人出来出夜宵,还拿东西的,要是有个男朋友不久方便很多吗,阿姨这里啊,有一个相亲群,要不我拉你进群,也好早日脱单啊,以后生活上有个人搭夥,也能互相照应不是!”
“叮——支付通到账三十四元。”
手机支付成功的声音响起,也打断了大妈想要牵红线的话头,小姐姐没有回答,对大妈和善微笑后,直接离开。
大妈应该也是真心觉得这姑娘不错,还特意从摊子里出来,对着小姐姐离开的背影道了句:“大妹子记得走大道,夜里头乱,大道有灯安全些!”
听到大妈的话,小姐姐脚步微顿,随后转身点了点头,对大妈摇了摇手,开口应了句“嗯”,因为距离有些远了,大妈也没太听清,也跟着摇了摇手后,回到自己的摊子上去,一边想着姑娘的样子,一边自语道:“现在的姑娘长得可真好,各个都跟大明星似的,要是我闺女还在……”
“嗐,瞧我,又想这些不敢想得了,工作,工作……”
离开了烧烤摊,小姐姐却并没有往大道走,而是拐去了没什么路灯的小道,小道周围也没什么人,偏的很,就连垃圾桶都没有。
小姐姐打开包装,从桶中拿出一根串开吃,就在她刚咬下第一口时,她的口袋却动了一下,似乎里面有什么活物一般。
鼓动一会儿,一个成年男性拳头大小的小木人居然从小姐姐的口袋中爬了出来。
小木人一眼就看到小姐姐吃烤串,居然人性化地瞪大了双眼,双手抱住小姐姐的手臂,委屈道:“小长安!你偷吃不叫我!太坏了!我也要,我也要!!!”
哪怕小木人动了,甚至还说话了,但小姐姐的表情也没有半分变化,面不改色地咬完一根串,把木签放进桶的另一侧,一本正经看向小木人:“木偶不能吃烤串。”
属于男性特有的清越嗓音从小姐……小哥哥的口中说出,小哥哥屈指,对着小木人的脑袋就弹了一个脑瓜嘣儿,弹得木偶两只小短手捂着头咿呀咿呀地叫。
“欺负人!欺负人!小长安欺负人!我要告诉你未来对象!你很凶!”
木偶被小哥哥一个弹指弹到地上,干脆就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也亏得这里没有人,要不然任谁看到地上有一个木偶开口说话还撒泼,估计会直接吓晕过去。
宋命冷笑一声,在小木人眼馋的目光中,又拿出一根烤串送入口中:“你之前不是还说,这家夥有钱,要好好占个便宜吗?怎么,现在就不怕丢了提款机?”
木偶:“……”
木偶:“血口喷灵!明明是你听说对方日入斗金,家住一环,几套别墅和车,还有一家全国第一的鬼屋后,就答应了去相亲的!”
宋命脸色微变,眼神有些不自然地往四周扫了扫,轻咳两声,解释道:“咳,那不是那几天没钱交水电费了嘛……小陆子,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物质嘛。”
“地上有张红票票。”小木人幽幽飘起来,语气淡道。
宋命眼神一亮:“哪呢,哪呢!”
宋命:“……”
木偶:“……呵,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物质嘛~”
对于木偶的调侃,宋命没有半点不适,继续从烤串桶中拈出一串豆腐,送入嘴中。
一口外焦里嫩,还带着点麻辣的豆腐入口,宋命的眼神微微眯起,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处工厂上。
其实工厂离他有些距离,只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把这附近的房子都拆了,空出了一大片位置出来。
原本住在这里的居民,也都被腾去了别的居住。
这才导致宋命可以隔这么老远,就看到工厂的场景。
咽下一口豆腐,宋命挑眉,踹了小木偶一下,扬了扬下巴,指向工厂的位置:
“诶,小陆子,你看那,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动啊?”
第83章 殊哥醒来
小木偶是耳报神,在视觉这方面,还是比宋命要好上一些的。
它从地上飞起来,朝着宋命说的位置望去——
那里,确实有一团黑漆漆的,似雾似胶水般的东西,正在缓慢蠕动着。
小木偶点头:“小长安,那东西给我的感觉,非常不适。要不我们还是走吧,别趟这趟浑水,爷爷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你出事的。”
宋命将小木偶揣回口袋里,咬下最后一口烧烤串,把空了的烧烤桶扔进垃圾箱中,双手插进口袋,转身往回走。
“我知道。”
所以我一定会很惜命的,就算这件事可能造成很危险的后果,我也知道。
我不想死。
走了好一会,宋命阴沉着一张脸,停下脚步。
抬头望向天空,自顾自看了好一会,最终长叹一口气后,从路边刷了一辆公共自行车,骑着自行车,往另一处地方离开了。
小木偶趴在宋命的口袋中,小心探出一双眼睛来,眼看面前的景象越来越熟悉,可是却不是回家的路线,小木偶咦了一声:“小长安,我们不回家吗?”
“等会回。”
宋命回答完,腾出一只手柄小木偶往口袋里塞了塞,免得它掉出来,随后加快了骑行的速度。
大概骑了十几分钟,宋命终于停了下来。
他下车,将自行车停在路边上,走向面前这座灯火通明的游乐园中。
游乐园的检票员已经认识宋命了,看到他来,直接给他开了门:“呦,又来找商老板啊?”
宋命淡笑点头,谢过检票员后,往百鬼的方位走去。
余瑶知道宋命是商陆的约会对象,所以没有拦他,直接将人迎了进来。
“您来找老板吗?他刚回来,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宋命摇头,说让她帮忙传句话就行。
余瑶不敢答应,可是宋命已经开始说了:“在新民区新建的工厂那处,就是最近拆迁的地方,有东西正在行动,如果可以的话,劳烦商老板过去看看。”
说完就走,宋命没有片刻停留。
速度快到余瑶想要挽留的机会都没给,目视宋命走远,余瑶立刻往商陆的办公室跑去,向他重复了一遍宋命说的话。
“新民区?”
商陆将这个方位在口中默念一番,那不就是郑承宇出事,考场形成的那块?
有东西正在行动,难不成是那块的考场,已经要形成了?!
这可是件大事。
商陆下意识想要告诉瞿镜,可转念一想,瞿镜现在估计正忙着处理亓官辞的事,没空理会他。
思虑之下,商陆只能放弃通知瞿镜,转而联系了玄宗和赵公明两位神明。
玄宗那边,天行正忙着解救被困在考场中的那群百姓和弟子,暂时没办法联系。
一通折腾下来,现在能够有时间前去新民区查看的,居然只剩下赵公明、韩固,还有商封安和一位玄宗的长老。
几人检察了一下工厂的异变,同时也收集了一下目前的磁场变化。
检测显示,这块地方的异化程度,已经接近达到百分之百了,不出意外的话,只需要半天,这里就将完全转化为异海考场!
还好这里的居民们,已经全部转移,要不然,估计又是一场耗费巨大的救援。
玄宗长老向赵公明三位道别,立刻就往玄宗的方向赶。
考场形成,也意味着最近两天就是派发准考证的时间了。
他需要尽快查出是哪些人收到了准备证,为他们准备一下考前的紧急培训。
玄宗长老离开后,赵公明和韩固来到商陆身边,二人对视一眼,赵公明对商陆问道:“商君,异海若是形成,将会对附近的磁场,都造成严重的影响,尽管方圆百余米的地方,已经撤离群众,可这考场异变看上去,并不简单,我怕它会延伸影响范围。”
韩固点头,神色也有些严肃:“而且现在天行正忙着另一处考场的事,您不觉得,最近发生的这些怪事,有些太频繁了吗?”
商陆:“你的意思是说,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搞鬼,让眼下的局势大乱?”
会想要至玄宗于死地,不顾一切扰乱阴阳,胡作非为的,非新界那群渣滓莫属。
不管是最近的女性受害案,还是最近的几次考场异化,说不定连亓官辞的受伤都在新界的计画之中。
可惜现在能够主事的天行被考场困住,瞿镜忙着调查亓官辞失踪的灵魂,都不在。
商陆脸色难看,皱起眉头:“可是现在上京根本没有其他的地方,能够把这些百姓转移。除非找到传说中的监考官,让他出手,控制考场的异变。但监考官是谁,根本就没有人见过啊!”
韩固和赵公明也心知这一点,所以沉默不语。
好一会,韩固才叹了一口气道:“先看看吧,考场形成还有几个小时,万一这段时间天行和瞿君解决问题了呢?”
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们也只能暂时将希望,都寄托于天行和瞿镜身上了。
……
医院。
绷带人说他们这次前来,其实是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说这里有能够帮助他们增长修为的东西。
但是寄信人是谁,不得而知。
不过池星乐被鬼手带走的时候,绷带人和他的同夥,都看得一清二楚。
绷带人并不认识池星乐是谁,但是他却知道带走他的鬼手,来自哪里。
最近玄宗正在调查女性死亡案件的事,其中有一名死者叫做郑秀如。
也就是郑承宇的女儿。
巧的是,绷带人认识郑秀如,说起来,他和郑秀如还算是同个学院的呢。
准确点说,绷带人是郑秀如的学长,虽然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他知道这个小姑娘想当老师,并且似乎体质有些特殊。
所有人都看不见他,唯独郑秀如愿意和他聊天。
一来二去,他也就和郑秀如成为了朋友。他给郑秀如补习功课,郑秀如偶尔会给他上两柱香。
到后来,一连好几天都不见郑秀如上香,绷带人这才察觉不对劲,开始来找她。
等他找到郑秀如的时候,郑秀如已经死了,并且她的灵魂也消失不见了。
他不知道郑秀如发生了什么事,但下意识想要查找真相。
后来他根据郑秀如曾经提到过的消息,找到了工厂,想要从郑承宇那边找线索。
可惜,他晚了一步。
他找到郑承宇的时候,正好是池星乐和亓官辞开启新导游路线的那一天。
他目睹了郑承宇的突然消失,还有那工厂中冒出的奇怪东西。
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郑秀如的死,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当然,也不是他能够插手的了。
在他都已经放弃为郑秀如查找真相的时候,却突然收到了一封说可以帮他快速长进的信。
信上写了医院的地址,并告诉他们怎么样可以增长修为。
看到信的时候,他心中再次浮现为郑秀如报仇的想法,头脑一热,就和几个哥们一拍即合,决定来医院凑个热闹。
却没想到看到了池星乐被带走的场景,还遇见了邬铃儿这个奇怪的女人。
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绷带人看了眼邬铃儿的表情,又补充道:“我可不害人!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打我啊?”
正在整理绷带人说的话的邬铃儿,听到他这句不害人,当即冷笑起来:“你不害人?你都想来杀我哥哥了,还说你不害人?!”
绷带人一愣:“你哥哥?你是说病房里躺的哪位吗?我们的目标不是他啊!我们只想捉走那只小娃娃,用它的血来修炼而已啊!不过,只是我们而已。”
这句话的隐藏含义太多了。
只是我们而已。
我们不害亓官辞。
那……其他人呢?
邬铃儿眼角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心慌地念了一句“哥哥”后,也顾不得管绷带人的生死了,召唤这小黑,就往病房的方位赶去。
糟了,还是中计了!
就算绷带人一群人的目的不是亓官辞,可难免不会有什么浑水摸鱼之人!
哥哥——
有危险!
紧赶慢赶跑回病房,邬铃儿失态地踹开房门,抄着武器就冲进了房中,正打算和伤害亓官辞的打一架,却在看清屋内场景后,愣在了原地。
病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他银白的长发披在背后,一脚踩在一个大胖子的脸上,左手上抱着奄奄一息的圣古陀婴,右手握着一把精美的唐刀,刀身正刺入一位厉鬼的胸膛。
亓官殊面色冰冷,双眼如同浸了冰霜一般,饱含杀意。
他自上而下睥睨望着脚下的胖子,语气充满了愤怒:“没有人告诉过你,别人家的孩子,不要随便乱动吗?”
丝毫不顾及脚下的胖子正在承受多大的痛苦,亓官殊一刀从那厉鬼的胸膛中抽出来,抬眼望向它:
“回去告诉你主子,想杀我,做梦。”
厉鬼龇牙发狠,可自知自己不是亓官殊的对手,恶狠狠瞪了亓官殊一眼后,逃窜离开。
亓官殊又低头看向脚下的胖子,面无表情伸手,松开脚,虚空做出握爪状,居然是直接将胖子从地面上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我儿的血,好喝吗?”
轻飘飘一句问话,最后一音落下,亓官殊不动声色握紧右手。
与此同时,那胖子也在亓官殊的控制下,原地炸开来。
一连解决了两个东西,亓官殊有些脱力,将断了一只手腕的圣古陀婴送到邬铃儿怀里,气息变换间,他身上的病号服居然转变成了冥府的导游服。
改好胸前的【善恶有报】,亓官殊从卫衣口袋中取出青铜面具,戴在脸上:“医治这小子,我去救人。”
不给邬铃儿拒绝和询问的机会,亓官殊松松将长发绑起,直接消失在原地。
邬铃儿怀里抱着修妄,又望着亓官殊离开的位置,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她还在整理思绪时,一位穿着黑色导游服的黑无常来到病房内。
黑无常快速扫了一眼病房内的场景,视线在看到修妄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从口袋中取出一瓶什么东西,扔给邬铃儿,黑无常如同他来时一样,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邬铃儿:“……”
啥啊?现在是怎么个事啊?
我哥咋突然醒了?他又去救谁啊?那带着哥哥同款面具,穿着跟情侣服的男的,又是谁啊?他给我扔了个什么东西啊?
邬铃儿有太多的疑惑充满脑海,一时间觉得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但她知道修妄现在需要尽快医治,好奇之下,她打开了黑无常扔她的那瓶东西。
放在鼻尖嗅了一下,邬铃儿挑眉,这东西……不是凡品啊。
回想了一下那位黑无常的打扮,邬铃儿隐约记得,那家夥的胸口,好像写了个……
此界太平?
第84章 殊哥的礼物
算了,管他太平不太平,反正和她邬铃儿无关。
至于哥哥,看上去是暂时恢复主人格了,在主人格下,估计没有谁可以伤到哥哥,不必担心。
在确认瓶中的丹药对圣古陀有好处后,邬铃儿也不客气,直接把一瓶丹药都喂给了修妄。
不吃白不吃,反正吃了都对圣古陀有好处。
圣古陀一下子吸收了太多的丹药,可亏得他不是常人,要不然估计会直接被这些灵气冲爆身体。
把圣古陀放在病床上,邬铃儿想起来之前那个绷带男说过,池星乐被一群鬼手带走了。
虽然她和池星乐不熟,但怎么说也是哥哥的朋友,还是找一下吧。
邬铃儿不是天师,用玄门法术寻踪的方法,她并不会。
就算是用蛊,她也没有池星乐相关的“引子”,思考了一会,她将主意打上了跟她一起过来凑热闹的绷带人身上。
可绷带人早就在看到亓官殊杀了同夥后,就趁乱溜走了,等邬铃儿想要找人时,绷带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邬铃儿冷笑一声,也懒得去追,打算出门买个纸笔回来,亲手画下池星乐的相貌,再让蛊蛊去追。
可她还没走出病房,又两张看着像是准考证一样的东西,凭空出现在了病房的桌子上。
这东西?
邬铃儿眼神微闪,快速走到门边,关好了房门,又把病房中的窗帘都拉上后,才走回桌子旁,眼色幽沉地拿起了两张准考证。
[考生准考证:]
【考生姓名:池星乐】
【……】
……
[考生准考证:]
【考生姓名:亓官辞】
【……】
这居然是池星乐和亓官辞的准考证。
邬铃儿沉默一会,继续往下看去,看到考场信息以及考场编码后,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将准考证放回去,邬铃儿轻声自语道:“居然还有上赶着找死的罪犯,傻了吧……”
身为修罗兼亓官的妹妹,邬铃儿当然是知道亓官殊监考官身份的。
事实上,他们修罗也算是一种兼职监考官,尽管没有监考官那么大的权利,不过督察考场这些事,还是在权利之内的。
她只看一眼,就大概知道这是关在哪个监狱的诡异,只是没想到这诡异是疯了吗?
连监考官都敢拉进入考试?
真不怕直接查封啊。
亓官殊成为考生,邬铃儿是一点都不担心,在知道池星乐也被选为考生后,她也放弃了去找人的想法。
既然是考生,那么在考试开始前,他一定会出现在备考点处,不用特意查找。
这算是考生的一点特殊好处吧,只要被选为考生,那么在考试开始前,就一定不会死亡。
异海考场将保证所有考生“平安完整”的进入考试。
干脆下楼去买早餐,邬铃儿还得想想要怎么解释亓官辞不在病房的问题。
……
穿着白色导游服的长发男子几乎是在瞬息间就移动了数千米远,他借助了空间阵法,可以将自己快速发送。
不过,在他跑了一段时间后,他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了身后。
在心里掐算着时间,没过一会,一位穿着黑色导游服,同样带着青铜恶鬼面具的导游出现在了身后。
亓官殊扫了一眼黑无常胸口出的【此界太平】,面具下的唇角微微扬起,没有询问为什么黑无常会突然出现,也没有开口打招呼的意思,轻笑一声,继续朝着目的地赶去。
黑无常面具下的双眼微弯,似乎也在笑,不需要过多的解释,他紧跟着亓官殊的步子,保持着距离,护在亓官殊身后。
又跑了好一段时间,终于到了一处已经被封锁起来的,废弃的宿舍楼下。
亓官殊停下脚步,仰头望了一下这栋大约有九层楼高的宿舍楼。
虽然已经被封锁起来,不再使用,不过宿舍楼看上去还挺新的,估计以前还运营的时候,又细心打理过。
楼体外贴着整洁光滑的瓷片,在楼的侧面,还专门用瓷砖贴出了蓝天白云的图案,并在上面写着:
学海无涯苦作舟。
这显然是一栋专门给学生用的宿舍楼。
亓官殊在原地等了一会,等黑无常停下来后,从卫衣口袋中取出了一个玻璃杯。
玻璃杯中可以清楚地看见茶叶在上面漂浮。
将杯子递给黑无常,亓官殊终于开口对他说了第一句话:“下次别这样了,你死了,我很麻烦。”
直接将泡好茶的玻璃杯塞进黑无常怀里,亓官殊绕过他,朝着宿舍楼走去。
黑无常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玻璃杯,又抬眼看向亓官殊离开的背影,没有任何怀疑地,他拧开了杯盖,朝着唇边送去。
青铜恶鬼面具的下半部分在茶杯送过来的时候,散做黑白两色的透明小方块消失,露出他苍白到近乎无色的嘴唇。
不知道是不是经过一番阵法加持赶路的原因,黑无常的唇色看上去宛如重症病人一般可怕。
靠近唇边,饮下一口清茶,黑无常的眸色亮起,意味深长地又看了一眼亓官殊离开的方向。
经过茶水的湿润,黑无常苍白干涩的唇瓣,染上水润,甚至还稍微有了些许血色,看上去倒是比之前健康了不少。
喝了一口,黑无常正打算把盖子盖回去,刚把玻璃杯移开唇边半分,就听见亓官殊冷淡又强势的话从不远处传来:“喝完,一滴不许剩。”
黑无常挑眉,望向亓官殊的位置。
亓官殊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他,两人的视线相对,谁也不肯让着谁。
亓官殊见黑无常还不动,忍不住啧了一声:“嗯?”
黑无常:“……”
闪烁着败下阵来,黑无常乖巧地把玻璃杯送回嘴边,听从亓官殊的话,继续喝了起来。
要是谁敢逼他喝茶,还是一整杯大约有六百毫升的茶,黑无常一定已经掀桌子开打了,但让他喝完茶的人是亓官殊……
嗯,好吧,他听话。
这一次亓官殊就站在了宿舍楼的门口,看着黑无常把一整杯茶都喝完了后,才欣慰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宿舍楼。
一口气喝了六百毫升茶的黑无常面色冷淡,隐约还有些低气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不过他的唇色居然已经恢复成了健康的粉色,连带着病白的脸色都稍微红润了不少。
移开玻璃杯,黑白两色的透明小方块再次出现,一点点相碰结合,重新将青铜面具复原回去,将黑无常那只需半张,就勾人心魄的脸遮了起来。
拧好杯盖,黑无常的双眼却忍不住微微瞪大。
什么鬼?!
就在他刚把盖子拧回去的时候,玻璃杯中已经被他喝完的茶水,居然又重新满了回来!
不但满了回来,就连杯中的茶叶都换了一遍!
沉默地望着又满上的玻璃杯,黑无常面具下的双唇紧抿了起来。
亓官殊已经走到了二楼,透过楼梯口的窗户,把头探了出来,对着楼下的黑无常道:“愣着干嘛,上来啊,怎么样,我送你的礼物,贴心吗?和那护颈枕想比如何?”
护颈枕?
亓官辞送他的那个?
是因为那个,才专门又给他准备的礼物?
黑无常紧抿的双唇不自觉弯了起来,淡然的眼中波动起涟漪,怎么都压不下嘴边和眼角的笑意。
幸好带着面具,不会被其他人看到他现在的失态,黑无常抬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绽放出一句法力凝成的话:
【贴心,都喜欢。】
双手捧住玻璃杯,感受着滚烫的温度,暖流划入心口,也连带着让他的心也炙热起来。
黑无常这才发现在杯盖上,原来还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
指腹轻柔抚过笑脸,黑无常无声念了句:“亓官殊。“
将玻璃杯收入空间,一个瞬移,就出现在了亓官殊的身侧。
只是一秒,就从楼下到身侧,亓官辞嘴角微抽,毫不客气地一拳锤在了黑无常的肩头处:“幼稚。”
才说完让他小心点,不要总是使用法力,他就不听劝地用了移形换影,无聊,蠢货。
亓官殊这一拳可不轻,黑无常硬生生挨了一拳,也不生气,假装木头人一般站在一边。
无所谓,不疼,没下重手。
黑无常在心里得出结论。
打他一拳堪比打在棉花上,亓官殊冷哼一声,懒得管他,继续往楼上走。
终于走到一个宿舍门前,亓官殊直接穿过封条,进入室内。
黑无常也在来到门口后,发现这里是郑秀如死去的那间宿舍,不过这栋宿舍楼已经废弃了,里面的东西都已经搬走。
谁也不知道郑秀如为什么会突然死在这里。
郑秀如的学校,早就将通往这里的路都封死了,就是防止学生乱跑,按理说郑秀如那么听话的一个学生,是没有理由会跑到这里来的。
要说她的死法,就更奇怪了。
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伤口,就好像是突然猝死一般,除了她的灵魂和之前那些受害女性一样,全部消失。
黑无常不明白亓官殊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探索价值了,就连郑秀如的遗体,也并不在这里。
虽然不明白,黑无常还是选择跟随。
和亓官殊一样,直接穿过封锁线,塑料封条在接触到黑无常身体的一瞬间,就彷佛触碰不到的影像一般,直接从黑无常的体内穿了过去。
走到亓官殊身边,黑无常这才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这里,好像有过磁场波动,不过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只有接近没有的鬼气还隐隐约约残留。
亓官殊垂着头,在地上找了好一会,终于停了下来,右手漫上灵力,朝着地面用力抓去:
“找到你了。”
第85章 挑逗
就这样硬生生的,亓官殊的手穿过了地面,地板如同水面一般,没有任何阻拦,将亓官殊的手穿了过去。
下一秒,亓官殊直接从地下拉出来了一条——手臂!
这条手臂和当时捉走池星乐的鬼手,一模一样!
亓官殊握住鬼手的手腕,强行将其拉出,鬼手似乎也感受到了亓官殊身上的危险气息,拼了命地反抗着。
一条手臂,却灵活得宛如一尾鱼,左右摇晃,意图用这种方式,迫使亓官殊松手。
可亓官殊的力气,又哪里是一条鬼手可以抵抗得了的?
他钳住鬼手的脉门,在顷刻之间卸去了鬼手的力气,面具下的笑容带着威胁和不爽:“池星乐在哪,我只问一遍。”
亓官殊才从那个非常像异海的,奇怪境域中出来,一睁眼就看到有个找死的,正在乱砍圣古陀的身体,吸收圣古陀的血液,还有一个傻逼恶鬼准备和他讲讲掏心窝子话。
这哪能忍?
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两个蠢货后,亓官殊感受到了医院之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气味。
这股气味,来源于低级的鬼怪。
他冒着暴露的危险使用了金瞳,快速将医院发生的事情都“看”了一遍后,便寻着气味,找到了这里。
金瞳裁决人的金瞳,可以重现眼前的事件,不过使用起来也需要花费大量的法力。
亓官殊敢这么做,第一是为了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第二嘛……
当然是想用这种消耗灵力的方式,让自己陷入沉睡,给玄宗拖延时间,不让新界那么快发现他。
他在发现池星乐被这些鬼手带走后,便追着鬼手的气味来到这栋废弃的宿舍楼。
亓官殊记得这里,当时在玄门大会上,提到过这个地方。
这是郑秀如死去的那间宿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鬼手会把池星乐带到这里来,还找不到踪影,但亓官殊觉得,这或许和郑秀如的死亡有关。
女性死亡案件、郑承宇(郑秀如父亲)的死亡、考场形成……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联。
不过现在,他没有时间去思考背后的关联,他要先把池星乐救出来。
怎么说,他都是亓官辞的好友,也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亓官殊对池星乐的印象很好,他还不想让这个小朋友就这么死去。
鬼手挣扎的动作一顿,似乎是在说:你找人啊?你早说啊!吓死我了!
停下挣扎,鬼手的手指在空中挥了挥,似乎是在写字。
亓官殊松开鬼手,给它一个写字的空间。
鬼手五指翻飞,先是在地板上吧嗒吧嗒地爬了一圈,又快速蹦哒了起来,边跳边在地板上写着什么。
没一会,一张奇奇怪怪,看着很像儿童画的地图出现在了积灰的地板上。
鬼手跳到地图上的一个小方框中,伸出手指了指地面,又继续蹦跶着比划什么。
亓官殊看着鬼手的动作,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终于,在鬼手开始新一轮的比划时,亓官殊有些头疼地望向了一旁当背景板的黑无常:“它在说什么,你听得懂吗?”
