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投稿
宿舍几人只要没事,都是一起行动的,蒋丹丹这么一说,徐芹也想起来,“我就说晓水怎么吃的那么少,我还以为是怕吃太多胖才少吃,晓水,原来你一直挨饿吗。”
她是结了婚了的人,听着蒋丹丹的话,自然更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晓水,你别怕,说出来,是不是你家里不太好。”
郝珍珍听得火冒三丈,张嘴就要大骂,这什么黑心肝的爸妈啊,她还没出声,被眼疾手快的唐秀秀一把拉住,“先听晓水说。”
其实在整个宿舍说出来,指定会难为情的,唐秀秀看着陈晓水,声音温柔,“晓水,有什么困难,愿意说给我们听吗。”
蒋丹丹跟着点头,“晓水你说,别怕,我们指定帮你。”
她觉着,陈晓水就是胆子小,就不给家里寄钱寄东西,他们还敢找到学校来吗,要是敢找,她立马把这件事说给整个学校听,晓水可是大学生,以后的国家栋梁,学校不会袖手旁观的。
陈晓水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心里着急又插不上话,还是唐秀秀见着她摆手,才让大家安静下来,听她说话。
喝了蜂蜜水,陈晓水觉得身上有力气很多,坐起来下了床,被拥着坐在唐秀秀床上,她脸色有些发红,“谢谢你们关心,我,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还没说话,她眼圈一红,她没想到,几个舍友会那么关心她,习惯了当一个透明人,突然收到这么多关心,她有些无所适从。
和宿舍几个人想的恰恰相反,和很多很多重男轻女的家庭完全不一样,陈晓水的父母哥哥,是真把她当成手心里的宝的。
只不过,穷人家庭,再多的爱也不会有太多的表达方式。
陈晓水的家乡在一个小山村,和这个年代所有的农村人一样,靠着种地为生,只不过上帝对这个家庭更无情些。
“那年我爸去给生产队队长家帮忙搭屋子,从房顶上摔下来断了腿,原以为养几个月能养好,可没想到不仅没好,还恶化发炎,最后我爸锯了腿。”
她说的时候,并没有流眼泪,也许是她忍着,也许是眼泪早就在那些岁月里,流个干净。
陈晓水这半生,几乎全是苦难,父亲断了腿,原以为会慢慢好起来,两个月过去,家里欢声笑语多起来的时候,突然就恶化起来,最终,父亲少了一条腿,连半个劳力都算不上。
母亲和哥哥就开始没日没夜拼命干活,眼看着家里有了一点起色,又是晴天霹雳,母亲身体垮了。
家里就剩哥哥一个顶梁柱,他从不抱怨,只硬生生撑着,她那时候想,定了娃娃亲的嫂子快点嫁进来吧,有她陪着哥哥,总会好一些。
可后来她明白过来,她那时候,想的太天真,她家穷的叮当响,就哥哥一个整劳力,人家姑娘怎么会愿意嫁进来呢。
原本她也是活泼的小姑娘,可命运给她太多苦难,她甚至害怕说话,只觉得,好像和别人说太多,就会引起什么不好的变化。
“就这样,我们家彻彻底底起不来了,因为穷,我们放弃了太多的东西,可唯一没有放弃的,就是让我上学。”
她t?多少次说过不再上学,可爸妈不让,哥哥不让,妈妈甚至用不吃药来威胁她,上学,必须上学,砸锅卖铁,也要上学。
爸爸说,“妮儿啊,别觉着难,人,没有吃不了的苦,苦点就苦点,咬咬牙就过去了,可你不上学,就是苦一辈子。”
妈妈劝她,“闺女,不用觉着花了家里的钱,心里就难受,咱不是富贵人家,可爸妈既生了你,那养着你让你长大成人,就是我们该做的,是天经地义的事,家里的钱不给你们花给谁花,上吧,也别想考不上大学怎么办,考上有考上的活法,考不上有考不上的活法,不管咋样的,咱们得先上学。”
哥哥伸出满是口子的手摸摸她的头,“上吧,哥供你,哥知道你怎么想的,要是觉着难受,就好好学,老师都说呢,学习能改变命运,晓水,咱家再坏也就这样了,可你还有机会。”
陈晓水笑着看几个舍友,“有句话说,上天给你关了一扇门,就会给你开一扇窗,我觉着,老天爷把我们家所有人的门都关了,独独给我留个一扇窗,我唯一擅长的,可能就是学习,预选考试的时候,我考了第一名,老师告诉我,让我大胆选,就选全国最好的学校,我一定能考上。”
她有些出神,仿佛回到收到志愿的那一天,“我成了我们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那一瞬间,真的天翻地覆,以前隔三差五来我们家要饥荒的亲戚,对着我笑脸相迎,村支书亲自带着两瓶酒来看我爸爸,还有好些人找我妈,想和我家结亲。”
她深吸一口气,又看唐秀秀几个,“学习,真的能改变命运。”
最后她露出个小小又满足的笑,“所以不用担心我,我家里人都很好,前几天我哥还给我寄来五块钱,只是毕业太遥远,我迫不及待,想要让他们过得好一些。”
她每天只是学习,根本不用干什么重活,吃多吃少无所谓,就算饿一些也没什么,她把那补助的十块钱还有一半的粮票,再加上哥哥寄来的五块钱,一并又寄回去,只是想让家里人知道,现在她有用了。
“晓水”,蒋丹丹坐在她旁边,还没说话,已经泪流满面,她伸手抱住陈晓水,“呜呜,老天爷不公平,为什么会这么苦。”
一见她哭,陈晓水又手足无措起来,拍着她肩膀,“丹丹,你哭什么呀,现在什么都好起来了,以后会越来越好,虽然以前那些日子苦,可因为心里有盼头,回忆起来也有甜。”
她很久很久以后才明白,她每天去上学,其实就是让家里所有已经被关上门的人,透过那扇窗看外面的世界,能看到,才有盼头,她就是那个盼头,是家里所有人的盼头。
能考上大学,可真好。
宿舍几人都红了眼,金夏月不知想到什么,也跟着抹眼泪,她放下手,认真看着陈晓水,“那你也不能这样天天挨饿,这是糟蹋身体,以后,你就跟我吃饭吧。”
郝珍珍立马点头,“对,都上大学了,以后就是好前程,你再把自己身体弄垮了,以后可怎么办啊,跟着我们吃饭就是。”
陈晓水听着这些话,更是胡乱摆手,“不用不用,真不用,学校有粮票和补助,我自己够的,我够,以后我自己多留点,一定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不用你们。”
她只是想着,给家里多寄一些,能还一下饥荒,也能让哥哥买一身体面的衣裳穿,哥哥三十岁了,不能一辈子打光棍。
蒋丹丹还是担心,“可是你家里,晓水,让我们帮你吧。”
陈晓水一连的摇头,她很不好意思,“真不用,更难的时候都过来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你们千万别这样,你们都这么好,我想和你们好好当同学朋友,我不想欠你们的。”
虽然不是施舍是真心的帮助,可她依旧不想要,她想要和她们一样,不亏欠任何人。
几人还想说话,被唐秀秀拉住,她看着陈晓水,“晓水,你想帮助家里人,那我们帮你找挣钱的法子吧。”
她能理解对方的心情,这可以说是文人的骨气,有时候,就是这种骨气,才让一个身份低到尘埃的人,依旧像个顶天立地的人,她知道,陈晓水不会接受她们任何一个人物质上的帮助,那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没用,可是,她们可以帮助她,用自己的本领来反哺家人。
徐芹同唐秀秀一样,也懂一些陈晓水的心思,听着唐秀秀的话,她立马拍手,“对啊,晓水,我们一起想办法,你说工作太遥远,说不定,你大学就可以赚钱。”
郝珍珍想了想,“我知道了,勤工助学,晓水,你也可以打申请,在学校办一个书亭,卖一些时兴的书本,指定好些人去买。”
她想好了,到时候她一定去支持晓水的生意。
陈晓水一听就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做不来。”
拿出来那么多钱准备书亭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她想到每天要面对那么多人,心里就极度抗拒。
蒋丹丹觉着郝珍珍这个想法很好,“怎么做不来,你就坐在书亭里,你不是就喜欢看书,还能在那里看书呢,要是有人买书,要什么你拿什么就是,也不用多说话。”
可是卖东西本身,就是一件需要交流的事情,陈晓水一连说不行不行。
大家一看她这个反应,也知道她是真害怕,就琢磨着别的法子。
徐芹倒是想着一个,“要不,就织毛衣卖?我听说,有些宿舍里的女同学就织毛衣卖,织好了卖到那些小门头的服装店里,也能挣几个钱。”
这个倒是不用和人家交流,坐在屋里就能行。
金夏月问她,“晓水,你会织毛衣吗?”
陈晓水迟疑一下,“不会,我只织过围巾手套。”
蒋丹丹自告奋勇,“我可以教你,我会。”
唐秀秀却觉着不太好,“织毛衣有些太费工夫了,我老家里,二婶就是织衣服的,她还开了个店,她说织毛衣很费时,还费眼睛,晓水要是想织毛衣,估计要耽误学习。”
陈晓水立马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手笨,要是织的不好看,人家也不愿意要,而且,而且我也不想耽误学习。”
她说这话,大家都理解,宿舍六个人,陈晓水是最爱学习的,每天课虽然不多,可是她天天书不离手,不是在宿舍里写东西,就是在图书馆看书。
这个门路也不通,几人又开始冥思苦想,到底什么才适合她。
唐秀秀是朝着大学生身份想的,如果在后世,最高等学府,做家教是最好的,可这年头,就算是工人家庭也没几个富裕的,没人会请个老师单独给自家孩子辅导,家教这条路不同,她又问,“晓水,你有什么擅长的?”
也许可以从那方面想想办法。
陈晓水见着大家都为她想办法,心里暖的不行,可她真的很没用,“你们别为我操心了,我现在就很好,我很知足的,而且我以后再也不会勉强自己挨饿,你们别担心了。”
想到唐秀秀的话,她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我除了学习,其实没什么擅长的。”
蒋丹丹随口应一句,“哪有,晓水,你写字就很好看啊,写的那些诗歌还是作文的,那一片字板板正正的,印刷的一样。”
唐秀秀看陈晓水,“你会写诗歌?”
陈晓水更是脸红,“不是不是,就是我自己闲着没事写着玩的,丹丹看到过,不好。”
蒋丹丹看不惯她这样贬低自己,“哪里不好,我就看了一篇就觉得很好,你还拿走不让我看,秀秀,你不信你自己看。”
唐秀秀心底突然冒出个想法,“晓水,给我看看吧。”
陈晓水很不好意思,起身到靠墙的桌子上,拿出一本有些旧的棕色硬皮本递给唐秀秀。
“这个硬皮本,是我老师给我的,说如果我有什么想说又说不出来的,就可以写出来,不要憋在心里,我后来就在上面乱写一些东西。”
蒋丹丹一下就认出来,“就是这个,这么一个本子,都快写满了。”
几人都凑到唐秀秀身边,“晓水,我们看看行吗。”
陈晓水嗯一声,脸有些红,“就是胡乱写着玩的,你们看就是。”
唐秀秀随意翻开,入眼就是一片标准的小楷,蒋丹丹说的没错,她的字,印刷体一样的好看。
这一页是一首诗歌,标题完全不符合陈晓水平日的性格。
《爱你》
‘我想咒骂,这如影随形的贫穷
我想呐喊,这刻骨铭心的痛苦
可说出口的,是爱你,我的家乡
家乡,是妈妈抱我看圆月
家乡,是爸爸递我一颗糖t?
家乡,是哥哥让我闻花香
他们都告诉我
苦难会过去
幸福在前方
怎么会不爱你呢,家乡
生我养我
给我七情六欲的地方’
金夏月看着看着,不自觉念出来,整首诗读完,她一脸惊叹看着陈晓水,“天呐,晓水,你真厉害,写得真好。”
徐芹也笑,“晓水,看不出来,你平常不爱说话,写的这么好。”
郝珍珍也觉着不错,“我看你是话都放心里,就等着写出来的吧。”
几人纷纷调侃陈晓水,气氛一下活跃起来,唐秀秀又翻看几篇,突然抬头看陈晓水,“晓水,我找到适合你的路子了。”
她这话一说,几人都停了话头,蒋丹丹立马追问,“什么什么,秀秀你快说。”
唐秀秀扬扬手里的硬皮本,“这些东西啊,宝贵的财富,晓水,我们给报社投稿吧。”
投稿?
郝珍珍一拍手,“对啊对啊,投稿,你的这些东西,要是能发表到报纸上,你就能挣稿费了晓水!”
金夏月也是常看报纸的,立马就投赞同票,“我怎么没想到呢,晓水,秀秀说的对,投稿试试吧。”
报纸,陈晓水在上大学之前,从来没有见过报纸,上大学以后才从图书馆见到那么多报纸,用雪白的纸张,把文字印刷出来,带着淡淡的墨香,她第一次摸到的时候,心里都觉得神圣。
可她从没想过,自己的文字能被印刷在上面,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摇头,“不不,肯定不行,我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肯定是不行的。”
唐秀秀却是越看越觉得行,陈晓水整个青春的境遇都在被不断否定,她需要鼓励,更需要成功,“怎么不行,晓水,你不要妄自菲薄,我觉得你写的很好。”
在这个时代,苦难与自由共存,很多人都说,八十年代是最好的年代,它承载了很多人的青春与梦想。
改开之初,很多人的精神是无处安放的,他们在寻找自我的同时,也在寻找寄托。
乡愁,无遗是最好的感情承载。
唐秀秀只随意翻看了一下,就找出四五首描写思乡与乡愁的诗歌,她一拍笔记本,“晓水,听我的吧,我们投稿。”
郝珍珍立马点头,“对,晓水,你不信我们,总要信秀秀吧,你想想,她可是全国状元,她的眼光不用说什么吧,她说好,一定好。”
几人七嘴八舌劝着陈晓水,弄得陈晓水也动摇起来,她习惯性的否定自我,“可是,可是我这些东西,根本没法和那些厉害的大人物比,而且,我是个农村人,没什么本事。”
唐秀秀摇头,“晓水,你太看低自己了,你能成为你们村第一个考进大学的人,这本身就很了不起。”
唐秀秀鼓励她,“你想过没有,你所受到的苦难,只有你一个人在经历吗,不,肯定不是,千千万万的国人,数不清的农村,肯定有和你一样的姑娘,觉得生活很苦,觉得毫无希望,甚至她们不如你。”
“晓水,站出来吧,我们投稿,先发表诗歌,以后,你可以写你的故事,写给千千万万和你一样的女孩,告诉她们,学习有出路,也告诉她们的父母,支持有回报,如果你的故事能激励一个女孩考上大学,就是了不起。”
陈晓水从来想过,她可以把自己的故事分享给别人,可以给别人坚持下去的力量,“秀秀,真的吗?”
唐秀秀笑起来,“为什么不能是真的,只要你想,它就能变成真的。”
从这些诗歌和散文里,她能看见陈晓水头脑中,瑰丽的想法,丰富的情感,她不爱说话,可脑海中的语言,并不比任何一个人贫瘠。
“晓水,信我,你觉得那些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以后也许要仰望你。”
“对!晓水,投稿吧!”
“投稿!我们要勇于尝试!”
“指定有一天,你的文章能刊登在报纸上。”
再没有比这个更适合陈晓水的了,不必面对面,不必开头言,她就能把自己的文字,分享给千千万万的人看。
陈晓水重重嗯一声,“好,投稿!”
像是一场很有仪式的活动,几人把桌子擦了又擦,拿出崭崭新的信纸,把钢笔灌满墨水,拉开椅子,让陈晓水坐下。
第一个字落在纸上的时候,所有人几乎都要屏住呼吸,仿佛这字承载的,是她们几个人所有的梦想。
看着那字成句,句成诗,一首诗歌跃然纸上。
最后,一个信封静静躺在桌上,上面的字板板正正。
‘人民日报收’。
“能行吗?”不知谁问了一句。
“肯定行!”不知谁回答的。
这封信发出去,唐秀秀就鼓励陈晓水,“晓水,开始你的创作吧,把你的经历,写成一个故事,我想,会有人喜欢的。”
陈晓水如今已经觉得,创作的教育意义大于挣钱,她已经想好了,就算不赚钱,她也要写,她要把自己的事情写出来,就像唐秀秀说的,只要能激励到一个人,就是了不起的成功。
为了保持头脑清醒,她也不再挨饿,也听从舍友的建议,开始吃青菜,这对宿舍几人来说,算是很大的安慰。
蒋丹丹在很久以后,想起这件事还会感慨。
“别看我们宿舍,每个人都很成功,可是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秀秀一个人,你知道吗,她就像润物细无声的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就让你变好,变得越来越好,超乎你想象的好。”
不过彼时,蒋丹丹还是没那么多想法的,她只想着,这样很好,给晓水一个目标,一个盼头很好,至少,她会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这时候,所有的通信都是慢的,信件邮递过去,再邮递回来,一两个月的时间是要的,陈晓水却是不着急了,她笑着和舍友们分享自己的打算,“如果这次不行,或者没回信,我会一直投的,不会放弃。”
她虽然这么说,可所有人都盼望着她的成功,她们知道,陈晓水需要一次成功,她需要鼓励,需要正面的反馈,别人的劝导总是虚无的,需要用事实来告诉她,她很优秀。
那天,是唐秀秀给吴雪儿第二次做完造型,她到学校附近找了个小平房,打算租下来按照郝珍珍的话,准备给大家做个化妆教学。
回学校的时候,门口传达室大爷喊她。
“唐秀秀,又出门了,你这天天的还挺忙活,呶,你们宿舍的信,正好你给捎带回去,也不用天天的来问了。”
他拿着那薄薄的信封,“你们这几个人,见天的来问,今年这新生,我第一个全记住的就是你们宿舍的,是不是就等这封信呢,陈晓水同志收,这落款是人民日报。”
唐秀秀捏着新,先是慢慢走,又变成快走,最后,她跑起来,耳边都是风的声音,心脏跳动的无比剧烈。
宿舍门被猛得推开,所有人看到唐秀秀带着笑,扬着信,她说。
“晓水,人民日报,回信了!”
第62章 大学生风采
“真的?!”
几乎是立刻的,宿舍所有人都站起来,郝珍珍当先跑过来,“秀秀,给我看看。”
她接过信封,认真看着上面几行字,对着其他凑过来的人惊喜道,“天呐,真的,这么快就回信了!”
蒋丹丹看一脸迟疑的陈晓水,“晓水!你好厉害,你看,人民日报社给你回信了,天呐,好开心啊。”
薛定谔的信封,没开之前,谁也不知道里面是拒绝还是同意。
陈晓水当然是开心的,但是她也担心,“不知道是不是拒绝。”
对哦,这回信的内容,还不知道是同意还是拒绝呢。
唐秀秀给她鼓励,“一定是同意。”
蒋丹丹跟着点头,“就是,是同意,而且,晓水你不是说过,就算一次的挫折,也不会放弃吗,人民日报社既然回信,就说明他们很重视你,你要有信心。”
拿着唐秀秀寄过来的信,陈晓水重重点头,“嗯!”
信封被轻轻撕开,所有人心跳都开始不自觉加快,郝珍珍已经紧张到闭上眼睛,她不敢看,那个答案紧紧牵动着她们的心。
一声轻轻的抽泣响起,郝珍珍猛得睁眼,“晓水,就算没被选上,我们不放弃就是!”
“不,我被选上了,”陈晓水眼底蓄着泪,睫毛微动,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滑落,“我被选上了!”
“啊啊啊啊!”压抑到极致的情绪开始反弹,所有人笑着跳着紧紧拥抱到一起,那一瞬的开心,无法诉说,仿佛沙漠旅途到末路的行人,突然见到绿洲。
喜极而泣,真高兴啊,为了陈晓水,也为了她们自己。
蒋丹丹拿过信封,一边擦眼泪一边埋怨,“那你刚t?刚不立即说,你一哭,我心都揪起来,好难过。”
所有人簇拥过去看书信的内容,果然,陈晓水发过去的三首诗歌,全部被接受,人民日报出版社表示,将会把它发表在《十月》杂质上,并选择一首刊登在报纸上,以千字五元的价格,因一首诗歌不足千字,按千字计算,如果同意,请回信告知,并欢迎继续投稿。
短短几行字,几人看了一遍又一遍。
最初的激动过去,喜悦依旧不停涌过来,蒋丹丹开始考虑实际问题,“晓水,你这三首诗,赚了十五块钱,你能自己挣钱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想起来她们的初衷。
“天呐,晓水,你好厉害。”
“十五块钱,工人半个月工资呢,晓水,这下你家里也不用愁了。”
“就按照秀秀说的,写吧,晓水,一直写吧。”
说到唐秀秀,所有人又开始看她。
“秀秀,你真厉害,你怎么就知道,这三首诗一定能选上呢?”
