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段岁聿神情有些不自然，……
时间很快就来到周五。
吃完中午饭，忙碌了一上午的陆水芙在后院摆了张破躺椅，躺在屋檐的阴影下准备眯会觉。
她切了一上午的萝卜皮，现在胳膊还有点酸，正酝酿得迷迷糊糊要睡着时，忽然警觉地感到身边有动静，于是忽然睁开眼，就看见王丽丽的大脑袋明晃晃悬在她头顶上方。
“王丽丽？”陆水芙坐起来，奇怪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你有事找我？”
“小陆……你现在有空吗？”王丽丽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能陪我去一趟校门口吗？”
校门外。
陆水芙站在一旁等着王丽丽和她的相亲对象，一个叫王志鹏的糖厂工人。
王丽丽家里给她相了个对象，两人这是第二次见面。
这个王志鹏也算积极主动，因为他经常上晚班，两人平时没什么机会见面，所以今天中午趁着王丽丽不忙的时候请假来学校见她。
糖厂最近发福利，发了三包白砂糖，他借着送糖的名义来学校找她了。他自己给家里留了一包，剩下的两包都带来要给王丽丽，还有一些他自己买的水果之类的女同志喜欢吃的小零食。
王丽丽有些害羞，可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可是最近才发生了杨菊香那件事，学校里对单身男女青年管得特别严，尤其她还是杨菊香的室友，多多少少也被连带着受了点名誉损失。
今天王志鹏来着自己，她除了惊喜外更多的是羞涩和不知所措。
她想找人陪她一起去见王志鹏，刚好就看到小陆在休息于是就找上了她，她本能觉得小陆虽然比她还小两岁可是看起来很值得依靠。
陆水芙也能明白王丽丽的心思，不过她可不想充当两人之间的电灯泡，太晃眼了。
她就站在十米开外，距离刚刚好既能陪着王丽丽也听不到俩人说什么。
不过看王丽丽羞涩中透着喜悦的神情，想来她对王志鹏的印象不错，这俩人应该很有戏。
陆水芙看了会就撇开视线，双眸无聊地随意晃动，目光忽然间被一群人吸引住了，她眯着眼仔细看了看。
哟，老熟人啊。
不是上次纠缠她的几个小混混嘛。
被围在中间的小女生也眼熟，陆水芙记性很好，如果没记错的话，是学校的学生，喝过她的绿豆汤。
“怎么了？”王丽丽这时正好走过来，顺着陆水芙的视线看过去问道。
“王志鹏呢？”陆水芙朝她后面看了眼，没见到王志鹏。
“他还有事骑车先走了。”王丽丽答。
陆水芙点头表示知道了，紧接着就对王丽丽说，“丽丽你去学校警卫室，就说校门口有小流氓让他们赶紧来抓人！”
“啊？小流氓？在哪呢！……等等，你去哪儿啊？”王丽丽见陆水芙说完就要走，着急地在后面喊她。
“我得跟着他们看看情况，你快去警卫室叫人！”说完，陆水芙就往小混混的方向跟去，她看见女学生正被拖着往小巷子里走。
陆水芙追上去在暗处观察了会，在小混混的手即将碰到女学生的脸时猛不丁一脚踹到毫无防备的小混混身上。
“窝草，哪个王八蛋踢我！”小混混被踹得趴在地上吃了一嘴泥巴，他呸了两口后愤怒地吼叫起来。
“你奶奶我。”陆水芙趁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将瓶子里的辣椒粉一股脑往三人门面上撒，几人顿时疼得在原地嗷嗷乱叫。
“我干你大爷！臭娘们！赶紧给我追！”小混混们半瞎子似的在原地打转。
陆水芙拉上还在懵圈的女学生往前跑，身后的小混混反应过来了，立马朝着她们的方向追过来。
就在她们即将出巷口时身后的小混混们也追上来了，在她们即将被追上时，王丽丽带着警卫室的人及时出现了-
警卫室内，女学生和陆水芙作为证人指认小混混们骚扰女学生。
最后几个小混混被押送到派出所，他们犯的叫流氓罪，在现在这个特殊的时期，流氓罪的问题很严重，大概要在里面关一段时间了。
出了警卫室，陆水芙和王丽丽要走，忽然双手被紧紧攥住。
“谢谢你！”
陆水芙打眼看过去，是刚才被她救了的女学生，她的双手紧紧握住自己的，两眼泪汪汪，清澈的眼睛里分明写了“救民恩人”四个大字。
“不用客气，打击流氓人人有责，这帮人干了坏事早晚都要进去，今天就当为名除害了。”
陆水芙说这句不是客套话。
自从昨天听到陆红艳和他们的阴谋后，她就在想怎么收拾他们。
没想到今天恶狼主动送上门了，她借力打力，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都给制服了。
而且这群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才在警卫室还没怎么问呢就全都招了。
原来不止今天，他们在学校门口蹲守好多天了，平常遇见男同学就威胁要钱，遇见女同学就嘴上聊骚言语骚扰她们。他们本来还有所顾忌，以前一直都是过过嘴瘾，今天见没人管他们胆子就大起来开始对女学生动手动脚了。
今天算他们倒霉，第一次犯案就遇上陆水芙见义勇为了。
“我叫林燕，是大一新生，今天多亏你救了我，不然……”说到这里林燕一阵后怕，今天要不是陆同志及时叫人过来，她都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可怕的事情。
“举手之劳，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我吃过你做的绿豆汤，很好吃！”林燕有些拘谨地抿了抿唇，“不知道你还记得吗，我们以前见过的。”
陆水芙没想到她还没忘，点点头说自己也记得。
“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听到陆水芙还记得自己，林燕双眼一亮，神情也没了一开始的拘谨，上前一步笑拉着陆水芙的胳膊，“我是学校英语系的，我以后可以去食堂找你玩吗？”
林燕眨巴眨巴眼，看向陆水芙的眸子亮晶晶的。
“当然可以。”陆水芙喜欢可爱的小女生，她现在觉得林燕就挺可爱的，像一只求摸摸的可爱小狗。
林燕一会还要去辅导员那里报备，出了警卫室后就和陆水芙她们分开了。
校园主道的两边种了两排高大的水杉树，郁郁葱葱的，叶子的香气随风拂来，让人心旷神怡。
“刚才吓死我了，水芙你都不知道我这辈子没跑这么快过！你也太勇敢了，居然敢上去救那个女学生，要是我肯定不敢一个人去救人！还有，你怎么这么聪明还随身带着辣椒粉的啊。”王丽丽似乎还惊魂未定，拍拍胸脯和陆水芙描述当时的情景。
最近是返城高峰期，像这样的无业游民短时间内大增，由于工作没着，落成天结伴在大街上瞎晃悠，招猫逗狗似地瞎闹腾。
所以刚才她得了陆水芙的令后，一路小跑到达警卫室快速把情况说了，警卫室立即出动人员来抓小流氓。
“听大院邻居说最近街上乱得很，我就带了瓶辣椒粉防身用。对了，今天多亏你跑得快，要不是你们赶来的及时，那群小流氓指不定要干什么龌龊事。”陆水芙嘴甜地夸了王丽丽一通，她刚刚能勇敢地挺身而出也是因为相信王丽丽很快就把警卫室的人叫过来，王丽丽果然也没有让她失望，人来的那么及时。
可她也想好了，要是警卫室的人没有及时过来的话她就在街上大喊，就算不能把那几个小混混抓住，她和林燕也能全身而退。
王丽丽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低头时刚好看到手里王志鹏给她送的东西，忽然想起来今天陆水芙帮了她一个大忙，她还没好好感谢她呢！于是从网兜里分出一半的东西递给陆水芙。
有一袋白糖，三根香蕉，两个苹果，还有一些水果糖。
陆水芙哪能要这些好东西，可王丽丽硬是要塞给她，她推脱半天实在推不掉，只好象征性地收下了。可没有全要，只留下了一袋白糖和两根香蕉。
两人分好东西后，人已经走到食堂门口了，她朝王丽丽扬了扬眉。
“走，我煮了桂花茶咱回去喝去。”
……-
办公室里。
段岁聿下课后回了办公位，收拾好东西打算去图书馆时，耳边忽然传来的对话声让他放缓了手上的动作。
