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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番外(3)


    午后的御花园竹林里, 贺霄让沈北陌坐在了凉亭里的石桌上,他打开药膏的盖子,里面一股清新的草药味弥漫出来。


    “御医说这只是基础的舒缓膏药, 若是用了还不见好,就得把你带去现场瞧瞧, 对症下药才行。”贺霄仔细将药膏涂在她脸上泛红处, 一边轻轻吹了几下, “这□□是用极薄的羊皮制成的, 但里面到底是泡了些药水,是我大意了。”


    沈北陌眯着眼, 痒意很好的被他止住了,像只舒坦了的大猫, 随意嘟囔道:“也可能是我戴了两层面具,给闷的, 就这样了。”


    贺霄给她涂完后顺便往那嘴上吮着嘬了一口,动作极其自然,显然这两年里没少占这种小便宜,“好了,看起来应该还算有点效果, 没有刚才那么红了。这面具你就别戴了, 省得再恶化。”


    “不戴哪个?”沈北陌睁开一只眼缝看他。


    贺霄顿了顿, 眼神飘到她的恶鬼面上,又再看了眼被揭下来的人皮面, 觉得在这皇宫里好像不戴哪个都有些危险。


    贺霄有些心烦, 自是不肯再让沈北陌受罪的, 但圣上都开了口,做臣子的怎好驳天子颜面。


    “其实两年前, 我对外宣称王妃病逝的时候,陛下的反应就已经很是微妙了。”贺霄忽然对她说道,“现在再往回想想,似乎是从我讨要千机伞那时候开始,不,或许还要更早。”


    “你想说什么?”沈北陌舌尖顶着自己的脸皮,无甚表情盯着他。


    “我想说,如果……”贺霄握住她的两只手,往前靠近了些,与她的膝盖紧贴在一起,眼睛亮晶晶的温声道:“如果陛下的想法,其实是给你一个正大光明的,不用再靠这恶鬼面遮遮掩掩的身份……阿瑶,你肯接受吗?”


    沈北陌蹙起眉,“怎么可能,你把天子想的也太窝囊了,我可是假扮和亲公主来的,欺君是什么很好玩的事情吗,传出去威信还要不要了,你可真幼稚。”


    贺霄并未受挫,只又捏了捏她的手,“你就先别想其他的,就回答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愿意接受吗?”


    男人的眼里充斥着希冀,很希望听到那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但沈北陌却始终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阿瑶……”贺霄变着嗓音叫了她一声,沈北陌听不得这个称呼,人往后仰了些,又被他拦住了后腰给压了回来,“接受吧,如果有这样一条路的话,答应吧,嗯?这样以后你就再也不用担心脑袋上悬着把刀了,多好的事。”


    沈北陌怎么听不出他的私心他的成算,不咸不淡睨着他道:“这样就给你套牢了,轻易再没办法死遁出去了,是吧?”


    贺霄不以为然,指腹自然的在她后腰上摩挲游走着轻抚,“怎会,我答应过你的,有朝一日如果你真的想离开,我不会加以阻拦。只是这两年时间过去,我感觉你也挺开心的,在大营里还经常跟他们有说有笑的……”


    沈北陌哼笑道:“那你是没看见他们给我揍得鼻青脸肿的样子。”


    贺霄跟着一道笑了,“技不如人还要挑衅,挨打也是应该的,但我看他们对你都挺服气。”


    “你少给我兜圈子耍套路,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沈北陌却是不跟着他的想法走,贴着他的胸膛将凑近讨吻的男人给推开了些,“且不说这些都是你想当然的猜测,皇帝凭什么不计较我欺君,还要给我个正当的身份?”


    贺霄没轻易被推出去,死皮赖脸贴着她,手也不老实,摸完了后腰又往其他地方延申,“你的能力皇兄是看在眼中的,我都能瞧出他对你的器重,此前不过因着你到底是南邵出来的将军,才有所限制,但这两年你已经充分展现了诚意,皇兄自然是有心招揽示好的。”


    沈北陌听到这也终于是听出了些端倪来,眯起眼质问道:“你其实心里早就有数吧,你们兄弟两个打量着合起火来蒙我呢?”


    “没有的事。”贺霄失笑,摊开两手投降,“而且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这还不相信我吗。”


    沈北陌上下端量他几眼,摇头道:“不信。”


    贺霄气不过,掐着她的腰数落道:“你个死没良心的女人,下了床就翻脸。”


    沈北陌笑骂道:“我翻脸?我翻脸有这么轻松?千机伞削死你。”


    贺霄顺势抱住她的腰往怀里摁,喜滋滋道:“知道,所以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滚嗷,大老爷们别整这些肉麻的玩意。”沈北陌扬着脖子不让他的脸蹭到自己刚上过的药,话语虽是冷硬,嗓音却是不带气势的纵容,贺霄听得出好赖,笑兮兮把人搂得更紧,直到沈北陌受不了,手脚并用给挣开了,“好了!你给我撒手,没完了。”


    “诶,我跟你说真的。”贺霄依言将人松开后,又再笑着将脸凑近,盯着她的眼睛道:“答应吧。”


    “圣心难测,这根本就不是你我几句话能做主的事情吧?”沈北陌手臂往后撑在桌上,斜眼睨着他。


    “别老回避我的话啊,沈将军,给句准的。”贺霄不满意地啧了一声,又再凑上来亲她的喉珠,沈北陌给他这锲而不舍的劲头闹得没辙,仰头道:“行行知道了,答应你了,起开。”


    “那说好了啊。”贺霄得逞笑着,往她下巴尖上亲了两下,高兴极了,“不许耍赖的。”


    晚宴设在了承乾宫,楚乾帝亲自做东,太后与淳妃作陪,还有那尚且不会说话的小公主菁雅,再加上一个贺霄,比起宴请朝之重臣,看起来竟是更有几分家宴的味道。


    沈北陌的身份夹在当中到底有些尴尬,她八风不动,安静坐在案桌后,没多久就发现菁雅公主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扒在她桌前偷看。


    那公主也是胆大,直勾勾盯着她的恶鬼面,似是很感兴趣,很认真在琢磨这东西的造型。


    “想要这个?”沈北陌微微笑着问她。


    那双眼睛里反着烛火与星光,在恶鬼面后也光亮非常,菁雅公主的视线从面具移进了她的眼睛里,歪着脑袋,看见面前这个大哥哥将手放在了面具上,好像是要摘下来给她。


    菁雅的眼睛微微睁大,颇有几分期待,场中其他人的注意力也因为这个动作而被吸引了过来。


    沈北陌顶着一道道热切的目光,慢慢将恶鬼面取了下来,面具下是一张年轻的,陌生的,男性的脸。


    楚乾帝顿住的饮酒动作又再重新恢复,似是并未对此有什么意外。


    沈北陌上药之后还是坚持将那人皮面给戴上了,为的就是能碰到这种合适的时机,能顺理成章摘下来,在楚乾帝面前洗脱嫌疑。


    她将恶鬼面递给菁雅公主,“给你。”


    菁雅接了,懵懂地捧在手心里,眨了眨眼,看了看沈北陌的脸,又再看了看手里的面具,小姑娘歪着脑袋,将恶鬼面往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两根手指从里面穿出来,便像是兴趣缺缺了,又再将面具还给了她。


    淳妃笑着招手:“雅雅,到淳娘娘这里来。”


    仪态万千的娘娘朝沈北陌笑道:“让沈将军见笑了,公主年幼,好奇心总是重一些。”


    沈北陌淡笑摇头示意无妨。


    贺霄在席间坐着,心思全在沈北陌脸上的过敏上,她从来便不是个容易听话的人,做事情也有自己的周全,即便下午他劝了好一会,也还是拗不过她自己有想法,非是将两层都给戴上了。


    贺霄别无他法,只能尽快结束这场酒宴,才能让她将面具摘下来。


    结果还没等到他想到说辞,太后便先开口了:“老二,你也老大不小了,之前的那位夫人福薄病去,这一晃便是两年多过去,你也该再考虑考虑续弦了,子嗣要紧。”


    贺霄不着痕迹往沈北陌脸上看了眼,那没心肝的女人一点反应没有,还在神色如常的喝酒。


    那酒怎么就那么好喝呢。


    贺霄想着出去了再跟她算账,这厢径自起了身,朝太后揖手道:“姑母的好意侄儿心领了,只是心中再容不下旁人位置,并无此意。”


    这句话说出来,皇帝和淳妃都没有太大反应,却是叫太后好一番忧心:“哀家知道你重情义,但亡者已逝,人活着总是要向前看的,你才多大年纪,难不成往后余生都是准备孤家寡人着?”


    贺霄微微笑着安抚道:“姑母,缘分自有天定,老天向来待我不薄,您且放宽心吧。”


    “这,你看他这……”太后想让皇帝帮着说两句,求助的视线看过去,岂料楚乾帝却是也跟着一并帮腔笑道:“母后,您就别操心老二的事情了,淳儿的身孕眼看着也没几个月便要临盆,不愁没有孩子含饴弄孙。”


    太后心里喜欢孙子,朝淳妃笑笑,但也忍不住嗔了皇帝一眼:“哀家跟你说的这是一回事吗,哀家就这么一个侄儿,你的手足兄弟,也不上上心。”


    这一岔子算是被打过去了,贺霄坐下后又重新扫了沈北陌一眼,见她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喝酒吃肉好不自在。


    男人心里多少有些不得劲,趁着席间她借口起身透气,一道跟了出去。


    外面的月色正浓,沈北陌算着时间,差不多她在外头再晃悠个半盏茶的功夫,回去差不多也就能散席了。


    承乾宫外亮着成排的灯笼,站岗的侍卫却是不算多,回廊外的水池一片幽静,月光皎洁落在石子路上。


    沈北陌脸上不怎么舒服,寻了个无人的僻静处想将面具暂时揭下来歇会,还没动手,便听到后面跟来的脚步声急促,一听便是贺霄。


    她就知道这厮肯定要跟来,也没怎么意外,手腕被他灼热的掌心攥住,大力往林下一拉,怼进了阴翳的墙壁上。


    “松手,我取个面具,闷死我了。”沈北陌两手都被他五指交错握着,有些不耐地挣动了一下,力气不大,示意他自己松开。


    “闷死你得了。”贺霄一边哼声说着,一边低头往她嘴唇上咬了一口,然后两指帮她将人皮面从下巴上揉开,慢慢透进空气,由下往上推了些。


    沈北陌脸上得到了舒缓,却又没被完全取下,视线给那松松垮垮的面具挡了大半,又怕面具真掉地上去沾了泥就弄脏了,正想伸手去扶的时候却又再被贺霄捉住了手。


    “诶,你干嘛?”沈北陌无奈只能微微仰着脸,她维持着姿势,手里象征性动了两下,还是没能挣脱。


    “沈将军真是好狠的心,好歹同床共枕这么些年,方才席间,装得跟陌生人似的。”贺霄知道她不会轻易动弹,抓着人的手,就着她仰头的姿势往下狠狠亲进去,粗鲁搅拌着,唇舌间哼出些声音来:“阿瑶,你舒服的时候什么好听的都说给我,下了床就不认人。”


    第62章 番外(4)


    贺霄亲得颇为蛮横, 基本没什么章法,但于沈北陌而言却是恰到好处的对味,尽管视线被遮挡, 二人也相互亲出了一层薄汗。


    贺霄知道她喜欢,紧紧纠缠着, 鼻间溢出的声响分不清彼此, 沈北陌被他亲得微微张着口, 喘息声在安静的林间显得格外引人遐想。


    “舒服吗, 这感觉很好吧,你很喜欢。”贺霄自信说着, 这两年时间别的他或许没把握,但要说怎么亲嘴能让沈北陌上脑上头, 他可相当有发言权。


    两具身体贴在一处,贺霄的重量有些压着她, 沈北陌给他亲得不上不下吊着,一把抓开了脸上碍事的人皮面,掐住了贺霄的后颈往下摁,显得有些急不可耐,又再重新加深了这个亲吻。


    又是一番深入的纠缠, 贺霄气息沉重着与她交换触感, 间隙时候哼声道:“沈将军, 别总是只在这个时候来劲,平日里你多少也带点感情, 不然我觉得很亏啊。”


    沈北陌攥着他的身子肆意妄为, 从鼻腔里轻哼了一声, “你情我愿的事情,你亏在哪里。”


    贺霄搅拌着, 能听见粘腻的唇齿交流的声音,比她说的话好听,于是他更用力地亲着,不想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就这么亲了一会,沈北陌咽回了所有气息,推开他:“行了,等会还要回那殿里露个脸。”


    “那出宫了,就回我府上去,没人打扰。”贺霄给她顺了顺鬓角碎发,兴致正浓着,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人皮面展开来,动作却是停顿了下。


    沈北陌疑惑拿眼神催促他,贺霄抬着她的下巴端量道:“别戴了,下午那些药都快白上了,又起疹子了。”


    沈北陌伸手自己去拿:“没下午那么痒,感觉还好,反正进去晃一晃差不多也快散场了。”


    贺霄直接将人皮面塞进了衣襟里,一边握着她的肩膀将人往前推:“我进去给皇兄打个招呼就行了,家宴没那么重的规矩,他不会介意的……”


    话还没说完,承乾宫前的几个带刀侍卫齐刷刷仰面倒了下去,灯影暗处几道人影闪过,沈北陌的视线很快追了过去,神情一凛:“有刺客!?”


    两人很快冲了下去,贺霄招来护驾侍卫,冲进殿中之时里面已经响起了打斗声,御前侍卫将楚乾帝和太后等人护在中间,那群黑衣贼人正在试图强闯。


    贺霄高大的身躯强行闯入战局,他出拳快若惊鸿,内劲相当强悍,一拳打中便能将人震摔出去,那些刺客眼见其厉害,更加不要命地想要快速破开包围圈。


    就在这时,殿外又是一批护驾侍卫冲了进来,人多势众已然将承乾宫团团围住,那几个刺客很快便显得寡不敌众。


    一旁的沈北陌眼见局势尚在控制之中,摸在千机伞上的手便又收了回来,找了个僻静处暂避,低头视线去找之前被她落在桌上的恶鬼面,结果等她猫着腰穿过战圈,却发现桌上的面具已然受了波及被斩裂了。


    有贺霄这等武艺高强者相助,侍卫们很快便降伏活捉了那群刺客,为首的统领者朝楚乾帝揖手沉声道:“属下救驾来迟,让陛下受惊,罪该万死。”


    楚乾帝并未受伤,只肃然盯着几个被擒住的刺客道:“能进得这皇宫大内来,定要严查审问,找出背后主使者来。”


    “是。陛下,娘娘,此处不宜久留,恐还有歹人藏匿,还是速速离开,先回养心殿吧。”


    一行人将皇帝太后等人护在中间经过的时候,贺霄抬头看了眼,那位楚统领揖手道:“辛苦二爷将这些人先行收押,微臣先护送陛下去安全的地方,速速便回。”


    这群人行色匆匆,训练有素之余却又透着一股难言的诡异感,沈北陌不动声色掩着脸,折返过去想提醒贺霄他们不对劲。


    贺霄自己却是已经看出了端倪,出声拦人道:“楚统领,别急着走。”


    楚游停下脚步,微微笑着偏头问:“二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贺霄视线在他身上游转一遭,也不多言,“你收押刺客,陛下自有本王护送。”


    楚游愣了愣,又回头看了眼自己带进来的这支护卫,正要开口,贺霄便强势道:“楚统领往日向来本分守礼,怎么,本王的话,你还有反驳的余地?”