当时她们一起看硬皮本,几个人都出主意,选哪一首的都有,还是唐秀秀拍板,定了三首诗。
陈晓水的心情依旧无法平静,可她却已经明白唐秀秀选择那几首诗的原因。
“是乡愁?”
唐秀秀点头,“对,乡愁。”
乡愁,所有人魂牵梦绕,躲不开的思绪,这个话题,横亘在历史长河中,永不落伍。
同样的,乡愁牵动人心,写乡愁的人也多,可唐秀秀就是能感觉到,陈晓水会是佼佼者。
唐秀秀一解释,几人都恍然,郝珍珍拍手,“我就说秀秀你有眼光,果然。”
她又看陈晓水,“报社说,除了要刊登到杂志上,他们还会选一篇,择期放到报纸上出版,晓水,到时候,春水这个笔名,会跟着报纸杂志,飞边大江南北,晓水,你要出名了。”
发表文章,一般的都不会用本名,那天晚上几人绞尽脑汁选笔名,还是唐秀秀提议叫‘春水。’
‘春水融融,万物发生’,也象征着陈晓水的人生,从此刻开始,走向新生。
陈晓水捏着信纸边缘,把那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她抬头看所有人,“我会一直写下去的。”
她爱文学,只要还能拿得动笔,她要一直一直,写下去,把她的情感,她的话语,她的精力,她的心情,写给所有人听。
唐秀秀已经给她想好了后续,“晓水,现在看,以后你稿费会越来越多的,关于你家里,我也有些想法,要不要听听。”
陈晓水如今已经变成唐秀秀的最新小迷妹,听着唐秀秀有话想说,忙不迭点头,“你说你说,我都听你的。”
唐秀秀一笑,“都听我的怎么行,错误的不能听,就是觉得对的,也可以选择性的听,最重要的是你先愿意。”
她考虑过陈晓水的家庭,“按照你说的,你爸爸身有残疾,妈妈身体也不太好,种地对他们来说是个负担,我觉得,倒是可以考虑开个小卖部。”
“小卖部?”陈晓水从没想过,“可是我们村不大,也就五六十户人家。”
唐秀秀点头,“这就够了,如果你们家愿意,我觉得可以开一个,不用卖多么高端的东西,自然也不用多么贵的价格,就卖些柴米油盐,酱油香醋,肥皂香皂这些日用品,当然,卖这些想要挣大钱是不可能,但是挣点小钱还是能行的,最重要的,可以让你爸有个事情做。”
从陈晓水的话里,她能感觉到,陈晓水爸爸就算不说,心里也是苦闷的,因为自己没了腿,成了一家子的拖累,这种心境长久存在下去并不好,给他找点活干,每天卖点东西,就算是挣几毛一块钱,那也很好。
唐秀秀一说找点事做,陈晓水眼睛都亮起来,“是啊,秀秀,我怎么没想到呢。”
来京市这么久,大街小巷的代销店,小卖部很是不少,学校里也有小卖部,买东西很是方便,如果在他们村里开个小卖部,村里人就不用走那么远的路去镇上买东西,爸爸自己在家的时候,就不用对着墙角发呆,不用觉得无所事事拖累家人,每天不用挣多少钱,三毛五毛就很好,重要的,是让爸爸忙起来。
宿舍几人一听,都觉得这主意能行,人活着就是活个盼头,活个忙活,小卖部每天人来人往,陈晓水爸爸有人说说话聊聊天,心情自然就会好起来。
陈晓水越想越觉得好,可是要开小卖部,首先就要有钱,她想着自己要发表到杂志上、刊登到报纸上的诗歌,顿时心底也有个目标,她要用自己的稿费,给爸爸开一个小卖部。
谁也没想到,陈晓水一次晕倒,会让事情发展到这种令人惊讶的结局,这天晚上,宿舍几人聊到很晚,熄灯之后都没有睡觉,她们憧憬,讨论以后的日子。
“以后我们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肯定都很了不起吧。”
“那是必然的,我们可是京市大学的毕业生,自然是有好前程的。”
所有人畅想一番,怀着对未来的无限期待入睡。
未来是美好的,可是还是要过好当下,陈晓水的问题一解决,宿舍几人的关注重点又集中到唐秀秀身上,无他,唐秀秀说她那个教化妆的小教室已经找好了。
自然都要凑热闹。
郝珍珍是催进度最多的一个人,“秀秀,你赶紧先给雷佩佩她们做造型去,一人五十呢,先挣来她们的钱,再拿着钱收拾你那小屋。”
唐秀秀能听出她另一层意思,“雷佩佩催你问了?”
那肯定的,这一个多月,唐秀秀光忙吴雪儿去了,再加上还有陈晓水写出来的东西,有时会让唐秀秀看,她也不想把自己弄得那么忙,自然就没有管雷佩佩那边,雷佩佩是不敢问到唐秀秀面前的,自然就催郝珍珍。
感触最深的,还是蒋丹丹,之前她和郝珍珍在学生会遇着雷佩佩,对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不仅暗地里搞小动作为难人,还不说什么好话,现在这态度,可算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唐秀秀一问,她先抢着回答,“催了催了,秀秀,你是不知道,雷佩佩现在态度那叫一个好,这一个月,问了珍珍三回,这两天更是天天问,就想让你给做造型呢。”
她都看的咋舌,那造型可不是白做的,不是理个发买个衣裳,那可是五十块钱啊,头一次见这么上赶着送钱的人。
郝珍珍点头,她还挺得意,“这回,我可算是翻身把歌唱了,你们不知道,那雷佩佩以前可烦人,总是背地里嘲笑我,你要说有什么坏心眼也没有,就是喜欢嘲笑别人,显得自己多厉害似的,这回为了让秀秀给她做造型,我这个中间人都跟着吃香啦,对着我那个和颜悦色的,解气!秀秀,我老早就想呢,必需挣她的钱!”
五十块钱呢,乖乖送上来,想想就觉得扬眉吐气。
唐秀秀既然答应,就一定会做的,最近催的频繁,估计是有什么事,她点头,“成,那就给她做吧。”
雷佩佩确实很着急,原本她想的,是做个造型去照相馆好好拍几张照片,如果以后相亲或者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把这么好看的照片给出去,可现在,她是有正经事的。
她家里有人能接触到电视台的人,因着她一直想演电视,天天磨家家里人给她找渠道,这回她爸爸了解到最近要拍一个关于校园生活的电视剧,里面的主角就是大学生,为了让她体验一次,她家费了很大的劲,好不容易弄到一个面试的机会,如果她能被选中,哪怕一个不起眼的角色,她都愿意。
所以见到唐秀秀的第一时间,她也没有隐瞒,“我得到这个机会很不容易,我想被选中,唐秀秀,希望你能帮我,我还可以加钱。”
唐秀秀公事公办,“加钱就不用了,单纯做一次造型,就是这个价格,首先说好,我只负责给你做造型,至于你能不能选上,我是不保证的。”
这年头卖东西,都说自己东西好,什么都好,可像唐秀秀这样,安安静静说我不能保证的,雷佩佩还是第一次遇见。
她买衣服的时候,偶尔念叨起她要去参加角色选拔,老板都是拍着自家最贵的裙子,说的唾沫横飞,‘只要你买了这裙子,穿上往那一站,指定就能选上’,买鞋子的时候也是,‘这鞋子你看看,进口的东西,你要是能穿上,你想想多少人羡慕,t?被选上那都是小事,我看你能当个主角都行’,一个个说的天花乱坠,好像你只要买就能被选上。
可唐秀秀不会,她就那么安静坐着,双目沉静,说我不会保证。
可奇怪的,雷佩佩就觉着,这些天听过那么多话,再没有这句话让她更觉得安稳。
‘只要唐秀秀愿意帮忙,我就是稳的’。雷佩佩在心里这样想。
她点头,“我知道,唐秀秀,我明白了,我不会强求的。”
唐秀秀嗯一声,对方识时务,这再好不过,“是下午去面试吗?”做造型,最好在面试前。
雷佩佩忙应一声,“我让郝珍珍和你约上午,就是因为今天下午面试。”
“那你先说说,你想面试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当然是主角!”
唐秀秀挑眉,“你确定?”
雷佩佩哎呀一声,脸上纠结,“不不不,主角我肯定是面试不上的,我说实话,只要能面试上,我都愿意。”
说是想要主角,可对着唐秀秀,她还是说出心底的最低期待,只要能选上,她都愿意的。
倒是没有异想天开非要抢主角,唐秀秀心里点头,又问,“那你知道这次的剧本吗?”
“剧本?”
“就是这次你面试的电视剧,里面主要有什么主要人物,演什么。”
雷佩佩摇头,“这个是不知道的,只能是去到以后,听导演的安排。”
这倒是正常,这年头消息也闭塞,都是先广选角色,被选中以后,谁演什么都是说不准的。
唐秀秀略想一下,“既然你的目标不是女主角,我觉得,你的角色不需要太光彩照人,那样会喧宾夺主,如果你信我,就按照我的造型去面试吧。”
不会光彩照人,这本身就和雷佩佩的想法大相径庭,她想象的,是自己穿最好最贵的衣服鞋子,像那天晚上郝珍珍一样,走到导演面前。
“不能给我打扮成郝珍珍那样吗?”
唐秀秀摇头,“既然你是我的客户,你也有诉求,那我就认真给你讲,你要先定位自己,你想演的是一个大学生,说到大学生,你能想到什么,自由,激情,理想,文静,热烈,激昂,可是,这些词,都对不上珍珍的那晚的精灵形象,既然要面试大学生,你的打扮妆容,言行举止,都是要朝大学生上面靠的。”
这一番话,从没有人对雷佩佩说话,“唐秀秀,你也懂演电视?!”
天呐,她毫不怀疑,如果唐秀秀去参加面试,一定是想要什么角色就能拿到什么角色。
唐秀秀摇头,“不懂,我只是让你端正心态,我只问你,愿不愿意抛弃自己那些想法,全身心信任我,让我给你做妆造。”
雷佩佩看着唐秀秀的眼睛,深吸一口气,“我愿意!”
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应该是什么样的呢,唐秀秀知道,这部电视剧,无遗会最贴近这个时代,她不会有华服美鞋,更不会有珠光宝气,它是朴实的,是纯真的,是最自由最烂漫的青春。
所以雷佩佩买的那些各种昂贵的衣服,亮晶晶的鞋子,发光的小钻石,还有漂亮的各种发卡,一个都没用上。
雷佩佩闭眼让唐秀秀化妆的时候,心里其实没有底,唐秀秀让她穿的所有东西,都是她从没想过,如果让她选择,她绝对不会穿带的,不知道最后的成果怎么样。
可是当她站在镜子面前,却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那一瞬,什么昂贵,什么珍贵,都不在眼前,她只觉得,是的,这就是大学生。
当房间门被推开,她缓缓走近面试室的时候,只感觉屋里一静,随即有个声音激动响起。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她就是我心里,完美的女大学生,就是这种纯真!”
雷佩佩身上,没有什么装饰,她穿着一件最普通的确良白裙,腰间一条黑色细腰带,头发也没有高马尾,没有带色彩斑斓的发箍,也没有微卷的卷发,她梳了最最简单的单麻花辫,头发被拢到一侧,扎成一个蓬松的麻花辫,辫尾用黄色扎头绳打结扎住。
她脚踩着一双普通的白色小布鞋,肩膀斜挎一个米黄的白色编织小包,全身上下,没一丝很出彩的地方,可就是这种普普通通的打扮,反而散发出一种自然与真我的状态,她脸上好似不施粉黛,却散打出青春的烂漫神色,清新脱俗,彰显着八十年代女大学生的独特风采。
她弯腰鞠躬,还没说话,就听着下面有人拍桌子,“就是她了!这种文静的气质,这种安静与懵懂的感觉,从头到脚,浑然一体,就是这种感觉!”
旁边的导演也止不住点头,“很不错,我也觉得很不错,很有些邻家大学生的感觉,不像之前那几个,太高调,太张扬,试都不用试,还是这个的感觉更好,这个放到镜头里,完全不突兀嘛,我觉得可以给她一个角色。”
雷佩佩心里狂喜,刚她进来的时候,遇着上一个出去的人,穿着她也买过的公主裙,穿着她也曾经打算穿的小皮鞋,同样的大波浪卷发,真的就是完全是她想象中的形象。
原来,那样真的不行,果然,听唐秀秀的没错。
不过流程到底还是要走的,几个选角老师都很期待她的表现,其中一个老师看着她,“同学,请你表演一个,抱着书遇到男同学的场景吧。”
雷佩佩心里一动,这个场景,竟然也和唐秀秀说过的一样。
临来之前,唐秀秀说话,表演的东西,都不会很复杂,可能是上课迟到后的表现,可能是食堂和同学一起吃饭,也可能是遇到某个同学,让她先在心里演一下,唐秀秀说,不管遇到什么考题,都要记住,要把大学生的风采发挥出来。
大学生的风采,雷佩佩心里琢磨几秒,走了几步站定,佯装走路模样,又突然停住,抬头看一眼前方,又低头,轻喊一声,“梁浩同学你好。”
“停停停停”,导演一下让她停住,“同学,你是要演大学生,不是黛玉,你要想,你是通过自己努力考上大学的,你是这个时代的希望,你是很了不起的,自信一些,再来一遍。”
自信一些,雷佩佩吸一口气,抬头挺胸走路,刚要抬手,又被喊了停。
“还是不对,让你自信,不是趾高气扬,自信但是沉静,懂吗?”
这个雷佩佩懂了,就是唐秀秀走路的模样,她想着唐秀秀的样子,双眼平视前方,姿态轻松自然,走了两步,就听着导演点头,“对了,继续。”
雷佩佩装作抱着书,走出去两步,对着虚空嫣然一笑,“梁浩同学。”
“啧!”这回不是导演,而是刚进门就肯定雷佩佩的人,他是原作者,他摇着头,“你这还是不对,让你打招呼,不是眉目传情,你眼波流转,就失了那份纯真,要自然大方,表现最纯真的大学生风采,知道吗,再来一遍。”
“还是不对,你要明白你自己的身份,你是大学生,大学是一个什么样的环境?是自由与纯真的,是象牙塔,也是伊甸园,你们还没有接触社会,你的笑应该是自然的,发自内心的,没有一丝世俗的,我知道你是一个大学生,你没有作为大学生的风采吗?”
雷佩佩不知道,她虽然是大学生,可大学生该是什么风采呢,她每天想着要变好看,想着买新衣服,早就已经忘了当初自己也是三更灯火五更鸡,认认真真考上大学的。
她早就失去了最初的自己。
“很遗憾,雷佩佩是吧,你的形象非常符合我们的预期,可是你的表现有所欠缺,如果你只是不到位,我们是可以对你进行特训的,可你表现的,是完全不通,如果你愿意朝着这方面发展,就要沉下心来,认真学习表演,期待你以后更精彩的表现。”
雷佩佩失魂落魄朝外走的时候,又听着导演喊她的名字,她一秒回身,希冀看着导演,也许,导演愿意再给她一个机会,“导演,有适合我得角色吗,什么角色都行。”
导演看着她,“雷佩佩同学,请问你的妆容是你自己搭配的吗,也许,我们这里有更适合你的岗位。
第63章 新职业
“林振武,你看这房子怎么样?”
这是一间大约七八十平的屋子,屋里空无一物,等着主人的精心装饰。
唐秀秀推开窗户,给他指不远处的京大,“离着学校很近,等我们住进来,每天去上课也方便。”
林振武站在她身后t?,三层楼的高度,并不能俯瞰京大的全貌,可依旧能看见京大门口人来人往的学生。
“很好”,这还是唐秀秀买下这个房后,林振武第一次过来,“手续都办好了?”
唐秀秀撑在窗户框上,看路边法国梧桐随风飘下的落叶,已经是深秋,落叶打着转聚到一起,别有一番趣味。
她漫不经心地,“当然啦,说过不用你操心就不用,再说你最近这么忙,怎么样,差不多了吗?”
两人并不是一个专业,要是再算上程玉珠,那就是三个人三个专业,唐秀秀是老本行经济学,程玉珠是她爸爸帮忙选的社会学,林振武则是比较前沿的信息科学与技术。
这段时间,因着林振武忙着朝签订合同的各大商场供货,唐秀秀和他见面的时间并不多。
这个周末,算是惬意的相聚时光。
林振武则随着她朝外看,他带着些放松,声音温和,“都弄好了,前车后辙,以后照着现在弄,不费事。”
他靠的挺近,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传过来,唐秀秀放心朝后倚着他,“那林振武,我们今天约会吧?”
“想去哪里?”
唐秀秀靠着她,身体自己的记忆复苏,想到在老家,秋日里她会靠在他身旁,好像靠着一个暖炉,一觉香甜到天明。
她微微打个哈欠,“好想和你睡。”
林振武身体紧绷一瞬,又放松下来,“别乱说话。”
唐秀秀发誓,这次可真没什么别的想法,可林振武的反应太好玩,她原本心无波澜,此刻也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动。
转身压着他,随即转向窗旁的墙面,直到林振武靠在上面。
唐秀秀伸出手指戳他胸口,“林振武,说,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嗯。”自然是想的。
唐秀秀就忍不住得意,“我可没想你。”
“我想你就够了。”
唐秀秀佯装失望,“不争气,太不争气,你该说,你也不想我。”
怎么可能呢,午夜梦回,心里都是她。
林振武伸手揽她腰肢,“真没想我?”
唐秀秀踮脚亲他下巴,“猜。”
“想了。”林振武自然把心里的期盼说出来。
唐秀秀伸手圈住他胳膊,“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想了吧。”
话毕,手上用力,勾他低头,“亲我。”
脸颊覆过来他温热的掌心,好似能一直暖到人心里去,入眼是他阖眼迷离的深情,只一眼就能知道,他爱惨了她。
唇瓣交叠间,心跳随着窗外微风飞扬,连成一片。
肌肉好似有自己的记忆,原本的浅尝辄止尤不不满足,要更多,要更深入,要空气稀薄到极致。
再分开时,喘息溢出,唐秀秀抵着他胸口,“林振武。”
“嗯。”他重重抱着她。
“出来住吧,今天晚上。”她想他。
“不行。”
“你太古板了。”
“你太开放了。”
唐秀秀抬头瞪他,“到底行不行?”
身体和理智相互拉扯,还是理智占领至高地,林振武垂眸吻她额头,“我们不回去,宿舍里就会知道,总是不安全的。”
永远不要把别人想的太好,在农村的时候,不管怎么样别人都没法说什么,因为大家都一样,可是这里,身份千差万别,一切都要小心,一旦被扣上什么帽子,有时候就能影响一辈子,林振武不会让唐秀秀冒一点险。
唐秀秀面上哼哼唧唧,可心底却滋生出甜,果然,她永远可以相信林振武的自制力。
林振武垂眸见她偷笑,伸手摸摸她发顶,“又想什么坏主意。”
“哪有,想你好呢。”唐秀秀后撤,心情已经平复下来,“那我们就好好约会吧,我要去新建的那个游乐场,要旋转木马,要棉花糖,要拍很多的照片。”
十月一的时候,为了记录家里店铺开业的场景,林振武之前就专门托人买了个照相机,如今已经成为唐秀秀个人照的专属。
她这些要求,林振武自然都会满足的。
深秋时节,秋风萧瑟,却依旧吹不凉火热的两颗心,唐秀秀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大衣,围着暖黄色的围巾,牵着林振武的手,踩在公园里铺面落叶的地面上,听着树叶被踩出咯吱声,心情好到爆。
这一幕,好像出现在梦里过,又好像出现是在幻想里,林振武掌心温暖,走在外侧,他们就这样沿着公园的小路,一直走一直走,依旧不会觉得无趣。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新开业的游乐场很大,几乎每个地方,都留下了唐秀秀的笑声,她拿着棉花糖举过头顶,笑容就那么肆意定格在照片里。
从游乐场出来,唐秀秀拒绝林振武去看电影的提议,拉着他随便坐上一辆环形公交车,公交车上人很少,两人坐在后排,绕着城市看风景。
唐秀秀伸出手,感受到吹过来的风有些怀念,“林振武,感觉这一幕,和我们去鹿城的时候很像。”
第一天去鹿城的时候,他们坐着有些旧的公共汽车,她也是这样靠在他身上,伸手感受鹿城的风。
林振武嗯一声,带着不自知的满足,“还想去吗?”
