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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1章


    第一队, 靠谱的唯物主义者左千户昨天大砍三个妖怪,更多的抢不到了,道士尼姑探讨着杀妖怪小技巧, 点了相貌清奇、当过乡村法师、会放焰口的人二十几个。剥洗妖怪身上的袈裟法袍、头饰, 找回乐器,再加上动手能力超强的队友们拿木头、布料火速制作, 像不像三分样。


    “道场成就,赈济将成。斋主虔诚……苦海滔滔孽自召,迷人不醒半分毫……”


    左千户:“像!”


    朱小姐也收拾起来,弄了个打坏的莲花冠裱糊了一下, 披着袈裟, 扛着锡杖大摇大摆:“施主,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 往西天极乐世界取经去也,奈何腹内饥饿, 要饭的词儿咋说?”


    萧峰端着一盘肉饼, 坐在台阶上边吃边聊,随手分她一个:“不会唱?我教你,哼哼唧唧的念‘放下肉饼立地成佛’就行了,务必口齿不清, 故弄玄虚。”


    众人乐的前仰后合,差点弄撒了一坛美酒。


    第二队人,萧峰带着,先去夺取县城,取粮草、马匹、明兵服色, 杀牛宰羊让众人大吃一顿,准备再战。


    于谦:“糟了, 他是行伍中人么?”


    赵煦正在给他上香,一呆:“不是也大概知道吧?”


    他用人的时候只看人怎么样,从来不考虑对方学没学过,没学过你不会找人出谋划策吗?


    天哪,朕面前怎么会有不懂排兵布阵、攻城夺寨的人?


    杨无病拿毛笔尾巴戳着头皮上发痒的部分,吭哧吭哧的写攻入京城后的安民告示,刚刚记账记的手酸:“王爷不必担心,萧大哥处处留心,什么都知道。他懂的特别特别多。”


    第三队人,继续往各处张贴檄文。


    最后六十余人留在原地,砍柴烧妖怪尸体,保护受伤的四十七名队友。


    萧峰对京城附近几百里都挺熟悉,先去养马场‘取了’其中六百匹好马,又去军营‘取了’几百件还没发放下来的明军士兵的衣裳铠甲,看军户困苦贫穷,留心记下,又去草料场搬运了足够四五日只用的草料粮食。在寺庙里强行买了几件袈裟法器,又在城里买了绸缎布料,伪造国师一行人的装扮。


    回来分派东西,杀牛宰羊,预备美酒,大伙尽情大吃一顿:“不必担心,都没用我出手。真是长驱直入,特别简单。”


    赵煦轻轻哼了一声,造反要是能这么轻松,明朝也真够可以的,大概是朱元璋还没修炼成,要不然非得回来痛骂不肖子孙。


    萧峰问:“他醒了么。怎么样?”


    请来照顾病人的胖妇人道:“晋王哭了会,吃了两片肉干又睡觉了,怪惹人怜爱的。”


    赵煦淡淡道:“那妖怪死的太简单了,若是个凡人,该剐三千刀。”


    萧峰进去看了看伤口,又用内力为他疗伤:“王娘子,这锁魂钉能不能拔?”


    王繁英叹了口气:“没学过,不知道。等到了京城安顿下来再说,不拔对身体没什么损害,只是魂魄不能离体而已。”


    林玄礼依然睡在床上,一头青丝散乱,饿出来的尖尖下巴和美丽面庞,柳叶眉,樱桃小口。


    萧峰专注的打量了一会,又回头看了看赵官家现在的样貌:“晋王过去肯定不长这样。”阿朱有时候存心卖弄,给他讲人的面部骨骼,父子兄弟的长相如何推理,人的面貌肌肉啥啥的,只顾着看小阿朱神采飞扬格外可爱。但就算阿朱不讲,一个方脸汉子的兄弟应当也是方脸!绝不会变成瓜子脸。


    赵煦还以为他看呆了呢,佶儿如此貌美娇弱,这也就是我把他看做兄弟,天底下哪一个男人都想把她搂在怀里轻薄:“不要紧,以前认得他的人很少。等他精力恢复,自然有办法应对。”


    之前大伙少半骑马,多半靠着轻功赶路,现在人人有马节省体力,又挑挑拣拣补充了飞刀、斧头、标枪盾牌等损耗品,火铳拿了许多,粮草驮了数十匹。


    晓行夜宿,两天就到京城,隐匿在村庄内堵住了村庄两头,秋毫无犯,自己烧饭吃。


    赵煦心里紧张的很,搂住趴在自己肩头打瞌睡的佶儿:“我不会攻城,大哥,你来发号施令。”


    萧峰叹气:“我只会设伏劫杀,也不会攻城。于少保,还要有劳。于少保?”


    几个一心敬仰于少保的好汉纷纷从怀里掏出香来烧。


    于谦无奈,眼看这俩人都临阵烧香,他最近同行期间仔细观察,大概心里有数,从后面飘过来,又客气两句,接下襄阳王的命令。“今日便让老夫这死鬼来指挥战斗。老熊,老李,你带领五十骑,控制住五城兵马司(皇城安保)。京城内武备废弛,不足为虑。”


    二人没料到被他看出以前是武将出身,认得路,连忙答应:“得令!”


    “蓝路,沐仁光,老韩,鹿百岁,各带五十人,分别抢了外城四门,紧闭严防,任何人不许进出。违抗者杀无赦。”


    四人都是武功彪悍,人也沉稳可以服众的,道:“得令!”


    “姜秤砣,你生性急公好义,带一百人巡查京城,王爷有令在先,乱走者杀,鼓噪者杀,报信者杀,抢掠者杀。若有京城豪强,破皮无赖,趁乱杀人强*奸,归你处置。”


    姜秤砣满脸涨红:“于少保夸我急公好义!你们都听清楚了,老姜要是今天死在这里,给我刻在墓碑上!死后再追随大人!得令!”


    “小月,你轻功好,先去皇宫探查情况,倘若左千户等人控制住局势,回来禀报,你若不回来,我们就强攻。”


    小月:“得令!”


    “其余四百人,跟随襄阳王和萧将军,直取皇宫。”于谦淡定平和:“诸位可曾听过夺门之变?徐有贞勾结京营兵,诈称防御瓦剌人,大队兵马直入京城,先捣破南宫城门,再扶正统皇帝过奉天门,登奉天殿,不费一刀一枪复辟。今日诸位穿我朝官兵服色,皇城内外里应外合,定能旗开得胜,一举成功。襄阳王晋王识破妖怪真身,天命更替,就在今日!”


    赵煦要摇醒在自己肩头蹭脸的蠢弟弟,一低头才发现他泪眼婆娑柔情似水的看着于谦的魂魄,锁骨疼不肯抬手,在自己肩头擦眼泪。就算知道这是爱重忠良的心,不是男女之情,也吓了一跳:“诸位奋勇争先,今日与朕同生死,共进退,人人皆有封赏!”


    蓝路先率领了五十个打扮成百姓的人,在城门口排队,等着开城门,片刻后控制住了城门这些睡眼惺忪的士兵,城头上写了猛火两个字杏黄八卦旗一顿猛摇。


    所有人纵马进城,按照于谦的指挥各司其职。


    小月纵马到了皇城附近,蹿房越脊直接上去,飞蹿了数十步才看出来这是后宫,还得狂奔一阵,被几把飞刀干下来:“自己人!!”


    左千户等人本来以为自己要打一场硬仗,没想到国师威信太大,进城人人叩拜,进皇宫畅通无阻,封锁了皇宫各门之后,一百人本来是管不过来的,但皇帝已死,太子多年来深受皇帝忌惮,近乎软禁,朝不保夕,只和他身边的侍女执手相看泪眼,顾不得主持大局,后宫里冲出来的几个妖怪被当场戳死。


    没动手之前担心大明风雨飘摇,动手之后发现这简直是一把沙子,走两步就要散开了:“王爷终于来了?你请他只管放心前来!皇帝数月不上朝,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赵煦打马过金桥,直奔奉天殿而去,激动的泪流满面。


    外人以为这是好儿子哭爹,他自己心里知道,这里以前是辽朝的南京幽都府,这他娘的就是燕云十六州的燕京!!


    现在又健康,又年轻的很,燕云十六州又收服了,朕又可以励精图治了。回身一把抓住佶儿的手,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你,你…你真是送了我一份厚礼。在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好的兄弟?”临死之前是有些嫉妒不舍,幸好我没说。佶儿爱我太深。


    林玄礼也忍不住珠泪涟涟,哭的梨花带雨,抽抽噎噎:“六哥,天下间又怎么会有你这样好的哥哥。”


    萧峰笑看一个英俊少年和一个小美人相对垂泪,心里十分得意。


    大功告成!天下太平!很快就可以回去搂着小阿朱了。儿子叫什么都快忘了。


    他一贯爱哭,现在真是更爱哭了,好好,扑倒他哥哥怀里哭个痛快,也不枉费这许多功夫。


    燕赤霞消失了一路,现在莫名其妙的出现在皇宫的房顶上,捧着酒葫芦滋溜滋溜:“若非这般哥哥,哪里配得上这个兄弟。若非这般兄弟,又哪里配得上如此哥哥。萧兄弟,你结交的人真不赖。”


    于谦也这么认为,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但襄阳王的才略、他们的情深恩重看得出来。想起景泰皇帝,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回头看杨无病正满脸虔诚的抱着自己的灵位,跟在后面。


    赵煦冷静了一下,搀着小美人的手臂,沿阶上,直到奉天殿:“撞钟擂鼓。让朕看看群臣之中,还有几个活人。这活人之中,还有几个不是妖党。于少保,朕有一句话问你。”


    于谦心里微微一紧,心说父子一脉相承,不过这倒也合理,一个臣子另立新君,死了也不安分,还要再拥立新君、一路指挥夺下皇宫,虽然无愧朝廷社稷,始终是有愧于臣节。坦然出现身形:“臣在。陛下请问。”


    赵煦站在玉阶上,奉天殿前,只穿了一身杏黄色的曳撒而非蟒袍,笑吟吟的挽着美人:“大明有了妖怪国师,为什么不能有鬼魂丞相?于少保要弃我而去,莫非也要弃大明而去吗?”


    早就看出来于谦去意已决,但不行!襄阳王没有开府旧臣,没有威望,没有皇帝诏书!就礼法来说比永乐皇帝还差不少。


    别看在场所有人在砍鬼魂杀妖怪时如同砍瓜切菜,那是他们有一团恶气,一团浊气,像于谦这样魂魄现身,通常称之为显灵。


    萧峰也劝:“何必说什么人鬼殊途,京城内外许多人家供奉着于少保的灵位。老大人真正是民之父母,何必拘泥小节,不看顾朝廷呢?六哥知道你心里只有江山社稷,不曾贪恋荣华富贵,因此不用虚名来诓你,只请你老人家为天下生民计。”


    林玄礼清了清嗓子,也道:“娘子,你出来说句话。”


    王繁英骂骂咧咧:“懒蛋,就知道找别人干活,自己只想躺着吃春卷啃鸡腿。”


    赵煦自然站他,心疼他现在连点爱吃的东西都吃不上,那些油炸的果子,腻腻的糖糕一路上都顾不得吃:“此乃君道也,垂拱而治天下。于少保,朕对朝中事务一无所知,对你说的乃是肺腑之言。”


    于谦道:“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也。”


    赵煦沉默片刻,虽然有点扎心,但是吧:“功成了么?名遂了么?谈何身退。哪怕天下悉知奇冤,朝廷尚未平反,民心何安?瓦剌难道安稳么…倭寇…”


    他哐哐哐把周边国家一说,只说得鬼仙都眼前发黑,感觉真不能回去隐居。


    第262章 不笑不足以为道


    撞钟擂鼓, 召集群臣朝会。


    赵煦衣服也不换,直接坐在龙椅上等着群臣,安排人把守宫门, 又把守住殿门, 他心里其实也紧张,甚至还有些恍然若梦。这三个月来奔波逃命, 又带着八百勇士杀回京城,不费一刀一枪直捣皇宫,坐了宝座。


    虽然靠的是土木堡之变死了大半个朝廷,皇帝又杀了于谦, 国师杀了皇帝。


    “真是没见过这样自毁江山的皇帝。”


    萧峰叉着腰在奉天殿里乱看, 从没见过皇帝上朝的金銮殿,果然高大恢弘肃穆, 之前叫一些蠢材占据了。恍恍惚惚有些想笑,这算什么, 大宋的官家和明朝的丞相一起教我怎么谋反。


    哈哈哈, 这笑话也只好给阿朱当睡前故事,这倒好,哪有那么多故事给小姑娘讲。这两年的事儿抻着讲,够哄她半年。


    杨无病激动的满脸通红, 心若擂鼓,眼珠滴溜溜乱转。


    林玄礼正在奉天殿里缓步转悠,看到有小门探头进去:“呕!水果点心都长毛了,怎么没人扔掉?咳咳咳咳。”


    官家自然是满脸怜爱的看着他,原先白白胖胖的, 现在瘦的弱不禁风,现在还不能放纵他尽情大吃。


    左千户刚安排人擂鼓撞钟, 满京城的人都能听见,一回来就听着这话:“臣等占据皇宫之后,封闭三大殿不敢擅入,宫中内侍大多被妖怪吃了,原先打扫三大殿的宫人都被妖怪吃了,一座皇宫几乎吃成了鬼城,不敢贸然安排。”


    赵煦淡淡道:“这些小事不足挂齿。”


    忽然又莞尔一笑:“晋王,上来陪我说话。”


    林玄礼顺着陛阶走上去,在面阔九间、进深五间的奉天殿里转悠了这几圈,香汗淋漓,娇喘吁吁:“你在笑什么?”


    “登基要祭天地,祭宗庙,祭社稷。”赵煦幽幽的讲了一个冷笑话:“原本是有些敬畏的,仔细想想这几年的事,倒觉得理直气壮。”


    虽然我是借尸还魂,但你看看你家子孙什么玩意,难道还怪得到我?


    延续的是大明的国祚,用的朱明姓氏,你们有灵有应的应当谢谢朕和佶儿。


    林玄礼笑吟吟的扶着桌子站着,凑过去附耳道:“陛下得到天下,明朝得到延续,我得到一个哥哥,我用计向来是皆大欢喜。”


    赵煦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摸索了一下小臂。


    萧峰看惯了他们腻在一起说话,上次大战鸠摩智时,大宋的官家都直接趴靠在弟弟身上,只要他醒了过来就没什么可担心。说话时那副眉飞色舞得意洋洋的样子,还那么风趣:“好一会了,怎么还没人来?三省六部还有人吗?潜入京城的弟兄都说朝廷光收钱不干事,他们身份低微,见不到长官。”


    这话一问,所有人都惊呆了,难道三省六部缺官不补?


    是啊,大臣被妖怪吃了,妖怪又不懂选贤任能。


    赵煦只觉得眼前一黑,他是善于当皇帝,不是善于白手起家啊!倘若朝廷都空了,政令如何出门,各地岂不是成了藩镇割据?要是让我像洪武皇帝那样四方征战,有点为难我了。


    幸好在场众人中有一个有工作经验,左千户:“襄阳王和晋王以前不参与朝会,小臣以前在门口站过班,如果不是例行朝会,没在门口等候,那要更换朝服,整理公务,赶到皇宫,再一一验明正身,从午门走到此处。”


    已经有人去东宫把太子请过来,毕竟这是挡在路上的绊脚石。


    于谦暂时消失了,他在和引拨修仙的神秘女仙请教,皇帝这样一番话说完,他岂能离开。“只怕被国家大事消磨了修行,魂魄不能出现,倘若在重要时刻不能迎难而上,尽忠职守,有愧于陛下。人的生死存在一眼可知,弟子已经是鬼,倘若有个三长两短,贻误政事,众人寻不着弟子,又该如何是好?”


    王繁英只想挠头,鬼魂的修炼其实也是她的盲区,这种时候她总会再找一个将死的身体借用。知道他问的不是怎么上班打卡,而是能不能保证持续工作,现在苦思冥想好半天,从浩如烟海的资料库里翻出修功德力的一个法门。“有一个修行法门,倒是正契合你。”


    她努力回忆修行这个法门的几大条件,这些条件缺一不可,因为这是之前一位大能特意给他的忘年交创造的修行法门,因为条件苛刻,根本不保密,统治阶级根据个人目的,也劝人修行这一法门。


    对王繁英来说根本用不上,她不仅会杀人,还会稍微贪点,还很傲慢,又懒散,之前费力背下来就是为了日后送人:“要平生清廉刚正,贪污过一星半点都不成。要力挽天倾,否则位极人臣也不行。要尸首无全,哪怕暴病而亡都不行。要天下悉知其冤,百姓香火供奉,倘若天下人不知其冤,百姓不以香火供奉,也不行。要生前死后矢志不渝,有过分毫犹豫的不行。要不以功德自傲傲人,有分毫自满便不行。这六条缺一不可。”


    于谦仔细思考片刻:“弟子可以一试。”


    王繁英沉默了一会,终于全都想起来,传给他《仁王功德海奥义》。这功德不用通达上天获封神位,直接就能转化成战斗力,俗称的红条和蓝条。“真想不到这法门奥义还能有用上的时候。其他的修行法门哪怕条件苛刻,总有人尽力一试,唯有这一法门不仅修心,还要天时地利人和。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


    于谦接了道德经原文的下一句:“不笑不足以为道。”


    王繁英眼看没有什么变故,四方金光汇聚,于谦的肉身都快凝结成实体了,就放心的休息去了,这段时间真把人累的心力憔悴。苍天呐,让那些爱工作的人去工作吧。


    ……


    太子先到了奉天殿,只有东宫的两名先生,一个身强力壮的侍女跟随。


    书中暗表,他能活下来是因为普渡慈航在搞可持续发展,吃了老的,留下小的,养大了再杀。


    他已经无数次站在下面往上叩拜,但东宫被封禁三日,很熟悉的宫变又发生了。宫中一向不得自由,现在也不知是谁,也不知道日后会怎么样。


    上下相对望,虽然是亲兄弟,心里就一个想法:你谁啊?


    赵煦假惺惺的叫了一声:“大哥。你请坐,稍后群臣到齐了,再行分说。”


    太子身后的文官大为不满:“大胆狂徒!竟敢封锁宫门,挟持天子。太子乃是大明储君,你是什么人?以下犯上,欺我中国无人!”


    杨无病虽然一心想当个文官,但还是下意识的拔剑,江湖中混久了,还是杀人方便。


    林玄礼已经很久没跟人骂架了,没等别人呵斥,立刻上前半步:“放肆!太子见了晋王和襄阳王自然不必行礼,你是什么东西,贼众,妖党,敢在本王面前大言不惭!”


    那文官一听见身后抽刀,立刻就怂了,话也说不出来,呐呐:“晋王…晋王不是…”谋反下狱了还能逃出来卷土重来??


    另一个人没怂:“太子是陛下长子,承嗣之人,大明正统。我何惜一死?晋庶人谋反被废,襄阳王叛逃,尔等不臣不孝之人,呜?呜呜呜呜!!”


    不应该出现在奉天殿的热心群众把他按到捆了,点了哑穴,抬到旁边去。


    萧峰:我真的很想笑但现在有点不礼貌,宫廷我没见过,戏台上你们还得对骂几轮呢。


    赵煦冷眼看着,这个太子面露惧色,宫女在旁扶着他落座,满眼关切,对周遭环境看也不看一眼。两人倒像是相依为命:“这女子是什么人?是不是妖怪?”


    他是推己及人,问的正经事。


    太子握着宫女的手,又在这两个人的脸上看了看,隐约看那个年少端坐的像是襄阳王。一声陛下在嘴里盘旋了一圈,终究没叫出来。“她是自我,我,我年幼时照顾我的侍长。倘若万姐,姐姐不在,我也没法活了。”


    万氏以为这是杀人的借口,沉默不语,叔叔篡位只会废黜侄子,兄弟篡位那就别想活了。


    赵煦问:“万氏,你认得国师么?”


    万氏上前福了一福:“奴婢是孙太后身边侍女,服侍太子十六年了。”


    太子惨淡一笑,你要夺位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何必给我们泼这样的脏水:“万姐姐与孤情同,同夫妻。”


    林玄礼一拍手大笑:“好极,我还有一个爱好。”


    太子抖了一下。


    萧峰撑不住笑了:“哈哈哈哈哈。”


    赵煦叹气:“什么爱好?”反正你也不喜欢美女,也不喜欢男色,就喜欢强悍的人。没听说过有什么爱好,看他们俩也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


    群臣终于稀稀拉拉的到了三分之一,等了一会见其他人不来,先贸然上殿叩拜。


    舞拜完毕,一抬头,见一个穿着民间服色的少年端坐在龙椅上,另一个身着布衣的青年站在旁边,为首的大臣大惊失色,跳起来:“你是什么人!!金瓜武士何在!?”


    “陛下何在?护国法师何在?来人护驾!!”


    “你是谁!”


    “大明江山,容不得你们放肆!”


    “太子殿下??”


    举目张望,只有一个魁梧大汉还有许多陌生面孔穿了飞鱼服环绕四周,并没什么金瓜武士。


    殿门已经被人关闭,室内燃着烛火。


    萧峰命令道:“带上来!”


    早就安排好了,两个人抬出来一张小桌,桌子上放着绿毛大妖怪的脑袋,腥臭诡异,还有两麻袋的国师腿,拎出来往地下一倒,那巨大的尖壳的长腿尖爪泛着金属光泽,倒在奉天殿的金砖上,叮当乱响。


    “啊啊啊啊啊”


    “妖怪啊!!!”


    这年头有做的狮子麒麟,人人都见过,这妖怪脑袋太大了,也太真实了,不是能作出来的假东西。


    赵煦看所有人都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起身道:“这就是你们要见的护国法师,普渡慈航。大明天子被妖人所杀,晋王与本王前来清君侧,上契天意、下顺人心,尔等都是妖党吗。”


    门达和石亨二人猛然暴起,双双飞起击向陛阶之上的陌生少年。


    身后戴了假发装侍女的尼姑法香擎剑在手:“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打死你个龟孙!”


    朱小姐从马面裙炸褶的部分掏出一对大锤,腮帮鼓鼓:“好法师!念的好想魔咒!”


    两人刚刚冒充掌扇侍女,站的无聊,一个悄悄诵经,另一个在偷偷吃肉干。


    当即迎上去,一剑一锤却只是把人逼退到下面,没有杀死。


    萧峰本来站在旁边看帮内姐妹动手,眉头一皱:“二位还不现出真身吗?”


    门达桀桀怪笑,张开大口,嘴巴越裂越大,直接从嘴巴处脱出一具犹如巨型蠕虫的怪物:“好小子,叫你识破了。识相的快滚。”


    怪物摇头摆尾,望着襄阳王身上的龙气,口水流了一大滩。


    万贞儿本来规规矩矩的站着,一看这情况,扯着坐在绣墩上的太子,飞快的躲到角落里,并且是后门旁边。


    太子惊的腿软走不动路,直接被她蛮力拖走。


    石亨道:“我分明是人,你们这篡位的逆子奸臣,竟敢诬告忠良!”


    群臣在快要吓昏之余,还想问问你怎么好意思自称忠良。


    以及妖党不是骂人的词吗,怎么成了形容词,怎么会真的有妖怪?


    林玄礼扼腕叹息,现在不能打他一掌真是可惜,只能看我大哥。噢噢噢噢左千户也好帅爱了爱了,不愧是你。


    “你算哪门的忠良!你是妖僧的忠臣!”左千户手持双刀,一句话不多说,上前轮刀就剁,刀光白闪闪的宛若一团白云、一堆银子。


    其实这蠕虫看似柔软,皮质韧如牛筋,等闲砍不进去。


    奈何左千户并非等闲,转瞬之间就砍了数十刀,妖血乱溅。


    林玄礼大赞道:“好花刀!”


    这刀工来帮我切一下火爆双脆一定很好!


    松鼠鳜鱼也不错啊!


    萧峰笑道:“石亨,你这画皮鬼,你是自己脱下人皮来,还是要我费事?谁来和他玩玩?”


    李百户窜出来:“我来!石老狗,你这恬不知耻陷害忠良的贼,吃我一剑!”


    不到十个回合差点落败,尼姑法香鄙夷的哼了一声:“看法宝!”她手里擎出一面照妖四神兽镜,照出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


    石亨一看今日怎么人人都能将我围殴,转身要跑。


    “留下吧!”萧峰抬手一抓,威力加强版·擒龙功,平空中一道强大的吸力。硬生生将画皮鬼吸回来砸在地上。上前当胸一脚踏碎胸骨。


    直接踩成一张薄薄的人皮。


    群臣见了又昏迷三个。


    于谦刚按照第一层奥义修炼过,匆忙回来,给襄阳王一个答案,方才没有回应就走了。


    看到石亨被踏在地上,并不在意。


    安静且不染纤尘的走过正在狂砍蠕虫的左千户,深深一拜:“承蒙陛下不弃,臣愿效微力。”


    赵煦大喜:“朕得于少保,如汉高得张良萧何。”


    林玄礼欢快极了:“好好!明君配贤臣,此乃绝配也。史官呢写下来了吗?”


    史官蹲在角落里在猛火帮热心人士的保护下疯狂记录奉天殿大战实况:“记下来了。”


    浑身发软抖若筛糠的群臣猛然间有了主心骨:“啊啊啊!”


    “于大人没死??”“


    于少保!!于少保你成神仙了!”


    地上只留下一张石亨的人皮,描眉画眼,栩栩如生的一个男子。青面獠牙的鬼站在旁边:“算你厉害,俺再不敢来京城了,各退一步如何?”


    八样法宝招呼过来,众人气焰如猛火,好一顿乱砍乱劈,硬是把厉鬼磨成一团腐烂的血肉。


    大臣们都站不起来了,眼巴巴的看着于谦,脸上似喜似悲,差点疯了。


    太子把脸埋在万姐姐怀里不敢去看:“咱们两个死在一起,来生再做夫妻。”


    万贞儿小声说:“万一只是被软禁呢,活着比什么都强。”


    于谦言简意赅的说:“晋王并非谋逆罪臣,反而是他最先发现京城内外妖气弥漫,静心修炼数年后,要杀妖卫道。技不如人输了。正统皇帝已经被普渡妖僧所杀。襄阳王得神人传授,杀妖离京,结交民间义士,清君侧,杀妖魔,为父报仇,为大明国祚。诸位同僚以为如何?”


    有一个腐儒战战兢兢的说:“既然襄阳王是为了杀妖魔,清君侧,不是为了夺取神器。那就请襄阳王扶太子践祚,如此则宗庙社稷幸甚。”


    他越说底气越足,想太子既是长子,又是太子,继位是顺理成章的!将来分封群臣,只有老夫临危不惧。


    其他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你不记得永乐爷了?按你的岁数,你是亲身经历过的,怎么能说出这样蠢话?


    第263章


    赵煦其实是想杀了太子, 没见面就想杀,这人留着是占据名分。妖怪来寻仇,杀太子, 合理的。


    二哥是佶儿, 之后几个兄弟不足为虑,法礼上不占优势, 可以厚待以彰德政:“此言甚善,真老成谋国。太子殿下何在?”


    于谦感觉到他身上杀气一闪,暗自嗟叹,只希望太子看了今日的场面, 能客观分析。


    受这腐儒拖累误事!


    群臣在考虑要不要劝进, 以及自己配不配在襄阳王面前劝进,他有自己的班底了。


    现在立刻开始劝进, 会不会显得自己不忠诚?


    每一个人都讨厌不忠诚的臣下。


    太子已经打定主意,但实在害怕, 又本来就口吃, 往万姐姐脸上反复看了几次,从角落里缓缓走出来,还未开口已是泪流满面:“我身为人子,不不, 不能为父报仇,身为人臣,臣,不能分辨忠奸。二弟…”二弟为什么看起来很像个美女???


    林玄礼怜他也就十七岁,脸上虽然没有稚气, 但忧虑憔悴,孤独无助, 就扶了一下。


    赵煦目光一横:你少碰别的男的。


    太子嗅到处处子淡淡的幽香,生死关头不敢多想:“二弟一腔孤忠,我也不,不识得,竟对妖人妖言随声附和。如此之人有目如盲,有耳如聋,怎能承担天下神器。”


    随便你当皇帝,拿一个美女说是晋王,我都没能力管。给我留条命和老婆。


    “今日,臣朱见深,恳请陛下践祚。大明,明,两京一十三省,子民亿万,全赖陛下护持。还望,望陛下莫惜身名,不辞辛苦,为天下计。”


    于谦咬了咬牙,实在不愿意演戏。写完清君侧就开始自称朕了,现在真没必要。我刚刚怎么就忘了谈要求,太子被景泰帝废了一次,正统帝也想废黜他。


    赵煦沉默了,回忆了一下三请三让的流程,现在应该跪辞。


    跪不下去。


    “太子殿下说这等话,岂不是至臣弟与不仁不义?切莫再提。”


    太子的求生欲非常强,进一步差点被妖怪吃了,在不退一步就要被你们杀了,直接就跪下,泪流满面:“陛下不不,不可,陛下雄才大略,长驱四海,诛尽妖,妖魔,再造神州。若不是陛下结交义士,只身犯险,我大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汉光武之功,永乐爷之威,莫过如,如是。”


    赵煦假惺惺的拉他起来,不愿意跟他对面跪着,强行把人搀起来:“臣弟这一身本事,不为篡窃神器,乃是为了天地正气。情愿为殿下驱使,殿下身居法统,岂可轻言让位?”


    太子心说我在朝廷内也没有根基,民间没有威望,我亲爹都不想让我继位,你没必要非你杀我不可吧,哀求道:“天下之主,有德者居,居之。先帝曾,曾,曾言我无能。朱见深愿为田舍翁,写写画画,了此一生。”


    哀求的目光反而看向了襄阳王带来的人,按理说你们应该劝进了。说句话吧,我有何罪?


    林玄礼正准备嗑一些姐弟恋CP,强壮的侍女和柔弱结巴的小胖子,蛮可爱的,忍笑忍的语气阴恻恻:“六哥不必再谦让了!太子殿下是为了国家社稷,托付天下,六哥再推让就没担当了!”


    于谦也说:“而今朝廷空虚,边军的情况尚未可知,还请襄阳王承担重任。”


    萧峰被美人白了一眼,识趣的拿起了不存在的剧本:“陛下,除了你,我不服别人。”


    林玄礼心说你在配合演戏方面比起你爸爸还是差一点的,怀念我完美的搭档。


    众人这才知道这时候可以说话啊,刚刚看气氛好紧张的样子,纷纷应和:“就是啊!咱们是奔着襄阳王来的。”


    “除了襄阳王咱们不服别人!”


    “没的说,别人不配当皇帝!”


    赵煦听他用这种坏坏的语气说话,以前只是可爱,现在还挺性感的。


    按下心中杀意:“我却之不恭。必不让殿下失望。”


    亲自扶着这个懂事的太子坐在绣墩上,也不说如何处置。


    方才说话的腐儒目瞪口呆,没料到事情变化怎么会如此之快,满脑子还都是礼法制度,父死子继。凭你泼天本事,见了太子、皇帝也只能下拜称臣啊。


    心里一阵凉飕飕,□□里也是一阵凉飕飕,原来是刚刚妖怪现身时被吓尿了。


    赵煦不搭理傻子,拉着弟弟的柔荑回到台上:“杨无病,发下安民告示。派人去探问四门情况如何。”


    “遵命。”


    赵煦道:“于谦封上柱国、魏王,出任内阁首辅。


    召商辂入内阁、任吏部天官。


    召顾佐任刑部尚书、右都御史。


    召岳正任户部尚书。


    萧峰封齐王,领五城兵马司。


    蓝路任顺天府尹。


    左千户领五军营、李百户领三千营,沐仁光领神机营。”


    顾佐之前被排挤走了,他担任右都御史的时候执法严格,朝纲肃然。商辂以贤明正直刚正不阿闻名,目前回乡种田。岳正心直口快,胆大正直无所畏惧,之前得罪了石亨和曹吉祥披枷带锁发配。


    左千户自不必说,堪称勇冠三军,李百户虽然能耐差了点,却是舍死忘生的旧人,沐仁光乃是开国元勋、沐王府的旁支,之前因事被人陷害落草。


    在场的人纷纷谢恩。


    萧峰:我何时才能回家?


    “李贤、袁彬这两位忠良还好吗?”


