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郁不说话，认真看着自己语文课本。
江野看着他的冰冷的侧脸，突然没了招，发消息求助。
江野：“惹人生气了怎么办。”
马文是个死直男，坐在他前边的安静也不理他。
他只能求助于安静的同桌。
“把人惹生气了怎么办？帮江哥问的。”
短发妹子想了想说：“测试一下是哪种生气。”
马文：“怎么测试啊？”
短发妹子：“委婉一点，比如拿零食分一下。要是收下的话，说明还有救。”
马文：“要是不收呢？”
短发妹子推了一下眼镜，非常犀利地说：“那就等死吧。”
马文：“……”
他把短发妹的话一字不差地转给江野。
江野陷入了沉思。
他在自己书包里掏了半晌，最后掏出了几颗水果糖，江野想了想，把糖全都给宋郁推了过去。
宋郁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别说收了，话都没有一句。
江野在心里说了一句完蛋，要死。
他没话找话：“你是不是放学还要去打吊水？要不要我跟着去？”
宋郁说：“不用，请不起。”
江野：“……”
一整天，大少爷都过得愁眉苦脸的，好不容易撑到放学。
陈开今天少见地没有提前回去，和大少爷一起走。
马文一把搂住他的肩：“好小子，你今天终于有空了，阿姨的病好了？”
“嗯，”陈开点了下头，“江哥怎么回事，怎么看着不高兴。”
马文没心没肺地说：“他同桌不理他了哈哈哈哈哈。”
“再笑把你的牙给你掰下来。”江野冷眼看向马文。
马文快速地捂住嘴。
陈开手指动了一下，他不在的这几天，不知道江野和宋郁的关系怎么这么好了。
但陈开没问。
“今天去网吧吗，”马文看着两个人，致力于带着人上网。
江野没心情。
陈开说：“算了，还有三个周就要月考了，我得学习一下。”
“月考？”江野愣住了，错愕道，“三周？”
“嗯，”陈开低着头说，“你们老师没有给你们说吗？”
马文对考试不在意，随意摆摆手：“考就考呗，不耽误我上网。”
说完，他看向江野，疑惑道：“江哥，你怎么这个表情，怎么了？”
要不是陈开提起来，江野都要把宋郁给江百川的保证自己考年级前两百名的事情给忘了。
级里一共四百人，他现在在三百多名，要是想考进前二百，就得提一百多名。
还有三周的时间。
江野的手一紧。
晚上，宋郁从医院回来。
他写完作业开始做英语阅读题，凭着感觉先做了一遍。
二十个选择题错了接近一半。
虽然比刚开始的时候好很多，但还是不行。
这种程度想要超过顾海几乎不可能。
他对着答案做了一遍，又在网上找了一篇相似的文章做。
错误率少了一半，他才停下。
拿起手机，宋郁看着江野的微信头像，抿了一下唇，点进去打字：别忘了背单词。
只是最后在发送的时候顿住了。
江野今天躲着他宋郁都看在眼里。
他想自己是不是把人逼得太紧了？
他站在一个过来人的角度，来逼迫着江野学习，真的好吗？
那他和江百川又有什么区别，和打着“我都是为了你好”的家长有什么区别。
那条路他走了一边行不通。
所以他就要逼迫着另一个自己走另一条路吗？
陈虹敲了两下门，才推门进来，她拿着一盘削好的苹果，看着宋郁皱眉的样子：“不用那么着急，慢慢来。”
宋郁嗯了一声。
陈虹小声退了出去，宋佳趴在门框上，小心翼翼地说：“妈妈，我想要哥哥陪我玩积木。”
上次玩了一次之后，宋佳就喜欢上了和宋郁一起玩。
“不行哦，果果，”陈虹抱着人出去，“哥哥还要学习，不能打扰，跟着妈妈下楼去扔垃圾。”
果果很听话，没哭也没闹，就是表情有些委屈。
宋郁看着有些心软，但是他现在时间不允许。
宋佳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一只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垃圾袋，那是她的专属垃圾袋，每天都必须自己去扔。
刚出门，宋郁就听见陈虹啊了一声，似乎被什么吓到了。
宋郁反应很快，几乎一瞬间就跑了出去，等站在门口，看清楚怎么回事，他愣住了。
江野背靠着墙坐在门口，大少爷也不嫌脏，地上就铺了一张英语报纸，腿因为太长，在楼道里施展不开，只能曲着。
陈虹惊呼：“是小野吧？怎么没敲门进去坐这里了？是来找甜甜的？”
“啊，嗯，”江野平时在学校里霸道横行，面对家长却不知道用什么姿态，毕竟他家里没有正常家长。
陈虹笑了一下：“那进去吧。甜甜，还不带人进去。”