“听说还是食堂里的两个小姑娘帮忙抓的。”冯老师担忧地说。
“他们哪来这么大胆敢来学校闹事？那两个小姑娘，真是经过不让须眉！”黄老师惊讶地瞪大眼睛。
“对啊，那个几个人被警卫室的人押送到警察局了，估计要判不少年呢。听说俩小姑娘，一个姓王，还有一个听说叫什么……小陆的。”
“抓得好，这些小混混都该被抓去劳改，成天不务正业在街上闹事。不过你说的那个小王小陆是怎么回事？她们怎么抓人的？”
“我跟你说啊……”
“……那个小陆一个人去救……”
……
黄老师掀开茶缸子吹了吹水面上飘着的茶叶，喝了口热茶，“事情就是这样的，我听说那个小陆好像还受伤了。”
后面的话段岁聿没有继续听，在捕捉到受伤这两个字眼时，他的脚步就不自觉走出办公室，下楼后也没有停下步伐。
等他意识过来自己在干什么时，人已经在食堂门口了。
……-
陆水芙今天上晚班，等她下班收拾好东西，拎着一网兜白得的吃食出了校门一路走到公交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在公交站等了快十分钟车还没来，陆水芙站在站牌下默默吐槽今天怎么又晚点了，一时又思绪乱飞想到家里三个弟妹。
陆建树已经是个小大人了，这些天她在家偶尔会让陆建树在厨房里帮帮她忙，要是她回去太晚了也会让陆建树自己先把米饭蒸好，等她回去后再生火炒菜。
虽然两个小的，主要是陆建业，极力表示不想吃大哥做的饭，再晚也要等她回去做饭吃。
陆水芙没有理睬他的小意见，并且建议他不爱吃就自己学着做，小家伙瞬间蔫了表示大哥做什么他都吃！
又等了一会公交车还没来，陆水芙眉头皱起，伸长脖子往公交车来的方向张望。
漆黑的路面，只有路灯微弱的灯光闪烁。
忽然看见前面不远处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水芙疑惑地眯起眼，然后朝那人走过去，“段老师？好巧啊。”
段岁聿神情有些不自然，耳尖有些红地嗯了声。
“好巧。”
陆水芙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段岁聿。
俩人上下班时间不一致，自从她来食堂上班，从来没有在外面偶遇过段岁聿。
现在乍一碰到了，除了简单地打招呼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要说什么。
段岁聿刚才意识到走到食堂后，在门口往里看见陆水芙在窗口打菜，因为窗口的遮挡他看不出来人有没有受伤。
贸然进去……
突然进去的话会不会显得太冒失了。
于是他先去自行车停放处把车推出来，然后在食堂门口等到了天黑，等到陆水芙下班回家。
他鬼使神差地没有第一时间上前询问她是否受伤，而是跟着人小姑娘一路默默走到了校门口的公交站。
他离得不近不远，在陆水芙身后默默跟着，她转身就能发现的位置。
所以当陆水芙发现他时，他没有刻意躲藏，只是有些微尴尬。
段岁聿垂下睫毛，右手握拳抵在嘴上轻咳一声，“公交车晚点了。”
“嗯，今天晚了好久，比平时晚点十几分钟。”陆水芙着急回去，回去晚了她怕糖糖担心。
而且她也担心陆红艳趁天黑做坏事，虽然小混混们被抓了，但只要想到陆红艳说要抓了糖糖时凶狠的神情，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正在苦恼的时候，抬眼刚好撞上段岁聿猝然抬起的眸子，和他的……凤凰牌二八大杠。
有了。
“段老师，能带我回家吗？”陆水芙上前一步面色真诚地请求。
要不然我送你回去吧……段岁聿闭上了嘴，把原先想说的话咽下去，另起一句，“可以。”
……
第42章 “小少爷？”
九月末的天里，空气温暖湿润，晚风温柔。
陆水芙坐在自行车后座，忍不住伸展双臂。
风拂在面上，痒痒的，很舒服，带着轻柔的花香。
公交车绕城开回家要半个小时，段岁聿骑自行车载她大概骑了二十多分钟就到家了。
段岁聿停在了上次公交站后面的位置。
“段老师，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了。”陆水芙觉得骑车回家比坐公交车要舒服得多，心情好面上也是笑盈盈的。
段岁聿“嗯”了声，然后低头目光看向陆水芙的右脚，欲言又止，默了默才说，“你的右脚还好吗？”
右脚？
话音一落，陆水芙也低头看着自己的右脚。
她的右脚刚才在和林燕一起逃跑的过程中崴了一下，不过不严重，刘玉芬刚好会治点跌打损伤，在后厨拿了药酒帮她揉过后已经不疼了。
而且本来就只是稍稍扭了下，除了走路时还有些微不自然外，基本没事。
她以为自己走路已经很正常了，没想到还是被段岁聿发现了。
“你看出来啦。”陆水芙笑笑，“没事……只有那么一点点疼……而且今天我英雄救美救了你们学校的学生，我这应该算立功了，段老师你说是吧。”
虽然脚上真的不太疼了，可是陆水芙喜欢看段岁聿为她担忧时的眼神。
那种在乎她的神情让她觉得心情舒畅。
越说没事就越是有事。
段岁聿打心眼里觉得陆水芙在逞强。
可是她都说没事了，他也不能卷起人家小姑娘的裤脚来亲自确认。
于是定定看了会陆水芙完全遮挡住脚踝的裤脚，仿佛想隔着裤料看到里面的皮肉是否完好无伤。
他固执地又问了问，“真的没事了吗？”
陆水芙倒是被他一句简单的反问给问了，似乎没想到段岁聿会这么较真，没想到他的关心比自己以为的要多得多。
良心上小小地痛了下，陆水芙收起笑脸连忙正色道，“真的没事了，我本来就伤得不重，下午又让后厨的同事帮忙擦了伤药，现在几乎不疼了。”
说完，陆水芙作势要拉起裤脚向他证明。
陆水芙拉到一半，裤脚刚卷起一个小边，还以为段岁聿会制止她。毕竟这个年代，未婚女青年当着未婚男青年面前拉衣服可能会被人抓住把柄，当成不害臊的女流氓对待。
段岁聿没有阻止她。
陆水芙脑子里胡思乱想的同时，手上的动作稍作停顿。
她抬头又和段岁聿的双眸对上了。
眼前忽然白光一闪，此刻段岁聿来不及反应，也忘了非礼勿视。
等他抬头和面前的少女双目对视，瞬间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他极快地移开视线，投向空中某处。
空气在此刻静谧了一瞬。
还是陆水芙先开口。
“要检查一下吗？”，声音里带了刻意隐藏的笑意。
“不用了。”说话时段岁聿的目光仍投射在陆水芙头顶上方，不敢向下对上她的眼睛，或者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陆水芙觉得他的反应很有意思，不过不能在逗他了，再逗下去段老师的耳朵可能就要熟了能当盘菜吃了。
陆水芙盯着他泛红的耳朵尖尖心想。
“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嗯，路上小心。”段岁聿语气担忧地嘱咐她。
陆水芙走了十来米远忽然回头，段岁聿果然还直挺挺站在原地。
于是她又缓慢走回来。
段岁聿怕她脚疼，连忙往前走了一程。
“忘了说了，明天见。”
说完，陆水芙往家的方向走，这次没有再回头。
一直目送人消失在巷口，段岁聿才缓缓转身，跨上自行车往家骑-
到家后，三小只已经简单吃过晚饭了。
“糖糖，建树建业，快过来吃香蕉。”陆水芙把两根香蕉从中间切断，四个人一人半根，刚好够分。
“哇！是香蕉！我以前看壮壮吃过！”，陆建业看见香蕉眼睛都亮了，兴冲冲跑到陆水芙面前接过一半香蕉。
“二哥，什么是香蕉呀？”糖糖闻声也放下手里的竹蜻蜓，和大哥一起凑过来。
陆水芙将剩下两个依次分给糖糖和建树。
“香蕉又软又甜好好吃啊！”陆建业吃东西一向是猪八家吃人参果囫囵吞枣，小妹和大哥还没开始吃呢，他就两三口吃完了半根香蕉，吃完后就眼巴巴看着兄妹俩人。
“二哥还要吃吗？”糖糖人小嘴巴小，吃到一半看见二哥直勾勾盯着自己，于是大方地将吃了一半的香蕉伸到二哥面前。
“别管他，糖糖吃你自己吃。”陆建树嫌弃地推了一把小弟的额头，将他推离了糖糖，然后将自己手里还没吃的半根香蕉再一分为二，分给了陆建业。