黑无常:“……”
面具下的眉头微微挑起,黑无常轻微歪头,束起的高马尾也因为这个动作往旁边偏移了些许,部分发丝滑过肩膀,落在了黑无常胸前。
沉默一会,黑无常从卫衣口袋中取出手机,在上面打字道:【它的手语,和我有壁,看不懂。】
黑无常本来是想直接用灵力凝出字来回答的,但是一想到之前他使用法力后,亓官殊不开心的情绪,黑无常动作一变,改成了用手机打字。
哦,听不懂。
亓官殊看完黑无常的回答,瞭然点头。
低头在卫衣口袋中翻找了一会,亓官殊从中取出了一副手铐。
在看到手铐的那一秒,黑无常下意识从心底涌现出一丝不安,刚准备后退,就被亓官殊擒住了手腕。
亓官殊虚眼假笑,当着黑无常的面,将手铐扣在了自己和黑无常的手腕上,不做任何解释地,他一脚踹向鬼手,快速捉住准备溜走的鬼手手腕,冷声道:“带路。”
鬼手正准备偷偷溜走呢,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脚,踹了一脚就算了,可它刚把自己送入鬼蜮中一半,就又被那个可怕的无常捉住了手腕。
鬼手瞬间害怕起来,肉眼可见地开始抖动,奈何鬼蜮已开,根本没有机会停下来。
无奈之下,只能带着身后的两个无常进入了鬼蜮之中。
捉住它的那个无常逼它带路,鬼手抖动的幅度更加剧烈,可它根本不敢反抗。
说起来也很奇怪,它明明知道不应该带这两人去池星乐的地方,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听从了白无常的话,朝着池星乐的方向飘去。
鬼手不能说话,但这并不妨碍它在心底尖叫:啊啊啊啊!!!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要听白无常的话啊!!!
没有鬼可以回答鬼手的问题,没过一会,亓官殊和黑无常就在鬼手的带领下,穿过了错综复杂的鬼蜮,到达了池星乐的“身体”位置。
鬼手几乎是在将两人甩出鬼蜮后,就立刻关上了鬼蜮,逃走不见,如果它能够说话的话,那八成是要来一句:晦气!
呸呸呸,晦气,晦气!被白无常摸了手,我不干净啦!
被甩了出来,亓官殊最先稳住脚步,又扶了紧跟在后的黑无常一下,藉着搀扶的动作,亓官殊趁机摸了一把黑无常劲瘦有力的腰,还故意装作没站稳的样子,一头栽进了黑无常怀里,把头靠在黑无常的肩膀上。
下巴处的面具化做黑白两色的透明方块散开,亓官殊对着黑无常的耳根吹了一口气,直到感受到黑无常的身体僵住后,才面色不改,冷淡起身,面具恢复,隐约见似乎还有一道轻若幻觉的笑声散开。
对着黑无常生疏地点了点头,亓官殊解开了扣着两人的手铐。
“鬼蜮之中,以防走失,冒犯了。”
明明扣手铐的是他,抚摸腰间的是他,投怀送抱的是他,对着耳根吹气的还是他,怎么偏偏还能做出一副清高淡漠的模样,装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开口,又离开。
黑无常指尖微动,面具之下,忍不住呼吸加深了一瞬:“……”
喉结滚动些许,淡如烟雾的浅色双眸,瞳色加深些许,眼底翻涌着克制的深意。
调整好气息,黑无常摇了摇头,陷入沉思,一时没注意亓官殊不喜欢他总是使用法力,指尖相碰,打出一道灵字:
【无碍。】
亓官殊弯眸微笑,懒得去管黑无常这一次又使用法力,回想了一下刚才搂住黑无常的手感,亓官殊将手背在身后,忍不住搓了搓指腹。
此界太平这位连范无咎都查无此人的无常官,身材是在是……太辣了。
黑无常很快就从恍惚中恢复过来,淡定轻咳一声,看到了阵法护卫的池星乐“身体”。
虽然他行为处事都一副清淡模样,但他耳根的红晕和滚烫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检查了一下池星乐布下的阵法,黑无常拿出手机,打字给亓官殊看:【出魂了,不过只要触发阵法,就可以回魂,要召他回来吗?】
亓官殊也蹲了下来,看了一眼阵法,没有多想,点了点头。
不管池星乐是为什么出魂,现在又在干什么,总之,先把他带回去再说。
这里一看就不是正常地方,呆的时间久了,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也不知道池星乐在这多久了,还是不要继续拖延的好。
亓官殊说什么,黑无常就做什么。
这边亓官殊刚点完头,黑无常就擦乱了阵法,强制触发阵法的反抗,用这种方式,将池星乐的灵魂尽快拉回。
就在阵法准备对破阵的黑无常发动攻击时,亓官殊挡在了黑无常面前,双手掐诀,开出结界,将自己和黑无常护在界中。
几乎是在阵法发动攻击的同一时间,阵心中的池星乐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中带着淩冽和威怒,右手翻掌,甩出符箓,对着来人就准备攻击:
“何方小鬼,敢动你爷爷我……我……啊,同事啊?!”
拳头都揍到一半了,池星乐忽的发现这两人穿的都是冥府的导游制服,虽然看导游标志并不认识,【善恶有报】和【此界太平】看着都挺眼生的。
但是冥府的导游制服无法作假,池星乐可以确认,这两人就是无常官。
既然是无常官的话,那也就不存在是想要对他动手的可能了,估计是看到了阵法,所以才将他的魂魄召唤了回来。
收回拳头和符咒,池星乐带着阳光亲和的微笑,对着两位同事打了个招呼:“你们好你们好,不知道二位前来,是为了?”
亓官殊暂时没有暴露自己的想法,他用法力压低了声线,回答:“有一位叫做相信科学的生无常,上报说有位生无常不见了,我们是根据首席白无常的提示,过来找你的,请出示一下你的导游证件。”
黑无常眼皮一跳,立刻用右手捂住亓官殊的嘴,虽然隔着一层面具有些硌手,但黑无常以及没有松开。
拿出手机,快速打字给池星乐看:【他太久没参与导游,不知道这些,勿怪。】
池星乐刚要皱眉的动作,在看完黑无常的话后,舒展开来:“哦,我说呢,我们生无常,哪来的什么证件,差点以为我忘拿了装备呢。”
才松了一口气,黑无常的眼神一沉,双瞳微微瞪大,不敢置信地瞪了亓官殊一眼。
亓官殊面具下的金瞳一闪而过,移开黑无常捂住自己的手,对池星乐道:“既然找到人了,那回去吧。”
池星乐只当这是冥府中的前辈,乖巧点头,亦步亦趋跟在亓官殊的身后,一副乖学生的模样。
而被落在后面的黑无常,则是望着亓官殊的背影,暗下双瞳。
缓慢抬起自己的手,明明穿戴了一层露指手套,可是掌心处,却有一道炙热,怎么也消退不去。
沉默片刻,黑无常取下手套,盯着空无一物的掌心若有所思,食指和中指之间的那颗朱红小痣颜色越发明艳,彷佛熟透的石榴一般,浓艳泣血。
紧接着,黑无常缓缓将掌心贴近唇边,下颌处的面具散去,黑无常淡粉的双唇落在掌心之上,彷佛隔着一层薄纱,在亲吻着什么。
耳根的滚烫在灼烧之间,将黑无常的神智拉回。
黑无常无奈轻笑一声,握紧了拳头,再次亲吻了一下手背。
他没有选择追上亓官殊和池星乐,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事,他不该出现了。
被亓官殊和池星乐抛弃在黑暗之中,黑无常克制又热烈地望着亓官殊离开的背影。
走远的亓官殊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漫不经心回头,意味深长地做了一个亲吻掌心的动作,随后转头带着池星乐离开。
就在刚在,黑无常捂住亓官殊面具的时候,这个家夥,他居然——
大胆到当着池星乐的面,散去下半张脸的面具,用手指挑开了黑无常的手套,亲吻了他的掌心。
池星乐就在眼前啊!要不是他在最快的时间内开了一层混淆咒,那池星乐不就什么都看见啦!
真是,真是……
“放肆。”
一道轻若不可闻的冷淡声音在黑暗之中响起,说着放肆,可语气之中,话里话外,却无一不是浸满了宠溺和纵容。
如吹动一池春水的清风,轻柔且深情。
可惜没有任何人听见。
话音落下,黑无常也逐渐消散了身形,离开了原地。
开启缩地千里,带着池星乐回到医院,亓官殊挥手告别。
池星乐还想继续追问一下前辈的名讳,准备日后感谢。
但亓官殊还赶着回病房假装病人,于是直接说道:“谢亓官辞吧,他让我救的。”
池星乐看着白无常离开,好一会,他挠了挠头,疑惑道:“这位前辈是怎么知道企鹅就是相信科学的呢?”
真奇怪,等企鹅醒来了,问问他。
嗯,不对啊!
谢亓官辞,那是不是说明企鹅已经醒啦?!
第86章 不是男朋友
意识到这一点,池星乐暂时也没有心情去管这位前辈了,立刻开始往亓官辞的病房赶去。
亓官辞醒了?
这才过去多久?一天有没有?他怎么突然就醒了?!
池星乐并不是不想亓官辞醒来,而是亓官辞醒来的这个时间,实在是太快了。
他有些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趁着亓官辞灵魂不在,进入了肉。身。
如果真有不长眼的东西,想要对亓官辞做些什么的话——
那也别怪他不客气!
气喘吁吁跑到亓官辞病房门口,池星乐着急开门。
“哐当——”
病房门因为池星乐的动作,甩得哐哐作响,但是池星乐来不及去扶门了,直接两步并做一步地冲到了病床边上,对上了被池星乐突然开门而吓一跳的亓官辞视线。
“企鹅,是你吗?”
池星乐一手背后,指尖夹着符箓,视线带着审视,慢慢打量病床上刚醒的亓官辞。
亓官辞也是卡着时间,才刚和亓官殊换了过来,才刚躺上床,池星乐就冲了进来,差点没把他吓个半死。
捂紧被子,亓官辞面色镇定,没有半分胆怯地对上池星乐的视线,缓缓点了点头:“是我。”
虽然床上的人说他是亓官辞,但池星乐并没有立刻选择相信,而是继续问道:“我的导游标语是什么?”
“原地超度。”
亓官辞淡定回答,同时缓慢将身上还没有消散下去的导游卫衣,在被子的遮挡下,慢慢脱下。
亓官殊这个王八蛋,自己润了就算了,还把烂摊子全扔给他!他睡得好好的呢,突然就被从识海拽了出来,被告知池星乐来了。
这就算了,润就润,你倒是把导游服给脱了啊!他又不会那些神神叨叨的玄门法术,不会啊!
这就导致,亓官辞虽然已经醒了,但他身上还穿着【善恶有报】的导游服。
所以他才将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不敢被池星乐发现,还要在池星乐的眼皮子底下,把导游服换下来。
顶着池星乐警惕打量的目光,在被子中换衣服,真的很羞耻啊!
池星乐听到亓官辞回答出自己的导游标语,只信了一半,握着符咒的动作松了一些,继续问道:“我和你第一次搭档,见到的第一位旅客,叫什么?”
亓官辞:“郑承宇。”
“他女儿叫什么名字?”
“郑秀如。”
“上一次玄门大会在哪里召开?”
“吟风听月楼。”
“火火的姐姐叫什么?”
“陈雪。”
“瞿老板说你什么人?”
“……?”
两人就这么快问快答地一连刷了好几个问题,直到池星乐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亓官辞的脸上充满了茫然和疑惑。
池星乐就彷佛捉到了什么把柄似的,哈哈一笑,掏出符箓,指着亓官辞大声喝道:“哈哈嗐,露馅了吧!呔,你是何方妖孽,居然敢假扮企鹅!你知不知道,你摊上事啦!旧书店的瞿老板,你知道吧?哼哼,居然敢假扮瞿老板的男朋友,你死定啦!不准跑!我这就打电话给瞿老板,让他过来收拾你!你等着死吧!”
池星乐一个人在病床旁唠唠叨叨,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大通,随后点燃符箓,将亓官辞的病床都用结界笼罩了起来,防止里面的人逃跑。
不但如此,他还搬来了一个椅子,直接在病床边坐了下来,盯着床上的亓官辞,拿出手机,拨通了瞿镜的电话:
“喂?瞿老板吗?对,是我,我是池星乐,亓官辞醒了,但是我怀疑,这人是假的!……好!你放心,我一定看牢他,等你来!”
打完电话,池星乐又故作凶狠地眯起双眼,瞪向亓官辞:“哼,之前问你的那些问题,只要稍微费点心思去查,都查得到,但企鹅是瞿老板男朋友这事,可没多少人知道,我看你还怎么装!”
亓官辞:“?”
我知道你现在很急,但你先别急,先给我解释一下,瞿老板是我男朋友这事,是什么情况?!
瞿老板不是家里有事,离开了吗?
他怎么就变成我男朋友啦?
等一下……
亓官辞激动之下,连换导游服的动作都忘记继续了,并且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什么。
他突然想起来,好像当时和范无咎经历鬼车的事件后,就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睡,这段期间的所有事情,都是亓官殊作为主导。
并且,亓官殊这个人很“自私”。
亓官殊可以共享他的记忆,可他并不能知道亓官殊的视角。
除非,亓官殊自己愿意分享视角。
当时在精神病院的时候,就是亓官殊主动分享记忆后,他才知道的夜间视角。
可现在,他可以很清楚地确定,自己没有“瞿镜是我男朋友”这件事的记忆,那么,就只能是——
“亓、官、殊!”
咬牙小声从唇间挤出这三个字,亓官辞的脸色难看极了,他闭上眼睛,干脆将自己埋进被子里,想要用这种方式,来逃避现实。
像个小孩一般,把自己蜷缩在被子中,亓官辞不禁用拳头捶打着枕头,彷佛是在把枕头当成亓官殊一般胖揍。
虽然生气,不过亓官辞的耳根和脸颊都在瞬间烧红了起来,一股无法忽略的热意充斥在脑海间,让他无法冷静下来思考。
男朋友……
男朋友……
瞿镜是我男朋友……
这几句话,几乎是呈现刷屏状态在亓官辞的脑海中回荡着。
让他本就发热的大脑,更加混乱起来。
什么都想不明白,脑海之中来回刷屏着瞿镜开启阴阳路时威严清冷的模样,以及瞿镜那句调侃又无奈的“少年郎”,还有瞿镜带着眼镜,坐在旧书店雕刻茶壶的画面……
瞿镜……
瞿镜。
瞿镜。
怎么会是他的男朋友呢?
亓官辞忍不住咬上手指甲,努力让自己灼热的心情平复下来,将自己和瞿镜相处的过程,从头到尾又重新顺了一遍。
本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找出一点理智,好解决这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可他越回想,就越发现——
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将视线从瞿镜的身上移开。
原本不算清晰的画面,也在亓官辞不断重复回忆的过程中,越来越明晰,他甚至连瞿镜说每句话的表情都要刻画出来了。
不知不觉间,他再次想到“瞿镜是我男朋友”这句话时,居然是在心底升起了一丝微不可见的柔软甘甜。
可是……
亓官辞这种自欺欺人般的甜蜜才刚生出来,就被他自己压了回去。
脸上的笑意逐渐落下,亓官辞面上的红晕褪下,眼神也逐渐清澈冷静下来。
他咬着指甲盖,眼底复杂:
瞿镜的男朋友,应该是亓官殊吧。
不是亓官辞。
是因为亓官殊,才会成为“男朋友”,那瞿镜知道吗?
他知道,我不是亓官殊吗?
几番连问下来,亓官辞彻底冷静下来,被他脱下来的导游服,也在没有亓官殊的法力加持后,消失了去。
【善恶有报】。
导游服的标语在最后消失,正好被亓官辞看了个正着。
想到这,亓官辞的眼色就更加复杂和沉默。
亓官殊不是亓官辞,【善恶有报】不是【相信科学】。
说到底,他和亓官殊是不一样的,他和瞿镜……还是不一样的。
沉默掀开被子,亓官辞低着头,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眼中,他低沉着声音,半哑解释道:“老池,下次别开这种玩笑了,我和瞿老板没有任何关系。”
“……”
没有得到任何回音,就连池星乐咋咋呼呼的“我靠,不是吧,你又在开什么玩笑啊,企鹅”都没有。
亓官辞皱起眉头,发现了不对劲,抬起头来,往池星乐之前坐着的地方望去。
池星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病房,现在坐在病床旁边的,是瞿镜。
亓官辞:“……”
嘶,好尴尬哦,说坏话被当事人听见了。虽然也不是坏话,但是这种自责又心慌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瞿镜向来淡然的脸上,眉头紧锁,他似乎不太明白亓官辞是在说什么,淡茶色的双瞳平静又深沉地凝视着亓官辞,一直到把亓官辞的视线看到躲闪尴尬,也没有收回视线。
他微微抿唇,唇色居然都苍白了些许。
终于,就在亓官辞快要撑不住着尴尬的局面,想要重新把自己蒙回被子中的时候,瞿镜开口说话了:
“亓官先生,这次是冥府失职,让您受险,抱歉。既然您已经醒了,那便不打扰了,告辞。”
瞿镜语气淡然,明明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可亓官辞就是从中听出来了点难过和生气。
瞿镜收回视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彷佛陌生人一般朝外走去。
亓官辞心头更慌,他下意识想要问瞿镜怎么了:“那个……”
但他的话才刚开口,瞿镜就先开口打断了他:“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亓官先生,谣传我会解决的,您不必担忧,也不用道歉。”
快速说完自己要说的话,瞿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只是在离开前,视线扫到桌面上的准考证时,脚步停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又继续走了下去,彷佛这一停顿,只是错觉一般。
离开病房,瞿镜看到坐在病房门口低头一脸认错模样的池星乐,努力挂上一贯的微笑,对池星乐安慰道:“他是本人,已经没事了,不用自责。”
说着,瞿镜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对了,以后不要在开我是亓官先生男朋友的玩笑了,他不喜欢。”
第87章 你配不上我哥哥
没有去管池星乐是什么心情,瞿镜说完该说的话,就准备离开医院。
在离开的路上,正好碰上了前来医院送东西的商陆。
商陆和瞿镜共事多年,哪怕瞿镜现在还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但商陆很清楚地察觉出师兄现在的情绪很低沉。
疑惑拦住瞿镜,商陆皱眉问道:“师兄,你怎么了?不是来看亓官辞吗,怎么这副表情?”
瞿镜扫了商陆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倒是反问道:“你今天不用约会?怎么有空来医院。”
商陆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卡片,对着瞿镜晃了晃:“哦,这不是小八醒了嘛,他说本来上次就想把这张绑定卡给亓官辞来着,但是忘记了,让我来送一下。”
“绑定卡?”
瞿镜眼尾微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停在商陆手中的这张小卡片上,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收敛起来。
商陆点了点头:“是啊,好像是最近导游部门,新研制出来没多久的一个程序,可以将黑白无常绑定来着,虽然亓官辞是个生无常,不过也在适用范围内,我也没见过,不过感觉不错,导游部门终于也研发出了一些有意思东西。”
将黑白无常绑定……
瞿镜眼神微闪,伸出手,让商陆将这张绑定卡给他:“可以将它给我吗?”
商陆也没多想,一来瞿镜是他师兄,他向来敬重瞿镜,瞿镜开口,他当然是会给的。
二来,他已经知道瞿镜和亓官辞之间的部分事情,尤其是当时亓官辞直接当着玄门多人的面,说瞿镜是自己男朋友,在商陆心中,瞿镜和亓官辞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对象关系。
反正都是给亓官辞,不出意料的话,亓官辞估计也会询问瞿镜要怎么使用,那直接把绑定卡给瞿镜,也是一样的道理。
“行,反正都是你们小夫夫之间的事,直接给你也行,”商陆没有任何怀疑,将绑定卡交给了瞿镜,不过他很快又严肃了些许,迟疑了片刻,才开口继续,“不过,师兄。淩霄规定过,在位神职,不可与凡人私授。你……我不是想阻止你们,但师兄,为了一个亓官辞,去承受天谴,值得吗?”
瞿镜指尖微动,面上表情不变,翻手柄绑定卡收入口袋中后,重新挂上一向的微笑:“淩霄的规则,我不会违反的,放心,我有分寸。是我放肆,以后不会了。”
见瞿镜心中有数,知道该怎么做,并且没有再继续想要纠缠不清后,商陆的脸色的缓和了下来。
他并不是想做棒打鸳鸯的那个丑角,只是瞿镜现在的身体状态,实在是太糟糕了。
若是瞿镜现在还处于巅峰时期,商陆还会大胆鼓励瞿镜直接表明心意,和亓官辞在一起得了。
可现在的瞿镜,在陨落的边缘徘徊,天谴下来,瞿镜估计会直接魂灰魄散。
为了一个不知未来的心动,赌上自己的神格和生命,那商陆宁愿亓官辞直接死了好。
还好,瞿镜是一个明事理的,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只要他不继续深陷这段不可能的感情,一切都好说。
彻底放下心来,商陆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些许:“那师兄,我先回百鬼啦,最近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密室主题,真好有只鬼可以当员工,我要去开个新密室了。”
瞿镜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和商陆告完别,瞿镜一直站在原地目视着商陆离开后,才落下上扬的嘴角,垂下双眼,掩盖住其中的情绪,手指抚摸着口袋中的绑定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他才长叹了一口气,重新转身,往亓官辞的病房走去。
池星乐正在病房门口吃早餐,他还有点不太敢进去见亓官辞,毕竟他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虽然他之前一直开玩笑说瞿镜是个渣男,还在外边和别的人暧昧不清,可当瞿镜说出他和亓官辞不是男朋友关系的时候,池星乐还是愣住了。
完了,企鹅和瞿老板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分手了,怎么办……好内疚啊。
池星乐心情复杂极了,烦躁又难过,恨不得让时间倒流,亲自重进病房阻止他们分手。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亓官辞在病床上沉默,瞿老板也走了,他感觉气氛好怪异,根本就不敢进去,所以只敢在门口吃早餐。
正想着要怎么让亓官辞和瞿老板复合呢,就看见瞿镜走了过来。
池星乐眼神一亮,以为瞿老板这是要来复合了,差点没直接高兴到跳起来。
“瞿老板!来找企鹅啊?”
池星乐双眼亮晶晶,宛如看到了什么希望一般,期待又兴奋地望着瞿镜,这种前排磕CP的感觉,真的很棒啊!
可惜,瞿镜并没有想要满足池星乐愿望的意思。
他在池星乐疑惑的目光中,从口袋中取出了那张绑定卡,递给池星乐:“这是一张可以绑定无常搭档的卡,是范无咎送给亓官先生的,劳烦你转交一下,多谢。”
“啊?瞿老板你不进去吗?”
池星乐接过绑定卡,又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要不是他对瞿镜的敬佩感太强,不敢亲自上手的话,估计他都想直接拉着瞿镜进去,和亓官辞说清楚了。
瞿镜也是仗着池星乐不敢多说的这一点,才敢回来让他去转交绑定卡。
摇了摇头,瞿镜没有多少不悦的情绪:“不必了,书店还有事需要处理,而且……”
说到这,瞿镜停顿了一会,才继续说道:“玄宗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过来,将你们接去玄宗,接下来已经没有我的事了,如果有什么情况,劳烦你再告诉我,多谢。”
亓官辞的那句“我和瞿老板没有任何关系”,确实是让瞿镜的心情受到了影响,但他现在说的这些,也并不假。
或许是存了有些赌气的原因,不过他确实还有挺多事需要处理的。
他不会把太多的时间,都花费在亓官辞身上,正好接下来亓官辞和池星乐被选为考生,按照玄宗的惯例,他们要去玄宗进行考前培训。
这样一个大家都暂时分开,方便思考关系的时间,对于瞿镜来说,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把所有的事都交代好后,瞿镜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池星乐,随后离开医院。
在离开的时候,还正好遇上了吃完早餐,上来的邬铃儿。
邬铃儿记得这个人,这是哥哥的男朋友。
尽管她不太明白自己哥哥为什么会突然找了一个对象,但是哥哥的选择,她还是支持的。
和瞿镜打了声招呼,邬铃儿迟疑了一会,叫住瞿镜,对他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会喜欢你,但既然他喜欢,我也不会反对,不过有些话,我想跟你说清楚。”
瞿镜沉默,在玄宗大会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亓官辞的身份不简单,尤其是邬铃儿后来的那一手巫蛊之术,寻常蛊师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尤其是邬铃儿曾经还提到过“我族”,怎么看亓官辞背后的身份都很神秘。
邬铃儿会在这种时候叫住他,还愿意和他交流,其实瞿镜是有些惊讶的。
他以为,邬铃儿会不喜欢他这个所谓的“男朋友”。
毕竟一般有关“族”的地方,规矩都不会轻松到哪里去,想要融入其中,只怕并不简单。
有些好奇邬铃儿会和他说些什么,瞿镜点了点头,拿出手机,将自己的任务暂时往后推了一段时间后,收好手机,神色也认真下来,对着邬铃儿微微颔首:“愿闻其详。”
邬铃儿看瞿镜态度还算端正,冷哼了一声,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带着瞿镜到了医院的一个花园拐角处后,才慢慢说道。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哥哥的身份不简单吧?你是一个聪明的人,我也没有特别隐藏过我的本领,我不信你没有怀疑过哥哥。”
瞿镜听到邬铃儿的这段话,稍微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他没想到邬铃儿居然会直接步入主题,将这种怀疑,挑在明面上来讲。
收好眼底的惊讶,瞿镜打了个响指,在二人周围降下隔音灵帘,防止有其他人偷听。
邬铃儿一直在观察瞿镜的行为,在看到他降下灵帘后,脸上的满意更加浓郁了几分。
既然邬铃儿愿意把这些都摆在明面上直说,瞿镜也不拐弯抹角:“亓官先生应该是来自比较古老的种族吧?当时在玄门大会上,左下第三的位置,原本是亓官先生的?”