    “怎会,只是这内宫戍卫本是楚游的职责所在,出了这档子岔子,实在心中难安,还望二爷给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男人说着一边靠近过去,那视线飘忽不定,从沈北陌的角度看过去,已然露出了狰狞之色。


    “这人不对劲!”沈北陌高声示警,正想往前冲,那群带刀侍卫便接收到首领的信号,纷纷倒戈,将中间的皇帝太后还有淳妃菁雅公主四人给死死围住。


    “动手!”楚游一声令下,明晃晃的长刀举起,菁雅公主被吓得尖声惊叫。


    贺霄纵然眼疾手快,到底也还是位置受限,最先被楚游给拦了下来,他猛地一掌击出,楚游不过对掌一瞬,便被打得吐血连连后退。


    内室中又再激斗起来,真正的御前侍卫们和那批楚游带进来的假侍卫缠斗在一起,场面最为混乱之时,一条幽灵般的铁蛇从阴暗处窜出来,似鞭非鞭,浑身绽着锋利刀刃,所过之处血光四溅无一人幸免。


    沈北陌单手掩面,仅靠单手甩动着千机长鞭,那柄大杀器在刺客间游走一遭,横扫之势无人敢挡,几乎是瞬间就清出了一条路来。


    “多谢沈大人相助!”御前侍卫们借机涌上前去,将被打散了军心的刺客们压制。


    此时外面真正的巡防营士兵们也赶到了,为首的竟是与那楚游长得一般无二,举着刀高声朝贺霄示警:“二爷!那狗杂种是个冒牌货!!”


    里面被打成内伤的男人见势不妙,反手丢下一颗雷火弹,炸出了满屋子的烟尘弥漫。


    沈北陌眯着眼冲在最前面,一拳下去没能留住人,被对方强行挣脱,然后她便听见菁雅公主凄厉的哭叫声。


    皇帝已经被团团围在了中间,那男人的位置已然擒不到更有力的人质来,夹了菁雅公主便向外逃窜。


    整个皇宫都被这场刺杀给惊动,御花园外被侍卫里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男人的刀架在菁雅公主幼小的脖颈上,站在木桥最高处厉喝:“谁都不准过来!”


    那人脸上被泡了血,人皮面浮囊起来,看着丑陋又狰狞,菁雅公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涨得通红。


    贺霄阴沉着脸色站在最前面,“你已经跑不掉了,放了公主,我给你一条活路。”


    “活路?真当我三岁小孩儿吗,放了她我还能有命出去?”那刺客喘着气,也知道自己今日有来无回,癫狂道:“她死了,全拜你们这两位好哥哥所赐!”


    太后险些受不住惊吓晕厥过去,被周围的宫人扶住才没摔倒,捂着胸口痛心道:“皇儿,你救救你妹妹——”


    楚乾帝在侍卫们的簇拥中,推开前面两人,上前朗声道:“你放了公主,朕金口玉言,决不食言。”


    桥上桥下对峙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沈北陌默不作声从树丛下了水,闭气游到了桥墩下,她将千机伞背在身后,腕间射出软钢丝缠住上面的木栏,三两下便将自己吊上去倒挂在了拱桥下。


    皇帝与贺霄的余光都看见她了,二人不动声色接着吸引贼人的注意:“她不过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杀了她你也没法活着出去……”


    第63章 番外(5)


    “我今日敢进来走这一遭就没想过活着出去!”那刺客紧紧勒着菁雅公主的脖子, 怒目圆瞪着,张狂道:“杀不了你大楚的皇帝,能杀个公主也不算亏——”


    话还没说完, 拱桥下窜来一条铁钩,惊得刺客往后连退数步, 将菁雅公主挡在身前做盾, 那铁钩果然投鼠忌器自己收了力道偏了方向。


    沈北陌魑魅般从桥下翻上来, 她发力的角度刁钻, 千机伞在精铁关节挪动的声音中扣成了长矛,趁着近身, 一举划开了刺客的胳膊。


    沈北陌正要乘胜追击,又是轰隆一声雷火弹, 那刺客趁机遁逃,烟尘弥漫间只能听到菁雅公主惊恐的哭叫声。


    “谁都不许过来!!”刺客窜上了御花园的小高楼, 举着刀威胁着,下面已经被侍卫围得水泄不通了,他狰狞着神色欲将菁雅公主拎出楼外。


    这时天外一支羽箭射来,没入他的胸膛,男人晃了晃, 手中的气力流失, 也让菁雅公主找到机会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满脸惊慌抱着栏杆往前爬。


    弓箭手怕伤着公主,不太敢数箭齐发, 趁其不备一箭命中之后便只能等下方侍卫涌上来救人, 但到底鞭长莫及, 刺客撑着最后一口气死死瞪着菁雅公主爬走的背影,伸手一拽。


    “啊啊啊——”菁雅公主一不留神摔下栏杆, 混乱中抱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但眼前栏杆后上来的那张狰狞的脸,满脸血污,举起匕首往下捅。


    “小孩,松手!”


    沈北陌急切的声音刚刚传上去,菁雅公主就同时从上面掉了下来。


    那楼说高不算太高,但也有数十余仗,一个不通武艺的小姑娘摔下来即便侥幸不死,怕也是落不到什么好下场了。


    太后和淳妃的惊呼声中,侍卫们前仆后继想去接,但场面实在混乱,电光火石之间,那游蛇般的铁器再次窜出。


    沈北陌从拱桥最高点起跳,甩出去的长鞭刀背朝内,原本还想喊一声让那小孩别乱动以免被误伤,但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根本就来不及喊出口,铁刃长鞭便卷住了菁雅的腰肢,往上一抽借力。


    菁雅公主眼前一片天昏地暗,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她感觉到有坚硬的东西缠住了自己,随即而来的便是一条温烫有力的胳膊。


    “没事吧。”沈北陌单臂稳稳接住了她而后落地,将人夹在身前,一边问着一边去检查小姑娘的腰身有没有被千机伞上的贴片给刮着,“有没有哪里疼?”


    菁雅公主怔得说不出话,迷离的视线被那双漂亮深邃的眼睛给唤回了现实中,她要哭不哭含着水光,给沈北陌紧张得心里一个大咯噔:“割到你了?坏了坏了。”


    千机伞有多锋利她再清楚不过了,即便只是一点小小的力道偏差,对于姑娘家柔软的腰腹来说都是致命的。


    贺霄刚才余光里是看见沈北陌出手救人了的,吊在半空的一颗心稍稍落地,便趁机将刺客给一举拿下。


    结果转过头来刚想看看那边情况的时候,就见沈北陌抱着自家妹妹火急火燎从桥上冲下来,大步流星往最近的宫殿里赶,嘴里还在嚷嚷着找御医。


    贺霄眼尖,瞧见了菁雅腰上透出来的半圈血迹,先是愣了愣,而后大步过去安抚住她:“不妨事,应该只是皮外伤,不会很深,御医马上来。”


    菁雅公主确实只伤了个皮毛,小姑娘给吓住了半天不回神,御医赶到的时候还在发着愣,两手攥着沈北陌的袖子,上药的时候都没怎么哭。


    纱布缠了两圈下来,血就轻易给止住了,御医说道:“公主身上的刀口不大,应是兵刃锋利给蹭到了,只是伤在腰上,注意这两天不要过度挪动,别沾水,按时上药,不日便可痊愈。”


    淳妃听完此话,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落了下来,抱着小姑娘冲沈北陌温和笑道:“沈将军的千机伞无上锋利,从您手上下来只擦破了点皮,咱们小菁雅也算是第一人了吧。”


    内室里人不多,除了侍应的宫娥和御医之外,也就只有淳妃和沈北陌了。


    刚才情形危急之下,沈北陌来不及顾及那许多,现在冷静下来,才想起来自己脸上凉飕飕的,毫无遮挡。


    沈北陌神情晦涩盯着淳妃,若说旁人或许三年前不曾过多关注南邵郡主的容貌,但眼前这个女人,可是奉皇命特意去碧落宫探实过她,如今瞧着这张脸,却是连个惊讶的表情都不曾露出。


    过了半晌,沈北陌直接问:“敢问娘娘是何时知晓在下身份,陛下又是否知晓?”


    淳妃笑了笑,坦言道:“沈将军巾帼英雄,是何身份又有何重要的呢,陛下的意思,想必二爷应该也猜到不少,可有与沈将军言说过?”


    沈北陌没答话,似在沉思,又像在斟酌权衡,淳妃接着道:“将军莫要思虑太多,那张面具遮住的身份对于陛下天子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即便将军现在就顶着这张脸,倒提着千机伞大摇大摆走出去,陛下说你是谁,你就是谁,照样无人敢置喙一句。”


    淳妃的话说得已经够直白,几乎便是将楚乾帝的立场表示明确了。


    沈北陌仍是沉默着,淳妃笑着继续打圆场:“再说了,将军乃是皇室宗亲出身,原本与南邵嘉宁郡主就根出同源,容貌上长得有些相似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菁雅躺在淳妃怀里,亮晶晶的眼睛还在盯着沈北陌发呆,细声细气‘啊’了两声,想去抓她的手。


    沈北陌的视线这才微微转动,淡色给了她几根手指,让小姑娘如愿抓住。


    外间等候着楚乾帝与贺霄,里面御医都已经退出来回禀了情况,其他人却还是没有要出来的意思,贺霄不禁有些担心沈北陌的身份,正揖手想禀报往里进去陪在她身边:“陛下——”


    “诶。”楚乾帝扬手打断他,示意稍安勿躁,让他再等等。


    贺霄愣了愣,随即便明白过来,耐着性子又等了片刻。


    里面沈北陌久久没有出声,此时此刻外面的殿门仿佛就成了某种选择,走出去,从此之后,这张脸,便是能不再遮掩的,顶着沈北陌三个字出现。


    沈北陌的步子有些缓慢,她自己一个人靠在挡风的门廊前,不多时,外面的门被打开,沈北陌倏然站直身子,便见是贺霄步履匆匆找了进来。


    男人刚一转过门廊的屏风,便被气上心来的沈北陌一把攥住衣领往后给怼在了墙壁上,“说,你几时跟他们串通好的?”


    那声音咬牙切齿的,沈北陌怼在他眼前,贺霄见她这模样,投降般举起手,试图安抚:“冤枉啊,阿瑶。”


    “冤枉?”沈北陌眯起眼,显然不信,“冤了谁也冤不着你。”


    贺霄给她怼在墙上,伸手去扶她的腰身,“真的,我还想给你递面具来着,实在是刚才那情形太危急没顾得上。皇兄很感激你,你救了我们唯一的妹妹。”


    “松开。”沈北陌淡声威胁着,贺霄无奈又将手给拉开了些。


    她恶狠狠盯了他一会,又泄气地把人丢开,“罢了,现在争论这个已然没了意义。”


    贺霄得了自由便赶紧将她拉住,十指去探她的指缝,尝试往里挤着想与她相扣,一边转移话题好言道:“御医说雅雅只是些皮外伤,你那么锋利的兵刃,居然能做到这个份上,你那手回钩真是练到家了,真的漂亮,什么时候偷偷练的?我当你只会杀人,没想到刀背竟也还能有此妙用。”


    沈北陌给他这没皮没脸的劲烦的不行,用力将人掀开,“起开,别离我这么近。”


    “沈将军,真不关我事。”贺霄轻易赶不走,顺着她的力道起身,然后等她收了力很快又再跟着贴了回去,“真的,皇兄是什么人啊,他自己成竹在胸,连我都一道瞒着,我求什么他就应什么,也从来都不多问一句,实在圣心难测啊。”


    沈北陌扫了他一眼,贺霄原本嬉皮笑脸的模样便站直了些,但看着她的目光却一直都还是温和似水的。


    沈北陌再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了,烦躁地往身上抹了把,想起来鬼面具被斩坏了,但那人皮面又在贺霄怀里揣着,她三两步气冲冲上前一把掏了出来。


    贺霄倒是没拦着她,但沈北陌自己展来展去,觉得那面皮被揉的也不太好使了,想了想后,一把又丢回了他身前。


    贺霄单手接了,问她:“我给你再弄个面具来应应急?”


    沈北陌顿了半晌,事已至此破罐子破摔道:“不要了,就这样吧。”


    贺霄登时喜笑颜开,又再厚着脸皮贴了上去,长臂将人勾着,笑眯眯道:“行,都听你的。”


    “滚开。”


    “阿瑶。”


    “三、二、”


    “别气了,回去让你在上面,成吗。”


    “一。”


    二人的背影在门廊里勾肩搭背打打闹闹,一直到闹出了门才稍微收敛。


    第64章 大梦(1)


    暮春时节, 草长莺飞,沈北陌收到了来自遥远海岸线彼端挚友的来信,相邀在草原相见。


    沈北陌收到这封信已经是辗转经过好几个人的手了, 从南邵到大楚,最后由贺霄递到她手上的时候, 问她道:“什么时候动身?”


    沈北陌笑开的唇角还没来得及阖上, 扫了他一眼:“你偷看过?”


    贺霄搂着她的后腰辩解道:“南邵那边的督军给捎回来的, 他不认识赫露莎这个名字, 要不是怕耽误事拆开看了内容,也不知道要把这信转给我。”


    许是太高兴, 沈北陌并未太在意,贺霄见她情绪不错, 趁机笑问道:“这信是从哪寄来的?落款在十月,却相约初夏时节, 想必是隔得很远吧。”


    沈北陌将信折好,随口道:“是很远,小时候我随父亲母亲去过,一路上坐了快三个月的海船,他们在遥远的海岸彼端, 有除了中原六国以外的国度存在。”


    “倒是从未听闻过。”贺霄觉得新奇, 扶着她的腰身滑动摩挲两下, “这约定的时间倒也不算很远了,这几日动身正好, 风和日丽的, 适合跑马, 咱们还有时间往南邵海岸转转。”


    “谁说要带你同行了?”沈北陌扬眉,将信塞回信笺里, 将贺霄贴过来的肩膀往后推了把,“此番回草原,我还要顺道回部落联盟里看看。”


    贺霄就知道这种机会她定会回家,在沈北陌转身要走的时候牵着她的手腕拉了把,“你上次回草原就没告诉我自己偷摸走了。”


    “偷摸?”沈北陌挑起眉。


    “那一声不吭你承不承认吧。”贺霄把她拉回来,环在身前,有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上回都说好要了,再有下次,得告诉我,你这又想甩了我自己走啊?沈将军,咱们成婚这么多年了,你都不肯给我带回去见见岳丈和丈母娘的,哪有你这样的。”


    沈北陌觉着他这两年这劲头越发黏糊起来,下巴上被他亲得发痒,忍不住躲了一下,“说得还怨声载道,你要跟就跟着吧,我可是挂个闲职,神策军没事我就没事,你这贺大将军能抽的开身?”