“想啊”,唐秀秀转头看他,“什么时候我们再去吧。”
她突然有个好主意,“林振武,等我们领证以后,我们再去吧。”
到时候,他们就是正式的夫妻,再来一次真正的蜜月旅行,这才圆满。
林振武牵住她的手,“好。”
他这次要带着相机,把她每个好看的瞬间都记录下来。
回校的时候,已经晚霞满天,林振武把她送到宿舍楼下,和很多在恋爱的小情侣一样,两人站在楼下说话。
明明已经黏在一起一整天,明天后天还有后面很多天都还会见面,可是依旧有些难舍难分。
太亲密的动作不能有,唐秀秀是不满足的,小情侣在一起,怎么能不亲,“林振武,你亲我一下。”
两人位置不算隐蔽,虽然没几个人,可林振武还是有些犹豫,“影响不好。”
“哪里不好,又没有更过分,我们在谈恋爱,就算不是我丈夫,你也是我未婚夫吧,亲不亲。”
唐秀秀鼓嘴的功夫,额头落下一个吻,抬眼,就撞上他宠溺的眼神,“拿你没办法。”
只要不涉及原则的东西,他总是拒绝不了她的。
进宿舍的时候,唐秀秀心里美滋滋的,果然上大学是对的,要不然,哪里去看这么纯情的林振武呢,在特殊的环境谈恋爱,真的会让人怦然心动。
她不知道,郝珍珍等她半天了,见她进屋,看看时间,“哎呦,你这还知道回来啊,还以为你今天晚上要住外面呢。”
唐秀秀有些遗憾,“我倒是想,这不是吗,还不合法。”
大家也知道她的情况,在村里两人已经是夫妻关系,这一来大城市,又成未婚了,生生把两人隔开,偏偏你还说不出来啥,郝珍珍虽然没谈过恋爱,可是书里写的那些卿卿我我,她也读过,见着唐秀秀一脸郁闷,顿时笑起来,“谁让你不到年龄来着,要不然就和徐芹姐一样,一到周末就回家,就是平常,有个什么事都能回家住,羡慕吧。”
唐秀秀是真挺羡慕,不过她才不说给郝珍珍听,这人就等着看她笑话呢,“我刚进来的时候,你是有什么事吗。”
郝珍珍这才想到她这等了半天的心情,“让你一打岔,这正事都忘了,哈哈哈,这件事说起来就笑死个人,雷佩佩昨天不是让你做造型,去面试什么电视剧的角色吗?”
唐秀秀嗯一声,对着雷佩佩,她算是尽力的,不仅妆造上花了心思,还给她点拨了一下面试一般的场景,可私心里说,她对雷佩佩还真没有什么信心,如果是只看外表不用出声的表演,雷佩佩指定没问题,可表演要出声,以她的水准,一出声估计是悬的。
主要是雷佩佩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能代表这个时代大学生的质朴和纯真,她身上有种世俗气,也有种高高在上的趾高气昂,举手投足,只言片语中,总会不经意就露出来。
听着郝珍珍说起这个,她随口问一句,“怎么样,成功了吗?”
郝珍珍嘿嘿笑起来,“肯t?定没有啊,她那个性子,能演什么电视啊,一点也不踏实,我就说,好好学经济,以后安安稳稳当个会计啊,做个财务什么的不挺好,非要弄什么表演,你要是想表演,你当初去隔壁传媒大学啊,半吊子水平,不,是一窍不通的水平,还想演电视,她就是自比天高。”
果然是没成,唐秀秀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不过郝珍珍既然问,那就肯定还有后续,她随口问一句,“怎么,不会是因为没被选上,要找我退钱吧?”
“她敢”,郝珍珍没见着唐秀秀做的造型,可正是因为没见着,她那脑海中,才能想象出当初是多么让人震惊的场景,“你做的造型那么逼真,她可没那个脸来要钱,我都忍不住给丹丹她们讲了一遍了,就等着你来,再给你说呢。”
作为一个原作者,最想看到的,大概就是自己笔下的人物活过来,不得不说,昨天唐秀秀给雷佩佩做的造型,就让作者丁冒文有那种感觉,他当时能够和导演给雷佩佩六七次的试演机会,就是看在那副妆容的面上。
可惜雷佩佩没有抓住机会。
丁冒军并不是藏着掖着的人,那种震撼也一时半会忘不掉,自然就会说给别人听,他们的圈子不大,自然很快就能里里外外传个遍,郝珍珍知道的晚些,可到底也还是知道了消息,因着唐秀秀,雷佩佩比旁人更接近成功,可她呢,硬生生把喂到她嘴里的肉给吐出去,依着人家作者的话说,但凡有一点可取的地方,他都不想放弃。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郝珍珍眉飞色舞,“你不知道,雷佩佩来找我,说想见你的时候,我和你一样,还以为她想退钱呢,我当时就想了,她要是有脸提这个事,以后就别想再让你给她们圈子里的那几个小姐妹做任何的造型,没成想,根本不是。”
唐秀秀不知道后来怎么样,听着她卖关子,也有些好奇,“那是为什么又找我?”
按说现在正是受打击的时候,应该沉默一段时间才对。
郝珍珍简直想要大笑三声,虽然忍住了没笑那么夸张,可依旧带着些小人得志的嚣张,“嘿嘿,这个事,怎么说呢,算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反正人家导演是看上你了。”
“看上我?”唐秀秀第一反应就是摇头,“我可不擅长表演看,再说我也没兴趣。”
这话说完她就觉得不对,雷佩佩也不可能和导演介绍她吧。
稍一思索,她一下明白过来,“导演看上我做的妆造了?”
郝珍珍合掌一拍,“对!秀秀,人家导演亲自问到雷佩佩身上,就是想借用你这妙手回春一双手,给他的演员化妆呢。”
这件事,开端正常,走向离奇,结果更是让人哭笑不得,唐秀秀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只问郝珍珍,“雷佩佩受到的打击,不小?”
“何止是不小”,郝珍珍啧啧两声,“失魂落魄,生无可恋的模样,你想,她爸花了大功夫,给她弄这么个名额,本来因着你她没开口就是满分了,结果呢,这一开口硬生生给自己整成了零分,到这里也就是失望和懊恼吧,可偏偏他要走的时候,导演问她谁给她做的造型。”
郝珍珍摇头,忍不住又笑出来,“我觉着,但凡要是别的能冒充的东西,雷佩佩都会毫不犹豫揽过去的,可惜,对于化妆,她和我一样,除了抹两条黑眉毛就是涂个大红嘴巴,别的一窍不通,她就是想冒充都没法子,可也不能不回答人家导演的话,那不是彻底把这条路堵死嘛,这不,人家导演就知道了你,想通过她约你见一次面。”
她又看唐秀秀,“你见不见?”
见啊,怎么不见,虽然对演戏没兴趣,这个年代,根本不缺敬业的前辈,而且就私心来说,这个年代的演员才算是真真正正的演员,不浮躁,不名利,是带着真情实感,倾注自己心血去演戏的,如果她能在妆容上,为这些演员们添砖加瓦,让他们展现更完美的表演,她当然愿意。
雷佩佩再见到唐秀秀,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她爸爸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有本事的人,早晚能成功,谁能想到,唐秀秀就凭借给她做的一个造型,就能让导演亲自约着见面呢,总是有这样的人吧,她不管做什么,都会闪闪发光,照的别人暗淡失色。
唐秀秀见她不说话,只问,“还想演戏吗?”
雷佩佩却是摇头,如果没有唐秀秀,她不会死心这么彻底,可这一次,因着唐秀秀,距离成功真的只有一步之遥,可就这样无限接近的时候,都能让她搞砸,爸爸妈妈说的对,她不是吃这碗饭的料子,她从小没吃过苦,因为是独生女,更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上思考问题,不会共情,这样的她,根本不适合做需要演出人生百态的演员,她以后,再也不想这件事了。
她虽然摇头,可唐秀秀约莫能理解她的心情,“意难平?”
意难平这三个字,真的是说到了雷佩佩的心坎里,她抬头看唐秀秀,“唐秀秀,真的就差一点,我就差一点就能成功,明明我刚进门的时候,作者和导演都点头了,他们都说我就是书里的人,只要我能表现好,指定就能有一个属于我的角色,真的就只差一点点。”
临近成功前的失败,她怎么能不意难平呢。
唐秀秀理解她的激动,不过也不介意揭开残酷的事实,“真的就差一点?”
雷佩佩一噎,又低头,“好吧,我明白,归根结底,还是我不适合,出发之前,你都告诉我可能会演什么,而且真的就让你说准了,我妆容完全符合导演的要求,还提前知道面试内容,这样都没成功,说明我真不行,我已经和爸妈说好了,以后专心学习经济学,再也不想这回事了。”
不过,总是意难平的。
唐秀秀想了想,“雷佩佩,这样吧,如果我和导演能够合作,给你争取个主群演的机会吧。”
“群演?”雷佩佩只知道电视里那些个角色,还从没接触过群演这个名词。
唐秀秀点头,认真看着她,“对啊,群演,一部电视,可不是只有那些主要角色啊,虽然你和那些角色无缘,可群演总是能行的,你也不用演别人,就演你自己,也许是下雪后和同学堆雪人后的肆意大笑,也许是食堂吃饭时候的欢声笑语,也许是听到有人喊你名字的回眸,让镜头记录现在的你,定格这份美好和心意,也算给自己曾经的梦想一个交代,画上一个句号,体面和它告别,怎么样,愿意吗?”
很久很久以后,雷佩佩会把单独剪下刻录的碟片插进DVD里,给孩子们放那段镜头。
镜头里,她和几个同学从学校大门口走进来,带着天之骄女的傲然,镜头定格在她脸上,她笑容肆意灿烂,无一丝阴霾,只要看到的人,都会被那种好心情传染,能看到她们当代大学生的风采。
她会心平气和,笑着说起那天的心情,她没有选上角色,父母如释重负,劝着她收心好好学习,几个好友面上劝她,背地里都在看笑话,好像周围所有人都在说,你不是吃这碗饭的料,放弃吧,放手吧,不要再贻笑大方。
可只有唐秀秀,这个她曾经好奇、敌视、嫉妒又向往的人,笑着告诉她,做一次群演吧,让镜头定格你,体面的和曾经的梦想告别。
那一瞬的感觉,刻骨铭心,她目露怀念,“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此刻,雷佩佩被这种感觉充斥,她其实表现的很糟糕,哭的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整个人蹲在地上,不能自控。
唐秀秀陪着她站定,掏出手帕给她,“别哭呀。”
雷佩佩抬眼,看着面前洁白的手帕,声音呜咽,“你不知道,唐秀秀,你不知道,为了演戏这个念头,我做错太多事,我嫉妒所有比我好看的女生,我学习三t?天打鱼两天晒网,我对不起自己曾经的努力,今天之前,我都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也谢谢你说为我争取,不管能不能成功,我都不会再有遗憾,以后,我也会找回曾经的自己。”
唐秀秀并不知道自己刚刚那番话对雷佩佩的意义,她只是觉得,人不能留下太多遗憾,雷佩佩也算努力争取,总要留下点什么才好。
问题应该不大,见导演之前,她让雷佩佩安心,“等我的好消息。”
见面的地方是剧组的一个房间,导演卜平凡没想到,给雷佩佩做造型的人会这么年轻,雷佩佩只答应给他牵线,并没有介绍唐秀秀是她的校友。
卜平凡点头示意,“你就是唐秀秀同志?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出于对双方的尊重,包间的门并没有关上,唐秀秀落落大方,“叫我唐秀秀或者秀秀就好,我和雷佩佩是校友。”
卜平凡一下明白,对方是京市大学的学生,他说话又谨慎三分,今天他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想让唐秀秀给他剧组的几个演员,做几个造型看看效果。
这对于唐秀秀来说,无遗是手到擒来。
女主角,就是清新自然,一袭红裙天真又艳丽。女主的好友,必然也是好看的,可这种好看就像给雷佩佩的造型,温和不失特色,并不会喧宾夺主。女老师又是另一种感觉,沉稳有力量,只看妆容,你能一眼轻松分辨她们的身份。
原作者丁冒军这才知道什么叫震撼,为什么每个角色只要他一说那种感觉,唐秀秀三两下就能打造出那种氛围呢,神来之笔,这绝对会是这部电视剧的神来之笔。
“老卜,我不管,不论多少钱,必须请她当化妆师,之前请来的那些都不要,不要不要,就是她,必须是她,只有她才能让我的作品活过来。”
结果自然是双方都满意的,唐秀秀还记得为雷佩佩争取角色。
“导演,我想给雷佩佩争取一个群演的角色,之前您面试的应该已经发现,她气质张扬,其实很适合表现出一种激昂向上的情景,我听你们的意思,文中的女主是从农村考进大学的,自然就要有她进大学的场景,这一幕很关键。”
“为了突出大学的美好,我觉得最好就是她背着编织袋踏入大学,见着学姐们相互簇拥,欢笑而过,这种肆意与自由的气息,会符合她甚至所有人对大学的幻想,也能增强一种对比,增强大家对大学的向往,雷佩佩的气质张扬,很适合出演这样一个镜头,希望导演能给她一个机会。”
唐秀秀万万没想法,卜导演听着听着,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她说完,对方试探着来了一句,“唐秀秀,有没有兴趣,再兼职一个编剧角色?咱们价钱好商量。”
第64章 小打小闹
这个年代的编剧,是这么容易就能当的吗,唐秀秀丝毫没觉着自己三言两语就能把冲突讲出来这种本事,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只是有些哭笑不得,“卜导演,实不相瞒,我是学习经济学的。”
“哎呀,唐秀秀,我叫你秀秀老师吧,我们对化妆师都是这么称呼的,这个你就不如我懂,看一个人,不是看他是从事什么的,看的是能力,能力啊,你这只言片语,我就能听出来,你懂,你是懂的。”
他说着说着,总觉得唐秀秀这个名字很熟悉,心里思索了一圈,他猛地想起,“你,你就是今年的全国状元吧。”
他小舅子也参加高考,他听着对方念叨过几次,好像就是叫唐秀秀。
唐秀秀谦虚,“都是虚名,巧合而已。”
“那就是了”,卜平凡一拍手,“一通百通,我果然没找错人,我对你有十足的信心,虽然只说了那一个镜头,也能感觉出你对整个画面的控制力,怎么样,考虑一下吧。”
化妆师还好,唐秀秀自觉不会有什么私藏,只需要给几个演员搭配好衣服,然后教给原本剧组的化妆师一些化妆手法就好,毕竟是八十年代的校园剧,不需要什么炫技的妆造,这些都用不了她多少时间,可编剧就不一样了,几乎要全程跟着剧组走,唐秀秀自问没有那个时间。
几个来回以后,卜平凡才真正确定,唐秀秀是真没什么意向,他实在有些惋惜,只好退而求其次,“我们有几幕的镜头非常重要,已经找过很多人提意见,能不能帮我们过一遍剧本呢,我们想听一下不同人的意见,问题你随便提就好。”
这个倒是不费事,唐秀秀欣然同意,只不过她提完意见以后,导演差点又要反悔,因为真的是每一条都很中肯。
作者丁冒文看着剧本上做得一些批注,都忍不住叫好,“就是这样,这就是我当时写作时想表达的心静,我就说这一幕改的不太对,原来只是台词变了一些顺序,就能完美表达我的意思,老卜,你应该多和她说说,她如果当编剧,我们绝对能拍出更完美的作品。”
卜平凡也惋惜,不过他总归是要说话算数的,“人家是大学生,说来说去是学生,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主,能提出这些意见,已经是很好,行了,咱们知足,至少演员们的造型不用愁了。”
说到造型,丁冒文还有些激动,“对对对,你说的对,只妆容这一项,就够让我惊喜的了,我得赶紧,把这些意见整理整理,和编剧一起改改,今天研读就读这个修改后的,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成品了。”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给雷佩佩的角色争取到了,唐秀秀没觉着有什么,可雷佩佩实在太激动,特别是唐秀秀说明白她会有一个什么镜头以后,她更是高兴到不能自已,这种镜头,不就是她无数次幻想过的吗。
说是演戏,可到底演什么,雷佩佩是从没想过的,她想过最多的,真的只有一个镜头,就是她满脸带着笑,在大学校园里穿行而过被记录的模样,一定会有很多很多人羡慕她。
现在唐秀秀告诉她,这个梦想能实现了,怎么能不激动呢。
激动的后果,就是她一连给唐秀秀介绍了五六个做造型的人,让唐秀秀轻轻松松两个星期入账好几百。
这感觉,颇有些钱是大风刮来的。
因着钱到位,那教化妆的小屋子收拾起来格外快,连带着唐秀秀想做的造型设计室,都有了眉目,就等着装饰一下,挂上各种的衣服,就能开门营业。
不过事情总要慢慢来,唐秀秀早就已经习惯了在南山村的慢节奏,就算到了京市,也不愿意把自己累着,索性教化妆这边都弄好了,她先启动这边。
有时候唐秀秀想想都有违和感,事情都不知道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她在八十年代教化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不过郝珍珍丝毫不觉得奇怪,她还可惜这课程出来的太晚,跟着唐秀秀去小屋的时候,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的,很是兴奋。
她对着镜子畅想,“以后,我应该能成为和你一样高手吧,不管想要什么妆容,都能手到擒来,得心应手。”
这个唐秀秀可不敢打包票,有些人,就是天生手残,神也救不了。
事实证明,唐秀秀想的很对,郝珍珍实在是她想多了,宿舍里,就连看起来最不行的陈晓水都能给自己画出个好看的眉型,可郝珍珍一上手,画出来的简直像两天蚯蚓。
连着学了三星期,还丝毫没有进步,每次看她费尽心机,画出那样一双眉毛,唐秀秀都忍不住要笑,“你还是按照你之前那种画法来吧,好歹的能看。”
把郝珍珍郁闷的不轻,明明她就是按照唐秀秀说的画的,眉头眉峰眉尾,怎么画出来就不像样呢!
“气死了,我怎么这么笨啊。”她简直想跺脚。
蒋丹丹是几个人里面画的最好的,她安慰郝珍珍,“别气别气,至少你学会一些涂口红的技巧嘛,还有怎么修饰脸型的手法,眉毛不会就不会,以后我们给你画。”
郝珍珍还是恼,“那等咱们毕业呢,我总不能巴巴地跟着你们,让你们帮我画眉毛吧。”
唐秀秀一笑,“好办啊,回头找个心灵手巧的对象,让他学,到时候帮你画呗。”
一句话把郝珍珍说的有些脸红,“喂,做什么说那么羞人的事。t?”
见着郝珍珍红脸,唐秀秀更觉着好玩,“这有什么羞人的,这么一说,我回头得教一下林振武,让他帮我画眉,对镜画眉,也是一种浪漫啊。”
她这话一说,几人都笑闹起来。
“原来是秀秀你想让你对象给你画啊。”
“秀秀,我发现你真是啥都敢说。”
“哈哈,这就是高考状元和我们的区别吗。”
“所以我们是不是该学一学?”