邬铃儿点了点头:“就算我不说,你迟早也会猜到。不过,出于一些原因,我不能告诉你哥哥来自哪里,你只需要知道,以你的身份,其实配不上我哥哥。”
丝毫没有觉得说出这样的话,会让瞿镜尴尬,邬铃儿双手环臂,眼神中带着一种以身俱来的骄傲和自豪,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出身非常有自信。
瞿镜不置可否,既然是古老的种族,排斥外族人的事,并不少见,一般而言,他们都会对自己的身份非常骄傲。
这一点,在亓官殊的身上就看得出来。
他当时注意到亓官殊,除了因为胎光复现的原因,也因为亓官殊的气质,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那种生来尊贵的骄傲,以及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教养,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就可以培养出来的。
并且,瞿镜隐约可以猜到,亓官殊在族中的身份,应该也不简单。
能够在玄宗大会上坐在左下第三位,还能够让天行都有所忌惮的种族,亓官殊的身份,或许比他想像的还要高。
因此,即便邬铃儿说“你配不上我哥哥”,瞿镜也没有半点不悦。
但邬铃儿接下来的话,却是让瞿镜的脸色骤变——
邬铃儿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凝视着瞿镜:
“我的意思是,就算你是冥府神职,你也配不上我哥哥。”
第88章 我教你追我哥
“你配不上我哥哥”和“就算你是冥府神职,也配不上我哥哥”,这两句话之间的差距可就太大了。
邬铃儿的这句话,直接给瞿镜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知道?!
她还知道什么?!
不对,什么叫做就算你是冥府神职,也配不上?
短短一句话,不但让瞿镜的心沉了下去,就连对亓官殊的身份猜测,也又蒙上了一层看不清的迷雾。
亓官殊的背景,到底是什么?!居然连冥府神职,在邬铃儿的眼里,也都不过如此?!
邬铃儿注意到瞿镜瞬间变化的眼神,并没有多解释些什么。
她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甚至不觉得这么大大咧咧透露底细,有什么过错。
甚至她是故意透露出亓官殊和自己的背景不简单,趁此机会,让瞿镜打消一些只是和亓官殊谈着玩玩的想法。
她继续说道:“说实话,就算哥哥喜欢你,可你又能给哥哥带来什么呢?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快要陨落了吧?”
邬铃儿上下打量了一番瞿镜,忽略掉瞿镜越来越凝重的神情,以及越来越苍白的唇色。
她绕着瞿镜转了一圈,重新走到瞿镜面前,乖巧一笑,语气却格外凉薄:“一个快要陨落的神职,就更配不上哥哥啦!你死了,难不成还想让我哥哥守寡不成?”
说到“守寡”两个字,邬铃儿自己也愣了一下,眨了下眼,伸出手开始算着什么,自言自语地嘀咕:“不对不对,哥哥不是守寡……嗯……独守空房?好像也不对……”
嘀咕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什么合适的词。
以邬铃儿的中文水平,让她想出一个合适的词,实在是有些难为她了。
但她也并不在意,双手叉着腰,哼声道:“反正,我哥哥是不可能和一个快要陨落的神职在一起的!不过,看在哥哥确实喜欢你的份上,本圣女就大发慈悲告诉你,该如何讨哥哥欢心吧——”
说着,邬铃儿往前跳了一步,对着瞿镜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一点。
瞿镜迟疑了一下,默念着“男女授受不亲”,可他确实也被邬铃儿的话吸引了。
该如何讨亓官辞欢心,这个话题,真的让瞿镜无法拒绝。
出于礼貌,瞿镜只稍微低了低头,没有太靠近邬铃儿,怎么说这也是亓官辞的妹妹,还是要保持些距离的好。
邬铃儿也不在意,用手挡在唇边,在瞿镜的耳边小声道:“我的哥哥有两个人格,若你是真心喜欢哥哥的话,想必也已经发现了。
如果你见到的是辞哥哥,那么我建议你,尽可能地展示出自己的知识和智慧,他是个学痴,任何与学习相关的事,他都感兴趣。
如果你见到的是殊哥哥,那么我建议你,把自己的实力尽可能展示出来,殊哥哥只喜欢和强大的人打交道,当然,你要让着他点,这个不用我教你吧?
至于如何区分辞哥哥和殊哥哥,也很简单。
相信科学的那个是辞哥哥,对玄门精通的是殊哥哥。
不过,我可警告你,可别想着利用殊哥哥做什么坏事!更不要想着骗他,让他帮你来延长寿命!不然,就算你是神职,我族也不会放过你的!”
听完这些,瞿镜心情瞬间有些复杂,倒也不是因为邬铃儿最后的威胁,而是他有些不明白。
既然邬铃儿都认为他配不上亓官殊了,为什么还要把如何哄亓官辞和亓官殊的方法,告诉他?
虽然疑问,瞿镜还是非常口嫌身体正地把这些都记了下来。
咳,他可不是为了哄某位亓官先生,他这是……未雨绸缪,以防到时候亓官先生又生气,说出什么“你我没有任何关系”的话。
邬铃儿看出来瞿镜的想法,老实说,她并不想告诉瞿镜该如何哄亓官殊。
可是……
邬铃儿叹了口气,眼神中涌上些许复杂和心疼,站在花园中,她抬头望向了亓官辞病房的位置,好一会,才回答道:
“在我看来,你确实配不上哥哥,但如果哥哥喜欢,也就无关配不配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身后的背景,比你想像的还要厉害。
我们不惧神明,神明在我们眼中,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所以,你可不要仗着冥府神职的身份,把喜欢我哥哥当成什么玩笑。
而且,就算是有淩霄规则存在,在我族内,这份规则,也不过如此。
你,应该懂我在说什么吧?”
邬铃儿这话?
瞿镜的脸色更加奇怪起来,从邬铃儿的话中,不难看出来,亓官殊背后的势力,甚至可以无视淩霄规则。
这样一个有这强大实力的地方,邬铃儿完全可以用特权,让他远离亓官殊。
甚至是不把这一点告诉他,让他自己因为淩霄的规则,而主动放弃。
但现在的情况,显然是邬铃儿想要他继续和亓官殊在一起?
不但将如何哄亓官辞和亓官殊的方法告诉了他,还明里暗里地表明他们不在意淩霄规则。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瞿镜先前的那些担忧和迟疑,全都可以抛之脑后,不用担心触犯规则降下天谴,也不用主动放弃,默默远离亓官殊。
他可以光明正大去追求亓官殊,甚至可以毫无保留地和亓官殊在一起!
因为淩霄规则,对他们没用!
瞿镜的眼中掀起一片暗潮动荡,从小到大遵守规则,对淩霄的尊敬,和打破纲常,放肆去追求心动之人的念头,来回交叠在一起,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本来已经决定压下去的肆意,在邬铃儿的话下,再次活跃起来。
不但重新燃烧起来,甚至还愈发浓烈,炙热地想要冲破他的克己守礼,在他的心底,有另一道声音,正按耐着激动和深情,想要说服他:
淩霄规则不会束缚你了,你可以和亓官殊在一起了!不会有任何人再来阻碍你们,可以光明正大去追寻自己的心动了!
瞿镜呼吸加重些许,握紧拳头,对邬铃儿点了点头,维持自己的微笑,不至于让自己失态:“多谢,我知道了。”
邬铃儿只感觉到瞿镜的心态在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变化,可是她分不清这些变化到底是什么。
和瞿镜告别,邬铃儿打算去找亓官辞,在离开前,邬铃儿突然想起来什么,回头对瞿镜说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你既然喜欢哥哥,可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啊!我之前看到有个人和哥哥穿情侣装,衣服上写着‘此界太平’四个字,而且很关心哥哥的样子!你要是不努力,可就要被别人抢先啦!”
瞿镜:“……”
眼神微微闪烁,瞿镜微笑点头:“知道了,我会的。”
见瞿镜确实听进去了,邬铃儿才放下心来,一蹦一跳地往亓官辞的病房走去,边走还边自言自语道:“那个奇怪的面具人好像也是冥府的……哥哥怎么这么讨冥府喜欢?真奇怪……”
邬铃儿的这些话,瞿镜没有听见,他现在正在脑海中,梳理邬铃儿刚才说的话。
除了如何对待亓官辞和亓官殊,瞿镜更在意的,是亓官殊背后的家族。
他想了很多种可能,都不知道有什么地方,是可以无视淩霄规则,或是可以将神明看做普通人的。
难道是自在天那边的家族?
神庭这边,全部都需要遵守淩霄规则,不会来自神庭。
能让天行都忌惮,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最终也没有想出来个结果,瞿镜也不太在意。
他喜欢的是亓官殊这个人,无关背景。
不过,既然都可以无视淩霄规则了……
瞿镜沉思一会,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谢必安:
【导游部最近研发了绑定卡是吗?给我一张。】
几乎是每天都在加班处理导游名单的谢必安,在收到了瞿镜的消息后,本来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都准备好要自己入界帮忙了,结果仔细一看,居然是要一份绑定卡???
不是,瞿君你是本人吗?
你还是那个只关心此界大事的瞿君吗?!
你居然特意发跨界消息,就为了要一份绑定卡?!
谢必安神色有些恍惚,点开输入框,在【是本人?】和【亓官辞?】之间来回打了好几遍,最终为了自己的性命安全,删掉了这些,回答:
【1。】
这是跟人间学的,回1代表收到。
不管瞿镜是不是被亓官辞盗号了,一张绑定卡而已,给就是了。
至于为什么会怀疑是亓官辞在用瞿镜手机,呵,给你个笑容自己体会。
谢必安专门去了一趟导游部的快递组,直接给瞿镜打包了一个筋斗快递,绝对在今晚就能送到。
快递组专门是用来帮助游客、导游等冥府成员,和现世交流的小组。
其中最快的快递,就是筋斗快递,这种烧灵炁的快递,估计也只有瞿镜敢用了。
在寄绑定卡的同时,谢必安没有忘记把一瓶孟婆汤一起带上。
这可是瞿镜用一个人情,换的孟婆亲自熬的汤,除去了消除记忆的部分,专门用来稳定魂魄。
填完快递信息,谢必安叹了口气,轻声念道:“亓官辞……”
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居然能让瞿君做到这种地步?
算了,人世间的感情太复杂,他还是不要想的好。
哎,也不知道小八伤好了没有,他的健康码应该都已经过期很久了啊,怎么还不回来?
想着,谢必安也发了条跨界短信,询问范无咎:
【何时归?】
范无咎几乎是秒回,不过他发的并不是文本,而是一段语音。
谢必安挑眉,范无咎可是从来不喜欢发语音的啊。
虽然疑惑,他还是点开了语音。
语音点开,传来的却并不是范无咎的声音,而是一道陌生的女孩声音:
【小八哥哥参加了游戏,他现在被捉走啦!你是小八哥哥的哥哥吗?不要怕哦,有小七在,小七会把小八哥哥平安救出来哒!】
第89章 我去,秘密!?
谢必安:“???”
什么情况?!什么游戏,什么捉走了?这个女孩又是谁?
为什么范无咎的手机,会在另一个人的手上?
按理说,谢必安属于厉鬼,他是不会有心慌这类的感觉的,但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安。
他很想继续询问,让小姑娘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一连发送了好几条信息,都没有收到任何回信后,谢必安选择放弃联系谢必安,转而去敲了商陆的微信。
【商君,请问小八现在何处?属下刚才询问小八,得知他在参与什么游戏,还被捉走了,不知这个游戏,是何意?】
另一头,商陆只知道自己的手机,在不停地响着消息提示音。
但是他现在,正忙着和赵公明、韩固在新形成的考场周围布置结界,以防有普通人勿入,和之前【月河染坊】考场一样,被卷入其中,这可是个大事,现在玄宗的人都还在努力进入考场救人呢。
所以,他暂时没有空去看消息。
没有得到商陆的回信,谢必安也猜到商陆估计是在忙正事。
至于瞿镜,他就更不可能去问了。
瞿镜神魂耗损比商陆更严重,还要一直忙着处理现世和冥府之间的沟通事。
好不容易才在不久前稍微恢复了不少,现在不能让瞿镜分心出来,担心范无咎的事。
深思一会,谢必安最终决定自己跟随今晚的旅行团,亲自去一趟现世,找范无咎。
他和范无咎是冥府的首席无常官,两人之间的默契,算得上是冥府之中数一数二的。
之前研发绑定卡的时候,他也是在第一时间,就和范无咎绑定了,来实验绑定效果。
这就不得不提绑定卡的另一个优点了:
绑定之后,除了可以让黑白无常的装备,以及能力有一定范围的提升外,还可以构架一道灵魂感应,能够在对方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时,瞬间察觉,以及可以直接定位到另一个人的位置。
假设对方生命垂危,那么被绑定的人,可以在第一时间感知到,以便快速救援。
只要灵力足够,甚至还可以根据绑定卡提供的位置,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对方身边。
理论上来说,只要灵力足够充足,是可以视线瞬间到达的。
不论距离多远。
这一点,倒是和瞿镜之前给亓官殊的那枚戒指的附加功能差不多。
而冥府会研发绑定卡,其实也是因为之前的血种事件。
亓官辞和池星乐两人之间的默契程度太低,在分开后,更是无法联系到对方,不能再第一时间提供救援。
为了避免生无常和其他的无常官都会这样,冥府便选择研发了绑定卡,保证员工的安全。
现在范无咎暂时联系不到,商陆和瞿镜需要忙正事,那么,除了他亲自去现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了。
谢必安不太想麻烦其他人。
幸运的是,他现在并没有感觉到范无咎的生命,有什么危险。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范无咎明明只有二十四小时的【健康码】,却可以在现世待那么久,但谢必安暂时没有心情思考那么多。
拿出导游平板,谢必安找到了今晚的导游名单,在上面加上了自己的跟班名字后,才准备离开快递组。
谢必安的脚刚迈出一步,突然就想起来什么,脸上表情逐渐化为疑惑,他重新拿出了导游平板,自语道:“不对啊,瞿君要导游的绑定卡做什么?就算是为了亓官辞,他还能禁止亓官辞和其他黑无常绑定不成?”
想着,谢必安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点开了亓官辞的导游数据,找到了他的导游记录。
奇怪的是,亓官辞的导游记录想要打开,居然需要输入一次密钥?!
就算亓官辞是瞿君护着的人,也不可能会在导游记录上添加密钥啊。
而且,整个冥府导游部,能够掌控所有导游数据的,除了他,就只有范无咎。
谢必安可以确信自己没有对亓官辞的数据做过什么加密,那就只能是范无咎做的了。
范无咎发现了什么?居然要把亓官辞的数据,全部加密起来?!
谢必安迟疑了一会,暂时把平板收了起来。
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那个胆量,去知道这背后的秘密。
哪怕他和范无咎共事了这么多年,是知道这个密钥是什么的。
一路走回了导游部,谢必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手搭在桌面上,有节奏地点着桌面。
“要不,浅看一下?”
谢必安实在是有些好奇,虽然他不是什么凑热闹的性子,但是这件事看上去真的让人心痒啊。
在心底默默发誓,一定不会把看到的内容说出去后,谢必安关上门,深呼吸一口气,在做足了心理准备后,拿出导游平板,输入了密钥。
前面的那些数据,谢必安都知道,于是他快速滑过这些,直接拉到了导游线路那里。
点开亓官辞参与过的导游线路:
【第一次:入阴路线,观赏八景,旅客领取居民身份。(已完成)
领队导游:相信科学、一夜暴富】
一夜暴富?
这是谁?
所有的生无常量据录入,几乎都要经过谢必安的审核。
他知道【相信科学】是亓官辞的代号,可是这个【一夜暴富】,他却没有任何印象。
如果是生无常,这么有个性的标语,谢必安不至于不知道,就连池星乐的【原地超度】他都记得,没理由会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他记得,当初就是在这条路线,亓官辞遇见了孟婆,随后才被瞿君申请转线的。
如果两个都是生无常,孟婆不至于会太忌惮,说不定会直接把这个【一夜暴富】一起吃了。
毕竟孟婆不属于冥府的编制内。
但谢必安记得很清楚,当初这条线路,亓官辞的完成评分是“优秀”,也就是说,他完整的从孟婆嘴下活了下来。
能让孟婆松口,当时和亓官辞搭档的,就一定不会是是生无常!
怎么说,都是冥府的正式员工!
这份文件,有问题!
谢必安眉眼一跳,一开始想着看好戏的表情,也严肃了下来。
他点开【一夜暴富】的数据,一样的被范无咎设下了密码。
输入密码,谢必安直接刷到无常归属处。
他不在意这个【一夜暴富】是谁,长什么样,住哪里,他只需要知道,这个【一夜暴富】——属于哪位司君部下。
谢必安和范无咎不太一样,他比范无咎想的更多,范无咎或许不会这么敏锐地察觉到数据的不对,但是谢必安作为专管导游部门的首席白无常,这些数据是真是假,哪些部分最关键,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因此,他直接忽略掉其他的内容,直奔归属:
——
【导游归属:一司,商封安。】
“嘭——”
谢必安的鬼气一时没控制住,直接爆发出去,撞到了桌面上的青花瓷瓶,摔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门外有人听见动静,过来敲门询问:“七爷,可是除了什么事?”
听到有他人询问,谢必安的意识稍微回归,挥手清理掉地面的碎片,对门外的人回道:“无事,不小心打碎个瓷瓶,退下吧。”
唤退周围的人,谢必安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平板上的这条归属信息。
好一会,他才关上了这人的数据。
一司,七十二司中,绝对不会被分配生无常之一的司殿。
一个没有经过他审核的生无常,却在记录中和亓官辞共同经历了两次导游,归属还是商君的人。
这背后要是没有什么秘密,打死牛头马面,他谢必安都不信。
那么问题也来了……
记录上写着【一夜暴富】,那当初和亓官辞一起导游的黑无常,是谁?
谢必安眼神闪烁,又将当时同天工作的所有黑无常名单,都调了出来。
这就是黑白无常打开签到的原因,方便查询路线和行程。
但奇怪的是,谢必安从头到尾把这些黑无常的名单都看完后,却发现,直接归属冥府的黑无常,几乎都是有自己绑定白无常的,不可能会和亓官辞一起导游。
而打卡的记录就更奇怪了,和亓官辞同路线的黑无常,打卡签到的名字——
居然是空白!
是的,空、白!
这个空白,不是指没有任何名字,而是就只有【黑无常】三个字!不存在任何标语,甚至点开这个【黑无常】的数据,系统显示都是——
查、无、此、人!
奇了怪了。
导游系统坏了不成?不可能啊!冥府之中,没有人可以在导游系统上做手脚啊!
谢必安心中的谜团,越积越多,从一开始的好奇,到现在他已经彻底被困在秘密之中。
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他无法确认这个【黑无常】是谁。
他不怀疑导游系统,那就只能是这个【黑无常】有问题了。
谢必安倒也不是想追根问底,只是有一个未知身份的人,居然和一个冥府特别关注人物有联系,还能够模糊导游系统。
这其中的隐藏危险,实在是太大了。
他必须搞清楚这个【黑无常】是好是坏。
既然系统查不到,那就只能去问那一批导游的旅客了。
好在这批旅客还没有到投胎的时间,现在正居住在酆城之中。
谢必安找到亓官辞第一次导游的旅客名单,根据上面显示的地址,去到了酆城,找到了一个叫赵悦的女鬼。
赵悦最近在城里找到了一个卖面膜的工作,还是孟婆庄出品的面膜呢!效果好的嘞——
看到谢必安来找自己,赵悦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紧张地开始回想自己来冥府后的点点滴滴,直到谢必安开口询问:“你别怕,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问问你,当时带你入阴的导游,你还记得是谁吗?”
赵悦一听这个,心情就放松了不少,在听完问题后,点了点头:“当然记得啊!白导这么好,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真希望我下辈子,还能是白导导游!那个,七爷,你可一定要好好夸奖白导哦,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优秀员工奖,我觉得白导必须来一个!能加绩效工资就更好啦!”
谢必安:“……”
倒也不必,这位女士,你冷静一点,这辈子还没投胎呢,先别想着下辈子的事!就算是下辈子,亓官辞也不一定能活这么久啊!您别咒自己短命啊!
扯了扯嘴角,谢必安保持尴尬的假笑:“那,导游的标语,你还记得吗?”
赵悦:“记得,必须记得!——
相信科学,此界太平嘛!”
第90章 瞿镜掉马
在回答谢必安的时候,也不知道赵悦是不是想到了当初导游时的场景。
激动之下,她原本破损的嗓子,居然能够发出如此大的声音!
音量效果堪比拿着一个喇叭在嘴边扩音一般,听得谢必安都忍不住有些牙酸,眼角微抽,望着赵悦虚虚用白绷带缠着的颈部,担心赵悦的头,会不会因为用力而断开。
这也就算了,没想到赵悦的声音才刚落下,谢必安甚至还没来得及有机会开口,就看见酆城的街道中,唰地一瞬间,跑出来好几只鬼来。
这些鬼,无一例外是身上带着血气的厉鬼。
这种鬼,不是有重大冤屈或恨意,就是犯过杀戒。
谢必安只是大概扫了一眼,就认出来这里的大部分鬼,都是曾经参加过亓官辞导游路线的旅客。
这可真是有意思。
一般来说入阴路线的旅客们,各个都是刺头,不但和导游不对付,和同批量的旅客,也大多看不顺眼。
但这里的这群旅客,却彷佛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有洗头洗到一半的,有嘴里还叼着半边包子的,还有拿着厨师锅铲的,几乎是什么样的鬼都有。
赵悦一嗓子,居然叫出了这么多只鬼祟?!
谢必安下意识把手按上了腰间的法器,一旦这些厉鬼有想要作乱的倾向,他就立刻召出铐鬼幡,镇压这些厉鬼。
酆城之中,死性不改,还会被戾气影响,产生罪恶念头的鬼祟并不在少数。
是人尚且都会彼此伤害,何况厉鬼?
而为了守护酆城的治安,冥府之中,也是有相映射的镇压、治安规则。
谢必安作为无常官,除了是导游外,也是酆城的典狱。
他有权利将这些心怀不轨的鬼祟,原地超度。
只是谢必安没想到,这些厉鬼不知道怎么回事,各个都心性平和得跟普通人似的。
要不是鬼身上带着厉鬼的红光,谢必安都要以为是不是自己认错了。
而这些丝毫不像厉鬼的鬼祟们,在听到赵悦的声音后,非但没有任何恶意,反而在街道处带着欣喜的表情,来回张望着:
“白导?!白导!是白导来了吗?在哪呢,哪呢?我请白导吃饭啊!”
“好久没见白导了,听说之前转人间线去了,这是白导终于转线回来了吗?!在哪呢!我可要好好和白导聚聚!”
“相信科学!!此界太平!!白导!俺可记得清清楚楚呢!是不是白导、黑导来了!在哪!在哪!”
“相信科学!此界太平!”
“相信科学!此界太平!”
不知道这些厉鬼是突然间发了什么疯,一个个跟打了兴·奋·剂似的,忽然就开始挥舞着手臂,在街道中高呼起“相信科学、此界太平”起来。
经过它们这么一叫唤,反而又吸引了一部分同天入阴,但不是亓官辞导游的鬼祟们。
虽然不是同一个导游,但是同一条入阴路线。
【相信科学、此界太平】这八个字,它们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凑热闹般的,这些不是亓官辞导游,但记得这场路线的鬼祟们,也跟着厉鬼们欢呼了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在举行什么奇怪的仪式。
谢必安:“……”
六。
亓官辞,你是什么传·销·组织成员!能够给这群厉鬼,洗·脑成这样?!
这导游路线都过去了多久啊!怎么现在它们还这么兴奋!
眼角抽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谢必安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的酆城。
他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受到了剧烈的冲击,满脑子都回荡着厉鬼们呼喊的八个字,一时间,居然什么思路都想不出来。
理智,你让他拿什么理智!
神情恍惚地跟着晚上的旅游团进入现世,身体的肌肉记忆让谢必安继续恍惚地来到旧书店。
恍惚间,谢必安好像听见有人在问他什么。
谢必安眼神涣散些许,摇了摇头,看向问话的人,没注意问的是什么,但下意识开口:“相信科学,此界太平!”
一句话出口,在场的气氛瞬间尴尬冷漠了下来,谢必安和端着茶杯的瞿镜大眼瞪小眼。
谢必安:“……”
瞿镜:“……”
在这样怪异的气氛下,谢必安终于是回过了神,连忙站了起来,对着瞿镜行礼道歉:“瞿君!属下失仪,还请瞿君恕罪!”
瞿镜的脸色在听到那“八字箴言”的时候,就已经变得古怪极了。
紧接着又听见谢必安道歉,瞿镜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复杂到极致的神色。
谢必安不敢抬头看瞿镜,因此没有注意到瞿镜堪比调色板的复杂表情,他现在希望瞿镜不要生气。
毕竟,私自探寻亓官辞搭档的事,本来就是过错。
谢必安不但去追根问底了,还直接在瞿镜面前抖了出来。
他只在心底默默祈祷,瞿镜不知道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
可惜,瞿镜知道。
瞿镜不但知道,他还熟悉极了。
重新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瞿镜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啪嗒。”
茶杯接触茶几时,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响声,只是这份响声,在谢必安听来,却糟糕极了。
瞿镜凝视了谢必安好一会,几乎是快在谢必安抵不住威压,准备下跪的时候开口:“你调查了亓官辞的导游路线?”
虽然是个问句,但瞿镜语气中的含义,却完全是肯定的意思。
谢必安喉结滚动,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
真是稀奇,他一个厉鬼,居然还会冒冷汗。
谢必安想都没想,直接跪了下去,将头垂得更低:“属下有过!请瞿君责罚!”
瞿镜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地将手移到太阳xue旁,用力按了些许,让谢必安起来:“你都查到了什么?”
