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扮演任务后，周舫东捂着肚子，躺床上缓了半天。
即使扮演结束了，那股内脏互相吞噬的可怕饥饿感好像依旧还在。四肢虚弱无力，甚至连起身都无法做到。
周舫东叹了一口气，绝望的闭上眼睛。
扮演完这一轮之后，他也没心情跟系统吵什么灯油的事情了，他现在只想咸鱼躺着，连根手指都不想动。
以后想要获得房间鬼物情报还是想办法从洪忠那里套凶案卷宗吧，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再进行扮演任务了，这简直就是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
“系统，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
【提示，动态事件：百鬼夜袭（剩余时间28天）】
周舫东痛苦地在床上翻了个面。
一看到这个动态事件就好焦虑。
周舫东焦虑的倒不是在这个百鬼夜袭事件中鬼怪会袭击自己。
如果鬼怪的袭击对象是他的话反而简单了，他可以躲在房间里硬耗到任务结束，反正房东的房间鬼怪进不来。
但如果鬼怪主要袭击对象是他的租户们的话，那可真就毁了。
租户死亡后，所有已完成的支线任务都会重置，任务奖励回收，然后还要想办法再重新出租房间……一朝回到解放前了属于是。
还是得继续努力做任务攒鬼币，争取给每个租户都准备足够的保命道具。
周舫东打开了自己的人物属性界面，查看扮演成功后的奖励。
这次扮演任务给了1000经验值和1个技能点。
他现在升级需要1500经验，还差500经验才能再升一级。至于那个技能点……再赌一次吧。
周舫东从床上爬了起来，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又细细洗干净了手，然后使用了技能点，解锁了一个新技能。
【技能3：看清本质的眼睛】
[技能说明]：使用技能后，你可以看到鬼怪生前的模样，可以看到所有人或鬼怪的好感度。（注：不局限于丽湾公寓范围，技能之下，所有人类和鬼怪的好感度都会显示）
……又是一个鸡肋技能。
赌博会变得不幸，赌狗一无所有。
周舫东现在算是明白了，他身上这个房产经营游戏系统应该是从某些氪金游戏厂商那里进修过。
那些氪金游戏为了让玩家多花钱买道具，前期是绝对不会让玩家开出有用技能的。
唉……以后得到的技能点还是攒起来吧。
技能点除了可以解锁技能，还能给技能升级。等人物等级提升解锁出有用驱鬼技能之后，再把技能点都投进去。
关掉系统界面，周舫东坐在书桌前开始研究102室的租房合同。
102室的鬼物是一个被活活饿死在房间里、与自己的四个鬼婴姐姐融为一体的小孩。
有很高的危险性，目测比109的分尸鬼还要恐怖……这102室的租户守则必须好好构思一下，以免租户遇到危险。
*
收到【打扫102室】的保洁订单时，洪忠正准备送赵大伟回丽湾公寓。
赵大伟昨天在异调科做了笔录之后，当晚并没有回丽湾公寓住，而是在异调科里借宿了一宿。
洪忠后来看了赵大伟和他那些幸存前同事们的笔录。
赵大伟以前就职的那家公司员工们，遇到的并不是普通的鬼怪伤人事件。
这次事件波及范围很广，死伤惨重。
不仅仅是和赵大伟有关的公司员工出事，公司所在的那一整栋32层写字楼，所有在这栋楼里工作过的人全都出事了。
这次事件实在是太奇怪了。
自从灵异事件彻底爆发之后，官方一直都在不间断地为群众科普遭遇鬼怪袭击之后的自救方法，以及如何分辨被鬼附身的人，如何在监察局工作人员抵达现场之前远离鬼怪，保全自己。
而且像商业圈写字楼这种人口密集的办公场所，是受监测科严密监控的。一旦检测到灵异力量波动，即使再微弱，异调科的人也会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根本不可能让事情闹的这么大。
据幸存者口述，出事的那天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笼罩住了写字楼。
楼内的人无法从楼里逃出去，无法用通讯设备联系外界，与他们仅一门之隔的路人也听不到他们的呼救。
整栋写字楼好像都被这神秘力量从这个世界中隔离了出来，紧接着一群鬼怪突兀地出现在了楼内，被困在写字楼里的人被迫和这些鬼怪进行了一场血腥的逃杀游戏。