唐秀秀摆手,“别别别,回头被人说脸皮厚,再赖上我,我可不管。”
宿舍几人一起笑闹,气氛轻松惬意。
原本郝珍珍她们想着,是跟着雷佩佩她们那一波人一起上课的,还是唐秀秀想了想,单独给宿舍这几个人讲,一个是雷佩佩她们是花了钱的,毕竟要讲的更系统一些,更重要的,大家一起上课,气氛就不会这么放松,虽然麻烦一些,可看着大家的笑脸,唐秀秀觉得,这决定不错。
四次课程眨眼就过,对唐秀秀来说,这就是一些小打小闹,挣的钱正好投到设计室那边,她打算把做造型当做以后调剂生活的副业,看着一个个女孩在自己手上变美,绽放笑容,找到自信,还是挺有意思的。
设计室装修到差不多的时候,出版社潘书云联系了唐秀秀。
唐秀秀已经做好准备,她估摸着,是高考模拟资料已经刊印好,正式发售了,她要了一千份,算是是预支了她明年的高考预测卷下的订单,正好让林振武给寄到老家去,应该会比他们当地的书店上架更早,也算给家里创收一笔钱。
没想到,潘书云两手空空就来了。
唐秀秀等了半天,也不见她说那一千套资料的事,最后忍不住问了一句。
潘书云这激动的心情根本就平复不下来,“秀秀,不是我不想给你,实在是我们对这个形式估计有些不足,这第一版刊印的有些少,根本就不够卖的。”
她一坐下就开始说这书卖的多么火爆,十来个供货书店都争着抢着订货什么的,这还没歇口气呢。
唐秀秀忍不住问,“你们第一版刊印了多少?”
潘书云伸手,“四千册,这里面原本说包括你那一千套的,可谁能想到,我们这头一**着十几家合作书店发了三百套,还没过三天,他们纷纷要求加货,可把我们弄得傻了眼。”
搁着一般的书籍,三百套足够卖上一年的,可这三百套资料,没几天就卖个精光。
唐秀秀也有些不信,“一个书店,几天就能卖出去这么多?”
按说,就算是省城,也没那么快吧。
潘书云点头,“我们也是这么算的,可是我们光算了这高考生,可没算其他的学校老师,高二学生,还有那些个亲戚朋友家里有学生的情况啊,我听说,好些个富裕些的,一次性就买四五套,直接这里邮那里寄,给亲戚家孩子看呢,这样一算,这三百套,却实是不够。”
潘书云颇有些不好意思,“这书店要的急,给你预留的一千套就让我们社长做主供出去了,我些心里觉得挺对不住,就想着来给你说一声,不过你放心,第二版马上就能出来,刊印装订,也就四五天的功夫。”
倒也无所谓,只四五天的功夫,唐秀秀就纳闷,这样的情况,潘主任根本没必要说啊,等个四五天,直接给她现货不就行了,“那潘姐你现在来,是有事?”
可不是有事,潘书云受社长委托,是来劝唐秀秀的,“你别等明年了,今年就出一部分预测卷吧,你不知道,这才几天啊,我们出版社都被各种催卷子的信塞爆了,不知道多少人就盼着你再出几套模拟卷!”
程玉珠听着唐秀秀说这件事的时候,都忍不住乐,“秀秀,人家都是读者写信催作者更新,等着看后面的故事,你呢,也算沾了边,不知道多少高考学生,这高考生写信,催你出模拟卷,嘿嘿。”
唐秀秀最后还是架不住潘书云的软磨硬泡,把已经做好的四套卷子给了出去,要不然,她都害怕潘书云对着她眼泪汪汪。
不过,程玉珠也是替她开心的,“这回不光给你按照千字二十付款,后面还有持续分红,很好嘛,你应该很快就有第二套房子了吧。”
第二套房嘛,现在就能去买,可这些终究是小打小闹,唐秀秀等的,是另外的消息。
很快,她等的消息就来了。
国家要发行无息贷款了。
第65章 十万块
“哎,你听说无息贷款的事了吗?”
“怎么没听说,那报纸上都写了呢。”
“怎么样,说是白用钱,不用给利息,贷款不?”
“你这想的真美,还白用钱,你贷款了以后,到了时间还不上,那是要坐大牢的,人家还写得明明白白的,父债子偿,只要还不上,你子子孙孙都得还,你能玩的过上头的人?”
“啧,倒也是。”
“我听我媳妇说,她娘家不是在农村吗,那信贷员挨家挨户上门,让贷款,一个敢贷的都没有,谁敢欠国家的饥荒啊,再说,现在这世道好,又不是吃不上饭,也用不着那个大钱,安安稳稳过日子得了。”
“你说的也有理,可要是有好门路,做个小生意啥的,正愁着手里没钱的人,这贷款拿着钱,就能做买卖,以后说不准就能成个有钱人呢。”
“谁能保证做生意一定能赚钱,赔掉裤子的也有,再说那政策一年一个样,现在是放开了,那以后再收严呢,再给你安上投机倒把那一套,谁受得了,那贷款的钱要是还不上,弄不好就是家破人亡。”
大街小巷,关于无息贷款的讨论声随处可见。
大部分人还是保守的,想也知道,这个花钱以分为单位的年代,让你贷以千或者万为单位的钱,这在普通人眼里,无异于天文数字。
京大,唐秀秀宿舍几人也在讨论这个问题。
郝珍珍向来是发言最积极的,“无息贷款,贷款五年十年的,利息还不用付,这应该是很好的政策吧,按照我们国家目前的形式,以后的市场经济只会越来越活跃,如果能用这笔钱做生意,基本稳赚不赔。”
几人是学习经济的,自然看得比其他人更透彻。
徐芹嗯一声,“是个好机会,这是国家扶持一些有头脑,但是没资金的人吧,先富带动后富,总要有一部人先富起来才行。”
蒋丹丹跟着点头,“这话我赞同,不过,我心里虽然明白,可一想到好几千甚至上万块钱的账压在身上,气都喘不开,根本不敢贷。”
小农经济下发展起来的思想,总是更保守一些的,陈晓水赞同郝珍珍的看法,可同样属于蒋丹丹那一派的,“我和丹丹想的一样,在我们村,我家一百多块钱的饥荒,都弄得我家里人天天急的不行,想方设法的还钱,这要是欠上千的钱,搁着农村,没几个人能受得了。”
这话倒是实话,金夏月也插话,“不用说农村,就是城里,也没几个人敢去贷款,未来是不确定的,形势是多变的,没有谁有一定赚钱的生意,我虽然知道这是好的,可是我也不会贷款。”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听着唐秀秀半天没说话,郝珍珍朝着她那边伸头看,发现她还靠在床上看那份报纸,“秀秀,那报纸看好长时间了,咋还没看完,快和我们说说你的想法啊,说不定明天上课,老师也会和我们谈论这个事情。”
唐秀秀心不在焉嗯一声,“我在看贷款要什么条件。”
“看那么细干什么,我们又不……”,这话没说完,郝珍珍立马转了话头,“怎么,你要贷款啊。”
唐秀秀把报纸看了好几遍,觉得有些地方还是说的模糊,回头得去银行再问问,她收了报纸,“对啊,贷款,你们要是有谁有想法的,我觉得也可以贷款试试。”
以大学生身份进行小额贷款的,甚至都不需要什么抵押物,这是个好机会。
徐芹笑着接话,“我们刚还说呢,没几个人敢贷款,你这就说要贷款,都知道是好事,可是也都怕还不上。”
唐秀秀摇头,如郝珍珍所愿,开始发表意见,“还不上应该是极少数的情况,大家想想通货膨胀,这笔钱,绝对贷的值。”
这名词不难理解,上课的时候已经初步接触过,城里出生的郝珍珍对这个概念触感不深,可蒋丹丹身在农村,认识就比较深刻,“我知道,就拿猪肉来说吧,现在我们那边是**毛一块钱一斤,再往前,t?我爸小时候,他说猪肉四五毛钱一斤呢,再朝前,我奶奶说,她那时候钱更值钱,拿着两毛钱去买肉,不仅能提回来一斤,人家卖肉的还有煮好的大肉块,还能拿一块就在那里免费吃,从我奶奶那一代,到我们现在,这钱贬值好几倍,等下一代,可能就两块钱一斤猪肉?那我们的工资是不是可能翻一倍?这样算的话,现在贷款以后还,倒是很赚的”
郝珍珍还真不知道猪肉还有两三毛钱一斤的时候,蒋丹丹这话一说,倒是让她对通货膨胀这词理解的更深入一些。
陈晓水作为资深保守派,同样知道蒋丹丹说的这些,宿舍几人如今都很熟悉,她也就乐于发表自己的意见,“就算工资会翻倍,那也是好多钱呢,要是还也不容易。”
果然,时代和局势,会限制人的眼光,不像唐秀秀在后世经历过,真的永远也想象不出来,接下来的五十年,这个国家的发展,会快速到什么样,不用等下一代,甚至不用等到多少年,猪肉价格就会轻松翻倍,然后,脱缰野马一样,在短短三四十年的时间里,从现在的**毛,翻到二十多,过去几代人的发现,让它翻了四五倍,可是接下来几十年,就能翻二十倍。
猪肉还是最基础的东西,如果拿房价来说,京市现在的房价才几十上百一平,一万块钱一套四合院,四十年后呢,好的地段,上亿都有价无市。
这些说出来,在这个年代,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相信。
唐秀秀只能说得简单些,“你们说的那些,都是以我们以前的经济体制为基础的,以前我们都知道,大锅饭,集体制,这种情况,个人的积极性和创造力,都是被大大压缩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改开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释放个人的力量,盘活整个经济吗,你们只看这两年,我们周围的变化就很大。”
这个郝珍珍有发言权,“我知道,三年前,京市我家那一片,整个区就一个供销社,一个国营饭店一个粮油店,其他的真的什么都没有,可这才几年啊,起了好几个百货商场不说,大街小巷还多了好多代销店,小卖部,服装店,买东西可是方便不少。”
“就是这个道理”,唐秀秀点评,“这种情况下,整个市场就会像一条沉睡的神龙睡醒过来,经济必然会腾飞的,这种情况下,货币贬值是必然,现在的一万块和十年后的一万块,购买力必然千差万别,同样的,十年后挣一万块肯定会比现在容易很多。”
这年头,第一个万元户可是登上过报纸的,有人计算过,八十年代的一万块,仅仅按照工资算,就相当于新世纪二十年代的一百五十万,如果按照房价算,更是惊人的九百多万,真的令人咋舌。
唐秀秀说完,几人都陷入思索,蒋丹丹点头,“秀秀你说的对,我还真没考虑这方面,我还是按照老形势预估,下一代能翻两倍,那如果按照你说的,下一辈也许能翻三倍?或者五倍?”
唐秀秀笑着应她,“你觉得,有没有可能翻二十倍。”
蒋丹丹倒抽一口冷气,“二十倍?一斤猪肉十八块钱,工人半个月的工资?就算到时候工资多一些,能有两百块吗,一斤猪肉十八块钱,不可能吧。”
形势简直一边倒,就连郝珍珍这个唐秀秀的忠实拥护者,都觉得不可能,“秀秀,你太夸张啦,二十倍,怎么可能,十块钱一斤的猪肉,很多人都不敢想吧。”
徐芹有家庭,已经能够迅速换算,“现在普通工人,一个月三十块钱,能买三十多斤猪肉,要是翻十倍,那一个月工资三百块?能涨这么多,那高级干部,一个月工资才一百多呢。”
不能不能,宿舍一个个的,把脑袋摇成个拨浪鼓,十倍都无法接受,别说二十倍了。
唐秀秀就知道解释是徒劳的,这话再过五年说,应该就有不少人信,可那时候,第一波红利已经没了。
她也不再多说,“这也只是我的想法,谁知道能翻多少倍呢,反正货币贬值是必然的,我劝你们,能贷款的就贷款。”
“贷款干啥?”蒋丹丹疑惑,“我们又不做生意,现在学校管吃住,有补贴,等我们毕业以后,就能工作养家,家里也不需要啥大钱。”
唐秀秀没给宿舍几人说过她买房和林振武的生意,如果把自己位置放的太高,总是不利于宿舍和谐的,不过这些不耽误她劝舍友们,“贷款买房啊,现在房价还算便宜,等以后想买,就没有现在这个价格了。”
不过她这话自然没啥回应,郝珍珍理所当然,“咱们女生买什么房,那是男人的事,到时候嫁人住到婆家就是,要是不想和婆婆一块住,让婆家买新房呗。”
不得不说,郝珍珍这话实在很符合这个时代的主流思想,不过金夏月倒是有些不一样的想法,“婆家买的房子,毕竟不是自己的,我觉得要是能有一个自己的房也挺好,不过贷款买,压力挺大的,我想着,我工作以后,自己攒钱买房。”
总而言之,这次的劝说失败告终。
唐秀秀惋惜,“那你们以后可别后悔。”
当然,不后悔是不可能的,若干年后,几人扼腕叹息,只恨当初怎么就没听唐秀秀的话。
不过此时,几人还没有锻炼出唐秀秀说什么,她们立马做什么的反射神经,郝珍珍摆摆手,“不后悔不后悔,要是想买,等以后买就是了嘛,房子那么多呢。”
她又好奇唐秀秀,“秀秀,你贷款就是为了买房?”
唐秀秀嗯一声,“打算在京市买。”
这个几人倒是理解,她和林振武两人,以后毕业估计就是在京市工作的,现在买房,等工作以后立即就有房住,再说两个人还钱,还的也快些。
徐芹想着这些,“嗯,买个也行,两千块钱,几年功夫也差不多能还上,以后也能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
可唐秀秀可不是要贷款三千五千,一万两万的。
第二天,她和林振武碰头,两人对视一眼,说到贷款额度,不约而同,“最高额度。”
唐秀秀兴奋,“林振武,我就知道你有眼光,昨天在宿舍和她们说了好一会,一个没劝动,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后悔呢。”
无息贷款,对于林振武这样有着超前眼光的人来说,无异于久旱逢甘霖,他们不知道以后货币会贬值,可他们能确定,自己能够用这些钱,去创造更多的钱。
这可是无息,用上十年八年的,完全免费用,到时候只要把本金归还就好,如果让林振武说,就算是不做生意,直接贷款出来存银行,单独挣利息都可以。
不过有他这种想法的,同样寥寥无几,“差不多,我们宿舍也都是持保守态度。”
连大学生都是这个态度,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唐秀秀有些感慨,果然,能够成为第一批富起来的人,别的不说,至少要胆大,不用说站在风口上能飞起来这样的话,放在这个时代,能够敢于站在风口上的人,本来就没多少。
唐秀秀想的是最高额度,其实也并没有很多,林振武用自己供货的一些手续凭据,唐秀秀用房子,两人一共能贷款十万。
唐秀秀觉得不多,殊不知,这算是顶格的了,一般贷款,一千两千不少,五千是最多的,一万的凤毛麟角,上十万的,都是有工厂作坊的了。
十万块,那就是十个四合院,唐秀秀这么一算,又觉得这钱不少,至于怎么花,林振武的想法是要买个地皮,建个仓库。
他如今供货渠道越来越多,还找了好几个推销员四处扩充业务,再和以前一样,现货现订,有时候就会耽误事,建仓库,这是唐秀秀早就给他出的主意。
这件事早就提上议程,他原本打算的,是租一块地,可现在有了资金,索性买一块,只地皮放在那里,他就有信心稳赚不陪。
两人商量着钱怎么花,林振武这边的预算,也就五六万,其实大头都在地皮上,剩下的,他都给唐秀秀用。
唐秀秀都有些咋舌,“林振武,这好几万都给我,你真放心啊。”
林振武真不是一般人。
林振武是真放心,“没什么不放心的,你眼光比我还好,不管要买什么,你看着买。”
习惯了手里几十几百,上千块钱都很少的唐秀秀,这一下好几万到手,简直不要太兴奋。
四合院必须买,可也不用太多,两个好地段的就好,剩下的t?一部分她也打算买地,这时候的地皮可是相当便宜,此时不买更待何时啊。
不过房和地算是长期投资的项目,一年两年的见不到什么效益,当下的东西也不能放手,留下几千块钱,放手里当个流动资金也是必须的。
贷款刚办下来的时候,唐秀秀的设计室正装修到中途,有了这笔钱,她索性弄得更精心些,同时,第一时间就联系到原主,把房子买下来。
索性对方要举家南迁,交易很顺利,这个设计室,以后实实在在就是唐秀秀的个人财产了。
京大的第一学期,悄然而过,临近放假前,设计室彻底竣工,唐秀秀是没有弄什么开业典礼的,她去,就营业,她不去,就歇业,主打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
它的第一个客人,就是吴雪儿。
吴雪儿这个冬天,找唐秀秀做过好几次造型,她几乎已经默认,当初郝珍珍说的唐秀秀的设计室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其实她也不在意唐秀秀有没有,因为不管哪一次,唐秀秀的造型都让她非常满意,这就够了。
所以应邀到唐秀秀的设计室的时候,她是惊讶的。
这是一栋二层小楼,每层大概一百五六十平,绝对不算小,一楼进门正中是一架屏风,右手边是个收银台,和秀丽芳如出一辙的风格,不过唐秀秀做的更精心些,后面的画是一副粉红女郎。
“秀丽芳设计室”,吴雪儿先欣赏完墙壁上的那副画,才注意到这个名字,“感觉很典雅,有什么含义吗?”
唐秀秀陪着她驻足观看,听着吴雪儿问,一下笑起来,“这是我和两个姐姐的名字组成的,挺有意义吧,我们还在老家县城合开了一个服装店,也叫秀丽芳,以后我想着给她做个商标,就这个粉红女郎怎么样,只要你看到这个标志和名字,不用怀疑,肯定和我有关系。”
吴雪儿跟着唐秀秀穿过屏风往后面的走廊去,用心评价,“我毫不怀疑,以后这个名字会传遍大街小巷。”
她又好奇地左看右看,“这个走廊设计的很好看。”
房间被分隔开来,前台的部分,只有一个收银台,和靠墙的沙发和书架。
沙发是雪白色的,纤尘不染,铺着一层灰色的沙发垫,看起来很有高级质感,只看前台,就对这个设计室莫名充满信心。
顺着走廊往里走,一左一右两个房间,不过左边更大些,唐秀秀推开左边,“进来吧,今天在这里给你做造型。”
吴雪儿第一次觉得,自己家里的房间很简陋。
“天啊,秀秀。”
这个地方,绝对是每个女生做梦都想拥有的梦幻之地。
到处都是白,干净,通透。
进门又是一副画,左手边是一副半个墙面大的落地镜,最主要的,是镜子前长桌上的各种化妆品。
吴雪儿都不知道唐秀秀从哪里弄来的,只口红,就能插放整整一盒子,她简单看了一下,几乎有五六十支。
唐秀秀见她爱不释手,“五十六只颜色,找我们学校化学系的学生,借用他们的器具做出来的,订做一批外壳就好,不难。”
吴雪儿心底的震惊无以复加,五十六支,唐秀秀竟然说不难。
她压下激动,继续观看。
进门右手边,四大排的开放衣柜,已经快要放满三架。
吴雪儿从衣柜面前走过去,看着衣服按照颜色逐一摆放,每一件都让人爱不释手。
“我真的快要忍不住尖叫了,这些衣服,我真的都没见过,秀秀,你从哪里买来的?”
唐秀秀从靠墙的鞋柜上拿起一本画册,“不是买的,自己做的,算是独家?只有我们秀丽芳在卖,而且只要是礼服款式,只此一件哦。”
让唐秀秀两三个月自己做出来这么多衣服,那是不可能的,这里面的大部分,都是林丽那边帮她做出来的,从十月一放假回家,唐秀秀就给过一部分手稿,到后面又陆陆续续订做过一些,用林丽的话说,虽然她们是小作坊,可这也能接定制服装了,高端着呢。
画册上是一张张上色的手稿设计图,几乎全是礼服。
清新的、华丽的、修身的、大气的,不管你想要什么类型,几乎都能找到。
吴雪儿一边翻看一边惊叹,“怎么做到的。”
“其实不难”,唐秀秀拍拍落地镜前的沙发,“坐下吧,给你做造型,这次就不用从你的衣柜选衣服,我给你搭配怎么样。”
唐秀秀给她化妆的时候,两人商量衣服,唐秀秀已经提前想好,“红色怎么样?”
“虽然一直很想穿,我从来没试过红色,能行吗?”