    “这还差不多。”贺霄勾着唇角,捉着她的下巴又按回来结结实实一口亲下去,哼哼道:“那是我的事了,不用你操心。”


    沈北陌嘁了一声偏开头,双臂环胸瞧着他,语气中倒也有些笑意,“值得这么高兴?咱们草原上的习俗跟你们中原人原本就不大一样,也没有你所谓的见父母才算什么礼数周全,早就给你说过了,还惦记这么久。”


    贺霄不以为然纠正道:“就你歪理多,那我是汉人,岳母也是,之前成婚那会是不知晓你的身份,后面既然知晓了,自然就该上门去拜会,结果给你东拉西扯一通太极是一点不上心,这次说什么也不好使,你听见没。”


    沈北陌听见他叫岳母两个字就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些难以想象贺霄站在自家那闺秀娘亲跟前的场景。


    “听见没有?”贺霄不满意她走神,又往人屁股上拍了一把。


    沈北陌眉毛一竖,回神去捉他那只手,“你要翻天是吧我的屁股你也敢打。”


    贺霄就喜欢逗她炸毛,也不会真的动手打他,但看她气势汹汹来找场子,疯闹之间的氛围成了种让他享受的氛围。


    一番打闹之后,沈北陌骑在贺霄腰上,掐着他的脖子质问:“服不服?”


    贺霄躺在地上扬着手,脸上满脸是笑意,投降道:“你赢了。”


    沈北陌怎么看他那笑脸都欠抽,眯起眼道:“我看你这是下次还敢是吧?”


    贺霄被她掐得起不来身,讨好地握住她的胳膊,慢慢揉捏摩挲着,笑道:“夫妻之间,总要有些旁人没有的偏待吧,阿瑶,这个叫闺房之乐。”


    沈北陌才不听他这些谬论,“闺你个头。”


    正当此时,贺霄一个打挺翻身,腰肢猎豹一般有力,一条胳膊兜着她的后颈将人调换位置压了下去。


    细密灼热的亲吻落在沈北陌的眼睛和鼻梁上,异族人的五官深邃,贺霄不管亲上多少次都觉不够,他慢慢落到她的唇瓣上,拇指将其按开了些,待到那檀口微张,才深深吻了下去。


    纠缠许久,贺霄喘着气与她相贴,忽地笑起来。


    “笑什么?”沈北陌躺在地上,懒散不想动,两条胳膊就这么随意搭着,任由贺霄伏在自己身上。


    “真好。”贺霄十分满足现在的状态,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女将军,能在亲吻时候给他回应,密切交流时候也相当契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阿瑶现在,本来就对我偏待了。”


    “什么?”沈北陌没太听懂,贺霄又再啄吻了一下她的唇瓣,笑道:“就这么说定了,就这么说定了,下个月初八,清明之后,咱们一道回草原去。”-


    从大楚到草原,一路山高水远,从南邵的群山穿过之后,便是一片辽阔的平原,再往前,有一处名为再来镇的地方,乃是中原关外与草原最大的一处交易市场。


    沈北陌收到的来自挚友的相约,便是约在了此处见面。


    四月中旬的时节,再来镇里成片的蔷薇花长满了花苞,最早的一批已经绽放开了,姹紫嫣红一片,煞是好看。


    贺霄从前也曾来过关外,但那时候行军的心情状态跟现在与媳妇一道游山玩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二人牵着马,悠哉往前走着,在路边小摊贩上买了不少没见过的新鲜玩意。


    “阿瑶,你那位来信的朋友,是复姓赫连?”贺霄偏眸瞧着旁边沈北陌美艳的一张脸映着后面的花墙,画面太美,勾得他眼睛都舍不得挪开。


    “是啊,她叫赫连成壁。”沈北陌随意答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贺霄笑着摇头,“没什么,只是这个姓氏少见,百家姓上见过,但在大楚已经销声匿迹许久了。”


    “正常,原本就隔得远。”


    沈北陌回到塞外草原上之后,浑身毛孔都舒展开来了,看着那辽阔的天与地,心情自然都好,唇边时常都带着笑,指着前面的一处花墙对他道:“看,那地方我小时候经常来,娘亲说,那是她与父亲结缘的地方,后来我爹还在里面给我扎了个秋千。”


    第65章 大梦(2)


    贺霄顺着方向看过去, 那是一处围合起来的花墙,上面爬满了花藤。


    沈北陌笑着往前走了两步,回身招呼他跟上, 便在这时起了风来,花藤被吹得沙沙作响, 贺霄眼前竟是觉得恍惚了一瞬间, 前面沈北陌的背影成了模糊的光影。


    他赶紧上前几步, 却是怎么也撵不上, “阿瑶,你等等我。”


    这句话说出口时声音显得空灵, 那白光愈盛,几乎占据了所有的视线, 贺霄不得不掩住眼睛避光,几息之后, 待到一切归于平静,周遭的环境让贺霄有些呆愣住了。


    还是那面漂亮的花墙面前,但刚才分明是上午阳光正好,现在竟是已经成了一副夕阳西下的景象。


    橘色的暖阳将重瓣的大蔷薇拉出长长的影子,贺霄蹙起眉, 往自己舌尖用力咬了下, 尖锐的刺痛表明人状态的清醒。


    但刚才这短短须臾之间发生的, 却根本无法用常理解释。


    “阿瑶?”


    贺霄找不到沈北陌,周围好像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之前那些喧嚷的小商贩们, 还有他们的马, 也都跟着一起不见了。


    “阿瑶,”贺霄往前找了几步, 正要往那围合起来的花墙里找人,“赫露莎,你在吗?”


    就这么一句,前面的花墙里忽地跑出来一个十岁出头的异族小姑娘,一头栗色的发编成了蝎子辫,睫毛很长,眼睛是很漂亮的琥珀色,在夕阳的映衬下,漂亮得不像话。


    她似乎是听着贺霄的声音出来的,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其他人了,便歪了歪脑袋问他:“大哥哥,是你叫我吗。”


    贺霄被她的样子震惊到,眼睛瞪得圆圆的,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确定道:“赫露莎?”


    “是我。”异族人的小姑娘天性热情奔放,也不怕生,咧唇一笑明眸皓齿道:“大哥哥,你认识我呀。”


    贺霄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视线惊疑不定上下游走着,内心已然是一片翻江倒海。


    他一直没给出回应,小赫露莎伸手在人眼前晃了晃,觉得这人有些奇怪,但也没太在意,转身又蹦跳着回到了花墙里去了。


    贺霄在原地怔了一会,方才慢慢上前,转过墙角,走到了那处花墙的入口。


    又是一阵风吹起,里面的花叶都在摇曳,蔷薇的花香扑鼻,那个小姑娘坐在红木的秋千上荡着,嘴里还叼着一片薄荷叶梗,眨巴着眼睛瞧着他。


    贺霄盯着她,异族人的五官从小就艳丽,不难找出她长大后的轮廓,这活脱脱的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沈北陌。


    “小姑娘,你叫赫露莎是吗?”贺霄仍是难以置信,总觉得沈北陌会再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拍着他的肩膀大笑一通,说他是个傻子。


    “对呀。”赫露莎也盯着他看了一会才停下秋千,眉眼弯弯一笑,介绍道:“你好大哥哥,我是来自草原上的赫露莎,我的娘亲是中原人,所以我也会说汉话。”


    这一笑,便把贺霄心里的那些不确定给全部捶结实了,这就是她,再没有人的眼睛笑起来能有这个模样。


    贺霄看着眼前漂亮的小姑娘,慢慢蹲下身子来,目光柔和问她:“那你今年几岁了?”


    “七岁。”赫露莎笑嘻嘻冲他比了个手势,骄傲道:“但我长得高,看起来像个大姑娘,是不是。”


    “是。”贺霄跟着一道勾唇,慢慢蹲下来,隔着一段距离跟小姑娘平视着,又问:“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


    就在这时,赫露莎的目光越过他看向后面,然后一阵风似的小跑着从他身边冲过去,用草原话开心道:“爹爹,你来啦。”


    贺霄跟着回首,便在花墙外看见了一个高大英武的异族武士。


    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危险的男人,贺霄在沙场征战多年,也没见过几个像他这般体格这般气场的存在,就好像草原上战无不胜的海东青,光是看着,都能感受到其强大。


    贺霄站起身来,心里颇为震撼。


    赫露莎径直冲过去后扑进了男人怀里,那武士手臂接住了跳过来的女儿,将她抱在手臂上坐好,方才又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贺霄。


    赫露莎坐在父亲怀里,歪着脑袋用草原话向他道:“这个大哥哥知道赫露莎的名字,但没猜中我的年纪。”


    贺霄的草原话不算很精通,但这些年跟沈北陌在一起也学了不少,向那武士解释道:“我的妻子也是草原人,正巧也叫这个名字,刚才跟她走散了,我在找她。”


    两个男人相互打量着,这时墙外传来一道柔和温婉的女人声音:“穆雷,瑶瑶。”


    听到妻子的呼唤,穆雷简单冲贺霄点了个头,将女儿又往上抱了些,唇颊带笑冲商宁秀道:“来了。”


    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了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贺霄反应过来往前追了几步:“留步!”


    就这么几步,风又起,贺霄眼前视线模糊不清,下一瞬就直接撞在了什么人身上。


    沈北陌给他撞得往前一步踉跄,险些一头给撞花墙上去,回过身来不解瞧着他:“你干什么呢大白天的不看路梦游啊?”


    这熟悉的嗓音和腔调让贺霄回神,他定定盯着眼前的沈北陌,盯得她有些不自在,伸手在贺霄面前晃了晃:“干什么,中邪了?”


    贺霄握住她的手腕从自己眼前拉开,指腹在腕心揉了几下,感受到真实存在之后又往花墙里看了眼,里面那个小赫露莎坐过的秋千已经不见了,再回头,长街上满是吆喝的小商贩,也再没有那个高大的异族武士的身影。


    正当沈北陌没什么耐心想抽回自己的手时,贺霄握着她晃了晃,“我刚才看见你父亲了。”


    “哈?”沈北陌愣了愣,下意识往四处看了眼,确定没见着人,手往他额头上贴了下,“你真大白天被梦给魇住了啊,说什么胡话呢。”


    “真的,别说你不信,我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贺霄失笑将她的手拉下来,然后牵着她快步走进花墙里,指着那角落上的空地道:“还有你,小时候的你,只有七岁,坐在秋千上。”


    “……”沈北陌一言难尽偏头看了他一眼。


    贺霄见她这模样就猜到她在想些什么,投降般举起手,找了些细节跟她对:“行行,我知道这事儿听起来荒诞,我刚才也是确认好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那秋千是红木的,有约莫一仗高,看着成色还算新,你那年七岁,应该是刚做起来不久,是吧?”


    听到这沈北陌才微妙的扬起眉,这里面曾经有个秋千是她刚才亲口告诉他的没错,但她却并未说颜色,贺霄也不该知道是什么时候搭建的才对。


    “你就说是不是吧。”贺霄见她沉思,拿指背碰了碰她的脸颊。


    “是红木,”沈北陌狐疑瞧着他,“也确实是七岁那年父亲给我扎的,后来有几年一直下暴雨,木头就烂了。你从哪知道的,别是打量着蒙我玩吧。”


    听她给出了肯定,贺霄愈发觉得刚才那番经历不可思议,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般,问道:“还不知道岳父的名讳?”


    沈北陌用草原话道:“库穆勒尔。”


    这一串发音简洁好听,贺霄却是顿了顿,思忖问:“不是穆雷吗。”


    这会儿轮到沈北陌吃惊了,她意外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那是我娘亲对父亲的称呼,你是怎么知道的。”


    贺霄知道她现在该是有几分相信了,失笑道:“就刚才,亲耳听见,亲眼看见的。那位异族武士看起来,是个相当有威慑力的男人,但抱起你的时候,眉眼很温和。”


    沈北陌顿了良久,仍是想不出个能解释得通得所以然来,方才眯起眼,耸肩道:“匪夷所思。”


    贺霄却是笑了笑,揽着她的肩膀轻松道:“你说这个地方是你父亲母亲结缘之所,或许,真的有灵吧。”


    二人相携着往外走,沈北陌尚且还在思索之中,正想说话,眼前却是忽地白光一现,面前的街街角角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辽阔的天空和草原。


    她与贺霄二人置身在了一片高耸茂盛的雨林之中,周围能听到清脆悠扬的鸟鸣声,和雨停之后叶片滚落的滴水声交织在一起。


    “这、”沈北陌看着眼前不远处磅礴的整片的草原联盟阵地,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略显呆滞转头,视线跟贺霄对上,显然他刚才已经经历过一次,现在显得比她镇定许多:“又来了。你看,我没骗你吧。”


    第66章 大梦(3)


    雨后的林间还未完全放晴, 潮湿的泥壤和落叶里藏满了各种菌类,整个草原上能捡到菌子的场所环境不算多见,草原联盟营地后的山林算是最大的一处。


    刚刚三岁的小赫露莎撒欢地往林子里钻, 身上斜挎着一只小竹篓,拨开草叶后还知道将那菌子的伞面像模像样地轻拍几下再捡起来。


    “爹爹, 这个是雨花对不对, 是没有毒的, 吃起来甜甜的。”小姑娘晃着手里的菌子冲后面高大的男人炫耀着。


    沈北陌和贺霄站在旁边的林子里, 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这一幕,贺霄忽然拿胳膊轻轻碰了她一下, 调笑道:“你小时候就长得这么好看了,你说如果现在出去的话, 岳丈大人能认出你来吗。”


    沈北陌扫了他一眼,“你挺放松啊。”


    贺霄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揽着她轻笑道:“在见到真正的岳丈之前,能瞧一瞧他年轻时候的风姿,了解些脾性也是好的,你说是吧,阿瑶。”


    “嘁, ”沈北陌晃开他的胳膊, 幸灾乐祸道:“我父亲的脾气可算不得好。”


    她正说着, 忽地瞧见外面林间的小赫露莎骑在穆雷的脖子上,摘下了一朵巴掌大的麻子菇, 久远的记忆就好像忽然苏醒一般, 沈北陌定定瞧着, 忽然道:“我好像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了。”


    “什么?”贺霄见她这忽然认真的模样,也跟着往外看了一眼。


    沈北陌摸了摸自己的额角, 难得显得有几分不大好意思,“就,小时候不认识那个麻子菇……”


    她说得含糊,贺霄不解扬起眉,正好这时候前面的父女俩也捡的差不多了准备折返,沈北陌犹豫半晌,也不知该如何三言两语解释这件事,拉着贺霄道:“跟我来。”


    大帐外搭着雨篷和灶台,两个年轻的异族人小伙子在烧着柴火,案板上放着洗净切好的几种菌子,沈北陌带贺霄偷偷躲了进来,隐在灌木丛里,往外窥视着。


    贺霄忍着笑意小声问她道:“怎么跟做贼似的,你这偷偷摸摸的是想做什么?”


