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橘小说 > 青春校园 > 愈演愈烈 > 9、Chapter09
    拥抱短暂,稍触即分。可那一瞬间的悸动同清冽气息共存许久,直到商务车驶离医院,乔漓神思仍有些忡怔。


    暮色四合,日影斜沉,昏黄余晖给繁忙车流增添几分柔和。


    乔漓望向车窗外,倍感宁静和舒适——她庆幸自己不排斥蒋时岘的触碰,既是联姻,婚内她不能拒绝某些事,好在身体反应并不抵触,于她而言自然松口气。


    回到酒店,乔漓泡了个热水澡。


    疲乏稍稍消解,但还是懒洋洋的,不想动,于是联系前台叫送餐服务。


    京菜荟萃百家,口感丰富,滋味尚佳。只是乔漓吃惯了偏甜的沪菜,一时半会儿没能适应,用得不多便搁筷。


    桌面手机震亮,乔漓解锁查看新消息。


    蒋时岘:【今晚飞江城,后天回。】


    蒋时岘:【你想先回沪市,还是等我出差结束一起回?】


    乔漓微愣。


    这意思是不是代表蒋爷爷那里过关了?


    有他陪着回沪市见爸妈,到时即便爸妈对乔澜未婚先孕的事有所不满,也不好在蒋时岘做客之际发作。


    如此先斩后奏,可谓一劳永逸。


    思及此,乔漓果断打字:等你一起。


    半分钟不到,蒋时岘回复:【行。我不在京市,有事联系生活管家。】


    随后附着管家的个人名片。


    乔漓:【好,谢谢。】


    对话简短高效,乔漓没有立刻添加管家,打算有需要时再联系。


    放下手机,她走到落地窗边,仰首望天。


    夜空漆黑,星月被厚云遮蔽,远处雾蒙深浓,似有山雨欲来之势。


    明明一切尘埃落定,事情朝向最顺利的局面发展,可乔漓却心神不宁,胸腔仿佛坠着沉重巨石,压得她惶恐难安。


    乔漓只当是这几天没睡好,生理性疲惫所致。思虑过多便是庸人自扰,她抬手轻按太阳穴,去浴室洗漱。


    明日无事,临睡前乔漓服用一颗褪黑素,再将闹钟关闭,决定好好补个觉。


    夜阑人静,万物沉眠。


    下半夜疾风骤雨忽至,正值此时,微博上每分钟实时更新的热点,某一词条正悄悄往上跃,速度之快,颇具冲顶的势头......


    整整一晚,乔漓睡得极不安稳,困在漆深不见底的梦魇里。待到敲门声急促响起,她才混混沌沌地睁开眼,缓缓转醒。


    打开床头灯,乔漓迷蒙下床,脚步虚浮地朝外走。没来得及看手机,窗外一片阴沉,无法判断时间。


    门外声音来自乔澜,乔漓打开门,神态茫然,一开口嗓子带着些许沙哑,“发生什么事,怎么这么急?”


    乔澜心脏紧悬,唯恐旧日情景复现,正欲拨打电话让酒店工作人员拿门卡过来。


    “你......刚睡醒?”


    乔漓点点头,见乔澜脸色苍白,忙侧过身让她进门。


    “怎么了?”


    乔澜下意识握紧乔漓的手,颤着唇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乔漓看清姐姐眉眼间晕染着担忧,心口猛地咯噔一下......


    落在卧室的手机在这时震响。


    仿似一个强烈信号,乔漓快步往里去。


    电话来自母亲,拿起手机那一刻,对方像是耗尽了耐心,没等她接起便利落挂断。


    下一秒,乔澜的手机响起,她默默背过身在客厅接起。


    无须再听,乔漓已经看到网络上铺天盖地的热议,明白姐姐为何匆忙来找她,母亲又是为何如此急躁。


    #假千金蓄意上位#


    热搜第一,后面缀的“爆”字紫得发黑。


    点进去,某娱记发布了图文。那张像素模糊的照片,正是她与蒋时岘在铂华前台登记时被拍的。


    角度刁钻,暧昧不明,配上知情人的爆料,真假千金爱恨纠葛、假千金忘恩负义勾引姐夫的故事被描述得绘声绘色。


    评论区网友义愤填膺,全是一边倒的声讨。


    网友a:[小说照进现实,假千金够恶的。]


    网友b:[这种既得利益者哪来的脸,养不熟的白眼狼早该换回去了好吗?]