“谢谢大哥！大哥最好了！”陆建业欢呼一声，抱着一小节香蕉忍不住开始吃。
三个小孩长这么大连苹果都很少吃，更何况这么稀罕的香蕉了，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王母娘娘的大蟠桃，轻易不能吃到！所以每个人都吃得非常满足，心里都美滋滋的！
“今天早点睡，明天姐姐带你们出去吃好吃的。”陆水芙笑看着他们的互动，也拨开香蕉皮吃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很长时间没吃过了，她觉得嘴里的香蕉肉变得软绵甜蜜，比自己印象中的味道好吃了不少。
陆建业一听到好吃的两只小眼睛就开始放光，乖乖把今天晚上的家庭作业给陆水芙检查。
等几个小的都睡着后，陆水芙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着明天吃烧烤的事儿。
她和段岁聿说好了，明天早上九点来公交站接她们。
她打算明天一大早就起来，先去菜站买点新鲜五花肉。她手里肉票所剩不多了，与其扣扣索索省着花，不如好好吃一顿好的。
除了五花肉还得去甜品店买些老人孩子喜欢吃的小蛋糕，除了上次答应了糖糖要买给她吃外，她自己也好久没吃了，明天买点来解解馋。
陆水芙迷迷糊糊间沉沉睡去，怀里的小糖糖无意识翻身一个劲往姐姐怀里钻-
隔天一早，不知谁家的公鸡刚刚打了第一声鸣，陆水芙眼皮缓缓睁开，醒了。
陆水芙刚出房门就看见陆建树也醒了，正在院子里舀水洗漱，于是和他交代照看好弟弟妹妹。之后简单洗漱一下，摸了点雪花膏，就拿上钱和各种票本出门了。
外面天还是黑的，邻居们大都还没起来，整个大院静悄悄的，除了鸡鸣狗叫听不到别的声响。
陆水芙坐上最早班的公交车先去肉站，虽然时间很早，肉站里已经有不少来采购的人了。她轻车熟路走到蔡大姐的摊位，买了新鲜的五花肉，五花肉是蔡大姐特意给她留的，还特意多送了她两块新鲜猪肺。
陆水芙连声道谢后，拎着东西赶去隔壁菜站买了些当季蔬菜，尤其是烧烤必备的韭菜和茄子。
最后拎着菜篮子去了西点屋，排队花大钱买了个刚出炉的栗子粉蛋糕。
等她匆忙结束购物往家赶时，刚好碰见已经在公交站等着了的段岁聿。
段岁聿把车停在路边上，可能是今天天气有点热，手臂上的的确良衬衫被卷起来，微微用力时青筋依稀可见。
“你来啦。”陆水芙走过来和他打招呼。
似乎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遇见陆水芙，段岁聿脸上的表情微微惊讶了一瞬。
转瞬即逝。
他收敛神情，朝陆水芙走过去。
“抱歉，我来早了。”段岁聿看她手上大包小包的，伸手接过来放进车后座里。
他来早了半个小时。
他昨晚躺在床上，难得心绪有些不平。
辗转了一晚上，虽然只睡了两个小时，精神依旧饱满。
不到四点就醒了。
他前几天和小严借了辆车，早上都没顾着吃早饭，花了五分钟洗漱，然后就一大早驱车来了。
看陆水芙刚从外面回来，光洁的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段岁聿有些抱歉，觉得是自己来早了，心里有些紧张，他从怀里掏出一面干净的帕子，“抱歉，我来早了……不用管我，你先去忙吧。”
陆水芙自然地接过帕子，帕子洁白干净，帕面上没有任何图案，和段岁聿的人一样。
“你吃饭了吗？我买了豆浆油条，和我回屋里吃点吧。”陆水芙扬了扬手里的早餐邀请段岁聿。
段岁聿神情犹豫，像是在考虑他一个单身男青年，去一个单身女青年的家里会不会不太合适。
……
陆水芙似乎看出他的为难，也不勉强他，将手里的早点分出一份给他。
“那你在车里吃？趁热吃一会就凉了。”
这次段岁聿没拒绝，伸手接过来，然后说了句“谢谢”。
“我一会就来。”陆水芙说。
“不用着急。”段岁聿眼神飘了下，“是我来早了。”
“好，我不着急，等孩子们吃完早饭再出来。”陆水芙笑笑，转身往家走。
到家时孩子们都起床了，陆建树刚帮糖糖擦了把脸，洗漱完毕陆水芙就回来了。
“快点来吃饭，岁聿哥哥已经在外面等着我们了。”陆水芙将手里的早点放在桌子上招呼他们。
两个小的已经从大姐嘴里知道今天有一个大哥哥来接他们出去玩，所以没有表现得那么好奇。
倒是对姐姐手里的早点展现了极大的热情。
“哇！油条和豆浆！”
陆水芙把东西分好后让他们吃了，两个小的吃得非常忘我。
她转头看了眼陆建树，发现他蹙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今天这顿早饭吃得很迅速，不到二十分钟，孩子们就吃完陆水芙也收拾好东西，领着三个弟妹出门了。
等走到站点时，看见段岁聿还是和刚才一样，站在车门外，看见人来了，上前接过陆水芙手上的东西。
陆建业看见绿色吉普车，惊讶得张大嘴巴下巴都快掉了，兴奋得围着车身转了好几圈。
“好啦快上车，记不记得跟我保证过什么？”陆水芙按住陆建业，这个年纪的小男孩精力旺盛，不拉着他还不知道要继续转几圈。
“要乖乖听话，不许给岁聿哥哥添麻烦。”陆建业身体被按住了，眼睛还止不住在车身上转来转去。
几人上了车，陆水芙因为要照顾糖糖和建业主动坐了后座，让建树坐在了前面。
陆水芙怕他们淘气，尤其是建业，所以随身带了糖果以防他们闹腾。
她把水果糖分给三个小孩，也不忘前排的“司机先生”。
她把糖纸剥开，身体前倾拍了拍段岁聿的肩膀。
段岁聿目视前方，稍稍偏过头，询问似地“嗯？”了声。
“吃糖。”说完，陆水芙把一颗橘子味的硬糖塞进段岁聿嘴里。
话音刚落，两人皆是一愣。
空气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陆水芙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指尖，想到刚才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段岁聿的唇瓣了，顿时觉得手指微微发烫，罕见地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段岁聿的唇瓣软软的，热热的。
手感很好。
抬头看着前排的段岁聿，陆水芙心里有了一丝丝罪恶感。
虽然看不清他的正面，不过不用特意看也知道他现在应该很害羞？
毕竟他的耳朵尖尖不容忽视地瞬间变红，且有越来越往下蔓延的趋势。
陆水芙怀疑再这么烧下去，他的脑袋会不会冒烟。
“糖甜不甜？”陆水芙主动打破这诡异的沉默。
“好甜！”陆建业以为在问他，立即大声回应。
“知道啦，小吃货，不过我没问你。”陆水芙揉揉他脑袋让他坐好。
“段老师，你觉得甜不甜？”陆水芙直接问他。
“嗯，很甜。”前面传来的声音嗡嗡的。
完了，灭火不成反而更红了。
……
一直到快到谷老太太家，段岁聿后脖颈的肤色才渐渐恢复正常。
……
接到谷老太太后，段岁聿一路驱车往市区里开。
半个小时后他们驶入了城郊附近的一块区域，最后在一栋白色小洋房前面停下。
小洋楼面积不算大，像是解放前哪个未出阁的小姐的闺房，精致秀气。
这时候门口出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脸上带着朴实的笑容神情激动地朝他们走来。
“小少爷——”
陆水芙：？？？
段岁聿：……
“张姨——”段岁聿轻咳一声打断了张姨，并偷摸给她使了个眼色，“这是谷老太太，这是小陆同志……”
“哦哦，小段啊，我和老张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快进屋吧。”张姨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言，连忙改了称呼，招呼他们往屋里走。
进屋后，张姨两口子把准备好的东西拿给他们后就自觉出去了，把空间交给他们。
虽然陆水芙有一肚子疑问，但当着孩子们和老人家的面她也不好多问什么。