    于谦叹息一声:“他们二位…李贤因事下狱,袁彬病的生死不知。”


    “放他出来见朕。萧峰,你派人去看看,是病还是妖怪作祟。朕需要锦衣卫,更需要袁彬这样忠贞不二的锦衣卫指挥使。”


    派人把太子和万氏送回东宫。


    接下来就是下令拿着普渡慈航的脑袋和腿,在午门外展示,左千户带上精锐好手,全城搜捕国师的余党、弟子、记名弟子,所有和普渡慈航有关的东西,都要搜出来焚毁。


    赵煦出于政治目的格外叮嘱:“即便是拜在国师门下的记名弟子,只要供奉于少保的灵位,也不问罪。”先牢牢掌握住权利,然后再慢慢的制作龙袍,准备登基仪式。


    于谦道:“不必如此。”


    又和现在幸存的臣子们谈了谈,依次了解一番,准备日后补足空缺,原本以为自己是派人顶替了之前的内阁首辅,六部尚书、侍郎,没想到这些人在任上的几乎都被杀了。


    赵煦火速把剩下的人都安排了工作,还是缺人,又从猛火帮里抽调了能顶事的,武将封千户、百户、锦衣卫,文人塞进六部里立刻开始干活。


    于谦:若不是如此,我何必病急乱投医。谁见过空空如也的朝堂?


    林玄礼和六哥不分彼此,也不商量,直接说道:“被石亨,曹吉祥,门达等人陷害的民人,准其告状。搜罗罪证;列出名单来,他们的党羽,还有被他们几个排挤陷害之人的名单。冤死的人何止于少保一人。”


    赵煦去召见翰林学士了:我真的不明白任贤用人、礼贤下士这么简单的事怎么会有人做不好。佶儿就会做得很好。


    萧峰小声问:“五城兵马司是干嘛的?”


    林玄礼凑在他耳边说:“皇城司的探子和太尉府禁军,保护皇城安全,掌管各城门,先辛苦大哥几个月。”


    “咦,那我岂不是萧太尉。”


    “哈哈哈哈职权还差一点,听起来很好!”突然心动了。


    赵官家正要叫他过来参与朝政,远远的看俩人挽着手离开,心里猛然一紧,才听他嚷着饿了去烧茶喝,又叫人从宫外买点心来吃。这么一说,倒也饿了。


    正在召见第五个幸存的翰林学士,就看到晋王泪眼汪汪的走到门口,探头看了看,迈步进门,身后跟着一个人,替他捧着食盒。“你怎么哭了?谁惹你了?”


    “没谁啊”林玄礼在食盒里捧出四碟点心:“六哥你尝尝花生酥,呜,好吃哭了。我在御花园种了点东西。”花生啊!!苍天我终于吃到花生了!!还有辣椒,西域商人手里为什么会有一颗辣椒当做摆件卖啊,我真的要哭了,剥出来的种子泡水种了。


    赵煦现在哪管什么原则,看他动手拿东西就皱眉,但实在是很饿,他才知道十四五岁的少年人正常情况下从早到晚都想吃东西。拾了一块花生酥:“随你喜欢,别太疲劳了,你的伤还没全好。”


    翰林学士看着这位美女,不知该如何称呼,襄阳王在宫外娶老婆了,未来的中宫皇后:“敢问这位贵人是?”


    “晋王。”


    翰林学士一怔:“分明是…”


    林玄礼俏脸寒霜:“被普渡慈航下药害的。”


    翰林学士恍然大悟,难怪看脸看身材是美女,看举止言谈是男子:“王爷真是忠勇睿智过人。陛下,晋王府荒废多年,理应派人重修。”


    赵煦不着急,他还在等于谦带人去盘点国库,蓝路、刘嵩等人带人去抄家,拿了钱再办事,今年最好能减个税,以安天下之心。“府库空虚,还要赐赉功臣,大封亲藩,百姓连年受困与奸臣妖魔之间,不堪营建京兆宫殿之役。还要防卫瓦剌人再来侵扰。晋王和我兄弟多年不见,留他在宫中住上几年又有何妨,此话不必再说。”


    表面上光明正大的说完,等谈完了发给人家一个官职,调侃吃饱了就眯着眼睛想睡觉的可爱弟弟:“贵妃醉酒已经看过了,什么时候跳一曲掌上舞让我看看?”


    林玄礼嬉笑道:“跳舞有些难,在溪边洗菜倒是容易。”


    赵煦扯开他的衣襟看了看锁骨上包裹的白布:“你别拿东西,也别沾水出汗。还疼不疼?”


    林玄礼感觉莫名其妙的有点害羞:“亏得我没有胸。要不然岂不是被你看光了?”


    赵煦又好气又好笑:“等你伤好了再打你,少说混账话。你现在长得倾国倾城,再不许跟人勾肩搭背动手动脚,也不许抱着别人,就算你记不住男女有别,也要记住尊卑之分。”


    林玄礼哑然失笑:“也只有哥哥觉得我倾国倾城,这长的瘦长无力,哪里好看了。”


    反正这幅长相不是自己的菜,照照镜子,看得我索然无味。到比较像现代社会会很火的那种,抱不动女演员、骑不了马、开不了弓、武打戏都软绵绵没力气的男演员,颇有几分雌雄莫辨。诶呦,这正是六哥的口味。


    赵煦对他的品味不敢苟同:“你今日看了那个粗壮的万氏,还大笑。你有什么爱好,是萧峰知道我却不知道的?她久在太子身边,太子又说有夫妻之情,不能把她夺来给你。”


    感觉会是隐患,半夜一刀砍了我的好弟弟可怎么办。


    林玄礼腻腻歪歪的笑:“六哥,我爱好给人做媒,这我说过的。”


    赵煦对他这些爱好实在不大理解:“强逼他人成亲算什么做媒,嗯?你要让那个粗壮女子做他的王妃?”这么说来,倒是有点趣味。那妇人看起来三十岁上下,太子才十七,很不般配。


    “他小时候父亲叫瓦剌擒去,叫门天子在城下纵情乱叫,他小小一个生命,连话都说不利索,在万贞儿怀里发抖哭泣。万氏是个沉得住气又可靠的,和他同甘苦共患难,这些年中二人朝夕相处,寸步不离。”林玄礼对太子的审美观非常肯定,女人就要壮实强悍的,男的也要这样能抗事的:“六哥,把我的晋王改封给太子,还封我做秦王,让他娶了万氏热闹一番。”


    赵煦体弱多病时候还热爱八卦、帮忙出主意算计人,岂是一个四平八稳不爱玩闹的人?更何况这几个月和一群江湖中人混在一起,抽空说笑,听他们谈笑做过的趣事,心下有个主意:“你果然病了,精力不济。哥哥今天好好安排一番,让你好好看热闹。你去睡一个时辰,养养精神起来吃午饭。”


    于谦刚要进门禀报,又担心他要暗害太子,就暂且隐在暗处,装作在门口待召。


    林玄礼本来吃了几个糖饼糕点,困倦的很,也有些气力不足,就到旁边去睡午觉。


    赵煦叫来几个宫里剩下的老太监、老宫女,吃着点心安排:“你去太子宫中传话,召万氏过来,在西暖阁待召。”


    “你去后妃宫中,不拘品级,拿些珠宝首饰来,去西暖阁等着,等万氏到了拿给她看,问她愿不愿意弃暗投明。”说到此处又不放心宫中这些人:“朱小姐,你去走一趟。倘若她说愿意,那就送她回太子宫中,不值一提。倘若她忠心不二,你再派人去请太子过来。就和太子说,他年岁大了,是时候商议婚事,我这里有一个好女子想许给他。”


    于谦:好玩吗?你到底多大年岁?先帝的遗骸还没找呢。


    第264章 斩!斩!斩!


    赵煦听完了府库里的钱财, 比自己想的好一些,蓝路一上午就抄了门达一家,所获黄金几万, 白银几十万、铜钱、交子加在一起过亿, 其他珍宝古玩不计其数,豪宅恢弘如皇宫。接下来还有石亨、曹吉祥这两个大大的贪官没抄家, 少说也能得二百万两银子填充国库。


    于谦:“先帝的遗骸尚未寻到,也不曾落葬,陛下理应服丧。”


    赵煦呆了一下,才想起来还得给一个昏君披麻戴孝, 心里甚是不满, 奈何承担了人家的天下,想想自己脚下便是古幽州, 我不为了朱祁镇服丧,就算是对洪武永乐这两名开疆扩土、御敌无双的明君略作敬意。


    “于少保提醒的是, 多亏有你。快准备丧服, 天下举哀。谁能当礼部尚书来打理大行皇帝的丧礼?”说完就把最后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嚼嚼。


    于谦也是一呆,别说礼部了,自从有了这个国师以来,朝廷的礼仪大典全都荒废了。什么圣寿、元旦、春节、亲耕、端午、中秋, 一概不过,现在就连御膳房都是蛛网遍布。截至目前,还没翻出来皇帝的仪仗,新君登基、大行皇帝下葬,都缺人料理。


    赵煦不想去找皇帝的遗骸, 一个是心下不喜,另一个则是听起来怪吓人, 今天那个画皮鬼就叫他心里不舒服:“至于先帝的遗骸,我并未忘记。等萧峰回来,再去搜捡普渡慈航的老巢,以免出现意外。”


    萧峰在忙着全城抓捕妖人党羽,鉴别真伪,还真就又窜出来几个妖怪、恶鬼,虽然不用他出手,却要他骑在马上一边喝酒一边督战,一边吃烧饼一边督战。


    大凡是家里偷偷供奉了于少保灵位的人,哪怕昔日是国师的记名弟子,也暂且绕下。


    小月大为不爽:“师父,饶他做什么?”


    萧峰道:“明面上拜了国师,为了家产性命,私下里供奉才是一点真心。”


    “有鬼气!”道人从这家里揪出来一个美人,摔在地上:“好女鬼,光天化日还敢冒充活人。”


    这家男主人慌忙跑过来,跪在地上:“休伤我娘子!小人万贯家财都愿意舍去,只求大爷留我娘子一命。她从来不曾害人,和小人相交数载,最是贤良淑德,吃素修行。”


    美人蜷缩在地上,苦苦哀求:“小女子从来不曾害人,死了二百年才嫁了一个丈夫,道爷饶命。”


    男子覆在娘子身上:“前半年有妖怪来吃我,还是娘子装模作样把人唬走,你们若要杀,把小人杀了,和她做一对鬼夫妻去。”


    美人哪舍得丈夫:“道爷放小女子离开京城,此生再不敢来。”


    道人也看出来她身上一团清气,不是吸食活人气血修行的人,但毕竟是鬼,谁知道哪天狂性大发:“人鬼殊途,饶你不得。”


    夫妻二人齐声惊呼,抱头痛哭。


    萧峰倒不在乎这些:“且慢。看你有情义,你丈夫也是条好汉,饶你们夫妻不死。我以前夜宿荒坟古庙,和枯骨做过邻居。京城之内容不得妖怪鬼魂,十日之内带着家财变卖宅院,搬出京城去。拿个信物给她。”


    美人脸带泪珠:“多谢大爷。巷尾周家包子铺虽然是活人,卖的是人肉包子。跨过三条街去,有一家陈家估衣铺,使邪法夺人的财运气血。城南有一个一只眼的马贩子,有一匹独眼的名马,跌死好汉无数,谁也驯服不得,他就是马妖。小女子只知道这三家之事。”


    小月:“嚯!!真够行的。”


    道人:“…这得啥时候才能都收拾完。”


    蓝路从县令到从贼,又从谋反直接捞到一个从龙之功、官封顺天府尹,前后不到七日光景。他原本就正直,现在一分钱都不贪,全都登记照册,送到国库内。


    暗恨不能把宅子变卖了换成钱财,之前和襄阳王谈话,听出他想要减免赋税。眼下苛捐杂税甚重,倘若能免去三五成,又确保各地官员能做到二三成,天下百姓无不大颂圣德。


    顺天府尹更进一步,那就是要做阁臣了!一边抄家,一边和追随自己的兄弟好友说:“务必把他们多年来丧尽天良,鱼肉百姓,横行不法的罪证全都记录清晰。咱们这位陛下,心里是有百姓的。”


    兄弟幽幽的说:“但愿能多有几年。”


    另一个兄弟:“蓝大哥,现在京城四门封闭,米价飞涨十几倍,咱们得想想办法,穷百姓手停口停,家无余财,没有隔夜的粮。”


    很多穷人没工作没土地,靠打短工过活,干一天活吃一天饭,没活干就饿一天。


    蓝府尹道:“这还不简单?”


    京城内的大粮铺十二家,小粮铺不计其数。


    这十二家里有七家涨价十五倍,四家仅仅翻倍,一家平价出售。


    带了亲兵,一家家的上门查人,直接枷锁靠了立在门口,枷锁上的封条写的是‘趁火打劫,不似人形’‘今奉皇命,平价爱民’,大开仓库,,将其囤积的粮米全数搜刮出来,按照昨日没封城的价格卖了所有粮食。


    找来找去,还真薅出来两个妖怪,不等三法司会审、御笔勾决。


    蓝路狂性大发,穿着官服腰横宝带,跳到一车粮食上:“盘剥百姓,人也该死,妖怪也该死!尔等被毛戴角之徒,活了几百年殊为不易,不顾念修持正道,得道成仙,来做这等腌臜事!斩!斩!斩!”


    跟着他的兄弟就爱他这副性情,齐声喝彩:“不愧是蓝大哥!”“好一个蓝府尹,真是人物!”


    一起动手把粮商揪到大路当街,一刀砍死。


    好大一颗怪兽头颅滚落在地,被人提在手里,翻身上马,送到午门外一起展览去了。


    ……


    林玄礼一觉睡醒,起来正准备吃饱饭就研究研究用药,给自己调养回男人,再不恢复真的很想找个道具试试女人到底是什么感觉,看英英好像很爽的样子。我技术这般好,不用在自己身上岂不可惜?


    被套了一套粗布麻衣的丧服。


    肚子空空,赶过来准备疯狂干饭,路过菱花镜时照了照自己的身型:“果然要想俏一身孝。”


    赵煦摸着肚子,又有点饿了,不禁吐槽:“你俏给谁看。”


    林玄礼欲言又止:此处应有一个黄段子奈何我现在是女的,对面又是六哥多有不便。他妈的,变成女人之后都不好和大哥去乱开玩笑,偏偏魂魄还是个男子,也不好和同性别的姐妹乱开玩笑。


    “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娘子的神通本事我也领教过了,你爱我之心我也明白。”


    林玄礼呐呐的说:“如今不好乱开玩笑。”


    赵煦心领神会:“把你那点黄段子憋回去不许说。”


    两人沉默无语了一会,各怀着一肚子的黄段子不能说了,实在是非常寂寞,非常遗憾。


    毕竟黄段子这种东西,男的和男的说,好笑,女的和女的说,好笑。异性一说,道德败坏。


    赵煦叹了口气:“那翡翠,珍珠两个女妖怪把我害的,现在都不想碰女人了。过几日叫他们拟旨,就说朕以天下生民为念,不欲惊扰百姓,三年不纳妃。”


    林玄礼做西子捧心状,娇声道:“六哥你人好好哦。”


    赵煦脊椎骨一麻,白了混蛋弟弟一眼:“你讨打。今晚上老老实实和我打坐修行,萧峰和我说过,你以前不爱修行,被你娘子和教师屡劝不听。看来还是作业太少之故。”


    宫外买的烧鸡、肥鹅、卤猪头肉、羊肉烧麦、麻将烧饼、炸豆腐、炸油饼,鲜果、干果、酱菜、蜜饯。盛在金盘银盘青花瓷盘里,琳琅满目一大桌。一大瓶波斯来的葡萄汁——守孝期间要禁酒。


    太子眼圈红红的,在偏殿待召,心里把当前形势滚了几滚,心说万姐姐一向老成持重,又只是女流之辈,这襄阳王既然要做得大事,大概不会杀一个废太子的亲信宫女,被召见也只是问问太子的日常言行。即便是汉献帝被废之后,也过了些年安稳日子,我如何过不得呢。晋王因为太强而遭殃,我因为太弱,反而能够自保。


    “拜见陛下。愿陛下万年。”


    毕竟举拳难打笑脸人,太子如此识趣,赵煦亲自搀他起来,翻了翻记忆:“咱们兄弟过去受制于人,少有会面的时机。最近几年连宫宴都没了,不曾见过大哥的面。”


    太子神经紧绷,结结巴巴的说:“是,是啊。都怪普渡慈航,害害国害民。”


    再盛赞只有陛下才能降妖除魔。


    赵煦就肯定他也不容易,皇帝都没发现,何况太子,况且太子没有开府。


    林玄礼饿的眼睛发绿,则试图把烧鸡的鸡腿扯下来啃掉,但现在双臂无力,纤纤玉指按着拽了半天却没拽下来,简直要气哭。身体好的时候,整鸡去骨只要五分钟!烧鸡全部撕烂只需要三分钟。我真的是个很完美的厨子!


    准备的是一张八仙桌,不是宋代皇宫的分餐制,唯一的烧鸡被他按的滋滋冒油。


    赵煦走过去帮他扯下鸡腿、鸡翅膀,想起以前都是佶儿卤好鸡腿,撕了上面又香又嫩的肉捧到自己面前,才勉强吃两口。不免微微一笑,都堆在他碗里:“大哥请坐,今日只是家宴。”


    太子心说我看你们倒像是夫妻,默默坐在下首,人家举杯他也举杯,人家吃菜他也夹几口眼前的小菜。看晋王只顾着埋头大吃,十分虚弱无力的样子,很难不想歪。


    赵煦说:“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咱们被慈航普度那妖人耽搁了几年,大哥竟然到了这样岁数还没成亲。”


    太子心里苦得很,他感觉会被塞过来的是个粗壮有力的,这位六哥的亲信。今天还看那尼姑和悍妇跳起来垂翻妖怪,可别是这样的。叹了口气:“我名为太子,实为囚徒,谁也不肯看,看顾我。”


    林玄礼吃掉了半笼烧麦,总算在被饿晕的边缘醒过来:“六哥和我精心为你选了个好女子,好相貌,好品行,她也愿意一生一世跟着你,哥哥意下如何?”


    太子踟蹰了一下,想到他们赏别人富贵有的是法子,要监视自己的方法也多得很,总归我主动避让,没费你们一刀一枪的功夫:“今日陪小臣去奉天殿,方才被陛下,下,下召见的万贞儿,她与我有夫妻之约。陛下,二弟,臣别无所求,但愿娶一一一个心爱的女子。凭她什么样的好女子,总不如万姐姐的好。愿求陛下恩典。”


    赵煦沉下脸,淡淡的说:“朕选了一个有肝胆有气力的奇女子。你当真不愿意?”


    林玄礼放下炸糖油饼,俏脸寒霜,上下打量着这个面团团似的太子。


    一个当惯了皇帝,本来就颇具威严,另一个活的年深日久,善于假装反派,脸上带出几分邪恶。


    太子没抬头也觉得今日的压力更胜于面见先帝,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毕竟一个是率领大军一败涂地的皇帝,一个是纠结了一群江湖草莽就敢直捣京城,自立称帝的皇帝,这晋王兄弟不知在国师的监狱里受了多少折磨,还能这样谈笑自若,自然不好比较。


    妻子是谁这种事,只要不是皇帝就做不了主,很慢很慢的说:“那女子既然好相貌,好品行,有力气有肝胆,就该英雄来配她。臣弟不,不想耽搁佳人。这样一位女子,嫁人后受了冷落,有什么,好,好处。”


    亲哥俩不由得相视一笑,赵煦道:“话不要说的这么肯定,请她出来一见。”


    万贞儿在隔间里和其他侍女一起待召。


    朱小姐把她推到门口:“你还不去?”


    万贞儿心如擂鼓,实在是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走出去福身行礼。


    太子暗自苦闷,实在没得可要挟他们,放狠话只怕玉石俱焚,难道我还管不了跟谁亲昵?先帝尸骨尚未找到,找到了还要守孝,还有得拖延。


    一种熟悉的感觉出现了,脚步声也熟悉,气味也熟悉,他和谁在一起都不自在,唯独在万姐姐身边吃饭也香,睡觉也沉,很有安全感。暗自惊讶,抬头看了过去:“万姐姐。陛下,您这这是何意?啊!难道”


    赵煦觉得有点好玩,但现在要是有个(大行皇后)皇后、妃子出来严词反对,那就更有意思了!没有反派的戏文,总是缺点意思。


    太子头一次笑,一把抓住万贞儿的手:“臣往日里想着,唯有当了皇帝,才能册万姐姐为皇后,做一世夫妻。今日心愿得偿,就算叫我当皇帝,我也不肯做。陛下做媒,赐臣一位品貌俱佳的王妃,臣此生再无所求。”


    他这番话说的九分真一分假,只有不肯做皇帝那句是假的,要是安全无害还是愿意的。


    赵煦以前也废过别人逼迫他册立的皇后,不禁笑道:“你乐的都不结巴了,可见是真心实意的欢喜。来,咱们喝一杯。”


    太子欢欢喜喜的起来敬酒,有万贞儿就有安全感,有这一举动更是暗示自己日后会被荣养,这不比被先帝废黜太子、被妖怪抓去吃掉要好得多?加倍欢喜,安全。


    林玄礼的目光在万贞儿身上转了几圈,爱打扮人的习惯又来了:“你适合穿一件戎装,肩袖的曳撒,配上布甲、佩刀,骑一匹高头大马,必然很美。”


    赵煦心说你这可有点没礼貌,你名义上还是个男子,不好指挥别人家的王妃如何打扮。


    万贞儿面露惊讶,这话实在是不好接,只好又行了一礼以示自己听到了。


    太子叹道:“晋王兄弟真是慧眼识人,我母亲、保母都不解其中真意。”超好看的!!真的超级好看!先帝后宫,宫中佳人,没一个能和她相比。


    林玄礼兴致勃勃的策划:“东宫中没有唐刀宋剑,我这几天有空在府库里找找,寻几件合适的送你。现在京城内正在除妖,等过些日子太平了,我身体养好,一起骑马出城踏青打猎,乘兴而去,大醉而归,岂不快哉。”


    太子扭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未婚妻,依赖又真心期待,他足有好几年没离开过东宫半步,更别提踏青:“岂不是快活似神仙?”


    赵煦:我不理解。


    第265章 笔墨丹青


    被官员催促了好几轮, 终于到了去搜查后宫,寻找正统皇帝尸骸的时候。


    做这件事,有一个不可或缺的人。


    齐王萧峰。


    萧峰很不喜欢那些官员的性子, 总板着脸装木雕泥塑, 十分话只说一分,无趣又扫兴。看自己的眼神奇怪, 做事也呆板,只有蓝路和少数几个人投脾气,又都忙。偷渡了一坛烈酒进宫,看左右退下, 掏出来放在桌子上:“陛下, 你可把我猛火帮能用的人都拿走了。”习文的做了文官,习武的当了百户, 都头,正直干练的补了地方六曹的空缺。他本来想临走之前整理好猛火帮, 传承下去, 做一个奉行侠义道的帮派,也可以补朝廷之不足。


    赵煦笑道:“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怎么不好?佶儿, 你知道为什么叫猛火帮么?”


    林玄礼正在旁边打坐,偌大的皇宫之中,侍女内侍都缺少,也没必要补充。自从入驻皇宫以来,一直都住在一起, 分床睡就不耽误卧谈会:“人有一团正气,可以化为烈火, 神鬼惧之。”


    萧峰倒了三杯酒,自己揭露谜题:“我不善于起名。这个猛火帮么,是把妖怪都猛火爆炒、大煮之意。”


    林玄礼一呆,拍手狂笑,说是花枝乱颤都保守了,差点笑躺下:“好名字!专克一切妖魔鬼怪,难怪旗帜上是一口大锅!”


    赵煦也是一怔,他还脑补了许多‘乾乾’‘火木通明’‘震上离下’的深意,结果,这谁能料得到?


    萧峰从衣服里一摸,掏出一个印着烈焰帮标志的小旗,展示上面的图标,逗他:“此乃愚兄的笔墨丹青。可还入得了贤弟慧眼?”


    图标是几根柴火、一口大锅,锅里煮着堆叠的妖怪头颅。猛火帮内部分了七个等级,丐帮用袋子区别,这个帮派用旗帜上的妖怪头颅计数。


    林玄礼一本正经的点评:“名家手笔!只用寥寥几笔,就把意境塑造的惟妙惟肖。浓墨重彩不失水墨典雅,大锅疏狂,鬼怪狰狞,烈焰滔天,雄浑壮烈。留白适中,水墨交融,淋漓苍劲,在细致处体现豪放。诗云:始知真放本精微,不比狂花生客慧。”


    萧峰被夸的满脸通红,虽然不是很懂他说的到底是什么,但这个掉书袋的劲儿夸一幅细致精美的名画才相匹配:“太言过其实!你伤还没养好,眼花了,看出来一些没的东西。”


    赵煦心说你都好意思夸他的武功跟你不相上下,现在脸红什么?


    走过去搂着佶儿,加入让他更脸红的行列,指指点点:“大哥这幅画画的好,开合分明,虚实相生,脱离实相,参悟自然,遗貌取神,气韵尤高。”


    萧峰真有些难为情,心说既然是开玩笑,此处也没有外人,索性一耍赖,抱拳:“虽然听不懂贤昆仲在说什么,多谢了。”


    林玄礼笑倒,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顿时吐舌头:“烧刀子啊??太辣了。”一贯不喝烈酒。


    赵煦垂眸看美人吐出红彤彤的丁香小舌,深吸一口气,端起倒满美酒的茶盅一饮而尽。看向萧峰,如此娇艳多情,莫非你看不见。


    萧峰一向不把别的女人看在眼里,现在还当他是十一郎,越看越像,反正十一郎也是白白嫩嫩还矮矮的,乍一看又很娇贵,看起来差不多。“人多气杂,只要咱们三个去寻那有微弱龙气的东西。”


    “好哦,秉烛夜游~”


    拿了灯笼,只是三人一起夜游皇宫。


    偌大的宫中现在算上留下的宫女太监,猛火帮进驻的安保人员,总共不到二百人。


    撒开了根本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荒凉空旷的广场,横亘天际的银河。


    赵煦心里有件事,正要寻无人处去说,拉着弟弟的柔荑,举着灯笼:“我这几日召见群臣,畅谈古今,才听人说起故宋故事,什么北宋南宋,也是赵玄朗一脉,黄袍加身,兄终弟及分毫不差。还有一个英年早逝的宋哲宗,叫赵煦。”


    林玄礼小手微凉,正在心里火速编写剧本,幸好这事儿做的熟练。


    “六哥,你看我是爱画画还是爱踢球?还是爱好美人?史书里那个赵佶,我一拳就能给他打死。”


    赵煦并不怀疑这一点,毕竟弟弟当年看起来虽笨,却很上进、扎实可靠、顾全大局心怀天下,爱好、兴趣、结交的人、所做的事都和历史上不一样。


    他身边就没有帮闲,也没有姬妾,更不和王驸马来往。爱重的大臣都不一样,重用萧远山去领兵更有可能。


    “我看书的时候就觉得不对。不明所以。”


    萧峰在宫殿门口停住脚步,眯着眼睛觉察龙气,朱祁镇朱祁钰两个皇帝都在每一间屋子里留下痕迹,所以这种不值得吸收的淡淡的龙气痕迹到处都是,可能遗骸上的也不会多太多:“必然不是一个人,武穆精忠传我也听了,那赵佶、赵构是什么狗东西。金兵来犯,十一郎不会南迁,还要御驾亲征,当面把什么金兀术,狼主都挑落马下。若是贤弟见了岳飞、牛皋、张宪,只会亲手烤肉给他们吃,喝到兴起再打一架。”


    “这倒是。”赵煦捏捏他肩膀:“倘若是秦桧在你面前,哪用靴子里藏刀,早就一刀了结了。你虽然没什么心机,倒是有决断,知忠奸,这就够当皇帝了。岂有皇帝和大臣斗心眼的荒唐事。”


    林玄礼非常单纯善良的说:“那是自然啦,金国虽然不是土鸡瓦狗,我却也不是不知兵、不知将的朱祁镇。”


    打好草稿,火速编造:“可能三千大世界,该有天命的都是这历代帝王。等我拔了锁魂钉就会回去,到咱们家里还是弹指刹那。”


    赵煦果断接受了这个选项。


    三人闲逛了两个时辰,翻出来一条腿骨,一块印章,两根手骨属于皇帝,还有其他的白骨数百。


    萧峰跳到宫殿房顶上捡骨头,这次是两根肋骨,上头还有牙印,气道:“这妖怪忒不讲究,怎么还能乱扔?”


    吃人你就趴在窝里好好吃,叫人好一通找。


    我是丐帮帮主,又不是捡破烂的。


    赵煦语气沉重的问:“于少保若看到了,岂不伤心?”


    等待片刻,没听见于少保出现,他轻轻招手:“大哥,有这些遗骨已经够了。”


    差不多得了,谁在乎啊。


    “我看到了,一大卷,应当是他的皮。就在佛堂里供奉,真恶毒啊。”


    宫中有佛堂,两具穿着僧服的枯骨堆在角落里,至今还没打扫。桌子上供了一尊面目古怪的金佛,金佛是按照普渡慈航的相貌塑造的,桌子上一个黄花梨螺钿长匣,打开匣子一看:“是人皮。”


    赵煦一把就把兄弟拽进怀里抱着:“你确定吗?”


    萧峰心说我摸过邪魔外道的人皮制品:“千真万确,我打开看看。”


    回头一看,只见二人紧紧的抱在一起,十一郎笑的发抖,又不敢出声,用口型说:“他害怕。”


    赵煦是真的害怕,妖怪没什么,画皮鬼真的很恐怕,而且一个皇帝被人剥了人皮做成画皮鬼这件事,特别能吓到他。嘴硬道:“佶儿,你别怕。”


    林玄礼觉得很好玩:“哥哥保护我。”


    萧峰:真可爱,有些无礼的想法……要是有这么一个女儿,也这么聪慧顽皮,那可真好。


    从匣子里抠出着严丝合缝的一卷人皮,抖开如同画卷,手足头发俱全、眉目五官宛若活人的一张皮。随着一抖,似乎有表情变化,屋里飘过一阵阴风。


    “对,这就是先帝。”林玄礼撑着浑身软了一下的皇帝:“卷起来吧,明天给于谦。屋里太闷,咱们出去吹吹风。”


    佛堂在后宫西边,皇帝目前就住在乾清宫养心殿,这地方方便办公,距离遥远。本来健康又风雅的秉烛夜游,因为没有仪仗,没有灯火,显得寂寥如鬼城。


    萧峰在旁边卷卷卷,塞,塞不进去,换一种折叠方式,卷卷卷,依然塞不进去。


    试了两次失去耐心,索性叠的方方正正,从旁边的紫檀木盘龙经匣子里,抠出几本经书,把人皮往里一放。手里拎着的一袋子枯骨也搁在旁边。


    赵煦强自镇定:“大哥,你今天留宿宫中,再给我讲讲修行法门,也免得佶儿夜里害怕。”


    萧峰一向喜欢顾全别人的脸面,自然应和:“这东西着实吓人,比别的妖魔鬼怪都可怖,这妖怪到会用计谋了!”嘿嘿,什么恶鬼,技艺比起我的小阿朱还差得远呢。阿朱弄点胶水面粉,装谁是谁,何须什么人皮。


    林玄礼趁机往他怀里钻:“好可怕QAQ~”


    赵煦才是唯一真害怕的人,又不好意思说,更不好意思凑过去。心里暗骂你怎么又送上门去跟人占便宜,就知道你们之间有些首尾。


    “你伤还没好,有些气弱。我背你回去吧。”


    他确实走了两个时辰,内力没恢复,经脉受损阻断严重,精力不济。走的腰酸脚麻,已经有些疲倦,本来想说随便找个宫殿,哪怕落了些灰也可以先睡一觉,没想到找人背自己回去。


    往男神背上一趴,(-ω-)zzz。


    赵煦只好接过灯笼,飞也似的远离这阴森恐怖的佛堂。


    回到养心殿内,轻轻把晋王卸下来放在床上,脱了靴子盖好被,顺便检查了外伤,探查了内伤。


    “十一郎的伤快好了,不过经脉断裂、受阻,武功要想恢复…还得他自己抓药调养几年,兴许能恢复原先的三成。”


    赵煦深叹一声。


    二人就到另一张床上,对面而坐,打坐修行一夜。


    林玄礼也没闲着,在睡梦中又去骚扰王繁英:“娘子,你有没有选好身体过来陪我玩啊?不瞒你说,最近吃得饱穿得暖,勾动我一点尘凡。”


    王繁英道:“我现在正想打你,又怕你娇滴滴的不禁打,打几下要有人过来跟我拼命。别那么色了,要么静心修持清净心,要么自己找点道具自己爽爽。”


    “怪累的嘛,我可没跟你说过这种话。难道是色衰爱弛,还是你真是个直女,看到我如今花容月貌,不感兴趣?”林玄礼色色的说:“你要是想教训我,方法还不是多的是?”