    网友c:[md狗渣l别删我评,我就是要骂!]


    网友d:[早八刷到这个,省一顿早饭,是我应得的,yue了]


    ......


    “别看了。”


    手机被抽走,乔漓肩膀被搂住,乔澜心脏如被炙烤,双目通红:“是我不好,是姐姐不好......”


    一切根源在她,若非她懦弱,乔漓便不会因为帮她而陷入此种境地。


    乔漓大脑嗡鸣,半晌才堪堪回神,“姐,我没事。”


    喉咙似是含了棉花般干涩,她调整一番,又问:“妈是不是让我们回去?”


    乔澜点头。


    “那你订机票,我收拾一下。”


    “我陪你一起。”


    “不用,我可以的。”


    虽然放心不下,但妹妹坚持,乔澜只好先行离开——酒店外候着不少媒体,谦承安排了私车,一会儿从地下停车场送她们去机场。


    室内归于沉寂,静得能听见呼吸和心跳。


    乔漓打开微信,对话框里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晚。


    不过一夜,天翻地覆。


    她垂眸打字,编辑了长长一段话,想想又删掉,最后发了三个字过去。


    【对不起。】


    等了十分钟,没有任何回复。


    或许在忙,或许不想回她,皆属正常。


    广场词条被删不少,热搜榜一热度渐渐往下降。


    现下这局面,蒋氏公关部绝对忙得焦头烂额。


    上午九点半,股市开盘。


    乔氏股价略有下跌,蒋氏股价亦有所波动。这是自蒋时岘接管蒋氏以来,首次集团股价呈现不良波动......


    乔漓站在浴室镜前。


    冷水冲刷掌心,她捧水洗了把脸。


    深吸一口气,她仔细梳理头绪。


    是谁爆的料?目的在何?


    蒋乔联姻尚未正式公布婚讯,除了圈内人,外界并不知晓此事。况且名流圈有不成文的规定,无人会将私事拿到明面去说。


    蒋时岘带她出席酒会,之后再公布婚讯,饶是免不了圈中的闲言碎语,但流程上并无问题。


    可如今这一爆料,将蒋乔两家推到风口浪尖。


    只是,以蒋家在京圈的地位,怎会有人敢冒此风险?


    水珠顺着脸颊滚落,乔漓凝眸望向镜中人。


    通体发寒如同坠入冰湖,一如当年。


    良久,她抽出擦脸巾,重重覆于面颊。


    -


    正午时分,京市暴雨不停,航班延误,候机厅人满为患。


    vip贵宾室里氛围静谧。


    孟谦承给乔澜和乔漓分别倒杯热水,乔漓深看他一眼,道了声谢。


    下午三点半,雨停放晴。


    登机落座,在关机前乔漓又看了次微信,依旧没有收到回复。


    两小时后,飞机降落。


    乔家派司机来接姐妹俩,孟谦承便没有一道前行。


    坐上车,乔漓将手机开机。


    叮叮。


    来电提醒显示关机时蒋时岘曾打给她两个电话,网络连上,微信消息随之涌现。


    蒋时岘:【回沪市了?】


    乔漓本想回拨过去,又怕他出差在忙,于是选择发微信。


    乔漓:【嗯。】


    乔漓:【对不起。】


    她再度道歉。


    这次对面回得很快。


    蒋时岘:【公关部明天会发声明,你有什么方案?】


    没有冷处理,亦无责备,他的情绪一如既往稳定。


    乔漓一瞬鼻酸,喉腔灌入名为愧疚的潮水。


    爆料者明显冲她而来,意在阻止蒋乔联姻。若说她无辜,于蒋时岘而言更是无妄之灾。


    自打相识,以欺骗开端,到今天的风波,让他光风霁月的口碑沾染瑕疵......


    先前言之凿凿说能成为他最好的助力,现在却严重扯他后腿。


    哪个公司会用未上岗便损害公司利益的员工?