谢必安自知有过,听到瞿镜的问话,也是半点不敢隐瞒,将自己所发现的消息,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瞿镜。
把自己调查到的东西都说完后,谢必安闭上了嘴,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瞿镜的后话。
瞿镜听完谢必安的话,突然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瞿镜:“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谢必安:“无人。”
只有一个人知道?那就好,那还好。
瞿镜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而是当着谢必安的面,拿出了那张绑定卡,又当着谢必安的面,在绑定卡上写下了两个标语:
——
【善恶有报。】
【此界太平。】
两条标语落下,绑定卡没有立刻执行,反而像是卡顿了一般,金光在每条标语上,都只覆盖了一半,而另一半,却迟迟覆盖不上去。
瞿镜对这种结果,没有半点疑惑。
毕竟不管是【此界太平】,还是【善恶有报】,都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导游。
但。
那又如何?
打了个响指,瞿镜从芥子空间中取出自己的印章,在绑定卡上落下印章后,另外半边的标语,以秒速覆上了金光,速度之快,宛如慢一秒就要性命不保。
在两条标语完全被金光覆盖后,绑定卡闪烁了些许,随后自燃了起来。
冥火烧过,绑定卡消失。
但是半空中却浮现出了两条导游标语,并有黑白双色的两条因果线,开始缠绕在两条标语之上。
等八个字都被因果线缠绕上后,才在顷刻间字字碰撞,化成点点星子落下,随后消散。
这就意味着,这两位无常官——绑定成功。
一旁从头到尾都注视着的谢必安,脸上的表情也在瞬间扭曲起来。
坏了,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什么!!
此界太平!他是看到了这个标语,是吧!
好消息,知道【此界太平】是谁了。
坏消息,知道【此界太平】是谁了。
谢必安突然觉得自己的脸彷佛被狠狠抽了几巴掌,好疼,还好酸。
哑然张了张嘴,谢必安连忙垂下头去,掩盖住眼底的波涛乱涌,以及脑海中开始刷屏的【此界太平】。
瞿镜也不催,就淡然在旁边端起茶杯,继续喝茶,给谢必安一个充分的缓和时间。
终于,谢必安理清了所有的思绪,重新抬起头来。
他用有些复杂的眼神,快速望了一眼瞿镜,随后心如死灰般地开口:“【善恶有报】,不会是亓官先生私自开的黑户吧?”
瞿镜没有回答,只是扫了一个眼神给谢必安。
谢必安秒懂,立刻改口:“【善恶有报】是导游部的合法导游!享有一切正式员工的工资待遇和员工福利!是冥府的优秀正式员工!”
瞿镜收回视线,满意地轻咳一声,这才重新问出之前问谢必安的话:“你来现世,所为何事?”
他可什么都没说,呐呐呐,大家都听见了,也都看见了!是谢必安自己说的!他可没有逼谢必安啊!
谢必安只觉得自己刚才,彷佛在刀山火海面前走了一遭,听到瞿镜的问话,也想起来自己来现世的原因:
“禀瞿君,属下接到无咎消息,他正在参与一个游戏,还被捉走了,属下担心无咎,因此前来探寻。”
游戏?
瞿镜之前听商陆提到过,他们把范无咎安排在了天行院中养伤。
天行院作为一个特殊的罪域,在那里面自成规则,可以无视其他的一切规则。
因此,只要范无咎在天行院中养伤,就不会受到“健康码”的影响。
让他去天行院,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无视“健康码”规则的方法。
不过,相映射的,范无咎也需要在院中,遵守天行院的规则。
而天行院的规则之一,就是参与名为【物竞天择】的游戏!
嘶,这可就不太好办了。
范无咎如果是被选中参与天行院的游戏,那么,就算是谢必安进去救人,也不一定能够将范无咎带出来。
谢必安和范无咎虽然是冥府的官员,但本质是鬼。
而鬼,也在天行院的镇压规则之中。
沉思片刻,瞿镜开口:“此事我会与天行商量,放心,无咎不会有事的。”
谢必安还想再说些什么,至少让他亲自去救也行。
但是瞿镜拒绝了谢必安的这个想法:“不行,冥府不能同时离开你和无咎,导游部还需要你在。”
“……”
谢必安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点头:“是。”
瞿镜说的对,冥府不可以同时没有两位首席无常官。
既然瞿镜说,他会带范无咎出来,那么他要做的,就是相信瞿君。
姑且放下范无咎的消息,谢必安突然胆子大了起来,在心底纠结了几秒钟后,选择后退几步,以免被瞿镜突然爆发的灵力打伤,确认是安全距离后,当着瞿镜疑惑的表情,开口问道:
“瞿君,您是准备让亓官先生入冥府,成为您……的帝后正君吗?”
第91章 绑定有误
“正君……”
瞿镜将这两个词,在嘴边缓慢重复了一遍,似乎在提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眼底隐约闪过了些许期待和喜悦。
不过这份微不可见的喜悦,很快又被其他复杂的情绪,掩盖了过去。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凝魂茶,瞿镜语气平淡:“谢七,你多言了。”
先不说亓官辞能否会答应成为他的正君,但说帝后这个位置……
至少现在的瞿镜,还不敢去想。
尽管谢必安在冥府之中,只是一个白无常,不过他和瞿镜的关系,还算不错。
因此,就就算谢必安私自去探索了亓官辞的导游路线,发现了【此界太平】这个人。
并且还当着瞿镜的面,问出了是否是想让亓官辞成为他正君的问题,瞿镜也没有多生气。
不过也很明显,瞿镜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这看似只是一个你情我愿的简单问题,可背后牵扯到的利益和规则,却是太多了。
瞿镜赌不起。
至少现在,他赌不起。
更何况,就算他真的有这个想法,又能怎么样呢?
他这副将陨的身子,还撑多久呢?
邬铃儿不止一次“提醒”他,亓官辞不会和一个快要陨落的神职在一起。
哪怕他现在敢去追求,却也还没有想好以后得事情。
他想让亓官辞知道,自己喜欢他。
却不想让亓官辞喜欢上自己,然后在未来见证他的离开。
谢必安作为一个出色的打工人,也是非常敏锐地就察觉到了上司的情绪变化。
立马闭上了嘴,不再多说一句。
虽然瞿镜没有直接回答,可是谢必安,已经从瞿镜的态度中,知道了瞿镜的答案。
在心底默默为瞿镜和亓官辞二人的未来叹了口气,谢必安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瞿君,要是没记错的话,马上就到焃(he)鴠(dan)日了。
焃鴠起,黄泉路开,紧接着就是丁酉中元,您是否要准备回冥府闭关?”
丁酉日,中元节。
同时也是瞿镜的生辰。
在这一天,瞿镜的实力会大幅度削弱,并且还会强行进入归元期。
别说使用法力对付鬼祟了,说不定一个普通人类,只要稍微有些力气,都可以在这天伤害到瞿镜。
而一旦伤到瞿镜的心脏……
瞿镜就会彻底陨落!
生辰日归元,这相当于是冥府原生神职的一个天生debuff。
当年淩霄规定,上升阳极化神域,下沉阴狱落冥司。
冥府阴司的阴气太重,即便是在阴阳轮回中,占据了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却也因为常年阴祟入体,与鬼祟罪犯打交道,不得不落了个生辰日归元的debuff,以此调和身体。
而这归元,一共分为两个阶段。
一归散功回天地。
所有的法力都会在这一天,从体内消失,并将体内的阴祟之气一并带出,回归天地之间,重化灵气。
二归化元重生肌。
在这一天的时候,一般都需要进入毫无任何打扰的地方,进行闭关,辅佐天地月华,重新将散去的灵气收回。
如果天赋高的话,还可能在这一天,通过回纳灵气的方式,实力大增。
当然,也不是非要选择闭关。
如果不想闭关修炼,也可以以普通人的身份过一天。
这天过后,散去的灵力,会自行归位。
只是……
如果选择不闭关,成为普通人的话,就需要格外注意安全,如果被什么仇家盯上,很难有生还的可能。
并且,还有一点——
那就是在这一天,所有的七情六欲,都会放大数倍。
如果该神职已经动了心,破了冥府薄情意的话,那就会在某些念想上,格外……
咳,旺盛。
谢必安提出这一点,除了是担心瞿镜会被新界的人盯上,过来刺杀外,还有就是他刚知道瞿镜喜欢亓官辞。
前者倒还好说,有商陆在,瞿镜应该不至于受到什么太大的重伤。
重点是后者。
现在的瞿镜或许还能够冷静,克制自己的感情,去对待亓官辞。
可一旦到了丁酉日那天,瞿镜很可能,会被放大了数十倍的“喜欢”牵引,去找亓官辞,那到时候如果又没控制住,和亓官辞发生点什么来……
谢必安怕瞿镜后悔。
更别提这一次丁酉日还连着焃鴠。
连着先后两次大开黄泉路,此界本来就阴阳紊乱,到时候只怕会更加翻了天。
很难保证新界的人会不会趁这个机会,对瞿镜出手,也很难保证,玄宗的那些异人修士,有没有应对的能力。
毕竟,冥府之中,大帝隐退,现在几乎是靠着瞿镜和商陆两位,来合力整顿冥府的所有大小事宜。
所有人都知道,瞿镜,太重要了。
谢必安的担心不无道理,瞿镜在听到后,也是稍加一愣:“这么快?”
他先前一直忙着处理冥府的事,还要抽空查找生死簿的踪迹。
再后来又遇见了亓官辞勾错魂的事,紧接着又回到冥府闭关,在冥府之中,还受到了一次未知袭击。
谢必安为了保护他,因此受伤,这个袭击的时间点,恰恰就是当时亓官辞转线出问题的那一天。
他出关后,担心现世的安全,正好天行要召开玄门大会,他便赶了回来。
一连串的活动,让他都没有去注意过这个时间,要不是谢必安提起来,他确实是要忘了自己生辰这件事。
谢必安点头:“是,大约还有三十天就到丁酉,焃鴠日则在丁酉前三天。”
还有三十天,那时间也不长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到丁酉日了吗?
那他需要回去吗?提前回冥府闭关,好平安度过生辰?
瞿镜沉默下去,放在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必安就在旁边待着,等待瞿镜的答案。
如果瞿镜选择回去,他就立刻联系崔子玉和钟馗,让他们安排好闭关事宜。
好一会,瞿镜终于思考完毕。
但他的脸色并没有轻松半分,反而更加难看了:“此界最近异海崩塌,并且淮清也在这休假,他灵力全无,还身体不好,我担心封安照顾不好淮清。
并且生死簿的消息还未查明,还有好几个需要排查的地方。
而之前对亓官辞换命格的那方,也在时刻盯着他,保不齐什么时候,会再次对亓官出手。
所以,我暂时不能离开。
而且,既然丁酉快到了,那就说明,辛未日也要到了。
大帝留下的数字,辛未距离丁酉正是二十五。
尚不可知在辛未时会发生什么,但不管怎么看,我都不能离开。”
谢必安自然是不会强迫瞿镜闭关,听瞿镜的这番解释,他也看的出来,此界的麻烦事,确实挺多。
但,他还是对瞿镜生辰日不闭关,持保留意见。
“不知道能否请天行,接玄宗一处地方闭关,让您度过生辰日再说。”
谢必安提问。
天行虽然和神庭闹掰过,也和淩霄对赌,以人身入界,但是淩霄给了他的天行,最大的权限。
即便现在天行是人,可权柄同神,有天行在,不知道能够看到大帝的面子上,给瞿镜一个闭关的地方。
谢必安觉得自己想的挺合理,但瞿镜并不这么认为:“玄宗如今不比当年,此界的修士实力远不如前,焃鴠日一到,黄泉大开后,他们估计都先被百鬼夜行所困,哪有时间固守玄宗?若是新界的人,趁此机会作乱,玄宗估计抵挡不住。”
“百鬼……”谢必安将这两个字,在唇边默念了一遍,随后眼神亮起,“瞿君,那如果是进入百鬼之中闭关呢?百鬼原身是天行罪域,此界应该没有比这里,更加安全的地方了!”
瞿镜拥有一种“你想让我死,就直说”的眼神,扫了谢必安一眼,饮下一口茶,才幽幽开口:“天行罪域全员厉祟,在我散功的时候,让我进罪域,你是想让我进去后,选个风水好的地方陨落吗?”
谢必安:“……”
哦,是哦,差点忘了这一点。
天行罪域虽然安全,但是里面的那些洪荒妖兽和厉鬼不安全啊,瞿镜进去,就相当于是一块大肥肉进入恶狼群,纯纯找死。
挠了挠头,谢必安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地方了:“那便趁焃鴠之时,多派些人员入界,保护您吧?”
瞿镜:“不可,人员调离,冥府容易遭受袭击,你忘了之前那次突袭吗?”
拒绝完谢必安的提议,瞿镜也叹了口气:“再说吧,如果注定在丁酉死去,也算有始有终了。”
生辰日生,生辰日死。
倒也不失为一番轮回,只是唯一可惜了——
要和亓官辞永别。
正心情低落着,谢必安的导游平板突然又响了起来。
谢必安疑惑拿出平板,准备看看是出了什么事。
平板上,有两条未读信息。
第一条是之前瞿镜的绑定卡使用,显示【善恶有报】和【此界太平】绑定成功。
这条没有消息提示音,是因为这在瞿镜的印章下,显示未通过,完全合理。
只要是复合规矩的,并且有上方通过的,后台都是直接开放权限,最多给到一个通知。
而真正发出提示音的,是第二条消息。
第二条消息上,甚至还有一个鲜红的感叹号,似乎是显示有误。
谢必安点进第二条消息,准备看看是哪里出现了错误,结果刚点开,就弹出来一条消息:
【滴,检测到绑定卡使用成功,叮——使用查询有误,绑定暂驳回,请核对后,由工作人员判定是否通过:
滴——检测到绑定导游出现重复,请无常官仔细核对:
绑定卡选择绑定的导游为:[相信科学]、[此界太平]。】
第92章 你是大帝
瞿镜见谢必安打开平板后,就陷入了一言难尽的沉思当中,不觉也好奇起来。
“这是遇见了什么难办的事,你怎么这幅表情?”
勉强算得上是损友,瞿镜看到谢必安不开心了,自己就开心。
倒也不是说嘲笑,不过朋友之间,不都是这样子吗?
若是现在遇到难办事的是他,估计谢必安也会反过来乐呵几句。
虽说如此,瞿镜还是很关心谢必安到底遇见了什么事,居然能让堂堂首席白无常的脸色,复杂到这种地步。
谢必安也没有打算瞒着瞿镜,他只是用一种又无语,又隐约觉得被秀到的眼神,看了瞿镜一眼。
这种无关上下级的时候,他们算是关系不错的好友。
直接将装载了冥府导游系统的平板递给瞿镜,谢必安双手环臂,啧了一声,他实在是有些看不懂,这两人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们有意思吗?同一对人,你们要用两张绑定卡,还绑两个号?就算是真的情根深种,也拜托体谅一下我这种没有情缘的人好吧?”
他原本以为瞿镜是听说了冥府新研发出的绑定卡,特意找的他,专门要来一张,就是要绑定自己和亓官辞,顺便宣誓一下主权。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亓官辞那里,居然也会有一张绑定卡。
虽然不知道亓官辞的那张,是怎么得到的,不过有就算了,还二话不说也绑定了【此界太平】。
怎么着,有一个“小号”绑定了还不够,还要再把“大号”也绑一个“情侣标识”是吧?!
不是,你家开号,是一个号,绑两个“对象”的啊?!
就算“游戏系统”是你家研发的,也不带这么玩的啊!
事实上,谢必安都已经做好了要听瞿镜花式炫耀的准备了,可他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等到瞿镜的任何开口。
嗯?这是高兴傻了?
疑惑望了过去,本以为会看到瞿镜腻歪的表情,却没想到瞿镜的表情,非但不腻歪,反而疑惑极了。
非凡不喜悦,反而冷漠极了。
冷漠?等一下,这又是个什么情况?难道绑定瞿镜的,另有其人?
不对啊,【相信科学】是亓官辞,他不可能会记错的啊。
既然是亓官辞主动要和瞿镜绑定的,那不应该说明,亓官辞也对瞿镜有意思,他们这是双向奔赴吗?
怎么看上去,瞿镜反而对这样的结果,非常不满意呢?
谢必安在冥府见过太多鬼祟的悲欢离合,以及由感情分发出来的复杂事件。
平心而论,谢必安敢说,几乎所有冥府的工作人员,都对人世间的情情爱爱、分分合合看得比凡人本身还通彻。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冥府的厉鬼和神职,大多都修行了薄情意。
不必最求大道无情,但心性总是凉薄的。
可瞿镜现在的这个情况,确实是让谢必安有些看不懂,也分析不出来了。
莫非,这是二人感情出现裂痕了?
八卦心隐约上头,但谢必安可不敢直接在瞿镜面前说出来。
笑话,怎么说瞿镜都是他上司。
当着上司的面,嘲笑上司的情史,这明显是嫌自己活得太长,死的不够快啊。
哪怕真的很好奇瞿镜为什么会是这副表情,但谢必安也只是摸了摸鼻梁,仰头去看旧书店的装修,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这种时候,绝对不能上前触霉头。
哎,怎么感觉,他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他是不是不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瞿镜啊?
瞿镜的视线死死盯着显示屏上【相信科学】四个字,似乎是想要从这四个字的身上,看出亓官辞的想法。
可这终究只是显示出来的标语,并不是亓官辞本人。
不管瞿镜再怎么盯着,也不可能开出花来。
终于,也不知道瞿镜到底盯了多久,他手指在显示屏上快速敲打了一番,处理好这件事后,重新将平板还给了谢必安。
谢必安接过平板,下意识朝着历史案件处扫了一眼,这一扫不知道,一扫直接把谢必安愣在了原地。
他即将开口出来的话语,在一瞬间全部堵塞在喉间,好一会,他才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皱紧眉头,十分不理解,甚至显得比瞿镜还着急,一时之间,就连称呼都变了,叫出了那句让瞿镜十分不喜的话语:
“君上,您怎么点了拒绝?还设置了永久不可绑定?!”
您就不怕到时候,亓官先生他……
“谢七。”
瞿镜语气突然冷下,手中的茶杯重重搁置在桌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眼底一片冰冷,宛如浸满了冰霜,眼中毫无任何感情地盯上谢必安。
在那一瞬间,谢必安感觉自己仿若被什么深渊凶兽判定了死亡。
就连瞿镜的声音中,都下意识淬入了灵力,带上了罗酆的浓厚威压。
谢必安的灵魂,在罗酆的威压之下,猛然被用力敲击了一拳,心口霎时一疼,下意识就垂头跪下,几乎是快要将自己整个鬼,都服帖在地面上。
强忍着正宗罗酆气息的压迫,谢必安只感觉胸口处疼痛难忍,口腔中更是开始漫上血腥气。
他费力咽下鲜血,用尽全力喊出声来,闭眼道歉:“瞿君恕罪!”
冥府瞿君,最讨厌听见的一个称呼,就是——
【君上。】
但凡叫过他这个称呼的,几乎全都被打碎了全身根骨,毁去鬼基,被投入了饿鬼道之中。
谢必安因为是首席白无常的原因,再加上一向在工作中左右逢源,倒是没有在瞿镜面前犯过戒。
可这一次,确实是他失态了。
瞿镜浅色的双瞳缓慢爬上红丝,再次听到这个禁词,他的脑海中不可控地涌现出诸多痛苦和混乱的记忆。
他视线从谢必安的颈部和心脏处扫过,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心魔。
努力控制自己不会突然斩杀谢必安,瞿镜快速从芥子空间中,取出了亓官殊送他的那个茶杯。
一口气饮下了大半杯茶水,安魂效果浮现,茶叶中的灵力开始舒缓瞿镜暴乱的灵魂,好一会,才将眼底的血色消退。
拧好杯盖,瞿镜双唇轻碰,闭上双眼,唇瓣轻碰,从口中吐出一个字:
“滚。”
叫出君上这个称呼,还意图反对他的决策,不管哪一条,都够他将谢必安处刑好几遍了。
要不是看在谢必安为冥府兢兢业业多年,还勉强算是他好友的份上,现在这世界上,已经没有谢必安这个无常官了。
让他离开,是瞿镜最后的理智。
要不然,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
谢必安很清楚灵魂暴动状态中的瞿镜,有多危险。
因此,他也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旧书店。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选择回冥府,而是朝着百鬼的方向走去。
瞿镜现在给他的感觉,十分不对劲。
不管是对亓官辞的态度,还是永久不可绑定的选择,包括因为他的失误,叫出“君上”一词,让瞿镜灵魂动荡。
种种事情累积下来,谢必安担心瞿镜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所以现在,他必须将这件事告诉商陆,让商陆多注意一些。
谢必安离开后,瞿镜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视线涣散,半天没有聚焦。
而他的手中,捧着亓官殊送他的茶杯,无意识摩挲着杯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啪。”
旧书店的灯,在一瞬间全部熄灭,包括门口的那盏灯笼。
黑暗之中,瞿镜的表情克制又扭曲,似乎在脑海中用力抵抗着什么。
瞿镜咬紧下唇,眉头紧皱,捧着茶杯的手,也越发用力。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瞿镜手背上和颈部的青筋全部暴起。
瞿镜整个人的身形,也在长大和现有的身高中来回变化,包括他的头发,也连带着一会长,一会短。
口腔中逐渐漫上血腥气,瞿镜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任何声音。
他轻微偏头,灵魂暴动后,没有感受到杀戮的死亡气息,让他现在觉得灵魂被撕扯的感觉,更加强烈。
每次他灵魂暴动,都必须亲手除去这些人,感受到死亡和毁灭的气息后,才能够恢复神智。
可是他刚才,担心伤害到谢必安,已经让他离开了。
这导致现在的瞿镜,必须靠自己去抵抗来自灵魂的撕扯。
数不清的记忆,如洪水一般,疯狂涌向他的大脑,可是这些记忆太冗杂,他根本就看不清是什么。
而他越想看清这些记忆,灵魂撕扯就更加用力。
终于是没有忍住,瞿镜松了牙关,鲜血从唇角流下。
瞿镜唰地放开捧着茶杯的手,用力捉住自己的头发,死死捂住头部,因为加倍的疼痛,不受控地从唇间溢出一声低吟。
原本变换不定的身形,终于成形,瞿镜本来就不算太矮,可现在,他整个人却更高了几分,连带着肩宽都扩展了不少。
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瞿镜伸出手捂住唇角,可还是有浓郁的血腥,透过指缝传出。
隐约间,可以看见这双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有一颗鲜艳夺目的朱砂小痣,经过血液的洗礼,越发鲜红起来。
不行,再这么下去,他会走火入魔的!
趁最后一丝的理智还没消散,瞿镜咬牙下定了决心。
微抬下颌,露出颈部,颈侧闪烁着若隐若现的鳞片。
瞿镜伸出手,按住了一片鳞,随后——居然就这么直接生拔了下来!
赤红夹带着金色星子的血炁,从鳞片和颈间散开。
比起普通鲜血,血炁才更是神职的血液。
鳞片离体,这种牵扯着神魂的重要部位剥离,终于是让瞿镜的神智恢复了不少。
恍惚间,他好像又听见了那道熟悉,又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你就这么不愿意成为大帝吗?封景。”
“可你就是大帝啊,封景。”
“小景,你会是罗酆,最出色的一位大帝。”
“……”
瞿镜双眼紧闭,一滴金色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下。
他现在的大脑一片混乱,可是他还记得一句话:
瞿镜几乎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性回答:
“我不是大帝,我是瞿镜,冥府的一位小司君。”
第93章 尧疆大祭
时间回到早上。
瞿镜在把绑定卡给到池星乐手中后,就离开了病房。
看着瞿镜离开的背影,池星乐一时有些把握不住这两小情侣是怎么回事。
不对啊,之前在玄门大会的时候,企鹅不还在大声宣扬“情投意合,你侬我侬”吗?
怎么才过去没多久,这会突然间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难道是企鹅这次遇险,瞿老板没有立刻救到人,企鹅生气,所以吵架了?
情侣之间,会产生争吵,然后气上心头,说出分手,接着又去好朋友身边哭诉……
嗯,这个流程没错。
这么一想,好像也很合理。
池星乐自认为自己参悟透了其中的奥秘,肯定自我地点了点头,决定等会进病房后,绝对不在亓官辞面前提这件事。
俗话说得好,朋友之间,要是遇见小情侣闹矛盾了,一定不要多言。
毕竟,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对吵架的情侣,就复合了,那到时候,尴尬的不还是自己吗?
池星乐心想,尽管瞿老板有找“外遇”的前科,不过从瞿老板对企鹅的态度来看,确实没的说。
万一,他是说万一!
万一之前那个狐狸精,其实是瞿老板的姐姐或者妹妹呢?
啧,怎么越想越乱,算了!不想了,不想了,反正不提分手,不参与其中,一定没错!
整理好思路,池星乐推开了病房门,走了进去。
还在思考要怎么开头,安慰一下“分手”的亓官辞呢,结果一进去,就看到亓官辞跟没事人一般,正在给自己削苹果。
看到池星乐进来,还心情不错地问了句“要来一个吗”。
对此,池星乐表示心头一哽。
不是,你刚和对象吵架,就跟没事人一样,在这吃水果了?
这和他猜测中的失魂落魄,有些不太一样啊。
既然企鹅都悠闲得这么理所当然,那……这次吵架,一定是瞿老板的错!
对,一定是瞿老板的错,所以我们企鹅是需要被哄的那位,才会这么悠闲!
再次觉得自己看破了真相,池星乐走向前,在亓官辞“你要干什么”的眼神中,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兄弟——对不起啊,都是我不好,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你来!对不起!不过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这次,可真是吓死我了,企鹅!”
用力拍了拍亓官辞的后背,池星乐有些后怕地说道。
亓官辞:“……”
好兄弟,我知道你很激动,但你先别激动。
我本来没事的,估计也要被你拍出事了!