于是她和段岁聿俩人默契地开始准备烧烤。
段岁聿主动揽下生火的工作。
陆水芙自己手上忙不停，也没让孩子们闲着，指挥陆建树领着俩弟妹择菜洗菜。
她自己把早上刚买地五花肉拿出来，切成片摆好盘。
然后着手准备调制烧烤的酱料。
段岁聿那边火已经生好，结束后去孩子们那边，准备帮陆建树切西瓜。
西瓜是段岁聿今天一大早去菜站买的，还有苹果和香蕉，他想着小孩子都爱吃这个就多买了些。
“我，我可以自己来。”陆建树拒绝了段岁聿要帮他切西瓜的动作。
段岁聿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在一旁看着他用刀，以防他不小心切到手。
“段老师火生好了吗？”陆水芙切了两盘五花肉，看到一大一小隔老远站着顺口问了句。
“生好了。”段岁聿应了声，看陆建树这边西瓜也切好了就不再管他，走去火炉边帮陆水芙烤肉。
他们烧烤的位置在小洋房的后花园里。
花园里种了各种颜色的花，花香扑鼻萦绕在周围，仿佛置身于花海。
只是天气炎热，即使植物带来了丝丝阴凉，在火炉边烧烤仍旧会觉得闷热。
“我来吧，你去树荫下坐会。”
段岁聿主动揽下烧烤的任务。
由于物资有限，他们没有串签字上，而是用了一口大的铁锅烧烤。
“那就辛苦段老师了，今天起太早了，我先去那边躺一会。”
陆水芙也不和他客气，乐呵呵放下五花肉，往阴凉处走去。
她刚忙了会有些疲惫，刚好老槐树下有一把竹制的老躺椅，于是走过去在上面躺了会。
远处糖糖正围着谷老太太玩闹，老太太看着心情不错，一直笑眯眯地配合糖糖做一些幼稚的动作。
陆建业在旁边疯玩和偷吃刚切好的西瓜。
陆建树小大人似地在教训陆建业让他不要疯玩，不要偷吃东西。
难得有片刻的宁静。
陆水芙目光漂移，看着在太阳底下烧烤的段岁聿发起呆来。
耳边忽然又响起刚才听到的“小少爷”？应该是小少爷吧。
洋房，花园，张姨夫妇，小少爷……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栋价值不菲的小洋房和房子里住着的人，应该和段岁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正躺在椅子上无所事事发呆呢，忽然看见段岁聿伸手抹了把额头。
陆水芙休息够了，起身拿了一瓶段岁聿带过来的橘子味的北冰洋汽水，拧开瓶盖插上吸管朝段岁聿走去。
段岁聿正埋头烤肉，忽然感到面上一阵冰凉，他下意识抬头正巧撞上一双在阳光下耀眼的双眸。
“天这么热，喝点汽水吧。”陆水芙本想拿凉水冰他一下，没想到人段老师居然没被吓到。被他这么看着她也不好意思开玩笑了，把手上的汽水递给他。
“谢谢。”段岁聿拿过一旁的手巾擦了把手，接过汽水瓶喝了口汽水。
“谢什么，都是你买的，我这顶多算借花献佛，举手之劳？”说话间，陆水芙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太阳穴快要滴落的汗珠。
段岁聿蓦地身形滞住，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睫缓缓垂下。
“你出汗了，喏，你自己擦擦脖子吧。”陆水芙擦好后，将手里的手帕递给他。
段岁聿视线移到青葱一般的手指上，指尖是一张熟悉的手帕，是他的。
“我已经洗干净了，现在物归原主。”陆水芙若无其事将手帕还给他，“肉都烤好了吗？我把烤好的这盘端给孩子们先吃。”
“好了。”段岁聿接过手帕，擦了擦身上越来越多的汗水，忽而撇开视线，像在躲避什么似的继续手上烤肉的动作。
陆水芙一把烤肉端上桌，几个孩子们也不玩闹，也不偷吃水果了，全都过来围住陆水芙，乖乖坐好等着吃大口吃肉。
她把烤五花肉分成四份让她们先吃了，谷老太太胃口不好糖糖还小也不能吃得太油腻，陆水芙也没让她们吃太多。
“知道烤肉怎么吃最香吗？”
“我知道！直接塞到嘴里吃！”陆建业也不怕烫，夹了一筷子肉就这么直接往嘴里塞，吃得五官乱飞满嘴流油。
陆水芙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拿手帕擦了擦她嘴角的油渍。
然后拿一片生菜，生菜里包一块大蒜，一片烤的焦香的五花肉，再抹一把她秘制的陆氏烤肉酱，陆水芙把第一块烤肉递给谷爱英，“谷奶奶您尝尝味道怎么样？”
“好吃，烤肉酱真香！”谷爱英吃到嘴里后立马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
三兄妹见状也有样学样，照着大姐刚才的步骤用生菜卷烤肉吃，吃到后纷纷露出吃到美味的享受神情。
陆水芙自己卷了一个吃后，又卷了一个生菜卷，走到正在努力烤肉的段岁聿身边，
“段老师肉烤得真不错，你尝尝。”
段岁聿下意识扭头张嘴接过，等他意识到什么后，生菜卷已经在嘴里了。
“怎么样，好吃吗？”陆水芙不知道从拿找到一把大蒲扇，站在段岁聿身边帮他扇风。
“好吃。” 说实话，他囫囵吞枣嚼了两口，实在没尝出自己烤的肉是什么味道，脑海里下意识回想刚才被塞生菜卷的情景。
不过瞬间，他意识到自己脑子里奇怪的想法后，立即皱眉自我打断，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烤肉上。
两人一个扇风，一个烤肉配合得还挺默契，忽然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端了一盆热乎乎的韭菜饼过来。
“小朋友这盆韭菜饼是给姐姐的吗？”陆水芙走到小女孩面前问她。
“嗯！是阿妈做的！”小女孩好像有些害羞，说话时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特别可爱。
“谢谢小朋友，你也帮姐姐谢谢阿妈好吗？”小女孩一看就是张姨的女儿，五官简直就是张姨的缩小版本。
“嗯！我会的！”小女孩得了任务似地狠狠点头。
陆水芙礼尚往来，给张姨端了点吃的，小女孩小心端着满满的盆子生怕摔倒。
陆水芙又抓了一把糖揣到她裤子口袋里，小姑娘身体微微闪躲了下，有些犹豫要不要收糖。
正巧段岁聿这时候朝她们走过来了。
他给张姨她们带了东西，刚好和糖一起全给小女孩了，小女孩看到段岁聿给了东西，就高高兴兴地收了。
临走说了声，“谢谢少爷哥哥！”
段岁聿：……
虽然陆水芙没有明说什么，她望向段岁聿的目光中明显有了疑问。
当然这是段岁聿自己的理解，陆水芙更多是觉得好笑。
很明显，这栋小洋房里的人都非常尊敬段岁聿，而且“小少爷”这个词今天已经出现两次了，显然是房子里的人经常这么叫他。
陆水芙觉得好笑的是段岁聿极力想掩饰自己被叫小少爷，而小洋房里的人，包括张姨和小女孩都忍不住不叫他小少爷。
段岁聿明显感到尴尬了，他乱晃的眼神，满脸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的神情都很好玩。
陆水芙又忍不住想逗逗他了。
“小少爷？”
段岁聿明显一愣，白皙的面颊上隐隐泛红，满脸的欲言又止，看着陆水芙半天憋出一句。
“……你听我解释。”
……
和陆水芙之前胡乱猜测的差不多，这栋洋楼曾经是段岁聿家。
不对，准确来说是段岁聿母亲林静的私有财产。
不过由于某些历史原因，现在这栋个人资产已经变成国有的，并且不再属于段岁聿家了。
小洋楼曾经作为林静的陪嫁被带到了段家，段岁聿小时候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楼里的人曾经都是照顾林静和段岁聿的佣人。
由于大家都知道的原因变成公共财产后，楼里的人都恢复了自由身，而且都没走，都留在楼里，从以前的佣人变成了小楼的借住人。
林静虽然是资本家大小姐，她爹却不是周扒皮，林父对手底下的工人都非常好从来不会苛待他们。而且小洋楼里的佣人从小看着林静长大，早就把她当成了半个闺女看待，所以当初林家家产被收缴后也没人落进下石。