    王繁英深感无语:“把你弄到哭着求饶倒是不难。现在也有点意思。只不过,普渡慈航给你变性弄的很标准,非常易孕。我怕你留恋婴孩,反而丢下了大宋这边的事,或是回来之后恋恋不舍。你半年前还在念叨程灵素呢!何况是亲自生育抚养的小孩,到时候留几个孩子给六哥抚养么?你能放心得下?还不得时常窥视?”


    林玄礼沉默了半天,生孩子的痛苦和他这些年动辄被人打个半死相比,大概也就相差不大,最多也就是比得上普渡慈航的酷刑呗。唯独别离最叫人心疼,撒泼甩赖:“我师从毒手药王,难道连一个避孕的药方都拿不出来吗!!夜夜独守空房好难熬哦。嗯哼~”


    “我不去。你敢和别的男女睡觉,我就让你回不来,好好陪你六哥一生一世。”


    林玄礼一时无聊,就说了许多不能过审,甚是轻佻风流的话语。“攻守易式,岂不快哉?”


    “小娘子行船不用桨,全靠一股子浪劲儿。”王繁英听的心痒难耐,又不想多沾染因果,只要是亲生的孩子焉能不爱?仓促之间到哪里去找一具不能生育又龙精虎猛能鏖战一夜的身体来用?一巴掌把他抽睡着了。


    第266章 上价值观


    刚上任的御史们弹劾蓝府尹连续几日当街杀人, 虽说杀完头变成妖怪,毕竟不雅。又弹劾晋王、齐王夜宿皇宫,不合礼法。还劝皇帝不可以将许多妖怪头颅堆在午门, 恐怕有伤国体。


    赵煦昨夜虽然没睡, 却修炼了三个时辰,内力充沛精神饱满, 现在崭新的龙袍还没做好,只穿了一件杏黄色道袍,外罩斩衰丧服,还有个侍女给他捧着手杖以示哀悼。因为呈递奏本的制度还没恢复, 内侍女官还缺乏的很, 暂且递一本处理一本。先和于谦密会半个时辰,处理了一些他的议案, 然后于谦回去加班,他愉快的开始上班:“蓝路, 你有什么话讲?”


    蓝路出列回话:“启禀陛下, 咱们顺天府内,只关押活人的牢狱,没有关押鬼怪妖狐的牢狱。这御史既然说当街杀妖不雅,有失观瞻, 那一事不烦二主,就请他设法修建牢狱,关押鬼怪用,留待秋后处决。”


    御史一怔,怒道:“那是三法司的事, 与我何干?”


    蓝路已经很想打他了:“你大言不惭的说出这样一番话,还以为有什么高见, 原来是叫巧妇去做无米之炊。”


    御史越发恼怒:“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岂容你当街逞凶。朝廷处决犯人,自有斩监候、绞监候诸多法律,哪有顺天府自行处决的道理?陛下,臣弹劾蓝路骄纵,当年身为县令,擅离职守,可见是个目无王法的。”


    蓝路双脚发痒,很需要在这御史的尊臀上大踹一脚。


    赵煦心说御史其实说得对,蓝路做得对:“蓝路此举,确实缺少章程。来人,赐他金刀一把,见妖怪,要杀要赦,都有府尹做主。”


    没有走程序怎么办?朕给你现场改程序,以后做事可要符合程序哦。


    蓝路泪流满面的叩拜谢恩。


    赵煦拎起另一本联名奏本:“至于晋王乃是我的亲兄弟,齐王兄为大明天下浴血奋战,偶尔留宿宫中,与朕彻夜畅谈国家大事。不由尔等鼓唇摇舌,徒增猜疑。”


    御史:“…晋王自入宫之后就没出来过。即便是留宿宫中,也不应该住在养心殿内,常伴皇帝。”


    刘嵩才回来上班,算是从龙之功,平步青云,直接从襄阳王府的西席教授,一跃做了礼部右侍郎——目前礼部就这一个侍郎顶用,上无尚书,礼部左侍郎没有,员外郎、主事一应缺乏:“此乃帝王家事,陛下和晋王兄弟情深,岂容你多说废话?”


    赵煦把脸一沉,以前不好明着骂他,就等御史骂完了人亲自安抚两句,现在不然。一想到燕云十六州,想到偌大一个国家,就觉得心里软软的:“我兄弟为大明江山(为了朕)九死一生,亲赴险难,为了匡扶社稷(给朕)披荆斩棘,在皇城内起事,杀到普渡慈航面前,群臣为妖怪所惑,只有朕的兄弟识破妖瘴,面斥大罪。奈何魔焰滔天,英雄功败垂成,受了两年的折磨方才解脱出来。朕每思想他受的酷刑折磨,便觉锥心刺骨,在养心殿内多住几日算什么,这皇位都是他送给朕的。


    拟旨,晋王加九锡以彰功德,冕十旒,乘金车,驾六马,出入用天子銮仪,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前后宫苑任他来去。敢言晋王心怀不臣者,定斩不饶。”这也就是我的傻弟弟,换别人就是要谋反,换别人有他这样的本事也一定会谋反。


    群臣愕然,面面相觑,不敢答应,也不敢请他收回旨意,虽然这算是谋反套餐了,但晋王肯定没想也没能力谋反。


    要说晋王加上这些恐怕将来有别样心思——诊脉的名医都说他气血筋骨无不损伤,心、脾、胃、肾都有亏损。


    要说晋王的功业配不上这样的礼节,他打输了被人救出来也不算匡扶社稷啊——陛下年轻又正是热血上头,现在劝说了怕是往火上浇油。庭杖虽然能凸显气节,但为了这种事被罢官,不算忠贞之臣。


    要说陛下是昏君——给最先示警、被诬告下狱、九死一生可能还无法生育的兄弟厚赐也算是论功行赏。


    刘嵩直接跪了:“陛下,臣着实为难。”


    赵煦突然想起来这人一直在自己身边,可能识破了襄阳王和晋王的关系没那么好。不动声色的问:“嗯,刘卿有什么为难之处?”


    刘嵩泪流满面的拜倒在地:“陛下,当今紧要之事是陛下的登基大典啊!祭祀宗庙、天地、社稷的四场大典,仪仗荒废、人手不全。待到陛下登基之后,还要晋王该封秦王、先太子改封晋王、萧峰封齐王、先太子纳妃四件大典。


    现在在选址修造陵寝,到时候陵寝落成,操办先帝、先帝皇后、妃嫔的扶灵发丧。


    待到先帝的丧礼过后,陛下又要开恩科选士。


    这桩桩件件,臣无能,实在是分身乏术,应付不能。臣昨日去看过南边的天坛、北边的地坛、西边社稷坛,东边的太庙,都已残破荒废,荒草丛生。”


    赵煦仔细想想,这工作量确实是非常大,单一件事都能给礼部累个半死,可见我们现在不需要御史:“朕以礼乐孝悌治天下,御史台除了左都御史之外,其他人先调到礼部任职,嗯,让杨无病担任御史,他虽粗狂,却会检查盘点。”


    然后就揪着自己目前只凑够三分之一的文武群臣,一起去午门城楼上,赏玩妖怪人头。现在皇帝銮驾的质量堪忧,有些朽坏,目前只用黄罗伞盖徒步出门。


    开始给群臣上价值观:“君王正心修德,严以律己,焉能招来这许多妖魔?”


    “小民使性而为,尚有破家之险,何况君王?”


    “礼乐治国,则民得安乐。孝悌治国,则少有所养,老有所安。”


    群臣们眼神交互,感觉咱们这位年轻的陛下在阴阳怪气先帝。毕竟依照礼制宦官不能领兵,更不能不应该奉先帝御驾亲征。至于孝悌嘛,嘿嘿,景泰帝似乎是死于先帝之手。


    但以礼(规章制度)治国就别提了,看看他对蓝路这样的偏爱,还有方才说晋王那些话!天耶!先帝朝时还定晋王是阴谋篡位呢!怕不是现在陛下年轻气盛,等再过十几年,晋王气焰日骄,陛下年岁渐长,怕不是要翻出当年旧事来,不知又要有多少人陪葬。


    杨无病被召过来时都懵了,他本来想当个县令或者千户就已经要爽死,看起来有机会位列高官啊!赶紧把昨天背的书往外一倒:“陛下,臣闻故运之将隆,必生圣明之君。圣明之君,必有忠贤之臣。其所以相遇也,不求而自合;其所以相亲也,不介而自亲。得失不能疑其志,谗构不能离其交,然后得成功也。授之者天也,告之者神也,成之者运也!””


    他本来就是厮杀惯了的人,内力不错,嗓门也大,在城头上嗷嗷大喊,吵的同僚耳鸣,连城下看妖怪、来画画的百姓都听的清清楚楚。


    抬头往上一看,见黄罗伞盖飘摇,慌忙下拜,口称:“陛下万岁!!”


    赵煦百忙之中还抽空要求所有人以‘陛下和晋王感情真的很好、杀光妖怪真的很好、重开大明日月天’这三个题目写应制诗。


    朝廷虽是百废待兴,还是坚持写完了诗才各自回去工作。


    ……


    林玄礼:“大哥,岂不闻古语有云:饺子要吃烫烫的,媳妇要娶胖胖的。”


    萧峰把他按回去:“休想让我带你出门。御膳房已经收拾干净了,宫外雇了一些寡妇和小媳妇入宫做饭,有胖胖的媳妇给你煮烫烫的饺子吃。”


    林玄礼幽怨的靠在桌边,有些无精打采:“我想出去玩嘛。”


    “你就是想看我带人查抄普渡慈航的大法寺。那是他的老巢,决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那里还藏着什么怪物。”


    林玄礼想想也是:“算了,我写个药方,你帮我抓回来。”


    前面十几味药、七味毒药三种毒虫还不算什么。


    “玫瑰糖饼、椒盐烧饼、酥炸麻花、山楂锅盔、杏仁酥饼。这也是药方,每日几副?”


    林玄礼满脸无辜:“每日两副,随餐服用。”


    “好好,你是神医。”


    “再给我带一笼肉馅蒸饺。宫里现在吃素。”


    有官宦人家的寡妇已经进宫当女官,匆匆走进来:“奉陛下旨意,于阁老、李贤、袁彬进宫来,收敛先帝遗骨。请晋王代为引路。”


    林玄礼小脸一沉,翻了个白眼:“叫你带我出去玩你不肯,这下好了。”捏着小手帕去客套几句,弱不禁风的咳嗽两声,做晕眩弱不胜衣状。


    萧峰:“我让姜秤砣留下来陪你。”


    越女官:“殿下,陛下吩咐了让你不必步行,乘步辇过去。”


    步辇是皇帝的銮驾中最先做好的,工艺简单一些,四个仆人前后准备抬着。


    林玄礼确实脚疼,就坐上去:“昨夜陪着陛下在宫中寻找先帝遗骸,找了一夜,着实疲惫。”


    于谦飘的低一点就当是步行了,他身后有皇帝所赐的青罗伞盖,遮着烈日。


    李贤心中无尽的哀恸,他总算明白陛下之前分明对自己言听计从,也设计要杀奸佞,怎么突然之间就不问政事,放任奸臣把自己贬职下狱。


    袁彬是真的大病一场,他暗自推算时间前后,大约就是被罗织罪名下锦衣卫时,陛下被妖怪害了。自己受了几日严刑拷打,忽然就无人搭理了,过了半年又被放回去,只当削职为民。原来夜里那些影影绰绰,鬼鬼祟祟的东西,真是邪物。可怜陛下没在塞外遇害,反而死在皇宫大内。


    从今早得知消息哭了一场,现在还觉得头疼。


    林玄礼则是真虚弱,摇摇晃晃间险些睡着,手托着腮,锁骨的伤口快要长好了,锁魂钉却很不舒服,又不能拔。也是现在终于尘埃落定,有些乏劲儿翻上来……大半夜散步两个时辰对没有内力的人来说挺累的。


    于谦看了他一眼,鬼能看到人身上的气,他自己总结了一下,这气的清浊代表人品,强弱代表气血,高矮则代表寿数。晋王身上虽是一团清气,但极其微弱,如风中残烛,忽明忽暗。


    暗自叹息,这一对兄弟比那一对兄弟大不相同,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来处,但愿苍天作证,能让他们善始善终。晋王当年慧眼识妖,奋不顾身,实在是太难,太难。


    刚刚有人问他要不要反对陛下给晋王加九锡等,于谦觉得没必要对这件事发表意见,这等同于再造神州,东汉的开国之君也是开国之君啊。而且这位晋王殿下大概也不会去就藩,在京城内无论怎样荣养,于社稷有益无害。


    走了许久,到了西边的佛堂,这宫墙内的小小庙宇起了个偌大的名字。


    “华严宫。”


    跟在步辇旁边一左一右是姜秤砣和尼姑妙香,按落了步辇,搀他下地。


    踏足地面的一瞬间就腿软。


    袁彬强忍悲痛:“晋王殿下,节哀。陛下在天有灵,见殿下这样忠勇过人,自当欣慰。”


    姜秤砣小声:“晋王你是不是脚上有水泡啊?”


    林玄礼暗自嘀咕: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他先迈上御阶,进了宫门,穿过庭院走到‘华严宝殿’门口,叹了口气,确实脚疼。摸出小手帕遮着眼睛:“就在此处,我不忍再看。于阁老,李尚书,袁指挥使,你们三位进去吧。”


    佛堂里迎门供奉着普渡慈航造型的金佛。


    一布包,一经匣。


    袁彬怒火攻心,上前就要推到这邪气十足的金佛,走上前扳了两下,却没能扳倒。他虽然病了,力气少了几分,但不至于推不动一尊金佛。立刻想起许多妖魔鬼怪,不由得脸色大变,拔剑在手:“晋王小心。”


    于谦冲进去照着金佛就是一道气劲攻击,直接将纯金的脑袋劈成两半,直接劈到心口处。


    姜秤砣嘿嘿一笑:“三位老大人见多识广,怎么连这些小把戏都瞧不出来?金佛是焊在桌子上的,什么铁佛显灵,大力士都搬不倒,那都是俺们铁匠的灵应。这妖怪的把戏不行啊。”


    袁彬拔出腰刀在金佛的莲花宝座下摩挲着,刀锋切入进去不到二分就卡住:“可恶!正统元年时,有人将这尊金佛赠给大法寺,说是唯有有缘人能够移动金佛,无数人试了都推不动分毫。卑职还以为是妖怪的术法,竟然……竟然是这样的雕虫小技。”


    林玄礼心说普渡慈航竟然还学过营销,慢悠悠的说:“这布包里是陛下遗骨,经匣中是陛下的皮囊。”


    二人一鬼大为震惊,拜倒在这一卷人皮前面,三拜九叩,拆了包装又哭的死去活来,这才用先帝的旧衣服包裹了遗骸和被制作的很好的人皮,一起放在带来的金丝楠木龙纹大箱安放起来。


    而殿下则回到养心殿,脱了鞋袜,抱着脚凭借良好的柔韧性看到脚底:“哎,拿绣花针和蜡烛来。”


    找人拿了绣花针挑破脚上的水泡。散步两个时辰竟然起水泡,真是好娇弱。


    第267章 马阴藏相


    三个月时间, 朝廷人手终于填满了,过去有什么遗漏缺失还未可知。


    赵煦又登基一次,在减税和研究边关建设投入大量精力, 并义正词严的拒绝选妃。


    恢复秦王封号的林玄礼根本懒得辞让, 直接接受了传说中的‘准备谋反套餐’,出去招摇了一圈, 又回宫闭关修炼。


    吏部重新统计天下官吏的考评,以及生死存亡,这一考察竟然有很多地方的主官死去了现在是副手在撑着。


    户部在做人口普查,各地的税收都缺了好几年的记录, 仓库里的银钱、各地的账目现在的谁都对不上谁的数据。


    礼部一边准备着皇帝开恩科选士的超级大项目, 一边准备给先太子现任晋王娶老婆,同时还在准备先帝和先帝所有后宫的葬礼。


    兵部也没好到哪里去, 除了边军的粮饷欠缺了三年没有拨付,现在得赶紧补上之外, 各地的草料场、养马场都因为缺乏监督而相当混乱。各省的军队都处于一种混乱无序的状态中。


    刑部好一些, 他只需要会同大理寺、都察院,把这些年隔周各县羁押的所有死刑案卷全部批阅,该杀的就送到陛下面前勾决,杀的人头滚滚, 该放的也别把人家莫名其妙的关押在大牢中。


    工部在京城内修缮皇宫、改建之前的贵胄府邸作为秦王府、晋王府、齐王府和其他亲王、公主的府邸,又修缮皇城墙壁、道路,在京城外修河堤、修防御工事。


    于谦:“现在臣去视察京城附近的河堤、水坝、城池,很是方便。可见有一弊必有一利。”


    赵煦被这个笑话震撼到了,看他垂着眼睛, 似乎真是这么想的。“于卿四处奔波,没有损耗吗?”


    “臣觉得还好。每日还和生前一样, 九个时辰处理公务,三个时辰修炼。”于谦若有所思:“古幽州台就在北京城外,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恐怕古往今来的臣下,没有谁能亲自参与配享太庙的仪式。”


    他挺奇怪的,为什么自己见不到景泰帝(朱祁钰)和正统帝(朱祁镇)?也见不到其他死去的魂魄,难道他们都去了冥界,唯独自己眷恋人间不肯离去?


    赵煦以手扶额:“这话说来有趣。朕没和你商议,想来……还是这样比较好。”


    朱祁钰被他的混蛋老哥削其帝号,谥为“郕戾王”,以亲王之礼葬于西山景泰陵。赵煦对此毫无感情只有政治考量,恢复帝号、追赠谥号、帝陵是没法移动,直接把灵位移入太庙的昭穆排序中,又把于谦附庙。


    一个国家,不推崇忠臣,难道要推崇叛徒走狗卖国贼吗?朱祁镇以香木为王振雕像,建旌忠祠祭葬招魂,又由他拨乱反正,戮香木雕像,斩首悬挂城门,拆毁旌忠祠。


    臣下无以为报,唯有感恩、致谢、努力工作三连。


    于谦还有最后一件事:“已有月余未见秦王,不知秦王安好否?”


    赵煦沉吟了一会,叹了口气:“他闭关一个月了,每日一茶一饭,说是要巩固元气。”而且也顾不上去见他,相隔只有数十米,每天路过门口看一眼就走了。最近真是快要忙死了,现在的局面,带章惇过来朕也得干这么多事。每个人都很努力,只是羁押的事情太多……萧峰就不怎么努力,每天都在快活的呼朋引伴喝大酒,出城骑马打猎。


    国丧期间禁女乐婚嫁,但不禁酒。


    于谦出去之后,外面排队等着面见陛下汇报工作的还有二十一个人。


    ……


    林玄礼现在理解了老婆,修炼时要想摒除杂念,高质量的修炼法力,就得不言、寡欲、一日一餐且斋戒。而且还不能吃太多,一顿一笼糯米烧麦+一盘糖饼+一盘馓子显然不行,吃多了只想睡大觉。


    前三天只是沉心静气,之后才算正式开始修行。


    他的筋脉断了几条,练武很难,修真到是不在意肉身是否完好。


    而且修道之人有讲究,女子要斩赤龙(通过修炼绝经),男子要马阴藏相(缩阳入腹),才算是入了道门,才有可能结丹。


    他现在被动完成了马阴藏相,正在主动完成斩赤龙:“娘子修行不易。”


    王繁英心很累,主要是这两年的运筹帷幄没有把握,又没有筹码,时间节点还受了限制:“莫说求道不易,不求道的人也不易。你之前自杀了四次,我又试着把你的魂魄抽走试了几次,看起来锁魂钉不能拔,拔之即死。只要留着它,勤加修炼,还能再活两纪。”


    林玄礼倒不在乎寿命长短:“二十四年之后,就该我回去做大宋官家。也好,我和六哥相处,在大宋二十四年,在明朝二十四年,很是公正对称。在这里闭关修行有什么意思。我又不是这种清净安然的人。”


    一抖道袍,塔拉着鞋子,飘飘然出屋觅食去。


    现在宫女也招募了不少,都是京城周边的寡妇,衣食无着,又识文断字,进宫当差可以为生。有人长期在外屋恭候,每日无事就做许多衣裳鞋袜。“殿下?”


    “嗯,陛下呢?”


    “陛下在静心堂召见户部尚书和兵部侍郎。”


    静心堂就是养心殿的其中一间套房,皇帝起居之处。


    现在也不用通禀,直接推门而入,稽首:“六哥。”


    赵煦正为了边关瓦剌和鞑靼打草谷的事愁眉不展,宋辽之间这种事很少,最多也就几十人,从未成建制的入侵,更别提直捣京城。有先帝那个丢人现眼令祖先蒙羞的家伙在前,这次必须得一举打出威风来,以免瓦剌人以为新君和他父亲一样无能。


    现在还没顾上研究边关将领,也没见过面,还不完全了解他们祖辈的功勋、他们这些年的功勋政绩,不知道能对谁委以重任。一见好弟弟进门来,心里顿时大喜,看起来轻盈了一些,气色也不错:“过来,让朕仔细看看。”


    户部尚书AND兵部侍郎:“拜见秦王。”


    “不必多礼。”


    赵煦到处摸摸捏捏,他的手不似往日那样冰冷,手腕上依然瘦的形销骨立,但脸上微微有了一点血色,主要是看起来不那么柔媚了,往好处说算是雌雄莫辨,看起来清冷了一点:“仙姿玉色,世上无双。”


    之前可真是妩媚多姿,天然风流,顾盼之间有点搔首弄姿。


    总觉得普渡慈航不仅是妖怪,还是个不正经的妖怪,细思极恐。


    俩大臣和史官都是一怔,这词是好词,却是用来描写女子姿色。


    林玄礼捏捏他的胳膊:“这一个月没见六哥,你倒是清减了许多,国事操劳如此么?”以前不是很善于摸鱼偷懒吗?


    赵煦叹了口气,拉他坐在自己身边:“百废俱兴,你知道么,瓦剌那边有了奇人异士,交战时能祭起妖风。”


    “啥??”


    “难道只有大明有妖怪,域外就海晏河清,没有妖魔现世?”


    林玄礼目瞪口呆半晌,心说失策,早知道应该去正史的世界里过日子,这都啥事儿啊。怎么还有神魔斗法,我靠,西游记、封神演义都是明朝写的,该不会这就是正史吧?好家伙两军交战带国师斗法,我刚准备不闭关了出来愉快的玩耍,难道还得追赶进度,将来上阵斗法?


    赵煦看看他,还是很单纯可爱的样子,在背上摸了两把以示安慰:“邪不压正。只要朕修缮德行,你不必担心。”


    皇帝的德行就包括厉兵秣马,随时做好战争准备。


    兵部侍郎立刻附和:“仰仗陛下圣德,将士用命,自然无往不利。即便外夷有些雕虫小技,我大明自有无穷妙法,邪术不足为虑,秦王殿下不必担忧。”


    林玄礼微微颔首,等他继续说,希望不是搞什么封建迷信,譬如叫道士……等等现在这个真有燕赤霞的世界里叫道士来斗法也不是那么奇怪。


    兵部侍郎担心年轻的皇帝陛下对妖怪心生畏惧,他们私下里研究了一下,陛下从来没见过大明真正的实力!


    “臣祖籍雷州,当地跨火盆、过火海都可以驱邪驱鬼,这几年间各地妖魔频发,唯独臣的家乡安然无恙。故而臣以为烈火可以破魔。神机营五千士兵,步兵、骑兵持霹雳炮、三眼火铳、鸟铳、火箭等为主,炮兵携神威炮、灭虏炮、虎樽炮,车营有偏厢车,重有千斤,倘若两军交战时,任凭对面的妖人小道做法,千炮齐发,就如同老天爷反手一个火盆当头扣下去,什么妖物都化脓血也!”


    然后我们就可以愉快的对着敌人大叫:丢雷老母!冚家铲!


    赵煦:“哦!成祖的三大营,拱卫京师,威震西北。召神机营提督进宫。”


    兵部侍郎趁机劝说:“陛下何不亲自检阅三大营士兵,彰显大明武德充沛,三大营上下臣民共沐王恩。”


    陛下曰:“善。”


    接下来就是珍贵的相处时间,就是陛下在辛辛苦苦批阅奏折,他在旁边嘎嘣嘎嘣吃鱼皮花生和兰花豆,陛下在召见臣下,他在旁边吸溜吸溜喝酥酪和杏仁酪,陛下在对着舆图指指点点,他唔唔的吃掉渣的糕点。


    赵煦现在也不嫌烦,伸手拿了一块绿豆糕,一勾手搂着他肩膀:“你看大明疆域,幅员辽阔,远胜宋朝。宋朝难道就没有机会收服燕云十六州?你看本朝洪武皇帝,在这世上难道真有做不成的事?只是那做皇帝不知道自醒,不懂得事在人为。”


    林玄礼忍俊不禁:“放心吧,我最懂得事在人为。”


    旁边有史官记录起居注,又有两名翰林学士侍奉在旁,准备奉诏拟旨。


    赵煦的话也不好明说,但相信弟弟听得懂:“咱们大明的火器远迈唐宋,汉朝时一汉当五胡,到如今那些化外蛮夷,怎么能和天朝上国相比?你一向喜欢这些东西,不妨学的仔细一些,谁说只有笔墨丹青、焚香赏景才能陶冶性情。”


    你给我学会先进的火器技术,待会大宋,改革创新,把燕云十六州收服了,懂?


    林玄礼刚要云淡风轻的点头答应,忽然感到一种不妙的气息,不是吧这次不只是做作业还是全产业链背诵?


    第268章


    沐浴更衣过后, 又是一桌素斋,蘑菇、木耳、嫩笋、黄精,十香素菜, 各色时蔬, 香汤饼,酥皮烧饼, 素三鲜馅儿的蒸饺,玫瑰糖饼,樱桃,梅子, 龙眼, 荔枝。


    赵煦让群臣候着,单独陪他吃饭, 这次角色换了,是他频频夹菜照顾虚弱的兄弟, 只是这一桌素菜似乎不怎么滋补。学习是很重要, 先养好身体,养的气血恢复精神饱满,然后再学习,带回去叫大宋的火器也猛然有个进步。这年幼的君王立足与此, 也免得主少国疑,动摇大宋的根基。章惇又极看重火器,二人依次为契机,兴许能化解些往日的敌意。


    “你什么都别忙,想出去玩就带人出去, 在京城里玩玩,太子、臣工, 还有猛火帮那些你的熟人陪你说笑,都不错。要是想闭关修行,就继续在养心殿里闭关。燕赤霞的行踪不定,不过张天师过几日就要抵京,他应当能跟你聊聊。”


    林玄礼慢悠悠点头,慢悠悠品鉴这桌蔬菜,就怎么说呢,蘑菇还是应该炖小鸡,各色蔬菜应该用荤油来炒,猪油鸡油鹅油都行,香油炒的菜遮住了蔬菜本身的味道。但凡现在能颠勺,我就去做几道好菜吃吃。还没品出素三鲜的饺子有什么不对,突然发现他略带隐忧:“六哥,你担心什么?”


    赵煦呷了一杯素酒,沉吟片刻:“那张天师,传说中能役使鬼神,泼酒成雨,撒豆成兵。”那他肯定能看破我、我们仨都是借尸还魂,不是这世间的人物。他若要来戳穿我的身份……


    这要是把天师杀了,荡平龙虎山,会不会影响朕的国祚?他是敕封龙虎山天师府,可这些年天下妖魔蜂起,却没听说过天师府能庇佑四方。


    林玄礼看他周身杀气一闪而过,心说不愧是章惇的金主啊,杀气腾腾:“我看他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修行未必有你好,悟道之心也未必有你强。不过是张道陵福荫至今。退一步说,孔孟之道只是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没神仙什么分量。”


    赵煦心下稍安,他都准备叫萧峰进宫一起见张天师,若有什么不测,当场格杀。他们大概私下里沟通过张天师的能力。“说这样话,不怕王神仙抽你?”


    林玄礼用一种非常大男子主义的语气说:“嗨,我说不说她都要抽我,这是我们夫妻情趣。”


    赵煦叹了口气:“你这个天经地义的语气,就仿佛她要是不打你,你还不痛快。以后在宫里玩闹,切记不要被宫外知晓。当年皇后误伤仁宗的案例在前,较量就光明正大的较量,玩闹也要屏退左右。”他听过谢宝的很多次报告,王繁英有时候被他惹急了,能从后院斋室追着他打,你追我逃穿过花园、绕过寝殿、几乎追打到大门口。


    我弟弟这么善良可爱怎么会气人,你为什么要打他——这件事搁置不提,以后皇后别追着皇帝从延福宫(宫城外游乐之处)打到紫宸殿(朝会之处)。


    吃完了饭,皇帝继续加班研究边境问题,秦王懒得乘全副銮驾,就轻骑减从,只有朱小姐和姜秤砣两人为首,再带上十名侍卫左右护卫,费劲的爬到马背上,上街逛去。


    街上已经恢复了人气,店面热闹的经营着,沿街摆摊卖东西的老百姓多不胜数,看起来蓝府尹把京城治理的很好,一团和气其乐融融。


    道路两旁的人好奇的张望这一伙宫中贵人是谁,看到他面目的一瞬间都看呆了。精致的面容,柳叶眉丹凤眼,顾盼生辉说不尽的花容月貌胜风情,再加上身上还带着孝,虽然脱了粗布麻衣,依然是银冠、白衣白鞋,骑着一匹白马,肤白如玉,冰肌雪肤。


    书生呆望:“这是谁家小娘子…”今晚上就去爬墙头扔情书,京城中竟有如此绝色。


    “倘若能和她结识一场,死也值了。”


    路人不认得面目,认得他骑得宫中马匹、银鎏金的马鞍桥:“这应该是宫中贵人。”


    喝酒的小官表示惊诧:“你们不认得?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秦王殿下的,当今最受看重的亲王,加九锡,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要不是身体不好,陛下还得让他都督中外诸军事。”


    “哦哦哦是萧大爷相好的!”


    京城内外早就传遍了,萧峰组建的猛火帮,在京城内安排了无数眼线,两年时间做大到可以直捣京城。为什么?就为了他相好的杀妖怪失败,被昏君下狱!萧大爷冲冠一怒为红颜,差点就扯旗造反了!


    之前听说时只觉得这小王爷有胆有识、忠肝义胆,也不枉萧大爷爱他一场,现在看到了真容……


    “真是才貌双全!”


    “真是貌若美女,天爷,谁舍得将这样美男子下狱。”


    “天上碧桃,日边红杏,也只有萧大王配得上他,咱们也就是妄想罢了。”


    “此言差矣,陛下将他爱若珍宝一样,一直都留宿在宫中,萧大爷几次进宫都没看见他。”


    “你看秦王透着一股虚弱无力,准是在牢狱中伤了元气。”


    “那老妖怪食人血肉,见了秦王这样的绝色,怕不是要吸取元阳。”


    “听说那老妖怪去哪儿都把秦王带在身边,非要让人低头拜师不可。秦王也是硬骨头,宁死不从。”


    林玄礼的武功已经不足以听到十步之外的八卦:“你去问问萧峰在哪儿,我去找他玩。


    “遵命。”


    买了点炸豆腐吃:“朱小姐,往日不知道你的姓名,如今做了宫内女官,也不肯透露吗?”


    朱小姐略带迟疑:“若往祖上说,俺还算是个宗室女呢!三岁那年,我娘被老虎叼走了,我爹去杀老虎,也被吃了。邻居大叔收我做徒弟,养我长大,传授武艺,也给起了个名。”


    林玄礼道:“愿听姑娘芳名。”


    “朱小锤。”朱小姐胖脸微红:“俺师父的亲儿子叫大锤,亲闺女叫铁锤,我只好叫个小锤。偏巧她使的是小锤,俺使的才是大锤。”谁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能从马面裙里掏出那么大一个锤子,晃了一下又藏起来。


    她早就想回家去继续搞私盐买卖,担心朝廷重新整顿各处,不方便贩卖私盐。又佩服晋王…现在的秦王是条好汉,又有大哥吩咐,就护卫他左右。按百户的俸禄领取,真的不多。


    得到准确消息,萧峰翘班了,不在五城兵马司,在他的府邸里。


    他的府邸几乎没怎么修缮就入住了,现在在门前空地上几根木棍捆了一个架子,吊着三条像狼又像狗的怪物,黑毛倒竖,体格奇大,眼珠血红,脚爪锋利。四只爪子都被捆扎了,还在尽力用尾巴抽人,打在小腿粗的木棍上噼啪作响。


    林玄礼骑马到门口,被冲撞了一下:“好大的怨气!”