唐秀秀声音温和,“信我吧,指定行。”
唐秀秀总是用结果来告诉别人,信我吧,没错。
那天是一个电视节目的录制,当吴雪儿脱下大衣,露出一身红裙的时候,不知多少人看傻了眼,那样怎样的一种惊艳呢。
她肌肤赛雪,修身红裙下,脖颈修长,艳光四射,款款走进来的时候,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你的心坎上,当她嫣然一笑,星光都为她黯然失色。
这一期节目,创造了有史以来的收视率冠军,吴雪儿也有了一个另外的称呼,‘人间尤物’。
不知道多少人打听给吴雪儿做造型的人,唐秀秀的设计室,一炮而红。
第66章 放假啦
不知道多少人去唐秀秀的设计室要约着做造型的时候,京大放假了。
唐秀秀自然不会在京市呆着,相比这边,她还是喜欢南山村,有亲人朋友,大家一起欢欢乐乐过年。
自然,所有人都扑了个空。
不过唐秀秀并不知道,知道也并不关心,虽然只做吴雪儿这一单,她就轻轻松松,三百块入账。
原本她定的价格,妆造加服装借用,一百块,买衣服是另外的价钱,衣服的价钱她自己都还没想好,吴雪儿就斩钉截铁,“二百。”
二百块钱一件衣服,唐秀秀还真没敢想,这听起来像是抢,就是百货大楼,普通衣服也就是三四十,少有超过一百的,比价来的话,一百就挺多。
没想到吴雪儿主动给她抬价格,“秀秀,你别忘了,你这个是独家,而且不是穿给普通人的衣服。”
唐秀秀也明白过来,不能再用普通人来标价,她走的就是高端路线嘛,不用亲民,“奇货可居,明白,那就定二百,不过你是我设计室第一个正式客人,给你半价吧。”
吴雪儿却摇头,“我觉得,我穿着这身衣服去录节目,绝对能够给我物超所值的价值,半价就不用了,下次给我免费做一次普通造型吧。”
事实证明吴雪儿预估的很对,只唐秀秀心里琢磨着,如果按照这个势头,她做十次妆造可就能买一套房子,这钱挣的还挺轻松。
她还在那想着,程玉珠就推她,“想什么呢,也不和我说话,问你呢,这次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十月一回家的时候,你俩明明东西很少的。”
唐秀秀回神,“过年嘛,就给家里好多亲戚买了礼物。”
这些东西,都是那三百块钱的战果。
程玉珠东西也不少,车到站以后,一行人刚出站,就碰着陈水。
唐秀秀惊奇,“陈水,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回来的?”
陈水穿着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穿着厚厚的大棉袄,他里面穿一件羊毛衫,外穿一件加绒皮夹克,在熙熙攘攘的火车站,颇有些鹤立鸡群的意思,见着唐秀秀几人,一乐,“接你们呗。”
唐秀秀看林振武,两人靠的近,林振武声音无奈,“这小子,提前发电报问的。”
果然啊,唐秀秀意味深长看一眼陈水,这心思藏得还挺深,她就着陈水的话回,“好啊,那带着东西,咱们走吧。”
陈水立马回一句,“你们的自行车,我给骑来了,那边呢,让武子去推过来。”
程玉珠凑到唐秀秀身边感慨,“陈水和你们关系真好。”
她这话刚说完,就听着陈水问她,“你呢,需要我送吗?”
听着这句话,程玉珠又对着唐秀秀添一句,“顺便还问我呢,真不赖。”
唐秀秀心里吐槽,什么顺便,傻丫头,人家就是为了你。
唐秀秀还没再说出什么,就听着程玉珠笑着摆了手,“不用不用啦,上次回来我是没经验才耽误你,这回我订了票就给家里发了电报,我家里人一会就来接我。”
这话没说完多久,就听着有人喊玉珠。
是程玉珠的大哥,陈水这个费劲心机的,只剩个和人家说声再见的机会。
回去的时候,林振武对着他冷哼一声,“机关算计一场空。”
陈水还嘴硬呢,“武子你可别误会我,我这本来就t?是来接你们的,来之前都给孔大娘说了。”
反正如今林振武也都知道,唐秀秀就笑着调侃陈水,“不是为了玉珠啊?”
陈水镇定自若,“我是那见色忘友的人吗。”
唐秀秀哦一声,“那我和玉珠说好了,过几天她来我们这里和我赶年集玩,本来想让你当个护花使者呢,既然你没啥兴趣,我叫着王石头了。”
“哎哎哎,叫他干啥,他都是有媳妇的人了,让她媳妇知道,那不利于人家小两口的感情,叫着我!我啥事没有,叫我最合适。”
林振武冷不丁来了一句,“谁说得一直盘账到过年的。”
“啊”,陈水一顿,又摸摸鼻尖,索性破罐子破摔,“啧,你们两个,就看我笑话是吧。”
唐秀秀林振武不约而同,“是。”
几人对视一眼,又纷纷笑起来。
开过一阵玩笑,又开始说起正事,最先讨论的,自然还是无息贷款。
陈水也没瞒着,“我拿着进出货的证明,又抵了家里的房子,哦,你们还不知道,我家里房子修了修,现在勉强也能看了,一共贷了三万,和我这一年跟着武子林林总总挣的钱,都花在了县城,在秀丽芳那一片买了几个店铺,又买了一大片地。”
唐秀秀听得开心,陈水这是把她当初的话听到心里去了,“真要做地产生意啦。”
对唐秀秀的的可信度,陈水是最先看透的,如果唐秀秀舍友能有他的觉悟,这次绝对会跟着贷款的,说到正事,陈水嗯一声,“对,这几个月我也往南边去过几次,感触很深,那边已经有很多地产商开始开发楼房,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以后,地产绝对会是个火爆项目。”
唐秀秀听得笑起来,“你这么早就开始布局,不得不说,我有些看好你了。”
陈水听得一笑,“那可记着,赶大集的时候叫着我。”
不过临进村,他还是叮嘱一声,“贷款的事情,谁也别说,要是传到我爷爷耳朵里,他估计得急得饭也吃不下。”
贷款他都专门去县城贷的,这事还真谁都没说。
林振武嗯一声,顺便补充,“我们也是。”
家里人就算再开明,毕竟是一辈子和土地打交道的,一百块钱在他们眼里就是大钱,一千块钱都不敢想,更别说上万,又都是一辈子没欠过债的人,这要是知道了,真的急得不轻。
陈水点头,顺便问了一句,“那你们贷多少?”
“十万。”
好家伙,把陈水听得咋舌,他以为他敢贷款三万就是了不起了,没成想,这两口子,直接是他三倍还多,十万啊。
随后一想,他又觉得稳了,这俩人别的不说,都是赚钱的好手,林振武货运回来的那些个高考模拟题,可是他给运到几个店里去的,他估摸着唐秀秀也没少赚,就这样,两人还贷款十万,说明这里面,大有可为啊。
虽然没如愿接送程玉珠,可这心情突然就好起来。
一回南山村,乡音扑面而来,因着陈水提前发电报问过,一家人都在家里等着呢,林振文大冬天的也不嫌冷,就在大门口外面转悠,远远见着唐秀秀林振武,先朝家里喊一嗓子。
“爸妈,我哥和我嫂子回来啦!”
然后炮弹一样朝着唐秀秀两人冲过去,顶着冻得红彤彤的脸蛋笑开花,“哥,嫂子,你们可回来啦,我好想你们。”
他是直直冲着唐秀秀去的,不过林振武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拉住他后衣襟。
惹得林振文大大不满,“哥,你干啥,我想我嫂子。”
林振武冷哼,“想就说想,你那个牛劲,你嫂子一准得让你扑倒。”扯的他手疼。
林振文哦一声,等林振武放手,又嗷一嗓子,伸手抱住唐秀秀胳膊,“嫂子,我想你!”
唐秀秀看着林振武郁蹙的脸,轻笑一声,伸手摸摸林振文的脑袋,“嫂子也想你,给你带了好吃的,衣服,还有新的游戏机。”
到底还是玩心,这一句话把林振文乐得一蹦三尺高,一进家门就给孔春莲显摆,“嫂子给我买衣服还有好吃好玩的了!”
林振武在后面找他不痛快,“光你嫂子给你买,没我的功劳是吧。”
孔春莲先说林振文,“十好几了,还一个吃心玩心,长不大”,又说林振武,“你也老大不小,非逗他,还和秀秀抢功啊,反正你是没秀秀细心。”
她伸手抱抱唐秀秀,“累了不,妈给炖的大肘子,还有按你的法子炖的板栗鸡,赶紧先进屋歇歇,一会咱吃饭。”
她见着陈水放下东西就要回家,忙拉着他,“别走,在大娘家一块吃。”
陈水知道这是一家人团聚的时刻,他怎么会打扰,“大娘,有的是时候,眼看着就天黑,我爷在家等我呢,我先回去,赶明儿我还得来找振武,你们先一家人好好说说话。”
都没外人,孔春莲也不和他客气,“成,正好振武也回来了,赶明儿叫着石头、来财他们几个,大娘弄上一桌好菜,你们一块聚聚。”
陈水一乐,“还是大娘你想的周到,成,回头我叫着他们来吃好的。”
孔春莲心里高兴,还没进屋就说起来,“陈水也越来越出息,今天还没入冬那会,就是你们十月一回学校没多久,叫上了你们那帮子玩的好的,又雇了武家几个劳力,把那小草屋给收拾了,给弄成了红砖房,这回弄得利利索索的,住着也舒坦,谁不说他爷爷享福呢,真是越来越出息,我看照着这架势,这小子很快就能娶上个媳妇。”
她也只说这么一句,重点马上转到唐秀秀两人身上,“赶紧进来,先暖和暖和,你们那屋,你爸昨天就给烧上暖炉了,现在也烧着呢,晚上睡觉指定不冷”她推开门帘进屋,说林有木,“她爸,孩子都来了,你也不知道接一下。”
林有木正拿着个火钳捏炉子上的烤地瓜,闻言笑呵呵的,“我这看着东西呢,不勤着翻就烤糊了,来,秀秀,这个正正好,你吃,你吃。”
一家人围炉而坐,不光唐秀秀,林振武都忍不住喟叹一声,“还是回家舒服。”
孔春莲乐呵呵的,一股脑把烤好的栗子地瓜给唐秀秀,抽空接林振武的话,“那老话说的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咱这南山村你住了多少年,二十多年呢,指定是舒服啊。”
唐秀秀咬一口滋滋冒油的烤地瓜,眉眼弯弯,“就是,妈,我就想你炖的大肘子,这味闻着就知道,特香。”
做父母最开心的,大概就是儿女回家要吃要喝,炖肘子是孔春莲的拿手好菜,以前家里条件一般,只过年的时候才做一次,过年唐秀秀吃过一次,十月一又吃过一次,一直念念不忘。
孔春莲更是高兴,“吃过晌午饭,我就收拾着炖上了,后面一直小火慢炖着呢,筷子一插就透,好吃着呢,你们歇息一会,咱们就吃。”
说着说着她又感慨,“现在啊,这日子越来越好,以前过年的时候才吃上这么一顿,现在咱想吃就吃,天天像过年。”
日子过得红火,一家人坐在一起,越说越高兴,等吃饭的时候,孔春莲才说说到唐秀秀送回来的那些个高考模拟卷。
“秀秀你不在家,你是不知道,那高考题先在咱们三家店铺卖的时候,刚开始那一两天是卖的一般般,这也正常,咱们是干啥的,衣裳木匠小东西,没一个和高考沾边的,王妮妈还念叨呢,好好的书,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可不能糟蹋。”
“没成想,打从有人从咱们店定家具,随手给他家孩子拿了卷那个啥,数学,十张七毛钱,没一会功夫,那家孩子一溜跑着就来了,那家伙真的是二话没说,一整套全买了,四块多钱呢。”
“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好些人买了还寄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几家又搞活动呢,看着人来人往的,还来问,那一阵人是真多,还有好些个别的镇上的人,三五成群的来合着买,就咱们几家这六百套,都没用一个月,你大姐说她那四百套更快,没买着的那个急啊,那还是后来,那书店门市部也开始卖,这才好了。”
说到这个,孔春莲又开始说钱,“你来信说,你用的啥下一份的预付款和分红,进货还本钱低,让几家赚的钱对半给你就行,这六百套都卖出去,可是两千多块钱呢,这几家说啥都不愿意,一家非要只留一百,后来还是t?我和你爸做主,一家让他们留了二百,剩下的都给你存着呢,让妈说,就这样吧,再多他们也不要。”
这一千套书,出版社按照成本价给的,算是唐秀秀用明年的预测卷换来的,原本她是想着明年的预测卷不再加钱,可出版社那边为了让她先出几套高考预测卷,硬生生又给提高了不少待遇,原本还需要付给出版社一部分钱,这后来她预测卷的钱就够了,算是意外之喜。
这几家子,真是一点便宜也不赚,唐秀秀想了想,索性也不再推让,“行,听爸妈的。”
反正以后日子还长着,不用纠结这一时半会。
孔春莲哎一声,又想起什么,“你不知道,就后边招娣,都花钱买了一张卷子,我说你才上小学,买这个干什么,她说拿回家给他爸妈看,这孩子,算是熬出来了,她告诉我,她爸妈同意让她一直上学,她要考大学呢,你说这多好的事。”
第二天,唐秀秀和钱招娣王妮的店里碰了面,钱招娣正在店里编绳,见着唐秀秀很是惊喜,“秀秀姐,我昨天就振文喊着你回来了,还想着去找你呢。”
有人来店里,王妮忙活的时候,钱招娣对着唐秀秀真心实意说了谢谢。
“秀秀姐,我能一直上学了,因着你考上大学,我爸妈那时候就有些犹豫,后来我给他们看店里卖的那个高考题,说考上大学,出卷子卖就能挣上千块钱,他们彻底下了决心,让我上学。”
钱招娣对唐秀秀的感激,几乎无法表达,她只一字一句,“秀秀姐,你改变了我的人生。”
如果没有唐秀秀,钱招娣也许过几年就会嫁人,和很多农村女孩一样,嫁人生子,一辈子一眼就能看到头,她也许会反抗,最大的反抗,大概是离家出走,可之后呢,命运不知会把她裹挟到哪里,她的上学梦也不知道能不能圆,可如今,她再没有随时会被父母嫁给别人的担忧,她能一直上学。
“虽然他们不会给我出一分钱的学费,可也不会问我要钱了,我能上学,这是最高兴的事。”
她看着唐秀秀,“秀秀姐,你不知道,你还改变了很多人女孩的命运。”
有人家里过得紧巴巴,原本想让女娃辍学,可因着唐秀秀带的头,也咬牙供下去。
有人家里想拿闺女换彩礼,女孩会拿着唐秀秀为自己争取,让我上学吧,上学能挣大钱,以后我能养你们所有人。
不管用什么说法,总归能上学,就是最好的结果。
唐秀秀听着钱招娣说这些,心里一暖,“招娣,能为你们做点什么,我很高兴。”
钱招娣看着她恬淡宁静的笑,也跟着笑起来,“秀秀姐,你做的,远比你以为的,多的多。”
真好啊,唐秀秀慢慢呼吸,真好,都是好消息。
放假回家,就是玩。
隔天,陈水带着林振武一群小弟上门,家里顿时更是热闹,如今条件好,孔春莲也不是个吝啬的人,大手笔又炖了肘子,又是炖鱼杀鸡,还让唐秀秀帮忙做了红烧肉,满满一大桌子菜,唐秀秀原是不打算上桌的,没想到王石的未婚妻张见喜也来了,索性就陪着她吃饭。
张见喜还真是第一次见唐秀秀,她性子挺活泼,也不拘束,三两句话就和唐秀秀熟悉起来,男人们喝酒说话,她们两个小声说话。
张见喜原本是不打算来的,可王石说要去林振武家吃饭,问她去不去,这几个月,她实在听多了唐秀秀的名字,可惜一直没见着人,听着来她家,索性也跟着来了。
“天呐,秀秀,我就说林丽林芳姐已经很好看,她们非说你更好看,我还不信呢,你真的好漂亮啊。”
张见喜长相虽然没有很艳丽,可一双眼睛天生笑眼,看起来很是讨喜,她说话声音干脆,黄鹂鸟一样好听,只说一会话,唐秀秀就喜欢上了,她见着张见喜一脸羡慕,笑着给她支招,“没你说的那么好,我可能比别人会打扮一些,你也可以啊,大姐店里就有那些东西,你没去试试?”
张见喜还有些不好意思,“试啦,大姐给我弄完,大家都说好看,我给石头哥看,他话都不会说了,说他配不上我,我不想让他那么说,后来就不愿意弄了。”
这丫头,男人们吃吃喝喝又吹吹哒哒的,没个完,唐秀秀见她吃完,索性拉着她去西屋说悄悄话。
“他说配不上,那是激动呢,你咋就不打扮了,不说别的,打扮的好看点,自己看着也开心是吧。”
虽说女为悦己者容,可唐秀秀从来不觉得,打扮就是为了给别人看,她在京市给雷佩佩她们教化妆的时候,总是先说前提,打扮是为了取悦自己,并不是为了取悦某一个男人,这是香奶奶的名言,也是无数女性奉行的理论。
唐秀秀刚才就看出来,张见喜看她眼底都是向往,心里对穿衣打扮肯定是渴望的,如果不想,那是你的自由,如果想,为什么不呢。
唐秀秀笑着看她,“我觉得呢,我们女人,首先应该为自己而活,让自己快乐是我们第一应该做的事情,既然打扮能让你高兴,那就可以做啊,我看你脸型很好看,只要稍微化化妆,绝对让人眼前一亮的。”
张见喜有些犹豫,“我怕别人说闲话。”
唐秀秀一针见血,“怕别人指指点点,说你花枝招展,不安分是吧?”
见张见喜猛点头,唐秀秀心里一叹,“别人说闲话,那是别人没素质,不道德,是别人的问题,追求美是我们所有人的需求,当我们的安全和吃饱穿暖这些东西被满足,更多的需要自然而然会出现,我们只是在行驶自己的基本权利而已,这没有任何的错,如果有错,是说闲话人的错。”
张见喜听懂了,同样的,她也激动了,“天呐,秀秀,怪不得林丽姐说,不管是谁,只要和你相处,都会喜欢你的,真的!”
张见喜的性子,不像王妮和米英那样内敛,她成长环境更宽和一些,有什么就说什么,“秀秀,虽然才见你第一次,可我就觉着,和你在一块好安心,也好开心,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住做错事的感觉。”
如果王妮和米英在,一定会猛点头,因为这感觉,太棒了。
唐秀秀受她感染,跟着笑起来,“要吗,给你化个妆,大姐的那些技术,还是我教的,我比她可厉害不少哦。”
“要!”张见喜简直要蹦起来。
王石都没想到,张见喜进去又出来,直接大变样。
两人一同朝外走,他看一眼又看一眼,嘿嘿傻乐。
张见喜见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心到不行,果然秀秀说的对,她的技术比林丽姐还厉害。
“石头哥,你一直笑什么,我告诉你,这次不管你说什么,我以后都要好好打扮自己的,今天,我特别特别开心。”
王石摸着后脑勺,“我笑你好看呢,真好看,你做你的就是,我都喜欢。”
“那是最好啦。”
聚会以后,又有新的消遣。
唐秀秀的假期日,简直不要太快活,程玉珠是第一次赶乡下这种热闹大集,很是兴奋,集上东西便宜,她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买,幸亏有陈水给她帮忙拿着,要不然还真不好弄。
陈水拿的心甘情愿,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看看,我这作用实在不小吧,你可得好好感谢我。”
程玉珠开心,也和他说笑,“怎么感谢,请你吃饭呀?”
没想到还真有意外之喜,陈水一乐,摇头,“哪有你们女孩子请吃饭的,要请也是我请,就今天吧,我请客,咱们去吃一顿?”
唐秀秀还没说话,程玉珠就连连点头,“好啊好啊,我来的时候,看着那个刘家饭店可火,我们就去那里吧。”
她还定了下一次,“等回头去了县城,我也请你们吃县城有名的烤板鸭。”
把陈水乐的,除了点头,话都不会说了。
唐秀秀觉得简直没眼看,程玉珠,你个小傻瓜,再这样下去,那就是日久生情,近水楼台先得月啦!
不过看着程玉珠发自内心的笑,她又觉得,大概一身都是最好的安排。
唐秀秀在老家,这里一天那里一天的,过得乐乐呵呵,可苦了在京市的吴雪儿。
自打她一袭红裙登上电视和报纸,不知道多少人让她介绍背后的设计师,可结果呢,唐秀秀拍拍屁股回家了。
吴t?雪儿说的设计室,那是人去楼空,结果就是没人信吴雪儿的话了,都以为她藏私,围追堵截的,就想知道这背后的人。
吴雪儿过年见着郝珍珍的时候,就像见着个救命稻草。
“你知道唐秀秀老家地址吧,赶紧的,给唐秀秀打电报,让她回来营业吧,算我求她了,让她来救我。”
第67章 招人喜欢
郝珍珍听着这句话,还以为吴雪儿要唐秀秀回来给做造型,她看着吴雪儿打趣,“雪儿姐,你这已经够好看的啦,怎么还急着让秀秀回来啊,这还没过年呢,怎么也得过了年才行吧。”
吴雪儿欲哭无泪,“不是我,你不知道这阵子,我快给烦死,自从那一身红裙火了以后,不知道多少人找我和我助理,还有我公司的人,打听谁给我做的造型。”
郝珍珍眼睛一亮,“说啊,告诉她们,是秀秀,就在秀丽芳,正好给秀秀做宣传,让她挣大钱!”