尽管在小洋楼里住着，张姨她们也也仍旧改不掉喊段岁聿“小少爷”的习惯。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如果被人听到“小少爷”这个称呼，很难不被有心人拿出去做文章，说他们是封建残余，所以段岁聿很早之前就让她们别这么叫了，可是张姨她们叫惯了，总也改不了口。
平时他会一个人来这里看看张姨他们，被叫“小少爷”时也没有外人在，可是今天在小陆面前被这样叫了，他一面担心她会误会自己是资产阶级小少爷，一面又觉得像小时候被迫在陌生人面前表演才艺一样浑身不自在。
“张姨她们人都很好，我早就说过不要这样叫我了……只是偶尔会这样叫，你不要当真。”段岁聿解释的时候一直观察着陆水芙的神色，末了又挤出一句话，语气显得十分无奈。
陆水芙自然不会当真，她长长地“哦~”了一声，心满意足地又看见了段岁聿更加拘谨的大红脸。
“放心啦，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吃完烧烤后，陆水芙把从西点屋买的栗子粉蛋糕拿出来，陆水芙把蛋糕切成多份，吃之前先留了三块打算一会给张姨她们送过去。
“姐姐你先吃！”糖糖舀了一勺蛋糕，第一口要给姐姐先吃。
“谢谢糖糖。”陆水芙吃了一口，和她想像的一样不太甜，口感绵密入口即化，味道还不错。
……
吃完烧烤后段岁聿开车先把老太太送回去了，再原路送陆水芙和孩子们回去。
到家时天还没黑，糖糖一路下来有些累了，被陆水芙抱着下车。
“今天谢谢你，你回去吧，路上开慢点注意安全。”
段岁聿应了声，看着陆水芙她们消失在路口才转身上车。
第43章 陆红艳：……我谢谢您咧……
段岁聿借了吉普车今晚要还，所以没回学校直接开回了大院。
回到大院时，他刚好碰上去食堂打菜回来的小严。
“你这时间赶的，刚好到饭点，咱赶紧回去吧，首长在家等着呢。”小严把四层盒饭一层层摆在桌子上，他知道今天段岁聿回来吃，所以比平时多打了一份菜和三两米饭。
“小严，今天多谢，车给你停在车库了。”段岁聿嗯了声，走上前将车钥匙递给小严。
“谢啥谢，多亏首长今天不需要用车，我也是经过首长同意才敢把车借给你。”小严收好钥匙，两人并肩走进了家门。
小严从食堂打了一份毛豆炒肉丝，一份炒土豆丝，一份醋溜白菜，还有六两米饭和两个馒头。
菜上桌摆好后，段岁聿也洗好手坐上桌，他和小严一左一右坐在段庆虎两边，段庆虎说了声“吃饭”后俩人才开始动筷子。
饭吃到一半，段庆虎不知有意无意，问段岁聿下午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段岁聿拿筷子的手顿住，含糊地说了句“还行”就不说话了，只顾埋头干饭。
段庆虎十分不满意小孙子这种模模糊糊的态度，眉头一皱，声音大了些。
“还行是什么意思？你到底什么时候把我孙媳妇带回家！？”
正在吃饭的小严忽然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爷孙俩。
什么情况？小段啥时候有对象了？今天用车是去接他对象的？！
俺滴个天娘哎，怪不得一向公事公办的首长愿意把车借给小段咧，原来不是给小段面子，是给小段对象面子啊！！！
小严在首长面前不敢表现得太过夸张，他低下头继续扒饭假装没听见爷孙俩的家事，生怕被无辜连累到，两只耳朵却一刻不闲竖得老高。
段岁聿这下想装也装不下去了。
他当时为了借车想了好几个理由，可是事到临头脑子里像糊了浆糊一样，直接脱口而出“借车是为了追求您未来的孙媳妇”这种话。他当场就后悔了，心里暗悔自己的口不择言，在小陆同志背后说这些有毁她清白的话语。
可是爷爷一听到他的话后立马大手一挥将吉普车借给他了，然后挥挥手有事出门了，他也没来得及和爷爷解释……
“爷爷……”段岁聿想解释清楚，可是……他看了眼旁边的小严，想说的话又咽下去了。
这件事被小严知道不好吧……
算了，还是以后找机会单独和爷爷解释吧……
“有话快说，怎么样了？”段庆虎是个急性子，看见孙子吞吞吐吐的不耐烦地催促他。
“爷爷，我明天满课，一会要上楼去写教案，以后再跟您说吧。”段岁聿找了个借口就打算溜之大吉。
段庆虎虽然心里不痛快，可还是摆摆手让他上楼了。
他是个大老粗大字不识几个，家里除了他都是文化人，尤其是小孙子，他知道小孙子在数学方面非常有天赋，平时学起习来总是废寝忘食。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虽然平时看着严厉，心里也心疼他每天晚上弄得这么晚。
等段岁聿走后，段庆虎突然问向正在收拾碗筷的小严。
“你说那小子不是在糊弄我吧？”
“啊？”小严一愣没反应过来，不过看到首长逐渐不耐烦的神色后立马机灵了起来，猜想他在说小段的事，他想了想斟酌开口，“首长您还记得上次小段带回来的桂花糕吗？”
“记得。”段庆虎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岁聿这小子从来不护食的一个人，上次居然从他嘴下抢吃的……
臭小子说桂花糕是朋友送的，怎么从前没见他往家里带现做的糕点……
难不成……
“送桂花糕的就是臭小子对象？”段庆虎不确定地想寻求认同。
小严也只是猜测完全不能确定，可是为了不让首长失望，只能和他对上眼做出一副有戏的神情。
段庆虎过完露出满脸我就知道的愉悦神色，拍拍小严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小严脸上跟着笑，心里默默为小段点了一炷香，祝他自求多福-
幸福招待所对街的水饺店里，陆水芙头上包了一块碧色的细纱头巾，要了一碗荠菜鲜肉馅儿的馄饨，坐在正对着街对面招待所的位置。
她今天休假，把孩子们安顿好后就急忙赶来看戏。
她馄饨吃到一半，对面招待所忽然乌央乌央来了一群身穿制服的人。
陆水芙舒舒服服喝了一口热汤。
好戏就要开场了。
一阵吵闹后，这群人从招待所里出来了，人群里有很多熟悉的面孔。
为首的人是街道办事处的钱丽。
被警察围在中间，双手被警察反钳在身后的人是赵宏财。
不过，后面又出来一个令她没想到的人。
是陆红艳。
她们是开警车过来的，陆水芙没办法跟着。她想了想，打算抄小路去一趟街道办事处。
从水饺店出来疾步走了会，还没走到地方呢，没想到在半路上遇见落单的钱丽。
陆水芙瞅准时机，在两人擦身而过时装作脚下一崴，生生撞到了钱丽身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撞到你了。”
“你走路看着点——是你啊小陆。”钱丽低着头在发愁该怎么解决问题呢，忽然被人撞个趔趄，正要发火呢，抬眼就看见了陆正国家大丫头。
“钱主任，没撞到您吧。”陆水芙亲亲热热扶着人胳膊，一副歉意满满又熟稔的态度。
“我没事，哎……出大事了啊。”钱丽看到她就想到了陆大强家的闺女，满脸愁容深深叹了口气。
“出了什么事了？”陆水芙循循善诱关切道。
钱丽欲言又止，转而又想到这件事都闹上警察局了迟早会被人知道，而且陆水芙和陆红艳是堂姐妹，就算前段时间两家人吵架了也都是老陆家的人。
加上这件事确实情节恶劣，她现在说出来也能给年轻小姑娘们一个警醒，不要冲动行事毁了自己一辈子。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面对陆水芙很有倾诉欲，索性一股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前几天有人给街道办事处寄了匿名信，说她们街道里藏着一个在逃贪污犯，并附上地址，让她们尽快抓捕以防犯人逃走。
一听这事钱丽可不敢耽搁，当天就把信件上交给警察局。
警察局核对过后确实有这么个逃犯，于是在蹲了一天点后，警察局那边做好计划今天派人一举抓获赵宏财。
以上过程都在陆水芙意料范围内，因为举报信是她写的。
自从上次听见陆红艳和赵宏财的恶毒计划后，她就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反制她们。