突然出现在楼里的鬼怪与寻常的那些靠生前执念害人的鬼怪不同——楼里的鬼怪对人类有更深的恶意，不仅无差别杀人，好像还拥有了不属于鬼怪的智慧和理智，对折磨人类这件事很感兴趣。
这些鬼怪根据楼层数把所有人类分成了八组，用自身那不合常理的灵异力量在楼内制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必死陷阱，等待人类触发——它们像是猫捉老鼠一样戏弄着楼内的人类。
被捉到的人类会被当场虐杀，而那些赢了逃杀游戏的胜利者也没有幸免……这场‘游戏’结束后，胜利者全都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幸存下来的人，是因为胜利人数足够了，游戏提前终止，才得以从这栋楼中生还。
异常监察局是在事件结束后才收到的消息，当异调科的调查员赶到现场时，大厦内的鬼怪和那神秘力量已经全部消失，完全查不出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如果不是所有幸存者的笔录内容基本一致，根本不敢想这种诡异的事居然真实发生过。
后期整理完所有幸存者的笔录之后，异调科还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有的幸存者在写字楼逃杀事件发生的时候并不在那栋楼里。
他们或是被裁员或是正在休假，然而不论他们在什么地方，在事件发生的那一刻，全都被那神秘力量卷进了大楼内。
唯一的例外只有赵大伟。
赵大伟完全符合卷入这次事件的标准。他是事件发生前一天被公司辞退的，按理说他应该也会和那些原本不在场的人一样，被那未知的力量带到写字楼中。
他身上的变量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公司辞退之后，成为了丽湾公寓的租户。
经过讨论，异调科的一些人认为赵大伟之所以幸免于难，很有可能是因为丽湾公寓的诡异力量更胜一筹，压制住了那未知的神秘力量，保下了他。
还有一些人怀疑这次写字楼逃杀事件的罪魁祸首就是丽湾公寓。
毕竟这次事件出现的时间点太过巧合了，正好就在丽湾公寓发生异变之后。在丽湾公寓没有发生变化之前，整个世界都没有类似的事件发生。
为了确认这次事件和丽湾公寓的联系，异调科特聘了赵大伟，想通过他来获得更多的关于丽湾公寓的情报。
虽说苗铮也在丽湾公寓居住，但毕竟二人经历不同，能提供的情报也不同。
于是赵大伟这位中年失意大叔迎来了自己事业第二春，不仅收到了归家家具店的offer，还吃上了公家粮，拿了双份工资。
但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洪忠余光看向蔫头耷脑坐在副驾驶的赵大伟，安慰道：“放心吧，我们不会让你做太危险的事情，毕竟你只是一个没受过训练的普通人。现阶段只会定时让你填几张表格，你如实填写就可以。”
“记住，要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位，不要在那位神秘的房东面前有所隐瞒。如果那个房东怀疑你了，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问的话也不需要向他主动透露你在干什么。109室的租户苗铮也是我们的人，你遇到问题了可以去找她。”
赵大伟闷闷地点了点头。
他其实完全没听进去洪忠在说些什么，在异调科目睹了那一张张血腥残忍的现场照片之后，后怕情绪一直弥漫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赵大伟知道，以他的智慧和体力，如果没有成为丽湾公寓的租户，绝对会死在这场事件之中。
[丽湾公寓租户]这个身份救了他两次。
一次是在那个美味屠宰厂，一次是这次写字楼事件。
赵大伟知道异调科让自己传递信息是为了救更多的人，也知道自己传出去的那些关于丽湾公寓的情报对那个神秘的房东来说可能只是不痛不痒的小事……
但他还是有种背叛了自己救命恩人的愧疚感。
赵大伟性格老实，普普通通地活了半辈子，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因此在面对这种‘当间谍’的重要任务时，他心中完全藏不住事，所有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跟洪忠回到丽湾公寓之后，赵大伟看到了那个站在公寓门前熟悉身影。