江野对着宋郁干笑了一下：“同桌，我来找你——学习。”
两个字说得很心虚。
宋郁站在门口，倚着门：“不是躲我？”
江野立马说：“不躲，不躲了。”
宋郁看了一眼他的书包：“不是不喜欢学习？”
江野：“喜欢，超级喜欢，没有人比我更喜欢学习了。”
江野的眼睛长得很好看，尤其是弯着笑起来的时候，颇有一种少年不识愁滋的意思
像是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少年人干不成的。
但少年心气，宋郁已经没有了。
他顶着这身少年的皮囊，里面已经接近腐烂。
他看了江野好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转身说：“进来吧。”
江野站在门口，瞬间松了一口气。
和他正常说话就好。
可算是哄好了。
这是江野第一次进宋郁卧室，除了书就是床，干净整洁得像个快捷酒店，就像宋郁这个人。
江野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宋郁也像是把这里当个临时住处一样。
他的目光又落在墙上的那张球星海报上。
宋郁翻开英语试卷：“晚上背单词还是做阅读题？”
江野啊了一声，这才回神：“做吧。”
这话说出来，似乎有歧义。
“我说的是做题。”江野又补充说。
但是不补充还好，一补充就显得不对劲了，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宋郁乌黑的眼睛看向他：“你还想做什么？”
江野：“……”
他打开书包，老老实实地拿出英语课本，干巴巴地说：“开始吧。”
宋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将自己刚才做的英语试卷答案擦了，递到江野面前。
“这套，我刚才刚做完。”
江野拿过试卷，低头就开始做。
宋郁原本以为他坚持不来多久，毕竟他很清楚自己十七八岁的时候，浮躁，好动，根本静不下心来。
没想到一整个晚上，江野除了皱了一下眉，没抱怨一句，也没有走神。
期间除了陈虹来给他们两个送了一次水果，其余时间整个房间里安静的就只剩下笔摩擦纸张的声音。
直到江野做完，宋郁改阅读题，改的时候眉毛就没有舒展开过。
嗯。
二十道题对了两个。
少爷像是对自己还挺满意的，“竟然还对两个。”
宋郁看他：“这种阅读题你平时对几个？”
江野手里转着笔想了想：“英语考试我一般睡觉，到最后十分钟，选择题全写c。运气好的话不只对两个，运气差就一道不对。”
宋郁虽然记得自己做的事，还是有些无语。
江野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提着书包向外走，“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天色确实不早了，宋郁看了一眼自己的床，又移开，没说话。
江野走到门口转身：“宋甜甜同学，你也不送送我？”
宋郁看着他：“你只对了两道题。”
话没有说全，但江野却自动地补全了后面的答案。
你只对了两道题，哪里来的脸让我送。
陈虹的妈妈听到动静出了卧室门：“要走了？甜甜，出门送送小野。小区这边的灯坏了，晚上太黑。”
她一边说一边去卧室里拿个手电。
宋郁从卧室起身，接过陈虹手里的手电筒：“嗯，知道了。”
这边的楼破旧，普遍很矮。
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遮不住天。
宋郁走着，看着黑暗中手电筒打出来的光。
江野却抬头看着天。
“你们这边夜景还挺好看的。”
宋郁没看：“是吗。”
江野突然转头看向他：“我认识你之后，好像从来没有见你笑过。”
宋郁垂眸说：“是吗。”
江野今天晚上心情似乎很好，说了句是啊，两个人走出了那段没有灯的路。
前边路口就是江野打的车，宋郁停下来，关了手电说：“到了，你车来了。”
“看到了，”江野说。
他朝着出租车走。
宋郁看了几秒准备转身回去。
江野却突然回头，喊了他一声：“宋郁。”
宋郁不解的看着他。
江野站在路灯下，弯着眼睛说：
“我这次要是能考进前两百，能不能对我笑一次。”
就像你名字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