    及时止损才是正解。


    与她不同,蒋时岘想挽回名誉其实不难。


    只需和她解绑,待风头一过,即能独善其身。


    这一举措,蒋氏公关部不可能想不出来。蒋时岘没有立刻发声明,而是询问她,多半是不愿把她推入更深的谷底。


    平淡之交,能对她这样真的足够了。


    黑和更黑,其实没有区别。


    乔漓吸吸鼻子,坚定地编辑文字:【不用顾及我,在声明里严正说明你和我不存在男女关系,再让法务给几个转发拱火的大v发律师函。】


    蒋时岘:【这就是你想的方案?】


    乔漓:【是。】


    乔漓:【谢谢,这些天给你添麻烦了。】


    消息发出,再无回应。


    屏幕熄灭,车子正好驶入乔家别墅。


    管家在门口等候,乔澜紧挨着乔漓进门。


    客厅灯火通明,屋内暖气融融,可乔漓仍觉寒意渗透皮肤。


    行至客厅,乔父乔母分坐长沙发两端,脸色阴郁如冰。


    “爸,妈。”两姐妹同声唤。


    乔母腾地站起,一步一步逼近,直直凝视乔漓,声音锐利:“你有没有蓄意去接近蒋时岘?”


    单凭一张爆料的照片,乔母难以判断真假。


    闻言,乔澜急忙开口解释:“妈,事情不是这样的,您听我说——”


    “你给我闭嘴!”乔母狠狠瞪乔澜,“被卖了还给人数钱,你有没有脑子!”


    说完继续看向乔漓,一字一顿地问:“回答我,有还是没有?”


    目光相接,乔漓唇瓣微动,紧攥双手,“有。”


    “你——”


    乔母眸光似裂,抬手便朝乔漓扇去。


    啪!


    巴掌声响彻客厅。


    乔漓往后一踉跄,乔澜挡在她身前,生生挨下这铆足劲的一巴掌。脸被打偏,乔澜左脸瞬间浮现红肿的指印。


    “姐!”


    “景芸!”


    乔漓扶住姐姐,双眼泛潮;


    乔旭成快步过来拉住妻子,表情不虞。


    “你个蠢货。”景芸抬手直指大女儿,“人家抢你未婚夫,你还护着她,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


    “我怀孕了。”乔澜平静地与母亲对视,眼底如死水微澜,“是我求漓漓帮忙,她是被我连累的。”


    “什、什么......”


    景芸瞳仁震动,乔旭成亦是震惊得失语。


    好半晌,才找回声音,景芸指尖发颤,问:“是谁的?”


    “孟谦承。”乔澜面色唇色皆白,“我们已经在一起一年多了。”


    又是几分钟安静,景芳忽得笑了,捂着心口连连说好,眼神似刀,似要扎破乔澜身体。


    忍无可忍,扬手欲再给她一巴掌。


    乔漓迅速去挡,乔旭成亦使劲去拽拖濒临失控的景芳。


    巴掌偏离轨迹,尖利指甲擦过乔漓侧脸,下颌线上方被划起一道血痕。


    低嘶一声,乔漓抬手,指腹沾到一点血丝。


    “够了!”


    乔旭成低吼,然后高声喊管家,“带她们俩上楼,没我的允许不准出房门。”


    管家战战兢兢应下。


    姐妹俩走向楼梯,身后父母的争吵愈渐白热化。


    “都是你惯的,一个个胆子大的没边!”


    “你好意思怪我,女儿不是你带的?!”


    “当初是谁......”


    走进卧室,管家拿来医药箱,而后退出去。


    乔漓没理会伤口,和姐姐互发消息确定对方没事后,便坐到飘窗上发呆。


    外头天灰蒙蒙,雨欲下未下,像是憋着股气,与乌云较劲。


    屋里没开灯,不知过了多久,叩门声响起,乔漓以为是佣人上来送饭,应了声。


    房门打开,管家走进来,恭敬道:“二小姐,蒋先生来了,夫人让您下楼。”


    乔漓愣住,呼吸一窒。


    蒋先生?


    他怎么会来?