虽然几个小混混已经被抓起来了，可是难保陆红艳不会找别的小混混帮忙，所以她必须抓紧时间把俩人解决了以防后患。
本来她计划先把赵宏财抓了，这样陆红艳就没理由找她麻烦了。
之后再想办法整治陆红艳。
她不想做得这么绝，不是因为陆红艳，是为了不让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遭罪。
即使要收拾她，也想等着她生产过后再收拾她。
可是恶女自有天收？
今天陆红艳这个倒霉蛋不按计划提前去找了赵宏财，被警察当场抓获，赵宏财早就吓得两腿直哆嗦，当场就把陆红艳招供出来。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陆水芙语气里满是难过，她默了默后满脸担心地问，“那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呢？”
“你大伯大娘都被叫到警局去了，陆红艳八成要被送到乡下劳改几年，哎，都是自己作的。”
钱丽倾诉完心情好多了，说完后就摆摆手说还有事要处理匆匆走了-
回了大院，消息传得飞快。
院里邻居已经三三俩俩聚在一起讨论了，一打听才知道刚才周素芬被人叫到警察局了。
“小陆你可回来了。”王大妈没有和她们一起八卦，看见陆水芙来了立马牵着糖糖走过来。
因为发生了壮壮被拐走的事儿，最近一段时间家里有小孩的都对自家小孩管得严，平时都不让他们出门乱窜。
加上担心陆红艳会背地里下黑手，所以她再三嘱咐王大妈，一定要让糖糖在她眼皮子底下，不能让她单独行动。
为此，她去供销社买了一兜子苹果拎到她家。
吃人的嘴软，这样王大妈照顾糖糖会更加上心。
“糖糖今天乖不乖，有没有听王大妈的话啊。”陆水芙抱起糖糖，在她越来越红润的小脸蛋上啵了一口。
“糖糖很乖，糖糖没有出去乱跑。”陆水芙也早就和糖糖说过了，让她不要一个人出门，除了家里人和王大妈不能和别人一起走，当然，这个家人不包括周素芬一家。
“真乖，姐姐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姐姐最好了！”糖糖本来想说谢谢，可想起来陆水芙说过一家人不需要说谢谢，只好回了陆水芙一个亲亲。
“王大妈，我回来路上遇见钱丽钱主任，她说大堂姐出事了？大伯娘她们会没事的吧？”陆水芙亲了妹妹后，转身担忧地看向王大妈。
王大妈闻言惊讶地拉着陆水芙往院里走，摇摇头嘴里啧啧两声，“周素芬刚才被叫到警察局了。你说刚才遇见钱主任了？那传言估计是真的，红艳真是犯了什么事了。哎，作虐哦……”
具体发生了什么王大妈和邻居们还不知道，只知道陆红艳被警察局抓走了，让陆大强夫妻俩去派出所领人去。
又假装和王大妈感叹了几句世事无常，陆水芙就抱着糖糖回屋了-
晚上天黑到了饭点，院子里忽然又热闹了起来。
不时有争吵声传进屋子里。
“不要脸!我们老陆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马上把这畜生给我弄死！明天就去医院！”这是陆大强的怒吼声。
“你少说点！有什么事我们进屋说。”这是周素芬压抑的低吼。
“你也知道丢人!还不是你生的好女儿！个不要脸的玩意！”好在陆大强还是要脸的，说了一句后就没说了，气冲冲往家走。
……
“姐姐，大伯大伯娘吵架了吗？”糖糖吃了一口青菜小脸上尽是疑惑，显然也听见了外面的吵声。
“我知道!听说大堂姐被抓了！”陆建业唇周都是吃韭菜饼时蹭到的菜籽油，一张嘴油光锃亮的。
“少说话，吃你的饭。”陆建树嫌弃地抽出手帕给他擦了擦嘴巴。
他也听说了陆红艳的事情，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了，听说有个住在附近的小孩亲眼看见陆红艳被抓了，那小孩说得绘声绘色有鼻子有眼的，应该没有说谎。
虽然他和陆红艳是亲戚，可是他对大伯一家人都没什么好感。
不过也没有多嘴跟着小伙伴们一起讨论。
“吃完了吗？吃完了就去做作业。”因为陆红艳之前的狠话，这几天她也管着陆建树和陆建业，不让他们晚上出门。
虽然今天陆红艳出事了，相信她也没那个精力来害他们一家，不过今晚还是待在家里别出去了。
陆大强现在明显在气头上，别出门了被他当出气筒，陆大强的暴力她可是在周素芬身上见识过的。
“你们在屋里呆着，我去王大妈家里有点事要说，建树你看好弟弟妹妹。”陆水芙嘱咐完后，端了一叠韭菜饼打算一个人出去探探情况。
出乎她意料，院子里还挺安静的，看来大家都默默在家里吃瓜。
除了陆大强一家人还在继续吵闹。
陆水芙为了避免麻烦，饶过陆大强家，从后门走到王大妈家-
陆红艳这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邻居们为了给他们家面子，都呆在房间里没出去。
王大妈也一样呆在家里，不过心思早就飘到院子里去了。
吃瓜是人类的本性。
王大妈一看见陆水芙来了，正愁找不到一起吃瓜的，就把她趁乱打听到消息都和她分享了。
王大妈家有亲戚在警察局干清洁工，因为认识周素芬知道她是王大妈院里的人，所以今晚一下班饭都没着急做，就急忙赶来和王大妈唠上了。
据说赵宏财已经在被抓后的第一时间，就把陆红艳当初出卖身体获得回城名额，并且已经怀了他的种的事招出来了。
陆红艳打死不认，警察局就要带人去医院验孕。
陆红艳被吓得不清，只好承认自己怀孕了，可她一口咬定是赵宏财强迫她，她是无辜的！
俩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警察一时也不能判断是谁的责任。
当然，撇开俩人之间的流氓事件，赵宏财在李家庄犯了事逃到兰江，是逃犯这件事是板上钉钉逃不掉的。
所以赵宏财暂时被关押，陆红艳因为有孕在身，交了三十块钱罚款后就先回来了。
“造孽啊，你说小的到现在还没找到，大的又出了这档子破事。”王大妈拉着陆水芙的手，说得一阵感慨。
正说得起劲，院子里忽然传来周素芬呼天喊地的叫喊声。
“打人啦！陆大强打人了！我不活了——”
一嗓子把院子里看热闹的人都吼出来了，王大妈也忙着出来劝架。
陆水芙也跟在后面也出来了。
院子里陆大强不知怎么被逼急了，也顾不上面子，口不择言说了许多难听的话。
陆红艳被骂得着急了，一时慌不择路把家里的丑事抖落了出来。
抖落的是周素芬和老相好的事。
本来这件事就是捕风捉影，大家猜来猜去传来传去就当个乐子，就连陆大强也没有实质证据说周素芬在外面找了野男人。
陆红艳当然也没有实质证据，就是被她爸骂了一路，恼了，一怒之下随口胡诌气她爸的。
话刚出口就后悔了。
不过话已经说出口就难有收回的。
陆大强是个好面子的，平时家里的事他都可以不管，面对周素芬的强势也时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唯独让他头顶冒绿光这件事他忍不了，因为这件事他都打了周素芬好几回了。
尤其周围邻居肯定也听到他被绿了的话，更忍不了了。
陆大强急火攻心，揪住住陆红艳的衣领，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周围邻居见状都来拉陆大强，劝他消消火。
周素芬挡在陆大强身前，紧紧抱着女儿，看起来满满的都是母爱。
忽然，她目光瞥见无心看热闹正要转身回去的陆水芙，大叫一声冲过来，“都是你！都是你个扫把星害的！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看着冲过来的周素芬，陆水芙满脑袋问号。
眼见周素芬张牙舞爪地过来，陆水芙利落地闪身躲过，周素芬一不小心脚下踉跄脸朝下摔了下去。
“她大娘，你这是干什么？！”
周围邻居也被这一幕弄得摸不着头脑，一部分人松开陆大强来到陆水芙这边。
“陆水芙你敢推我妈！”陆红艳见她老娘摔倒了，立即朝陆水芙扬起手，打算替她老娘出手。