她说到挣大钱,简直比自己挣钱还高兴。
吴雪儿点头,“那肯定要说啊,秀秀这么厉害,我巴不得给她宣传呢,可是没人信啊。”
她接着解释,“那造型刚做完没几天,你们就考完试放假了,那老多人去一看,关着门,都以为我骗人,这个说我私藏着不露出来,就想着只自己好看,那个说我骗人,随便找个地方糊弄人,一个个想方设法想让我说真话,老天爷作证,我说的就是真话啊。”
郝珍珍一下明白她的苦楚,“没人信你啊?”
“没有”,吴雪儿也很是无语,“所以我想着,赶紧让秀秀回来工作,随便给谁做个造型吧,她挣钱不说,还能证明我的清白。”
郝珍珍听得笑出来,只觉着这么和吴雪儿聊天,两个人的距离一下拉的很近,能够靠近自己喜欢的明星,让谁说都是高兴,她安慰吴雪儿,“雪儿姐,这马上就过年,好歹让秀秀在家过个年吧,你放心,回头一过年,我就帮你打电报,催她回来。”
要不是因为这是隐私,郝珍珍就把唐秀秀地址直接给她了。
吴雪儿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让她赶紧来,放着这么多钱不挣,不知道她想什么呢,这过年前后,各种聚会宴会茶话会,这家的太太那家的千金的,谁不想打扮的好看些,她要是在这里,挣得钱得海了去,她偏偏又不在乎。”
说到这个,郝珍珍也有发言权,“我也这样说,就说那设计室吧,硬生生弄了一个学期,有空就弄点,没空也不急,那种慢悠悠的状态,看得我眼红,也不知道为啥,反正看她做事情,就不疾不徐,稳稳当当的。”
因着唐秀秀,两人算是有了共同话题,你来我往的,还越说越投机。
唐秀秀这时候还啥也不知道,在家乐呢,村里流行年前出嫁的闺女回娘家送节礼,腊月二十六,林丽林芳结伴来了。
前些天唐秀秀林振武两人刚去过这两家,如今林丽一家人,也搬到了县城租房住,主要是林丽男人韩远光在县里上班,林丽同样每天在店里忙活,虽然有自行车,可这天寒地冻的,每天来回也不方便,家里手头也宽松,后来林丽一想,索性和妹妹家一样,在县城租房住就是,正好林芳后面胡同里有个合适的房子,租下来两姐妹还能互相照应。
这回娘家,自然也是一道回的。
一家子还没进屋,明月明军两个就小尾巴一样跟着唐秀秀,嘴里一个劲儿喊着舅妈。
林丽见状忍不住笑,“哎呦,你们不知道,这俩打从昨天知道要回姥姥家,一个劲儿的念叨,想舅妈想舅妈,行了,你俩皮猴,这回又见着舅妈了吧。”
韩明月大些,嘴巴已经很利索,她小嘴巴巴的,“舅妈好,给我们买好吃的,还讲好听的故事呢,妈你就会揍我们。”
韩明军不太到三岁,话说不利索,是个学舌精,“舅妈好,妈妈打。”
一句话说得大家哈哈笑起来,把林丽气笑,“合着我这出力不讨好啊,就装模作样打那一回,你俩这还记上愁了。”
她随口给几人说话,“你们不知道这俩胆子多大,那不是前几天回老家去上坟,旁边有个小河,这大冬天的,那冰厚厚的,你玩就玩吧,明月倒好,不知道从哪里拿盒火柴,指挥他弟抱了把柴火,搁那烤冰洞,我就说那俩蹲那儿一动不动的怪老实,这娃一老实,指定没干好事,走过去一看,可把我吓个好歹,这冰要是破个大洞他俩掉进去还了得,大冬天的,气得我一人屁股给了两巴掌,你看,记到现在。”
她这话一说,原本要替娃撑腰批评闺女的孔春莲立即转了风向,“明月明军,以后可不能在那冰上烤火,这回你们妈打的对。”
一句话让韩明月的嘴巴都撅起来,“知道啦知道啦。”
韩明军又跟着学,“知道啦知道啦。”
把一群人逗得哈哈笑,唐秀秀摸着两人的虎头帽,“等过午,舅妈带你们去冰上玩去,烤火不好玩,滑冰才有意思呢,这两天我让你们大舅舅做了好几双滑冰的轱辘鞋,还给你们做了小的,你俩指定喜欢。”
这时节的冬天,好像比后世更冷些一样,南山村的那条河面上,冰冻半米深,大孩小孩子们,总喜欢在上面玩,唐秀秀去过一次,打出溜滑的时候突发奇想,就想玩玩滑冰,这玩意她可是个中好手。
虽然轮滑鞋没有卖的,可这难不倒半个木匠林振武,唐秀秀只一说,他一会功夫,就给弄出个和鞋差不多大小的长方形木板,然后利利索索给加上四个木头小轱辘,栓两根绳往鞋上一系,简单版轮滑鞋就做好了。
唐秀秀去试过一次,效果还真不错,她想拉着林振武一块玩,奈何林振武从没接触过,又长得太高,摔了几个大马趴以后,坚决不玩了,把唐秀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林振文玩得倒是挺好,唐秀秀想着明月明军,索性又让林振武多做了好些个,就等着今天呢。
林振文如今已经爱上这项活动,他说得活灵活现,“明月明军,一会小舅舅教你们,可好玩了,就把那轱辘鞋系在自己的鞋上,站稳以后呢,在冰上一滑,那轱辘就带着你,嗖——一下滑出去好远,像飞一样,我嫂子,就是你们舅妈,还能转圈什么的呢,可厉害啦。”
他这么一说,俩娃哪里还能坐得住,唐秀秀刚抱着林芳家的奶娃娃稀罕一阵,就被这俩缠的不行,她索性一挥手,“那走吧,带你们滑冰去。”
小孩子们嗷嗷嗷地簇拥着唐秀秀朝外跑,林振武拎着几双鞋在后面慢悠悠跟着,看着几人的背影,林丽笑个不停,“这俩小崽子,就喜欢秀秀,你说也奇。”
孔春莲也跟着笑,“那有啥奇怪的,别看娃小,可是什么都懂,你们这一个个大人,都喜欢和秀秀说说话聊聊天的,孩子们啊,也一样。”
这倒是,林丽突然有些吃味起来,“啧,这还没和秀秀说两句话呢,就让娃给拉走了,真是的,好歹让我们几个再说几句啊。”
林芳也笑,“大姐,我刚心里也这样想来着,那天秀秀来,都还没说够。”
林丽是说卖衣服的那些事,林芳呢,是听唐秀秀说大学的那些事,两人各有各的需求,奈何唐秀秀就一个,总感觉说不够。
孔春莲抱着林芳的孩子,小家伙早晨出生,叫吕晓晨,四五个月的奶娃娃,在大厚包被里乖的不行,孔春莲看得心里欢喜,伸手摸摸他的小脸颊,“你看看,你妈和你姨,还想和哥哥姐姐抢人呢,抢不着吧,等以后咱们晓晨长大了,指定也喜欢和舅妈玩,是不是呀。”
偏偏小家伙张嘴啊哦一声,像是应和,又惹得大家哈哈笑起来。
这一大家子,没别的,过年聚在一起就是吃吃喝喝,等饭菜弄个差不多的时候,孔春莲看着时间,指挥林丽,“这娃们指定是玩乐呵了,到现在也不回来,赶紧去喊回来,这回来还得歇口气才能吃饭呢,要不然惯了冷风吃,指定得肚子疼。”
林家虽然那些年不富裕,可孔春莲养孩子从来细心,要不人也不能四个孩子都养得结实,从没生过什么病,韩远光听了呵呵笑,“妈你想的就是周到,我就说林丽细心,都是跟着你学的。”
林丽很是骄傲,“那还用说,别的不说,养孩子我t?们家还真是一把好手。”
她随口应孔春莲一句,“成,我赶紧的去喊回来,这俩皮猴,指定是不愿回来。”
可不就是不愿回来,韩明月韩明军两个,简直玩疯了,林振武那大高个,穿上轮滑鞋弄不好就摔,可这俩小萝卜头的身高,简直就是学轮滑的最佳身高,俩人又胖乎乎的,穿的也多,重心又低又稳,那轮滑鞋系在脚上,都没怎么用唐秀秀教,简直就是无师自通,不一会就能滑个差不多。
等林丽去看的时候,这俩已经是熟练工了。
林丽到现场一看,也是乐得不行,韩明月跟着唐秀秀,小手张着,小燕子一样滑着转圈,都不用靠近,只看那姿态,就知道她心里的兴奋,韩明军就更好玩,他更矮些,平衡力掌握的就更好,都不用和林振文一样微微屈膝,直接挺直着小身板,小手背在后面,就在冰面上滑直线,远远看过去,像个圆圆胖球,有趣极了。
等林丽一走进,韩明军先发现她,他一转方向,一只脚一发力,滑起来再恢复原来的姿势,活像个小干部,直直朝着林丽滑过去,“妈妈,我飞。”
林丽见他眼睛里的高兴都要溢出来,不自觉跟着笑起来,她蹲下抱着儿子亲一口,“明军真厉害呀。”
韩明月随后跟着滑过来,伸手抱住林丽也讨了个亲亲,她更是兴高采烈,“太好玩啦,妈妈,太好玩啦,我像小鸟一样,舅妈还夸我厉害。”
韩明军也跟着点头,“好玩,厉害。”舅妈也夸他啦。
把林丽看得,还真舍不得打断孩子们。
还是唐秀秀看着时间,她也不说不玩,只说别的,“哎呦,舅妈的肚子咕咕叫,没力气了,我听听你们的肚子。”
她蹲下在两个娃面前听了听,“你们的肚子也叫呢,说饿啦,咱们回去吃饭吧,吃饱饭有力气了回来继续滑好不好,姥姥做了你们最喜欢的红烧肉,还有香喷喷的大鸡腿呢。”
“好~”俩娃娃没有任何被打断的不快,被唐秀秀这么一说,还真觉得有些饿,被唐秀秀用红烧肉和大鸡腿一诱惑,又迫不及待往家跑。
唐秀秀一手拉一个,“慢点慢点,大鸡腿跑不掉,就等着我们呢。”
林丽和林振武在后面,看着唐秀秀一手牵一个,她耐心又温柔,那么皮实的娃,在她手上都变得很乖。
原本林丽以为会是一场你哭我闹不愿回家的戏码,没想到唐秀秀三言两语就把娃娃们高高兴兴哄回家,她听着唐秀秀又开始给孩子们讲故事,忍不住笑起来,转头看林振武,发现他嘴角勾起,一脸笑意,直直盯着唐秀秀看。
林丽更是笑,“秀秀是个好媳妇,以后啊,一定也是个好妈妈。”
“嗯。”林振武自是毫不怀疑的。
一到家,两个孩子就开始迫不及待分享滑冰趣事,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能撑起整个话场子。
偏韩明月脑袋灵活,想着滑冰那么好玩,眼珠一转就开始提要求,要在姥姥家住着不回去,她一说,小的自然也要跟着。
“不行,姥姥家忙着呢。”林丽先反驳一句。
眼看着俩娃就要哭,孔春莲忙应了,“不哭不哭,住着,咱住着,等过年的时候,让你们舅舅给送回去就是。”
上了年纪的人,总是见不得孩子哭,她又转头埋怨林丽,“你看你,大过年的非要娃哭,住两天吧,忙啥,就是些吃吃喝喝的事儿。”
唐秀秀也乐得和两个小家伙玩,“就是,大姐,让他俩住两天吧,家里的事用不着我,我看着孩子就行,指定给你照顾好。”
俩娃立即转头看林丽,那小眼睛巴巴的,林丽再说不出拒绝的话,“你们啊,就是一个个的惯着他俩,成,遂了你俩的心,在姥姥家住两天,行了吧。”
听着孩子们的欢呼声,大人也跟着笑起来,这样的日子,谁不说好呢。
其实两天怎么够呢,唐秀秀虽然没带过孩子,可她玩的东西实在多,滑冰还没玩够呢,她又指挥林振武给做出来一套小积木块,长方形正方形圆形三角形,一个个小小的木块,正好用家里剩下的颜料染上颜色,五颜六色给俩娃搭房子玩,这个别说两个小的,就是林振文都想玩,求着林振武又给做了好些他自己玩。
等林振武给他俩送回去的时候,那个难,要不是唐秀秀说着过了年还去接他们来,指定是不愿意走的。
过年自然是说不尽的热闹,年前忙忙活活的准备饭食,过了年就一下轻松起来。
每天把年前准备好的食材随随便便一做,就是一道美味。
或是炸豆腐炖个肉片粉条,或是红烧炸鱼,或是煮饺子,或是炖丸子,轻松不费劲,还都是好吃的。
吃过饭就是串门,如今林家是不缺人的,现在林振武算是长年不在家,林有木又是个和善的,家里几乎每天都有人来看电视,这来来回回的,林家自然成了热人场,过年来串拜年的人自是不用说。
更不用说,单独来找林振武和唐秀秀的人也不少,家里人来人往的,带着兴旺气。
因着陈水家收拾的板板正正的,林振武索性把人都叫去他家,唐秀秀就在西屋和来找她玩的人说话。
米英家的小福宝已经八九个月,正是爱爬的时候,唐秀秀把她放床上,又把林振武做的积木给她玩,只需要看着不让她啃就行,倒也省事。
王妮家的王晓龙三岁多些,一样坐在床上,对着一堆积木玩的不亦乐乎。
王妮很是感慨,“我就说,秀秀这里,孩子都听话,你看看,这一个两个的,就能在这屋里呆住,你不知道我家这个,在家里就是皮猴一样,一点闲不住,这小积木都不愿意玩,我都说,我干活都比看他轻松。”
唐秀秀想出来的这小积木,由于太受欢迎,后来林有木林振武加上宋家两父子,愣是合伙给做出来一两百个,相熟的几家都送了些,倒是又给店里加了新生意,这涂的红黄蓝绿的,看着就好玩,正好三十个一包五十个一包的,放店里卖,林振文还有了新工作,就是给小木块涂色,因着唐秀秀和家里人说好卖出去一包给他提成,把他激动地,恨不能赶紧开业去店里卖积木块。
看着两个小家伙对着头玩弄积木,唐秀秀倒是有些明白他们的心理,“孩子热孩子,他看着小福宝在这玩,也能坐得住。”
几人聚在一起,总是说不完的话,听着米英说说福宝的趣事,王妮说说店里的生意,再听着唐秀秀说说大学里的事情,时间过得飞快。
外面路上,时不时能听着孩子们的笑声,放鞭炮的声音,隔壁孔春莲在招待来串门拜年的村里人,时不时传来几声笑闹,王妮听着听着就笑起来,“也不知道怎么的,秀秀你不知道,你不在村里吧,总感觉哪里空落落的,你这一回来,和你就这么说说话,我这心里说不出的高兴,总觉着,就朝你身边一坐,自己就轻松很多。”
米英也笑着接话,“你不在家,我和妮姐总是念叨你。”
几家店铺都挨着,宋粮宋饱都在那边忙活,米英也时不时带着孩子过去,她去到就找王妮说话,说得多了,自然少不了念叨唐秀秀。
唐秀秀一摆手,“这好办啊,大学开学晚,要一月底才开学呢,这才刚过年,还小一个月,咱见天的在一块说话呗,指定陪你们说个够。”
可这flag刚立下没几天,大年初七,京市的电报就上门了。
投递员还说呢,今天第一天上班,他这边刚开门,那边就发来电报,那头指定是等着呢。
唐秀秀还以为京市出了什么事,忙不迭拿着电报稿看,这一看,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孔春莲如今也知道电报是怎么回事,听着有人给唐秀秀送电报,忙从做饭的锅屋里出来,她一边拿着个布巾擦手,一边问,“咋了,秀秀,京市有啥事啊,不会是老师找你们吧?”
唐秀秀是去上大学的,孔春莲就默认,这电报是学校发来的。
等听明白唐秀秀的话,孔春莲都不敢相信,“啥,都等着你去给她们打扮,这京市的人,都这么爱美吗,花那老些钱,不就只能管那一天啊。”
唐秀秀倒是说她开了个店给人家穿衣打扮,也没透露很多,怕老两口真以为她抢钱,只t?说做一次造型收五十块钱的事情,就这都让人不敢相信,如今大家日子慢慢好起来,跟着镇上木匠铺的生意也不错,一个月能挣二三十老两口心里都高兴的不行,年前那一个月挣了五十块,把林有木乐呵的不行,可唐秀秀呢,这给弄一次造型就能挣五十。
孔春莲还算计着,就这样,一个月秀秀给做一个造型,那就了不得,可现在呢,电报上咋说的?让秀秀赶紧去,好些个人排队等着她呢。
娘哎,这京市,有钱人真多。
郝珍珍原是想着,过了年就给唐秀秀发电报,可京市倒是能发,临水镇这边根本没人接收,小地方的人,安居乐业的也没什么大事,邮电局过年根本没人值班,一直到初七才上班。
因着吴雪儿有了郝珍珍的电话,过年那天两人电话拜完年还说起这个事,吴雪儿声音有些苦恼,“现在不光别人,我也等着她来呢,有个港城的电视剧,他们的导演看到我那张红裙的照片,说我气质很适合里面的一个角色,让我去面试。”
“我自己可弄不出来同样的感觉啊,我身边的人试了试,弄来弄去也不行,还得秀秀来,初七就初七,到时候麻烦你早早打她打电报啊,最好让她给我回电话。”
郝珍珍作为吴雪儿的粉丝,听着她能有机会参加港城的角色选拔,比吴雪儿自己还激动,原本是想着让唐秀秀赶紧来回营业,这回又多个理由。
‘秀秀,赶紧回来吧,不知道多少人排队等着给你送钱,你都不心动吗,还有,雪儿姐要参加港城角色选拔,万事俱备,就等你呢,赶紧,赶紧回来’。
林振武看着那电报,征询唐秀秀的建议,“你想怎么办?”
唐秀秀想了想,“其他人倒是好说,可吴雪儿这边,我也不希望她错失机会,要是能帮忙,还是帮一把。”
别人素昧平生,接不接的无所谓,可和吴雪儿已经算是朋友,总不能也不回应。
可家里这边,后面也是好多事,几个小的约着还要和唐秀秀滑冰,王妮米英她们也约着要去县城一起玩,她还想和林振武好好在家呆几天,现在就走,也太仓促。
唐秀秀想了想,“我先问问雪儿那边什么时候需要,要是时间紧,我去一天再回来也行,要是不紧,到时候再说。”
京市要来信,只能打电报,去信就简单些,唐秀秀知道吴雪儿家的电话,直接去供销社用电话打过去就成。
“秀秀,哎呀,你终于给我电话了,收到珍珍的电报了是不是,你赶紧来吧。”
她先吐一番苦水,又说自己港城的事情,听着唐秀秀问时间,也没藏心眼,“正月二十以后吧,具体哪天还没定呢。”
唐秀秀一听,大松一口气,“那我正月二十再回去吧,正好不耽误你的事。”
吴雪儿简直欲哭无泪,放下电话,她又给郝珍珍打电话。
“我真傻,真的。”
她就不该说正月二十,至少也应该提前五天啊,谁能想到,唐秀秀根本就不在乎那些钱,她还得被那些人缠着问好些天。
郝珍珍也是听得一呆,好吧,她安慰吴雪儿,“好歹的,她还会为了你提前回来。”
郝珍珍这么一说,吴雪儿也是松口气,“对啊,我这个角色,真的就寄希望与她了。”
谁也没想到,角色面试会提前。
二十那天,接到通知的吴雪儿都傻了眼,“不是二十以后吗?”