哭笑不得地推开池星乐,亓官辞略微嫌弃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这幅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呢。”
说着,亓官辞咬了一口削好皮的苹果,用另一只手,擦了擦纸巾后,从桌子上拿起池星乐的那一张准考证,递给了池星乐:
“你看看这个,这应该就是你们之前说的准考证吧?看来,我们确实被选为考生了。”
之前亓官辞在准备削苹果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两张准考证。
从亓官殊那里,他知道这东西,也明白这东西的作用,之前在精神病栋的时候,他也见过那个黄毛的准考证。
不过在池星乐面前,他还是要稍微装下样子的。
池星乐将准考证上的信息,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随后点了点头:“确实是异海的准考证,考试时间在四天后,我们还有时间可以备考。”
说着,池星乐将准考证放回桌面上,用手机将上面的信息都拍了下来,发给了自己老爹,让他有一个自家儿子要去异海的心理准备,顺便薅一下老父亲的羊毛,让他准备一些考试用品。
虽然他们池家是医宗,对于战斗类的法术咒诀都不太擅长,不过基本的一些符箓道具,还是达到几个水平的。
实力不够,就用法器来凑嘛!
池家家大业大,掏几件法器用来考试,还是不在话下的。
果不其然,在池星乐才把准考证发过去没多久后,池叔就立刻回了条信息过来:
【呦,不是说再也不会参加玄宗的考试了吗?怎么又去了?哎呦,儿砸啊,脸疼不疼啊?哈哈哈哈哈,我就猜你小子一定会再去参加考试,行行行,这次好好表现!拿个优,去给我考个证回来,你们这一届的弟子,就差你没毕业证了!】
池星乐嘴角微抽,他就知道自己老爹一定不会关注他参加了什么级别的考试,只会“夺笋”。
无奈回了一句:【拉倒吧你,你看清楚点!我这次是被迫参加考试的好吧!对了,你看看咱家有没有什么符箓法器可以带的,最好是双份啊。】
其实就算池星乐不说,池爹也会去给他准备法器,可是在池星乐说完要双份的后,池爹还是忍不住八卦了一下:【怎么还双份?你给谁带?】
看到池爹的这个回覆,池星乐差点没气出粗口来,他两只手一点敲键盘,哐哐回覆:
【您是真的一点都不关心我啊!别研究你那破医术了,你可看看我吧!还能是谁,当然是救你儿子命的恩人啊!就算咱家不怎么参与玄宗的事务,您不能真的一问三不知吧!】
唰唰骂完自己老爹,池星乐关闭手机,准备收起来。
这才刚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就对上了亓官辞好奇又不敢发言的表情。
池星乐这才反应过来,好像自己刚才骂老爹太激动,忍不住边打字边骂出声来。
有些尴尬地笑了一声,池星乐假装无事发生一般:“没事,咱家都这么交流,不伤感情。”
亓官辞似懂非懂地点头,有些迟疑地咬了一口苹果。
虽然相信池星乐所言,不过还是忍不住把好奇的视线,往池星乐身上扫。
就在室内的气氛一度陷入尴尬之际,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沉默。
池星乐松了一口气般走向门口:“我去开门,我去开!”
拉开病房门,走进来的是刚和瞿镜“特别交流”后的邬铃儿。
邬铃儿双手背后,朝着屋内望了一眼,在看到亓官辞醒来后,对着池星乐甜甜一笑:“我有些话,想单独和我哥哥说,请问你可以先回避一下吗?”
邬铃儿不是那种特别惊艳的浓艳大美人,不过她确实算得上是一位古灵精怪的甜妹。
好巧不巧,池星乐最抵不住的,就是这种清甜的微笑。
下意识点头,池星乐连忙让出过道,还特别伸出手,做出一副请进的姿势:“你们聊,我去看门。”
看门嘛,这事他熟。
非常自觉地离开病房,池星乐还十分贴心地关好门,又重新坐回病房旁的椅子上,继续拿出手机,和自家老爹“吵架”。
邬铃儿特意转头看了一眼房门,确认门关好了后,才走到了亓官辞面前。
亓官辞坐在病床上,手中的苹果已经吃了一大半,他微抬下巴,示意邬铃儿坐下说话,随后才问道:“专门支开池星乐,可是要说族内的事?”
即便亓官辞失去了很大一部分记忆,但是关于族内的这些事,他还是不会忘记的。
怎么说,那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就算他厌恶玄学,出生尧族的事,他还是不会否认的。
邬铃儿点头,拉过椅子坐下,在开口说事前,她先让亓官辞伸出手,从小包中取出一根银针和一个小瓶子,对着亓官辞的中指扎下,取了一滴亓官辞的指尖血。
接着又拿出了另一个小瓶子,从瓶子中倒出来一只黑红色的小虫子。
将小虫子放入有亓官辞指尖血的瓶子中,过了一会后,小虫子从瓶中爬了出来,背部的红色鲜艳了不少,而原本瓶中的那滴血,也消失不见。
邬铃儿仔细打量了一下小虫子,确认小虫子非常健康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医生,也不懂那些脉象,在族内,判断一个人是否平安健康,都是用蛊。
而刚才那只小虫子,就是通过血液,来判定是否健康的。
把虫子收回瓶中,邬铃儿眼眶微红,拉住亓官辞的手委屈道:“哥哥,你这次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要不然,我都没有脸回族啦!”
亓官辞面带歉意,说起来,这件事也确实是自己的问题,没有注意危险,被黄毛那小子坑了一把。
还被带去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要不是有亓官殊在,他还不知道要在那破地方待多久呢。
安慰了邬铃儿好一会,才把小妖女的情绪稳定下来。
亓官辞抽出纸巾,为邬铃儿擦去眼泪:“好了,现在可以说说,族内有什么事了吗?”
邬铃儿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乖巧点头:“嗯!我也是突然想起来的,哥哥,今年会有焃鴠日出现,一到焃鴠这年,族中都要举行大祭。往年小祭时,哥哥不在还说得过去,可今年大祭,你必须回去。
我这次来参加大会,也有这个原因,我怕哥哥忘记时间,错过大祭,惹恼土司。而且,大祭的傩礼,必须由哥哥你这位少司官来主持。”
傩礼……
坏了。
亓官辞咬苹果的动作一顿,咬下果肉的牙齿缓缓撤回,在苹果上留下了一个牙印。
亓官辞目光纯澈,他望着邬铃儿眨巴了下眼睛,用眼神询问:一定要吗?
邬铃儿同样用眼神回答:一定要。
得到肯定的回答,亓官辞整个人突然都感觉不好了起来,他眼神开始乱扫,唇瓣微微颤抖,一副天要亡我的模样。
“铃儿,我那么久没回族内,大祭这么重要的事,要不还是换个人主持吧?圣女应该也可以的吧?”
邬铃儿歪头,打断亓官辞的自欺欺人:“哥哥,你该不会是忘了傩礼要怎么跳吧?”
亓官辞:“……”
哈哈,恭喜你,说对了,但是没有奖励。
从亓官辞没有任何杂质的视线中,邬铃儿读出了亓官辞的回答。
轻微皱眉,邬铃儿也迟疑了起来,不过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没有答应亓官辞的请求:“不行!尧疆大祭,必须是少司官!圣女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说着,邬铃儿又咬了下手指,好一会,她才抬起头来说道:“现在离大祭还有时间,在这段期间内,哥哥你必须尽快学好傩礼!大祭之时,整个南疆都会前来观礼,关于这部分傩礼的数据,应该都查的到。
到时候找天行哥哥把数据给你,你尽快练习,时间还赶得及!
实在不行的话……也没关系,总之,哥哥你必须回来。”
如果那个时候,亓官辞还是没有学会傩礼的话,她就只能用些特殊的手法,让殊哥哥出来了。
见怎么都推脱不掉,亓官辞只能苦笑认了下来。
焃鴠那年的大祭,不管是对于尧族,还是整个南疆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
也正是因为他知道这场祭祀的重要性,才会不敢回去,怕自己搞砸了这些。
可谁让他是尧族的少司官呢,这场大祭,他是怎么都推脱不了的。
叹了口气,亓官辞一想到接下来还要去重新学习傩礼,就忍不住牙疼。
倒不是说不愿,而是真的太复杂了。
邬铃儿看到亓官辞一脸苦相,忍不住一乐,弯眸笑了笑,凑过去,坐到亓官辞身边,把头搭在亓官辞肩膀上:“哥哥,这样吧,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亓官辞挑眉:“现在在我眼里,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算得上是好消息。”
邬铃儿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这次大祭不在族内,在南疆的祭天台,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有其他苗人返乡观礼。因为不涉及尧疆禁地,所以土司特别允许,可以带朋友过来一起观礼。
哥哥,你也可以带朋友回来观礼,南疆风景好,他们会喜欢的。”
“可以带朋友回去?”
这一点确实是让亓官辞惊讶了。
毕竟他从下在尧族长大,就连南疆的那些人,都不能进入尧地,这让他下意识有一种,不可带任何熟人回疆的想法。
却没想到,这次大祭,居然可以带朋友一起。
邬铃儿点头:“可以,不过只能在南疆苗区活动,不能进族。”
第94章 你什么时候信玄学了?
如果只能在南疆内参观游玩,不能进族的话,倒是可以理解了。
尽管亓官辞没有什么朋友,可以特别邀请回去玩耍,不过池星乐算一个,李昱阳算一个。
如果可以的话,这两位朋友,他还是挺想邀请回去,一起参加南疆大祭的。
邬铃儿说的没错,南疆的风景不错,他们应该会喜欢的。
看亓官辞的表情,邬铃儿就知道,他已经有了一个邀请的名单选择了。
那就说明,哥哥在外这么多年,确实是有了几个不错的朋友。
不管怎么说,都比之前在峒楼的时候,每天只有哥哥一个人,在楼中修行,不与任何人交谈的好。
邬铃儿感慨一会,把头从亓官辞的肩膀上抬起来:“好啦,我已经把所有想说的,都说了,接下来,我就要回疆了。”
“这么快?”
亓官辞有些惊讶,他还以为这一次,邬铃儿会在上京住很长一段时间呢,他都想好了接下来要带邬铃儿去玩的地方。
却没想到,这么快邬铃儿就要回去了。
邬铃儿也有些舍不得亓官辞,可是尧疆没有少司官坐镇,不能再没有圣女。
她这次出来,还是仗着玄门大会的机会,现在大会已经结束,她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
更不要说,这几次和亓官辞的交谈中,她还察觉出族内可能出现了叛徒这件事。
能够出卖少司官的人,尧族绝不会放过他!
即便有不舍,她也必须要回去了。
不情不愿点头,邬铃儿转头看了一眼病床上陷入沉睡的圣古陀婴。
稍加沉思了一会,邬铃儿开口问道:“哥哥,需要我将圣古陀,带回峒楼修养吗?”
这个小家夥之前被邬铃儿滴了一滴血,用来保护亓官辞的身体不受邪祟伤害,后来又燃烧自己的生命力,来守护亓官辞。
最后还被一只鬼祟吸了大半的血液离体,要不是后来那个黑无常给的药吊住了命。
估计这个小家夥,已经死亡了。
比起留圣古陀在上京,让它自己慢慢养好,还会吸引邪祟惦记,倒还不如跟着邬铃儿回疆内。
尧疆本就擅蛊,圣古陀又是尧地的圣物。
回疆修养,不管是对圣古陀而言,还是对亓官辞而言,都是最好的一个选择。
亓官辞也明白这个道理。
以他现在的本事,留下圣古陀,他不可能保护圣古陀不受伤害,说不定,还会让自己陷入两难之地。
思虑之下,亓官辞点头同意了邬铃儿的决策。
一想到圣古陀婴马上就要离开自己了,亓官辞居然难得在心底升起一丝落寞。
说起来,自从遇见圣古陀后,这个小家夥就一直在为他奔前跑后,还不顾一切地保护他。
反而是他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居然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给过圣古陀婴。
一时间,亓官辞忍不住有些汗颜。
算了算了,大不了等下次回疆的时候,再给小家夥准备些礼物吧。
亓官辞想着,将躺在病床上的圣古陀婴抱了起来,递给邬铃儿。
邬铃儿对于圣蛊可没有亓官辞这么“贴心”,直接是拿出瓶子,将圣古陀缩小,装了进去。
这一幕堪称大变活人的景象,差点没把亓官辞看出心脏病来。
在原地深呼吸了好一会,亓官辞才一脸无奈地闭眼,用手扶住额头:“铃儿,下次不要做这么惊悚的举动,很吓人的。”
邬铃儿一边把瓶子放回包中,一边不解道:“啊?可是哥哥,你以前不是跟我说过,蛊是蛊,只是我们用来守护尧族的一把刀吗?什么时候,你居然变得这样多愁善感起来了?”
亓官辞:“……”
啊?他说过吗?
是他说的吗?
那……那就是吧?
尴尬假笑一下,亓官辞选择跳过这个话题。
幸好邬铃儿也没有尧继续追问的想法,她收好圣古陀婴,又看到了桌面上,那张属于亓官辞的准考证。
邬铃儿眼神微闪,扫了一眼病房门外,拿起准考证,又重新看向亓官辞,:“哥哥,这个需要我帮你解决吗?”
闻言,亓官辞忍不住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邬铃儿:“你想如何解决?”
邬铃儿一脸淡然,似乎说出来的话,只是闲谈家常一般,一点都没有震惊旁人的自觉:“带回族内,在玹尊面前销毁喽。”
说着,邬铃儿直接将准考证当成玩具一般,上下抛掷起来,微弯双眸,眼含笑意:“反正哥哥是监考官,用不着考试,规则限定不到你。”
听着邬铃儿这么理所当然的话,亓官辞忍不住觉得头有些疼,太阳xue都开始抽搐起来,彷佛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在一涨一缩。
强忍着怪异之情,亓官辞面色平静:“那池星乐和其他的那些考生呢?”
邬铃儿:“如果哥哥想的话,看在池星乐是哥哥朋友的份上,他的那张,我可以一并销毁。”
丝毫没有提其他人,也不用提其他考生,亓官辞已经知道了邬铃儿话中的含义。
摇了摇头,亓官辞将属于自己的准考证,从邬铃儿手中收了回来:“不必销毁,正好有些事,我想去看看。”
“是那些女子灵魂失踪的事?”
在玄门大会的时候,邬铃儿暂代少司官的位置,曾经看过一遍数据,所以,她是知道有这么一件事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
这些事,在邬铃儿眼中并不重要。
尧地特殊,她受到的教育,只是以尧族为首,以少司官为首。
固然这些百姓无辜,可这也与她无关。
但哥哥为什么会想管这件事?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邬铃儿轻微蹙眉,很快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反问道:“是因为那个冥府的瞿老板吗?”
没有给亓官辞回答的机会,邬铃儿自己接道:“因为他,所以你要调查这件事?”
瞿镜?
从邬铃儿口中听到“瞿老板”这三个字,对于亓官辞而言,无疑是不可思议的。
先不管邬铃儿为什么会觉得他是为了瞿镜,但……
好奇怪。
在邬铃儿这么一说后,他居然在心底没由来地心跳加速了一秒,彷佛是被谁点破了内心的隐秘一般,下意识想要藏起来,假装无事发生。
不过也因为这个想法的浮现,亓官辞突然明白过来——
原来他这么在意这件事,浪费力气去管这么一件本就不属于自己职责的事,居然是为了——
瞿镜吗?
喉结滚动一瞬,亓官辞眼神闪烁,慌乱眨了下眼睛,假笑回覆:“我就不能是为了百姓吗?社会主义好青年,为人民服务!”
邬铃儿:“……”
邬铃儿:“啊对对对,你说得对!”
丝毫不知道因为亓官辞的一些“个人原因”,把亓官殊好不容易拐到手的【男朋友】分手的事,邬铃儿单纯觉得这是哥哥害羞了。
懂的,她懂的。
少司官常年清心寡欲,好不容易动一次凡心,要保持矜持,她明白的!
只是没想到,哥哥居然真的就这么喜欢这个快要陨落的神职吗?
那照这个程度下去,岂不是到时候,还要想办法给那神职续命?
邬铃儿想的很多,但那终究都是未来的事了。
保不准什么时候,哥哥突然恢复理智,又变回那个孑然一身的少司官了呢?
那也就没必要想着,那个神职会不是陨落的事了。
邬铃儿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裙子,最后又抱了亓官辞一下后,才依依不舍地道:“那……哥哥,我回去了。你记得早点回来啊!我回去一定好好盯着傩婆婆,让她给你做出最华丽的司官袍!”
其实也不用那么华丽?
亓官辞张了张嘴,刚准备说出口来,可看到了邬铃儿那一副期待的表情后,还是咽下了话头。
罢了,华丽就华丽吧。
铃儿开心就好。
“好,我会早点订票,早点回去的。”
和邬铃儿告完别,亓官辞本来还想送邬铃儿去车站的,不过被邬铃儿拒绝了。
“哥哥不用担心,我不走车站,这次我要去玄宗,走空间信道。”
这样可以避免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再三确认邬铃儿走空间信道不会有事后,亓官辞才放下心来。
池星乐看到邬铃儿从病房中出来,还以为这是说完话了,结果仔细一听,居然是邬铃儿要离开了。
啊了一声,池星乐面露不舍:“这就回去了?不多玩几天吗?”
他还挺喜欢这个,和他脑回路能达到同一水平的妹妹的,结果这才认识没多久,就要分开了?
邬铃儿对着池星乐做了一个鬼脸,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留下,叉着腰,一副娇纵大小姐的模样,对池星乐说道:“喂,你!可要好好帮我看着哥哥,那些坏人的事,你也要告诉我哦!”
池星乐当时和她推测过,陈雪可能有问题,但是现在,她要回去了,没办法继续看着哥哥,也不知道那个陈雪,会不会继续对哥哥出手。
所以,她要提前和池星乐打好招呼,让池星乐注意点,可别因为陈雪是自己认识的人,就傻乎乎的把哥哥推出去了。
池星乐听出来了邬铃儿话中的隐藏含义,他点了点头,语气严肃些许:“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看着企鹅!”
看着自己妹妹和自己好友,突然间严肃起来,宛如在交接什么大事的情况,亓官辞不觉有些哭笑不得:“我说够了啊,你们两,怎么说的好像我是个瓷器一样,还要特别照顾呢?”
邬铃儿和池星乐一齐看向亓官辞,两张脸上都写满了认真,一本正经开口:“是啊。”
交接完毕,邬铃儿还从自己的小包上,取下来了一个小铃铛。
把银制的六角小铃铛举到眼前晃了晃,这个铃铛没有铃舌,可是它居然依旧发出了一阵清脆的铃声。
微抬下巴,示意池星乐伸手,邬铃儿把铃铛放在池星乐掌心中,又从包中取出了一根弯弯曲曲,看上去像蛇骨一样的小铃舌。
铃舌是骨白色的,刚好可以放进小铃铛中,造型也确实是一条蛇骨的模样。
将铃舌也给到池星乐掌心,邬铃儿道:“看在你是哥哥好友的份上,这个送你。虽然你不是赶尸匠,不过我的这个铃铛,可比赶尸匠的御尸铃厉害多啦!你不是我们那里的人,没有铃舌的铃铛你用不了。
虽然驱使效果没有无舌的好,不过也很厉害的!
送你啦,要是遇见危险,你可以试着摇一摇这个铃铛。”
送完礼物,邬铃儿又拥抱了一下亓官辞:“哥哥,我走啦,你忙完了,就快些回来哦!”
揉了揉邬铃儿的头发,亓官辞含笑点头:“好,我答应你,忙完后,就回去看你。”
“嗯!”
对于邬铃儿来说,没有什么事,是比得到哥哥承诺,更值得她高兴的。
和亓官辞还幼稚地拉鈎后,邬铃儿这才一蹦一跳地,跟着玄宗过来接她的人离开。
一直望着邬铃儿进车后离开,亓官辞和池星乐才收回了视线。
池星乐拿起手上的铃铛,没有装铃舌,尝试晃了晃。
果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他有些好奇地看向亓官辞:“真奇怪,没有铃舌,是怎么发出声音的?”
亓官辞自豪扬眉,嘿嘿一笑,从池星乐手中接过铃铛,在手中轻微晃动一下——
铃声响起,清脆悠远,只一声,就彷佛灵魂收到了洗涤一般,轻松安稳。
晃完一下铃铛,亓官辞将它放回池星乐手中,在池星乐越发惊奇的视线中,开口道:
“法音入耳,诛邪退散。
御铃不是用铃舌,是用心。”
意味深长地说完一段话,亓官辞在原地伸起懒腰。
才刚把手伸上去,还没拉伸呢,池星乐的一句话就幽幽传了过来:
“企鹅,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玄学了?”
第95章 和瞿老板抢男人???
我什么时候开始研究玄学了?
是啊,我什么时候开始,居然都不排斥玄学,甚至还能说出玄学相关的话了?
亓官辞拉伸的动作一顿,不过也只是停顿了这么一下,就继续进行拉伸。
没有选择回答池星乐的问题,亓官辞只是淡然一笑,等懒腰伸展完毕后,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池星乐的肩膀,说了句:“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走啦,不是还要备考吗?”
从异海准考证发放,到正式进入考场的这段时间,就是考生根据考题内容,自主“复习备考”的时间。
池星乐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也没想着继续追问。
不过,还是对亓官辞能说出“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这句话,感到新奇。
真了不得啊,短短几遭鬼门关前一来回,居然能够让一位坚定相信科学的理科生,开始研究玄学啦!
亓官辞从一开始的对生无常一问三不知,到现在能主动说出“法音入耳,诛邪退散”这种话,就已经说明了他开始接受玄学的问题了。
或许到了现在这个年纪,才开始接触玄学,比起玄宗的那些弟子来说,起点差了许多。
但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嘛,当你产生学习这个念头的时候,那么不管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再说了,池星乐觉得亓官辞天赋异禀,一定是一个学习玄门的好苗子。
亓官辞的妹妹都是玄门中人,那亓官辞耳濡目染一些,很合理!
这么一想,池星乐觉得自己最近实在是越来越聪明了,每次都能够在关键点上,猜测到答案。
可惜亓官辞无法听见池星乐的心声,要不然,亓官辞若是知道池星乐是觉得因为邬铃儿的原因,才让他开始接触玄门,恐怕会直接冷笑两声。
怎么说呢,池星乐的这个猜测,结果大差不差,但过程全错。
亓官辞对玄门的了解,可不是邬铃儿可以比拟的,与其说亓官辞是因为邬铃儿才接受玄门,倒不如说邬铃儿是因为亓官辞才开始修行。
只是他当初,自己选择了放弃,不想接触而已。
不过现在,他心结开始松动,不管是为了族人,还是为了……瞿镜……
愿意回来继续玄门修行,他的进步速度,只会比池星乐想的更快。
他有这个自信。
无关亓官殊。
提到亓官殊,亓官辞也想起来了那张绑定卡的作用。
当时亓官殊去天行院见范无咎的时候,正好也是他醒来的时候。
那一段的记忆,亓官殊也是主动分享给了他。
所以,亓官辞知道这张绑定卡,是范无咎答谢他的“礼物”。
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张绑定卡的作用,似乎是——可以绑定一位搭档?
搭档啊。
亓官辞拿上常服,进入病房中的卫生间,将身上的病号服换下,在洗手的时候,目光扫到了换衣服时,暂时放在洗手台上的绑定上。
擦干净手,亓官辞拿起绑定卡,手指摩挲了一下绑定卡的卡面,视线在卡面上的“冥”字上,停顿了好一会。
在拿起绑定卡的那一瞬间,亓官辞的脑海中闪过了两个名字。
池星乐的【原地超度】,和……第一次导游时候的搭档——
【此界太平】。
出于私情,亓官辞当然是更倾向于绑定池星乐的。
毕竟他对【此界太平】的了解,并不算深,唯一的印象,也就是这个搭档似乎挺厉害的?
可比起这个,倒还不如和已经成为好友的池星乐的搭档。
毕竟,【此界太平】从来不说话,看上去冷漠极了,一点都不好交流。
还是池星乐好,能唠嗑,能解闷,还能科普各种奇奇怪怪的,根本就用不到的玄学小知识。
但,当亓官辞准备写上【原地超度】的时候,他却迟疑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都已经想好了人选,却迟迟下不去手,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去绑定池星乐。
说实话,他真的需要这张绑定卡吗?
他真的需要靠绑定,才可以和池星乐一起导游吗?
亓官辞并不这么认为。
或许,这张绑定卡,还可以有什么别的用途?
停下书写名字的动作,亓官辞重新思考起来。
他一手撑着洗漱台,另一只手将绑定卡在手指间来回翻转,同时,亓官辞脑海中的思绪,也快速旋转起来。
池星乐先不提,他突然想起来,在精神病栋的时候,亓官殊当时,好像是在附加任务的身后,选择了【此界太平】?
亓官殊是认识【此界太平】的,如果亓官殊认识,那没有理由他不认识。
基本上,亓官殊认识的人,和他是相同的。
如果【此界太平】是亓官殊认识的,并且还只见过两次面的……
还是冥府中的导游,在范无咎的导游系统中,显示“查无此人”的黑无常……
能够有谁呢?
推想到这,亓官辞其实在心底已经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但这个名字让他感觉十分不真实,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他努力想要召出一个错误点,来否认自己的这个猜测,可是将整件事情都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后,他不得不承认——
好像这就是真相。
亓官辞的眉头皱了起来,镜子中,他极具少年气的脸上,表情冷凝下来。
如果不是他的头发还是短发,脸型还有些柔和,真会在看到这一幕的第一眼,将他错认为亓官殊。
呼吸微微加重,亓官辞盯着手中的绑定卡好一会,终于长舒一口气,冷笑出声。
说不清是自嘲还是生气,亓官辞咬牙,一字一顿念道:“此、界、太、平?”