    “草原联盟戒备森严,进出人员都是要经过层层盘查的,还不如偷着进来省事些。”沈北陌解释着,贺霄趁机轻掐了把她脸颊上的软肉,说道:“我问的是咱们现在藏在这是要干什么,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心虚。”


    “诶你别碍事。”沈北陌拨开他的手,没多久就等来了熟悉的身影。


    穆雷年轻的时候身形相当傲人,即便是放眼整个草原,也难找出几个能与他比拟的男人,但那些英武威猛都是对外人来说的,他熟练地将配菜切好倒入锅里,闲散吹着口哨,等着水开。


    贺霄意外道:“岳丈这庖厨的手艺,看起来很是娴熟。”


    沈北陌看着自己的父亲,眼里满是骄傲,调笑道:“何止,还很会编头发。”


    贺霄听完又重新打量了一遍眼前这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异族男人,“人不可貌相。”


    这时候小赫露莎也从外面跑进来了,小姑娘顶着一头可爱的辫子,跑起来晃悠悠的,拉着穆雷的胳膊伸着脖子往锅里看,用草原话道:“爹爹,是赫露莎摘的大蘑菇嘛?”


    穆雷笑了笑,将女儿单手抱了起来,“是的。”


    赫露莎高兴地晃着腿,笑得咯咯响。


    没过多久,穆雷将案板上的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只等着锅里炖开收汁,便抱着赫露莎进帐子歇息去了。


    “你干什么去?”贺霄拉住准备摸出去的沈北陌,“你父亲现在可不认识你,出去给他撞见了不好解释。”


    “那你还不快松开。”沈北陌催了他一声,很快猫着腰钻了出去,避开了外面所有来往的异族人,将案板上留下的三块小菌子一把抄走了。


    贺霄见她这么鬼鬼祟祟的就是为了偷菌子,有些哭笑不得,接过那几块切得平整的菌子捏了捏,“这是在干什么?”


    沈北陌说:“我三岁之后,就再也不吃蘑菇菌子一类的东西了。”


    贺霄微微扬眉,等着她的后文。


    “就是因为这个。”沈北陌拿回他手里的菌子扬了扬,“小时候不懂事,我爹把汤煮熟了,这是故意切下来备用的边角,就是怕万一有什么问题好辨认,结果吧,被我给放我娘亲碗里去了。”


    贺霄大概猜到了些什么,眉眼微挑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给我娘亲吃出毛病来了,一整个不认人,记忆倒退了好几年。”沈北陌悻悻说着,“就这玩意。后来我父亲追了好一阵才把娘亲追回来,我那时候小,在帐子里等了几天就哭了几天。”


    说完后沈北陌觉得丢人,又假笑了两下缓解尴尬,“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是既然看见了,就想避免掉。”


    二人正说着,就看见帐子里的小赫露莎又噔噔跑了出来,显然她在这草原联盟里是备受关注和喜爱的,路上碰见的所有人都在热情地给她打招呼,小姑娘在切菜的案板边上转了一圈,没看见什么遗漏的东西,又再瞧了眼那锅子,便蹦跳着又回去了。


    躲在林子里的沈北陌远远看着那些熟悉的,却年轻的脸孔,一时之间感慨良多。


    这些记忆里的画面因为时间太过久远,重新以成年之后的视角再次看见,就好像那蒙尘的旧事揭开了一层纱,这感觉相当奇妙。


    沈北陌干脆便盘膝坐在了地上,她浑身透着松弛感,说:“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能让我重新看到他们年轻时候的样子,感觉也挺不错的。”


    贺霄侧眼瞧着她,唇边勾起笑来,忽然将她的肩膀扳了过来,沈北陌不解问:“你干什么?”


    “你别动,我看看。”贺霄按着她,视线在她脸上仔细端量着,又看了眼远处玩耍的小赫露莎,“你的样貌,真是打小就出挑啊。”


    沈北陌盯着他凑近的一张脸,一动不动盯着,心知肚明他就是故意调侃来的。


    “我算是发现了,你英气的地方不是这张脸原本的五官,是神情。”贺霄仔细瞧着,啧啧称奇:“盯着人就有气势,笑起来就越发的加码。”


    “是吗。”沈北陌勾起唇角,“怎么笑,这样吗?”


    贺霄被她盯得胸腹一热,按着她的后颈往下,“越发会勾引人。”


    贺霄的吻技这些年有所长进,从一开始的只会胡搅蛮缠,到后来每每都能亲得沈北陌气息急喘,滑腻湿润的舌有很强的灵活性,搅弄起来都带着跟人一样的强势风格,或许别的姑娘会觉得难以承受的窒息与压迫,但对沈北陌而言,便是棋逢对手旗鼓相当的对味。


    交缠的亲吻不分彼此,沈北陌闭着眼,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攥着他的衣领往前,贺霄习惯性将她抱起让她躺在怀里,方便自己更深入的探索。


    外面的小赫露莎跟着穆雷将做好的饭菜端进了帐子里,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这边林子里方才恋恋不舍的分开了唇。


    沈北陌还在微微喘气,眼里弥漫着尚未清醒的情愫,贺霄看着,心头越发激荡,轻声笑着与她前额相抵,温热的气息喷撒下来。


    沈北陌躺在他怀里,扬起脖颈,眯着眼享受着这种类似微醺的感觉,掐着贺霄的脸将他抬了起来。


    她拇指按着他的嘴唇,仔细瞧着,结果贺霄却是亲吻了她的指腹,随即一口将她包裹起来。


    沈北陌手腕哆嗦了一下,有些想抽离,又觉得不至于。


    明明是她自己先动的手,现在却认怂,不是她的风格。


    手指被温热包裹着,沈北陌半天没说出话来,盯着贺霄的眼睛,二人对视了半晌,旖旎的氛围打着转,然下一瞬,两人都齐刷刷想起点什么来。


    “等会等会,我刚捏了生的麻子菇……”沈北陌的声音显得有些紧张,贺霄慢慢松开嘴,摸了摸鼻子,略显几分局促,“尝出来了,有点涩……”


    “……”沈北陌不说话盯着他,贺霄有些失笑,忍俊不禁道:“别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本身麻子菇也没有毒,再说就这么一点给我尝到了,不碍事。”


    沈北陌觉得这玩意简直就跟她命里犯冲,这么多年不碰了,一碰就又给碰出事来。


    她有些烦躁地拨了把头发,抓着贺霄的胳膊起身道:“不能小看这玩意,起来,给你找点水漱口。”


    沈北陌将贺霄带到了河边上,督促着他漱了好几遍,仍然还蹙着眉头,“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没什么特殊的。”贺霄坐在石头上,难得见她对自己关切的模样,笑着问道:“之前你娘亲是什么反应来着?”


    “不认人啊。”沈北陌没好气地盘起腿,“谁都不认识了,记忆回到好久之前的某个时间。你别笑,真不开玩笑,这东西对人的效果都是因人而异的,谁说的好你是说胡话还是直接失忆掉,我可不想拖个傻子在这里找出路。”


    贺霄微妙扬起眉:“我觉得,我既便是失忆了,也不会成傻子吧,阿瑶,你这担心,未免有些过头了。”


    正说着,贺霄的神色忽然变了变,沈北陌立即跟着一道紧张起来:“怎么了,不舒服?”


    她心里飞快打算着如果现在进联盟去找维克托叔叔来给贺霄看看情况的几率有多大,脸颊就被贺霄给捧住了。


    他掌心温热,捧在她的颊侧,忽然叫她道:“沈北陌。”


    听见这个称呼的沈北陌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他这是上劲了,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便听贺霄继续道:“洞房花烛夜,可有想过如何蒙混过关。”


    他一手攥住她的手腕,直接强势将人推倒在了大石头上。


    沈北陌躺在他身下,正琢磨着他这番话的状态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该做何应答。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捕捉到了男人唇边那压不住的,若有似无染开的笑意,她当即察觉不对劲,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揪住他的衣领道:“姓贺的,你敢耍我?”


    贺霄被她一个用力给掀翻过来,立刻平躺下伸出两手投降,满眼都是讨好温和的笑意,“开个玩笑么,别生气。”


    他两手自然扶上她的腰肢摩挲着,“还记得咱俩洞房那天吗,在床上打架,床都给弄塌了。”


    “那算哪门子打架,我那是顾忌着身份没敢动真格的。”沈北陌危险地眯起眼,贺霄躺在地上笑得像只会勾引人的狐狸,慢慢撑起自己的上肢,去够她的脖子,“沈将军,别光说不动啊,再来一次?”


    话音刚落,贺霄便迫不及待亲了上去。


    这个亲吻比起之前明显多了几分强势几分引诱,沈北陌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从一个亲吻体会出这两个词来,但贺霄将她紧紧贴着,压榨着口腔里所有的空隙,很成功地点燃了沈北陌的情绪。


    露天的旷野,蜿蜒的小河,半人高的苇草挡住了视线,沈北陌出了一身细汗,某个时刻的来临刺激了感官,她攀着贺霄的脖子,一个用力翻身,跟他互换了位置。


    “来。”贺霄也同样喘着气,沉迷于她的重量与力量感,兴奋道:“一起。”


    水鸟的倒影掠过水面,叽喳叫着,混着微风,还传来了些许野花的香味。


    沈北陌伏在岸边的石头上,身子累的不太想动弹,放空着脑子,一边把手伸进了清澈的水体里,拨弄着下面柔软的水草把玩。


    贺霄撑着脑袋,胳膊搭在她腰侧,二人身下垫着他的衣裳,他盯着她的脊背轻笑了一声:“咱俩这样,像不像哪家出来的野鸳鸯。”


    沈北陌翻了个身,一脸无谓看着他,正当贺霄以为她要说什么的时候,沈北陌一掌掀起河水溅了他满脸。


    “哈哈哈。”她看着眯起眼狼狈躲水的男人笑得生动,故意拿湿漉的手去贴他的胸膛,“野鸳鸯是吗,草原上确实挺多的,正好,带你下去玩水。”


    二人打打闹闹好一阵,直到日薄西山,夕阳给整个草原联盟镀上了一层金边。


    沈北陌重新穿好了衣裳,将散乱的头发束成了高马尾,那种栗色在夕阳下显得金灿灿的,夺目又漂亮。


    不远处有成群的骏马奔跑,年轻的异族人将马群赶回营地里,准备结束这一天的辛勤,归家休息。


    沈北陌看着辽阔的天与地,舒适懒散地伸展着腰肢,贺霄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腰肢,说道:“看来咱们一时半会回不去,得考虑着在这过夜了,饿不饿?我刚看那草野里应该是有兔子的,我去抓两只来烤了。”


    就在这时,一队巡逻驰骋的异族人经过河边,在领地范围内见到了陌生面孔,警惕地停了下来。


    沈北陌的视线遥遥与领头那高大的男人对上,骑在马上的穆雷英武巍峨,像一座不可翻越的小山,他是整个草原上都敬仰的男人,也是沈北陌人生中最重要的一盏指明灯。


    她的坚韧不拔,她的正直勇敢,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来自于拥有这样一位,伟大的父亲。


    穆雷盯了她一会,直到身下的大黑马甩了甩脖子,打了个响鼻,方才沉声用草原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擅自停留在我们的领地。”


    沈北陌笑了笑,眼神里透露的全是崇拜与善意,回答道:“路过,抱歉,我们这就离开。”


    时空仿佛在这一刻完成了交汇,父女二人遥相对望着,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相当的熟悉感。


    后面跟着的异族男人们询问首领道:“库穆勒尔大哥,要不要先把他们羁押起来,问问哨塔那边的情况在再说?”


    穆雷沉吟了片刻,视线在那英气逼人的姑娘身上逡巡着,摇头道:“不必了,放他们走。”


    说完后他冲二人朗声道:“草原联盟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但所有外来者都需要先经过哨塔的检查与通报。这次不与你们追究,立刻离开,下不为例。”


    桑格鲁在原地转了两圈后,穆雷才压下心底这奇怪的熟悉感,又再看了那姑娘一眼,最终还是一甩缰绳,策马带着兄弟们接着巡逻领地去了。


    见着一行人慢慢远去,一直并肩站在沈北陌身边的贺霄朝她的方向歪了歪脑袋,说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


    沈北陌唇边咧开笑来,骄傲道:“那是。”


    马群的背影渐渐变小,消失在起伏的坡地之间,二人眼前的夕阳又再变强,这周遭所有的场景如水一般溶解掉,又再恢复成了再来镇中的那一片神奇的花墙。


    沈北陌揉了揉有些酸胀的鼻梁贺眼窝,心下难免颇有几分感慨。


    “知道你现在肯定是归心似箭。”贺霄揽住她的肩膀,含笑道:“我现在也是越来越期待,接下来的这场会面了。”


    沈北陌失笑嘁了一声,扭头道:“走了,肚子饿了,找东西吃去。”


    花墙边上,夕阳将二人的影子拉长,不分彼此的交融着。


    第67章 ABO特别篇(1)


    昏暗暧昧的光线中, 激烈的汗水与喧嚷的叫声,围绕着场中巨大的拍卖台,这里是彩虹岛, 游离在星际联盟法之外的灰色地带。


    正中央的铁笼里关着一个被胶布贴住嘴巴的男人,他的上衣都被剥干净了, 肌肉贲张充血着, 又被黑色的皮质背带勒紧, 一双胳膊都反绞在了身后, 被架在中间的铁器上,双膝分离跪地, 无法动弹。


    背后高清的屏幕放大了他的面容,是个长相俊逸的年轻男人, 此刻脸上淌着汗,眼神也涣散着, 连睫毛上都挂着一层细密湿漉的水珠,显然是已经被折磨了不短的时间。


    拍卖师是一位穿着大红连衣裙的性感外邦女人,用高亢的嗓音和情绪调动着全场的气氛,那兴奋的声音听在贺霄耳朵里已经失去了语义,他跪得很艰难, 但这种姿势将人架在上面, 没有挣脱的可能, 也没有摔倒解放的可能。


    “这是从彩虹岛以东的海岸带回来的男性Alpha,起拍价十万金币。”


    汗水迷进了贺霄的眼里, 他咬牙坚持着, 只要没死, 那就还有逃出去的希望。


    “十一万、十二万!”


    拍卖师兴奋的叫着价,忽地眼前一亮, 她看见了某个神秘包厢亮起红灯,激动道:“二十万——里先生出价了,二十万一次,二十万第二次、”


    “二十万第三次!成交!恭喜里先生,抱得美人归!”