“人家导演提前来了,可不就提前啊,雪儿,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一定要抓住。”
公司领导越是这么说,吴雪儿心里越是没底,“可是,我的化妆师还没回来呢。”
唐秀秀今天的火车,要下午四五点才能到呢,六点开始面试,她还要提前去,中间就那一个小时的时间,肯定是赶不及。
领导倒是知道这个,他想了想,“没事,人家就是冲着那张红裙照来的,让化妆师再照着那个给你打扮,那衣服你不是还留着,找个差不多的。”
什么是差不多呢,氛围感这种东西,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何况吴雪儿以前是走公主路线的,她的服装偏文静,给她化妆的人自然也是朝着那方面走,就算是有照片做参考,根本出不来那个感觉。
吴雪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被折腾的有气无力,“我觉得,都不用去试了,你们看呢。”
围着她收拾整理的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纷纷泄气。
“到底怎么搞的,感觉真的不一样。”
“那天我送雪儿去的,那一身真的绝了,我们弄出来的就……”
原先穿的红裙,就有些媚俗,后来改成蓝色,又有些土气,弄来弄去的,弄成个四不像。
“准备好了吗,该……”公司领导见门开着,敲门后伸头一看,顿时愣住。
“这这这,这不行,不行啊!”
他急急走进来,见桌上放着照片,“哎呦,你看看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那天的雪儿什么感觉,现在呢,还不如之前那种清纯风格呢!”
“那,那要不再换回以前的风格?”
“那不行,人家导演看中的,是这照片上的感觉,风华绝代懂吗,以前咱们那风格就是错的,完全没展现出雪儿的美,你们这一个个的!”
他焦急走来走去,捶胸顿足的,“哎,完了。”
吴雪儿深吸一口气,“还有机会。”
唐秀秀一出站,就被在站口等待的吴雪儿助理堵个正着,她语速很快。
“秀秀老师,港城导演提前来了,化妆师们折腾一上午,做的造型都不行,雪儿已经去你店门口等着,还有一个小时,不,还要提前去,不到一个小时,这把就靠你了,求求你帮忙。”
唐秀秀一见她,就知道事情有变,听她急得快要哭出来,忙伸手怕怕她,“别急别急,你先喘口气,交给我。”
“可是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足够了。”
“真的吗?”
“真的,信我。”
小助理呆呆看着唐秀秀,那一瞬的感觉几乎无法形容,原来真的有人,能让人片刻时间就安稳下来,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那种感觉,坐在她身边,你就有那种感觉,她可以,她说可以,就一定可以。
第68章 小卖部(捉虫)
吴雪儿到店只比唐秀秀早一会,为了方便唐秀秀给她化妆,她把原先的妆容卸了个彻底,素面朝天的,见着唐秀秀,她先是一笑,“就等着你救我于水火之中了。”
唐秀秀摸着她的手并不凉,知道她没等多久,“进来吧。”
林振武拎着东西放楼上,然后自觉去烧壁炉,这小楼原本就带着取暖管道,壁炉点上,不一会就能暖和起来。
坐在落地镜前的时候,吴雪儿心态已经完全变了,“秀秀,这次实在不好意思,我知道这是在为难你,希望你不要见怪。”
唐秀秀倒是没觉得,“为难什么,当初答应你的给你做妆造,只是时间紧一些罢了。”
听着唐秀秀心平气和的声音,吴雪儿都忍不住笑起来,“你这人,反正我已经给我们上头人说了,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这是在给你压力,演戏演戏,最重要的是演员本身,而不是一身衣服或者一张脸,如果我不能被选上,最大的原因,还是我自己。”
吴雪儿等待的时候,慢慢就释然了,周围几人的焦急也不能再影响她,她告诉自己,如果这次不行,不用担心,只要她用心演好每一个角色,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唐秀秀只觉得吴雪儿很是通透,她不介意分享自己的价值观,“你想太多啦,我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个妆造师,我的初衷,就是让女生能在我手上变美,获得快乐和自信,至于那些附加的东西,我并不保证啊,就像上次,我也并没有告诉你,穿上那身红裙,你就会万众瞩目,我只是告诉你,它适合你,能最大程度展现你的美而已。”
唐秀秀声音不疾不徐,手上动作却不慢,她笑着打趣吴雪儿,“我看你给自己的压力,倒是不小。”
和唐秀秀坐在一起,吴雪儿也慢慢平静下来,“确实,前几天我每天晚上都在想,那可是港城,他们的电视剧水准那么高,我要是能参演里面的镜头,我会多么高兴啊,可现在我也想开了,是我的跑不掉,不是我的我也拿不到。”
唐秀秀知道这个时代,港城的发展水准比内t?陆高很多,真正红透半边天的明星都出自港城,不过她也见不得吴雪儿这么没自信。
“港城怎么了,我觉得,不用给它戴多么高的帽子,是,我们现在不如他们,以后呢,我们内陆多少人,多大的市场,自信点,以后,我们一点不比他们差。”
不到半个小时,一张妖而不媚的妆容完成,小助理也捧着着一条白裙进来,“秀秀老师,你让我熨的白裙子好了。”
唐秀秀站起身,对着吴雪儿说话,“我这边也好了,正好屋里也暖起来,穿上它我看看还有哪里不合适,最终定妆以后,你就可以去现场了。”
小助理看着吴雪儿一张清透又美艳的脸,心里的惊呼几乎要压不住,天呐,她们那化妆老师给弄了半天,不如这半个小时的成果。
等那条鱼尾裙穿在吴雪儿身上,唐秀秀最后给她盘好发,那种扑面而来的高级感,让小助理几乎要喜极而泣。
“天呐,雪儿,你好美。”
唐秀秀对自己的设计也很满意,见吴雪儿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镜子,笑着问她感觉,“怎么样,不错吧,这鱼尾裙我接到你电话后特意为你做的,这种缎面的布料,自带光泽,做鱼尾裙很好看,上次就注意到你锁骨很好看,这种胸前交叉的设计,完美展现你的锁骨美。”
如果不是因为脸上有妆容,吴雪儿都想要哭一场,她喃喃,“果然,秀秀,我永远可以相信你。”
小助理都不敢置信,不到一个小时,唐秀秀就轻松打造出这样一幅绝美的妆造。
这场面试的结果是没有任何意外的,同雷佩佩几乎是一样的开局,房间门打开,吴雪儿款款走进去的时候,宛如人鱼公主般让人惊艳。
而结局同雷佩佩当初的结局截然相反,外在的形象让吴雪儿有了最好的初步印象,她精湛的演技,获得了导演的最终认可。
而这副妆容,同样被定格,而后被广泛流传。
这熟悉的感觉,这惊艳的造型,不用想,那个人出现了,最关键的是,这次的造型,比上次的红裙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时间,圈里的人纷纷找吴雪儿。
“你这太不够意思,我说你私藏,你还不承认,我们还没有找着人,人又来给你做了一身更好看的。”
“说吧,到底是谁,别再给我说那个设计室,我可去过好几回,没人。”
“咱两人的交情,你还不和我说实话,谁给你做的造型,我加钱还不行吗,你也知道,后头我也有个面试,机会难得,我得抓住。”
吴雪儿就差指天发誓了。
“我可没骗你,都说了人家是回老家过年,这不,赶上我临去面试回来的,一个小时做出来的造型,你赶紧去约吧。”
“这回有人了,真有人了,她说这几天一直在店里,你赶紧去,不骗你的,慢了你不知道要排队到什么时候。”
“我真的一直说的就是实话,就是秀丽芳,老板回来了,你赶紧去。”
唐秀秀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她头天给吴雪儿做完造型,都没用第三天,第二天她刚开门,立马就有人上门来,“请问,是给吴雪儿做造型的秀丽芳吗,你是秀丽芳老板?”
屋里烧着壁炉,暖融融的,唐秀秀只穿着一件旗袍,披着一件色彩鲜艳的披肩,很有些民族风的感觉,她微微一笑,“是我,要做造型吗?”
只这悠然姿态,就让人心底恍然,能做出那样的造型,就应该是这样的吧。
大冷的天,唐秀秀也并不想出去,林振武倒是一大早就骑车出去忙活,他买的大块地皮,如今仓库一期已经竣工,因为过年各大商场货物销售量大,年前仓库就备了充足的货物,他既然回来了,索性亲自上手盘库,顺便把不够的货物提前补货。
唐秀秀想着今天该有人上门,只没想到会这么早,索性林振武不在家,她一个人也是无聊,正好忙活忙活。
只是没想到,这一忙就没怎么停下来,下午那一阵,甚至同一时间给两三个人做造型,中间还有好些来预约的,要不是唐秀秀有意安排着错开时间,能朝后推的朝后推,接下来一个月她都闲不下来。
只开学前这短短十来天,竟然就入账五千,挣钱速度让唐秀秀都有些咋舌,就是后世,一个月工资才多少,普通人一个月也就是五六千呢,她在八十年代,十天挣五千,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
钱放着也没用,她索性又买了三个不大不小的平房,也不打算翻新,因着地段不错,直接刷个大白租出去,过把小包租婆的瘾。
慢悠悠就到了开学日,唐秀秀关了门,先回学校。
宿舍里又热闹起来,几人都是天南海北的,自然是少不了拿当地特色美食,唐秀秀吃到了北边的奶片,南边的青团,东边的海货,西边的锅盔,简直不要太快乐。
几人也都有各自的消息要分享,这里面大家最关注的,自然还是陈晓水。
陈晓水肉眼可见的胖了些,她原本是有些瘦的,现在看着正正好,人也很精神。
没等大家问,她就迫不及待说起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家里真的开了个小卖部。”
“真的呀!”
“太好了,我就说秀秀这主意行。”
“怎么样怎么样,快说说。”
自从陈晓水的诗歌刊登到杂志上,她的创作灵感就一发不可收拾,隔三差五就朝着那边投稿,同样的,回报丰厚,只上个学期,她林林总总就挣了小一百块,相当于普通工人三个月工资。
临放假前,她终于是把唐秀秀当初的建议又拿出来,问如果开小卖部,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宿舍其他人不是很了解,可唐秀秀家里几家人可是开了三个店,就算当初她没怎么操心,可流程都是熟悉的。
那天晚上,唐秀秀把去哪里办经营许可证,一般哪里进货比较便宜,怎么打柜台怎么摆放东西这些事说了个清楚,最后还画了个平面图给陈晓水,说明白屋里东西该怎么摆放,鼓励她帮着家里人把小卖部开起来。
原本大家还想着这件事,陈晓水就算性子腼腆,好歹是大学生,眼光在那里,可她家里的人一辈子都是种地的,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她的建议,愿意开个小卖部。
如今她这么一说,大家自然是开心,纷纷围着陈晓水让她讲讲这件大喜事。
陈晓水从包里拿出一兜子小零食倒在桌上,招呼几人一起坐下吃。
“原本也是不顺的,我刚开始一说,我爸妈也是不同意,就算我拿出来那一百块钱,他们也舍不得要,说那是我自己挣的,就该我自己存着。”
陈晓水眼睛亮晶晶的,“你们也知道,我挣钱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我家人,爸妈不同意,我就找我哥说,我哥说的话,他们总该听,我把秀秀当初说的话给我哥一说,我哥只犹豫一下,就点头应了。”
人就是活个忙活,眼看着大家都有了奔头,小日子红红火火的,陈晓水更是担心爸爸心里会难受,有这个小卖部在,情况会好很多。
因着这话,陈晓水哥哥拍了板,开小卖部,只她爸妈还是不大乐意。
陈晓水又想起当初唐秀秀说过的她家里开店的事情,换个法子劝爸妈,‘爸妈,这话我不当着我哥的面说,你们想想,咱家要是开个小卖部,人家外人一看,这家就有点本事,家里能开店,不是那只会种地的庄户,我哥找对象是不是更简单,以后有个相亲什么的,带着人家来看,有个店,咱们也算是能拿的出手的人家,这一百块钱,放着也是放着,再说我以后还会不停写作,挣钱的时候多着呢,这次,就听我的吧,咱们乐乐呵呵把小卖部开起来,让我哥心里也高兴高兴吧,这些年,他太苦了。’
陈晓水看着唐秀秀,“还是你当初说的这个更管用,我现在考上大学,我爸妈的心病就是我哥娶媳妇的事,我拿着这个一说,他们再没犹豫,年前,我们就把小卖部开起来了。”
这里面,有曲折也有暖心,宿舍几人听得都笑起来,金夏月就喜欢听这样让人高兴的温馨事,忙不迭问,“怎么样,挣钱吗,你爸妈开心吗?”
陈晓水连连点头,“嗯嗯,肯定开心啊,我原本以为我们村人不多,我爸一天挣几毛都是好的,可没想到,可能是因为年前就开起来,过年前那几天,我们就挣了接t?近十来块钱,把我爸妈高兴的不行。”
“过了年也是,这一个月,又赚了十来块,接下来就算是赚的少些,我估摸着一天一块钱不成问题,现在我爸每天乐呵呵的,一早就起来看店,店里人来人往的也热闹,他没天说不完的话,我估摸着以后就算生意差些,一天挣个一块钱是没问题的,这回我家是真的一天天在变好!”
听她说完,宿舍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笑起来,又伸手抱在一起。
“真好啊。”
“晓水,祝贺你,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陈晓水重重嗯一声,她现在相信了,因为一切都在变好。
宿舍几人在一起,每个人几乎都有过年的趣事,每天说不完的话,唐秀秀去店里都少很多,每天和舍友同进同出,不亦乐乎。
她不去,秀丽芳就处于半关门状态,让好些去预约是人都扑个空,一个个的还纳闷,这老板的不知道怎么搞的,放着送上门的钱不挣,三番五次遇不到人。
还是那句话,唐秀秀不会把自己弄的很累,她要的就是这种悠哉悠哉的状态。
唐秀秀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也会是这样,慢悠悠的直到她和林振武领证,没想到有一天,店里来了对让人意想不到的男女。
第69章 负心汉
起初,唐秀秀只是觉得,那男的有些不靠谱。
女的性子性子很直爽,“我叫东方蓝,是佩佩介绍我来的,就是雷佩佩,前些天她生日宴会我去参加,把我惊着了,她变得我差点没认出来,我前两年在津市,最近刚回来,才知道京市开了个专门的造型设计室,约了好久才约上,你好忙呀。”
东方蓝人长得很是明媚,让唐秀秀说,不用怎么打扮就很亮眼的类型,她气质张扬,看起来就家境不俗,不过来她这里的人,家境都是不俗的。
很忙倒是没有,唐秀秀解释,“因为还有别的事情,所以这边不是天天开门的。”
她这话说完,坐在东方蓝身边的男人立即阴阳怪气的,“这偶尔开一次门都日进斗金的,要是天天开门还了得。”
唐秀秀还没说话,东方蓝就不耐烦出声,“董诚,你烦不烦啊,我没拉着你来吧,你这从津市跟着来京市,就是为了扫我兴的?”
叫董诚的人一秒变了脸色,他笑着伸手摸一下东方蓝的手,被拒绝也不生气,只哄她,“我是来给你付钱的,蓝蓝,我这不是怕你被骗吗,什么造型化妆的,一次就要五十,我看她就是搞资本家那一套吧。”
“谁用你付钱,我又不是没有,你再胡乱说就滚蛋。”东方蓝抱臂瞪他一眼。
董诚面色都不变一下,“好好好,我不说了,反正只要你高兴,我做什么都愿意。”
“这还差不多。”东方蓝面色这才稍微好些。
可唐秀秀坐在收银台看得清楚,叫董诚那个,转脸的时候面色骤然变得不耐,再回来,又是一脸笑意。
化妆的时候,东方蓝给唐秀秀道歉,“你别生董诚的气,他就是有些嘴碎,其实没坏心。”
唐秀秀没想到东方蓝看着对那男的爱答不理,还会为他说好话,她佯装好奇,“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还不是啦,他在追求我,我还没答应呢。”
不过唐秀秀一眼就看出来,东方蓝是有意的,果然,都没等唐秀秀问,她自己就说起两人的事情来,“我去津市是去姥姥家的,我姥姥生病,身体很不好,我是她看大的,去陪了她快两年,就是那时候遇到董诚的,他家里条件虽然一般,可是真的很贴心,我难过的时候他会逗我笑,发脾气他会哄我,就连姥姥去世,都是他陪着我走过来的。”
有这层情分在,唐秀秀也不好再说什么,再说,凭借自己的主观臆想去推测别人,这本身就没有说服力,她索性顺着东方蓝的话应一句,“那你们是有情分在的。”
“对啊,虽然他有些嘴碎的毛病,有时候也有些小气,这些都不是大事,他家庭条件在那里,我都理解,我有钱啊,以后给他花就是了。”
“而且你不知道,其实我脾气可坏了,我爸妈都受不了,可董诚对我总是很有耐心,他还挺不错的。”
唐秀秀看着她说起董诚,原本脸上的傲气都变成娇羞,忍不住心里感叹一声,这年头,哪里都不缺恋爱脑。
对于这种情况,唐秀秀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只说一句,“那你可要好好考察他,我们女人嫁人,总是要慎重的。”
“那当然,我已经考察他很久了,肯定会很慎重的。”
可唐秀秀看着,东方蓝分明是带着滤镜的,原本她只打算做个妆容,可看了一服装区,又看上了唐秀秀店里的一件孔雀蓝的衣服和同款鞋子,上身以后很是好看,她二话不说就要买。
唐秀秀原以为她会让董诚付钱的,可董诚只嘴上说,却连个掏兜的动作都没有。
东方蓝付钱的时候,他还装模作样埋怨,“说好的我付钱,你怎么又付,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舍不得对你花钱,你不让我付,我来还有什么意义。”
东方蓝理所当然的,“你那仨核桃俩枣的,够干什么,还是放着吧。”
三张大团结给唐秀秀的时候,唐秀秀都觉得那董诚的目光能化作实质穿透这钱,偏他嘴上还若无其事的,“就算我只有一块钱,我也愿意全部花给你,你知道的。”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没必要再证明啊,我穿这身好看吗,走吧,看电影去。”
等两人肩并肩走出店门口,唐秀秀心里都还有些不舒服,那男的,她真的越看越有问题。
偏偏接下来东方蓝每次来,那个董诚都陪着她。
唐秀秀有次问她,“你朋友他不工作吗?”
“哦,他以前在津市工作的嘛,为了我辞了工作,现在还没工作呢,我已经让我爸帮忙安排,很快他就能上班。”
唐秀秀只觉着,东方蓝这恋爱脑没治了。
原本唐秀秀只是有些不耻董诚的行为,可没想到,他还不安分。
那天东方蓝想看她那本设计稿,她想着放在前台,就一个人出来拿,没想到董诚坐在沙发上直直盯着她,忽然还笑起来,“老板,还没对象吧。”
见唐秀秀不说话,他自顾自说个不停,“总觉得你面善,交个朋友怎么样。”
“你放心,我没别的心思,只是交个朋友。”
唐秀秀只觉得油腻又恶心,回到化妆室,她看着一无所知的东方蓝,还是没忍住,“蓝蓝。”
“嗯?怎么了。”
“那个董诚,你真考虑和他相处,以后会结婚?”
“对啊,他不是挺好的。”
“你再考虑考虑吧,我觉得你们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秀秀,你没看出来,他多喜欢我吗。”
唐秀秀觉得要说得明白些,“他是喜欢,他喜欢你,可是更喜欢你的钱。”
没想到东方蓝理所当然,“谁不爱钱,我也爱啊,我知道他和我在一起有一部分是为了钱,没关系啊,反正我的钱也花不了,他是真的喜欢我,这就够了。”
“那他的人品呢,你不关注?”
“他人品很好,你没发现吗,他每次陪我来,从来不和你说一句话,我知道他是怕我吃醋,他不管到哪里都这样的,不和别的女生说一句话。”
这根本说不通。
唐秀秀想着直接说出刚才的话,可她也知道,无凭无据,以董诚的花言巧语,最后说不定还会变成她先上赶着找对方搭话的。
穿来这么久,头一次有这种无力感。
唐秀秀深吸一口气,想了想,决定给她出几个钓鱼执法的主意,总归只要姓董的有一点花花心思,指定是能露出狐狸尾巴,一次两次不行,次数多了,东方蓝总会长着些心眼。
可还没等她说话,房间外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呼。
两人对视一眼,东方蓝猛地起身,“董诚的声音。”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跑,东方蓝见着一个男人把董诚按在地上,拳拳到肉,一下急得不行。
“你是谁!住手,住手听见没有,你再打,我叫公安了!”