    萧峰正在旁边喝酒消遣,衣袖被撕破露出手臂,身上还带着点血迹,他也不在意。放下酒碗欢欢喜喜走过来:“贤弟,你伤势怎么样了?”


    “好多了,外伤愈合,内伤现在也稳定了。”林玄礼以前上马下马从来不用上马石,更不必踩着别人肩膀垫脚,这次也对自己估计过高,一片腿刚要往下跳,没稳住直接滚下去。


    萧峰一闪到了旁边,轻轻把人接住,扶在地上,低声劝慰:“你别冒失,现在不比以前。”


    抓住他肩膀,隔着单薄的夏季罗衫摸了一下锁骨:“这一个月没见你,真叫我担心坏了。几次进宫隔着门看你。”听起来呼吸微弱,很久才呼吸一声。


    林玄礼小脸微红:“好多了。大哥,你这是出去打猎了?”


    众人互相乱飞了一阵眼神,看不出究竟是谁有情谁无情,但感觉大哥总是很坦荡的样子,偏偏秦王也没有往日那种媚眼如丝。可能是因为被陛下金屋藏娇,所以端庄起来。


    等等,金屋藏娇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赶忙行礼:“秦王殿下千岁。”


    “不必多礼。”


    萧峰很顺手的搂着他肩膀,指指点点:“这狗,你瞧,它是个狗王。常年在乱葬岗上活动,刨棺材挖死人肉,吃够了几百颗死人心,开始惦记起活人的心肝。前几天和五城兵马司的几个兄弟出城赛马,跑到远处荒村,见这群野狗拖了过路的一家四口,老太婆当场就被咬断手臂,小孙子半张脸都被撕下来,两个儿子拿了木棍打狗,这几条狗叫了两声,后面的狗还会包抄偷袭。拿京城附近的百姓当猎物可不行。”


    姜秤砣蹿过去看了看:“哎呦呦,长得这一身针毛,近似狼毫,怕是要修炼成妖怪了。这不杀还等什么?”


    萧峰随手一划:“这几个兄弟非说能吃,我看着大不吉利,现在又是国丧。”不吃肉算是给两位结拜兄弟的面子。而且死人肉喂大的红眼睛妖怪,怎么想都觉得有毒。贤弟那么会吃的一个人,也没说拿普渡慈航的腿当螃蟹腿啃。但也不确定是不是真有毒,这六个人闹着要煮,他就看他们吵架。


    人们嘀嘀咕咕,似乎非常想试试妖怪是什么味道。“厉鬼会化为脓血,妖怪硬的切不动,就这几个看着还是形状。”


    “天上飞滴九头鸟我们也要尝尝的。”


    “不吃一口怎么会知道能不能吃,万一妖怪能壮阳呢?”


    强壮妇女质疑:“老兄你有多虚啊?”


    “你连老婆都没有,虚不虚的有什么关系?”


    一个黑矮胖子端着盆:“诶我连做血豆腐的调料都备好了,咱们买上十只鸭子吧,我给大伙煮盐水鸭和鸭血粉丝汤。”


    “好诶!!多买几只再做些烤鸭卷大饼吃!”


    萧峰和煦温柔的询问:“贤弟你是修道之人,不能吃香肉。你说说,这是埋了还是煮了。”


    林玄礼沉思片刻:“它们三个身上怨气和妖气太重,又年老成妖,不是河豚,何必冒险吃它。”修道之人不能吃狗、牛、大雁,但王繁英吃起火锅里的肥牛时、切片的卤牛肉时,从来没有犹豫过。


    萧峰:“听我贤弟的话,这三只都杀了,洒净水化煞,也扔到城外乱葬岗去。进屋说话,京城附近的妖怪都扫荡干净了,一部分没做过坏事的,被我放归山林,带着他们各自的丈夫、妻子离开此地。但愿没什么意外。”


    进了大门,穿过垂花门到了正堂,吩咐旁边的仆人:“去春香楼叫一桌酒席,两笼他们家的特色包子,悄悄的拿来。”


    林玄礼吞了吞口水:“肉馅儿的包子?”


    “猪油渣梅干菜。坐好别动,我看看你的伤势。”


    第269章 《千骑卷平冈》


    神机营的士兵在闹妖怪期间根本没有损失, 妖怪是坏,又不是傻,吃皇帝, 吃落单的宫人, 虽然会遭受抵抗但可以以多欺少。去神机营吃那五千手持火器的壮丁,那还不一定是谁吃谁。


    提督进宫面圣之后, 就开始对武器进行新一轮的抛光涂油,训练一直都很认真。


    准备了十几天,就进宫奏请陛下,说神机营上下请求检阅(此处省略三百字)。


    赵煦听他堆砌辞藻一大篇, 心下暗自怀疑他是不是不行:“这么慢, 朕要不是百忙无暇,早就催促神机营了。准。秦王和我同去。”


    皇帝在这里批阅奏折, 秦王坐在对面的禅椅上,椅子宽大, 能盘膝打坐, 旁边高几上一杯清茶,纤纤玉手拿着道经,正在慢悠悠翻阅道藏,一派仙风道骨、不染凡尘的模样。


    等到神机营提督退下之后, 林玄礼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陛下,我是你的二哥,你叫萧峰还叫他大哥呢,见了朱见深也叫他大哥,怎么见了我就秦王秦王的。”


    赵煦其实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颇有些羞涩:“……不大叫的出口。”叫佶儿叫惯了,改口叫二哥真是每一次想叫都说不出口。


    林玄礼闲着没事正想找揍, 夹上书签,下地趿拉着绢鞋,凑过去委委屈屈的说:“但是我很想听嘛~六哥~你叫我一声~”


    赵煦尝试了一下,被他双眼亮晶晶的盯着,更加叫不出口,现在又不忍心去掐他。往后一靠,强行找借口:“这是对秦王殿下的敬意。譬如说夫妻之间亲昵的狎昵,敬重的反而相敬如宾,不敢唐突对方。君臣之间也是一样。宋之相公,明之阁老,都是敬意。殿下明白了吗?”


    林玄礼往他身边一坐,搂住胳膊,小脸往肩头上一贴,可惜现在不方便用生死开玩笑:“我不想听你叫官称,只想听你叫一声哥哥。陛下从来都没叫过。”


    “那不行,岂能对你无礼。”


    “俗话说恭敬不如从命,你何不从了我?”


    赵煦其实很高兴,之前佶儿不似往日那样活泼,真担心是被普渡慈航消磨了锐意进取、活泼好动的心性。眼看现在人虽然清淡平和,但脸上有了点肉,算得上粉面桃腮,也有气力开玩笑,真不错。故作扭捏为难逗他:“嗯……这个……”


    林玄礼:“六哥~~~”


    赵煦倒觉得不能轻易的叫,越想要越不能轻易给。国丧期间人人都不用熏香,他身上反而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一本正经的拒绝:“批奏折呢。你别捣乱,闲的没事干把这一摞奏折看了。”


    林玄礼抓着他胳膊试图晃两下:“我也忙着呢。你快叫一声哥哥,我回去继续读经。”


    赵煦暗暗的较劲,绷紧了肌肉,竟然没被晃动。


    林玄礼却觉得有点扭着腰,这身体好脆弱的样子,叹了口气,幽幽的回去继续看道藏第九百九十六卷:“等我看完了道藏再来看奏折。”


    永乐年间编纂的《正统道藏》,总共5305卷。


    王繁英安排他今年看完一遍,每天都要吭哧吭哧的看十五卷,虽说不多,可也不少。


    最为难的是王教授隔三差五还要随机抽查,看懂了什么?


    悟道了什么?结合过往经历,格物致知,有什么感想?


    怪恐怖的,林玄礼最开始的一世就是动手能力远胜过学习能力,你说接个电线,焊个零件,雕个萝卜,切片切丝切丁,打上两三个人,翻个墙攀个山,骑马射箭挖坑种地,那都轻而易举。背书实在是…不论背什么都很费力啊!


    尤其是要净手、净口、净心,不许边吃零食边看,这就更记不住了。


    乍一看仙风道骨,眉目低垂,似有所悟,实际上是看的快要睡着。


    ……


    萧峰平日里并不上朝,有蟒袍也不穿,继续随便穿件布袍忙忙正事、经营猛火帮、杀妖喝酒,给宫中二人偷运一些肉包子肉干进去。


    这次要跟着一起去检阅军队,宫中送来戎装就穿了,金盔烈焰燃红缨,银甲锦袍似血染。


    他自己照照镜子,也觉得好看,可惜阿朱没看见自己这样盛装打扮的样子,她一定很欢喜自己做这副打扮。自己做了齐王没什么意思,那小妮子要是当一次王妃,也装模作样的打扮起来,到是可爱。


    “王娘子,现在方便说话吗?”


    王繁英和之前一样立刻以画外音状态出现:“大哥,你愁什么?”


    “大明有这么多的忠良,官家又是明君,没有萧峰效力之处。王娘子,接下来要是没什么大事要我出力,阿朱还在家里等着呢。”萧峰心说再等一等,我都能以相思为题憋出两首诗了。每天门房要打发走八个媒婆。


    王繁英沉吟片刻:“年末有一场战争,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我想尽快离开。”


    “原计划不是停留两年么。既然如此,那么一个半月之后我的庙落成,咱们安排一个显灵的仪式,你就回来。”


    大家都是很成熟的人了,虽然皇帝心里对王繁英始终耿耿于怀,但这次给赵煦新一次的生命,给笨蛋弟弟设法救出来,在暗中出力调度,都是这个冷漠又暴力的弟妹做的。这皇帝能做什么?于情于理都不能装作看不见!做皇帝的连论功行赏都不做到,国祚将绝也。


    登基后立刻拨十万两银子,选址,修庙宇塑金身,等落成之日皇帝率文武百官前往祭祀,子孙万代香火不绝。


    为了即将到手巨量功德,王繁英决定无视掉他又双叒叕在背后说自己坏话。


    萧峰笑了笑,心说我贤弟身边的人都和他一样爱演,果然是志趣相投:“显灵??怎么做?”


    王繁英道:“偏殿给你留着呢,等你去世才塑像供奉。等庙宇落成,皇帝、秦王亲往设祭的时候,你跳到空设的宝座上,坐脱立亡。我再抓两只宫中豢养的仙鹤,在上方飞绕一圈。”


    萧峰连声道:“这好,这个好,免得有人怀疑他不能同富贵。只是我也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俸禄赏赐已经足够多,塑像供奉就不必了。”


    王繁英说起一项冷知识:“济世救民的大功德不仅对修行有益,还可以福及家人,譬如令尊练武导致的内伤,十一郎治了这么久也没能根治,阿朱命中原有一劫,之后也有些小坎坷。你救了这世上的千万生灵,能保他们转危为安。再受这些香火,少说能福荫两三代儿孙。”


    她不大喜欢萧远山,不过也没什么,世上的人她大多都不喜欢。而萧远山又没有能力快速拉起一支队伍,还极有可能轻敌冒进,失陷其中。


    萧峰大喜,江湖中人命中多劫难,阿朱又不是安安稳稳不乱跑的性子:“先前王娘子传授阿朱法术,救了她一名,大恩大德无以为报。神仙受人香火总有些灵验的时候,我却是光拿好处。王娘子,你是神仙,萧峰一介凡人,什么也不做,于心不安。”要是给一大笔钱,拿去随便花销,其实没什么,男子汉何必啰嗦!但立一座庙,受后人几千几万个磕头,感觉承担不起。


    王繁英道:“神像受香火久了,又有物似主人型一说,自然会有些灵应,也像你的性情一样。”


    都谈妥,萧峰愉快的出去亮相,凤翅抹额盔,从胸口到双膝都是亮银色的明代山文鱼鳞甲,铠甲下乃是一件大红妆花蟒袍,前袂掖在腰带里,袖口用护腕一收。这虽然是仪式用甲,却更显美观,真如庙里的天王力士一样。


    走出门去,猛火帮的高层、五城兵马司的官员齐齐的一呆:“大哥好风采!”


    “真个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大哥这样一穿戴,果真是王爷气派。”


    “萧大王真是威武不凡!先前一声怒吼把妖怪喝落云头,当时要是做这样打扮,妖怪哪敢抬头张望。”


    萧峰穿了一下就很适应,商量了几件事,安排猛火帮兵分六路去除妖,又掏出小抄,叫五城兵马司精神面目更干练些,盯着各国前来拜谒新君的使节,自掏腰包拿了五千贯,安排他们均分下去,不许贪污。“还有最后一件事。是谁在传谣言?”


    众人面面相觑:“什么谣言?”


    “什么事不会涉及陛下吧?”


    萧峰脸色变了几变,颇为狐疑:“你们常去茶楼酒肆消磨时间,难道没听说?陛下,原先的晋王,还有…我。”


    他没空听评书,出去公干回来想着买点笑话书看。


    然后就看到了《蒙冤下狱后皇子在监狱中和江湖豪侠私定终身后终成正果》、《心碎!我把我弟弟托付给义兄,你们两个却做出这种事》、《陛下,你也不想失去你的兄弟和皇位吧?》、《齐王享尽齐人之福——哥哥年方十六、弟弟刚刚十四》、《冲冠一怒为晋王!朕要与他共赏天下》。


    本来只想买笑话集,但店家挤眉弄眼强力推荐,本着了解当前舆论的心态买了。拿回来一看,托辞是古代古人的故事,往唐宋上胡扯,一个真人真名都没用,前三页就能看出来是本朝的故事。有这五本是睡了的,大部分没睡,写的正正经经兄弟义气、降妖捉鬼。


    众人不怎么隐晦的问:“哪部分是谣言?”


    “二王爷不是和大哥相好么?”


    萧峰心头一阵暴怒,他们两个何其真挚可贵的兄弟情,生生世世为兄弟,被这些穷酸写的争风吃醋。我来此一趟,为的是我们俩有恩义,不能辜负。“你们四个,带几个兄弟假扮成书商,去暗中查访,是何人编撰,哪里印刷刊印,都查出来。五城兵马司的弟兄,先盯紧了所有书商铺面的东家,卖哪些书,住在何处,都罗列出来。倒是一总动手。杨先生,有劳你把这件事写篇文章,请陛下找大才子来写明白事情的始末缘由,传谕天下。我递进宫去。”


    杨廷和答应下来,转眼写成一篇文章。


    连着物证一起,叫别人送进宫去。


    他都没好意思进宫。


    赵煦虽然好色但在修炼出降妖除魔的神通之前不敢碰女人,林玄礼更是颇觉寂寞,书名上写的是《玉壶春》、《千骑卷平冈》这样的,二人晚上吃完饭,拿壶酒,凑在一起愉快的看小黄书,指指点点:“月明又被云遮掩,花正开时被雨摧。哭晕在他怀里,这倒是你。”


    林玄礼小脸微红:“这不合理,按照这个设置,他在监狱中来去自如,那直接把我带走不就行了。何必两年间常来相会。”


    看来看去,第二本便是二人在一起怀念‘二哥’的时候,谈起朝堂之上的蛀虫硕鼠,忠良蒙冤,又对二哥极尽推崇,说的江山社稷,相拥而泣,然后就‘沙滩遇大水,浑身都酥了’‘似羞顾影徘徊,私怯凝眸无语’。


    赵煦只当不知道自己是人物原型:“甘露下降,琼浆上腾,火轮烈焰,一时顿消。写的不赖。”


    一直看到第三本,一心复国的少年被‘豪侠’胁迫屈从,这才生气:“倘若是情投意合,志同道合,写就写了。古来这等事屡见不鲜,敢写君王为了天下假意曲身,将我当慕容氏么?此人必杀之。”


    第四本太纯肉,拒绝点评。


    林玄礼汗颜,六哥你真的很开放啊,我们仨随意凑成四种CP没问题,但必须是甜文。


    相比之下我好像更直男一些。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赵煦搂住身边的人:“那夜里就是细雨绵绵,是不是?世人愚昧无知,哪里知道不是我为你,反而是你为我。”


    第270章


    冕十旒, 乘金车,驾六马,出入用天子銮仪。


    只有平天冠上比皇帝少两串珠珠, 其他的都一样。但出城看阅兵不用戴平天冠、穿十二纹章的玄衣。二人都是黑纱善翼冠上点缀两条金龙, 明黄色的龙袍,腰横玉带, 佩剑。不同之处在于赵煦还穿了一套他过去绝对抗不起来的镀金明光甲。


    前后两副銮仪,林玄礼坐在里面看看街景,他斩赤龙失败,目前搞了一些棉布充数, 拿起道藏再看两页。銮驾非常平稳, 两侧的纱帘透光,字体又很大, 看得清楚。


    忽然昏沉了一瞬间,放下书往后一靠, 就睡着了。


    再一睁眼是一张床, 一张很大的床,就摆在花园之中,帷幔低垂,春风吹拂, 桃李争妍。


    王繁英伸手从身后抓住他,笑道:“你神魂安稳,我才好抓你入梦相会。”


    林玄礼眯眼,暗念口诀,分辨她的气色:“怪吓人的, 我还以为是妖怪来袭击我呢。”


    “你这契丹小狗,扔泥巴的猴子, 配不好毒药的唔~”


    “日后咱们多经历几个世界,我的黑历史就更多了。”林玄礼摸摸自己:“我现在的身体还没变回去,怎么做?”


    王繁英觉得很好笑:“你真是一个坚定的异性恋。还对身心要求如一。”


    “也不全是,如果是你的话,女女我也可以试试,你变成男的我也可以趴下,但是别人就不必了。”林玄礼猛然想起来:“我不是要去看神机营的火器么?别弄得我一会走不动路啊。”


    王繁英把变成美女的小熊按躺下,真是白皙纤细:“放心,梦境里是不会痛的。”


    林玄礼一阵狂喜:“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娘子~变些奶油来,抹在咱俩身上互相吃吃。”


    色胆如天不自由,情深意密两绸缪。


    贪欢不管生和死,地老天荒难歇休。


    大战数个回合,心满意足的说话:“哎呀,娘子怎么舍得和我梦中相会?一部相思难说起,浮生如幻。”


    “你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混蛋。”王繁英心头火起,又把她按住,照着身上掐了两下:“你沐浴时候自渎,嘴里还英英,繁英的喊个不停。我还没到断情绝欲的程度呢!”


    林玄礼浪笑两声,起身还击,继续进行愉快的妖精打架活动。


    銮驾到了神机营驻地,这是一片荒地。都督迎到门口,跪迎陛下。


    赵煦带着文武群臣来看,就连前太子都一起带上了,一路上把于谦拉在自己的銮驾上,探讨朝政,探讨大阅礼是否劳民伤财,应不应该写入成例?有好处,又怕后世皇帝脑子一热亲自带兵出征。带兵不同于写文章,不是学了就会的。出了銮驾左右看看,见军容整齐,神机营内外一片肃穆,这才微微有些期待:“陈卿不必多礼。”


    林玄礼已经醒了过来,甚至还用心境压了压脸上的红潮,现在看起来既满足又平和。


    将台上准备好皇帝行营宝帐,皇帝拉着他心爱的兄弟,带着前太子和其他亲王,按年序排列,萧峰下马,跟上去,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拱卫左右,然后是文武群臣在台下各按品级排列,已经抵达的京城的张天师也来充数。


    皇室御用画家被安排在远处的山坡上,纵观全局,开始打草稿。


    赵煦看了看萧峰,不由得感慨:“拔山盖世,神勇威武。壮哉。” 一回头看到佶儿眉梢眼角略带春意,心中一阵无语,出门这段路上你还能忙里偷闲,真是的。


    “于阁老,你上来为朕解说。”


    戈铤连云,旌旗耀日。中军、左掖、右掖、左哨、右哨五军旗色鲜明。


    皇帝一声令下,旁边传令下去,远处推出来一排穿戴甲胄的木头牌子,右边的士兵们排列成三行,背对着将台宝帐,手拿火铳,展示了当前最先进的三段式射击。只不过前后三排的工作不同,前排是枪手,中间负责传递,第三排只负责装填弹药。


    于谦:“京城保卫战时此物有大用,巷战最克制骑兵。神机营的武备不曾荒废。”


    于谦:“铁铳易折,不如铜铳。先帝为了节俭,多用铁铳。”


    演示完毕,又换上新的靶子,士兵们扛着好粗大的武器冲出来,3连发的神机箭,到100连发的百虎齐奔。


    于谦道:“此物造价甚高,用来克制步兵好,骑兵逃的甚快。”


    又推出来带有刀尖的四方小车,点燃了按压机关卡簧,从车上的铁管处喷出一团团火焰,长有一丈。


    又推出来一辆辆高大的车,竖起的木板上五彩绘制猛虎、狮子、怪兽,后有机关,这些怪兽口内能够喷火。


    赵煦看的心潮澎湃,恨不得亲自带兵出征,并更加不理解朱祁镇怎么会输。


    前任太子不敢吱声,心里也是这也想的,我国很强啊。


    于谦:臣附议。


    林玄礼目光游移:仿佛有一道道习题冲我走来。


    萧峰没想到也没见过,正规军队竟有这等威风,真是江湖草莽猜不到、想不到的,比之前看到的辽国军队还强,顿时若有所思:“这样强的武器,若用来杀妖怪,一定易如反掌。”


    于谦苦笑:“天下最难的莫过于知人善任,先有任用,臣下才能实心任事。”那妖怪玩了一手挟天子以令群臣,大明又没有曹操那样的奸雄,谁能杀之?幸而天不绝大明。


    提督内臣乃是一个宦官,被叫到天子面前回话时,显得颇为沉静朴素。一连回答了几个问题,等到皇帝下令赏赐时,才拜倒在地:“奴婢自幼侍奉先帝,和王振那厮素来不对付,只是他势大,不敢得罪,以至于…幸而天佑大明,圣躬失陷,有于少保擎天白玉柱,妖孽横行,有陛下这般英主匡扶社稷。奴婢不敢领赏,只求陛下一件事,将来若要开拨神机营出征瓦剌,奴婢原为先锋。”


    赵煦是打算换掉他的,只是自己身边没有亲近可信的太监,就暂且没动手。谁的亲信暂且不提,反正能用就行:“你有这份忠心,又将神机营管理的很好,朕自然用你。非但朕要赏你,朕的兄弟也要赏你呢。”


    林玄礼还在想自己需要学多少,以及铁的锻造,怎么就非得用铜呢铜真的很贵,铜本身就是硬通货啊。诶,于少保这句话说得好,知人善任,以后找几个物理学家给我钻研这事儿。“陛下赏多少,我减一等。”


    本来带着张天师来看阅兵,是为了加以威慑,在这颇负盛名的所谓‘神仙世家’戳破皇帝和秦王来路时,先告诫他不要作死。


    但赵煦实在是气蒙了,于谦详述了瓦剌人的军力布置,以及皇帝带着满朝文武亲政的赢面——顺便举例说明双方的实力差距小于檀渊之盟时期。


    气晕。回头去又翻出案卷仔细看了看:“他真是不知将,不知兵,就知道一个王太监。可惜啊,四朝老臣英国公张辅死在土木堡。”七十五岁的老臣了,不妄言笑,功勋卓著,堪称名将。


    林玄礼站在龙椅旁边,探身看着六哥手里的档案,捏捏他的肩膀:“别气了,事已至此,气也没用。”要是人家气运强盛,咱们也没法来偷天换日的窃国。


    赵煦又叹了口气,也就是这具身体较为健康,要不然现在心口都要开始疼了:“你别装傻,你还不知道我心疼谁?”


    50多名朝廷重臣战死,心痛!现在开科选士,状元榜眼探花除外,大部分进士只能外任小官,从先有小官中提拔州府级别的,再以州府级别的进京入朝做官,依次提拔一屉顶一屉,给朕干活。顶用的人真的很少,甚至开始怀念宋朝的冗官。数十万士兵死伤大半,余皆逃散失踪。人口、军械、铠甲、马匹。好巨大的数目!心痛。


    “陛下节哀。”群臣也陪着皇帝货真价实的EMO了一会,皇帝怜惜的是素未谋面的工具人,他们心痛的是多年的同窗,一起被王振欺负的好友,还有儿女亲家。


    其中真有几个人掉下眼泪,感念陛下如此重情,先帝可没怎么在乎这些为他而死的人,不禁又偷偷掉眼泪。


    萧峰:谁都不认识但礼貌性的跟着叹气。


    杨无病对这些官员毫无感情,等他们哭了一会,开口调节气氛。他对自己的定位是虽然没加入锦衣卫,莫名其妙的成了个御史,但属于是从龙功臣:“说起现在这位嗣汉天师大真人,还有个可乐的事儿,不知道陛下和殿下听说过没有。”


    林玄礼一听有八卦,先从袖子里摸出一盒果脯:“什么事?”


    杨无病嘿嘿一笑:“前几年,老真人去世之后,该他嫡长孙继承大位,龙虎山多大的家业?岂能忍心让给一个小屁孩?张懋丞传说是少年禹步动风雷,他弟弟张懋嘉没听说有多大本事,弄钱的本事到是大得很呢。张太夫人带着孙子,拼死从龙虎山逃出来上京城告御状,张懋嘉带人追杀到京城,在真武庙对峙!道录司的官员去平的事。我当时趁机…去山中禁地一游。”趁机去龙虎山上大偷特偷,这个就不说了,职业不是这个。


    群臣和他这种泥腿子出身的人素来不和睦,但又不喜欢皇室对龙虎山的过誉、过多的赏赐和加封,再加上在妖怪横行霸道时他们像废物一样啥也没干,流畅丝滑的切换立场开始讲起当年故事:“杨无病说的一点不假,臣当时正在京城内。好家伙,两伙人各数十人,浩浩荡荡打了一场御前官司!”


    “臣当时就在真武庙参拜!”


    林玄礼纤纤素手拈着果脯吃,听他们说当时对峙的如何激烈,张太夫人张元吉祖孙和张懋嘉如何对骂诅咒。


    赵煦都听呆了,宋朝时候当然也尊奉龙虎山张天师,但那时候天师府是很体面、很自重的,那一代的天师名声很好,听说也颇为灵异,很多人私下宴请张天师谈论道法。怎么到了明朝就闹成这幅样子?


    看他在旁边吃的很香的样子,顺手拿了一枚,给自己压压惊。这算是什么天师啊。


    唉,齁甜。


    林玄礼又掏出一包椒盐兰花豆给他,兴致勃勃的问:“怎么他们只是对骂,没有当场斗法吗?”


    赵煦吃了两颗,嫌盐味重了些,低声道:“不如你做的。”现在胃口很好,但饭菜不如过去好吃,唉。那该死的妖怪,现在正是弟弟烹调一桌佳肴,我大吃一顿的好时候。


    林玄礼想了想,低声道:“没别的啦。”


    先八卦完嗣汉天师大真人家里的八卦,让群臣回去干活,再召人进宫面圣。


    萧峰在旁边坐立不安,想到一旦张天师叫破三个人都是借尸还魂,就要杀了他,已经提前开始觉得亏心。好在杀人不用自己动手,金瓜武士和锦衣卫千户已经隐在暗处,只有斗法时需要自己上前。毕竟杀一个好人,杀一个有本事的真人,叫人问心有愧。但愿这张真人聪明,懂得天下大势,也懂得一个道士指认刚刚救世的皇帝和王爷是借尸还魂没有人会信,还会觉得你是想造反。


    赵煦看完神机营之后信心十足,已经不放在眼里了,拉着柔荑:“徐国公家的妹子,说给你当王妃不错。你别急,听我说。”


    按住急的差点蹦起来的笨蛋兄弟:“她今年二十五岁,石女,不曾说亲,在府中戴发修行。徐国公教养出的女儿自然贤良淑德,你就算如今不能人道,也要有王妃传家事,承祭祀,将来抚养养子养女。我遣人去见过她,秉性平和、淑慎娴雅。为人颇有才情,能诗善画,管家理事时极其公正。册为王妃,名义上是夫妻,实则你们各自修行。也好过耽误其他妙龄少女不是?”


    林玄礼暗自琢磨,心说王府那么大,一人一个独院,三两天未必能碰面。自己现在身体虚弱,确实没力气管理王府的几百名下人。双方都了解情况,不算欺瞒。只怕王繁英不乐意,这事儿要是问她都挺欠打的。


    要不然我还是去学习火器技术吧,这件事容后再议。


    赵煦又看向萧峰:“大哥,你和他不一样,功臣勋贵之家,想嫁女儿给你的不少,听说你都拒绝了。那我送几名美人服侍你,以慰长夜。”


    萧峰心说准是那几本小说弄的,我对阿朱堪称忠贞不二,在她之前对女人不感兴趣,有了阿朱之后对别的女人也不感兴趣:“陛下,阿朱就是阿朱,四海列国,千秋万载,就只一个阿朱。别的女人没意思,还不如呼朋唤友喝酒打架。”


    林玄礼:哇呜呜呜呜我的超棒超经典CP的著名台词终于还是出现了!你们给我贴贴一百年!!


    赵煦看他突然红了眼圈,心里猛地一紧。


    第271章


    赵煦之前批示过, 写甜文的因为托词古人不必追究,皇帝和重臣情投意合同寝同食挺常见的。唯独那个写强制文的‘乱云生’,影射当今天子!大不敬!罪该万死!


    但这人不好抓, 只有一个笔名, 追查到书商哪儿也只说是个白面书生,外地口音。


    萧峰琢磨着怎么把人抓出来法办, 就这个人害的他见了官家极其不自在,官家也火速想送美女来。多麻烦啊,还害无辜女子。多尴尬啊!小人害我!不会是妖怪吧?


    妖怪还学兵法了?


    门外喊了一声:“嗣汉天师大真人张元吉觐见!”


    赵煦暂且放下心头担忧,有王繁英治着他, 倒不用太担心, 怕老婆毕竟还有点好处:“传。”


    走进来一个年轻的道人,头戴整块琥珀雕刻的芙蓉冠, 身穿一件质地极佳、光泽如白银的蓝布道袍,雪白干净的鹅蛋脸, 相貌清秀, 进门上前三步,深深稽首:“小道张元吉拜见我主。我主真乃大罗金仙降世,普济苍生恩泽十方之仁君也,天地鬼神护持陛下, 此乃应尽之义。小道远隔三千里,不曾为陛下出力,深感汗颜。”


    他云淡风轻又十分专业的阿谀逢迎,从道门真人的专业角度一顿狂吹。


    萧峰却越看越皱眉,传音入秘给两人:“这人身上有怨气。看起来人命不少。”


    赵煦百忙之中抽空修炼了一些, 隐约见到怨气缠绕。


    林玄礼眯眼,暗暗掐诀念咒开天眼:“哼。”好一团恶气, 这货看起来年纪不大,可平生不干好事。


    萧峰心里有九分把握,这厮绝不是良善之辈,不是杀人太多的问题。倘若杀人是为了惩恶扬善、没有私心,杀人是不会影响一个人身上的气向,正人君子只有一团正气。只有全然私心,杀害无辜的人才会染上如此之多的恶煞之气。就算不按照这一世修炼的神通,单看他的言谈举止,也不是好汉。只是当地官员理应上报,官官勾结,这厮又不是官员。“陛下,我去查查。”


    林玄礼端着茶盏不动声色的喝着。


    赵煦颔首:“你去吧,这事儿不急。张真人,你家祖上是洪武爷亲封的大真人,不必多礼。你曾祖父张宇珵先生德才兼备,虽非天师,也深受洪武爷赞许。”昨天晚上才让翰林学士概括了一下人物梗概。


    张元吉火速做矜持的感恩状,追忆过去感慨当下:“当年洪武爷龙恩浩荡,亲自为小道的曾祖父做媒,才有小道今日。”


    赵煦:还有这事儿?


    张元吉:“小道在宫外远远在宫外就望见紫薇之气贯通天地,小道见了真神仙怎敢不拜。陛下救了天下人的生命,乃是民之父母,有再造之恩。亿万黎庶莫不感恩戴德。小道夜观天象,早见大明国运昌隆,万世不败。今日谒见陛下,真乃三生有幸。”


    他明着捧皇帝是中天北极紫微太皇大帝降世。


    赵煦似笑非笑的听着,任何狡辩都无法掩饰这世受皇恩的天师大真人在妖孽横行时啥也没做:“张真人时常夜观天象吗?”