那位年轻的房东好像是早就知道他们要回来了一样，特地站在那里等着他们。
不过这次他没有提着那盏从不离身的煤油灯，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他好像已经彻底与楼内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在失去了暖黄灯光的映照之后，那双曾经满是悲悯意味的温润双眸好像蒙上了挥之不去的尘埃，空洞无神，毫无生气。如同被遗弃在黑暗里的神像，曾经的神性已然湮灭，他沉默地注视着遗弃自己的信徒，眼中只剩下了一片冰冷的漠然。
赵大伟心虚地低下头，避开了那位房东先生看过来的视线。
*
周舫东刚才写完102室租户合同之后，给洪忠下了保洁订单。然后他就直接离开房间，站在公寓门口等洪忠过来。
事实证明，即使没有提着煤油灯，也没有鬼怪敢过来骚扰他。
再加上新解锁的技能3[看清本质的眼睛]使用后会在眼前套一层滤镜，那些鬼甚至都无法再吓到他了。
在现在的周舫东眼里，丽湾公寓走廊只是‘人’有点多，不过就是天花板墙壁里地板上都长满了人罢了。
当周舫东看到洪忠和赵大伟一同出现在公寓门口后，[看清本质的眼睛]再次自动触发。
赵大伟头上的好感度没什么变化，还是60。但洪忠头上的好感度有点奇怪，好像故障了一样在0-40之间来回跳动，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更奇怪的是，洪忠这故障的好感度数字还是鲜红色……如果不是系统没有pvp功能，周舫东都怀疑洪忠是身处敌对阵营的红名了。
虽然很迷惑，不过他也没在此事上过于纠结。毕竟洪忠不是他的租客，只是他花钱请的保洁而已，只要洪忠能好好干活，就算好感度是负数也跟他无关。
当洪忠和赵大伟进入公寓的时候，周舫东拦住了洪忠，问道：“你吃早饭了吗？”
洪忠愣了下，茫然地摇了摇头。他不仅早上没吃饭甚至昨天也没怎么吃东西，这两天他全靠功能饮料和压缩饼干顶着。
周舫东劝道：“先出去吃个饭再回来做保洁吧，如果在102室感到饥饿，会被鬼物袭击的。”
听他这么说，洪忠没再坚持，转身离去。
在离开前洪忠看了眼赵大伟，发现他依旧很紧张，就用眼神鼓励了他一下。
可惜并不是谁都可以通过眼神读懂对方情绪的，在赵大伟眼中，这一眼更像是威慑。
于是这位中年大叔更慌了，冷汗层层渗出。他就像是第一次作弊的学生，用自以为不易察觉的动作频频看向周舫东。
周舫东注意到了赵大伟的异样，见他脸色很难看，便轻声安慰道：“是昨晚没休息好吗？要不今天别去家具店工作了，先回房间休息一下吧，店长那边我会跟他说的。”
保护租户关注租户健康是房东的职责，毕竟这是可以长期生产鬼币的重要资源。
听他这么说，赵大伟好像更加焦虑了。
如果是厉声批评或者冷漠询问，赵大伟都可以咬牙挺下来，可偏偏是这种温柔的关心……
无边的愧疚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心中那一直紧绷着的线猛然崩裂。
赵大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哽咽地说出了自己加入了异调科这件事，还说出了自己把101室的租户守则也告诉了异调科的人。
在询问了系统之后，周舫东微微俯下身，拍了拍赵大伟的肩膀：“没事的，不用为这种小事担心，你并没有违反租户守则。如果你以后想在异调科工作，不想去家具店工作也可以，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不必为此而感到自责。”
赵大伟缓缓抬起头，泪眼朦胧间，他好像看到了那座屹立于黑暗之中的神像又重新散发出了救赎的光辉——即使被信徒抛弃，也依旧能无条件地包容他，宽恕他。
这是何等的温柔啊……
赵大伟忽然痛哭流涕。
这样的房东，明明拥有可以压制一切鬼物的强大力量，却又对人类如此体贴关怀的房东，他怎么可能是那场残忍逃杀事件的罪魁祸首。
【滴——检测到101室租户赵大伟好感度突破60…80……达到100！】
【租户好感度已经达到最高，可在好感度界面领取奖励！】
看着突然痛哭起来的赵大伟和系统突然弹出来的弹窗，周舫东有点懵。
他怎么了？我干什么了？好感度怎么就突然飙升到100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