    贺霄听到了全场喧闹的欢呼声,也听到了美人归这三个字,根本就来不及细想,他就被几个健壮的Alpha保镖从地上拖了起来,蒙上黑布带走了。


    眼前的视线再次接触到光亮的时候,他已经被关进了另一个铁笼里,身上的皮带绑得人肌肉酸胀难受,他艰难地环视着周围,在铁笼外看见了一个叼着雪茄的男人。


    这也是一个男性Alpha,看起来身材十分高大,脸上的皱纹和络腮胡都昭示着这是一个颇有些年纪且不太注意形象的男人,他兴奋的目光流连过里面战利品的肌肉,觉得满意,却又不太满意。


    他伸出手,旁边的属下立即会意递上了皮鞭。


    铁门被打开,里先生叼着雪茄围着里面狼狈的男人转了一圈,冰冷的鞭子从他身上不轻不重点了几下,忽然唰的一鞭下去,在苍白的背后抽出了一道红痕。


    贺霄咬紧牙关不吭声,眼神越发的凶狠了。


    “啧,拍卖行怎么回事,什么规矩都没教就放出来圈老子的钱?”里先生不满意说着,再好的皮相,若是不识趣不听话,那也是得不了乐趣的。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圈味道呛鼻,又拿气吹了一把,哼笑道:“那批星际联盟的战警不就是在东海岸被击溃的嘛,真的全都击毙了?会不会有些漏网之鱼啊,你看这小眼神小模样,看着还真不像是普通Alpha,测谎和腺体检测都查过了嘛?还有信息素那些的,别整了个卧底什么的玩意放进来啊。”


    贺霄一声不吭,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收敛了眼神,变成了一汪深不见底的死水。


    属下回答道:“里先生放心吧,这批拍卖品都是经过严格测试的,也打了药剂,不会有伤人性了。只是这规矩吧,怕是拍卖行确实还没来得及教,要不……?”


    里先生咂咂嘴,有几分意犹未尽,轻描淡写吩咐道:“那就先送去M岛学学规矩,教会了怎么伺候人再送回来,还有,这个眼神,我不太喜欢,告诉那边的,好好教教。”


    彩虹岛分成了七个岛区,其中上三岛是头目们聚集的地方,灯红酒绿,是上位者的天堂。


    而另外的下四岛,则是关押俘虏和一些犯了错事的奴隶的地方,处处充斥着血腥与暴力,其中更是以M为最,贺霄此前在联盟警署中就曾听过这个地方,如雷贯耳。


    他好不容易才熬过D岛(上三岛)的检测被送进这里,就已经只剩下半条命在,若是再送去M岛,只怕即便保住性命,人也完了。


    彩虹岛折磨人是有一套专属流程的,即便是贺霄这种经过严格训练的星际战警,也根本无法想象其中的恐怖。


    里先生将他的恐惧看在眼里,哼笑道:“送走吧,走之前给他打一针Shar。”


    听到这个药剂名字的贺霄如遭雷击,他半张脸贴在地上,这一瞬间有种想要寻死的绝望。


    就在这时,大门被一群不速之客给打开,里先生不耐烦地偏头看过去,“谁这么不懂规矩,闯老子的门。”


    门外站着好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而为首的一个却是个身量高挑的女人,她涂着美艳的大红唇,轻佻戏谑朝里先生道:“哟,这么大火呢,看来我是打扰了里先生的雅兴啊。”


    里先生一看是她,再大的火气也给压下来了两三分,“赫露莎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贺霄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了,看不清她具体的样貌,只能依稀分辨出这个女人的五官深邃,看起来像是一个混血。


    “这不是最近没事儿,闲得发慌,就想给自己找点乐子。”赫露莎点了跟雪茄,自来熟地往沙发上坐了进去,翘起的二郎腿,将眼圈吐了出来,视线流连在了笼子里的男人身上。


    里先生来回看了一眼,哼笑道:“怎么,这小子什么来头,大名鼎鼎的赫露莎也能叫看上了,还特意跑我这儿来要人,看来是势在必得啊。”


    赫露莎只笑笑不说话,很是惬意地往后仰靠下去,那模样胸有成竹,根本不怕里先生不给人。


    在这彩虹岛上,虽然大小头目众多,拉帮结派也严重,但不管是哪条道上的头儿,见着赫露莎,那也都是要给个几分薄面的。


    里先生心里不爽,但面上不好发作,又再哼笑道:“赫露莎的面子,不能不给呀。来,把这小子给我拖出来。”


    贺霄被人拎着手腕上的皮带,从笼子里生生拖了出来,整个人扔在了赫露莎的面前,他狼狈的起不来身,只能看前眼前一双鳄鱼纹高跟鞋,还有隐藏在女人脚背上青色的血管。


    一看就是个经常踢人的练家子。


    里先生心里烦躁,就想折腾人,吩咐手下将他带上前,“小子,你可走大运了,好好服侍赫露莎,有你的好处。”


    贺霄的头发被人攥住,用力带到了沙发跟前,粗鲁撕开了嘴上的胶布,“叫主人。”


    贺霄的整张脸被迫扬起,往上与那个名叫赫露莎的女人的视线对上,被她眼里那戏谑玩味的笑意给刺激到了,咬着牙恶狠狠朝她呸了一句:“做——梦。”


    这般抵抗毫无疑问招来身后两个打手的拳头,贺霄被捶得脊背发麻,整个人往下干呕了一声,下巴不小心磕在了女人的大腿上。


    裙摆包裹住的那双腿修长有力,温热柔软,贺霄难以呼吸,却仍然闻见了属于她信息素的味道,是一股清冷的蔷薇花香气。


    “对不起,赫露莎小姐。”两个男人忙不迭将贺霄拉开,“属下失职。”


    贺霄被掐着后颈,整片胸膛都暴露在了这个女人面前,但面上却仍是一副宁折不屈的倔强神情,里先生见状,眯起眼若有深意道:“我说赫露莎啊,这么个犟种你带回去有什么意思,还从没听说过你好这口。这样,我这儿正好有两个称心的男Omega,送你带回去玩玩。”


    赫露莎压根没听进去里先生说了什么,极具侵略性的眼神落在眼前落难的Alpha身上,她慢条斯理起身,接过了侍从手里的鞭子,在手掌上缠了两圈。


    冷不防的一鞭子抽下来,贺霄疼的浑身打颤,那鞭尾极细,被收短后抽在身上更疼了。


    “我还就喜欢玩犟骨头。”赫露莎眼里露出兴奋的光,慢慢围着贺霄转了一圈,目光里满是掠夺,将那里先生完全抛在了脑后。


    又是唰的一鞭,贺霄发出一声闷哼,支撑不住整条脊梁榻了下去。


    他伏在地上喘气,下巴被人粗鲁地捏了起来,赫露莎那张精致艳丽的脸凑近观察着他的神情,柔声问道道:“疼吗?”


    贺霄脸上全是汗,紧绷的下颌与额角因为这两个字狠狠跳动了下,但他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能做出什么反抗的举动来,只能不服气不甘心地盯着她。


    赫露莎被这个表情成功取悦了,笑了笑,忽地用力卡住他的下巴,强行掰开了牙口和舌头,染了鲜艳颜色的拇指往里探了探,在柔软与温暖中游走了一圈。


    贺霄被卡着无法闭合,难受地发出两声呜咽,被丢开的时候猛地咳嗽了好一阵,那汗出得跟要脱水一样,伏在地上,彻底没了力气再动弹。


    赫露莎满意笑着,说:“真不错,有趣极了,那就谢谢里先生忍痛割爱,你放心,我绝不占你便宜,他的拍卖金,一会我让人打进你的账上。”


    里先生见她这兴头上的疯癫样,原本心里起的那点子疑虑也给压了下去,这婆娘原本就是出了名的记仇,为了这么个奴隶得罪她划不来,只能悻悻咂舌道:“哪的话,你赫露莎可是彩虹岛上的大红人,钱就不必了,全当是我送给你了。”


    “还是里先生痛快。”赫露莎笑得眉眼弯弯,“那人我就带走了。”


    贺霄被蒙上黑布拽上直升艇的时候已经是晕得不省人事了,战警想要躲过彩虹岛的信息素检测确认无害,过程比普通人要艰难得多,他割伤了自己的腺体,后颈发炎的伤口已经疼得麻木,晕厥对他来说反倒是解脱。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贺霄动作缓慢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间四面都是金属栏杆的房间里,透过栏杆的间隙,能看见外面还有一间更大的屋子,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瓶,看起来像个十分丰藏的酒窖。


    但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他身处的地方,比起房间来说,更像是这宽大酒窖里的一座大笼子。


    贺霄虚弱地咽了咽喉咙,视线落向笼门上的指纹锁,从里面严丝合缝卡死,那质地看起来,根本没有从里面破坏掉的可能性。


    从他们的队伍在东海岸被彩虹岛的武装机甲击溃之后,到现在为止,整整过去三天时间,期间他只喝了手指般小的一瓶低级营养液,作为一个成年Alpha来说,别说果腹,连维持基本的机体消耗都很难。


    贺霄浑身酸胀无力,尝试着想下床,就在这时候,酒窖的大门被人打开。


    他心里猛地一跳,看见那个令人厌恶的,名叫赫露莎的女人,慢条斯理走了进来。


    第68章 特别篇(2)


    贺霄讨厌她看自己的眼神, 像在审视一件货物,甚至是一个奴隶,满是侵略性。


    生长在联盟和平自由环境下的战警, 受不了一点这样轻贱不尊重的目光。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赫露莎从柜子上挑了一瓶红酒, 倒进高脚杯后, 舒适地窝进了懒人沙发里, 手里慢慢晃悠着醒酒, 眼神仍然盯在他身上流连着。


    贺霄很虚弱,非常虚弱, 虚弱到甚至无法大声斥责她一句。


    “我就特不喜欢他们给人打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剂,柔柔弱弱的有什么意思。”赫露莎笑了笑, 视线落在他肌肉的线条上,他的上肢之前被皮带勒出了痕迹, 一时间还没消退,留下了一些很好看的红色印记,她赞美道:“不过吧,能让身体一直处于亢奋漂亮的状态,算是唯一的优点吧。”


    二人一个在笼子里, 一个在笼子外, 赫露莎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看了一会, 然后她拢了拢头发,起身慢慢走了过来。


    贺霄听见了指纹开锁的声音, 他警惕抬头看了眼,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 那个女人就已经走到了身前来。


    她居高临下欣赏着,唇角勾起笑意, 一手端着高脚杯,一手慢慢抚摸上被她抽出来的那几道鞭痕。


    女人的手温热干燥,顺着伤痕轻轻柔柔摸着,在疼痛的同时,又带来了蚂蚁般的痒意。


    贺霄脸颊抽搐了一下,咬着牙,打开她这只饱含侮辱意味的手,只一瞬间,便被她一把反掐住了脖子,高高拎了起来。


    贺霄不得已跪立在了床上,他面色涨红,大口喘着气,死死盯着眼前这双琥珀色的瞳仁之时,便被她凶狠地吻了下来。


    赫露莎的亲吻和她的人一样强势,一样带着浓重的侵略性,不管不顾的深入舔吮,让人窒息。


    贺霄根本就看不清眼前的光景,他大手攥住赫露莎的手腕,不敢暴露身手,竭力克制忍耐着,终于,在临近极限的边缘时候,那肆意搅弄的唇舌离开了他的口腔。


    “味道不错。”赫露莎轻描淡写点评着,视线在他略显涣散的瞳孔上走了一遭,又再慢慢移向被她亲红了的嘴唇上。


    贺霄眼前慢慢回神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温柔魅惑的声音在引诱他:“口渴吗?要不要喝点水。”


    他喉间不自觉动了动,被赫露莎看在眼中,那双眼睛跟着往下,贺霄很不情愿在她面前暴露窘境,他粗重着呼吸,抑制着自己吞咽的欲望。


    “可怜呢,被抓来的俘虏,连水都不给你,真让人心疼。”赫露莎露出了温柔的眼神,落在贺霄眼中就像是惺惺作态的豺狼。


    他满眼敌视,赫露莎却只玩味地笑,而后忽然变得凶狠起来,单手掐住了他的颌关节,迫使人张开嘴。


    醇厚的,猩红的酒液,慢慢顺着唇瓣灌进去,遗漏出来些许,流进她手指与他脸颊的缝隙里,又再顺着脖子往下,淌过锁骨,消失在胸前的肌肉线条中。


    酒液入喉没有不刺激的,尤其现在贺霄的身体状况都处于临近崩溃的边缘,但即便再是被羞辱的姿态,这吞咽下去的几口酒都是他唯一的能量来源。


    贺霄努力放松着咽喉不让自己咳出来,顺从咽下去许多,却是洒了更多,眼前的女人根本就谈不上温柔,一杯酒泼了大半,他湿淋淋的满身都是。


    赫露莎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勾起唇角,“真漂亮。”


    贺霄死死盯着她,一声不吭,余光已经注意到了她刚才进来时候并未及时关闭的笼门。


    还有外面那酒窖的大门,也并未上锁,只是个普通的把手罢了,虽然再往外是什么样子无从得知,或许仍是警卫森严,或许真能叫他找到疏漏处逃脱,尝试一把才能有几率。


    贺霄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节奏,忍耐着任由她的手从脖颈落下去,一路按着他的皮肤缓缓游走,借着酒液,轻而易举来到了胸前。


    就这么片刻的懈怠,贺霄卯足了全身的力气将她用力推开,向着背后夺门而出。


    赫露莎仿佛并不意外他会有这么一下,配合着作了个夸张的姿态,捻着兰花指高高拎起酒杯,两手投降似的躲开避免被他给撞着。


    贺霄急促喘着气,但体能的消耗摆在这里,尽管再如何咬牙也根本跑不快,他用尽全力冲出笼门,向着酒窖大门冲过去。


    眼看着就要成功逃出去,贺霄眼里仿佛只剩下了那近在咫尺的门把手,然而下一瞬他却被电的浑身一麻,整个人僵硬笨拙的扑摔下去。


    “啊——”男人在地上颤动着,直到脖子上的电流停止运作,仍是久久不能回神,瘫软在地上缓慢挣扎着。


    赫露莎慢条斯理走过来,整了整自己手指上的戒指,蓝幽幽的闪着光,一看就是通了AI,如果贺霄想逃走的欲望没那么强烈,能再看得仔细些,不难发现那是个遥控器。


    贺霄难受的扯着脖子上的金属圈,想让它不要贴在自己的皮肤上。


    腺体上的伤太疼了,这东西又太轻,刚刚苏醒的那片刻,他竟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


    “你能往哪跑,”赫露莎觉得有些好笑,好整以暇蹲在了他脸前,抓住头发将他的脸抬起来了些,“进了彩虹岛,还想能跑掉?进来地时候被喂了什么药,心里没点数啊。”


    贺霄恶狠狠盯着她,赫露莎啧啧摇头,唇边那点玩味的笑意慢慢消失掉,她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我看你精神头挺好的,那就陪我玩玩吧。”


    她丢开了地上的贺霄,踩着高跟鞋慢慢走到酒柜边上,挪开了壁柜的门,从里面拿了几样东西出来。


    贺霄手脚并用往后退了些,靠在了墙边上,反过身来警惕盯着这个疯女人。


    屋里太安静了,过程中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发出了不小的响声,贺霄看见她拿了几支冰蓝色的试管,里面有粘稠的液体,还又拿了个小玻璃杯和一支玻璃棒。


    “去沙发上。”赫露莎温和命令着。


    贺霄看了眼她说的那个沙发,是她进来时候坐过的那个。


    男人没有动弹,赫露莎也不着急,仿佛看着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动物,她闲散靠在吧台边上,含笑道:“知道彩虹岛上的奴隶,服从主人命令,时间限制是多久吗。”