    “正是。小道出山时参拜北斗,见今朝北辰星光芒大胜,有威震四夷之相。”


    林玄礼冷冷的问:“那天下妖魔横行时,张真人又在何处?”


    张元吉不慌不忙的抬起头,见了这位美人的相貌就是一呆:“阁下是?”当今皇后吗?皇帝好艳福啊。


    锦衣卫指挥使袁彬语带敬意的介绍坐在皇帝身边的人:“这位是当今秦王殿下,先帝皇次子。”


    张元吉心说我以我睡过的一百多个女子发誓,这小娘们虽然穿了男装,冷着脸,但绝对是个装清高的骚货。就在今日之内,就被人揉搓的万种妖娆,不知道是谁在她身上爽过。


    他从美女的脚下一直看到脸上,看她一身素衣裹着纤细婀娜的身姿,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中,皓碗上带着一串沉香木数珠,纤纤玉指把玩着一枚玉灵芝,似乎也是向道之人。略带几分轻蔑:“秦王殿下,这食月之天狗指月中凶神,日月皆可吞之,天意安排,百姓应劫,修道之人不能顺应天心,还修什么道呢。”


    旁边的背景板锦衣卫:哇你真的很敢找死!


    这话说的就欠十八个大嘴巴子。


    兄弟们我看到他色眯眯的打量秦王!!不知死活!


    秦王劳苦功高,谁能比得过?


    哇这什么狗屁天师,看起来就是一个欠打的纨绔子弟。龙虎山把他给救了,要不然咱们仔细查查,不信这小子干净!


    龙虎山怎么了,小弟被妖怪追的夺命狂奔差点被吃的时候,龙虎山的护身符也不灵啊。


    赵煦对礼节尤为敏感,顿时大怒,他不在乎一个骗子背地里作恶,当面来阿谀恭维,但你对我兄弟这是什么态度?你敢说他不懂?敢在朕面前装神弄鬼?无能已是死罪,无能还轻慢贵人,罪该万死。以目示意袁彬。


    袁彬从来都不是主人一个眼神就跳出来弄死目标的人。


    林玄礼的语气更加柔和,温柔冰冷的就像在跟死人说话:“本王只知道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若不以百姓之心为心,张真人何必妄谈天意人心?”


    第一句话出自道德经,有多种解释,此时此刻结合说这话的人的人生经历,意思是:把自己放在次位所以身先士卒,将生死置之度外反而保全生命。


    第二句则是抓住逻辑漏洞抽打他,既然陛下是紫薇大帝降世、大罗金仙投胎,王八蛋你还在那儿装死不滚出来干活算什么顺应天心?狗日的东西,你懂个屁?


    张元吉一抖袖子,眼神一晃:“殿下有所不知…不如闲暇时,小道陪您坐而论道?”


    姜秤砣一身飞鱼服,充当御前侍卫,朱小姐也穿了宫中女官的大红洒金通袖袍,实际上他俩只管站在秦王身边陪他说笑话吃零食和出宫听戏,如果有人冒犯就跳出来担当打手,但直到现在没有人冒犯。


    今日心里很是不痛快,不待人吩咐,跳出来大喝一声:“受了香火不能保佑一方,就算神仙龙王也要打得粉碎!”


    朱小姐挽起袖子暴喝:“牛鼻子插大葱你装的什么象??老娘看你今日就有一劫!”大步上前,抡圆了白白胖胖的手,照着清秀小脸就是一巴掌。


    林玄礼懒得装了。现在体力不好,去看神机营演武其实已经累了,没力气装反派骗人玩。


    只担心自己的人过去贸然打人,会让六哥心里不爽,毕竟有些喧宾夺主。秦王的人在陛下面前,殴打陛下的客人,这不是什么好事。


    赵煦端起茶盏,慢条斯理的喝了两口,十分的垂拱而治,无为而治,就跟没看见俩人殴打这天师一样。看起来刚刚递给袁彬的眼神让他们俩看见了,可以,很机灵。


    袁彬没想到他们这样快,给手下亲信使了一个眼色:“还不劝架!”


    锦衣卫百户们知情识趣的扑过去:“不得无礼!”


    “还不住手!”


    “胆敢御前失礼,不把我们锦衣卫放在眼里吗?”


    一拥而上,就把三人都围起来了,背后的人把打算反抗的张元吉‘劝在原地’,抹肩头拢二臂,结结实实的‘劝’住了其中一方。


    张元吉惊怒交加:“你们,呜?”


    两双手一起戳中了他的哑穴,确保在陛下面前保持安静、优雅。


    又赶忙低声道:“朱大姐,打人别打脸啊。”


    这抽嘴巴子的声音太大了!


    朱小姐抡起大巴掌打的又响又脆,正照着脸抽第八个,一想也是,拳头往下一滑,一拳干在胃口上。


    姜秤砣抬脚哐哐两下叶底偷桃:“哎呦大家都停手了你怎么打我脚了!”本来是想诬赖人,喊完之后觉得不对,不对!孙贼你说实话你到底是被打硬了还是怎么回事?


    二人身后的锦衣卫看的呵呵直乐,大伙刀头舔血找活路,一年俸禄就那么一丁点,以前就捉拿叛徒、大盗、奸细、上阵打仗,这几年里还得杀妖怪。


    以前战死了还能入土为安,前两年被妖怪吃了的不知多少,普渡慈航把侍奉皇帝左右的锦衣卫都给吃着。


    小王八蛋舔着脸说天意安排??我们一心忠君报国的,就应该喂妖精?就该死无全尸?


    赵煦低低的开玩笑:“他要是个和尚,就给你拿去骗着杀死,可惜他是个道士,只好交给三法司。”


    林玄礼实在绷不住了,笑倒在椅子里,花枝乱颤,差点笑掉了善翼冠,赶忙用手扶住。


    赵煦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你原先都会自己过去,亲自动手打人,是不是?”


    林玄礼摇摇头:“我都叫别人动手,看着就很快活了。”


    “那好。”


    袁彬想起先帝的悲惨遗骸,红着眼睛,等他们一顿拳打脚踢,才慢慢叫停:“在陛下面前如此无礼,还有王法吗!”


    ……


    萧峰说要出去查一下,不用派人去两千五百里外调查,先去和于谦说一声:“于阁老,麻烦您派人调查一下,有没有官员上报江西龙虎山张天师作恶、或是百姓进京告御状。”


    于谦一回来工作就派人去查案卷:“派人去查了。你也看他的周身一团恶气?”


    “正是如此。我再去问问。”首先派人去江西会馆,找当地的富商过来。叫五城兵马司汇报一下当前有没有进京告状的百姓,还有猛火帮的帮众,有出身龙虎山附近的兄弟,也有路过龙虎山附近的行商。


    不到半个时辰,又在午门处相遇。


    于谦捧着三份奏本,官员弹劾龙虎山张元吉犯法行凶,少说杀害三十多条人命,强占民女、土地、商铺,私设刑房。


    萧峰抽空脱掉铠甲,只穿着里面的锦袍策马而来,手里抱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小乞丐,四五岁的小孩。翻身下马:“这孩子全家四口都被害了。”


    小孩的娘被张元吉霸占,他爹和叔叔‘溺水身亡’,想告官的哥哥在当地府衙门口被天师府的人拦住当街杀了,小孩一路讨饭到京城告状,在路上走了整整一年,刚到京城就看到张元吉出现,吓得直接昏倒。


    被徒弟小月捡到,正要带着来见师父。


    袁彬刚忙完,就看到这一文一武两名重臣都在很愤怒的样子:“齐王爷,于阁老,二位为何事生气?”


    于谦的脾气可不算好:“张元吉那贼子还在宫中面圣吗?”


    萧峰:“我正要找他算账!”


    袁彬愕然:“张元吉御前失仪,欺世盗名、对秦王大不敬。送到诏狱去了。”


    大不敬通常仅限于不尊敬皇帝和危害到皇帝,但陛下说对秦王大不敬,那就是大不敬。


    第272章 你丫活该!


    张元吉已经深刻了解到皇帝的小娘们确实不能打主意。


    但他还不知道官员私下开会碰头, 一致决定得仔细的审,去天师府查抄物证,抓人, 定罪, 定死罪,最好把龙虎山天师府的传承都给他断了!妖道!


    “五斗米贼!”


    “其先世无功于国, 无补于世!”


    “欺世盗名,真是欺世盗名!”


    “天地间一场大乱,他敢说是天意,这是诽谤我们大明的国祚。”


    聚会的官员们没有善于罗织罪名的人, 但收拾这个小兔崽子好像不用罗织罪名, 他都把罪名送来了。


    关押了数日,才轮到提审。


    刑部尚书、大理寺正卿、都察院左都御史三司会审, 顺天府尹蓝路怒冲冲的跑来旁听。


    仨人都说:“蓝府尹,你一会可不要跳起来打人。”


    “年轻人就是年轻气盛, 老夫年轻的时候也拔剑砍人呢。不过亲自殴打平民也就算了, 张真人还没定罪,容易影响仕途。”


    “这个嘛,陛下可没说不能动刑。”


    蓝路佯装心平气和,实际上带了两个好朋友, 还是自己打不过的好朋友来拦住自己:“三位老大人审案,下官来旁听学习,不敢喧宾夺主。”


    就把凡人带上来,先问大不敬之罪。


    张元吉叫嚷:“我不曾对秦王不敬!她到底是个女人,难道多看一眼也算不敬吗?”


    难道想一下也是罪过吗?


    主审官员都沉默了。


    张元吉难以置信:“难道你们真当她是个亲王?真看不出来她是女子?”


    仨人互相递了递眼神, 需要私下商量一下。谁能看不出来王爷现在雌雄莫辨?


    但那是被普渡慈航下狱折磨的结果,难道什么事都要问个水落石出, 要去问他到底遭受了什么折磨,是被吸干阳气还是被施以宫刑?


    陛下的态度鲜明,深恩厚爱,王爷与国有大功,人也谦逊柔和,持身正直,十分贤德的样子。剩下的事还重要吗?承认他变成女人了岂不是宣扬普渡慈航的威风?而且要不要改封长公主?现在做一任亲王,照样能娶妻养子,将来不会绝嗣。如果改封长公主,怎么结婚,身后香火祭祀之事如何办理?秦王乐意吗?陛下乐意吗?没人乐意!


    有些事不上称没有四两重,一上称一千斤都打不住。


    得商量商量:“人是苦虫不打不成,与我加起刑来!拖下去,重打二十!”


    张元吉:“啊???我是先帝亲封的大真人!谁敢打我??”


    衙役们上去就把人拖出去,抡圆了板子胖揍。


    姜秤砣下班出门喝酒吹牛的时候简述了龙虎山张天师对国师盘踞皇城吃人行为的定义:“他说你们活该喂妖怪,不管他鸟事!”


    衙役们:“你爹活该!”


    “你妈活该!”


    “你丫活该!”


    刑部尚书在惨叫声中,往深了想:“诸位明公,老夫琢磨着,他是不是和普渡慈航私下里有来往?”


    左都御史:“陛下对秦王加恩如此,谁敢轻视?出入用天子銮仪,这张元吉也看在眼里。尚书大人说得对,这必然是知道些什么,才敢大放厥词。”


    刑部尚书:“查一查旧时案例,普渡慈航在京城是不是和他见过面?恍惚记得四年前这厮来过京城!这妖僧妖道是不是沆瀣一气?”


    大理寺卿一阵细思极恐,即便是勾践、范雎、韩信那样曾经受辱于人,只要把对方杀了就已经血洗耻辱,但这种事不好宣扬。


    别问,张元吉那人不聪明,万一他听普渡慈航说过什么,再给咱们一说,到时候咱们可怎么办:“皇家辛秘,不该你我弟兄知晓。这大不敬之罪已经坐实,不要再问,要审就审他欺世盗名、僭越朝廷、谋夺妻女、杀人无数的事。”


    三人都经验丰富,知道接下来的小矛盾不是别的太复杂的事,仅限于是把张元吉活剐了还是剥皮揎草。毕竟这两种刑罚不太好叠加使用,到时候都报上去,陛下选。


    ……


    林玄礼不管这些事,他现在什么都不管,吃饭修行和六哥贴贴,每天舒舒服服睡大觉再也没有人敢多说一句。


    到日子就穿着白蟒袍去参加先太子的婚礼。


    晋王的封号给他了,背地里的原因是哥俩觉得这封号太不吉利了,表面上的原因是一种恩宠。


    虽然有很多人认为皇帝给前任太子赐婚,选了一个年纪几乎大一倍的宫女,这是一种对太子的威胁和侮辱。要不然不说娶功臣之女,也应当年纪相当。


    但朱见深本人表示:“嘿嘿嘿嘿嘿嘿。”纵观所有废太子的结局,已经很满意了。差一点,就差一点,自己就要被妖怪吃了,多亏妖怪先被杀了。差一点,就要被先帝废黜了,多亏先帝被妖怪杀了。又差一点就要死于清君侧,多亏我没登基。这辈子活的真够危险。


    他抱紧万姐姐,满脑子都是乐天知命。


    林玄礼:“大哥,新婚在即,我特意来恭喜你。”


    朱见深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提前出现,还是赶紧出来迎接,差点迎到大门口,拉着他的手:“多谢二弟。看你面色红润,近日来身体如何?”


    “好多了,有劳你挂念。”林玄礼四下看了看,王府门前扎着彩楼,府里上下气象一新,人人都穿新衣服。


    礼部负责准备婚礼的官员赶紧跑出来行礼:“王爷看哪里有不当之处,还请指正。”


    林玄礼失笑:“这些装饰本王都不懂,婚宴上的菜色准备了什么,拿来瞧瞧。”


    先帝的丧礼未满一年,不过先帝死了好几年了,守孝三个月就可以开斋吃肉,宫外雇的胖妇人做的羊肉大葱饺子确实好吃。但谁能不爱吃席呢?


    进了二门,在燕居堂落座,侍卫抱过来两个大大的锦盒。


    “送给贤伉俪出游装饰,怕有心人议论,今天先拿过来。”两把宋代龙泉剑作为私下的礼物,两把宝剑不仅是古董,而且用黄金宝石装饰,异常璀璨耀眼。剑镡上是浮雕的大雁,颇有寓意。


    朱见深打开盒子看了看,着实是美丽奢华,又是一对,又有大雁:“好龙泉,多谢多谢。”


    万贞儿也走出来道谢:“多谢殿下。”


    她正好穿了一身大红遍地金的曳撒,做男装打扮,头发拢在黑纱发冠里。她身材略高,比她年轻的丈夫略微高一点,也算得上强壮,圆润饱满的脸庞白里透红,嘴唇丰满,两道乌黑的眉毛弯弯,有一双明亮而聪明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淡淡的擦了一点脂粉,三十多岁正是风情万种的时候。


    纤细的女孩子看起来能歌善舞,而她看起来能中气十足的唱女高音。


    朱见深拿着金灿灿宝剑在她腰间比划了一下,慢慢悠悠的系在她腰间革带上:“果然好看,二弟,你真有眼光。”


    “你家这位万姐姐颇有英气。”林玄礼虽然不记得他俩在历史上怎么样了,但他确实爱吃点姐弟恋的CP。


    万贞儿叉手万福:“多谢秦王殿下成全。”


    “我最爱看有情人终成眷属。”林玄礼笑问:“三天之后成亲,王妃不在家里待嫁?”


    朱见深含羞道:“不怕你笑话,我离开万姐姐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她半个月前回去待嫁,这我实在是受不了。去求她回来陪我。后天夜里再送万姐姐回家,正好中午嫁过来。”


    礼部官员把婚礼菜单拿过来,秦王先点了几道,让待命的厨子做来吃吃。


    万贞儿送上香茶,觉得自己现在身份确实有点尴尬,不太适合在旁边站着夹菜服侍,又没结婚不是名正言顺的嫂子,也不合适坐下来陪他们家宴。


    朱见深捧着脸嘿嘿笑:“她一挂上剑,我忽然想起一首诗。二八佳人体似酥。”腰横长剑斩凡夫!


    林玄礼愕然失笑:“新婚在即,怎么好用这样的话说你自己。”


    朱见深想想洞房花烛夜就在眼前,终于能有更进一步的接触了,想了好几年,这些年都是纯洁的睡觉,万姐姐总不让。这次终于可以了:“你一心修行不近女色,不知其中真意。”


    林玄礼含蓄的笑了笑,心说小处男。我何止是懂,我连女性有什么感觉我都懂。


    品鉴了婚礼菜单上的几道好菜,喝了两杯酒,心满意足的走了。下午正要去看戏,元杂剧的形式多种多样,明朝洪武时期禁止了一段时间,现在又恢复到百花齐放。


    徒留夫妻俩仔细琢磨:“他就是来吃饭的?”


    “好像是的吧……”


    “我以前和这些兄弟都不熟。”


    戏楼里要演《赵盼儿风月救风尘》,因为路上看人打架耽误了一会,进门时赵盼儿正在数落周舍这男的不靠谱:“吃饭处,把匙头挑了筋共皮;出门去,提领系,整衣袂,戴插头面整梳篦。女娘每不省越着迷。你道这子弟情肠甜似蜜,但娶到他家里,多无半载周年相弃掷,早努牙突嘴,拳椎脚踢,打的你哭啼啼。”


    最好的座位早就派侍卫过来包下,台上两个小花旦擦胭脂抹粉,装扮的十分鲜艳。两个小生一左一右,也是十分俊俏。一个老虔婆负责搞笑。


    宋引章嫁了周舍,遭遇家暴,写信求人救命,赵盼儿过去以财色相惑,勾的周舍写了休书,带着姐妹跑路。


    调情戏谑,狡诈美女,这谁能不爱?


    周舍追过来,抢了休书撕了,结果是假的。


    说二人已经订婚,但东西是赵盼儿出的,做不了数。


    最后歇斯底里的质问你发过誓嫁我!


    赵盼儿一抖水袖,媚眼翻做冷眼,大开嘲讽:“遍花街请到娼家女,那一个不对着明香宝烛,那一个不指着皇天后土,那一个不赌着鬼戮神诛?若信这咒盟言,早死的绝门户!”


    林玄礼鼓掌,并往台上扔小银锭:“哈哈哈哈哈哈。”


    晃晃悠悠,到日暮西斜时回到宫里,准备劝老哥劳逸结合,有空叫戏班子进宫演戏。


    赵煦正在默默抱怨洪武皇帝制定的制度,你到底想累死谁啊,一抬眼就看到他游手好闲一整天,熟悉的感觉回来了:“你有这个到处游玩的体力,何不帮哥哥批阅奏本,也让我歇一歇,你也不能全然不问世事。”练习练习!你还记得过些年你得回去当皇帝吗!怎么又开始玩上了?


    林玄礼愕然,想想也是:“内阁干什么吃的,怎么给陛下案头堆积了这么多奏折?”


    赵煦今日试图更改‘祖宗章程’,遭遇联合反对,目前只好徐徐图之。


    林玄礼过去翻了翻,大类是军政要务。细节到武职任免、举报、申请要更多的火器、剿匪请赏、抚恤伤亡、请修筑城池、屯田的相关问题…地方上的祥瑞、水旱蝗灾、申请表彰义士和节妇、县城月报、请安、举荐适龄贤德美女、恶性案件的汇报、重大案件结案报告、举报前任和同僚不法、某地上报才子、外国使团来朝贺。以及‘恩科的准备工作简报’。


    赵煦幽幽的说:“洪武皇帝确实是了不起。”他怎么能在公务如此繁忙的基础上还要搞大案,清理朝堂,还能抽空生好几个孩子,宠幸妃嫔,用兵打仗。


    没有丞相朕会累死的。虽然现在有于谦来担任丞相,但朕案头堆的事为什么还这么多。


    这制度必须得改!朕一个当皇帝的老手干了半年都要干不动了。


    第273章


    萧峰生平只喜欢和众兄弟喝酒猜拳、喧哗叫嚷, 酒酣耳热之余,便纵谈军国大事,讲论天下英雄。


    现在做了很多安排, 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见阿朱, 只有两件事放心不下。就约在京山旁边的北海见面,安排了一艘船, 准备了几道小菜,十斤烈酒,他先在船上等候。


    林玄礼赴约而来时,正是夏季细雨连绵, 下了马车打着伞走到码头边, 就看到他在细雨连绵之中独立船头,看起来有几分孤寂, 也有几分超然出尘,神态凝重。


    欣赏了没三秒钟, 看到萧峰闪电般的一甩手, 半截竹竿刺入水中,水花一扬,挑起来一条八斤重大肥鲤鱼:“哈哈哈哈!钓不着你?跑啊!你跑啊!”


    他手里拿的正是一根撅断的竹竿,显而易见, 钓鱼佬的愤怒不容小觑。


    站在岸边恭候多时的小月小声吐槽:“我师父不会钓鱼,性子还急。差点跳下去捉鱼。”


    萧峰撑船回到岸边去接人,理直气壮:“我听见了!叉鱼岂不是比钓鱼快的多?贤弟,你看这大鲤鱼多新鲜,咱们切了做鱼脍。”


    林玄礼撑着伞跳到游船上:“我一向不吃鱼脍。”


    “知道, 切点好的给你煮鱼片粥。”萧峰搭了跳板,让他慢悠悠走过来, 亲自撑船到了北海中央。这座湖今日被他派五城兵马司征用了,不许其他人靠近,再加上细雨绵绵,谁也听不见二人的谈话。


    “孤舟载酒,冒雨泛舟。大哥,你很会玩哦。”


    船头的小炉子里煮着白粥,鱼脍切出来一大盘,另一碗新鲜洁白的鱼肉用姜末精盐抓了,扔进粥里一起小火慢煮。


    进屋先倒了一大碗酒,一饮而尽:“贤弟,你这里的事情再稳妥不过,就算瓦剌人再次来袭,也不是大明的对手。我要回去了。之前和猛火帮的弟兄们就说过,我是借尸还魂,要功成身退。”


    林玄礼微微一怔,依依不舍的点头:“理应如此。你该回去和妻儿团圆,再过些年我也回去再会。怎么走?”


    “王娘子安排好了。”萧峰抓着他的手,拽到自己身边,不容拒绝:“我这一走,内力消散就可惜了,给你和六哥分一分。”


    “等等!”林玄礼尖叫一声:“这内力你是可以带回去的!”


    “知道啊。”萧峰笑笑:“不是愚兄自吹自擂,原本我的内力,也没几个人能比我强,我带回去只是锦上添花,留给你们算是雪中送炭。你没有自保之力,怎能叫人放心?”


    “但是…”


    “别婆婆妈妈的,你我之间何必客气?万一日后有变故,要你出面平乱,没有武功如何应付。贤弟,等你回去当官家,送我一套金甲红袍。”阿朱得被我迷的神魂颠倒,妙极了,真是十分思念她。


    只要省略到那个造谣的王八蛋书生,这一次的故事够她听很多天。


    林玄礼想想也是:“那好。”


    传功是安静但缓慢的,船上既无人声,也无动作,就仿佛是一艘空船飘在水面上。


    小月仔细侧耳听去,风雨中没有说话声音,船身随着风微微摇摆,根本看不出来船中有人。


    天地寂静,细雨如帘,远处慢慢传来几声古刹钟声。


    直到船头小火焖煮的鱼片粥散发出熟透的米香和鲜香,强大的力量终于又回到林玄礼体内,精神抖擞的出了船舱,亲自端砂锅回去:“诶呀爽啊,这才是活过来了。”


    萧峰略感疲惫,畅饮美酒,大吃佳肴:“小月全家十几口遇到妖怪,分开逃命,只有他一个人因为是少年胆气,拼死出来求援,碰巧遇到我,我去救了他们家剩下的十个人,他就此拜我为师,教了他两年。前段时间,四五岁就跑来进京城告御状的那个小孩,小名叫小狗子,我给他起名叫小兴。他是小月在大兴县捡到的。我走之后,你替我教他们做人做事,传授他们武艺,管他们穿衣吃饭。”


    林玄礼汗颜:“做人做事的道理我倒是会,但武艺……我主攻长拳和盘龙棍,大金刚掌和拈花指也很挑剔天赋。诶有一套刀法,谁学谁厉害,到时候教他们。”


    “丐帮的武功,我不能外传。排云掌招招凌厉、龙爪手势大力沉、擒龙功不太好练,应该可以。”萧峰心情大好,玩梗:“贤弟你怎么能小觑太·祖长拳呢?这套掌法嘛,大道至简,妙~用~无~穷~”


    林玄礼端着鱼片粥冒充钵盂,竖掌点头:“阿弥陀佛,小僧悟了。吸溜吸溜吸溜。”


    泛舟北海,谈论武功,在连绵细雨中畅饮到日暮。


    回家见到还在埋头工作的六哥。


    喝了半斤喝的小脸通红,微醺的移过去:“大哥他约你明日泛舟北海,不知道该怎么写请帖。”


    赵煦微微一笑,抱住往自己怀里帖的人,故意叹了口气:“倒是想去,朕有空吗?”


    “有空有空,我替你干。”


    左右翰林待诏、御史、史官哗哗只冒冷汗,这话说的未免太犯忌讳。


    不只是帝王家忌讳,普通人家也受不得这个。


    殿下你是亲王你还记得么,你不要坐在陛下腿上。


    赵煦火速答应:“一言为定。明日寅时三刻(凌晨四点)起身,你也不用找见群臣议事,嗯,也不要求你太多,批越一百五十本奏折就可以了。”


    林玄礼带着一种从未工作过还喝多了的茫然无知,愉快的答应了。


    ……


    赵煦疑惑:“为何要离开?是有谁离间你我之情?还是朕当了皇帝之后,公务繁忙,待你不如往日?”是之前创业的时候非常亲近,后来朕很忙,就有些冷淡了你。但高官厚禄一点都没少,封王,钱财随意取用,京城的保卫交给你,举荐官员也用了不少。你就一点都不贪权慕禄?


    “昨夜又梦见阿朱发脾气,怪我还不回去陪她。”


    赵煦试图劝他多留一段时间,武将里还没有特别出色的:“婆娑世界,一弹指就有十年光阴。尊夫人等的只是片刻时光,朕和你结拜一场,希望能共享富贵。你在这个世界还没娶妻生子,日后谁来继承你的爵位,祭祀你?尊夫人容色不凡,朕再给你选几个不逊色的美人,这不算另娶。”


    萧峰心说怪可怕的,我们丐帮中人不讲究什么祭祀。我的阿朱还在家里等着,我忙完了还不回去干什么?留在这儿结婚生子,怎么敢这样薄情寡义。


    “陛下,我儿子的周岁酒还没吃,我离开她们娘俩快有三年了。”


    赵煦立刻就懂了这种急切:“孩子啊。唉,真希望我这辈子有洪武皇帝的子女缘。日后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不敢当,陛下请讲。”


    “佶儿所爱的人有不少,其中最喜欢你,你也着实侠义可亲。他秉性醇厚,向来心慈手软。像那谁…忘了叫什么,祖传想造反那家鲜卑人,都留在身边使用。将来若有不测。你一定要劝他当断则断,不要被小人利用。像之前说的那些世界,他还保持着少年心性,喜欢看稀奇热闹,倘若有人像周兴来俊臣那样,设置各种稀奇古怪的酷刑叫他看热闹,罗织罪名谋害忠良,你也要劝住他。”


    好善良的一个小孩,但每次说起章援恰到好处的掏出木驴时,都笑的前仰后合。希望他没有这种折磨罪犯的不良爱好,法外加刑,影响他的名声啊。


    萧峰给俩人倒满酒,心说这两件事是不是有点冲突?


    ……


    订下张元吉等候秋决,剥皮。


    皇帝心情很好,准备明天给自己放假,去元君祠的落成仪式,上头香。


    男的是真君,女子是元君。


    这位封号非常长的元君姓王,讳繁英。


    王繁英兴奋的入梦,把原本的丈夫现在的情*妇按在桌子上大DO特DO:“我的庙宇和金身,诶嘿!真没想到,有这一座元君祠,对我这样有益。”舒服,变得更强了,而且就连封号里都没有夹带私货!真快乐。


    果然乐于助人和知恩图报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


    林玄礼攥着衣衫,咬着嘴唇哼哼唧唧:“到时候我去你庙里清修,你再来我梦中相会。太刺激了。”


    “真是风骚可爱!”王繁英有点不愿意破坏自己道场的神圣性,要不然现在就把周围环境切换到元君祠的正殿,就在自己的高大金身下面,把小熊捆绑起来……固然性感,但影响我的道场。不行,谁也不许在我的道场里做。


    林玄礼幽幽的说:“我觉得这比现实世界还好。”


    王繁英:“也不至于吧,咱们现实世界里恩爱的质量也很好。”


    “不,如果这是现实世界我还得留点力气一会去批奏折。朱元璋到底有什么过人的精力?他修炼什么法门吗还是天生精力过人?我怎么每天都需要睡大觉?他那个工作量是人吗?”每天过来练习当皇帝批越两个时辰奏折,学习从冶炼到配药的火器全部知识课程一个时辰,剩下的九个时辰用来吃饭和打坐修炼睡觉。


    王繁英道:“你过的日子太好了。你要是从小在死亡线上挣扎求生,到中年老年有点家业,也能一天从早到晚的工作,乐此不疲。”


    “算了不提了。”林玄礼搂着她脖子,故意娇滴滴的叫了一声:“王神仙~”


    第二天,满街都是作为仪仗队的锦衣卫,陛下带着亲王、公主、满朝文武、外国使臣亲自去参拜这位在大明第二次靖难之役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神仙——要是没有她大伙都得全军覆没。


    元君祠门口立有雪白华表。


    山门外的三个牌坊上依次大书【通真达灵】【力挽狂澜】【荡魔诛妖】。


    百姓们已经在门外道路两边挤的摩肩接踵,水泄不通,都等着进去参拜。


    佑圣元君祠的山门的中门大开,里面琉璃的九龙壁横在眼前,绕过影壁墙,先看到一口巨大的金灿灿的有四神兽浮雕的巨大香炉。


    王繁英激动的像个收到礼物的小女孩:“我真喜欢!好美丽的祠庙!”


    香炉左边是巨大的仙鹤,右边是一个碑亭,高有一丈的石碑上详细的刻着故事的始末缘由——因为兄弟俩既虔诚又正直,前仆后继的努力降妖除魔,孝悌忠义都占全了,道德感动王元君垂爱,在十几个关键时刻(详细列举)显灵指点方向,派来她的道友还魂亲自率领义士,搭救襄阳王、直取京城。


    赵煦看了看自己这篇文章,忽然担心以后别人造反也用这套词儿,仔细想想,造反能不能成主要看实力,词儿不重要。


    林玄礼有点想笑,写的好纯洁的关系!


    王繁英:“你敢笑?正经点!”


    正殿内,供桌上早已摆好了香花贡品灯柱,神仙金身前的七彩帷帐垂下。


    见到皇帝迈步进门,负责挽起帷帐的礼部尚书和锦衣卫指挥使这才伸手,拉开两侧的帘子,露出真容。


    这位元君的金身塑像栩栩如生,端坐在贴金宝座上,头戴五凤芙蓉冠,身着玄衣紫裙,身披龙虎霞帔,衣袂飘飘下垂,褶皱自然,各色矿石颜料描绘的极其鲜艳,以金粉勾边。


    面若荷花,眉目颇似本人,红唇上涂了一点淡金色以示神仙身份,眼珠子是用一对打磨的极其明亮的黑曜石镶嵌做瞳孔,折射着屋外的光,眼中不仅明亮还流光溢彩,颇具威严。


    王繁英:“我好美!”


    坤道(女道士)端了水盆过来,林玄礼洗了手,提起新毛笔,蘸了金漆——真用黄金磨粉做的漆,一笔一划写了她的神位:护国法天靖难神功立道通真妙应佑圣元君。


    萧峰却认出了两个熟人,法香和妙真这两个尼姑,弃佛从道,现在就在元君祠里做女冠打扮,似乎地位还不低。中年尼姑成了中年道姑,似乎修炼的还不错。回头看看混成百户的姜秤砣、成了宫中四品女官的朱小姐,成了御史的杨无病,跟在秦王身边的小月,做了翰林的刘嵩,升成千户的李百户。


    其他故人早已在这几日告别,分散了齐王府内所有的金银布帛。有几个不安稳的弟兄改不了飞贼习气,就躲在暗处看着。


    坤道乐团在边演奏清雅庄重的道乐。


    左右两边的帷帐依然垂着,似乎是在等神仙归位。


    赵煦亲自拜了一拜,上了寺庙落成以来的头一炷香。


    室内凭空出现一阵奇异的清风,带着淡淡的花香,忽然吹开了帷帐,露出王元君神像右侧留着的空位,露出已经准备好的贴金宝座。


    那画外音终于出现在元君祠上空:“大功告成,萧真人还不归位?”