真是好样的啊。
重新确认好名字,这一次,亓官辞落笔的速度没有任何迟疑,动作堪称行云流水,在绑定卡落下两个标语——
【相信科学】。
【此界太平】。
名字落成,绑定卡开始飘出金色的星子,逐渐将名字覆盖。
和瞿镜遇见的情况一样,名字在覆盖到一半的时候,就开始陷入死循环,怎么也不能继续。
看到这一幕,亓官辞脸上的怒意更甚:“全都把我一个人当傻子耍是吧?”
被亓官殊瞒着,被此界太平瞒着,偏偏他就像那个小丑,明明自己是被骗的那一个,还傻乎乎的上前,对着这两个王八蛋微笑,还帮他们隐瞒。
只怕在此界太平眼里,他就是个愚蠢到极致的二缺吧?!
终于没忍住冷笑出生,亓官辞现在觉得自己的胸腔中满是愤怒和委屈,气上心头,他开始觉得脑袋有些疼。
眼底因为亓官辞的情绪波动,不自觉滑过一抹极淡的金光。
金光乍过,只可惜亓官辞正在愤怒之中,没有注意到自己眼中的变化。
而绑定卡的金子,也在亓官辞眼底金光闪过后,快速加载完毕,没有半点迟疑地完成了绑定。
等亓官辞稍微舒缓了一下气头,重新看向绑定卡的时候,却发现绑定已经完成了。
亓官辞:“……”
亓官辞:“?”
刚才不是还卡机吗?怎么突然就成功了?
怎么,你们冥府的网络,也会崩吗?
绑定卡开始自燃,亓官辞不想再继续看它的“魔术表演”,直接拉开卫生间的门,走了出去。
因此,他也就没有看见,半空中浮现的两句无常官标语,在因果线缠到一半的时候,再次陷入卡机状态,最终显示绑定失败。
在亓官辞去卫生间换衣服的这段时间,池星乐也已经办理好了出院手续,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收拾好病房。
他没有忘记陈雪有问题这一点,因此亓官辞病好出院的消息,他连陈炎都没有告诉。
看到亓官辞出来,池星乐走上前,脸色严肃道:“企鹅,有件事,我要和你说……”
亓官辞难得看到池星乐这么认真,他看了一眼几乎没收拾的病房,隐约察觉到了点什么,没有多问,他点头,示意池星乐继续说。
病房中,池星乐和亓官辞商量了大约有半小时左右,除了他们两人,没有人知道,在这个病房中,曾经谈论过什么事。
亓官辞听完所有的计画,一时间觉得心情复杂,他很清楚,池星乐在说出这些计画的时候,心里有多么难过和纠结。
毕竟,不是谁都能够这么理所当然地去怀疑一个熟人,然后算计熟人。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池星乐,亓官辞决定扯开话题,让池星乐想些开心的事:“对了,老池,等我们这次考试结束,我可能要回老家一趟,参加一个比较重要的节日,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池星乐不知道亓官辞的老家在哪,但是他记得邬铃儿的口音,有些南方少数民族的感觉。
从来没有去过南方的北方人眼神亮起,显然是被提起了兴致,池星乐连忙问道:“南方是不是有很多古镇之类的啊?我在网上看过,最近好多人去南方玩,体验少数民族的服装呢!”
亓官辞颔首:“你想的话,也可以,我可以让铃儿帮你准备一套礼服。”
听到礼服两个字,池星乐更加激动了,恨不得直接握住亓官辞的手:“哇!企鹅,你在你们那边,是不是很有钱啊!我听说,你们那边的服装,越漂亮的都是家里越有钱的!你还让妹妹专门给我准备一份,那多不好意思啊——”
才稍微矜持了一下,池星乐又问:“你看我穿哪种比较帅气?是不是要带什么发冠?男孩子头上是不是不戴冠啊,衣服重不重啊?那些配饰,是真银吗?我可以买一套吗?”
池星乐越说越开心,都开始虚空整理起仪容仪表来了,彷佛已经穿上了那套礼服。
亓官辞:“……”
我不理解,但我大受震撼。
打断池星乐的幻想,亓官辞也被池星乐的情绪影响得高兴起来,对于南疆的服饰,他还是非常满意的。
“不用买,我直接送你一套。”
朋友之间,最不能抵抗的两个字之一,就是“送你”!
池星乐直接一个熊抱,用力搂住亓官辞,恨不得将亓官辞扛起来抱回家一般,语气激动,感情充沛道:
“企鹅!我爱你!”
“……”
“……我靠,阿乐,你不要命了!你敢和瞿老板抢对象!”
第96章 月老:我亲自来!
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
一位穿着玄宗校服的男生,在打开房门后,看见病房内拥抱的场景,以及听见自家竹马那一句放在整个玄门,都格外炸裂的“真挚表白”后,差点没一口气抽过去。
他危机感上头,迫切地想要逃离这个病房,只恨自己在这一刻打开了门。
但是碍于旁边还站着一位客人,陈炎迟迟不敢移动半分。
他要是走了,那剩下的池星乐可怎么办?一个人顶住这不被任何人看好的“感情压力”吗?
为了池星乐不会被打死,陈炎最终只能欲哭无泪地咬牙出声,同时小心注意着身侧之人的表情变化。
只要有任何的不对劲,陈炎就会立刻出手——
站在韩教授这边!
韩固本来也只是想来提醒一下亓官辞,有空的时候,可以看看他赠送的那本书。
他可是在那本书中,藏了一件大宝贝的。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亓官辞,还要拐着弯让他自己去看。
除了是想当一回谜语人外,更重要的是,韩固暂时还不能确定亓官辞和瞿镜之间的关系走向,以及亓官辞是否能够使用那样东西。
怎么说,阴司镇魂铃也是冥府的一件神器,历代以来都是正宗罗酆神职才能使用。
之前也是大帝提前将镇魂铃交到神庭这边,以防有不轨之心的人,对这件神器打歪注意。
事实也确实证明,在大帝“消失”后,整个局势的动荡,都开始明显起来。
除了此界直接将阴阳扰乱外,其他些许位面的轮回,也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
后来,神庭将镇魂铃暂交赵公明和韩固保管,让他二人下到此界,协助冥府、玄宗维护轮回。
也正是因此,他们才发现,原来此界的鬼祟,居然如此之多!
别说敢直接对刚赵公明和韩固了,谋害生灵,窃取生机这些事,更是丝毫不掩饰!
最近的一段时间,鬼祟那边已经察觉到他和赵公明手中拥有阴司镇魂铃的消息,为了保证镇魂铃不落入邪祟之手,赵公明是想让他直接还给冥府。
可韩固见瞿镜身体抱恙,担心瞿镜会为了保护镇魂铃,直接以魂祭铃,所以才绕了个圈子,将镇魂铃藏入书中,送到了亓官辞手中。
当时他是算到亓官辞和瞿镜之间,会有一段缘分。
即便后来在玄门大会的时候,韩固亲眼所见,二人之间的红线鲜艳坚韧,一看就是天赐良缘。
但现在,他居然也有些不确定起来了。
奇了怪了,这红线怎么突然间,颜色就削弱了这么多?
而且还隐约有要消失的迹象?
担心瞿镜和亓官辞之间感情出现变化,韩固这才打听了亓官辞的消息,一路赶到医院来。
若是亓官辞真和瞿镜闹掰了,他得将镇魂铃拿回去。
若是没有,那他作为感情上的专家,必须过来,好好给亓官辞说道说道。
至于遇见陈炎,也只是顺路而已。
在来的路上,韩固有想过亓官辞还没有苏醒的场景,也想过亓官辞正在和瞿镜互述情意,或者正在清算感情的画面。
但不管韩固都想了些什么,绝对不会有一幅画面,是亓官辞被另一个玄宗小辈抱在怀里,深情表白的!
韩固站在病房门口,池星乐的那句表白,他都听在了耳中。
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韩固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进去,还是该关上门。
那是一种,堪比自家的房子在轰然间坍塌的茫然。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瞿镜的头上,在发光,还是颜色特别耀眼的光。
可身为月老,韩固坚定地相信自己的姻缘线。
绿光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被韩固单方面用红线压了下去。
休想拆本座亲自拉的对象!
我磕的CP,必须是真的!
韩固的“理智”只纠结了两秒不到,就占领了上风。
他换上一贯温和的微笑,仿若没看见池星乐一般,走入病房之中。
等韩固来到亓官辞身边时,池星乐也已经松开了怀抱,有些尴尬地站在亓官辞身侧,低着头,一副认错的乖学生模样。
等韩固站定脚步,池星乐语气微沉,脸上还残留着些许被人发现囧事的红晕,礼貌问候了一句:“韩教授好。”
韩固是亓官辞非常敬佩的偶像,在看到韩固的时候,他下意识亮起双眼,心情愉悦起来,没有注意到韩固情绪的别扭,对着韩固问好:“韩教授好!”
韩固刚想开口劝说亓官辞不要想不开,给瞿镜戴绿帽子的话,就被亓官辞这一句带着喜悦的问安,以及专注的目光打了回来。
不,我不好,我再来晚一点,房子就塌了!还有,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怕瞿君误会!
努力保持微笑,韩固轻微颔首,表示回礼。
“听说你最近生了病,现在有好些吗?”
能够被自己偶像询问病情,亓官辞头脑一热,当即就想回答都好了!
还是池星乐反应过来,在亓官辞开口的一瞬间,拉了他衣袖一把。
池星乐这一个小动作,看似没引起多大的注意,不过还是被一直注意着他的韩固,看得一清二楚。
韩固眉尾轻扬,不动声色收回视线,继续望向亓官辞,准备听亓官辞的回答。
而他的笑容,也在瞬息之间,意味深长了不少。
有意思,这两个人之间,有秘密啊。
本来还觉得池星乐和亓官辞之间有什么,但看到池星乐的这个动作后,韩固突然就福至心灵一般,确认了二人之间,绝对纯洁无瑕。
不过,他要是没记错的话,池星乐和陈炎是非常要好的兄弟?
怎么在兄弟面前,也要有什么小秘密吗?
韩固有些好奇,池星乐和亓官辞想要隐藏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病情么……
但为什么要隐藏病情呢?
这么猜测着,果不其然,亓官辞在被池星乐拉了那么一下后,语气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
“好多了,不过还有些小问题要继续观察一下,醒来的时间不会太长。所以教授这个时候来,也是赶巧了。”
“哦,没有好透——”
韩固拉长了语调,将亓官辞划重点的隐藏含义提取出来,重复了一遍。
这是重复的这一句话中,却好像藏着数不清的意味。
这一句话后,整个病房的气氛都安静了下来。
陈炎站在门口不远处,神色还有些茫然,似乎没有搞懂现在的情况,努力想要和发小池星乐连接上频道。
而池星乐则是低着头,视线望着自己的鞋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至于亓官辞,他则是保持着客气又疏远的假笑,彷佛只是说了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一般。
韩固思考了一会,打破沉静,咦了一声,突然一拍手掌,彷佛后知后觉想起什么一般,弯眸看向亓官辞,问道:
“哎呀,小辞你身体不适,是否需要告知瞿老板,让他过来照顾一二?”
池星乐:“……”
池星乐:“???”
一句话,让思绪放空的池星乐瞬间抬头,他抿住双唇,眼中也闪烁起看好戏的光芒,隐约间,还可见一丝只有同时好看两个人,才会浮现的兴奋。
韩固只扫一眼,就和池星乐对上了脑回路。
韩固轻微挑眉,用眼神无声询问:莫非你也?
池星乐连忙眨眼,嘴角上扬的弧度,压都压不下来,用眼神回覆:我也!
默默在身后对韩固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池星乐表情夸张,语气都带上地道的京腔:“哎呀,企鹅,你身体不好,确实需要好好休息,多加照顾啊!我看,瞿老板,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啊!”
亓官辞:“……”
拳头有些硬,有时候挺想报警的,但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是,你们?
虽然看不太清走向,不过提到瞿老板,陈炎还是能够插上话题的。
他从韩固身后弱弱举手:“加一。”
亓官辞:……
加一?
加一??
你知道什么啊,你在这里就加一!
根本没有给亓官辞拒绝的机会,池星乐拉着亓官辞走到病床边上,强势让他躺回床上,又给他盖好了被子。
随后,非常熟练地对陈炎使了一个眼神:“火火,我们让企鹅好好休息,顺便去找一趟瞿老板吧!”
陈炎没有任何问题,他也就是过来看看亓官辞好些了没有,现在知道了情况,也完成了任务。
池星乐带走了陈炎,关上病房门前,还对着亓官辞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把亓官辞看得更加一头雾水,他不明白,事情到从哪一步开始出的差错。
怎么感觉过程都没有问题,结果就这么离谱呢?
喂!他才跟瞿镜说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转头就让瞿镜继续过来“照顾”,这合理吗?!
就算我答应,瞿镜能答应吗?!
似乎是看出来了亓官辞的想法,韩固搬来了椅子,坐在病床边上,非常自然地回答:“他愿意的。”
估计是怕亓官辞听不懂,韩固特意重复了一遍,顺便解释道:“不管你对瞿君什么态度,他都会愿意的。”
亓官辞沉默,他手指微蜷,在冰凉的被子上扣了一下,心情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难过。
复杂交错了好一会,才不解地开口:“可是……我不是……”
听到这句话,韩固终于明白了,亓官辞和瞿镜之间红线黯淡下去的原因。
原来关键点,是在这?
韩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摇了摇头,对上亓官辞怀疑自我的目光,语气坚定道:“不管与否,只要‘是你’。”
“难道小辞你会因为现在,而否认过去的自己吗?”
为什么要不敢面对亓官殊呢?
亓官殊,不就是你吗?
亓官辞眼神触动,似乎有一道光线,破开了他眼底的迷茫和纠结,让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去感受自己心底的答案。
不过,也就是在亓官辞顿悟的那一刻,眼神也沉了下去。
冷笑一声,亓官辞语气重带着藏不住的愤怒:
“呵,那可就更该死了!”
第97章 把亓官辞给本君绑过来
更该死了?
韩固怎么想,都没有想过会从亓官辞的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评语。
作为月老,韩固见过不少小情侣吵架,或是之间有不得已隐瞒的情况。
可他推演了许多次,都没有推测过一个结果是:亓官辞认为瞿镜该死的。
沉默了一会,韩固干涩开口:“瞿君确实快死了,但应该罪不至此?”
亓官辞:“……”
亓官辞:“?”
他说这句话,单纯只是在气瞿镜瞒了自己许多事而已,当然,其实他也没有什么资格去生气。
毕竟,他自己也瞒了瞿镜许多事。
不说别的,单说隐瞒亓官殊的存在,就和瞿镜隐瞒了他是【此界太平】,是一样的可恶。
可是,生气归生气,他并不想让瞿镜死啊。
就在亓官辞被韩固的这句话,引起了担忧和好奇心后,偏偏韩固又点到为止,不再继续多说。
反而岔开话题,询问起亓官辞最近有没有去看他赠送的那本书。
韩固送他的那本书,亓官辞记得是东野圭吾的一本小说,主角是双重人格。
他当时不太懂为什么韩固会送他这本书,现在想想,估计那个时候,韩固就已经看出来了他身上有“亓官殊”。
只是不好明说,于是用这样的方式,隐晦地提醒他。
可惜他之后就把这件事暂时忘记了,再加上当时还有导游的事堆着,所以就一直没有去看过那本书。
后来又经历了血种、考场、玄门大会等等事件,就更没有什么时间去看书了。
有些尴尬地摸了一下鼻梁,亓官辞突然有一种上课开小差,被教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的窘迫。
“还没有看,教授。”
临时被抽查,偏偏自己还真的没有去完成,这种事,实在是太尴尬了。
亓官辞低下头,一副好学生认错的模样,已经做好了被教授批评教育的准备。
被韩固这么一打岔,亓官辞也没有忘记要询问“瞿镜快死了”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从韩固的态度来看,他并不想多说什么。贸然询问,也不一定会得到想要的答案,所以,亓官辞决定先缓和一下,趁其不备再询问此事。
可韩固并不是来抽查亓官辞的,他只是想要来确认,亓官辞到底发没发现,他在书中藏了关于阴司镇魂铃的消息。
看到亓官辞羞愧认错的模样,韩固也哽咽了一瞬。
虽然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理解,能够理解。
亓官辞这小子身上的迷雾许多,最近又赶上异海崩塌的事情。
之前还听商君提过一次,好像亓官辞还被新界那边人盯上过,一直都在被鬼祟纠缠着。
那么没有时间闲下来,去看小说,很正常。
韩固抿唇,在心中稍微措辞些许,才点了点头,继续开口:“若是日后,你遇见了陷入瓶颈,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可以看看那本书。”
说不定,阴司镇魂铃会给你一个不错的帮助。
亓官辞将韩固的话记下,并表明自己会的。
交谈完这件事情,一时间整个病房中,再次陷入了尴尬的安静之中。
韩固和亓官辞互相对视,偶尔错开视线,开始打量病房的布局,没一会又再次对上视线。
亓官辞有意继续询问瞿镜,但韩固显然不太想给亓官辞这个机会。
就在这种堪称诡异的气氛逐渐发酵之时,韩固再次打破了沉默。
“对了,你的伤……”
亓官辞下意识想要隐藏病好的真相,不过转念一想,韩固是神庭的神明,怎么看都不会去害自己的子民。
也就是说,韩固是绝对可以相信的对象。
这么一想,亓官辞快到口边的话头,临时一转,想要将自己其实伤好的消息,告诉韩固,以免韩固担心。
不过亓官辞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韩固继续开口的话打断:“嘘——”
韩固眼镜下的眼神意味深长,他竖起一根手指,立在唇前,做出一个噤声的姿势。
在亓官辞半疑半惑闭上嘴后,才神神叨叨地继续开口:“天机不可泄露,我都知道。”
说完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韩固也不管亓官辞听没听懂,他仔细盯着亓官辞的脸色,打量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不过欺诈最高的境界,是半真半假,小辞,你这样可骗不到任何人。”
亓官辞当然不是傻的,如果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那么后面这句话一出来,亓官辞就立马连接上了韩固的思路。
是啊,就算此界神明禁入,韩固是靠着微薄的信仰之力,才特入的此界。
但韩固依然是神明啊!
在神明面前行欺,显然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
当初骗过新界还有玄门众人,包括瞿镜认为他胎光有异的事,也都是基于亓官殊真的把自己“杀”死了,才能够“瞒”过去。
可现在,亓官辞确实已经病好了,怎么装,总是会差些味道,难怪韩固会认出来。
不过听韩固这语气,他似乎并没有想拆穿自己的意思?
亓官辞虚心请教:“那教授的意思是?”
韩固唇角扬起一丝微笑,这抹笑意看上去虚假极了,不过也正是因为一眼所见的虚假,反而透着一股捉摸不透的意味。
韩固的手指在腿上轻点了几下,带着这份有些深意的假笑,语气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
“你得在鈎上挂上真饵,才能有鱼会选择上鈎啊。太公垂钓的事,可不是现在的鱼竿,可以承受得住的。”
“这鱼塘看似平静,但不久前,才被搅浑了一趟,鱼还惊着呢。
没有足够让鱼冲动的饵,单凭一把鱼竿,一弯鱼鈎,拿什么钓鱼?”
韩固应该也是知道,现在的亓官辞,身后注意他的势力,混杂的很。
保不齐有没有什么线头,此刻就围在亓官辞的身边。
因此,他在和亓官辞说话的时候,也不由自主地模糊了起来。
韩固相信亓官辞的智商,也自认为自己不会看错人。
能够让瞿镜动心的人,绝对不会真是什么天真浪漫的傻白甜角色。
果不其然,和韩固预想的一样,在亓官辞神色冷淡地深思了一会后,他长叹了一口气,彻底明白了韩固的意思。
亓官辞明白,可是他并不能够保证自己这样做,得到的结果一定是好的。
“韩教授,以我现在的能力,若是想要放下这个饵,就要先换一把杆,可白杆上手,那原来的这把杆,不就有被窃走的危险了吗?”
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第一次走到旧书店,那位什么都不懂的人了。
亓官辞非常知道【鱼竿】的重要性。
没有【鱼竿】,就算有鱼饵,也没有什么用。
韩固点头,知道亓官辞在担心什么。
他敲点腿部的手指越来越快,脸上的笑意也越发真诚起来。
韩固对上亓官辞认真询问的视线,没有直接回答该如何解决,而是反问道:“不知道小辞最近学习玄门知识时,可有了解过一个特殊的词——
偃傀。”
“偃……傀……”
亓官辞有些生疏地重复了一遍韩固话中,最后的这两个字词。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自己应该是很熟悉这个词的。
因为——
他从韩固口中听到这两个字的字音时候,从手指到心脏,包括他的整个大脑,都忍不住开始兴奋活跃起来——
就好像,他曾经非常了解这个词一样。
眼睫轻颤,亓官辞目光冷下,按耐住想要跳动的手指,盯着自己的双手,再次重复了一遍:“偃傀。”
韩固没有注意到亓官辞这些举动,也没有察觉到亓官辞语气的变化,他点了点头:
“没错,想要保证鱼竿不被破坏,那么使用偃傀之术,就是最保险的一个方式。
当然,具体这出戏要怎么排,这把杆要怎么钓,还是得看把杆人的想法。”
“……那么,韩教授,还请解惑,助我下放鱼饵。”
……
谢必安没有任何保留,哪怕他知道这样程度的消耗法力,只会让自己的【健康】时间快速下跌。
不过,想到瞿镜的情况,谢必安也顾不上自己能不能保证健康了。
几乎是在几息之间,谢必安就从旧书店,赶到了百鬼。
商陆已经从新考场的地方回来,现在正处理这考场信息,已经积压的一部分冥府公文。
当然,他还特意分了一丝关注度,时刻注意着玄宗参与的外开考场事件。
毕竟,在那场考试中,除了有许多无辜百姓外,还有他冥府没有任何法力,人身度假的二司君。
商陆觉得自己最近简直忙透了,恨不得把一份时间,掰成三份使用。
偏偏他这边不但要处理冥府的事,还要继续伪装自己玄门捉鬼师的身份,完成玄宗的一些弟子要务。
每到这个时候,他都格外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听瞿镜的话,直接摊明身份,不去混玄门的身份。
焦头烂额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商陆现在的状态了。
就在商陆刚把新考场的数据整理好,发送给玄宗的身后,谢必安就出现在了办公室内。
扫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谢必安,商陆还没有看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毕竟他现在忙到没半分去分析表情了。
低下头去,继续处理公务,商陆问道:“谢七,这么匆忙,可是冥府出了什么事?不是有三位判官在吗?”
谢必安来不及喘气,他上前一步,做好了要承受商陆愤怒的准备,视死如归般地开口道:“瞿君精神崩溃了……”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谢必安就感受到了沉重阴暗的威压朝着他倾泻而来。
商陆缓慢抬头,眼中的情绪逐渐深沉翻涌,缓缓凝成死寂可怕的黑暗。
一跳银白的大蛇在顷刻之间从商陆身后出现,身形庞硕到快要将整个屋子撑破。
大蛇用它阴冷的双瞳凝视着还没有眼睛大的谢必安,缓慢低下头颅,在谢必安面前吐出猩红的信子。
商陆也只是看了谢必安一眼,就放在了手中的笔,对着大蛇吹了一口口哨,随后跳上大蛇的脑袋。
大蛇不用多说,听到指令后,瞬间冲破房间,朝着旧书店的位置飞去。
房间并没有真的被大蛇冲破,谢必安也知道现在不是愣神的时候,紧跟着大蛇的脚步,追了上去。
在去旧书店的路上,谢必安快速将瞿镜精神崩溃的前因讲了一遍。
说完后,还紧跟了一句:“属下罪该万死,还请商君责罚。”
商陆冷哼,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谢必安,他本来就因为事情繁多而感到头疼,现在则是更加烦躁了几分。
站在大蛇头上,商陆有些无奈,又有些愤怒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xue,压下声音沉道:
“当着师兄的面,叫他大帝,没直接杀了你,说明师兄还有理智。你也是的,就算大家都知道,你也不能真的挑明出来啊!
这次确实是你做得不对,至于惩罚,等师兄清醒后再说。
对了,之前师兄是不是向孟婆请过一碗汤?汤给我,你去找一趟亓官辞,不管他醒着还是躺着,都给本君把他绑过来!
希望现在赶过去,一切还来得及,要是师兄真的精神崩溃了,就把亓官辞扔给他!
本君就不信,他还敢杀自己心上人!”
第98章 我坐大帝那一桌
把亓官辞绑过来?
商陆的这一番“豪言壮语”,差点没让谢必安一口气抽过去。
现在冥府的员工们,谁不知道亓官辞是瞿君捧在手心上的宝贝?
用人类的话来说,不出意外的话,亓官辞就是未来的女主……呃,男主……啧,好像也不太对……
反正,在未来的冥府之中,一定会有亓官辞说话的一席之地!
在这种时候,不管瞿镜是不是暂时精神崩溃,神志不清。
单说去把亓官先生“绑”过来的这个举动,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而且,为什么是他去?不是商陆自己去?!
归根结底,其实商陆自己也知道亓官辞对瞿镜的重要性,所以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吧!