唐秀秀也有些傻眼,“林振武?”
她忙忙走过去,“林振武,你打他干什么,这是我客户的朋友。”
东方蓝一听唐秀秀认识这人,顿时更生气,“唐秀秀,我带着董诚过t?来,是陪我的,不是让你的人揍他的,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唐秀秀还没说话,林振武又给了董诚一拳,抬头看她,“这是晓龙他爸。”
董诚鬼哭狼嚎的,别说东方蓝根本没听见,唐秀秀一时间都没明白,等她反应过来,简直要倒吸一口凉气。
她一把拉住急到要哭的东方蓝,心里想着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的,嘴上又说东方蓝,“让他打吧,姓董的确实欠揍。”
“唐秀秀!”东方蓝被唐秀秀一路拉着回化妆间,偏偏挣脱不开,她是真着急,“你们想干什么,黑店是吧,一伙的是吧,是不是要钱,要多少钱你说,别再打董成了。”
唐秀秀把她按在沙发上,“你先冷静,冷静,听我说。”
“我怎么冷静,董诚在挨揍呢!”
“如果我接下来说的,是董诚的过去呢,你不曾参与的过去,他做过什么,和哪个女人有过交集,有没有谈过对象,甚至有没有结过婚,你愿意听了吗?”
多么神奇,如果不是被林振武遇到,那个风衣加身,满脸正经的人,谁知道曾经做过猪狗不如的事呢。
唐秀秀想到初次见王妮,她那副无波无澜的脸,想到后来她说如果不是为了孩子早就死掉的话,心里的感觉五味陈杂。
等她说完,东方蓝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你别胡乱说,董诚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他说了,在我之前,他从来没有和别的女生怎么说过话的,他也就是对着我话多,其实刚开始,他都很内向的一个人。”
东方蓝把唐秀秀的话在心里又过一遍,还是摇头,“肯定不对,肯定不对,怎么可能呢,你赶紧再问问那个人,是不是认错了,肯定认错了。”
她一下站起来,“你们说的我都不信,我要亲自问他。”
董诚自然是不会说实话的,“蓝蓝,你们别信他们两个,我看他们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见不得我们两个过得幸福,我是什么人你知道的,我怎么会骗你,他们两个,我根本不认识。”
怪不得他鬼哭狼嚎的,决口不提林振武的名字,原来是防着这招。
林振武冷哼,“你们两个的结婚证,还有你骗她扯的离婚证,她都放着呢,要我给你带来吗。”
只短短一会的功夫,董诚就想到退路,“你们大嘴一张,说是我就是我吗,那结婚证上又没有我的照片,你们这是诬陷!”
他说的义正言辞,东方蓝原本就怀疑唐秀秀说的,听着他这么一说,立马就信了,“就是,秀秀,你们别着董诚长得像那负心汉的人,就认定他是,我也同情那个叫王妮的,可是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你看你们把董诚打的。”
唐秀秀轻笑一声,她看着董诚,“真是好口才,董诚,你以为这三言两语的,就能辩解,你以为我们不会多费什么功夫管这件事是不是,你是不是还想着,回头背着蓝蓝,和我们商量一下,大不了多给一些钱,摆平这件事是不是。”
她说到最后一句,董诚眼神闪躲一下,声音强硬,“你别搞乱扣帽子那一套,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反正我不认识你们。”
“你可以不认识我们,但是南山村,有无数人认识你,当年你当知青时,在村支书那里签的字骗不了人,结婚证上的出生日期骗不了人,你身上千万别有什么不容易被看到的胎记或者伤疤,要不然妮姐一说一个准。”
见董诚脸色变了又变,唐秀秀蹲下看他,她声音轻快,偏偏在董诚听来像是恶魔低语,“还有,现在蓝蓝信了你,你猜这怀疑的种子种下,会不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你做好收尾了吗,扔掉所有当知青时的字迹书籍?改了当知青的下乡地点?还是能让和你一起下乡的那批人,忘掉你的存在?”
“董诚,你经得起查吗?”
董诚心眼再多,也玩不过唐秀秀,听着唐秀秀一字一句,看着她那张带笑的脸,董诚一个回合都没撑过去,“为什么,只差一点点,我就成功了!”
“南山村,一个穷的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一辈子都不想听到这个名字,王妮,哈哈,土了吧唧的名字,要不是看她还有点姿色,我能娶她?还傻乎乎的生孩子,我能一辈子呆在那里?我董诚,要过有钱人,人上人的日子。”
他几乎歇斯底里,“林振武,你个杀千刀的,你们知道我受了多少罪,我忍着她的臭脾气,任打任骂,像个奴隶一样,眼看着我就能成功,偏偏你们出现,那我受得罪算什么!”
“啪!”东方蓝的巴掌声应声落下。
她几乎不敢相信,“算什么,董诚,你再说一遍,我们当朋友这么长时间,算什么,你不是喜欢,你觉得你在受罪?”
董诚那瞬间的恶意散发,“不然呢,天天哄着你,受着你的千金脾气,你说东我不敢往西,你哭我不敢笑,我就像你的一条狗,你以为我喜欢当狗?那不是受罪是什么!”
即使唐秀秀刚才说了那么多,东方蓝心底都是给董诚留着机会的,可她没想到,她以为的喜欢,都是狗屁。
“好好好,我给你的那些钱,给你买的那些东西,什么都不是对吗,好,我会让你一分一厘都给我吐出来。”
一听这个,董诚理智回神,顿时一慌,他忙忙擦一下嘴角的血迹,“蓝蓝,你听我说,刚刚我是口不择言,我是被他们气的,当年我去当知青,那个叫王妮的死皮赖脸缠着我,我能懂什么,稀里糊涂被他们一家子骗着结了婚,后来已经离婚了,真的离婚的,她生的孩子也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我是喜欢你,我是爱你的,你可以去查,你去查,你信我,你得相信我。”
东方蓝笑一声,只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像在戏台上演戏一样,透着不切实际的感觉,“知道吗,秀秀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在心底就是这么给你狡辩的,我东方蓝,他妈的就是个大傻子。”
因爱生恨是什么样,唐秀秀是真真见识到了,东方蓝只出去一会,再回来的时候,是从车上下来的,同时下来的,还有两个黑衣男人,一张布巾捂住董诚的嘴,死狗一样拖上车。
唐秀秀追上去,只来的及说一句话,“别闹出人命。”
东方蓝呵一声,“他还不值得,秀秀,谢谢你。”
车子扬长而去,留下唐秀秀有些呆,对于东方蓝来说,就是收尾,经过这件事,她以后怎么也会长些心眼,可对唐秀秀来说,这件事还没结束。
“你今天怎么来了?”唐秀秀一边帮林振武擦紫药水,一边问他。
虽然这店唐秀秀呆的时间挺多,可林振武真没怎么来过,就连刚过年那会提前回来,他也是只帮着烧了个壁炉,没多呆就回学校住了。
唐秀秀也理解他的想法,这是她的工作室,而且针对的是女性同志,有男士进出影响不好,何况两人在法律上,还没有正式的关系。
所以林振武来的次数寥寥无几,不过也幸亏今天来,要不然,东方蓝肯定要吃大亏的。
林振武眉头微蹙,揍董诚时的狠厉还残留几分在脸上,让他看起来有些凶。
“南边有点事,我得和陈水去谈,我给学校请了假,过来给你说一声,下午走。”
上大学的这些日子,林振武也出去过好几次,唐秀秀倒是不怎么担心,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另一件事。
“你说,董诚的事,要不要告诉王妮姐?”
第70章 专治恋爱脑
南山村,一年一度的春播刚刚结束,天气慢慢暖和,花红柳绿,正是最舒服的时节,林有木他们几家的店铺生意一日好一日,想想就让人高兴。
午后,几家都聚在一块,算今年该给武家的钱。
自从第一年让武家给帮忙以后,武家是勤勤恳恳的干活,不偷奸耍滑,不磨磨唧唧,就算是按天结账,他们也从来不拖拉,该一天半的活,绝不会干成两天,村里有人说他们傻,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武家这是机灵着呢。
这不,自打
第一回以后,林家这几家子,年年没换过人家,春种秋收的都给武家人做,那可是三四户人家呢,虽然都不是什么大家庭,可也不少挣,最简单的,那就是今年过年的时候,武家人人穿上了新衣裳,那可是*t?*口子的人家,以前可是从没有过的,小些的那几个,不都是捡着哥哥剩下的穿,能做上一件崭新的蓝布棉袄,说明啥,说明人家腰包鼓了些,敢置办了。
一时间有人眼红有人使坏的,刚过年就有人特意找林有木,想用更便宜的价钱包下他们地里的活,林有木虽然不善言辞,可有一点,一口唾沫一个钉,他又是长年和木匠活打交道的,讲的就是一个诚信,当下就拒绝了。
这事后来不知道被谁传出去,有人说林木匠这几家人讲究,也有人说傻,不管怎么说,武家是真心实意的感激,他们一家子男丁,就是武家媳妇也不是个能言善辩的,原本听着那些个话,还以为今年地里的活计就没了,没成想林木匠几家人还找他们。
感激自不必说,他们今年更是牟足了劲使劲干,硬生生又把时间缩短了两天,虽然没说,可林有木几家也明白他们的意思,这活只要给武家,他们是一定会好好干,绝不弄些虚头巴脑的。
冯翠自己受过苦,知道人有时候活着得多难,让她说,武家老两口都是好样的,七八个儿子,硬生生都拉扯大,这就是了不起,算账的时候,她当先说话,“这一家子人忒实在,我们那五六天的活计,人硬生生给四天半干完,天天干到天擦黑,说啥都不管用,我想着,就多给他们一天的工钱,也算咱积德行善。”
这话一说,几家子都赞成,王妮忙点头,“这阵子忙,我这都没去地里看过,我妈也跟着打杂,还是昨天我回去看,弄得那叫一个利索,还剩了点花生米,人家也没昧下,硬生生给送回来,当初二婶子说武家说的好,一家子实诚人。”
这些个出钱的事,几家都是女人当家,孔春莲看着林有木用算盘算出来的天数和钱数,一边拿钱一边说话,“那可不,那不是,老苟家年初说来包咱们几家的活计,那哪儿成啊,人武家给咱们干的好好的,都是熟了的人,哪块地什么脾性人家也能摸出来三分。”
“再说那老苟家的人,都上过一个生产队,谁不知道谁,打那时候就懒,天天磨洋工,就等着吃大锅饭,谁敢用他们,这不,有木没同意,估摸着他们出去说道,让武家人听着了,往年我瞧着就更卖力,今年可好,更下力气干活,我看是怕咱们以后不用他们。”
把冯翠、林二婶和王妮的钱都接过来,她一边数着算总共多少钱,一边又说,“我就说得继续雇武家人帮忙,这雇人种地和做生意就是一个样,你看年前有木找的那个帮工,还是老爷子的徒孙,那眼珠子提溜转,嘴巧的不行,可就一样,干活不成,你干活不成,别的再好有啥用,今年这个就好,话不多,手上活计可利索,咱种地不也是要这样的人,我说了,这回把钱送去,就和武家人说一声,只要没啥事,咱们几家地里的活计就一直给他们,好好安安他们的心。”
她又让王妮对了一遍,见没错,这就让林有木和宋粮赶紧给武家送去,“活干完,咱们也满意,这就不能拖,忙了一春,也让他们拿着钱高兴高兴。”
老哥俩一走,女人们坐在一起继续聊天,话就越说越热闹,林二婶因着卖衣服,如今也越穿越好看,她看着自己再没有满口茧子的手,忍不住感叹,“你们说,这样的日子,以前哪里敢想呢。”
不仅不用一年到头累死累活对着那一亩三分地,还能自己开个店,自己当老板,就连地里的活计,也不用亲自干,找好人家出好钱,人家就给整得利利索索的。
她娘家人说现在是享清福,可不就是享清福吗,这样的日子,做梦都能让人笑醒。
说到这个,王妮自然而然就想到唐秀秀,“要是没有秀秀啊,我们一家子,现在不知道过成个什么样,我带着孩子跟着娘家过,就这一样,我弟就找不着个对象,哪能像现在一样,娶个县城的媳妇呢。”
王石和张见喜的亲事,就定在春末夏初,算着也没多久了。
冯翠的感触可比她深得多,“不用说你,就说我们一家子,要是没有秀秀,现在指定还是村里的底子户,我们家的人你们也知道,他们爷俩都是闷葫芦,胆子也小,成不了什么事,要不是秀秀给找的这点门路,现在指定就是在地里卖死力气,老大能不能娶上媳妇都是个愁,哪敢想现在的日子啊。”
说到唐秀秀,孔春莲也想儿媳妇,“就是一样,这一上大学,俩人就不在家了,你们不知道,这振武不在家吧,我心里还没啥,可秀秀刚走的那两天,我这心里难受的不行,就和那时候丽丫头芳丫头出门子一样,心里空落落的,想的紧。”
王妮看孔春莲一眼,“孔大娘,你以为就你这样啊,我这心里都想的慌呢,就说晓龙吧,两三岁的娃,懂个啥,还闹着找秀婶婶秀婶婶,秀秀就是招人喜欢,没辙。”
“这倒是,秀秀真的,走哪儿人都稀罕她,我就说这丫头是个福星,有福气的人,谁不喜欢啊。”
几人正说得高兴呢,那边就有人喊了一嗓子,“如意饰品的老板在吗?”
王妮忙应一嗓子,“这边呢,要买东西吗,我去开门。”
“不是不是,供销社有你电话,说是个叫唐秀秀打来的,十分钟以后再打回来,让你一会去接电话。”
一听唐秀秀的声音,几人纷纷笑起来。
孔春莲一拍大腿,“你看看,这人就是不禁念叨,刚说了她两句,这就打电话来了,妮子,秀秀找你的,不知道啥事啊。”
林二婶也笑,“等妮子回来咱们就知道了,妮子,你赶紧去,有啥乐呵事,一会回来给我们说道说道。”
王妮是笑着到供销社的,可也不知道怎么的,那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她心里无端就咯噔一声,总感觉有些不好。
时隔几年,再次听到董诚这两个字,她几乎忘了这是谁的名字。
哦,那个负心汉,没良心的人。
奇异的,王妮心里,并没有她曾经以为的反应那么大,甚至是,无波无澜的。
“妮姐?”电话那头,唐秀秀的声音小心又温和,仿佛怕她难过一般。
傻丫头啊,如果在你之前,我会难过,会大声哭喊,会歇斯底里,可现在,我甚至要忘了董诚这个名字。
“秀秀,谢谢你告诉我,不用担心,听你的意思,他骗人家姑娘,也讨不着好,这就是他的报应。”
唐秀秀听着对面冷静的声音,心里也跟着平稳下来,虽然知道妮王妮现在心里强大很多,她还是担心她会伤心。
“你要来一趟京市吗?”唐秀秀问王妮。
王妮想起刚刚几人在木匠铺里的话,想着那些笑那些让人高兴的日子,想着她已经很久很久再没想起董诚这个名字,释然摇头。
“不去,秀秀,知道他过得不好,就是给我最好的消息,如果是以前,我没有现在的生活,带着晓龙坠着娘家过活,我妈看着我就哭,晓龙连个麦乳精都喝不起,我弟每天咬牙切齿要替我出气的时候,如果有人告诉我董诚在哪里,天涯海角,我也要找他要个说法。”
“可现在,我开着铺子,手里有钱,晓龙每天高高兴兴,我弟马上就要娶媳妇,我妈每天也乐乐呵呵的,他在我心里,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位置。”
说着说着,王妮长出一口气,“秀秀,妮姐知道,这件事你为难了,告诉我,怕我伤心,不说,怕我以后知道,其实,我早就放下了,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就和石头说过,对过去,我们都放下,因为我们知道,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如果这日子越过越苦,人就会想找到那个让他吃苦的人,可如果这日子越过越甜,越过越有滋味,人就会向前看,再不回头,秀秀,这是你当初说过的话,我现在,能做到了。”
“没有你帮我,那些苦日子就是一辈子,有了你,那些苦日子成了一阵子,我再也不会为那点回忆伤心。”
王妮眼里有泪,可她是笑着的,“秀秀,说的越多,越想谢谢你,却不知道怎么谢,只能和冯婶子一样,把这恩情牢牢记在心上,记一辈子。”
唐秀秀听得也跟着笑起来,“妮姐,说谢就见外了,我就知道,你现在心理强大,再不会给他一点眼神,太好了,妮姐,放心吧,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我保证。t?”
“嗯,秀秀,我信你。”
王妮后来把这件事说给孔春莲她们听,几人都唏嘘,几人都以为董诚骗着王妮扯了离婚证,能回城考大学端铁饭碗,可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孔春莲大觉解气,“活该!坑蒙拐骗的东西,就是没好下场,老天爷看着呢!”
谁说不是呢。
唐秀秀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没成想,没隔几天,就有人预约上门,是一对母女,那当母亲的上来就是一句,“我听说,老板你能骂醒掉进男人陷阱的姑娘,来来来,今天你帮我治治我家这个,放着好端端的高干子弟不嫁,非嫁个摆小摊的,能有什么出息!老板,今天我闺女,交给你了!”
“啊?!”唐秀秀没明白。
她还没说话,另一边那当女儿的就喊起来,“妈!你知道什么,什么摆小摊,人家那叫个体户,你们这些看不清形势的懂什么,他以后一定有出息的,你看我舅给我介绍的那个,拿鼻孔看人,就算我嫁过去也得受气,我有福享吗,可他对我多好啊。”
“好能当饭吃吗,我不管,那蓝丫头你看着了吧,那时候不也是和你一样,被那男人弄得五迷三道的,她爸妈说什么都没用,结果呢,这一查,那男的狗屎都不如,一滩烂泥,我看你那个也差不多,你赶紧给我分开!”
那母亲又看唐秀秀,“我听说,蓝丫头就是你给骂醒的,你骂,你赶紧骂我家这个,她再不醒,我这就要气死了。”
唐秀秀听明白来龙去脉,实在有些哭笑不得,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演变成这样的,好说歹说把母女俩劝得能心平气和说上话,送走两人,她马不停蹄回学校,找雷佩佩。
“雷佩佩,你到底给别人说了什么,怎么成了我会治恋爱脑了?!”
雷佩佩只关注了‘恋爱脑’这三个字,“天呐,秀秀,这三个字绝了,我就说该怎么形容东方蓝那样的,可不就是恋爱脑吗,满脑子就知道谈恋爱,对,就是电视里说的恋爱啊。”
唐秀秀忍不住翻个白眼,“我问你你怎么给人家说的,别扯别的。”
雷佩佩哦一声,理所当然的,“那东方蓝不就是你给治好的,你不知道,她在我们圈里出名的暴脾气,以前我够惹人烦的吧,她更厉害,可这回从津市回来,偏偏对着那个叫董诚的言听计从的,她还当个宝,就那个董诚,我一眼就看出来不安分。”
“就我生日那天,他还和别的女孩有说有笑,勾勾搭搭的,东方蓝还说什么他不和除了她以外的人说话,眼瞎一样,有人说了她两句,她还在那生气呢,谁不说她这回得栽啊,没想到,就到你这里几次,她就改了,我问了一下,她说你让她认识到,那个董诚就是个渣仔,她原先那都执迷不悟了,不就是你的功劳,我可一点没说错吧。”
唐秀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无力自辩,“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东方蓝应该也是顾忌着王妮,这件事大刺刺说出来影响肯定是不好的,东方蓝只是含糊一些,没想到让雷佩佩理解成这样。
偏雷佩佩还不觉得自己有啥错,“就算不是,那她是因着你才改的,这总是没错吧,你不知道,我就那么一说,好些人就打听你呢,我趁机给你一波宣传,怎么样,靠谱吧。”
唐秀秀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最不靠谱的,就是这家伙。
她可干不了治恋爱脑这活,再说让她看,就今天那对母女,那女儿相中的人,可比她母亲说的什么高干子弟靠谱。
偏偏接下来,连着两三个预约的人,都是因着东方蓝这事来的,没别的,想让她骂醒家里不长眼的小辈,那一字一句的,好像她是什么神丹妙药一样。
唐秀秀可不想沾这些东西,索性周末也不去店里了,打算和舍友一起逛街。
不过,逛街的打算是没成,周末突然全校集合,辅导员说,上头要来选拔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