    萧峰扪心自问,自己从来不是怕羞的人,在几百人几千人面前侃侃而谈、性命相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此情此景,莫名的叫人窘迫羞耻,倒像是欺世盗名。我不爱装模作样啊!


    纵身一跃跳到神台上,转身坐在金座椅上,看到小月大惊,贤弟站在最前面光明正大的挥手告别,官家有点错愕。尴尬的一句话都不想多说,感觉自己脸都涨红了,临走必须说句场面话:“此间事了,后会有期。”


    他只觉得浑身一僵,再一睁眼眼前就是阿朱在自己面前紧张的徘徊。比起齐王府寝殿的高大寥廓,还是眼前这大小适中的房子住着最舒服。


    一跃而起,搂住着魂牵梦绕的倩影在怀里,叭叭叭亲了几口:“可算回来了,差不多忙了三年!”


    阿朱惊呼一声:“我只数了五十七个呼吸(三分多)。”一边说着,一边在他脸上胸口上乱摸。


    萧峰大喜,恍惚记得临行前正要拉她到床上去,但旁边还有人。


    阿朱摸到强有力的心跳,强壮绵长的呼吸声:“你刚刚气息全无,吓死我了。”


    第274章 世界未解之谜


    花开两朵, 各表一枝。搁下回家后疯狂亲亲老婆的英雄好汉暂且不提。


    先是清风吹拂,然后半空中一声神仙呼唤,众人只看到萧峰跳到神台上转身坐下, 拱手作别, 溘然长逝。他虽然气息全无,却没有死人的颓败枯萎之色, 而是面色红润栩栩如生,宛若一尊巧夺天工的雕塑。


    于谦惊的飘起来:“他真的魂归天际了?”真的只是来匡扶大明,干完了不享受荣华富贵,就此离开?


    林玄礼是想假装悲伤的, 但是我最爱的CP回去贴贴了我悲伤什么, 我一直都是CP粉啊!


    小月扑在地上,放声大哭:“师父!!师父!!!”


    法香在旁捧着如意, 大惊失色:“萧大哥?!!”


    满朝文武无不惊愕,话说的是‘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实际上从古至今, 立下这等大功、封王爵的武人少有几个谦卑如常的,也就是唐代的汾阳王。本朝的蓝玉蓝大将军,何等的嚣张跋扈,僭越霸占王妃, 攻打大明关隘,违诏出师。齐王虽然不算手握重兵,但掌握了拱卫皇城的权利,在民间又有一个数千人的帮派,和皇帝结拜兄弟, 平时见了文臣就无视掉,宴请也不来, 只在府邸中和一群江湖草莽整日畅饮打架。还以为再过五年十年,准要起冲突呢!原来人家真是神仙,不把我等凡人看在眼里。


    (萧峰:虽然敬重忠臣,但拿小酒盅喝淡淡甜酒,不说笑话,是真的很无聊。)


    满朝文武虽然不是都挤进来了,但大殿里站了足有百人,门口又行行列列的在台阶上、台阶下站了许多人,其中也有出身猛火帮的也有十来个,大伙都看到一阵淡淡的清风往屋外飞去。


    屋外也看到屋内这一幕,还未惊呼出声,又听天空中仙鹤叫声,仰头一看,竟是十几只仙鹤迎风盘旋飞舞。


    有年轻激动的先叫了一声:“萧大王驾鹤西去了!”


    王繁英本来弄了两只鹤飞过来转圈,没想到别的鹤都爱凑热闹,都跟着飞了过来,转了两圈一阵乱叫。互相询问飞过来干啥,这么多人有啥可看的,是有神仙但是没开饭啊。


    这群养在宫里吃饱喝足的话痨鹤盘旋了一阵,又离开了。


    众人仰头呆呆的看着,只觉得天地间浩浩荡荡一股正气直冲云霄,细想齐王往日的言行举止,果然多有不同于时人之处,颇有宋时古韵。


    真是:天意怜幽草,人间有时晴。


    诗人才思泉涌,成篇在胸,画家已经有草稿了。


    赵煦知道王繁英给他准备了一些仪式,到了自己出场的时间段。他虽然不爱演,那是过去没有发挥的空间和精力。走到庭院之中,望天拱手:“大哥,你交代的诸事,朕一定牢记在心。神州陆沉、赤县蒙难之事绝不复现!国门当由良将守,天下当由圣君安。天人只可以一时来除魔卫道,还要凡夫同心戮力,奋楫笃行,方得万世太平!”


    林玄礼也暂时摆脱了CP粉的幻想,想起自己以后只能孤零零的被六哥抓过去练习当皇帝,练习生涯长达二十多年,不禁悲从中来。流泪道:“《多方》曰民之所欲,天必从之,《泰誓》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天之立君,以为民也。”《荀子·大略》:上天育民,并不是为了君主,但上天立君主,却是要他为人民做事的。


    可别过些年让明末还那么混乱离谱做大死不拿人当人,但愿本朝后世君王,个个都有职业操守。老子对皇帝们的要求也不高,好好工作,干点人事。这么多年来个个都说自己受命于天,忽悠的每一个皇帝都觉得怎么作死都不会翻车。


    史官在奋笔疾书时,还微微有点惶恐,你为什么又用皇帝的语气说话。忘却君臣之分,将来容易不测。


    赵煦对本朝最善于写文章的礼部尚书说:“记下今日之事,刻碑立在偏殿前面,让万世铭记。”


    给可怜的弟弟擦擦眼泪,看他珠泪涟涟的模样,心说你可够了,他回去和妻儿团圆,你哭什么:“齐王的封号、丧礼、如何落葬,尽快拿出章程来。文武百官都要举哀服丧。但是…摔丧驾灵让谁来?”丧礼上摔盆哭灵,有儿子让儿子来,没儿子让女儿来,啥也没有让侄儿来,现在谁来?


    林玄礼:“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小月你来,小月?”


    小月泪流满面的看着仙鹤飞去的方向,愣怔着,被身后的人拍了拍肩膀才反应过来,心里空空的,只觉无依无靠。这胆大包天敢只身犯险、对普渡慈航进行诱敌深入的少年惶恐不安的问:“啊?”


    林玄礼有点慈爱的看着这个少年,跟在萧峰身边两年多,你小子还不得被他迷死。


    缓缓道:“我结义兄弟并无子嗣,你是他唯一的徒弟,理应为他摔盆举哀,充当孝子。”


    小月猛地明白过来:“是,是,遵命。”


    赵煦皱了皱眉:“齐王毕竟是王爵,不能让外姓人祭祀。回宫再议。”


    小月可怜巴巴的看着秦王,知道师父和他关系最好,亲的就和亲兄弟差不多,似乎有许多的故事。


    殿内有人惊叫一声:“萧大哥成了金身!”


    众人再跑回去看,虽然是刚刚坐脱立亡的身体,理论上来说是一具尸体,但触之如同金石,片刻之内已经掰不动了,而且敲起他的手背铿锵有声。


    王繁英给小熊简单介绍情况:“我用力过猛了。”


    林玄礼崩溃:“这种状况能持续多久?我们怎么下葬啊?”


    王繁英自己也懵了,她确实是亢奋:“这是永久转化……变成很重无法切割但没什么用的稀有金属了。”


    林玄礼好佩服她:“稀有金属哪有没用的,世界未解之谜新增一项,挺好。”


    蓝路呆滞到现如今,喃喃自语:“他真是神仙啊?啊?啊???”


    杨无病:“不愧是大哥…好有气势哦。 ”


    一番纷乱之后留下了八个锦衣卫维持秩序,允许百姓参拜以免产生谣言,但不许上前乱摸。


    众人火速回宫开会探讨相关事宜,就算肉身无法移动了,王爵的衣食住行、生死都有程序标准,得修墓园,选地址,墓前神道要有华表、飞仙、海马、石人、石象。


    治丧委员会快速成立,他们会商量一个神仙的丧礼还怎么办——虽然毫无先例。


    礼部尚书在旁边认认真真的写文章记录今日这件事。


    他得写两篇,一个是皇帝诏书,另一个是刻碑的记叙文。


    陛下沉吟良久:“朕不忍义兄无嗣除国。常小月,你忠勇可嘉,当年做过朕的替身,是朕义兄的高徒,汝二人名为师徒,恩犹父子。朕赐你姓萧,充作齐王世子。”


    小月提心吊胆一路,爵禄他还不是很在乎,只是怕在师父丧礼上不能出力。


    忍不住放声大哭,拜倒在地:“陛下万岁。小月情愿粉身碎骨,报答陛下厚恩。”


    林玄礼心说:六哥的爱之你有儿子吗?实在不行朕发给你一个儿子。


    这也不是嘲弄,毕竟如果有亲女儿可以封做公主,厚待一辈子,恩泽下一代。没有儿女,只有这一个徒弟,那就是他了,小孩也确实不错。要是再从别处划拉一个小孩来,反而不好。


    又拟定了封号:护国靖难忠义荡魔神武真人。


    林玄礼问:“辍朝一日么?”


    赵煦瞳孔地震,怒而拍桌:“胡说什么,当然是辍朝五日!”


    群臣眼神乱飞,退下后窃窃私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秦王如此僭越早晚会被吼的。”


    “但是齐王刚刚归天,陛下就对秦王变了脸色,莫不是……早就有所不满?”


    “咦!好有道理,难道之前是陛下忌惮年长的兄弟虽然不掌权但有强援。”


    “那是自然,你看陛下能有今日功业,全然是齐王扶助。可结拜是人家结拜在先。陛下如此看重边关军情,不也是为了~恩?”


    “但我觉得陛下是动了真情,按礼法也该辍朝五日,秦王不爱读书。”


    “哼,最近秦王的病体好了些,都开始插手朝政,提拔官员,下达命令。你真以为陛下年少可欺?陛下运筹帷幄是多么的熟练!往日羸弱,自然是千好万好,现在嘛……”


    等到群臣退下之后,林玄礼难以置信:“六哥你居然凶我?还是为了大哥,你们感情这么好了吗?”


    赵煦捏他的脸,轻声道:“你傻啊,他回去和妻儿团聚,我们虽不伤心,不趁机多休息几天?”在宋朝,身体好的时候初五、十五、二十五上朝,生病了就不工作,心爱的章惇会把一切军政要务都安排妥当,效率极高而且可靠。经常无所事事的躺着看书,看诗集,看歌舞,欣赏音乐,和喜欢的弟弟妹妹聊天,和喜欢的臣下聊天,下棋,弹琴。那才是生活。


    现在可好,每天小朝会议事,隔日上朝,亏得现在没有后妃。


    林玄礼无言以对,只好摆出一副单纯又美丽的表情敷衍他。


    紧张的进行窃听的于谦松了口气,心说我就知道关系不好的兄弟也就…哎工作工作。


    赵煦又摸了摸他脸上的泪痕,示意侍女拿水过来:“你哭什么。总有再见之日。佶儿,你还能陪我多久?”


    林玄礼初步估计是二十四年,但凡事往少了说:“大约二十年。六哥,轮回不虚,虽然有三千大千世界,你我终能再遇。”


    赵煦刚要开始惆怅伤感,被打断了:“我养你都没养到二十年。二十年啊……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到时候朕才三十多岁,正当壮年。你回去操练神机营,什么金国,蒙古,哦你距离成吉思汗足有八十年(按二人出生年份算)。靖康之难也绝对不会发生。这几天看史书,气死我了。”


    林玄礼震惊:“你还有空看史书?”


    赵煦道:“补一补这三百年间历史。”


    第275章 一箭三雕


    主少国疑的局面, 赵煦做起来非常熟练,高太皇太后驾崩之后他面对的就是主少国疑,要想服众只有两个法子, 一个是逐一勘破官员蒙蔽圣听的伎俩, 另一个则是赏罚公允。


    他当时身体也不大好,强打精神把整个国家仔仔细细的了若指掌, 戳破了几个谎言,这才真让官员心生敬畏。每年都要设法抓几个典型,稳定之后才能安心交给丞相。倘若一开始就把权力完全交给丞相,即便是于谦这样生死忠臣, 也不免让人轻视。


    现在也不和兄弟说虚言大话:“臣子诓骗君王, 蒙蔽圣听,本是寻常事。你是朕至亲之人, 有时候图省事还要骗我,何况其他人。”


    林玄礼坐在旁边穿着夏季的纱袍, 隔着衣服能看到里面刺绣小褂, 正在和足以把他埋下去的奏本决一死战。


    本想说没有啦,仔细想想实在是太多,罄竹难书,只好装作可爱的吐吐舌头。


    赵煦本来想跟他翻翻旧账的, 只是事已至此,难道还有什么事能怪他?“你我加在一起不到三十岁,萧峰性急,他只看现在天下太平,就没看到国家立足不稳, 他这一去,朕还担心诸王、流寇作乱。”这个很难给萧峰解释, 毕竟他回到宋朝还是你身边人,政治上不那么敏感不是坏事。觉得皇帝天然就应该得到他人忠诚,这种思想很好,保持住。


    “朕登基不到一年,四夷不曾宾服,两京十三省也未必尽数服朕这个年少天子。”赵煦心说年纪误我,自己照镜子都觉得太年轻了:“十年内,务必显出英明敏锐的才思,勤于朝政宵衣旰食的勤恳,爱民若子不偏不倚的心肠,才好坐稳天下。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


    林玄礼没接话,反而面露恐惧,心说这励精图治是不是把我也算在里头了??你跟我说实话,赚人来干活这种事我熟。大凡英明神武的皇帝,只要又能打又会用人就行了,老哥你是不是被朱元璋洗脑了你说啊!


    “陛下这一番话,真有些洪武爷的遗风。”


    赵煦正批奏折批的心浮气躁,发表一些‘做皇帝的心得感悟’,这样的心里话也就是唐太宗对他儿子说过,之后再没别人。全然是心里话,圣贤书上了写了一大堆,什么礼乐、如何待人、如何不劳民伤财、如何的重农桑轻徭役减负税,其实最要紧的只有一点,得让臣下觉得骗不了陛下。


    见他不仅没有露出敬佩之色,反而一副想开溜出去玩水吃冰碗的模样,竟然还出言嘲讽:“走,到万钧殿中说话。”


    三宫六院全是空房间,改造了一个专门用来习武交手,大殿内铺了厚厚实实的波斯地毯,棉花垫子。


    林玄礼本来就很爱打架,武功平平的时候每天选一个幸运人士陪自己打架玩,现在受身体素质的限制,已经放弃了这种游戏,不仅皇帝陛下强烈反对,他也实在是害怕有人按到自己身上的锁魂钉。


    但这里也有别的游戏方式,室□□箭。高大宽阔的宫殿内,二十步外的墙壁前立着靶子。


    赵煦疲惫愤怒时就过来哒哒哒哒射两壶箭消遣,回去继续工作。


    万钧殿内因为空旷,又摆了许多武器,显得比别的地方凉爽一些。


    竟然很适合夏季乘凉,而且可以让史官不进来。


    “我知道你不会成为历史上的宋徽宗,但你毕竟也年轻,以前不问朝政,在朝野之中没有威望。”赵煦幽幽的说:“大臣们总要骗你一下试试,挨个试一遍,看什么方法能把你哄过去。你又不是王繁英,没有她那种知人善察的本事。”


    “你怎么知道她有这个本事?”


    莫说是一个世界,许多个世界里,推心置腹、知根知底毫无秘密的,也只有我们夫妻两个。


    没人知道我是从现代世界穿越到宋朝的,也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她的本事。


    赵煦也就把话说开了:“向娘娘召她进宫,看是什么样的女人叫你魂牵梦绕。我第一眼见她,就觉得她异常聪明,能观察人心。哼,朕只看出来她怎样把你拿捏在手里,坐享清福,就没看出来她还有这样的神仙手段。将来你做了皇帝,她做皇后,但愿你们是明君贤后,再有许许多多的贤臣。”


    “这是一定,我娘子只是讨厌琐事,每逢大事非常可靠,比我可靠。”林玄礼笑道:“至于群臣诓骗嘛,我善于识人的本事不假,武德司又可以当做锦衣卫来用,探查各地官员不难。”


    赵煦思量再三,考虑到宋朝生不出儿子的皇帝实在不少,没儿子不算什么,而一个神仙的政治价值实在是非常之大,别的不说,她能保佑风调雨顺吧!三十年风调雨顺,懂得治国的人都知道,这比亲儿子有用!也就放弃经典项目。


    林玄礼低声问:“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她喜欢修祠庙,塑金身。送了不少东西,总不是她喜欢的。六哥,我老婆还喜欢什么,你跟我说说。”


    她物欲很低的,只对食欲和爱欲有需求,有时候闭关一个月出关大吃一顿然后把我睡上两天又十分满足的回去闭关。


    赵煦:……这不是传统的讨好神仙方式吗?


    王繁英私聊小熊:“别说你了,我以前也不知道。”


    在别的世界里有偶像崇拜,但石像没意思,画像不仅没意思还不像,符号崇拜更没意思。


    赵煦无言以对,他只知道刘清菁喜欢什么:“龙虎山一脉已经荡平,不如把那里改成王娘子的道场。”


    闲谈了一阵,放了几箭,赵煦回去继续工作,林玄礼借故回去喝药打坐,于是溜之大吉。


    叫萧小月过来陪自己喝茶下棋。


    时光转瞬而逝,很快就到了年底。


    新君登基不能改元,非要过了年才能改元,在‘绍圣’和‘元熙’之间选了半天,最后定了‘贞明’。天地之道,贞观者也;日月之道,贞明者也。


    虽然年号里面出现国号比较奇怪,但不是完全不行,总比改元贞观要好。贞观之治太出名了,出名到让所有人压力很大的程度。


    贞明元年,天下已经恢复了元气,男婚女嫁,白昼黑夜都没有鬼魂伤人,流民大多被安抚回去。


    其实鬼怪妖狐依然杂居人间,只是天地之间正气强悍,它们就和过去一样假冒人类,或是藏头露尾的生活。


    唯独瓦剌出来犯贱。


    赵煦:“真想御驾亲征……”


    林玄礼:“我也想去!!让我去!”


    赵煦:“你身体太弱了,还是你来监国,朕去御驾亲征比较好!”


    林玄礼:“六哥不谙军事,也没有带兵打过仗,不如让我去。”


    赵煦:“你还不是用武林高手碾压,你又不懂排兵布阵,也不懂设伏。”


    “我有一套以强胜弱的兵法秘籍,只要你叫一声二哥,就立刻传授给你。”


    以上对话发生在斜倚熏笼嘬柿子吃的秦王,以及拎着一壶热酒自斟自饮的陛下之间。


    实际上派了靠谱的武将带兵,大军以稳扎稳打为主,另有五千骑兵负责奇袭对抗。新君立威的第一战,打的又是曾经抓过先帝的瓦剌,只能赢不能输。而且根据之前的探报,现在的瓦剌实力大减。不仅皇帝稳坐京城,就连之前舍死忘生救过他的李百户,也只能听命指挥。


    这一战赢了。


    以强胜弱就是只要不犯蠢,依靠地形地势,先进的武器装备,人数和战斗力优势。


    大胜之后人人皆有封赏,修宫殿的计划再往后推推。


    倭寇连年作乱,早已成了猛火帮的主要训练项目,萧峰临走前就安排好了。


    左千户也带了自己精心训练的八百精兵,请命前往平乱,一阵大杀特杀之后升任参将。看来即将成为抗倭名将之一。


    姜秤砣想要跟着去砍倭寇,但在这之前,他想要求娶朱小姐。趁着朱小姐去元君祠上香,求到秦王面前,请他做媒。


    林玄礼倒是喜欢做媒,但感觉这两个人之间没有CP感:“我帮你问问。人家要是不愿意,也就罢了。”


    “这是自然,我自家不敢说。”


    朱小姐本来就有几分暗恋萧峰,现在他成了雕塑,每逢初一十五就去上柱香,仰头看看,更看不上别的男子。回来听秦王问婚姻,就直说了:“见过萧大哥之后,别的男人还有什么意思。要是萧大哥愿意跟我相好,怎么样都行。别的男人嘛,唉,总觉得差了很多。小王爷,我准备出家做道姑,照样能跟在您身边当差,等老了干不动了,就回家去修行。”


    姜秤砣想想也是,输的心服口服,还是去砍倭寇:“天底下美女那么多,总有没见过真英雄的。”


    林玄礼颇有几分惆怅,为他摆酒送别,这一去死也罢活也罢,做了军职就不可能再回来跟着自己了。


    于谦开始催促皇帝立后、选妃,好歹凑两三个人。


    后宫中本该有的太后、太妃、先帝后妃等人不是殉葬、便是被妖怪吃了,竟没人来操心皇帝的婚事。


    赵煦还在装优雅体面,选秀的标准就没要求能歌善舞,也不光是祖制度的‘不问出身,惟贤与德’,要求是生性诙谐活泼的才女,或者允文允武的美女。倘若不会写讽刺诗、骑马射箭,那就不要送来面试了。


    群臣纷纷劝谏陛下不可以啊。


    赵煦:“那种端正严肃恭顺的人,仿佛在上朝。总得是几个能和我说说笑笑,嬉笑打闹的美人,别劝了,要不然朕亲自去京城中找找?”以前的后妃里不是没有出身歌伎乃至于其他。


    臣下们转头去劝于谦加入反对阵营。


    于谦从来不在意这些小小细节,只要社稷稳固、有继承人,那就行了。


    又跑去试图说服前任太子来加入反对阵营。


    朱见深抱着万姐姐刚生的孩子,大惊失色:“你们要本王干什么?”


    什么时候还轮得到我去管他的婚姻事?


    其他人这才想起来他的王妃是什么样人,以前还以为是皇帝侮辱他,没想到这几年频繁出游踏青,又奉命去祭祀祖先,还和万王妃连续生了两个孩子,可见是感情真不错。悻悻的离开。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很快就有几首精妙绝伦的笑话诗夹带在地方官的奏本中,递到面前。


    其中两首真不输于唐诗‘去贼七百里,隈墙独自战。甲仗纵抛却,骑猪正南窜’,讽刺的也正是地方官员、当地豪强。


    召入宫一见面,给有才华的封做女官,如宋朝时辅佐处理公文,美貌的则进入后宫封了个美人。


    林玄礼闭关结束:“诶?我用不用搬出去住?”


    赵煦道:“用不着,反正你总在闭关。”莫说你没这个心思,就算是有心思,还有不怕雷劈的胆子,你也有心无力。


    等到贞明三年时,他到了十七岁,忍够了,开始准备更改制度,重新恢复丞相制度。


    事关国本,知道群臣不会轻易同意,先把闭关中的兄弟拎出来晃清醒,要他看着,反手就要求已婚女诗人朱妙端,离婚,入宫侍奉君王。


    群臣大哗,虽然这位出身名门的女诗人诗写的确实好,有李清照、郑允端之风,那首咏陛下重整乾坤的‘飓风拨木浪如山,振荡乾坤倾刻来。’确实力压群才。但她是已婚女子!甚至不是寡妇,她的哥哥是朝中官员,丈夫是地方教谕!


    更重要的一点是同姓不婚啊!!!!


    林玄礼也呆了:“六哥你什么时候有了曹操的癖好?”


    赵煦捶了他两下:“你等着看,边关急报就要送过来了。”边境将领有预测,苗蛮和蒙古诸部依然不太安分,这一南一北两边用兵,正适合推进改革。


    林玄礼本来想说要不然你先把她变成寡妇,又觉得太缺德了,我还是闭嘴吧。


    皇帝和群臣的礼仪之争持续了两年,期间持续用兵,但就在此期间,赵煦凭借过人的(争取假期的)精力,以及群臣并不能做到完美无缺毫不犯法,以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就抓,免去官位还得继续工作,否则罪加一等。


    终于重新恢复了中书省!总理天下政务!内阁则作为政事堂使用,丞相和备用丞相。


    至于女诗人朱妙端,依皇帝的本意她只是往油锅里加的一滴水,让群臣沸沸扬扬以便观察他们抱团的结构模式,并让他们无暇旁顾。但多读了她几首诗,虽未见面,倒觉得可怜可爱。尤其是一句‘可怜不遇知音赏,零落残香对野人’,真有朝臣常写的怨妇吟之感,甚至更胜几分。


    现在陛下后宫里有一位善于说笑话写讽刺诗的李美人,一位善于骑射的杨妃,据说是天波府后人,一位善于弹琴唱歌的刘妃,还有一个以才略著称的诸葛妃,据说是诸葛武侯后人,已经凑够一桌牌局。


    但就是不立后,以至于亲蚕礼都是主祭空置,辅祭由王妃率领其他命妇来做。


    林玄礼私下吐槽:“我看他就是青春期了。非得找人决一死战不可,就得为了一个人和全世界为敌,那才叫痛快。”


    王繁英赞同这一观点:“不纳进宫,他就感觉自己输了。但同姓不婚这一点,怎么弄?”有点太高难度了!


    林玄礼:“啊?你问我?管我什么事。六哥心里还觉得他姓赵呢。抢过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她丈夫一结婚就冷暴力,才气不如娘子,不就近拜师,拜师了还可以玩伦理哏。还一天天横挑鼻子竖挑眼。朱妙端写的诗天下传诵,他写的诗不出县城,气的,嘿嘿,废物玩意。”


    王繁英:“……别把人家逼死了。”


    “不会,我派人去跟她说了事情利弊。”热心的CP粉说:“我最近帮他干了不少工作,让他有精力去和大臣掐架。嘿嘿,六哥叫锦衣卫整理出同姓结婚的官员名单,准备出大招。还真不少呢。”


    大招一出,群臣中固然有人愿意休掉儿媳、赶走女婿,但不是人人都愿意,他亲儿子和亲孙子都未必愿意。只能无可奈何的低头。


    又举例说李世民的后宫里有一位李妃,并不耽误唐太宗成为万世楷模。


    朱妙端身不由己的进宫,被封做贤妃。


    赵煦大肆宣扬了一下寡妇改嫁的必要性。


    问题是朱妙端并不是寡妇,现在也没有什么人还在乎她并不是个寡妇。


    而一直只抓社稷大事、催生但不干预私生活的于谦正式成为丞相,至于一直以来都坚决支持皇帝的蓝路以三十五岁年纪入阁,成为整个大明最年轻的阁臣。


    赵煦眼看一切都随了自己的心意,这才提拔了几个之前一直坚决抗议,但因为做人做事完美无缺,就被扔到外面去当县城主簿的官员回来当御史、当兵部侍郎,让你们监察百官没让你们盯着朕。朝臣们同气连枝的格式必须得变一变,他们要来斗皇帝?想得美!


    御花园中和弟弟推杯换盏,远处假山后有竹笛琵琶伴奏:“现在什么都好,唯独表彰节妇没什么必要,也有点过分了,还是唐宋朝时期对节妇的要求比较好。”


    唐朝时妇女被侵犯后砍死对方,算是很牛逼的节妇,如果没这个武力值去报官也还算不错。宋朝的时候表彰一下殉情的,不推崇,主流建议寡妇改嫁。


    当前请封节妇的奏本中,显然很推崇失贞就自杀,丧夫就守寡一辈子,对寡妇改嫁指指点点,这不仅可怜、对世风没有帮助,还很耽误人口。妖怪刚刚吃了那么多人,怎可耽搁!


    林玄礼举杯:“移风易俗,重建中书省,整顿朝廷,好一招一箭三雕。”


    赵煦深有得色:“两年时光而已,做的这几件大事,才好慢慢的整顿边军屯田。你看蓝路如何?”


    “我倒是很喜欢他。他用刑虽猛,却很得当。”


    赵煦笑道:“他颇类章子厚。”


    史官有在旁边写起居注,他也就不好说自己有多思念章惇,有几日梦到过。反正前些天和蓝路说了,朕得汝,正如哲宗得章惇。


    蓝路是感动的哭着出宫的。


    贞明十一年,赵煦决定亲眼看一看魂牵梦绕无数年的燕云十六州,香山红叶和汤山温泉没多大意思。就拎出来祖制,先立了太子,然后带着弟弟、杨妃和李美人、萧小月、蓝路、左都督和少量大臣,五军营和神机营的骑兵,找了一个‘效仿宣宗巡游边关’的借口,蓝天白云、高山深谷、沙漠草原、边关长城、帐篷夜话、银亮铠甲、战马奔驰。


    一路就在未来的宋朝皇帝耳边叨叨:“这可是燕云十六州啊!!”


    “你看这良田沃土!!”


    “将来出兵可不要忘了地形,就算沧海桑田,山海关变化不大。”


    “山海关(榆关)!山海关!来大家一起来写诗!”


    “宋徽宗如果厉兵秣马,枕戈待旦,他有机会击垮辽金,气吞万里山河。”


    “也不是非要一举消灭辽金,金国开国之君着实不凡,几个皇子个个都能独当一面。但岳飞最后能把他们都~杀~了!”


    “我知道你一定能带大宋开创万世基业,你向来争气,只是天性懒惰,爱好藏拙。”


    第276章


    萧峰仿佛失而复得, 把阿朱搂在怀里,狂亲几下,抱起来转了两圈, 欢喜的不知怎么才好。碍于王娘子还坐在旁边的美人榻上气息全无, 抱着她进了内室,坐在床边, 把阿朱放在腿上端详了一阵。


    阿朱不明所以:“你经历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么?”


    “很多事。有一些妖怪,窃听到阿朱的名字,就想骗我。唉。”萧峰心说幸好它们没见过你,至多捏着嗓子学一些好听的女孩子声音, 自称是阿朱, 清脆可爱的隔墙骗人。弄的人怪闹心的,杀的时候也有几分下不去手, 就叫别人代劳。


    阿朱愕然:“怎么还有妖精?有没有人假冒我的样子非礼你?”


    “没有,它们没见过你长什么样。”萧峰自得的笑了下:“这倒是我得天独厚的优势。”别的兄弟都有被妖怪变得老头老婆婆、妇女小孩冒充家人骗过, 唯独我不会。阿朱穿的是宋时衣衫, 只要露脸就能识破。


    阿朱嬉笑:“我听说女妖怪只去缠绕书生,怎么还敢来找你,真不怕死。”


    王繁英落后一会,也醒了过来, 看这夫妻抱在一起咬耳朵,愉快的稽首:“护国靖难忠义荡魔神武真人。”


    萧峰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慌忙摆手:“别羞臊我了。你才是神仙,萧峰不过是一介武夫。”


    阿朱不好再坐在他腿上,下地走出卧室, 微微红着脸咯咯笑,去倒了一杯热茶:“怎么萧大哥还成了神仙?娘娘, 一切都顺利吗?”


    “好得很呢,多亏有他去救场,总算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王繁英接过茶盏喝了一口,缓缓精神,简单交代了一下后续:“你走之后猛火帮依然维持的很好,小月改姓萧,认做你的儿子举哀,后来继任,派他出去打仗,做的身先士卒、同甘共苦。勇冠三军。”


    萧峰也觉得他不错,小月显示出来的天赋比花不完高一些,还挺为他骄傲的。自然还要谦逊:“陛下恩宠,便宜那小子了。”


    “张小兴也被他养在宫中,亲自教授,文采不错,十九岁中了举人。”


    “先剥了张元吉,龙虎山上下清查一遍,没剩干净的。然后查出来衍圣公也是那个玩意,群臣为之求情,他们哥俩哪里容得下有人败坏江山,也给剥了。”小熊剥衍圣公是因为嫉恶如仇,不过六哥这么做更多的是政治目的,他想要自己的威望至高无上,杀衍圣公,夺人家妻子,更改制度,都是这一个目的。


    萧峰大喜:“好!好痛快!”


    “过了几年边关用兵,屡战屡胜。”王繁英省略掉之后的许多故事,虽说精彩,但在历史中也不算什么:“千里搭长棚,没个不散的筵席。他快回来了。你们小别胜新婚,我不打扰。阿朱。”


    阿朱应声:“娘娘有什么吩咐?”