谢必安欲言又止,张了张嘴,很想就此怼回去,可想到商陆冥府一司君的身份,又强忍着即将脱口而出的吐槽,把话头都憋了回来。
虽然他觉得商陆让他去【绑】亓官辞的举措,有失体统。
但商陆要将瞿镜为亓官辞请的孟婆汤,用在瞿镜身上这一点,谢必安还是非常赞同的。
哪怕这样做,还是违背了瞿镜最初的意思。
不过,对于冥府的员工而言,亓官辞再重要,也不过是瞿君喜欢的一个人类,仅此而已。
而瞿镜,可是冥府阴司不可缺少的一位……
帝君啊。
孰重孰轻,不用商陆提醒,谢必安还是分得清的。
没有半点迟疑,谢必安将暂时寄存在自己这里,还没有来得及交给瞿镜的孟婆汤取了出来。
孟婆亲自熬成的汤,绝对算得上是一件作用非凡的仙品。
固然在绝大部分的传闻故事中,孟婆汤的作用,都只是在轮回前来一碗,忘却今生所有,归零再入世。
但实际上,孟婆汤更大的作用,可远不止如此。
不说别的,单说稳定魂魄这一点,普天之下,就没有什么灵丹妙药,是比孟婆汤更加有用的。
之前瞿镜宁愿向孟婆欠一个人情,都要为亓官辞请这一碗汤,就是担心亓官辞招魂回来后,会灵魂所有损耗。
亓官辞本就胎光有异,若是灵魂再受损,还真说不好这个“人”,会变成什么虚弱的体质。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让谢必安对亓官辞的态度有些异样起来。
能够让瞿镜主动愿意欠人情,都要护在手心的人,这么多年来,真就只有亓官辞一个。
只是没想到,到最后,这碗汤不但没有给到亓官辞,反而马上就要用来稳定瞿镜自己崩溃的精神了。
将汤交给商陆,谢必安没有忘记提醒一句:“商君,孟婆熬这碗汤的时候,虽然没有加上那五寸相思泪,但我也保不准这汤下去,会给瞿君造成什么影响。
毕竟这碗汤,不是从前熬给瞿君的那种,若是瞿君饮下后,忘了亓官先生,该如何?”
瞿镜的精神有稳,在冥府里知道的人并不算多。
谢必安能够知道,还是因为他和瞿镜的关系不错,且瞿镜也愿意相信他。
而冥府大部分人,只知道不可以在瞿君面前提【大帝】二字,否则将会被失控的瞿君当场处死。
他们不知道的是,瞿镜能够在平常的时候,不会精神崩溃,都是靠着孟婆每三个月,特别熬制的汤药压制。
用孟婆汤来稳定瞿镜的精神,让瞿镜可以正常理事,这件事,冥府知道的人,也不多。
算算日子,其实瞿镜来到此界后,早就已经超过三月没有喝药了,只不过一直以来,都是靠着凝魂茶来进行压制。
尽管每日多次凝魂,让瞿镜现在的精神状态比冥府时稳定了不少,但终究没有孟婆汤的巩固。
因此,也难怪会因为谢必安的一句“大帝”,保存了些许理智的同时,依旧精神崩溃。
给瞿镜喝汤,谢必安当然不反对。
他只是担心,这碗汤对于瞿镜来说,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若是瞿镜喝了汤,精神稳定了,却忘记了亓官辞,到时候他们这些记着的人,夹在这对小情侣中间,该多尴尬啊。
商陆也想到了这一点上,但是他还是没有反对的意思,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冥府神职特有的薄情寡凉:
“忘了也好,师兄现在的情况,可不适合破了薄情道。反正人神有别,淩霄规定过,在位神职,不可与凡人私授。
若是一碗汤能够让师兄回到原来的模样,早日斩断这份情缘,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亓官辞给本君绑过来?”
商陆催促着,同时也开始继续调动起自己的灵力来。
去旧书店的路上,商陆专门拖了一点时间,就是为了给自己足够的时间恢复法身。
等会见到精神崩溃的瞿镜,说不定会有一场大战要打,他只有一次机会,彻底控制住瞿镜。
谢必安被商陆的话说动了,其实在他心里,是认同商陆的观点的。
瞿镜动心,对于现在他的身体情况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如果……
真能让瞿镜忘记亓官辞的话,那就太好不过了。
只是委屈亓官先生了,可是比起瞿镜,谢必安又觉得委屈一下亓官辞,不算什么。
和商陆暂时分别,谢必安决定去将亓官辞带过来。
让亓官辞亲眼看着瞿镜忘记自己,一定不好受。
可是为了瞿镜,也只能对不起亓官辞了。
在离开前,谢必安幽幽扫了商陆一眼,吐槽道:“如果到时候老板娘还是亓官先生,大帝怪罪下来,属下一定会供出您的。”
商陆解除自身封印到一半,就听到了谢必安的这句提前甩锅的话,用力吸了一口气,瞪向谢必安:“你?!”
可是谢必安早在说完后,就跑了,只剩下商陆一个人握着拳头,不知道要把这出气往哪里发。
喘着气咬牙,商陆瞪向旧书店的方向:“师兄,不喜欢听大帝是吧,本君非要叫!”
……
时间倒退几个小时,医院。
亓官辞从韩固这里初步了解了一下偃傀的作用,以及使用方法后,陷入了深思。
韩固的这个提议确实不错,可是,如果真的要使用这偃傀之术,那么现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傀儡在哪里去寻?
经历了这几次“刺杀”,还融合了一部分亓官殊的记忆,亓官辞现在可不认为,背后有那群疯子们,会这么简单上当。
想要骗过那群疯子,这个“傀儡”,首先就不能太假。
但,想要拟态出一个人类的气息,能够混淆视听,那这个“傀儡”的级别,也一定不低。
亓官辞可弄不到这么厉害的傀儡。
再说了,只是钓个鱼,真的需要浪费这么贵重的一样东西吗?
韩固看出来亓官辞的犹豫,他大概猜得到亓官辞在纠结什么,所以他友善的开口道:
“小辞,不知道你在学习玄门的时候,有没有研究过五行之说?”
五行?
亓官辞将这两个字在唇边辗转一番,有些不太理解韩固在这个时候,提出五行是什么意思。
非常诚实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亓官辞疑惑:“了解过,可五行和偃傀之术,有什么关联吗?”
韩固诶了一声,也没对亓官辞没理解到意思而生气,继续说道:“那娲皇捏土造人,和三太子以莲化身的故事,小辞应该知道吧?”
亓官辞点头。
女娲娘娘用土捏出人类,哪吒三太子借助莲花莲藕重生。
这两个故事,就算不信神佛,也是广为人知的民俗故事,亓官辞当然是知道的。
不过,这两个故事,和偃傀……
等等!
偃傀,偃傀……
不就是需要一具“人傀”吗?
那捏土造人,以莲化身,不也是——人!
注意到亓官辞的眼神亮起,韩固用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点了点头:“娲皇以土行化人,真人借木行做身。
这偃傀之术,除去邪佞以人为傀的方式,就是以土木二行塑造的偃傀,最为上层。
别说骗过几位歹心之人,就是用作彼死归来之身,也是可以的。”
亓官辞听得惊奇,跟在旁边附和回应:“教授的意思是,我可以用土捏一个人,或者用木头雕刻一个傀儡?可这样做的话,是不是时间来不及了?”
再说了,他这破手艺,去捏人雕刻的,到时候出来的东西,真的能看吗?
只怕他还没开始雕呢,新界那群疯子就已经冲上来,将他碎尸万段了吧?
韩固对着亓官辞嘿嘿一笑,变戏法般,从芥子空间中取出来一个礼物盒。
将礼物盒递给亓官辞,韩固半抬下巴,骄傲的神气都要冲破天了,还故作矜持地轻咳两声:“哎呀,小辞啊,你久病辛苦,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亓官辞手上抱着韩固强塞过来的礼物盒,正好奇这是什么,就听到了韩固装模作样的话,忍不住眼尾抽搐,抿唇不语。
久病辛苦?
这句话你是怎么说得出来的啊!
不要以为你是月老,还是我偶像,我就不敢吐槽你啊!
磨了磨酸涩的牙,亓官辞在韩固飞扬的眉眼下,打开了礼物盒——
盒子很精致,金箔贴壁,却一点都没有土气的意思,当然了,谁会觉得钱土气呢!
盒子中还特别铺满了拉菲草,似乎是防止其中摆放的那样东西磕着碰着。
而那样被小心摆在盒子中央的,正是一块巴掌大的木头。
木头通体玄黑,隐约还可见些许深绿的纹路。
哪怕亓官辞是不了解木头的人,也能够一眼看出这东西的不凡。
微睁双眼,亓官辞哑然:“这是?”
韩固微笑,语气中的自豪和羡慕,怎么都掩盖不住:“九重天的神桐木。”
末了,也不顾亓官辞开始震惊的表情,继续说道:“只一方,便可成一傀。
是当年东岳大帝特意留在神庭,专门送给——
罗酆承认之人的聘……平安礼。”
韩固在最后关头,强行转变语气的怪异,亓官辞并没有发现,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东岳大帝】四个字给吸引了过去。
作为生无常,他当然知道东岳大帝是什么人!
一听到这是大帝的东西,亓官辞下意识就想要还回去。
连忙盖好盖子,亓官辞将盒子推给韩固:“教授,这礼物担不起,担不起!”
韩固看了一眼亓官辞身上再次鲜红起来的姻缘线,生怕有半点迟疑,也跟着推了起来:“担得起!担得起!”
亓官辞着急:“不不不,教授,我不配啊!这可是大帝的礼物啊!怎么能给我呢?”
韩固欲哭无泪:“不不不,你配啊!这可是大帝的礼物啊!就是给你的啊!”
两人一来二去的推搡,谁也不敢先松手。
直到韩固板起一张脸,冷漠道:“小辞,你还想不想钓鱼了!就算你不要,暂时借用一下,总可以吧!你看,买衣服都还可以试穿一下呢!要是不好用,大不了,到时候你再还回瞿君嘛!!!”
借……借用一下?
亓官辞被韩固的这句话抽空了智商,他从来没想过,一位贵重的礼物,还可以有【借用】的说法?!
不过,他仔细思考了一番,好像又找不出什么漏洞来。
他居然该死的觉得,韩固说的挺有道理。
好像……借用一下,也不算损害吧?
亓官辞呆滞了一会,脑子卡壳片刻,试探开口:“那我,浅试一下?”
韩固这回满意了,松了一口气,收回手,说道:“这才对嘛,来,我教你怎么用,第一滴血上去,再默念你的八字,随后画下偃傀阵法,就可以了。”
听到要滴血,亓官辞下意识觉得不太对,虽然他玄门记忆少,但是他怎么记得,一旦涉及到血液的事,都不是什么小事来着?
可是没有给他迟疑的机会,韩固已经握住了亓官辞的手,划破他的手指,将血液朝着神桐木的方向,滴了下去。
亓官辞现在想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鲜血落入神桐木的表面,就彷佛被瞬间吸收了一般。
神桐木的表面上浮现出一道玄妙的光华,木头开始自己变化起来,隐约可见是在往人形转变。
韩固看到神桐木的变化,彻底放下心来,弯眸露出一抹狐狸般的微笑。
嘻嘻,小样,滴了血,这礼物就是收下了,想退,是不可能的了。
很好,接下来就可以坐等未来吃席了。
照自己这费心费力的拉拢,到时候指不定能坐大帝那一桌呢!嘿!
第99章 【倒v结束】可是他早就死了啊!
神桐木只用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变成了亓官辞模样的小木偶。
接下来只需要刻画偃傀阵法,就可以将小木偶放大,代替他,躺在医院之中,引出背后的那群鱼。
暂时没有选择画阵,亓官辞伸手摩挲了一下木偶的脸颊,心中有一股说不清是激动,还是别扭的感情。
收回手指,亓官辞看向韩固,这一次他不打算再让韩固混过去,直接开口问:“教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韩固心头一咯噔,以为亓官辞是想要询问关于瞿镜快要死了的这个问题。
可这个问题,不管是在神庭,还是在冥府,都属于禁词的存在。
哪怕亓官辞现在和瞿镜的关系微妙,韩固也心知,不能将这个答案告诉亓官辞。
眼看要推脱不过去了,韩固打算当次逃兵,直接遁走。
不过亓官辞的话头,比韩固的动作更快。
在韩固准备起身的那一刻,就加快语速,把字往外蹦:“教授,我只是很疑惑,您好像很希望我和瞿老板在一起,能够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起身到一半的韩固听到是这种问题,脸上的慌乱也瞬间软化了下来,默默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韩固重新坐下。
嗐,你早说是这个问题啊,可吓死我了。
不轻不重瞪了亓官辞一眼,韩固叹气解释:
“于公,你与瞿君的姻缘是淩霄注定的,身为月老,我需要为你们的姻缘线负责。
你们之间的因果,我不能直接插手,但是却也要保证你们这条线能够走完。”
说着,韩固翻掌,调转灵力,在手上凝出了两根红线。
一根颜色较浅,颜色接近粉红,另一根则是浓艳胜血的深红。
韩固将两根不同颜色的红线分别握在两只手上,举起来给亓官辞看:“每个人从降临在世间开始,身上都会连接着不同的缘线。这些线,有亲人、朋友、爱人、仇人……只要是相关的人际关系,都是靠着这些缘线,将彼此连接在一起。
这些缘线的颜色各不相同,有些色浅,有些色深。
色浅缘薄,色深缘浓。
比如你在学校时遇到的那些同学,他们或许和你的缘分就只有一点微红,那么和你短暂的接触后,也终会走向分别。
但你的亲人和爱人,颜色应该是深红,这代表你们的相处时间,可能会是往后余生。
而你和瞿君的那条缘线,就属于后者。”
将手中深红的那根线递到亓官辞手中,韩固挥手散去粉红的那条,继续说道:
“而于私,瞿君从出生起,就一直孤单一人,在冥府中,他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和担子。
当然,冥府之事,轮不到我来定夺,我只是想告诉你,瞿君很好。
他能够有一位心动的人,不只是我,冥府和神庭的神职们,都很开心。
数千万年的孤寂和压力,在终日阴冷压抑的冥府中,瞿君以一己之力担起轮回的担子,你是他难得的温暖。
我知道这样说,会给你造成压力,但是……
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多陪陪瞿君。
至少在他陨落前,让他感受一下不可触及的光。”
“拜托你。”
说完最后的三个字,韩固对着亓官辞微微颔首,用一种略带祈求的语气,去拜托亓官辞,可以对瞿君好一点。
韩固可是神啊,作为一位应该由信徒供奉的神,此刻却为了另一位将要陨落的神明,低下来头,去请求一位人类。
亓官辞被韩固的这番话冲击到了,一时间居然忘记闪躲,直接愣在了原地,硬是接下了韩固的这一颔首。
神明不会向人类垂首,淩霄的天威下意识要降临在亓官辞身上,却在准备处刑的时候,亓官辞的眼底滑过一抹暗金。
天威愣了一秒,头也不回地收了回去,彷佛晚半步就要回不去了一般。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差点惹到不该惹的!
上京的天空,在这一时段出现了异常。
原本阴凉无云的天,突然聚起了一片乌云,可就当所有人都认为要降下一场暴雨的时候,这片乌云,又以不科学的速度迅速散开。
连带着天空都晴朗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上京的百姓甚至觉得,空气都新鲜了不少!
亓官辞和韩固都没有注意到这种异象,尤其是亓官辞。
他现在心情复杂极了,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感受。
他原本还想继续询问一下,关于瞿镜陨落的消息,可现在也没有心情了。
后知后觉扶起韩固,亓官辞连忙答应:“我……我等会就去找他,和他复合?”
韩固椅子差点没坐稳:“你还分手了???!”
亓官辞慌乱摆手:“误会,误会,没分,没分!真没分!”
韩固将信将疑:“真没分?”
亓官辞真是要被韩固的脑回路气哭了,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关注我们分没分呢?
再三保证自己没分后,韩固才彻底放下心来。
再一次擦了一把冷汗,韩固在心底嘀咕:可不兴分手啊,这马上就要到中元了,正是瞿君精神崩溃的节点,分手了谁来控制这杀器啊!
不得不说,在【拿捏】精神奔溃下的瞿镜这一点上,神庭和冥府的员工,打成了高度的一致——找亓官辞。
瞿君的事暂时被二人模糊过去,最终在韩固的指导下,亓官辞画好了阵法,原本只有巴掌大的小木偶,也在阵法画成后,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亓官辞”。
傀儡代替亓官辞躺在病床上,而这期间,亓官辞则是在韩固的帮助下,第一次用真身进入无常状态,要不然他直接出魂,那这具身。体就没地方藏了。
可能是因为真身走无常的原因,穿上导游服后,亓官辞身上的导游标语,还是亓官殊的【善恶有报】。
亓官辞本来是想要去摸一下傀儡的脸,看看是什么触感的,可是在导游服彻底形成后,他眼中的光芒却在瞬间消散,进入了茫然状态。
有一股他可以确定,自己从来不记得的记忆,在顷刻之间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大脑在这一瞬间,胀疼得厉害,彷佛有一个气球正在脑中不停充气,随时准备炸开一般。
亓官辞下意识用手扶住病床,避免自己因为头晕而倒下。
在不受控制闭眼的那一刻,这份突然多出来的记忆,也彻底清晰起来——
冥历七千四百二十一奉,亥酉年,焃鴠日,五百年一劫,日起,黄泉承风开。
有二黑袍人,携一幼儿,随风入黄泉。
两位黑袍人脸上都带着银制獠牙面具,身上的斗篷处,别着一个长剑贯穿七角枫叶的胸针,胸针旁边,则是一个用金线绣着的“衍”字。
八百里黄泉,唯有一处落脚地,就是黄泉之主居住的孟婆庄。
两位黑袍人对视一眼,其中高大的那一位,将怀中孩子的小斗篷拉拢了些许,避免风沙弄疼孩子。
在帮孩子拉斗篷的时候,黑袍人手腕上的银护臂露了出来,隐约可见这人衣服上的复杂图腾,以及叮铃哐啷的银佩饰。
高大那人一手抱住孩子,另一只手牵起旁边娇小些许的人,走向孟婆庄中。
孟七夕哼着民俗小调,正撑着脸坐在藤椅上,伸出右手,转动着食指,施展法力,让勺子自己熬汤。
只听“吱呀”一声,孟婆庄的门被打开。
孟七夕原本闭着眼瞬间睁开,半虚双眼,原本还算正常的眼睛,逐渐转化成为竖瞳。
居然敢有人闯黄泉?真是找死!
不过这份凶狠并没有持续太久,在看清了来人胸口的胸针后,又立马变了回去。
从藤椅上起身,孟七夕打了个响指,让熬汤的勺子停下,拿起摆在桌子上的团扇后,摇着扇子走向黑袍人。
恭敬对二人行了一礼,孟七夕团扇掩唇,弯眸笑道:“孟婆氏见过两位执法大人,不知今日前来,两位大人可是有事要入冥府?”
其中那位娇小一些的黑袍人摇了摇头,从男人怀中抱下孩子。
手指轻柔拂过孩子的面颊,黑袍人的金色双瞳中露出悲痛和自责,她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对孟七夕屈膝,准备行礼。
孟七夕一直在关注着两人的动作,就等着二位开口,自己开权限,让他们入阴。
却没想到,这位大人居然是直接要对她下跪?!
这怎么使得!?
连忙伸手拦住黑袍人的动作,孟七夕瞳孔地震,显然是被这个动作吓得不轻:“大人,卑职受不起啊!您若是有什么吩咐,直接号令便是!”
虽然被孟七夕这么一打岔,但黑袍人还是坚定地对着孟七夕下蹲,浅行了一礼。
一礼完毕,黑袍人才开口道:“我知道这样做不符合规矩,可是我不能看着我的孩子就这样死去,还请……
孟婆开恩,赐我儿一碗汤,让他魂魄稳定下来,能够平安长大。”
孟七夕沉默,她望了一眼黑袍人怀中的那位小孩。
这孩子长得很漂亮,看不出是男是女,却能够感觉到,长大后一定是位大美人。
可是现在,这孩子的脸上,浮满了紫青和黑气,双眸紧闭,甚至连呼吸都不曾有——
显然,这个孩子,已经死去多时了。
一个已经死去的孩子,又怎么可以平安长大呢?
孟七夕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她觉得这件事荒唐极了。
若这孩子还活着,她当然愿意赠汤,不管是不是因为黑袍人的身份,她自然是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够平安长大的。
可现在,这个孩子分明已经死了啊!
既然已经死去了,那她赠汤,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在孟七夕纠结不已,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拒绝的时候,下一秒,孟七夕忍不住惊呼出声来:
“啊!这?!”
没有责备孟七夕突然的大惊小怪,抱着孩子的黑袍人语气瞬间软下,即便带着面具,也不难看出女子的温柔和喜悦,她开始轻柔地拍着孩子,轻声哄道:“醒了?不怕不怕,马上就不疼了,小殊乖,马上就不疼了~”
就连一旁的另一位黑袍人,也在瞬间融化了冰霜,走到女子身边,伸出手,从掌心中变出一枚用金红两线串着的铜钱来,摆在孩子面前,柔声逗道:“小殊不怕,爸爸在呢,妈妈也在呢,乖孩子,再忍一下,马上就可以回家咯……”
孟七夕没有因为两位大人的动作还缓和下来,反而捂着嘴,瞳中布满了惊恐,她突然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两位大人起来。
因为这个时候,她才看见——
两位大人的胸口处,被掏了一个大洞!鲜血还在顺着胸口的破洞流下!
可是她之前,并没有闻到任何血腥气!
因为焃鴠日的特殊,孟七夕也不能确认来人是人是鬼,这才让她忽略了这些。
再加上之前她先注意了面具,又有斗篷遮着,她才没看见。
现在,两位大人逗孩子,却是将斗篷展露了开来,胸口的伤痕也连带着露了出来!
不但如此,就连被女子抱着的那位孩子,也将好奇的视线,落在了孟七夕的身上——
那是一双,和两位大人一样,却有一只眼睛上,还滴了一滴鲜血,有些泛红的——
纯正黄金瞳!
第100章 他,是我的
亓官赫和蚩允娴并没有想要隐瞒自己已经死去的意思。
他们没有心情去跟孟七夕解释什么,都在费力逗着紧皱眉头,自己咬死下唇,都已经将嘴唇咬出血,都不肯哭诉一声的亓官殊。
金瞳裁决人是淩霄底下,可以先斩后奏的执法者,他们身份的尊贵,就算是已经死了,也不是孟七夕可以失态惊慌的。
反应过来自己的冒犯,孟七夕下意识想要对两位裁决人下跪请罪,但是她却发现,那位小孩的眼神,似乎一直在盯着她的身后?
不只是孟七夕发现了,亓官赫和蚩允娴也注意到了亓官殊的异样。
顺着亓官殊的目光,朝孟七夕的身后望去,亓官赫什么也没有看到。
疑惑地望向妻子,却发现妻子同样也是双眼疑惑。
儿子到底在看什么?
蚩允娴心疼儿子一直强忍着疼痛,怕他们担心,一直不肯出声。
但她同样也知道,儿子的性格就是这样,若是直接点破,反而会让儿子更加羞愤。
故作镇定地将三岁的亓官殊放下,蚩允娴跟着一起蹲下,轻声问道:“小殊,你想在孟婆姐姐这里玩吗?”
三岁的小家夥不知道谁是孟婆,但是他早慧的他,听出了母亲的话外之音。
母亲的意思,是想让他暂时离开一会,她和父亲有话要和这位姐姐说。
那这位姐姐,应该就是母亲口中的孟婆姐姐了吧?
亓官殊半白的睫毛轻颤些许,乖巧点了点头,又继续盯着孟七夕身后的一处地方看。
蚩允娴忍着语气中的泣音,努力保持声线平稳,像平常一样,摸了摸亓官殊白色的齐肩短发,又望向自己丈夫。
亓官赫瞭然,将那枚用金红双线编织入理的铜钱,系在了亓官殊的脖子上。
细心将亓官殊颈部银项圈的坠子理顺,亓官赫拍了拍亓官殊的肩膀:“去玩吧,我和妈妈等会叫你。”
亓官殊低下头,用双手捧起被父亲挂在颈间的铜钱,他感觉有些烦闷和难过,但是不知道是为什么。
再次看了一眼父亲和母亲,亓官殊松开咬住下唇的牙,用一种根本就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成熟,恭敬对着父母鞠躬行了一个金瞳裁决人的礼仪后,才离开了大厅,往庄内走去。
孟七夕不敢拦着小裁决人,弯着腰送他进去。
虽然孟婆庄中没有什么下人婢女,但是整个黄泉都在孟婆的掌控之下。
如果亓官殊出了什么事,孟七夕也会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从而赶过去。
送走亓官殊,孟七夕这才回到亓官赫和蚩允娴面前,她知道有些话,两位裁决人要单独和她说。
为了保密,孟七夕专门带着两位去到了庄中的议事厅。
临走前,孟七夕对着孟婆庄的大门一挥扇子,将庄门紧闭,隐去在黄泉之中。
……
小亓官殊若有所感地回头,没有看见父亲和母亲的身影,他有些不开心,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回想着刚才看到的身影,小亓官殊开始在庄内,有目的性地查找起来。
金瞳之下,他几乎走的每一步,都是非常笃定,并带着些许不容拒绝的压迫。
周围安静极了,能够听见的,也只有亓官殊在行走间,身上的银饰碰撞,发出的清悦铃声。
“铃铃铃……”
铃声摇曳的每一点声音,都像是被框定在了固定的规则之中,不会杂乱,也不会变速。
终于,亓官殊的脚步停下,最后一步落下,带着银链的小皮靴停在了一间房门前。
轻微虚眼抬头,亓官殊只看到了一块空白的牌匾。
一个没有名字的房间。
因为抬头又低头的动作,再次发出了一阵摇铃声。
等所有声音都停止下来,亓官殊保持着凝视房门的动作,像个木头人一般,站在门口,没有任何动作。
他的金色双瞳清澈又幽深,有孩子的天真,也有裁决人的冷漠。
这样极具反差的两个字,同时出现在亓官殊身上,缺一点也不违和。
亓官殊缓慢眨眼,似乎每一次眨眼,也都在完成某种规定的标准。
很贵气,也很压抑。
这不应该是个孩子该有的标准,他应该是不被定义的,是随心所欲的。
也不知道亓官殊在门口站了有多久,盯着门口有多久。
终于,小亓官殊开口了。
他的声音和他呈现出来的举动一样,冷漠极了,要不是声线稚嫩软糯,简直都不像是个孩子。
“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捉你出来?”