还是王大妈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跑过来紧紧拉住陆红艳不让她动手。
“她大闺女，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谁跟她一家人，都是她这个丧门星！把她老爹克死了不说，她们家的小丧门星还把我的壮壮弄丢了。我的壮壮啊~你走得好冤啊~”才下过雨地上都是湿漉漉的，周素芬脸上摔得都是泥水，这么一哭起丧来还真挺吓人的。
“红艳啊，别冲动，小心肚子……小心身体啊！”李凤娟也拉着陆红艳，只是一张嘴就差点说漏了。
陆大强虽然在院子里闹，可是他只是在嚷嚷陆红艳让他丢人了，没有直接说她未婚先孕的事情。
于是李凤娟无意间说出口的话，就像一桶油一样彻底点燃了陆大强胸口的怒火。
陆大强一听这话火气蹭蹭往上冒，扬手也要来打陆红艳。
邻居们又是拦着他不让他动手。
大院里手忙脚乱，吵吵闹闹的，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
陆水芙虽然不想和这一家疯子再有过多纠缠，不过轻易能让她们生气的事她也不吝啬去做。
陆水芙原本被王大妈护在身后，忽然往前走了两步，从后面走出来站到陆红艳面前，满脸真诚。
“大堂姐，我知道外面那些都是谣言！”
众人：？
“你怎么可能怀孕了呢！你可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啊~！”
“闭嘴！”
陆红艳最先反应过来，她想拉开抱着她的王大妈，她要去撕这个贱人的脸，她要把陆水芙的嘴抓烂，让她再也不能说瞎话！
周素芬也被陆水芙搞蒙了，她怎么知道红艳怀孕的！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个小贱蹄子！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陆大强想打陆红艳的手停下了，他想把老二家闺女的嘴捂住，不让她瞎比比！
这家人都想撕陆水芙的嘴，偏偏一个也碰不到，邻居们死死拉着这三个人，生怕陆水芙这个小可怜被她们欺负了去。
陆水芙好像被吓到了，大眼睛扑闪扑闪，“大堂姐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说的。我就说是假的吧，大堂姐怎么可能怀孕呢，大堂姐就是最近吃得好了，肚子上长肉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没有一个人明确说明陆红艳未婚有孕了，只有陆水芙把事情点出来了。
话一出口，仿佛冷风吹过，周围幻觉似地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有惊疑不定的，有半信半疑的，也有怒火滔天的，也有吓出一身冷汗的。
陆红艳：……
一句话不仅没让陆红艳消火，反而气得半死，大吼大叫让陆水芙闭嘴。
冷风吹过，陆大强仿佛脑子清醒了，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也不想捂住陆水芙的嘴了，丢下句，“老大家闺女，你别瞎胡说，你姐她什么事都没有！别听人在外面瞎传！”
然后就生拉硬拖把家里两个婆娘拉往家拉。
陆水芙四两拨千斤，把周素芬一家气得半死，散场后也悠哉游哉回了家。
第44章 糖糖丢了！
第二天一早陆水芙搭乘公交去食堂上班，一直忙碌到中午。
刚有点时间把中午饭吃了，食堂里来了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人。
“段老师，你怎么来了？”陆水芙停下了筷子，抬头望向来人。
“你妹妹……糖糖走丢了。”段岁聿似乎来得有些急，呼吸稍显急促，额上也出了层薄汗。
“！？”陆水芙噌得一下站起来，“怎么回事？”
没时间多说，陆水芙拿上包就跟着段岁聿走了。
路上段岁聿把事情简单说了。
今天肉市猪肉打折，王大妈和一帮邻居一起带着糖糖去肉站买肉。摊子上抢肉的人太多，王大妈记得她明明一直拉着糖糖的小手的，可是她刚付好钱一转身就觉得手上一空，孩子不见了！
王大妈当时就急得不行，在肉站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小孩，后来去菜市场的广播站喊人，可是喊了半天也没找到人。
王大妈急得不行，找不到人后又去附近警察局报案，刚好遇上周凯。周凯还记得糖糖，等从王大妈那儿了解完情况后就派出同事出门找人，又想到段岁聿也认识糖糖，于是就把电话打到他那里，让他给陆水芙报个信。
陆水芙和段岁聿匆忙赶来了警局。
“我们已经派出警员去找了，目前还没消息。”周凯眉头紧锁，今天他刚好值班，没想到耳边传来了陆水芙的名字，他上前问了负责的警员才知道陆水芙的妹妹走丢了。
这已经是这个月接到的第三起孩童走失的案子了。
这段时间已经不断有人来警局报案说自己家小孩走丢了，包括他上次遇见的陆水芙大伯家的小男孩陆壮壮。
警局对这件事很重视，查了好多天稍微有些眉目了，可是一直没有找到犯罪团伙的窝点。
“不过现在不确定小孩是被人贩子拐走了，还是自己走失了。希望家属能配合我们了解一下孩子平时爱去的地方，我们派人过去找一下。”一个年轻的警员对陆水芙说。
“好。”陆水芙积极配合警员说了好几个糖糖常去的地方。
然后几个人兵分几路，分散开来去找糖糖。
陆水芙和段岁聿分头各自行动。
陆水芙忽然想到家里有一张全家福，打算拿着全家福看看邮局有没有打印机，她可以把糖糖的照片打印出来，方便没见过糖糖的人辨认寻找。
陆水芙急忙赶回家，从墙上拿下照片，往邮局的方向赶，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看起来非常镇定，有条不紊。
可是等她匆忙赶到邮局的时候，柜台的人说他们邮局还没有安装打印机。
陆水芙原本还算平稳的心脏立刻急促跳动起来，胸口顿时一沉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不行，现在不是难受的时候，陆水芙迅速调整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
等她拿上唯一的照片赶往警察局，打算让警局的人眼熟一下，刚到警局门口，就看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朝她挥手。
“姐姐！”糖糖小小的身体向她跑过来，陆水芙顺势蹲下，接住了她小炮弹似的糖糖。
她缓缓收紧双臂，脸埋在糖糖的肩颈，深深在她身上吸了口，直到闻到熟悉的奶香味，一直紧绷着的身体和神经才慢慢松缓下来。
直到糖糖忍不住了，小小声叫了句“姐姐”，陆水芙才依依不舍地抬起脑袋，手臂仍然紧紧圈着她的小身体。
陆水芙的语气略显严肃，“你跑到哪儿去了？知不知道姐姐很着急？”
似乎，不是似乎。
这是第一次，姐姐用这种语气对糖糖说话。
糖糖年纪小控制不了情绪，瞬间泪水就在眼眶里滴溜溜打转，泪水却没流出来，大大的眼眶水润润，红通通的，更显委屈了。
“糖……糖糖错了。”
“对不起宝贝，姐姐不该这么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严肃吓到小孩了，陆水芙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神色已经缓和许多。
“你告诉姐姐，为什么不和王大妈说一声，糖糖自己一个人先走了呢？”
经过王大妈的诉说，当时她是拉着糖糖的，也就一个付钱找钱的功夫小孩就不见了。就算王大妈一时疏忽松开了小孩的手，糖糖也应该就在附近，不至于让人找不到。
她在家里就一直和糖糖说，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收陌生人给的糖。就算遇见坏人了也要大声叫出来，让旁边的叔叔阿姨听到声音来救她。