    王繁英在她的红地金花衣裙上看了看:“国丧你要是搬出去,就穿素色衣衫。要是还留在府里,也得跟着披麻戴孝。”


    ……


    林玄礼被迫提前离开了,妖气衰退之后,锁魂钉的成效也在逐渐减弱,而他这具身体本质上是死了的,而且死的不能再死,现在还能栩栩如生活动自如,主要靠的是普渡慈航的妖术。


    贞明十九年时,感觉身体渐渐笨重僵硬,身上出现一些不明原因的青紫色瘢痕,似乎要出现尸斑了,而且内力运转渐渐不畅通,再留下去有百害而无一利。


    分了几日把内力大半分赠给两个小公主,最后留了一些给太子意思意思,这几个小孩长在他膝盖上,每次给父亲请安时都要跑来给叔王请安,然后攀上来玩他的木头机关。


    当断则断,正好是冬季,比较适合保鲜,和六哥痛饮一场,追忆这些年的丰功伟绩。


    洪武皇帝废黜中书省,改了,恢复中书省和丞相制。


    鼓励寡妇守节,改了,鼓励改嫁,自愿守寡的朝廷也不给钱。


    藩王就藩,改了,全部抓回京城放在一起当富贵闲人。


    殉葬,改了,不殉了。


    八股文那种规定模式和字数的取士制度,改了。


    张天师和衍圣公,杀了。


    天下妖魔,杀了。


    严惩贪官和不法勋贵。重新厘清屯田,减免了赋税,改了税制,又一次清查全国户口和土地。


    和朝臣进行了艰难的博弈。朝臣想要辖制皇帝,想要皇帝按照自己的构想来当皇帝,用祖制来约束皇帝。


    做皇帝的也想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摆布这天下。政令能否畅通,就要一件事一件事的去争,去斗,斗到满朝官员俯首听命,不敢再拿祖制来约束皇帝。


    他就成为新的祖制!获得解释权和修改权。


    宫廷版——我说的不是事,是你的态度问题!


    以前的税制是【虽然官员士绅免税但当地不论多少人就得交这么多税+商业税】,现在改成【人口税+商业税】,只要别太贪污,就比以前好很多。但治国这种事,只要荒废十年,放任权臣奸宦作威作福,就能完全完蛋,完全看皇帝的素质。


    二十年间七次用兵,屡战屡胜。


    文武两班都提拔了许多的人才,也都很有个性。


    赵煦隐约觉得他面色蜡黄,只怕时日无多,但这些年中该说的话说的差不多了,大宋还等着一位英主夺回燕云十六州:“洪武皇帝算是历代君王之中,至贤至善的一位。虽然用刑太峻,不失为英武伟烈。他重整乾坤,朕虽然是鸠占鹊巢,到底为他匡扶社稷,将来在九泉之下相见,他也说不得我什么。”就算他知道我是宋哲宗又如何?我文治武功都还不错,两宋三百年间,能排前三。


    林玄礼想想到时候他和朱元璋打架,忍不住好笑:“‘以后嗣君并不许立丞相,臣下敢有奏请设立者,文武群臣即时劾奏,处以重刑’,到时候他为了这事和你吵架。”


    赵煦淡淡道:“有王振那阉相在前,想必他会觉得真有个丞相还不错。他若要骂我,我却无愧于天地,还是去殴打先帝为好。”说到最后,这中年皇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玄礼哈哈大笑:“好好,将来替我也打他几拳。”


    赵煦阴测测一笑:“他不是被妖怪吃了么,哪里又来一个先帝。”皇帝总会祭祀历代皇帝,但仅限于自己爱的、易地而处自己未必能做到或无法做得更好的。像刘备、诸葛亮、关羽、曹操都有皇帝去祭祀,但没人搭理司马懿。所以我会认先帝吗?笑死,不会,别来当爹。


    后世皇帝提起唐太宗时捧到天上去,那是人家值得,对洪武皇帝也是一样,他第一次去祭祀时想一想这位皇帝的生平,真佩服的五体投地。


    “六哥,你好坏哦。”林玄礼又喝了两杯酒:“我快走了。”


    赵煦强忍悲痛:“你回去之后时间过了多久,还认得大宋满朝文武吗?以前想催你回去照看大宋,又舍不得说出口。”


    林玄礼一呆:“啊?认人会有些费力,不过他们总要唱名觐见,依次就记得了。章惇曾布蔡卞几个人我还记得住。叫一声哥哥来听听。”


    赵煦叹了口气,拖延了二十年没叫过,今日分别在即,含泪道:“哥哥……”话说到此处,已是泪落如雨,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林玄礼这些年都在努力修道续命,又已经做了二十年的告别,反倒平和一些:“何必哭哭啼啼的,偷来二十年闲暇,又做了二十年兄弟,已经很好啦。我回去夺回燕云十六州!纵然眼前青史无痕,自有万里河山书我丰功伟绩。”


    赵煦哭了一阵,他也做了很多年准备,事到如今更觉孤单伤心:“百年千年之后,自当再会。你去吧。我必让你极尽哀荣,既然王娘子喜欢庙宇金身,想必对修行有些好处,我也给你修一座。”


    我亲自扶灵举哀,死后同葬山陵。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盼着我活得长,只怕太子再过些年,也要盼着我死。


    ……


    在宋朝看来,秦王赵佶在皇帝身边哭到昏厥,几乎断了气。


    章惇顾不得礼仪,上前摸了一把脉,老丞相吓到半死,都顾不得伤心了,这国之储君,备用的皇帝,不能还没顶用就死了!要是没有他,谁来接任大位?


    慌忙唤来刚刚抢救皇帝的太医,再来抢救大宋储君。


    林玄礼在另一个世界里拔了锁魂钉,魂魄归位,在大宋视角下就是秦王伤心过度昏死过去,被抢救了一会才醒过来,幽幽的叹了口气:“哎。”


    “殿下别动!”蔡卞按着秦王,他一点力气,根本按不住内力深厚冠绝武林的少年,只觉得他体内似有巨力:“针还没拔!!!”


    曾布刚伸手要帮忙。


    林玄礼自己咻咻咻几下拔了金针,以手掩面。


    太医颤颤巍巍接过金针,仔细回忆了一下,出针的手法竟然全对。


    章惇到此时依然不能分辨他对官家是真心还是假意,只是终于放松下来,一阵眩晕之后,见他意志消沉,垮着一张脸:“秦王节哀,莫辜负官家厚望。”


    林玄礼点了点头:“自当如此。”


    曾布是聪明人:“请秦王遵大行皇帝遗诏,就在灵前登基,晓谕天下,以安民心。”


    丧服的布料早已准备下,片刻之内就准备好了送来请他更衣,礼部也已经准备好一切工作项目,每逢官家险死还生,他们就温习一遍礼仪流程,很是烂熟于心。


    大行皇帝的灵柩早已备好,停灵三日,便要装殓入葬。


    林玄礼独坐灵堂打坐,突然发问:“谁?”


    萧远山无声无息的落在月光下:“臣担心陛下,来看一看。”


    林玄礼翻了个白眼:“你不同与别人,还是像往日一样称呼我。难道我当了皇帝有什么不同,还不是要挨老婆打,被章惇挤兑。”


    王繁英含笑落下,身型越发轻盈,那救世的功德果然有大用:“我还担心你伤心的发疯,现在看来倒还好。”


    林玄礼摇摇头:“我发什么疯,你还不了解我么?我为人最是冷静聪明足智多谋哎呀”


    王繁英一脚踢在他肚子上,直接往后翻了个跟头,差点撞在冰上:“这一顿是为了你疏忽冒进,直接跳到妖精怀里!”


    萧远山刚要出去关门:“你又被谁捉了?”


    林玄礼:“什么叫又被捉。艹!”


    王繁英吐槽道:“好悬没给人生上三五个孩子!”这一次打人是纯粹打人,不是前戏,除了脸之外一顿暴打,打爽了这才去承担皇后的工作。


    萧远山大惊失色,心说我就知道你装好男风早晚会失手。


    当即回到王府,唤醒萧峰细问事情经过。


    书说至此,两个世界同步大办丧事,虽然是至亲骨肉从此不得相见,却各自知道对方在做皇帝,在认认真真的治理国家。伤心固然是真的,却不痛惜。


    这正是:


    明月萧萧南海风,君归异路我伤心。


    青鸟传书无音讯,镜台照得一伶仃。


    天高云阔苍梧远,何处相思弄舜琴。


    【全文完】【看作话的番外名单】


    第277章 番外 现代IF①


    元符村是一个很富裕的村庄, 每家都有独栋小楼和庭院,村庄周围的土地盛产稻米,也很适合酿酒。不仅风景宜人, 还卖的好酒, 出土过辽宋金文物。谁看到他们过年时的场面,都要大喊一句人杰地灵。


    代理村长的章惇结束了一年辛苦工作, 拎着钓竿在村头,凿开冰面,淡定垂钓,等人归来。


    苏轼晃晃悠悠的拎着一瓶精酿啤酒, 边喝边走过来:“呦~章惇儿。”


    章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这目光比冬日的寒风更冷。


    苏轼笑眯眯的问:“钓到了吗,请我吃饭。葱烧小鱼和水煮鱼不错。”


    村里的年轻人大呼小叫的跑过来:“苏东坡啊啊啊!东坡居士给我签个名吧!!”


    苏轼把啤酒喝光, 从发髻上抽出一只当簪子使的签名笔,在酒瓶上大笔一挥签了名, 却不给他, 指着村口的小卖部:“拿一瓶啤酒来换。”


    章惇差点在这迷人的新年到来之前,在村庄中到处张贴禁酒通知,喝酒有许多坏处,怎么不喝死你呢?


    有不认得这胖子是谁的人:“这老头谁啊?”


    “国际著名美食评论家·蜚声海外的‘我做饭时灵机一动’领军人物·引领豪迈风情的歌词作者·文学家·书法家·前国安局发言人·城市建筑设计师·佛学大师。”


    “哦哦哦苏轼啊!!”


    “一曲十万苏十万!”


    苏轼问:“惇儿, 不请我喝一杯吗?我给你写歌。”


    章惇冷淡极了:“鱼少,请不起这么多人。躲远些,别在这晃来晃去,水中鱼儿以为闹了黑熊精,不肯上钩。”


    “真的吗?”苏轼满脸认真, 摸出手机:“那我直播一下章惇钓鱼吧!”


    不远处有三个少年,两个清秀, 各自扛着书包拎着行李回到村里,一个是因为天才提早考入军校的岳飞,另一个是在哈工大毕了业准备参军的牛皋,还有一个上了三流学校因为乱泡学妹被学姐学妹殴打数次毫发无损的韩世忠。


    韩世忠口沫横飞的吹嘘:“让她们打,随便打。小娘们花拳绣腿,打一天都抵不上正经对手一拳,哥当年参加比赛的时候虽然横扫全场,对手打不着哥,可哥哥我的抗击打能力很强!”


    岳飞专心学习中,不太想听他的油腻生活,一抬眼看到了自己的好朋友:“张宪!”


    张宪从村口最高的树的高处鸟巢中探头:“哥!!”


    章惇蹭的一下站起来:“小兔崽子你什么时候上树的???滚下来!”


    他不喜欢村里的小孩,更不希望他们作死。


    一辆猛禽正好开到村口,萧峰探头,勾下黑墨镜一打量:“章老先生,他那个鸟巢是特意做的伪装,就是藏人用的。”


    阿朱视线受阻,立刻解开副驾驶安全带,爬到丈夫身上往窗外探头:“嚯!真好玩!我也想要树屋。”


    章惇气不打一处来:“你去把他抓下来。你这是什么发型?”


    萧峰挠挠头,举起小美人让自己滑下车子,让阿朱开车带孩子回家:“最近在搞摇滚。”


    章惇审视的打量了半天,只觉得不正经:“赚钱吗?”


    萧峰笑笑:“还没发新歌。本职工作也没放下,业余搞搞,您甭担心。”


    岳飞正在树下劝张宪下来:“你作业写了吗?体育课做了吗?年猪杀了吗?柴火砍了吗?”


    这小学还没毕业的小孩大叫:“哥哥,我要离家出走,我要荒野求生,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只不过大树上垂下一条绳子,正好能荡进他家包子铺的院墙里,真是一场十足可靠的荒野求生。


    岳飞苦口婆心:“男子汉有男子汉的责任。一个人不承担责任,不承担义务,都不能算是一个健全的人。虽然你选的地方很好,视野极佳,隐蔽性很强,但你想过撤退路线吗?”


    张宪:“什么逃跑路线?我才不会逃跑!”


    岳飞现在正是中二的年纪,一本正经的问:“你听说过‘敌进我退,敌疲我扰’吗?包子铺过年关门,你到时候吃什么?你爸你妈从前后围堵时,你往哪里跑?”


    萧峰深以为然的去苏轼旁边拿了一瓶啤酒,指甲一弹,开了瓶盖,一口喝光:“一路开车回来,没敢喝酒,憋死我了。礼子回来了吗?”


    章惇正准备以武力解决苏轼,二人岁数相仿,自己又瘦,白头发又更多,都不怕他披露监控去搞舆论。“还没呢,就在今明两天了。赵先生一会就回来,已经下国道了。”


    “好好。章老先生,我先回去把家里活干了,回头再去您家拜年。”萧峰从粗壮的手腕上扯下一个挂着小樱桃吊坠的皮筋,把留到半长的头发扎了一下,先去小卖部买了箱特产白酒,又买了一桶精酿啤酒,轻轻的提在手里回家去。


    回家时候看到妈妈在和阿朱手拉手说话,斜对面慕容复一脸郁郁的坐在门口抽雪茄。


    两家虽然毗邻而居,但慕容家富裕的多,五层雕梁画栋的别墅,里面装饰的金碧辉煌,在村里也能名列前二十。


    萧峰和他是同龄人,小时候却不是玩伴,慕容老头看不起村里其他人,不让儿子出门交朋友。萧峰本来不是非要搭理富二代,听了慕容博在背后说绝不让那些泥腿子进慕容家,玷污了宝地,带坏了儿子。大感不忿,不玩就不玩你这老帮菜背后骂人算什么好东西?当天夜里就翻进他家,敲开慕容复的窗子,大大方方的说来交个朋友,你要是不交我这个朋友,那就吃我一拳。


    慕容复正在EMO中,听了这话,当即选择给他一拳。然后被按在地上锤了一顿。


    现如今二十年过去,南慕容北乔峰并称为两大商业奇才,慕容复是接管了家族产业,萧峰却是学历不高能力过硬,在别人家公司里当CEO,二人又都英年早婚,令人惋惜。


    想起童年往事,不禁失笑。放下东西,撕开箱子,拎了瓶白酒出来:“复官,咱俩一年没见了,喝一杯?”


    “你也不怕我自燃了。”慕容复抠出一根雪茄,市场价五百一根的好东西,随手丢过去:“新年好啊。”


    萧峰捏在手里:“我不抽烟。”


    “那就扔了。”


    萧峰侧耳倾听,隐约听见他家别墅里慕容博大叫:“如果不能夺回村长之位,我死也不能瞑目!!”


    王语嫣尖叫:“那你就睁着眼睛烧!把他拿下!把药吃了!”


    慕容博怒吼:“你这是要逼死我!你让复儿放弃夺回村长之位,我们慕容家存在的意义就没有了!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你敢管我?”


    只听啪啪摔东西之声,王语嫣又大叫压过他的声音:“八十岁病人也得听十八岁大夫的话!你把这二斤盐都吃了,保管你从此之后再无烦恼!表哥敬重你,我却知道你是个精神病,你就应该在精神病院里呆着!大过年的,谁敢发疯我就送谁和花神作伴去!”


    萧峰绝倒。人吃一百克盐都要肾衰竭了,慕容博这精神病已有多年历史,复官爱他爹爱的太深,不忍心放在精神病院里,就在自己家里单开一层,把人拘禁在里面,请了四位身强力壮的男护士照看。


    一个神经病吃了半斤盐吃死了,警察都不会多想,他都是神经病了还谈什么逻辑。


    慕容复愁的狂喷烟雾:“表妹快生了,谁大声说话都惹得她不痛快。我也不能让孩子一生下来,就听他们吵架。我多听一会都要崩溃。”


    平时舅妈还能管一管表妹,现在可好,舅妈带着雇佣兵去绑架她的情人去了,表妹越发恨我爹爹不正常,想把他送回精神病院。


    萧峰:“……我过段时间出摇滚乐单曲。送你一张,令尊再大喊大叫,你就把你家那套百万级音响声音开到最大。”


    慕容复松了口气:“这好。多谢你,要投资吗?”


    那边阿朱大声:“妈!这怎么好!”


    萧峰火速跑回去看世界上最难办的婆媳问题,慕容复火速追过去希望看别人家打架缓解一下嗡嗡响的脑子。


    实际上是萧夫人拿着给大人的金镯子、给小孩的金镯子往她手里塞:“不光是给你的,给孩子的!他爸赚得多你别客气!”


    阿朱往回塞:“大哥他赚的也多,我们还给您买了金镯子呢。大哥你跑哪儿喝酒去了,快把东西搬下来。”


    萧峰笑吟吟的答应一声,先把车里的小婴儿抱出来,往两位女士怀里一递。皮卡的车斗上有可折叠的篷布,打开来先拎下来两头活羊,放在鸡圈旁边。两条鹿腿,一条十多斤重的三文鱼,几大箱海鲜,该冷冻的赶紧扔冰柜里。几箱水果。又有各种美酒,成箱的零食,漂亮衣服,一袋一袋的电子产品,又从车里拎出来两个金楼的提袋:“给您和爹买了点小玩意。”


    慕容复脸上大写的两个字:失望!接下来能期待的就只有赵煦暴揍林玄礼了。


    他回到家门口,屋里已经安静下来,王语嫣穿着粉色毛呢的一套汉服,领口袖口都有超级可爱的雪白毛毛滚边,披了一件狐裘,娇羞轻柔:“表哥~我们出去散步把。”


    书中暗表,若要问这亲兄弟俩为什么不是同姓,因为——礼子他随母姓!


    村口先开来一辆白色兰博基尼,林玄礼到村口把车改成敞篷的,压着最慢速度左右张望,在章惇面前站起来:“难道就没有人注意到我这个超级大帅哥闪亮登场吗!”


    章惇:“堵塞交通了,滚。”


    林玄礼不以为意:“我要告诉我哥哥,你居然骂我,还要我滚出这个村子。”


    章惇对苏轼说:“罗织诬陷,不愧是你的好学生。”


    苏轼在旁边喝酒画画,年纪一大把了,还是毫无阻碍的融入小孩之中,烤串烤鸡腿烤玉米芋头吃,头也不抬:“当面咒骂,有失长者风度。游子远道归来,你堵在村口骂他,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林玄礼摇头晃脑:“我有行车记录仪哦~谢啦小帅哥,烤的不错。”


    拿了半根烤苞米递给他的男孩心满意足的收到压岁钱,腊月三十还能再收一次。反正他要给很多人压岁钱,根本记不住。


    章惇笑了一下,重新冷下脸去:“我是请他赶快滚回家去,换一身能见人的衣服,做出一副诚心悔过的模样,等赵总回来骂他。赵家毕竟是名门望族,有人去做厨师这等仆役卑贱的工作,已经很丢脸了,竟然还擦边。难道家里苛待你了?”


    林玄礼出去读大学自己租房子,他自幼习武,身材练的很好,高挑雪白一身肌肉,又单身寂寞,就带个口罩在网上发视频——裸上身穿围裙做饭。要说没穿,牛仔裤是中腰的,围裙遮的严严实实。要说穿了,那氛围感和揉捏牛腱子的感觉……


    赵煦刷女主播的时候看到他,虽然遮了脸,但眉眼岂能造假?觉得实在丢不起这个人,每个月给他打钱要求他把衣服穿上,再不穿就停了生活费。


    林玄礼只好穿一件小两号的紧身黑T恤,每次录视频之前先做三百个俯卧撑打两趟拳,肌肉充血蹦的紧紧。心虚,却依然嘴硬:“展示我多年辛苦训练的成果有什么错?这是我的爱好!多么纯洁的,多么自然!”


    他在手机上划拉了两下,放出一首歌《帅哥你是真的帅》当做背景音乐,一脚油门直奔山脚下最豪华的四合院而去。


    第278章 番外 现代IF②


    林玄礼开着新买了豪车, 得意洋洋的行驶在宽阔美丽的乡村道路中。这地方说是乡村,但看起来更像个形态各异的别墅区。他们虽不时常回来,赵家好歹也是全国TOP10的大公司, 给公司元老的分红不少, 村中男女各凭本事,个个置办下偌大家业。


    譬如曾布的老婆和他离了婚之后, 事业再攀高峰。


    譬如村里的美少女李清照,十四岁以天才美少女作家出道,在文采方面在文坛里独树一帜。现在在当一个旅游博主,打扮的漂漂亮亮, 到处喝点小酒, 填词作诗,和各地的友友们彻夜打麻将。


    又譬如之前负气出走, 去国内顶级大学执教的司马光和王安石。


    寇准的故居空空荡荡,虽然他家后人没回来过年, 家门口的柿子树却喂饱了很多小鸟。


    在譬如礼子很喜欢的村里大哥哥:“萧峰!!你回家啦!”


    萧峰正在家门口喂羊, 喂鸡,喂鹅,扫地:“刚到家,好久不见, 你学业怎么样?”


    “我警告你别学我六哥说话。”


    萧峰心说那就是学业不怎么样了,笑呵呵的说:“自从我婚礼之后就没顾上见面。今天晚上咱们好好喝一杯!小包前两天就回来了。”


    “贵人多忘事,十一郎都认不出我了。”


    林玄礼失声惊叫:“小包怎么黑成这样?”


    小包同学一龇牙一笑,手里拿着个巧克力脆皮雪糕,看不出是谁更黑:“别人听说我是包拯的孙子, 都问我为什么不黑。哥们这次去非洲搞基建,带了半箱太阳油!晒的怎样, 乌黑油亮,颇有乃祖之风~”


    林玄礼:“我也想晒黑一点诶,好有男子气概。”


    主要是晒黑了显得肌肉更清晰,更大块!


    “我先回家把海参鲍鱼发上,过两天都来我家吃饭啊!”


    又往前开车,眼看快到家门口,岔道处旁边一瞥,有一群外地游客模样的人真堵在狄家小院门口。少女少男发出一些风骚的尖叫声,就仿佛看到了偶像一样。


    给老朋友打电话:“你爹怎么又火了?”


    狄谏也很无语:“我今年真回不去,公务繁忙。哦礼子啊,我爹,哎,就是又火了。他前两天去图书馆看书,被短视频拍到,真没办法,我看了也觉得太帅,我发你。”


    图书馆,落地窗,一个男人盘膝坐在窗边阴影中捧着书,鬓发花白,身材消瘦,穿着黑色跨栏背心和黑色衬衫,朴素的放着一个帆布包一个运动水壶,侧影看起来只是身材管理不错的中年男人。运镜照到正面,不由得人心头一震,好一位鬓染白霜眼横秋水的超级大帅哥!


    略带犹豫的眉毛皱着,在认真的思考看书,膝上摊着一个本子,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戴着婚戒,握着一支笔,镜头中看不见全脸但能看到鼻梁英挺,气质深沉又有谋略,略带不愉的抬眼看向镜头,略带责备之意,却又非常温柔内敛。


    低头时已叫人有无限遐想,抬眼一瞬间更胜过幻想,美丽又平静,又暗藏忧郁。


    评论区里不止叫了几百声daddy,淫词浪语不绝,个个恨不得变成他手里的书。又一次显示出狄青男女通杀的魅力。


    林玄礼把视频来回看了几遍,恋恋不舍的红心、收藏:“真帅,比我还帅。”


    狄青在旁边叹了口气,轻声道:“男子汉不重皮相。十一郎,劳你带我一程,去你家躲避。”


    林玄礼大惊失色:“da…啊你刚刚在哪儿出现的?”


    狄青拎着他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干粮和书:“见势不妙我就上树了。”不用开车门,长腿一翻轻轻跳到副驾驶去。


    岔道这里种着一颗老大松树,约有百年历史,经冬不落。夏天树上能挂满小孩,冬天没人上树,只有狄青被逼的上树勘察到底有没有人来骚扰自己家。


    依山而建的四合院也不是特别大,前中后四进,带左右跨院,一个管家两个保姆一个园丁就能照看好。庭院优雅整洁,客厅里年宵花正盛放,书房里瀚墨香,健身房里各色器械带着工业美感,大冰箱和冰柜里满是新鲜食材,高价雇来的三个私房厨子已经在待命。


    赵煦一年有几个月再老家住着,养生,大部分时间在外面工作。


    林玄礼本想亲自做顿饭吃,一看有大厨,还是粉丝数比自己高的私房大厨,立刻去村里找了摄影师谢璀过来,准备拍个视频蹭蹭热度。


    露肉全网三十万粉丝,正经做菜的一个平台就有八十万粉丝。


    回头看向在客厅看书的狄青,眼中流露出一丝志在必得!


    “叔,他们堵在你家门口也不是事儿啊。你儿子儿媳妇还要和亲家一起回来过年,谏哥跟我说就他今年回不了家。”


    狄青叹了口气:“我能怎么办,上次戴着口罩挤地铁,被人拍到了,总共就漏了两只眼睛,还火了一把。”


    林玄礼道:“这些人来拍你是为了流量,这流量别给他们不就完事了?越不让人看,人家越要看。您大大方方拍两个视频往上一扔,看够了就不看了。”


    狄青摸了摸自己坐在室内足令满室生辉的脸,冷白皮,剑眉丹凤眼,到不觉得自己帅:“我到了这个岁数,难道还有什么好看的?”


    林玄礼绝倒,心说您什么都好,就是审美观有点小问题:“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您要是不好意思,我陪你拍。”


    狄青生性不和人八卦,也不知道村长家的宝贝孩子在外面当擦边网红,他固然聪明,但对不了解的行业也没办法,就糊里糊涂的答应下来。


    谢璀以眼神示意:玄礼哥你诓骗老人就没有心理负担吗?


    林玄礼同样以眼神示意:哪里有老人?我只看到了一位daddy级的帅哥。


    说干就干,狄青往后山一指,柔和的提议:“去竹林拍,这样不好定位。别把他们引到你家来。到时候赵先生回不了家了。”


    谢璀扛着设备,狄青提了一把没开封的硬剑,林玄礼又在皮夹克里穿了超级紧身勒着腹肌的T恤,换了紧腿裤和高筒靴,紧的像个超级英雄,提了双棍。


    他学的虽然是棍法,但双棍看着更花哨。


    竹林中有小片空地和亭子,是夏天用来聚会烧烤的地方。


    谢璀调试好参数,给两人衣服上夹了收声设备:“好勒我录了。”


    狄青谦逊又美丽的笑了笑,长剑出鞘挽了剑花,起手式便是童子拜佛,礼貌性的竖剑:“少爷,手下留情。”


    林玄礼双棍互相碰了碰,发出反派的笑声:“桀桀桀桀,老师,多年不见啊,风采依旧,看招!”


    他是弱的那个,小时候和狄老师练武,每次都被碾压,现在也有十足的把握知道狄老师肯定能赢。也不含糊,双棍齐出,当头砸下。


    狄青将剑往上一迎,赶紧收力,五分力收到二分,确保双方看起来势均力敌。


    双棍如暴雨冰雹倾盆而下,棍碰棍、棍碰剑的声音滚滚不绝。


    剑上下翻飞,浑身上下都护住了,棍从上下左右啦,他一把剑挑削刺抹,不仅挡住,还能逼退这个上蹿下跳的年轻人。


    谢璀都不用设计分镜,直接一镜到底就完事。


    狄青单手抓住短棍,剑锋一钩一抹,白皙英俊的脸上略带一点薄红,含笑道:“拿来吧!”


    谢璀往前一扑,吓得二人都停手了。


    “你干什么!”*2


    谢璀:“来慢动作!”


    狄青左手抽棍,右手的剑顺着棍子抹过去,逼的手指上带有烫伤的小帅哥被迫松手退后。


    谢璀跳到安全地带:“这个镜头帅呆了,继续继续。”


    林玄礼趁机脱衣服,拿皮夹克往手臂上一缠,当盾用:“看我空手夺白刃!”


    狄青失笑:“少爷你哪只手空着呢?”


    谢璀把镜头定格在他笑起来既轻盈又脆弱的神态上。


    狄青用短棍在他背上腿上抽了两下,两人很快就改成徒手格斗,看起来忧郁又脆弱的中年帅爹把小帅哥往地上摔了数次,轻盈巧妙,技巧力度十足。


    狄青单膝跪在他背上压住,伸手摸了摸他乱翘的小卷毛,昧着良心跟人客气:“有进步啊。还打吗?”


    林玄礼挣扎了一下,确实翻不起来,也只好适可而止:“不打了不打了,放我起来吧。”


    谢璀满脸古怪,心说你知道这一幕到底有多有张力吗?我一个直男都受不了。


    林玄礼哼哼唧唧的趴在他肩头:“哎呀我受伤了,你背我下去。”


    狄青不适应别人这样,但林玄礼到处做小鸟依人状,全村人都很适应了。


    谢璀在镜头后疯狂使眼色,提醒他注意个人影响。


    狄青叹了口气:“我腿上有伤,还没彻底好。”


    “那咱们回去炖大骨头吃。”林玄礼穿好皮夹克,捡起刀剑短棍,顺手摸出一把短刀挖了几个冬笋,都拎着:“行啦关机。”


    一行三人晃晃悠悠的下山去了,竹林中探出两个人感慨:“好功夫。”


    “倒是我以貌取人了。”


    隔壁村的苗人凤和胡一刀,俩大学生过年也没什么亲戚走动,杀了猪劈了柴买了年货剁了肉馅,体力活干完,被爹妈赶出来出来爬山闲聊,迷路至此,刚要问路,看到有人要录视频。因为不爱搭理网红,特意避在一旁,没料到这般精彩。


    虽然都未用力,但那老的招数老辣控制精妙,小的灵动奇巧。


    所有的变招拆招,都好看的紧。


    狄青继续在花房里看书,谢璀继续去拍林玄礼在厨房里和三位大厨探讨年夜饭菜单。


    赵煦不仅是村长,主要工作是集团总裁,自然是每年过年都要大摆流水席宴请全村人。三位大厨各自带了自己的团队,按照每桌一只鸡、一只鸭、一个大肘子、一盘大虾、一盘鲍鱼、一盘十个狮子头,外加两道素菜、一份卤味拼盘、一道拔丝地瓜,三鲜和酸菜猪肉双拼的大饺子,外加美酒饮料。


    流水席能摆九十桌,三家大厨正在界定分工。


    林玄礼不怎么想给别人打下手,最终他放弃参加厨房活动,跟在六哥身边装作很长进的样子,先祭祖,再炫饭。虽说是新年战袍,也不知道去跟谁战斗。


    试穿新定制的礼服,窗外下起了细雨,不多时天空中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呼啸声和风声。


    林玄礼火速抄起一把伞,和管家一起跑向屋后的停机坪。


    赵家这一代的家主,在霸总中最年轻的,三十岁以下钻石王老五中最有钱的。纸片人似的身材,银灰色戗驳领的西装三件套外穿了一件黑色毛呢长款风衣,险些被螺旋桨的大风夹杂着雨水吹到。


    林玄礼单手攥着大黑伞,另一只手揽住哥哥:“小心。”


    赵煦瞥了他一眼,被扶着走出狂风的范围内,看他穿了一件酒红色的西装外套,领带上有四季花卉的刺绣,剪裁合体裤线笔直的黑色长裤。一米八几貌似体育生的身材,穿着这么一套衣服,还算不错:“这才像点样子,像是我养大的孩子。”


    林玄礼心说:人模狗样的。


    “那是当然。”


    管家负责给行李和电脑包打伞。


    赵煦进了书房,坐在办公桌后在椅子里转了几圈,找找感觉,从电脑包里掏出一份合同和一份剧本:“给,压岁钱。”


    林玄礼拿准备好的姜枣茶搁在他手边:“什么东西?我看看。”


    大女主电影,退隐江湖的女侦探和她的小奶狗男友相亲相爱十五分钟,然后小男友凄惨又美丽的遇害(像一具艳尸),女侦探开始大杀特杀给甜心男友复仇,调查事情真相。


    林玄礼倒是喜欢这个角色,这简直是本色出演:“王繁英自导自演的?我一直都看不懂她导的片子。就算她是国际著名大导演吧,但是太意识流了。”


    赵煦:“她很有灵气,影响力也很高。这次转型拍商业片,我是投资方。这个角色一看就是你。”


    看笨蛋弟弟还有些犹豫,人帅的超过大半个娱乐圈男星——真的,公司年会里top20的男明星占据娱乐圈半壁江山,过来敬酒时看着都不如弟弟清澈可爱。为人又天真烂漫,甜美贴心,就是不懂商业。不如规划一下美丽的商业价值,便认真劝诫:“哥哥不是不让你露肉,你不能露的那样廉价。”


    林玄礼急了,猛地站起来:“我又不是卖肉。谈什么价格,展示一下健康年轻又美丽的身体!这就是无价之宝!”