    问佣人也是无解,乔漓没多言,只说知道了。


    整理衣着仪容,脸上伤痕明显,她皱眉,有些犯难。


    -


    十五分钟后,乔漓缓步下楼。


    客厅里,男人身着高定,气质冷肃。乔父乔母与其交谈,心情逐渐从诚惶诚恐转为欣喜。


    听到脚步声,景芸不禁担忧,乔漓脸上的伤......怪自己不该太过冲动。


    “咳咳咳——”


    人未到,声先至。


    乔漓戴着医用口罩,慢吞吞地走过来。


    景芸一怔,随之松口气。


    小女儿的确机灵,如此便将体面维持住了。


    “漓漓,快过来坐。”


    语气温和,态度转变之大,与傍晚时判若两人。


    乔漓应好,走向沙发。


    蒋时岘掀眼看她,问:“你怎么了?”


    乔漓又假咳几声,“咳,有点感冒。”


    “......”


    气氛稍凝,乔旭成忙打圆场,朝景芸道,“时岘匆忙过来,还没吃晚饭,你快让厨房准备餐点。”


    “好,我马上去。”


    “伯父伯母,不必麻烦。朋友组了局,我得过去一趟。”稍顿,蒋时岘话锋一转,沉声问,“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带乔漓去露个面。”


    话已至此,乔家二老无法不答应。


    很快,乔漓跟着蒋时岘走出别墅。


    商务车开启自动门,两人上车。


    “口罩摘了。”蒋时岘说。


    乔漓偏过脑袋遮掩心虚,瓮声瓮气:“咳咳,不了吧。别把你传染了。”


    “演上瘾了是吗?”


    男人低嗤,声线沉冷而敏锐,“摘口罩,或是我去问你父母,你选。”


    汽车迟迟未启动,原来意在此。


    乔漓后脊紧绷,没办法,只得摘下口罩。


    车内昏暗,凝固的血痕颜色加深。


    蒋时岘目光一凛,皱眉:“你家处理问题的方式就是动手?”


    乔漓垂敛眼眸,指关节绞紧,语气没什么说服力,“不是......”


    没再问,蒋时岘示意司机开车。


    密闭空间压迫感陡升,在车将要驶离别墅区时,男人出声让司机靠边停一下。


    街道旁,药店招牌明亮醒目。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乔漓开口:“不用了,小伤口很快就——”


    没搭理她,蒋时岘径直下车。


    不到一刻钟,他从药店出来。


    高定衬衫束于西裤,勾勒出男人劲瘦的腰身。


    待车门打开,乔漓匆忙移开视线。


    车子平稳启动,挡板升起。


    蒋时岘拆开纸袋,用棉签沾点药膏,“转过来。”


    乔漓配合侧转上半身,男人抬手给她涂药。


    膏体清凉,丝丝缕缕渗透伤口,缓解干痛。


    路灯光线切入车厢,与昏黄暖灯交叠。


    二人视线偶尔相撞,再分开,下一刻又黏连。


    乔漓略感尴尬,将目光落向车座,找话题打破沉闷,“那个......你不是在江城出差吗,怎么过来了?”


    其实她想问的是,为什么还要过来?


    乳白药膏均匀覆盖血痕,蒋时岘将棉签丢到车载垃圾箱,抽湿巾擦手。乔漓余光瞥去,瞧见他五指指骨分明,冷白修长。


    “我为什么过来,你心里没数?”


    乔漓心口一紧。


    “你给我的方案,你认为合理吗?”


    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没想到是因为方案,乔漓不解地问:“方案有什么问题吗?”


    这明明是对他最有利的公关方案。


    “如果你是站在乙方角度,这方案自然没问题。”蒋时岘定定地注视她,“可你是乙方么?”


    乔漓怔住,呼吸阀门似被扼住。


    蒋时岘拿起平板往她膝上一放,声音低沉:“重新做。站在蒋太太的角度思考,什么方案对你我最有利。”


    乔漓眼神迷茫。


    事到如今,他不打算和她解绑吗?


    她还能是蒋太太吗?


    “发什么呆。”


    蒋时岘语气严厉,比她接触过的任何一个甲方都要霸道,“赶紧开始,做不完别想回家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