    贺霄听见这两个字感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喘着气疲惫道:“你做梦吧,我宁可死。”


    “是立刻。”赫露莎并不理会他的话,自顾自说着,“如果不能立刻响应主人的吩咐,会受到惩罚。至于惩罚是什么……”她拉长了尾音,慢慢往前走了两步,那表情看起来就好像真的在为他着想,“我希望你不会现在立刻就体会到。”


    说完这句警告之后,赫露莎又再露出了那标志性的微笑,重复道:“去沙发上,乖。”


    贺霄喉间动了动,他的体能快到极限了,如果这个时候再激怒这个女疯子,下场不会好。


    他缓慢起身,扶着墙壁爬起来,一声不吭,慢慢走到了那个沙发前。


    这是一个改良过的懒人沙发,特殊的材质让它看起来造型别致,但躺下去之后便能像海绵一样紧密包裹住身体。


    贺霄看了几眼,还没来得及转身坐下,身后就被高跟鞋蹬了一脚,结结实实趴在了沙发上摔倒。


    然后便感觉到屁股上狠狠一沉,那个女人就这么堂而皇之跳了上来,掌心掐着他的后颈,将他牢牢压在沙发里,骑得结实。


    那沙发的弧度让贺霄的上肢微微抬起,赫露莎掌控着他的后颈,虽然并没有故意按压腺体上的伤痕,但那极其有力的几个指腹却在耳后颈侧这些血管聚集的地方来回按揉滑动,汗水减轻了阻力,让她能越发随心所欲探索。


    颈后的穴位多,那力道让贺霄难耐颤抖,几近窒息,又再用力喘息,无法克制自己发出几声破碎的呜咽。


    赫露莎喜欢看这样子,满意笑了笑,另一只手配合着将他额前的碎发全部捋了上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她掰过他的侧脸,将他半张脸好好压在柔软的沙发里,确保他能喘上气。


    贺霄被压在沙发里动弹不得,下面是柔软的舒适的地方,身上被压着一个重到不像女人的身体,但她的外形看起来并不算健壮,显然这个名叫赫露莎的女人,骨密度和肌肉含量都非常人所能及,才会有这样的重量。


    “别害怕,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只是做个小游戏。”她用手指顺着他的头发,轻巧说着。


    贺霄很想嘲讽她谁怕谁,但现在这样受人掣肘的角度,往上看见她单手将那几支蓝色的液体放在了沙发边的角桌上,那种未知的恐惧,和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的猜测,不可控制的让心跳在疯狂加速。


    “你想干什么。”贺霄咬牙问她,因为半边唇角被压在沙发里,让发出的声音有些不太清晰。


    “你瞧你,不是说了,别害怕。”赫露莎轻笑着,单手灵活打开了试管,将液体倒进玻璃杯里,一边不耽误她俯身亲了亲他的耳尖以示安抚。


    贺霄被她压着掐着的地方好像着了一团火,赫露莎做好了准备工作,将那些液体在杯中晃动着混合,然后便能腾出手来,顺着他脊背上的肌肉线条往下游走着抚摸。


    她问:“来吧,猜一猜,我为什么会把你从里先生手里要过来。”


    “给你三次机会,”那后背上因为药剂而亢奋的肌肉触感实在好,赫露莎爱不释手揉了两把,“猜不对就接受惩罚,当然,猜到了,我会给你奖励。”


    贺霄闷不吭声,没法忽视那杯蓝色的不知名液体,他手臂往那边摸过去,还没越过角桌便被看出了意图,掐在后颈上的那只手敲打性的缩紧了力道,挤到了他腺体上的伤口,疼得贺霄浑身颤抖,大力喘了几口。


    “你乖一点。”赫露莎牵起他试图打翻玻璃杯的那只手,指缝扣进去,将他牵起来按在了头顶上,温和说着,“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贺霄缓了好一会才重新找回自己的神智,赫露莎的拇指在他耳窝后打着圈,“来吧,第一次机会。”


    贺霄仍是不说话,赫露莎轻笑着魅惑道:“给你五个数的时间,再不说话,就当你是弃权了,而我这个人呢,最讨厌被人败坏游戏的兴致。”


    “五、四、三……”


    威胁的意味实在太浓,贺霄不得不哑着嗓音开口道:“你找乐子。”


    身后的赫露莎挽唇道:“不够具体,宝贝儿,答错了。”


    她一边说着,掌心一边从他手腕往下寸寸抚摸,到大臂上紧实的肌肉,到肩胛骨,撩拨的技巧醇熟,“给你点提示好了,成年人的世界,这样才叫具体。”


    第69章 特别篇(3)


    “你!”贺霄满脸涨红, 在她骑得结实,将自己腰胯故意压陷下去与沙发更紧密接触磋磨的时候。


    他发出了难受的喘息,甚至是挣扎, 想与屁股上压下来的那股力量对抗,后颈却被狠狠往下掐紧, 陷入了完全被制服的局面。


    “怎么就是学不机灵呢。”赫露莎的声音略显苦恼, 落在这个境地的贺霄耳里, 还有几分阴森森的感觉。


    果不其然, 下一瞬间这个喜怒无常的疯子就起了身,一膝盖重重压在了他的脊梁骨上。


    赫露莎听见了他的闷哼声, 这一膝盖下去显然比刚才骑在身上的分量要重得多,也让人难受得多, 她显然是被惹生气了,轻笑着, 笑却不到眼底,“我最喜欢犟骨头了,但是要犟呢,你就犟到底,希望待会, 不要求饶。”


    那枚幽蓝的戒指是通了电的, 是彩虹岛上研制出来的新型武器, 能将电流凝成一股实质化的细绳,甩起来跟鞭子似的。


    外面守门的保镖一身漆黑的西装, 对酒窖里传出的各种声音置若罔闻, 这些在彩虹岛上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样一个看起来就不服管束的Alpha奴隶,落到赫露莎手上, 不挨打反而不正常。


    隔了好半天,酒窖门从里面打开,赫露莎慢条斯理收着电鞭走出来,保镖恭敬对她俯身道:“赫露莎小姐,刚才里先生那边又派了人过来,送来了拍卖行的信息素检测报告。”


    “什么意思?”赫露莎扬眉,心情一看就不怎么好,保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将文件递了上来:“那边的人只说这个奴隶各项数据都健康,但身体素质综合下来,即便是在虚弱状态,也能与普通B级Alpha持平,您还是看看这份报告……”


    赫露莎听着嗡嗡念经似的声音就烦,没等他说完就将那张纸抢过来随意扫了眼,轻易就在指尖燃起火苗烧着了,“他个废鸡,连个B都忌惮,这么怕死别干这行,回家种地去吧。”


    赫露莎的脾气暴,嗤了一句便走了,两个保镖站在原地谁也不敢吭声。


    二人面面相觑着,其中一人打开酒窖门往里看了眼,那个奴隶被打得趴在地上不动弹,像是晕过去了。


    保镖不禁觉得上面的人也太仔细了些,这男人对赫露莎而言,分明就跟普通奴隶没分别。


    他冲投来询问眼神的同伴摇摇头,“打成那个样子,还特殊呐?多半还是里先生那边憋着气,在故意找麻烦。”


    “是吧,我也觉得,这小子能有什么本事叫赫露莎小姐青睐的。”


    入夜之后的彩虹岛气温下降的很快,酒窖里不通气,反倒闷得人浑身不适,想发汗发不出,只能一直保持着高体温煎熬着。


    贺霄趴在那,意识迷迷糊糊的,到后半夜才意识到这难受的热度可能不是来自周围,是他自己在发烧。


    连续几日的高强度作战,失败后伪装成落海的平民被抓进彩虹岛,身体受到药剂和外界折磨,今天的这顿鞭子,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Alpha的高热轻易退不下去,他烧得有些神志不清,分不清楚时间流逝,只觉得最为口干舌燥的时候,有人拎着他的头发,给喂了一杯水下去。


    不是普通的水,有清凉的草药味。


    以贺霄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便是给他喂了杯毒药水,也是无从分辨反抗的,高大年轻的战警神情涣散,顺从咽下许多,仍有不少从嘴角漏出来,沾湿了下巴。


    幽暗的光线环境中,赫露莎的瞳孔反着微光,她凝视着他唇角晶莹的水渍,愉悦的欣赏着,最后眸光幽深,慢慢掐着他的下巴俯身下去,将那些多余的水液吮去,顺带又咬着他的唇瓣深入搅弄了一番。


    贺霄很快就又再陷入了意识迷蒙的状态,他柔弱的样子像个任人摆布的大娃娃,赫露莎勾着唇角,对此相当满意,“真是个可爱的玩意。”


    Alpha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仍是黑夜。


    他发觉自己又重新趴回了下午那个懒人沙发上,只是这沙发的姿态似乎是可以调整的,现在就比之前平展很多,变得更加像是一架小床了。


    贺霄的眼皮仍然沉重,但那股让人神志不清的高热似乎是退下去了些许,虽然身体仍有乏力,但已经没刚才那么热得像是要烧起火来,连带着周围酒窖里的温度也跟着觉得舒适了许多。


    然后他便听见一声带着轻笑的招呼:“醒了?”


    懒散又带着磁性,听起来总是含着点调侃的笑意,这是赫露莎的声音。


    贺霄心里沉了沉,对这疯女人下午的那顿鞭子仍然心有余悸,现在深更半夜的还守在这里,不知道是还要出什么花招折磨他。


    忽地一个响指打在了他眼前,“问你话呢。”


    贺霄的眼皮刚一抬起来就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笑得戏谑,在昏暗的视线下还显得有几分魅惑。


    赫露莎轻轻笑了笑,喜欢看小兽忌惮紧张自己的模样,指腹慢慢从他背上摩挲抚摸过去,“打你呢,是因为你不听话,我呀,出了名的脾气不好,不过也是出了名的护短,懂我的意思吗?别惹我生气。”


    那只手很有力量,根本不像普通女人的手劲,但能在这彩虹岛上风生水起的,原本也就不可能是什么普通女人。


    贺霄后背上全是鞭伤,被她按揉了几下,那些藏在皮肤下面的疼痛与麻痒同时苏醒,“啊、你、”


    贺霄想叫她停下,下一秒又咬紧牙关忍耐着,绝不在这个女人面前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


    “耐力不错呢。”赫露莎满意点评着,然后贺霄在她说话的同时听到了某种玻璃瓶盖被拧开的声音,她接着说:“可能会有点疼,但你忍着点,我不喜欢听那种不动听的叫声。”


    但即便是这么说,即便他有心理准备,贺霄仍是被后背传来的剧烈疼痛刺激到青筋暴起,他掌骨紧紧扣着沙发的边缘,整条手臂都在颤抖。


    赫露莎的手游走过男人的后背,在每一条鞭痕上流连,最初那辛辣刺激的疼痛被忍过去之后,慢慢便成了清凉下来的舒适。


    贺霄喘着气,为了忍过这个过程,浑身都出了一层汗,到这个时候才有些相信这个女人或许真的是在帮他上药。


    疼痛之后的松懈让贺霄昏昏欲睡,背上的那只手却勾着他的后腰带,往下一扯。


    这个动作让贺霄整个人都激灵着清醒过来,但他早就没了多余的力气挣扎,甚至没能撑起自己沉重的身子回头看上一眼。


    “你干什么?”男人手臂尝试去抢裤子,毫无疑问被赫露莎给制裁了,按着手腕反扣在了背后,她一把扒开他的裤子,含笑道:“有两道甩下去了,你自己感觉不到疼吗?”


    星际联盟警署里成长起来的优秀战警哪碰过这种女流氓,贺霄一张脸涨得通红,到底还是小幅度挣扎起来,“你松开我。”


    啪的一巴掌下去,痛感其次,羞辱感和羞耻心给拉到了顶峰。


    “你放……”贺霄的膝盖尚且没来得及撑住,就被她故意加重力道的一捏给疼得满头冷汗,跌了回去。


    年轻的Alpha警官脸埋在沙发里,无法抵抗赫露莎随意揉捻的那只手,伤口在她的作弄下火辣辣的疼,但没过多久,这种疼痛缓和下来之后,另一种诡异的羞耻感在她那只手有技巧的揉捏打圈之下,排山倒海涌上来。


    他这样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战警,一朝虎落平阳,被个亡命女匪按在沙发里调戏。


    “手感真好,练得不错啊。”赫露莎还要故意说些话去调侃他,她越发起了兴致,手往下挪过去。


    贺霄的手紧紧纂成了拳头,几近要咬碎了一口银牙,被她抬着胯骨给塞了个枕头下去。


    “你干什么!?”贺霄终于在某个瞬间把持不住,狼狈地想从这境地中逃掉,赫露莎觉得有些好笑,轻易就将人按回了位置,呵气如兰说着:“你当我大半夜的不睡觉是专程来给你一个不听话的小奴隶上药的?上完再温柔安抚说句你睡吧,哈,我是哪里来的女菩萨吗。”


    以贺霄现在的体力,根本没法跟她对抗,而比姿势更加屈辱的是,他竟在这种压制中有了些反应。


    赫露莎的瞳色加深,听着他克制自己的呼吸声,满意道:“你这不是有感觉了吗,虽然是个犟骨头吧,但敏感的身体,总是特别招人喜欢。”


    “不要克制自己,宝贝儿。”赫露莎戏谑笑着,很享受这种掌控住一切的感觉。


    贺霄的意识又再涣散了,他耳畔仿佛听见了鸣音,那阵阵起伏的浪潮完全掌握在她手里,就在这个时候,他恍惚间抬头看见了上方亮着红灯的监控器。


    不管那头现在有没有人在看着,今晚所发生的一切也都会成为录像,永远保存在她那里。


    贺霄开始呜呜挣扎起来,然下一瞬间,那只手就短暂的离开了。


    贺霄喘着气,很难克制自己这种怅然若失未得满足的感觉,但赫露莎并没有让他停顿太久,沾着些冰凉的触感就又再回来了,贺霄抖了一下,无从分辨她手上沾的是什么东西,但鼻间却隐约闻到了一丝带着辛辣的异香。


    待到他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男人的瞳孔瞬间睁大,最敏感的地方受不了这种等级的刺激,难耐失控地溢出了声音。


    赫露莎将他紧紧禁锢在身前,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很快,这种辛辣的刺激就成了难以言喻的舒爽,贺霄很难形容这种大脑空白的感觉,从前从不曾有过这样巅峰极致的体验。


    他像一条离水的鱼,鬓角的头发湿漉着,已然失去所有反抗的能力,只能伏在那,遵从自己最本能最原始的反应,袒露在她面前。


    第二日清晨,贺霄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没在那个酒窖里了。


    他浑身疲累,受过的伤,还有昨晚那凌乱失控的记忆,都让身体变得比平时更加沉重。


    又再失神躺了一会之后,贺霄的意识才算是彻底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上,他惊得弹坐起来,沙发上盖着一张薄毯,而薄毯下的他浑身都光溜溜的。