    赵煦把脸一沉,气场也随之一沉:“坐下!我话还没说完。”


    他个子虽然矮一点,人虽然消瘦苗条一些,但气势十足,镇压一个清澈愚蠢的大学生不在话下。看他焦躁的气氛一窒,老老实实的坐回去,这才慢慢说:“咱家请不起顶级的人像摄影师?在大荧幕上是艺术,在电视剧里是剧情噱头,在短视频里是什么定位,别说你不知道。你要是爱好这个,那就在电影里露,用斯坦尼康拍摄你的身体,灯光组用几个小时调试艺术效果,请大师来给你脱衣服配乐,每一幕都有人调整你的头发方向和床单褶皱,一秒钟成本几十万,这叫做贵。”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又说起更让他恼火的一件事:“你用的那个网站,那是耶律家控股的公司,咱们家没有视频网站?”


    林玄礼撇嘴,小小声:“你封我号。”


    第279章 番外 现代IF③


    “哥哥!!”


    林玄礼立刻对这位高中女生张开双臂:“来!”


    小美女快跑几步一跃而起, 跳到他怀里:“嘿!”


    第二个小美女快跑两步,也跳起来跳到姐姐背上:“哈哈哈哈哈哈!”


    林玄礼往后一仰差点撑不住这沉甸甸重量,要知道一个美女一百斤多点, 另一个美女九十多斤, 两个就是二百斤还挂点零,虽说训练时用的重量远胜于此, 但杠铃也不是自己把自己扔上来的:“好姑娘,这半年长得真结实!”


    大妹妹赵荃被夹在中间,做了奥利奥那个利,挤的直翻白眼:“你下去啊。”


    二妹妹赵玄妙叠在最上面, 伸直手勉强搂住哥哥的脖子, 坚决不下去:“诶嘿嘿我不。哥哥抱抱~”


    林玄礼很爱这俩妹妹,从小就在一起玩, 出去上大学才分开,张开双臂使劲一搂:“走, 进屋去。”


    赵荃奄奄一息:“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救命,救命……”


    赵玄妙嘎嘎一顿乱笑,压迫姐姐答应了许多不公平不合理的条件,这才跳下去。


    村里的路人纷纷驻足吃瓜, 一顿乱笑。


    林玄礼双臂都有点发麻,抖了抖手,搂着妹妹肩膀,又被拍掉手:“怎么?”


    赵荃气喘吁吁:“我回去躺会,好累啊。”


    赵玄妙理直气壮:“我们最聪明的高中生才不要和笨蛋大学生玩!”


    然后挽着哥哥的手臂, 开始过年经典项目——满村乱窜去品鉴别人家的零食。


    小姑娘脸皮薄,只认识村里的同龄人, 不像她礼子哥哥,认识不分年龄段的帅哥美女和有趣人士,而且是社交狂人,可以自然而然的出现在别人家厨房里,扎一串他们刚做好的丸子的开始吃。


    林玄礼狂搓她新烫的小卷毛,模仿六哥的语气:“哥已经是社会人了,和你这种幼稚小妞无话可说。”


    赵玄妙发出好惨的大叫,捂着头的冲到镜子前看了一眼,幸好小卷毛本身就很乱,搓了两下根本看不出来:“你少学六哥说话,根本不像!画虎不成反类犬,小狗。”


    林玄礼超坏的,也不反驳,捏着妹妹的小手,到了她暗恋的男生家门口,进了庭院,看这男孩正在偷吃麻花,敲了敲窗子:“你好,我是丐帮有史以来最雪白干净的少帮主,我妹妹饿了,你给她拿点吃的。”


    赵玄妙大窘,对他进行一顿爆锤。


    【HP-1】


    这男孩也暗恋赵小姐,赶紧装了一盘子的脆麻花、软麻花、油炸糕、小酥肉递过来:“同学…你尝尝看。刚炸完,小酥肉还是酥的。”


    小妹妹吃了两块,羞答答的催着哥哥赶快走。


    林玄礼捏着油炸糕呱唧呱唧吃掉,觉得他俩在这儿眉来眼去蛮可爱,顺便感慨自己怎么就没有青涩的高中恋情呢。我隔三差五就当众表演徒手劈砖,徒手开榴莲,难道就没有小美女被我吸引?


    一家家吃了下去,这家抓两把砂糖橘,下一家抓点蓝莓,又一家拿了刚做出来的糖葫芦分着吃。


    溜达到米芾家,他正在直播写对联和扇面,兄妹俩一人揣了一把扇子走。


    柳永就在赵氏集团的娱乐公司上班,还在吭哧吭哧的写立项的八部大戏的片头曲片尾曲插曲的歌词。音乐家陈旸还在旁边催进度。


    晏殊则不然,和好基友在棋盘上厮杀到紧要关头。林玄礼的棋艺不精,上去指指点点一番,把人家原本很清楚的思路给弄乱了,然后火速撤退。


    林玄礼挨家挨户骚扰,很快就到了庞籍家,这长寿的老人一向严肃公正,搞得他也不好瞎胡闹,跳过这一家去祸害别人家。


    章惇此时正在家主的办公室里,汇报今年的工作,幸免于难。


    林玄礼进门先见了长辈,给章家的小孩发了一波糖果,红包还要等正日子,刚要开始寻找并捉弄章援,结果章楶一看到他,就和和气气招招手,从身边一大摞礼盒里拿出来两份:“玄礼,玄妙,你们先拿去玩。”


    盒子里是两个精美手办,全关节能动,还有替换的头雕和手部。


    “红头罩?钢铁侠??”林玄礼讶然:“这是什么组合?”


    赵玄妙小脸通红:“哇~”


    章楶也不看漫画,给了额度让小孙女去批发‘二十岁上下的人会喜欢的新年礼物’‘要喜庆的红色’:“你玉骄妹子说是漫画里的英雄侠客,不是吗?”


    “是倒是,我也挺喜欢。”林玄礼挠挠头:“俩人的版权不是一个公司的。”


    章楶淡淡一笑:“那有什么关系,自古便有人想看关公战秦琼。”


    喝了两盏茶离开章家,赵玄妙一路上剥小橘子吃:“哥哥~我想看你COS桶桶~”


    “哼~”林玄礼傲然道:“我早就预料到了!我连装备都带回来了!走,逮几个人去。”


    萧远山年近退休,本来在检察院天天快乐的怼所有人,结果突然被调到文旅局去了,现在被迫跳舞拉客中。过年拒绝加班,回家过年。今日负责抡圆了锤子暴打刚蒸好的糯米团:“爱来不来!爱去哪儿玩!就去哪玩!没听说过年轻男女出门旅游为了看老头跳舞的!老子不伺候了!都特么滚!”


    阿朱拿了小板凳坐在他对面,一手抱着小孩,另一只手拿了个专用的钩子,在锤子落下的间歇吧砸过的年糕勾起来对折过去。


    萧夫人慢条斯理的包春卷:“我倒是爱看我家老头跳舞。”


    萧远山老脸一红,诉苦道:“这几个小娘们,让我光着膀子,腰系银铃彩绳,在瀑布前面跳蒙古舞。”


    萧夫人眼睛一亮:“好策划!”


    阿朱眼睛一亮,上下扫视了一番,假惺惺的劝说:“爹你这么大岁数了,受了寒怎么办。不如让萧峰替你去跳。他虽然工作繁忙,身材却很棒呢!”


    萧夫人倒是想折腾老公玩,首先那很好玩,其次他很结实:“可以一起去嘛,儿子的热度那么高,蹭一下!”


    萧峰刚和村里的故友亲朋聚了聚,订购的一集装箱年货也到了:“爸妈你们聊啥呢?”


    萧远山:“大人的事你少打听。”


    “哈哈哈哈哈哈。”萧峰笑倒,抓了把开口大榛子吃:“我都三十岁的人了,还大人的事儿少打听啊。你也别在家里呆着了,礼子回家了,你快去找小孩玩。阿朱,走。”


    事业有成,年薪百万,把一个小破公司一手带到快要上市,也不是自己自傲,反正不差。


    萧远山:“我不去!他要是知道了得给我再加两条白狼尾。”


    过年时先拉了一车糖果、玩偶、礼物,去阿朱生活的孤儿院捐钱捐物。那是个很可靠的孤儿院,颇懂得因材施教,教出来的小孩琴棋书画都不错,到入学年纪都送去读书,个个都很聪明。


    直接管理的是苏星河院长,而常年挂在墙上偶尔出现的名誉院长无崖子,是个情缘复杂的红尘奇人。他那复杂的情史让孤儿院里出去的所有小孩,都喜欢感情单纯,比较直白不要搞浪漫的对象。


    要是完全不懂浪漫更好,因为浪漫真的很可怕。


    会付出血的代价。


    无崖子院长被他的四任老婆分别砍过一刀、破过硫酸、暴过床上录像、开车撞过,现在这四位争奇斗艳的大美女都聚在这里,恶毒的目光扫向单独进门一身大红色紧身裙的漂亮少妇:“你是谁?”


    阿朱吓到飞起,这四个女人中有两个有神经病证,不由得她不害怕。火速退出去把萧峰扯过来绑定:“我和孩子他爹过来拜年啊。”


    萧峰对村里所有八卦传言了若指掌,佯装淡定的抱拳:“新年好哈哈哈,”


    李秋水质问:“你怕什么?”


    阿朱做柔弱娇妻状,完全看不出半夜街头飚摩托的狂野摸样,毕竟哪一个正常人都害怕神经病:“我一看到陌生人就害怕。你们是谁,苏爷爷不在吗?”


    无崖子虽然上了年纪,依然很漂亮,鹤发童颜,不只是风韵犹存,可以说是甚是风骚,就连脸上几点硫酸烧毁的痕迹都未能让他变丑,反而还有些残缺美。含笑道:“你有心了。星河他在后院修车。”


    段正淳大步进门,顾盼神飞,对院子里一起做饭的少男少女温柔含笑:“新年好新年好。”


    “哈哈哈哈前辈!过年好,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三个前女友在这个村子里,她们去找我,我就到这里来。咦,萧总?”


    萧峰礼貌性微笑,三十秒前还在享受阿朱的用力绑定,现在轮到他用力绑定,紧紧的搂着老婆:“段总,这不是巧了吗。和我老婆来这里看看,给孩子们捐助一点。”


    段正淳和他握手:“真巧!真有缘分!别人都说萧总为人慷慨大方,特别有同情心。段某今日见识到了。改日咱们好好喝一杯。就在赵总的新年晚宴上!”


    萧峰含笑答应,搂着阿朱上车关门:“他娘的,我回村里还想放松放松,不装模作样的社交。”


    阿朱愤怒的掏冰可乐:“他大爷的,大过年的遇到神经病和色鬼。”


    ……


    慕容复生性喜欢精益求精,仗着王语嫣在家里安胎,一天到晚睡大觉,偷偷报名了育儿课,得到一个娃娃。准备等孩子出生之后,熟练的带小孩,然后告诉表妹这是表哥的天赋,表哥就是天才。


    抱着小孩在门口晃悠,往小孩肚皮上放了瓜子花生糖果,当一个盘子托着。看老朋友进来找自己,赶紧解释:“这是育儿课的道具,啧,你觉得我看起来像不像神经病?”


    包不同:“非也非也,我掐指一算你家虽然有神经病,但只有一个。”


    邓百川差点被一口茶呛死。


    风波恶:“诶!我有个好主意,哥哥们听我说说,先听完再打人啊!”


    众人都点头答应,林玄礼正在满村划拉人陪自己出COS,慕容复又爱举铁又爱滑雪,肯定有很翘的屁股,可以来COS超级英雄,而慕容家这几个好朋友很适合出反派,刚要过来拉人,一听有热闹立刻凑过来:“你说你说。”


    风波恶指着他怀里的小孩:“慕容博指定不愿意去精神病院修养治疗,他还想敦促复官去争夺村长宝座!他身体又好,逻辑又清晰,少有机会就能把事情闹大。”


    慕容复拍拍硅胶婴儿,满面愁容,流露乡音:“那可不咋滴。”


    风波恶娓娓道来:“但要是复官也有些情绪不稳定,需要用那一层软包套房修养,那慕容老先生是不是得给儿子让出位置,安安生生的跟我们走?”


    林玄礼一拍慕容复:“妙计啊!来哥们帮你筹划筹划。”


    慕容复不信:“我爹可是个机敏谨慎,非常难办的人。就这么说吧,百忧解磨成粉加在苦瓜汁里他都能喝出来喝平时的苦瓜汁不一样。”


    林玄礼微微一笑,和仨人一交换眼神,都觉得大有可行。


    他和狄青合作发的视频爆火,当日必看top7,狄青开了账号涨了十万颜粉,他蹭了其中三万粉丝。感觉哥哥说得对,要把衣服脱的高贵一些,一般情况下不要脱(虽然真的很爱秀腹肌)。


    很兴奋,非常想整活。


    ……


    慕容复家的花园里,断断续续的来了好几个人,各自都抱着小孩。


    萧峰穿着睡衣抱着儿子,包不同抱着闺女,林玄礼一身红头罩的装备当然只能抱了个黑猫,被猫挠了好几下,但好在手上戴的是真的凯夫拉手套,赵荃抱着一个等身抱枕,段誉抱着手办,段延庆抱有满腹狐疑。


    慕容复抱着硅胶婴儿,半似羞怯的迟疑了一下,被女管家阿碧一把推到花园里。


    段延庆西装革履,是拨冗来参加赵家的宴会,刚下车就被好儿子抓过来凑数:“我还是没懂,誉儿,我们来干什么?”


    段誉忍不住笑,又不肯说,晃他胳膊:“爹~”


    慕容复强颜欢笑:“哈哈,哈哈哈,新年快乐,大家欢聚一堂,为了庆祝我喜得贵子!”


    楼上的慕容博蹭的一下拉开窗帘,阴暗的往下看。


    林玄礼单手制服黑猫,坚强的往嘴里塞砂糖橘和果盘里的瓜子糖:“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我来烧点姜糖醋猪脚。”


    慕容复闭着眼睛,满脸羞红:“是啊,我得好好坐月子。”


    路过的章惇狐疑的瞥了一眼这一群妖魔鬼怪,没看到摄像机在哪里,但快速离开。


    苏轼正在和小女朋友散步:“如此行色匆匆,做什么去?”


    章惇:“慕容家在举办宴会,很适合你。”


    拿着喷枪烧猪脚的味道往上飘去,熏得慕容博砸了两下窗子,咆哮:“滚!别熏到我孙子!”


    下面哪些无耻小人非但不离开,还拿一瓶瓶白酒,插着吸管喝了起来。


    但凡不插吸管就能看到雪白气泡。


    萧峰选择的是上风口,烧猪蹄的烟飘不过来,他仔细嗅嗅,决定烟雾过来就撤退。


    林玄礼带着防毒面具,发出狞笑:“死吧,joker!”


    慕容博忍无可忍,撬开窗子,徒手从四楼爬了下来:“复儿,你在干什么?这是什么????”他都喊出嘎调了。


    慕容复闭着眼睛,羞得如同梦呓:“是…是我的儿子,您的孙子啊。”


    慕容博伸手确定了一下,真的是硅胶的,又看向包不同和他的丑闺女,还有一个头上扣了个桶的小子:“你是什么人,我家不让黑猫进来。”


    “big胆!”林玄礼模仿动漫里的音色,单手抱稳村中名医家借来黑猫:“this is Batman!滚回阿卡姆去,你竟敢对蝙蝠侠无礼!”


    黑猫也配合,抡圆了爪子给他一个大嘴巴子,打在头罩上当当响。


    赵荃:“嘿嘿。”


    包不靓:“嘿嘿。”


    林玄礼悲愤的质问黑猫:“你有没有这样打过他?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


    萧峰脚趾抓地,废了好大力气,对腹肌进行了一轮超强训练。


    摆出一副商业会谈时的凝重表情,看了看慕容复,微微叹了口气。


    慕容博冷静且迷茫,又问赵荃:“你抱着的什么玩意?”


    赵荃满脸绯红,只觉得是公开处刑,难怪混蛋妹妹让我来。娇羞的抱着印有裸男的抱枕说:“伯伯,这是我的老公,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他叫艾尔,是个外星人。”


    黑猫恰到好处的大叫一声,伸爪去抓抱枕上黑发蓝眼的男子。


    赵荃啊了一声,说起一些旁人半懂不懂的话:“代了代了!好磕的很!”


    她主要嗑CP,其次当梦女,但好吃的CP也吃一口。


    林玄礼:“冷静点吧老头子。外星人是不可信的。”


    赵荃佯怒:“你怎么能投靠邪恶大秃头!”


    慕容博哑然,看向段家父子:“令郎拿的什么玩意?”


    段延庆手里蹂躏着印有‘狐疑’两个字的抱枕,尴尬的快要原地裂开。他扪心自问,一辈子端端正正的做人,是抢了堂弟的相亲对象,问题是那只是相亲对象啊!除此之外恩仇必报,怎么就落得个在这里装神经病的下场?


    段誉一手一个手办美女:“是我的姐姐妹妹呀!”


    段延庆伸手抓住黑猫的爪子,他感觉在座所有人里只有猫是正常的:“你好啊。”


    慕容博点点头,又问慕容复:“这是个什么玩意?”


    硅胶婴儿到了时间自动开始发出大哭的声音。


    慕容复为了明年能安安生生的和萧峰各自抱着孩子在门口嗑瓜子闲聊,立刻把硅胶婴儿放在桌子上,轻车熟路的往嘴里塞了奶嘴,解开尿不湿,按照教程收拾了一番,搂在怀里轻柔的哄着:“别怕别怕,这是你爷爷。”


    慕容博脑子嗡的一下。


    邓百川:“老东家,少爷他有点……唉。”


    十分钟之后,慕容博非常冷静的坐上了去往精神病院的特护专车。


    林玄礼还在发癫,抱着黑猫:“Batman,我们只是理念上的分歧,难道你能承认我们过去所经历的一切吗?只是回不去了…d但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呜…”


    猫:“喵嗷!!!”


    段延庆问:“玄礼?”


    林玄礼摘下头罩:“我在考虑进军娱乐圈啦~”


    段延庆松了口气:“我要是有幸投资你主演的片子,就让你和誉儿去演《小鱼儿和花无缺》。”


    段誉大喜:“这个好!我喜欢铁心兰!这次可别让江玉燕当反派啦!邀月怜星那样美丽,就算天下没有好男人了,难道她们不能在一起吗?”


    赵荃在兜里掏掏,撒了一把摔炮,代替鞭炮,把抱枕套扯下来揣在怀里。她可不好意思扛着180CM的等身抱枕在村里招摇过市:“辞旧迎新!大吉大利!”


    林玄礼道:“新年纳余庆!”


    萧峰笑道:“嘉节号长春。”


    段延庆道:“天地君亲师。”


    慕容复道:“努力尽今夕!”


    忽然之间下起大雪。


    段誉蹦蹦跶跶:“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林玄礼准备赶紧回去还猫:“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


    第280章 番外 现代IF④


    合同签了, 剧本看了。


    上来就是和王繁英的两场床戏,然后烹饪一次,直接挂掉。关于具体怎么死没有写, 剧本里一切描述都是切实的、客观的、物理性的, 唯独这里写的是:玉体横陈,血色玫瑰。


    然后女主就抱着小鲜肉男友大哭一场开始猛女复仇, 关键词:血浆,复仇。


    林玄礼穿着大过年必备的五彩龙凤夹袄,拿了一盘用空气炸锅复炸又逼出一部分油脂的薯角,香芋酥, 开心果, 在自己书房里第三遍研读这个剧本。


    故事真是好故事,是王繁英所有电影里最好的一部——他试图重温这位女导演三部曲, 但看文艺片只会在十分钟之内快速入睡。


    连零食和啤酒都没吃完喝完就睡着了!


    这要是到了导演面前,连对方一部电影都不知道, 都没看过, 一个纯粹的傻了吧唧的关系户。给不给六哥丢人先不说,他可从来都不愿意自己看起来很蠢,哪怕蠢的很有底气也不行。


    又尽力找了一些高燃混剪,氛围感MV, 确实是很燃,有腹肌的小姐姐最赞了,对于剧本中写【男友吻遍她身上每一块肌肉】这个感觉就有了。


    王繁英通过了这个微信好友,终于发过来一条消息:“礼子你好,电影会在下个月开拍, 我需要你的无P图自然光正面侧面肌肉照,以及现在的三围数据。”


    赵总在狂推自己可爱弟弟的时候, 只给看了一些P过图的照片,也不知道身高和三围。


    王繁英这个剧本的大框架借鉴了《敢杀我狗?》《为妻复仇》《XX血》《XX死亡》等经典复仇爽片,大隐隐于市的男主因为死了老婆就大杀特杀。原版为了可信必须要有一个美貌娇妻作为回忆动力,但凡婚姻不幸福那死就死了。她的改编版也需要一个非常甜蜜、纯洁、惹人喜爱、盘靓条顺的男友作为逻辑基础,得让观众看了二十分钟就对甜心男子之死大感惋惜,恨不得亲手为之复仇。


    但现在市面上所有男明星,二十五岁以下的,演技或脸蛋都支撑不出‘自然可爱、英俊温柔’四个词。可爱的不自然,英俊的不温柔,温柔英俊的不自然更不可爱。


    令她焦虑。


    对方用了一些时间,才发过来几张照片和两个短视频,穿了篮球短裤和超紧身T恤,按照要求拍摄了照片和视频。外带上个月录制的一镜到底双锅流‘锅包肉’的制作视频,出锅之后夹了一大块笑眯眯的丢到自己嘴里,眉开眼笑的大嚼。


    “导演您好,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林玄礼,三围是110,70,95。身高184CM,体重88KG。”林玄礼一口气猛做了二百个俯卧撑才开始佯装气定神闲的拍照录视频,矜持的对着镜子说起自己最得意的三大项成绩:“卧推145KG做组,深蹲180KG做组,硬拉200KG做组。虽然不算很优秀,但我还有一些武术功底,对长拳、八极拳、太极和棍法都有十多年训练。王导希望我增重还是减脂,晒黑或者美白一些?或者学习某些技能?”


    王繁英在输入框里修修改改,最后发过去一个字:[行。多吃维C少晒太阳。保持住现在的身材。]非常完美,非常契合她想要的状态,长得上镜又干净,身材火辣,语气柔和谦逊很有礼貌,甚至可以说非常可爱。


    甚至想改剧本让男女主有一场漂亮的花拳绣腿对打,应该有,必须身心契合才会有动力去复仇。那就得看看他有几斤几两,预计拍摄时间只有两个月。一张机票,直奔赵家村。


    林玄礼装模作样的柔声录完视频,看看自己实在太帅,得意洋洋的蹿到院子里晃悠一圈,考虑去找谁嘚瑟一番。不如去找萧远山吧,好喜欢他家!


    “林玄礼!”赵煦一声暴喝:“滚回去把裤子穿上!衣服也穿上!”


    林玄礼一哆嗦:“我又没裸奔。”和穿着毛茸茸睡袍毛茸茸拖鞋的老哥对视一眼,低头看看自己在风中飘荡的汗毛,看起来说自己不冷他是不会信的,回去找了牛仔裤,又穿上五彩小袄,揣着手往外走。


    刚到门口就被狄青一把薅住领子,拽进车里嘭嘭两拳。


    林玄礼都懵了:“打我干什么!”


    狄青气的冷着脸不说话,开车把他带到自己家门口,看挤在自己门口更多的闲人:“你说呢?”


    他一个视频火遍全网,或许是新年新气象需要新的帅哥,或许是被营销号来回搬运,又或许是因为一个市级高官不仅官声非常好,而且清廉正直,感情方面很专一。几个省的网友出来给他打call,连他当年见义勇为冬泳顺便捞小孩的视频一并翻了出来。


    已经从‘书卷气的daddy’升级为‘宝藏daddy’,正在被深扒,甚至到了全平台发酵的程度,连多年履历都被人仔仔细细的翻检了一顿。


    幸而生平谨慎正直,现在也不怕。


    林玄礼略有点愧疚,但不多:“叔,你还年轻,又身强力壮,怎么就对善始善终有那么强的执念呢?”


    狄青:“你问问萧远山,他抓了多少个在退休之前晚节不保的人?我虽然不会那么做,但没必要,给年轻人让位不是什么坏事。”


    林玄礼振振有词:“您不是一直都想讲点什么思想内容,进行一番思想传播,苦于没人愿意听么?司马光苏轼他们在哪儿搞文以载道,把人骗进去看。这不是一样么?就凭您这副尊荣,几万个观众看你讲高等数学都不带打盹的。”


    狄青若有所思,他这些年有两个爱好,一个是军事另一个是哲学。


    确实只有少数几个朋友聊得来,颇为寂寞,不由得动容:“对不起,刚刚一时气恼。”


    林玄礼往下一出溜,吐舌头装死:“打了我两下!要是不陪我拍两个短视频这事儿完不了,今晚上祭祖我找我祖宗告状去。”


    狄青紧急学习了两天网络环境及相关知识,尤其是网暴和攻击的部分,一连看了数个法律案例,平静的说:“可不得了,大V讹诈素人。”


    林玄礼绷不住大笑:“哈哈哈哈哈咱俩说不定谁是大V呢。”


    狄青开玩笑道:“那我可要按照江湖规矩,点点眼药水,对着镜头哭诉被人欺负了。”


    “救命,放我出去。”林玄礼装模作样的挠门。


    “哈哈哈哈,你去哪儿,我送你过去。然后去市里开会。”


    林玄礼突然看到魏老师,也是自己的童年玩伴:“老魏谈恋爱了!什么时候的事?我去观察观察。”


    狄青目送他像个快乐的猹一样奔向瓜田。


    魏老师在市重点高中当老师,尽职尽责,以至于没空恋爱,现在终于被学生家长泡了。虽然有十五岁年龄差,但女方也不过才四十岁,手挽手的行走在乡间小路中。


    林玄礼蹑手蹑脚的跟在后面听他俩谈情说爱,身后有人打了个响指。


    萧峰骑在摩托上,勾勾手,小声说:“杏子酒吧正打群架呢,看看去不?”


    林玄礼闪现到摩托后座上,俩人拎了一兜啤酒,一盒花生米,二斤卤牛肉,几包辣条,直奔杏子酒吧对面的民宿顶楼,看对面打的别提多热闹了,甲乙双方各有增援。


    新跑来的女人冲上去对着甲方为首的全冠清啪啪啪啪四个大嘴巴子,被全冠清一脚踢飞。


    “嘿,好!”


    包不同本来在好好的喝酒,但被踢飞的女人撞翻了他的桌子,顿时暴怒,加入其中,拿一个小煤气罐把全冠清轮倒下:“你这不长眼的贱人,大爷在这里好好的喝酒,敢掀我桌子!”


    “谁掀你桌子了?能吃吃,不能吃就滚。”


    包不同直接往他身上啐了一口:“非我也,兵也。”


    风波恶在旁边强捧:“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啊,哥哥,你对他不甭。”


    甲乙双方都有点蒙了,但打架哪用想这么多。


    普通人早就借此机会逃单撤退去也~


    三伙人打的到处飞塑料箱、塑料椅、空酒瓶子和餐盘、炸串的串、烤鸡的骨头。


    萧峰拍手大笑:“十年前我都和他们一起打架去。”


    占据有利地形并端着香槟装逼的慕容复:“有人报警了,我一会还得去捞人,真麻烦。”


    杏子酒吧的经理:“老板,您就这么看着?”


    萧峰:“你不是报警了吗,那就看着。一切损失由慕容公子买单。”


    慕容复愣了一下,也不是不行,喝完了香槟摸了瓶啤酒,靠在栏杆上喝。一副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的神态。


    林玄礼的手机忽然响了,掏出来刚要挂断这视频电话,专心致志的吃瓜:“哎呀,是我妈妈!”


    年仅四十多岁的老夫人现在在国外沙滩度假,享受温暖的阳光和蓝天白云,穿了件艳丽至极的抹胸长裙,正躺在海边吹风喝椰子汁:“宝宝你干嘛呢?”


    “妈妈~”林玄礼兴高采烈的分享这个瓜:“杏子酒吧里,混社会的全冠清和他勒索未成的对象打架,现在慕容家的包不同也加入其中了。我正等着看章惇过来弄死他们所有人呢!谁敢在过年时候给章惇添堵,那不是等着一年都不痛快吗!”


    萧峰看下面要动刀了,感觉事情要闹大,火速拎了一个灭火器下去喷人。液氮灭火器,能让所有人都‘冷静一下’。要是有人持刀冲过来,又可以抡起来打人。


    “哈哈哈哈你真可爱。祭祖我就不回去了,怪麻烦的,过完年你过来到我这里住几天吧。”


    “那我送您的新年礼物怎么办,到时候我也一起带过去。”林玄礼话到嘴边转了一圈:“我刚接了个工作是有保密协议的那种!等见了面我再跟你细说,嘿嘿。”他走到旁边去,小声嘀嘀咕咕,眉开眼笑。


    慕容复:“妈宝男。”


    林玄礼挂了这个视频电话,王繁英的视频电话跟了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觉得你怎么死比较有艺术感?和冲击力?”


    林玄礼愣了愣:“这大过年的……要不然人在太阳下睡觉,脑袋在锅里煮着,怎样?”


    王繁英一拍大腿:“锅盖上还得有个纸条‘饭在锅里’。”


    “您以前是不是给DC当过编剧?太绝了!”


    王繁英:“我去找你,磨磨本子。又给我补上一个细节!”


    “我的荣幸。”林玄礼问:“什么时候到,我去接您。我们这个村子距离机场有点距离。我会抄近路。”


    “腊月三十你们不祭祖大宴宾客么?”


    林玄礼挠挠头:“倒是不好离开。”几口大锅从早上开始就炖上了,那锅大的把他放进去都不用蜷腿,十几个猪头煮一锅、几十只肥鸡煮一锅,热热闹闹准备着。


    王繁英:“不用你接。”


    ……


    管家抱过来一个纸箱子:“少爷,请您看好了。这个封口有中国结的红包,里面是五百块。上面是生肖的红包,里面是二百块。总共包了六百个红包,给老人压祟,给小孩压岁,都够使了,”


    “总共包了多少钱?”


    “十八万。先生他那边包了一百万,不算年终分红,都写了名字,年夜饭上挨家挨户的发。”


    林玄礼:略感心痛,今天晚上一定要疯狂八卦一番。


    任何一个小孩蹿到他眼前大喊一声:“新年好!”


    找到NPC做完新手福利,就会得到一个红包。


    萧峰虽然把一个小破公司带到快要上市,因为业绩太猛当了CEO,但这家公司就是赵家的下游产业。还是得轻裘缓带、带着妻儿、提着厚礼正儿八经的登门拜访。


    隔壁村正在搞创业的完颜阿骨打正不得其门而入:“你瞅啥?”


    萧峰:“瞅你咋地?哥们你做什么项目的?”


    “猎场,心理疗愈和滑雪。”


    林玄礼翘着二郎腿,满心都想去接王繁英,她拍的文艺片虽然看不懂,但她的姿态看起来却是个爽朗性感的大姐姐,正是喜欢的类型。掏了个大红包给萧家小宝宝:“成年人没有红包啦,一会多喝两杯好酒。”


    三家大厨的手艺极好,做了年夜饭,还录了大量素材。


    这顿饭慢慢的上,顺便放了电影,又有相声演员、杂技、歌手、舞蹈的演出,一顿饭从天色擦黑吃到半夜,半是喝酒半是闲聊。


    王繁英:[到了。你家的家宴排场不小。]


    林玄礼喝的微醺,起身就要去接她。门外,一位皮夹克配皮裤的美女带着摩托车头盔,看不清脸,只有浓烈张扬蓬松的卷发在头盔后面张扬的飞舞,笔直修长、强壮有力的长腿踩在摩托一侧的地面上,小牛皮靴子包裹到膝下,这是一双平底靴子,显得她更加——高挑有力。


    林玄礼也不知道自己是醒了还是更醉了,反正真的很惊艳:“你,你真美啊。”


    王繁英摘下头盔:“女主就会这样出场,怎么样?有没有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感觉?和本地朋友借的摩托。”


    林玄礼问:“那男女主第一次见面会亲嘴吗?”


    “当然会。”


    他非常果断的从兜里掏出一条漱口水,倒在嘴里唔噜唔噜漱干净,往下水道口一吐,顺手把发型也抓好,整理好衣领,再站起身时恢复得清清爽爽:“请进。”


    王繁英大笑,她一向随心所欲,现在就很文艺少女的扯着他的领子亲了一口:“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