轻飘飘的一句话,彷佛毫无威慑力,在说完后,也就这么简单的消散在空气之中。
场面安静下来,有一股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的气流,彷佛正隔着一扇门,来回发力。
小亓官殊蹙起眉头,面上浮现出不悦的情绪。
身形微动,身上的银饰碰撞,开始发出铃声。
亓官殊打算推开门,亲自去把里面藏着的那个家夥捉出来了。
可就在亓官殊刚把手搭在门上的时候,门——
从里面打开了。
嚣张的话堵在嘴边说不出来,小亓官殊更加觉得烦躁,刚想让这个家夥尝尝自己的厉害,可在看清了开门的这人后,所有的愤怒都在顷刻间融化,冷淡的金瞳中,毫不遮掩地亮起一抹惊艳。
开门的人是一位脸色苍白得彷佛病弱膏肓的孩子,看上去和亓官殊差不多大。
不过,这个孩子身上穿着的衣服,却是十分复杂的玄色金边作古长袍。
不但如此,孩子的头发也格外长,都拖到地上了。
不过,这个孩子的头发,并没有因为长,而产生任何杂乱,反而柔顺极了,看上去有些像族内阿嬷纺织的绸缎。
亓官殊下意识就想要去摸一下孩子的头发,却被孩子警惕地侧头,躲了过去。
也正是因为孩子躲闪的这个动作,亓官殊看到了孩子颈部的银白鳞片。
鳞片非常漂亮,表面上浮动着流光,而且十分小巧,每一片都像是精心雕琢过一般,长在孩子的颈部,不但没有任何丑陋的感觉,反而带着一种神秘的美。
小亓官殊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一个三岁的孩子。
他看到新奇的事物,会下意识地停留视线。
因此,在看到孩子颈侧的鳞片后,亓官殊一时忘记了自己裁决人的身份,难得露出了孩子的好奇和兴趣,一眼不眨地盯着看。
可他没看几秒,就被孩子侧过身去,挡住了鳞片,不给亓官殊看了。
小声哼了一声,亓官殊重新将视线移到孩子的脸上。
其实这个孩子长得也很漂亮,亓官殊自认为在族内,没有人比自己更好看,可是这个孩子,让他下意识在心底浮现出一句:
“好漂亮啊”的感叹。
孩子的眉眼舒展,可能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孩子的眉头一直蹙着,唇色都苍白得接近无色。
这份白,在鸦黑的长发对比下,更加明显。
亓官殊下意识觉得这个孩子应该很难受,于是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很疼啊?”
大概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人询问他是不是会感觉疼痛,封景淡入烟雾的双眸中转过一丝波动,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他讨厌冥府,讨厌自己的身份,因为真的很疼很疼,可从来没有谁会关心他到底疼不疼。
果然很疼。
亓官殊努力扬起一抹微笑,他从自己的小包中翻出一块奶糖,走进屋子中,握住封景的手,将奶糖放在封景手上,又贴了过去,踮起脚来,在封景的额头间,落下一道没有温度的吻:“亲亲就不疼了,我亲亲你,你就不疼了哦。”
封景从亓官殊踏入房间的那一刻,就忍不住微睁双眼,他的双瞳中满是惊愕和激动,这个人,他可以进到自己的屋里!不会死亡,活着,进到自己屋里!
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就看到这个奇怪的白毛小子给自己塞了一个什么东西。
刚想低头看一眼是什么,下一秒就发现白毛小子的身影开始在眼前放大,紧接着,就是一道没有温度的吻,落在了自己额间。
几乎是惊慌失措地推开亓官殊,封景连忙用手捂住了额头,害怕地朝后退了几步,又气又怒地瞪向亓官殊。
他不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但是本能地想要离远一点。
用手捂着被亲吻的地方好一会,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后,封景才犹豫不决地放下手来。
只是他的双眼中已经漫上了水雾,一副欲哭的模样,可怜不已,搭配上他雌雄莫辨的脸蛋,看上去像一颗剥了皮的荔枝。
应该会很甜。
亓官殊眨了眨眼,下意识说道:“你看起来,很甜。”
甜?
封景不知道什么是甜,不过看亓官殊的样子,不像是坏人,所以在默默抽泣了几下后,用袖子抹去了眼泪,站在原地,带着好奇和害怕,打量着亓官殊。
好奇怪,为什么这个小姐姐一直不说话?
亓官殊走向前两步,封景一见,吓到往后退了两步。
哦,小姐姐不喜欢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亓官殊忍不住撅了下嘴,不过,还是按照封景的意愿,不再继续上前。
隔着一段距离,亓官殊问道:“姐姐,你不会说话吗?”
从来没有和别人交谈过,也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知识的封景,并不知道“姐姐”是什么意思。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隐约明白亓官殊是在和自己说话,但他听不懂,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沉默了好一会,封景决定摇摇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要和我说话了。
两个孩子的脑回路完全没有搭上,不过却诡异地同频聊了起来。
原来是不会说话。
亓官殊在心底哦了一声,还想要继续和封景说什么,不过就在这时,他听见了父亲特意摇起的铃声。
这种铃声很特殊,只有他们尧族的人才能够听见。
因此,在封景眼中,就是这个奇怪的白毛小子突然间转头,望向了门外,然后脸上的生动表情,如同术法一般,瞬间收拢起来,恢复到了刚见面时的那种冷淡模样。
父亲在叫他了。
亓官殊收好所有的情绪,立刻动身往回赶,在离开前,他最后望了一眼屋内,对上了封景彷佛被老天抽去了墨色的双眼,似乎是想将这个人彻底记在脑海中。
在下一道铃声响起的时候,亓官殊对着封景挥了挥手,嘴角扬起一丝几乎不可见的微笑:“等以后有空,我再来找你玩。我叫——亓官殊。”
留下自己的名字,亓官殊头也不回地朝着铃声的位置跑去。
封景一路望着亓官殊离开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任何身影后,才摊开了手。
掌心之中,躺着一颗奶糖。
封景不知道这是什么,也不知道亓官殊最后嘴巴一张一合说的是什么。
但是他在亓官殊离开的那一刻,突然间好想学习语言,好想去了解这些,他不想再继续呆在这屋子里了,他迫切地想知道——
这个奇怪的人,到底来自哪里。
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闯入他的世界,又突如其来地离开。
哪有这么好的事?
薄雾色的双瞳盯着掌心的奶糖好一会,封景连着包装,一起塞入嘴里。
只有这样,他能够保证,东西是自己的。
吃下奶糖,封景一直含在嘴里,不肯吞下去,虽然有些怪异,但是封景还是感觉到了一抹有些香,但是又说不出来的味道,在味蕾上炸开。
一直到奶糖完全融化,再也感受不到口腔中有任何的东西,封景才停下品味奶糖的动作。
他喜欢这个味道,并且,他还想要更多的这个味道。
舔了下唇角,封景的视线凝在房外的过道上。
好一会,他选择踏了过去。
在封景的脚迈出房间的那一刻,八百里黄泉开始卷起大风,乌云聚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在一起,形成雷劫之势。
孟婆庄中,本就没有任何草木,黄沙飞扬,似乎在无形间凝成了匕刃,擦过封景脸颊的时候,割破了他的皮肤,留下深金的血液。
孟七夕几乎是在天象变化的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了房间周围。
来的不只有孟七夕,还有好几位穿着华丽,身上带着淩霄神意的青年男人。
孟七夕和青年们,没有一个人抬头敢看封景。
他们统一对着封景俯首跪下,恭敬道:
“恭迎君上入世!”
封景只是抬头扫了一眼天空,霎时间,凝聚起来的雷云消散,黄泉的怪风停下,一切都恢复成安定的模样。
封景没有理会身上被风沙擦破的皮肤,他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孟七夕。
孟七夕只感觉有一阵滔天的威压朝着自己压下,明白这是封景想让自己回话。
于是立马抬起头来,开始注意封景的神色。
封景不会说话,他伸出手,在肩膀处比了一个头发到这里的姿势,随后默默凝视着孟七夕。
肩膀?
孟七夕做了这么多年黄泉之主,察言观色的能力可不是吹的。
立刻就明白过来封景说的是谁,她知道封景听不懂她说的话,于是挥了挥手,从地上用法力凝起一捧黄沙。
又在黄沙中输入灵力,让黄沙凝成了小亓官殊的模样,将亓官殊已经离开黄泉的过程,用小人的形式,展示给了封景。
走了?
我的……抛弃我,走了。
封景很像说出一个词,来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可是他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思来想去,他只知道,已经被划定为自己东西的那个人,抛弃了自己,走了。
封景的呼吸逐渐加重,淡色的双瞳隐约漫上深意。
因为他情绪的变化,整个冥府和黄泉的天气,再次发生异变。
担心封景会因为失控,彻底毁掉冥府,一位书生模样的青年男人站起身来,对封景说道:“君上!不如您先跟我们回去,我们将这些全部学完,到时候,亲自去把那个孩子带回来,好不好?”
怕封景听不懂,书生还用上了手势辅助理解。
理解了书生的意思,封景的情绪逐渐安稳下来,他伸出手指向书生,末了,又指了指自己。
书生愣了一下,随后立刻鞠躬行礼:“属下定会竭尽全力,教导君上!”
听不懂。
罢了。
封景错开视线,不再看书生,他望着亓官殊离开的那条走廊,旁边或站或蹲着几位冥府的高层。
就这样一直站到焃鴠日过去,封景伸出手,对着走廊的位置,虚空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又将拳头缓慢贴近自己的心脏处,彷佛这样,就已经将亓官殊捉了回来一般。
那日过后,孟婆庄少了一个房间。
而冥府之中,多了一位司君。
——
“呼……呼……”
从陷入回忆到醒来,没想到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喘着粗气,亓官辞从梦魇中挣扎出来。
这场梦魇就如同真的在做梦一般,看似触不可及,又好像相隔甚远。
甚至在惊醒之后,再想去回想梦中的故事和细节,却怎么都回想不起来了。
那个孩子,是谁?
那个奇怪的女人,又是谁?孟婆?为什么我的父母会见过孟婆?
不,不对,我又是什么时候去过黄泉?!
在这一瞬间,亓官辞觉得自己的大脑混乱极了。
他没有心情去思考偃傀,也没有心情去钓鱼,更没有心情去理清和瞿镜之间的关系。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这段奇怪的梦魇。
这是真的,还是假象?
是因为什么而出现?
亓官辞想不通,他觉得自己现在像个无头苍蝇,放眼望去全是谜团。
一旁的韩固看到亓官辞苍白下去的脸色,也有些担忧起来。
难道是强行真身走无常,伤到亓官辞了?
韩固一手搭上亓官辞的脉门,开始往亓官辞的体内输送灵气,梳理脉络,一边缓声询问:“小辞,你还好吗?”
有韩固的灵力梳理,亓官辞的神智逐渐恢复过来,他脸上的血色也恢复了不少。
对韩固摇了摇头,亓官辞强颜欢笑:“好多了,多谢教授。”
看亓官辞确实是好多了的样子,韩固这才停下了输送灵力的动作。
扬起下巴,对着傀儡的位置抬了抬,韩固问道:“走无常的这段时间,你打算做些什么?一直留在这?可你导游的身份,可能也会打草惊蛇。”
亓官辞进入导游状态后,只要带上导游面具,新界那边的人,就不会认出他来。
可也正是这样,新界那边的人也会忌惮导游的身份,不会过来扑饵。
想要钓鱼成功,亓官辞不可能一直待在医院。
亓官辞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想到了玄宗最近一直在办理的女性失踪案。
正好马上要进的考场,可能有关郑承宇,所以他打算趁这段时间,去一趟郑承宇和郑秀如家,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他有这个打算,并不是一时兴起。
就算玄门大会当时有不少数据,他还是想自己亲自去看了看。
但他刚把自己的决定说出来,就被突然出现在病房中的谢必安打断了后续:
“不,别想着去找线索,你现在和我去旧书店。”
谢必安的出现,将韩固和亓官辞都吓了一跳。
不说别的,单说着神出鬼没的举动,真的很容易受惊啊!
韩固堵了一口气在胸口,差点没一扇子挥过去。
在看清是谢必安后,才拍着胸口放松下来:“不是,你们冥府的员工能不能有点职业道德!总是这么突然出现,很吓人的好不好!”
对于韩固的指控,谢必安不置可否:“你又不是人。”
幽幽怼完一句话,谢必安上前擒住亓官辞的手腕,担心亓官辞会因此跑走。
目光在扫到亓官辞胸口的【善恶有报】四个小字时,谢必安忍不住挑了挑眉。
哦,这就是瞿君开后门,也要给亓官先生开的小号?
啧,这对小情侣真会玩。
没有给亓官辞拒绝的机会,谢必安一边快速解释,一边开始勾画缩地千里的阵法:
“瞿君出事了,现在需要你的帮助,放心,你只需要在旁边就好,不用你出手。”
听到谢必安的这句话,不只是亓官辞,韩固也惊了一瞬。
韩固眼神一转,语气有些担忧起来:“瞿君精神出问题了?!怎么这么快,不是离中元还有时间吗?”
谢必安脸色一僵,不好意思说出是因为自己脑抽,叫了一句“君上”,才让瞿镜的精神提前崩溃。
好在,韩固也是关心则乱,一时间也没注意到谢必安表情的古怪,只当是最近冥府和现世的事太多,压得瞿镜身体承受不住了。
对此,韩固坚定地站在谢必安这边,对着亓官辞道:“小辞,辛苦你了!”
亓官辞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不过他眼底的金色越来越多,低头抬眼之间,连带着语气都变了。
“放心,有我在,他不会有事。”
正好,在亓官辞的这句话音落下之际,谢必安的缩地千里也画好了。
阵法光芒四起,瞬息之间,亓官辞和谢必安就消失在了病房之中。
韩固望着二人消失的地方,默默叹气:“瞿君,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说着,韩固也忍不住嘶了一声,刚才是不是看到亓官辞的头发长长了?嗯?好像是长了吧……呦,切人格了啊,那可有戏看了。
韩固是见过另一个“亓官辞”有多霸道的,如果说原本还对瞿镜有几分担忧,那么,在意识到亓官辞切换了人格后,这几分担忧,也消失不见了。
是另一个“亓官辞”的话,那瞿君平安的事,应该是稳了。
得嘞,又办成一件事,回去找老赵炫耀咯——
舒展开眉头,韩固迈着悠闲的步子,离开了病房。
至于这个饵最后能钓来什么鱼,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
谢必安带着亓官辞赶去旧书店,满心都在对瞿君的担忧上,一时间也没有发现身侧之人的变化。
等到了旧书店后,谢必安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亓官辞的头发,怎么突然间长这么长了?!
亓官殊没有理会谢必安,他施力震开谢必安的手,朝着旧书店的方向,迈步走去。
气死他了,为了不被新界的那群垃圾发现,他特意让亓官辞出来。
结果这傻子以自己的名义,把自己好不容易骗到手的男朋友气走了?!
现在男朋友还出事了,真是气死他了!
亓官辞,这个蠢货,最好期待瞿镜没出什么事,要不然,他冒着被新界那群垃圾发现的危险,也要强行把胎光融合回来!
店内。
商陆艰难从散作一堆的书中站起来,寒眼擦去唇角的血迹,望着眼前这个已经陷入暴走状态的瞿镜,冷笑开口:“大帝,您可看清楚了,您砸的可是自己的店,您说过,要用这钱来养你家那位,您确定要继续吗?”
双眼已经完全变成血红的瞿镜根本不想听商陆在逼逼赖赖什么,直接一个瞬闪,移到商陆身边,握紧拳头,对准商陆的腹部,就是一拳——
还是商陆反应够快,立刻运转灵力,结出阵法,挡下这一击,却也还是不受控制地被打退了好几步。
商陆虚捂着腹部,死死盯着瞿镜,时刻注意着他会出什么招式,同时在脑海中快速思考,该如何让瞿镜喝下这碗孟婆汤。
师兄不愧是师兄。
命定的罗酆之主,就算是快要陨落了,精神崩溃下,战斗力还是这么强,可惜他现在不是全盛时期,根本没办法打过瞿镜,没想到这一拖,就拖到了如此地步。
再这么下去,别说他了,师兄估计也要因为过度消耗法力,而提前进入陨落阶段了!
该死的。
谢必安怎么还没把人带回来!
刚想到这一点呢,瞿镜已经闻着血腥味,再次朝着商陆冲了过来。
这一拳来的极快,即便商陆去挡,估计也会受到五成伤害。
商陆咬紧后槽牙,准备全力以赴,可这一拳,却并没有像意料中的那样,落在他身上。
而是被一只骨节分明,纤细修长的手握住了手腕。
顺着手腕朝上望去,商陆看到了一头柔顺的长白发,以及熟悉的导游制服。
白无常?
这是谁?
没等商陆看到这人正脸,这位突然出现的白无常,就毫不客气地对着瞿镜的腹部就是一拳。
“喂,你!”
下意识想要为师兄辩解几句,尤其是这家夥居然二话不说就直接暴打瞿镜,你是不是冥府人啊!
知不知道你打的是谁?啊!
可商陆根本没机会把这些咆哮喊出来,就看到了白无常熟悉的侧脸——
等一下,这家夥,居然是亓官辞??!
就在商陆为白无常的脸震惊之时,亓官殊已经又接着一拳揍在了瞿镜的腹部。
出人意料的是,原本对上商陆都不会被打退的瞿镜,居然在亓官殊的一拳一拳攻击下,吃痛朝后退去。
我靠,这算不算家暴啊?!
商陆的嘴逐渐长大,愣在原地,感受到身边站了一位人后,商陆抬眼望去。
很好,是一样目瞪口呆的谢必安。
这种见他人也和自己一样失态后,就诡异平息了尴尬的感觉,商陆还是觉得挺不错的。
他抬起手肘,碰了碰谢必安,又扬起下巴,指了一下正在暴揍瞿镜的亓官辞,语气有些疑惑:“这家夥是亓官辞?头发怎么这么长了?诶,你说他们这样,算不算家暴?”
谢必安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从来没想过,亓官辞这位相信科学的乖小孩,居然会有一天,这么嚣张地压着瞿君打。
还是精神崩溃,暴走状态下的瞿镜。
看这战斗力,亓官辞绝对不比瞿镜差啊!
嘶,幸好之前没惹过亓官先生,不然,这一拳下来,自己估计要去半层皮吧?
谢必安扫了一眼商陆:“老板娘和老板亲密交流一下,怎么了?很正常啊。”
商陆眼睛瞪得更大:“你这就老板娘叫上了?!”
谢必安指了指一边倒的战况:“属下坚定站在老板和老板娘身后。”
商陆欲言又止,好一会,竖起一个大拇指,长舒一口气:“你说得对,师嫂和师兄交流一下感情,很正常。”
没跑了。
这就战斗力,不管是文还是武 ,都妥妥压制瞿镜了,还是瞿镜喜欢的人,没跑了!
这就是未来君后!
丝毫不知道自己就因为揍了几拳瞿镜,就收获了两位冥府成员“帝后”的肯定,亓官殊已经将瞿镜逼到了墙边上。
眼底暗芒滑过,亓官殊一手勾起瞿镜的下巴,有些心疼地为瞿镜擦去脸上的污秽,和唇角的血迹。
又将瞿镜的长发拢在耳后,从导游口袋中掏出一个小蝴蝶结的夹子,夹在头发上,固定不会滑下后,亓官殊眼都不眨地咬破自己的手腕。
鲜血在瞬间股股流出,亓官殊将向外渗血的手腕抵在瞿镜唇边,双唇轻碰,冷声开口;“喝。”
瞿镜现在甚至有些不清,他没办法分析出太多了的语句,但是亓官殊直接将血液递到了他的唇边。
鼻尖轻嗅,有一种香甜的气息,正在猛烈冲击他的大脑。
他的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告诉他:
好香,吃下去。
把这个东西吃下去!
没有片刻迟疑,瞿镜张嘴,含住了亓官殊的手腕,迫切又贪婪地开始吮。吸亓官殊的血液。
由于瞿镜突然的动作,亓官殊下意识唇色一白,不过他也只是皱了下眉头,边忍了下来,继续让瞿镜饮血。
商陆脸色一变,当场就想要冲上去分开两人。
不过,却被谢必安拦了下来。
商陆瞪了一眼谢必安:“不能给师兄碰血啊!这不是加速他精神崩溃吗!”
比起着急的商陆,谢必安就冷静了许多,他仔细关注着瞿镜的脸色,摇了摇头:“不,商君您仔细看,瞿君的情况,好像并没有继续失控,反而好了不少。”
在谢必安的提醒下,商陆也重新关注了起来。
似乎确实如谢必安说的那样,瞿镜在饮下亓官殊的血液后,并没有继续发狂的迹象,反而安静极了,看上去乖巧了不少。
这?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妻管严?亲亲心上人的血,就能够安静了?
那这不是比孟婆汤还管用啊?!
亓官殊虽然愿意给瞿镜喂自己的血,毕竟他是金瞳裁决人,还是尧疆的少司官,他的血液,堪比世界上最好的灵丹妙药。
不过,他也并没有打算,让瞿镜吸。干。自己。
控制着血量,亓官殊又是一拳揍在了瞿镜腹部,强制他松口。
瞿镜有些委屈,他还没有喝够呢,就被揍了一拳。
可是揍他的这个人,潜意识告诉他,他很喜欢,一点也舍不得动手。
而且,刚才这个人还给他喝了那个甜甜的东西,就更不能动手了。
这么一想,瞿镜只能委屈地低着头,捂着肚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假装木头人。
伸手抹过手腕上的伤口,伤口愈合,亓官殊这才发现,瞿镜身上穿的,不是老板的那身衣服,而是写着【此界太平】的那套导游服?
感觉到亓官殊的疑惑,商陆及时给出回覆:“我到这里的时候,师兄身上就已经穿着这身导游服了,那个时候他似乎还有些理智,但并不多。”
亓官殊挑眉:“有些理智,那他怎么失去理智的?”
商陆闭嘴了,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加班加到气不过,自己作死,当着瞿镜的话,不停叫他“大帝”,让他彻底失去理智的吧。
他错了,但他不改。
他又没叫错……
谢必安是最能理解商陆现在的心情的,他也是最快想到是为什么的,不过他也没有想要拆穿商陆的话,于是乎,冥府的两位员工,都十分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幸好亓官殊并没有真的打算从他们这里问出什么来。
他牵着瞿镜在勉强能看的沙发上坐下,姿态嚣张,用半命令的语气问道:“瞿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谢必安犹豫了一下,但想到亓官殊的战斗力,以及失控状态下瞿镜的态度,果断选择将一切都坦白了出来。
没看到君上失控都妻管严吗!
这要是正常了,君后的位置还能跑?
现在不抱大腿,更待何时?!
关于瞿镜为什么会精神崩溃,这个原因其实冥府的人也不太清楚,只知道瞿镜不喜欢听人叫他“君上”或者“大帝”,一旦听到了,就一定会暴走。
更多的,就不太了解了。
亓官殊若有所思,在心底默默记下,男朋友还有一个大帝的职位?
很好,又多了一个骗我的事情,以后慢慢算。
不过……精神崩溃么……
可能是因为已经默认亓官殊是未来君后的原因,谢必安现在非常信任亓官殊。
还将中元节瞿镜生辰日,会归元的消息,也说了出来,并且还特别“提醒”了一句,在此界,有很多人想要瞿镜的命。
归元散功,以瞿镜这温柔坚定的性子,决定不会选择碰亓官殊,一定会自己选择硬抗。
可是这样的话,也是他最危险的时候。
不过对此,亓官殊并不在意,他已经有了一个瞿镜到时候的好去处。
对谢必安说自己知道了后,亓官殊的身体一僵。
顺着身体异样的地方望去,却看见瞿镜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居然自己握起了亓官殊的手。
正探着舌头,如同小猫觅食一般,轻柔地舔着他手腕上那道已经愈合的伤口处。
啧,没喝够,这是上瘾了是吧?
亓官殊冷笑,抽回手,语气严肃:“不行,喝多了你会受到淩霄惩罚的。”
他怎么说也是最后一位金瞳裁决人,现在淩霄失踪,他的权利就是最大的。
想用裁决人的血当水喝,真不怕天罚啊!
不过,商陆和谢必安却以为这句天罚指的是精神崩溃后,做出扰乱世间的事。
双方不在一条在线,但是结果都对上了。
很合理。
既然亓官殊能够完全控制瞿镜,商陆也放心了不少。
从芥子空间中,将那碗孟婆汤取出来,商陆双手递给亓官殊:“嫂子,这是师兄的药,您记得让他喝了,那我们就先走了?祝你们……玩得愉快?”
谢必安气头一哽,直接呛到咳嗽起来,指着商陆迟迟说不出来话,还被商陆捂着嘴带走了。
谢必安生无可恋地跟着离开,内心无语:您可真会说话,什么叫玩得愉快!我们老板娘和老板,不是这样的人!
翻了个白眼,谢必安突然觉得商陆来到此界后,脑回路是越来越难跟上了,还好自己的直系上司不是他,不然自己一定会被商陆奇怪的脑回路折腾死。
等商陆和谢必安二人都离开,亓官殊才打开瓶盖,闻了一下瓶中的味道。
只是一息,他就认出来了这是孟婆汤的味道。
有些不太想让瞿镜喝汤,但是为了瞿镜的身体,亓官殊还是咬着牙递了过去:“你喝完要是敢忘了我,我保证,你以后绝对再也找不到我。”
瞿镜歪了歪脑袋,血色的双瞳中满是幼稚的纯真,他每个字都听得懂,不过连在一起,他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知道这个汤,是香香的大宝贝给他的,所以他决定听话喝下去。
一口闷了孟婆汤,瞿镜用那双明亮的双眼望着亓官殊,似乎在等着奖励。
亓官殊:“……”
亓官殊:“幼稚。”
虽然嘴上说着幼稚,但亓官殊嘴角的弧度还是没有压下去,他捧起瞿镜的脸,在瞿镜的唇角落下一吻,拒绝了瞿镜追过来的薄唇,亓官殊从导游口袋中取出一个银制止咬器,戴在了瞿镜脸上。
“亲爱的,带上面具,咱们去炸个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