    那毯子将他的身形勾勒显露无余,甚至还有晨起没来得及消停下去的好兄弟。


    贺霄脸皮上一阵烧的慌,几乎是瞬间回忆起了昨晚那疯狂的感觉,那疯女人用的肯定是姜汁一类的东西,可能还加了些别的彩虹岛上的药剂手段,才会让人那般兴奋,直到现在都还没消退下去。


    一想到那些丑态全都被敌人看在眼里,甚至还可能记录下来,贺霄恶狠狠往沙发上砸了一拳。


    等他逃出去,逃出这个鬼地方。


    总有一天,联盟警署会荡平这个不法之地。


    贺霄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很快用那薄毯将自己的腰身裹了几圈,方才有心思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情形。


    这似乎是一间主卧,地方很大,旁边的阳台靠着海,纱帘缓缓吹动,能依稀看到外面的海景。


    贺霄心念一动,紧忙几步扑了出去,掀开帘子往下一看,却发现其实这地方离海岸的距离不算远,但下面却全是武装森严的守卫和红外巡逻的无人AI警卫,叫人看得头皮发麻。


    下面有几个警惕性很高的保镖,察觉到视线便抬头看过去,正好看见那个被赫露莎看上的男奴裹着张毯子,袒胸陆怀地站在她的阳台上。


    “哈,看那边,赫露莎把他带回别墅了,这小子命不错啊。”


    贺霄很反感这些赤条条的目光,沉着脸看清楚了外面铁桶一般的布防走向,又面无表情跟那几人对视了片刻,才又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卧室里有一张巨大柔软的床,贺霄慢慢走过床尾,看见正面的墙壁上是一整面的灯箱,上面女人的照片性感热辣,有比例逆天的长腿,绑着黑带和枪囊,回头的那半张脸若隐若现在满头栗色的卷发里,美艳中又带着神秘感。


    “性感吗。”赫露莎的声音猝不及防从后面传来,贺霄猛地转身,就看见灯箱画面上的女人笑得惬意极了,手里端着杯酒,晃悠悠的。


    如果放在一个月前,贺霄不会相信自己有一天会忌惮一个女人到了本能后退的地步,他赤着脚,满眼警惕盯着她,反观赫露莎的状态却是相当悠闲。


    她似乎心情不错,仰头抿了口红酒,踩着高跟鞋,慢慢抚摸着自己手指上的幽蓝宝石戒指,随意窝进了懒人沙发里。


    贺霄现在看见这个沙发就头皮发麻,也不知她是把酒窖里那个搬过来了,还是真就这么喜欢,自己的房间里也放了个一模一样的。


    赫露莎的脚腕慢慢晃动着,贺霄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她,昨天被埋进她腿上地时候嗅到了她信息素的气味,是凛冽的白蔷薇,但却不足以分辨出这是个Omega还是位女性Alpha。


    这种身高,这种力量,这种性情。


    如果是个女A也就罢了,但如果是个Omega,得是什么种类的腺体?


    贺霄猜测着,赫露莎知道他在打量自己,唇角微微笑着,脚尖往前踢了下:“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她向床头那整面墙的灯箱示意,“性感吗?”


    那灯箱忽地亮起来,贺霄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那画面亮灯之后赫然换了内容,入目的全是赫露莎的一腿黑色蕾丝,那角度和神情都叫人面红耳赤,年轻的战警脖子红了整片,飞快扭回头来,被羞辱到一般:“你、你真、”


    赫露莎像是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哈哈笑着,撑着侧脸好整以暇瞧着他,“怎么这么纯情,昨天晚上你爽起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贺霄胸膛起伏着,气血翻涌所致,肉眼可见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泛起了粉色,而更令人恼火的是,昨晚那还未消退下去的残留药效,让他稍一激动便口干舌燥。


    贺霄不想在这女疯子面前出丑,他微微弓着腰,快速想要平复自己的情绪。


    赫露莎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倒也不拆穿,含笑卷着自己的头发,引诱道:“洗个澡吧,一天出那么多汗,人都是臭的,沙发都给我睡臭了。”


    贺霄身上确实黏糊糊的,那种发了汗又再风干了的感觉不好受,再者洗个澡也正好能将他现在这窘境给解决一下。


    于是乎男人的态度没有刚才那般强硬,只不说话盯着她,算是默认了。


    赫露莎的心情更好了,一口将杯中剩余的酒液喝完,辛辣刺激的液体流过喉管,让她神情迷醉舒爽,完事后放下了高脚杯,起身勾了勾手指,“跟我来。”


    贺霄跟在她身后,来到了这间硕大主卧的角落里。


    半截若隐若现的木纹格栅后面,有一座宽大精美的玻璃房,四面一览无余,毫无遮挡。


    玻璃浴房外还放了个沙发,赫露莎似是有些微醺的意思,慢条斯理的,舒适的将自己窝了进去,翘起了二郎腿,脚尖又朝着浴房的方向点了下,似在催促。


    贺霄的喉间动了一下,不可置信回头与她对视上。


    赫露莎唇角笑意魅惑,轻吹了一口气,问他:“犹豫什么呢,大男人,磊落些,有什么事情是见不得人的,如果你自己解决不够舒服的话,求求我,勉为其难也能帮你。”


    贺霄嘴角抽搐了一下,指着墙角的探头道:“你就这么变态,在自己房间里也装监控?”


    第70章 特别篇(4)


    贺霄这句话问出来到底还是试探的成分居多, 毕竟在他的认知中看来,之前那酒窖也就罢了,正常人谁会往自己每天睡觉的地方装监控。


    他仔细观察着赫露莎的神情, 本以为会得到一些有关这房间位置的信息,却不料赫露莎无所谓的哈哈一笑:“你当这是哪。”


    “这里是彩虹岛。”赫露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这只是你能看见的探头, 还有成千上万隐藏在暗处的, 无从知晓的摄像头。别说是我的房间, 这整个群岛上的所有地方,都控制在超级AI的监视之下, 岛主随时可以抽调任何时间段的监控。”


    赫露莎的笑相当有感染力,不管是明艳的, 还是像现在这样阴森的。


    贺霄不自觉呆怔住了,然后下一秒他便看见那女人又恢复了清明的脸孔, 轻松调侃道:“所以不要妄想着逃跑,轻易就会被抓回来,逃奴的下场,绝对比你现在的日子要凄惨很多倍。”


    贺霄沉默了,即便像赫露莎这样有头有脸的小头目, 也是生活在监视之下, 那他要怎么才能逃得出去。


    “琢磨什么呢宝贝。”赫露莎戏谑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活动了下颈骨,最后温和地催促了一遍:“去吧, 不要再考验我的耐性了。”


    这一次贺霄没再忸怩, 深深看了她一眼, 转身进了那全透明的浴房,顶着她欣赏侵略的目光, 径自将薄毯扯了下来,打开了花洒。


    水溅湿了玻璃,但这样的温差想靠水雾遮挡视线显然是不可能做到的,贺霄站在水中,闭眼斗争了片刻,偏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女人。


    她给自己点了跟雪茄,烟雾从指尖缭绕着,显然就是料到昨晚剩下的那些药效还有剩下的,他非解决不可,神情才会显得那样好整以暇。


    贺霄转过身来,手掌按在了玻璃壁上,因为用力而显出了线条,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流下,打湿了睫毛,再淌过锁骨往下。


    贺霄自认不是个矫情的人,她要看,他一个大老爷们的Alpha,还要怕被她看见吗。


    赫露莎仰头轻巧地吐出一口烟圈,向上氤氲着散开,一面欣赏着浴室里的光景。


    这位Alpha的身材很好,之前在拍卖行里被注射的那些药剂作用慢慢消退下去,他的肌肉也逐渐恢复了正常状态,虽然没有昨天上午看着那样夸张,但也不失饱满。


    尤其是当着她的面,让自己亢奋起来的样子,很性感。


    洗完澡后,他裹着干净的浴巾出来,没完全擦干的头发上还在湿漉着往下滴水。


    赫露莎按灭了指尖的雪茄,大方欣赏着这副刚刚出浴的皮相,贺霄站在那冷脸睨着她,赫露莎玩味地勾了勾唇角:“怎么,自己摸没有我弄的舒服是吧。”


    贺霄听见了自己牙关摩挲的声音,他强自镇定着,问她:“你昨晚给我涂的什么东西。”


    “这不是显而易见,”赫露莎笑着摊了摊手,“助兴的小玩意,喜欢吗,很刺激吧,这可是彩虹岛上才能体会到的。”


    贺霄冷着脸,“我当然知道,但这东西的效果能持续多久?”


    昨晚那种灭顶的刺激也就罢了,但过了这么长时间,残留的药效仍能让他无法抑制。


    “觉得刚才那一发还不够,心里还抓着痒是吗,总觉得还有余劲儿。”赫露莎的眼睛像一双亮晶晶的钩子,调侃道:“这药效可持续不了这么久,这是你自己血气方刚的年纪,看见漂亮女人正常的冲动。”


    说完这句,赫露莎戏谑笑着,眸光注意到了别的地方,拉长语调惊讶道:“耳根子这么红呢,这么受不得调侃,真可爱。”


    贺霄咬着牙,刚想开口,就见那邪门的女人懒散起了身,又再冲他勾了勾手,“过来吧,给你叫了点吃的送进来。”


    这句话成功止住了男人想说的所有话,不管他气性如何,现在最关键的都是要先填饱肚子恢复体力,才有力气去想后面的事情。


    于是贺霄跟在她后面,老实地跟到了餐厅里。


    侍从已经将吃食摆好了,主要都是牛肉鸡翅一类的肉食,有的做成了炖菜,有的做成了热炒,还有一大块烤好的羊肋排,香的好几天没吃好饭的贺霄肚子跟着叫了一大声。


    “我看你应该是个肉食类腺体的Alpha,应该喜欢这些,就叫了几道荤的。”


    贺霄的腺体种类是美迪斯白狮,向来不怎么吃素的,这些肉类,正和他意。


    男人等不及地在桌边坐下,这种境地里也不用再去担心食物里干不干净会不会有毒之类的问题了,伸手就准备开始大快朵颐。


    结果下一秒就被拉住了颈间的金属环,脑袋被迫往后仰了仰。


    贺霄抬头的角度能看到上面赫露莎含笑的一张脸,她眉眼弯弯的,伸手在他脸颊上摸了一下,说:“别这么心急,不是白给你吃的。”


    贺霄沉着眸子,喉间动了下,就着姿势问她:“那你想怎么样。”


    赫露莎摸着他的脖颈慢慢走到了身边,很是自然地往他腿上坐了下去。


    那张艳丽似毒蛇般的脸在眼前放大,贺霄又再次闻到了那种白蔷薇的信息素气味,带着很强势的压制力。


    赫露莎坐在他身上很是惬意,故意放慢接近的节奏,拉长了暧昧的时间,然后她用高挺的鼻尖蹭了蹭他的鼻梁,拇指按住他的下唇瓣,再往前便碰到了牙齿,诱惑道:“有多饿,让我感受到你进食的欲望。”


    贺霄身上就只有一层浴巾,露在外面的腰腹被她来回抚摸着,赫露莎接吻的进攻性很强,掐着他的下颌往里缠吻搅弄,她的时间点选得恰到好处,想要进食的雄狮是焦躁的,迫切的,比任何时候都要配合卖力。


    肉食类Alpha原本就勇猛,尽管技巧性不足,但唇舌够有力,急促交缠的呼吸喷洒在彼此的脸上,几乎是将眼前人当成了可以吞食入腹的美食。


    结束后赫露莎满意地退出自己的舌尖,在唇瓣上扫了一圈,“真乖。”


    贺霄的气血尚未平息下去,脸侧还微微泛着一层绯红,咽下了口腔里残留的信息素气味。


    显然这个激烈热情的吻很好的取悦了赫露莎,贺霄起伏着胸膛平复呼吸,她便直接起了身,掌心在他头发上揉了一把,“享受你的午餐吧,小狮子。”


    此时此刻饿急了眼的贺霄已经没那么多心思顾及她的称呼,只埋头一顿风卷残云,先将自己喂饱再说。


    联盟警署出任务的时候一般都会携带营养液或者压缩营养物质,在作战中能迅速补充体力,但要说满足口腹之欲,那还得是实打实的食物吃下去,才能带来无法替代的满足感。


    贺霄将桌上的食物全都扫了个干净,吃饱喝足后魇足瘫软在椅子里,消化登上彩虹岛以来的第一顿饱饭。


    赫露莎还坐在他对面,慢条斯理抽着雪茄。


    贺霄放空般盯着她看了一会,才开口问道:“你查过我的腺体种类。”


    “美迪斯白狮。”赫露莎笑了笑,随手弹了下烟灰,轻巧道:“还需要查吗,拍卖行给你做过精密的信息素检测,当然包括腺体种类。”


    贺霄没接话,赫露莎的笑意更深了些,嗓音带着些不可察觉的危险意味:“美迪斯白狮这种腺体出自帝星上的美迪斯大洲,那是统战联盟的大本营所在的位置,而且这种强食肉性攻击型腺体,是联盟战警选拔最为钟爱的类型之一。”


    “所以也难怪他们怀疑你的身份,不像个普普通通的小奴隶,倒也并非完全空穴来风。”赫露莎吹了口烟圈,颇有深意冲他道:“要不是你全无身手,就连我,都忍不住要怀疑,你是不是个落难被俘的战警。”


    气氛因为这句话而凝固起来,贺霄有些僵硬,扯了扯唇角道:“我要有那本事,还会被你们如此折辱。”


    下一秒,赫露莎的轻笑就打破了这僵局,她又恢复了那带着几分色气的眼神,盯着他饱满的肩膀和胸肌,像是忽然想到了一些好玩的东西,道:“给你做一身警服,好不好。”


    “你、”贺霄脸都要绿了,她这副赤裸的眼神说出这种话来,这身衣服是会要求他在什么情形下穿,几乎不言而喻。


    但这个时候,身份敏感,多说多错。


    于是贺霄只能咬牙忍耐,偏过头去道:“你一个女人,真不知羞。”


    “宝贝儿,我要是知羞,谁去救你。”赫露莎无所谓地动了动眉眼,“我就是看上了你这副好皮囊,迫不及待想好好把玩,一定很有意思。”


    贺霄在她那不加掩饰的,充满侵略性的眼神里无所适从,昨晚上那些叫人癫狂的手段还历历在目,显然这个女人玩得相当花,很有些折磨人的功夫在身上。


    “别害怕,小狮子,我保证,会给你永生难忘的经历。”


    赫露莎正玩味笑着,外面的保镖忽然敲门进来,附耳对她说了些什么。


    “知道了,出去等我。”


    对面的贺霄听见她要出门,心中一喜,面上仍然装得神色如常,只见赫露莎又起身慢条斯理走了过来,她仿佛与生俱来就带着一股从容的压迫感,越是这样漫不经心的时候,越叫人觉得心虚心悸。


    贺霄维持着镇定,不想叫她看出来自己的情绪,坐在那没有动。


    直到赫露莎的掌心贴上了他的脖颈,她按着那副金属环,在他颈上勒出了痕迹,又再用指腹打着圈按揉着。


    刚吃饱的贺霄受不了这仿佛被掐住脖子的窒息感,瞳孔收缩片刻,下意识伸手想阻止她,反被赫露莎顺势探入指缝扣在了椅背上。


    刚沐浴过的身体十分光滑,贺霄脖子上的筋微微突起,因为她粗暴的压制而忍不住挺起了胸膛,赫露莎的拇指慢慢移动到了他颈后腺体的位置,这个举动让男人呼吸漏了一拍,再联想到刚才她那若有深意的一番话,难免猜测是不是这个女疯子知道了些什么,要毁了他的腺体。


    紧张的情绪瞬间就反映在了肢体上,贺霄难以呼吸,脖子爬上了大片的粉红,赫露莎慢慢按揉着他的穴位,安抚道:“放松。”


    心脏仿佛跟着她的那只手被被悬在了半空,紧紧攥住,就在贺霄心跳急剧加速的时刻,颈后的腺体被一个温热柔软的触感轻轻碰了一下。


    麻与酥从后颈处散开,逐渐成了痒,贺霄眼前的视线方才慢慢清明过来,他睁大着眼,反应过来赫露莎只是在亲吻他的腺体。


    轻轻的一个啄吻,羽毛一样,又像蜻蜓点过水面,一下接着一下。


    贺霄能感觉到赫露莎的脑袋靠在自己颈边,她那栗色的卷发挠在脸侧有些痒意,他整个人都好像被笼罩在一股浓郁的白蔷薇花香中。


    感受到怀中的Alpha精神松懈下来些许,埋首的赫露莎笑了笑,猩红的舌尖从他腺体上扫过,扫过了他那尚未愈合的伤口,带来了阵阵战栗。


    从没有人碰过Alpha的腺体,贺霄感觉自己灵魂深处被碰了一下,然后下一秒,就是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


    赫露莎尖利的牙齿一口咬在了他的腺体周围,强势的信息素注入,撞得贺霄阵阵失神,那股蛮横的信息素围绕着腺体盘出了妖冶的花纹图案,形成了一个临时性的标记。


    半晌后,赫露莎松开他,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方才挑起他的下巴温和道:“我有些事情要离开几天,你自己乖乖的不要乱跑,这个标记消失之前,我就回来了。”


    直到赫露莎离开之后,贺霄才慢慢从那种此生都未曾经历过的诡异感觉中回神,他不可置信自己被个不知AO的女人给咬了,忙不迭冲到浴室镜子前看了一眼。


    他后背上还留着头天没消退下去的鞭子淤痕,还有那些被皮带勒伤的痕迹,而其中最显眼的,就是从颈后腺体开始围绕着的,密密麻麻的纹路,被伤痕遮了不少没能显露完全,也辨认不出具体的图案来。


    “操蛋了,这邪门的女人。”贺霄无法接受自己一个接近一米九的战警,被女人咬下了这种临时性标记的耻辱,一拳砸在玻璃上,尝试了好几次想搓掉,但粗鲁几下把皮肤搓得通红也没能成功。


    赫露莎这一走,就是两天没有出现。


    贺霄一直都被禁足在她的卧室里,虽然不被允许外出,但除了脖子上那个金属环,倒也没有其他限制行动的举措,每天到了饭点会有保镖送吃的进来,其余的时间就是他自己一个人养伤。


    到了第三天,贺霄身上的伤口慢慢消退,没再给肌肉造成无力与钝痛感,那块临时性标记的颜色也跟着变浅了不少。


    他每天都会在阳台上偷看下面的布防运作,包括警卫和保镖制服颜色代表的职责,AI无人机巡逻的轨迹和范围等,赫露莎地这座别墅离海岸线并不算远,至少相比起之前的奴隶所和拍卖场,从这个地方逃出去的希望显然更大些。


    到了晚上,彩虹岛上方的彩色星河从南到北贯穿整个岛屿,斑斓闪烁,透着深邃又鬼魅的美丽。


    贺霄进屋之前停住脚步,注意到下面的某条街道整个的黑了下去,似乎是停电了。


    贺霄心中一喜,赶忙凑近些再定睛一看,果然,没过多久就看见隔壁两条街上的巡逻卫兵被紧急调岗支援去了,严密的巡逻机制借着混乱出现了短暂的缺口。


    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男人心里忍不住燥动起来,虽然冒险,但若是等赫露莎回来了,还不知道后面会生出什么变数,即便不能一举离开海岸,先想办法逃离他们的掌控也是上策。


    贺霄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看准了时机便直接行动了,他将主卧的灯全都关闭,只留了那面床头的大灯箱做掩护,让保镖们觉得屋子里有人,然后自己便摸黑顺着阳台便的铁架,借力跳了上去。


    猫科动物腺体天生就有着优秀的平衡力和灵活性,他的弹跳力在联盟警署中也是拔尖的存在,乘着夜色悄无声息在别墅外墙边攀爬着。


    下方巡逻的保镖听见动静抬头,但手电的激光扫过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二人对视一眼,又正常往前走了。


    刚出去几步路,其中一个豹猫Alpha耳朵一动猛地回头:“不对,有人摸进来了,开电网。”


    不多时,整个别墅东面亮起了冰冷漂亮的幽蓝色,将墙面照得透亮,几个保镖持着激光枪跑过来寻找,却只来得及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被绞开的破洞。


    “是开强电之前绞的,但是里面的弱电流也够那小子喝一壶的了,肯定跑不远。”


    眼看着一群保镖分头散开追踪,闭气藏在阴暗角落中的贺霄才慢慢勾着腰爬出来,他听见了别墅里拉响的警报声,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即便硬闯这处电网,他也必须要冲出去。


    贺霄紧紧拉住自己脖子上的那道金属圈,深吸几口气,顶着伤口强行催动了自己的腺体能力。


    电网之外距离外墙还剩下十来米的距离,强撑的男人从这小网洞中逃出来都已经耗尽了所有耐力,他浑身焦麻,藏在黑暗中喘息,只有一双眼睛反着幽幽的蓝光。


    虽然疼痛难忍,但贺霄难掩自己内心的激动情绪,他成功逃出来了。


    身后又再传来了保镖急促的脚步声,男人不敢逗留休息,撑着一口气,踩着墙壁轻巧地翻了出去。


    外面停电的那条街道离别墅不算很远,路灯下,巡逻的警卫被调走了不少,但剩下的AI警卫却更是难缠,它们的红外视野覆盖范围更广,贺霄只能一路东躲西藏,慢慢往那条黑掉的混乱街区靠近。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先想办法把脖子上这狗圈给卸了,这种玩意上面多半带定位,赫露莎现在或许被事情缠住无暇顾及他,等她回过神来,这玩意就成了他的定时炸弹。


    这么想着,贺霄猫着腰藏进黑暗的小巷躲避AI警卫,他喘着气靠在墙角暂歇回复体力,却忽地浑身汗毛炸起,这是顶级食肉类腺体感知危险的强大第六感。


    贺霄僵硬地回头,看见刚才黑暗的角落里,亮起了一盏幽幽的路灯,下面站着四五个男人,为首的正是那位里先生,他目光戏谑,不怀好意地盯着他,慢悠悠抽了一口烟,那眼神好似在看一只落入网中的困兽。


    贺霄当即转身想走,巷口两个硕大的人形AI警卫就逼了过来,手上的激光枪对准了他,一步步将他往箱子里逼。


    里先生吹了口气,将抽剩下的半根烟丢在地上碾了一脚,一边悠闲地说:“赫露莎对你不赖啊,都没怎么给你上锁,还能叫自己给跑出来。看,就熄了这么一条街的灯就把你这小东西给勾出来了,可真是耐不住寂寞。”


    贺霄的心脏好似被沉进了幽深的海底,喘不上气来。


    “敢从老子手上抢人,哼哼,说说,她怎么玩你的,玩你哪了?”里先生的目光赤条条在贺霄身上游走着,兴奋搓着手,上前两步吩咐道:“先绑上车,送去我R区的别墅。”


    两个壮硕的Alpha保镖持着电极棒上前来,轻松就叫他失去了挣扎的余地,贺霄被电得浑身发麻脱力瘫软下去,被两人拖着往前走,神思迷蒙间还听见里先生兴奋的声音在跟人说话:“也不用费心思去学规矩了,没看他脖子上挂着圈呢麽,给那疯婆娘找着了老子竹篮打水一场空,我那工具多,就爽一晚上,玩坏拉倒,扔去海里喂鱼,就当给赫露莎个教训。”


    山路崎岖,贺霄被反绑着手臂丢在后备箱里,一路的颠簸再加上镇定剂,即便是做过抗药物训练的星际战警,下了车也是架不住头重脚轻头晕目眩。


    他嘴上贴着黑色胶布,隐约看见矗立在眼前的是一幢漆黑森然的别墅,看起来很有些陈旧了,又在半山腰上,夜风将树梢吹成了鬼影,越发添加了几分阴森可怖。


    暧昧昏黄的光线将别墅点亮,保镖将贺霄拖进去扔在了地毯上,这里似乎就是专门用来满足里先生那些疯狂趣味的场所,里面整体的装潢都显得色气,沙发正对着一匹半人高的木马,还是通了电的,能晃动能变形,还有周遭的墙壁上也挂满了精巧的铁具,整间屋子都透露着让人窒息的压抑。


    贺霄的手臂被反绑在背后,嘴上还贴着胶条,踉跄艰难着想要起身,这里加上里先生,一共有五个成年男性Alpha,且不算体力差距,他们手上还有武器和药剂。


    更重要的是,他还不能暴露战警的身份。


    贺霄眸光深沉着,满头的热汗流下来,又再浸湿了腺体上尚未愈合的伤口,他神情有些惨淡死寂,觉得今夜怕是凶多吉少。


    里先生撸起了西装的袖子,哼笑着往前,正要说话,忽地嗅了两下鼻子,然后稀奇地看着跪趴在地毯上的那个小奴隶:“哎哟哟,赶巧了不是,你这信息素味儿这么冲,易感期快来了啊。”


    “正好正好,来,把上次M岛送来的那个诱剂,叫什么来着,就是能叫Alpha易感期催前让他□□的那个,给他打一针。”


    那保镖很快就取来了药,持着一管翠绿的针剂,一手拎起贺霄脖子上的金属环,往那淌着汗渍的颈间一针扎了下去。


    喘息太过剧烈,鼻息已经无法满足贺霄的呼吸需求了,但他嘴上被胶条贴着,氧气不够,窒息感随之而来,加重了药效挥发时候的痛苦。


    里先生看着他的状态差不多要到位了,这才吩咐人将他的绳子和胶条解开,咬着烟,对他道:“自己到那木马上去,会玩吗?”


    贺霄趴在地上,浑身使不上劲,被提前催来的易感期来势汹汹,和之前有过的感觉都不一样,他眼里爬着红血丝,肢体没有一点要配合听话的意思。


    “嘿,不听话还,”里先生来了脾气,亲自上前拖住他的胳膊,狞笑着将人往前拽,“敬酒不吃吃罚酒,自己上去还能卸点劲找找角度,老子帮你那可就没那么温柔了。”


    正在这时,别墅大门被人轰的一脚踢开,力量之大,门板当场阵亡飞出去老远,从地砖滑得撞到了沙发才算是停下来。


    里先生被这动静给吓了一跳,回头一瞧,门口一人逆着月光,但即便看不清楚脸,这种气势,这种逆天的腿长比例,还有刚才那一脚的劲儿,整个彩虹岛上除了赫露莎,就找不出第二个女人来。


    赫露莎显然是带着情绪来的,但里先生也不怵她,毕竟人是自己跑出别墅去的,他只不过是瓮中捉鳖给逮住罢了。


    “哟,这不是赫露莎吗,听说你这几日帮上头办大事……”


    里先生阳奉阴违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那疯女人气势汹汹往前大步而来,一点要好好说话的意思都没有,她一把甩开幽蓝戒指中的电流鞭,眼里满是愠怒,怒得里先生剩下的话都给忘在了脑后,真怕这娘儿们真的一鞭子往自己身上抽过来。


    赫露莎在彩虹岛上的名声,那是真刀真枪拳拳到肉打出来的凶名,早些年她声名刚起来那会儿,还在地下拳场里打过搏击,夺得拳王冠军的那一场比赛当年里先生也在现场,那一脚飞踢,把那个棕熊腺体的Alpha直接踹得嵌在了铁网里。


    这是真正从底层爬上来的恶鬼,跟他们这些其他空有腺体等级的Alpha头目,战斗力根本就没在一个档次上。


    “诶诶赫露莎,你有话好好说,你这是要……”里先生被她震慑得下意识后退想跑,最终还是耗不过心理压力,撂下手里的贺霄自己跑了。


    然后就见赫露莎怒冲冲的一鞭子抽在了贺霄的肩背上。


    一看是在打奴隶,里先生这才心有余悸地松了一口气,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是失态了,即便这女人再疯,也还是要受岛主约束的,怎么敢真对他动手。


    “我让你跑,长本事了是吧,嗯?回去我就给你锁起来,我看你还往哪跑!”赫露莎一边骂一边抽,贺霄的药效上来了,一面疼得呲牙咧嘴,一面心里知道,今天晚上这个女人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顶着电鞭,手脚并用爬过来,吃力抱住了赫露莎的小腿,俨然便是一副寻求庇护的模样。


    赫露莎唇边勾起笑来,也顺势一把将他脖颈间的金属环拉了起来,“这会儿知道怕了?”


    贺霄的脖子艰难仰着,但不知为何,即便她这般凶神恶煞放着狠话,他心底就是觉得这两个变态比起来,赫露莎会是救他的那一个。


    即便她再如何折腾,也不会真的冲着他的性命去。


    赫露莎这口恶气仿佛泄出去了,哼笑着将头发甩到身后,拍着他的脸颊就将人往外拖,“晚了,看我回去怎么整死你。”


    里先生见她这般招呼都不打就准备直接将人带走,出声想要阻拦:“诶,赫露莎,你就这么……”


    然后被处在气头上的女人阴森森回头瞪了一眼。


    这一眼或许不是冲他来的,只是积聚的情绪没来得及收敛,但还是瞪得里先生失了言语,也不好再说什么为难的话了,改口道:“好好管管你的奴隶,今儿个要不是正好给我撞见了,他还不知道跑哪个角落里躲着去了。”


    赫露莎哼笑冲他打了个手势,“回头再谢你,走了。”


    这个风风火火的女人从出现到消失,加在一起拢共也就不过三五分钟,一句废话都没有,发了一通疯,就这么效率将人给带走了。


    里先生目露深意盯着外面两人的背影,旁边的保镖凑过来道:“先生,就这么让她带走了,以后赫露莎小姐的气焰,怕是要更加嚣张了。”


    “现在知道放事后屁,刚才你怎么不敢吱声?”里先生扫了手下一眼,没好气道:“那疯婆娘肯好好说话也就罢了,你看她那发疯的样,是能好好说话的吗?”


    “算了算了,当老子倒霉吧,真晦气。”


    别墅外,贺霄被抠着金属环连拖带拽带了出去,赫露莎穿着一身皮衣,那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外面的几个保镖都将头埋得低低的,谁也不敢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