当时王大妈离糖糖不远，如果她被人拐走挣扎大叫的话王大妈和周围人群肯定会发现。
她猜得不错的话，糖糖应该是主动和别人一起走的。
虽然语气缓和了很多，陆水芙现在的态度仍然比平时严厉了不少，她蹲下来和糖糖平视尽量心平气和地问她事情经过。
糖糖一时没忍住，眼泪水吧嗒吧嗒滴在地上，面颊上留下两道长长的水痕。
“姐姐糖糖错了，嗝……”糖糖似乎被吓到了，止不住地打嗝，“糖糖再也不敢了……嗝——”
“糖糖说看见了带走她堂哥的男人。”段岁聿看糖糖哭得说不出来话了，就把糖糖刚才断断续续和他说的消息告诉了陆水芙。
“陆壮壮？”陆水芙转头看向段岁聿，惊讶道。
段岁聿不想打扰面前两人，可是糖糖哭得话都说不完整了，他只好主动向陆水芙解释。
糖糖看见了之前给她糖吃她不要，最后给了陆壮壮吃，陆壮壮吃了就被拐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脸上有一道刀疤特别好认，人一出现糖糖就认出来了。
她知道壮壮哥被拐了，就是这个坏人拐的，而且大伯一家一直在吵架，大伯娘还因为这件事情老是说姐姐坏话。
她不想让姐姐被人骂，所以一看见坏人就想着跟着他，跟着他就一定能找到壮壮哥了！
因为她人小即使偷偷跟在后面也完全没被发现，跟着坏人走到一户人家，等人进屋后她趴在窗户外面偷偷往里面看，果然看见了壮壮哥哥！
壮壮哥正撅着屁股趴在炉子旁边生火做饭，两个嘴巴子鼓鼓的像二哥昨天抓来吓唬她的大青蛙！
壮壮哥哥的脸上被烟熏得黑乎乎的看不清表情，她看见壮壮哥哥把做好的饭菜盛起来端给坏人，坏人一点没有礼貌不说谢谢就算了，还打了壮壮哥哥的额头三下！
还骂他“太笨了，死胖子…饭都不会做……咸死……卖给人家也不要……过年宰了……卖……”
别看糖糖年纪小，小小的脑袋充满了大智慧。她怕自己记不清路，把姐姐给她当零食吃的玉米面窝窝头，掰成一小块一小块，仍在地上做记号。
她得把壮壮哥哥的消息告诉姐姐和大伯娘她们，等壮壮哥哥被找回来姐姐就不用挨骂辣！
她往来时的路回去时，忽然察觉到地上的玉米屑屑不知道被谁吃了，自己有可能迷路辣！
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回头看过去，这个人是……是上次带她们坐大车车去好看的花园里吃烧烤的段哥哥！
姐姐说不能和陌生人走，可是段哥哥不是陌生人吧！
还没等她小脑袋想明白，段哥哥就小跑过来，蹲下来和她平视，“糖糖，我是你姐姐的朋友，还记得我吗？哥哥带你回家好不好。”
“好耶！”糖糖知道自己不会迷路了，段哥哥会送她回家，然后她又想到了壮壮哥哥，“段哥哥，我刚才看见壮壮哥哥了，我们一起去抓坏人吧！”
壮壮哥哥？
段岁聿眉头一紧，想到了陆大强家似乎有一个丢失的小孩，叫陆壮壮，糖糖嘴里的壮壮哥哥应该就是他了。
“哥哥先送你回去，等回去了再来找壮壮哥哥好吗？不然姐姐在家该着急了。”
段岁聿当然不会带着糖糖去抓人，他抱着孩子先去了一趟警局，把陆壮壮的地址和他们说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员去解决。
然后他从警察局出来想抱着糖糖去找水芙，碰巧在门口遇上了。
“陆壮壮找到了？”
“已经知道了人贩子的聚集点，警局那边刚刚带人去找了。”段岁聿回。
陆水芙低头看向糖糖，小姑娘已经不哭了，只是像一根霜打的茄子似的，低着头蔫嗒嗒的。
她抹了把糖糖的软嫩的脸蛋，擦去上面残存的水渍。
“糖糖我不是说过不可以和王大妈分开吗？今天怎么不和王大妈说一声自己一个人跑走了？你知道王大妈，还有姐姐有多担心吗？”
“壮…壮哥被找到了，大伯娘就不会再骂姐姐了。”糖糖一会觉得自己做得对，她是去抓坏人的。一会又觉得自己才是坏人，让王大妈担心，让姐姐担心，让段哥哥和这么多人都出来找她。
糖糖的小脑袋一时间承受不住这么多思虑，小嘴张张合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委委屈屈地，勉强说了执意要去找陆壮壮的理由。
陆水芙手上的动作一滞，这孩子是为了不让她受委屈才……
她心中慰藉，孩子果然没白养，知道心疼人了！
她轻轻捏了捏糖糖的小脸蛋，又揉了揉她哭红的眼角。
“糖糖，你要记住，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你自己还重要，做任何事之前都需要考虑自己是不是安全的，如果有一点不安全，你都不要贸然去做，知道吗？”
“姐姐，贸然是什么呀？”糖糖扬起脑袋一脸天真地问。
“你真是的……就是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想清楚，不要不过脑子做决定。”陆水芙被糖糖奇怪的关注点萌到，轻笑一声后继续跟她解释。
“好吧，那为了姐姐也不行吗？”糖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姐姐的解释，小眼睛一转又问了一个问题。
“为了谁都不可以，糖糖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
陆水芙和段岁聿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糖糖已经累趴在段岁聿的肩头，睡得天昏地暗。
快到家了，陆水芙从段岁聿手里接过糖糖。
“段老师，今天谢谢你。”
段岁聿摇了摇头，只说，“糖糖今天应该累到了，你们回去好好休息。”
“嗯，天也不早了，你也快点回去休息吧。”
段岁聿照旧目送姐妹俩消失在视线内才转身往回走。
第45章 糯米藕
陆水芙一只脚刚踏进大院，就被突然冲过来的一双粗糙大手紧紧拉住胳膊，紧接着耳旁响起王大妈紧迫的声音。
“唉呀妈呀，可找着人了，要是今天找不到糖糖大姐我就是罪人啊——糖糖给大妈看看你有没有受伤。”王大妈被警察同志通知糖糖人已经找到了，这一天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能安安稳稳地在原地待着了。
“王大妈，糖糖没事，就是困了睡着了。”陆水芙抱着糖糖稍稍远离了些，让自己的右耳朵远离王大妈大嗓门的轰炸。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王大妈伸手捂住心脏，长长舒了一口气。
“对了，壮壮找到了！听说还是糖糖帮找回来的？糖糖这回可立了大功了！”王大妈安心后转头又说到壮壮回家的事，刚才丢了好多天的壮壮被一群警察护送着回来的时候她们大院里的人都出来了，看着壮壮脸上的肉都瘦没了知道这孩子在外面受苦了，不过还好找回来了，人没事就行。
“回来了？”刚才段岁聿说警察派人去找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人了。
“可不是嘛，听说不止壮壮，还有几个丢了的小女孩也被找回来了。”王大妈白天在警察局门口碰见一大帮子警察乌央乌央从局子里出来往外走，她好奇地和她的清洁工亲戚打听，才知道警察同志们是去抓人贩子了！
这次警察将人贩子们一举抓获，除了壮壮，还有几个女孩子也被藏在屋子里，一并被救了出来。
“壮壮这回是受苦了啊。”王大姐啧啧嘴，摇摇头，脸上尽是可怜又八卦的神情。
“怎么了？”陆水芙顺着王大姐的意思问了她。
“害，你不知道，壮壮这娃这回可吃了大亏了！”
陆大强就陆壮壮这么一个带把的小子，不仅他惯着，周素芬平时也宠他宠得天上有地上没的。这么从小宠到大，不仅让他脾气见长，体重也是成正比增长的。
陆壮壮有一个外号，叫“陆大胖”，当然，这是从前了，现在可不能这么叫了。
听王大姐说，人贩子不喜欢男娃娃，更喜欢女孩子。
因为要卖到鸟不拉屎的大山里给单身汉当老婆不能把人饿着，一天早晚多多少少要给点吃的，不能饿瘦了，瘦了卖相不好卖不上钱。
陆壮壮不一样了，男的，还是个小胖子，这种货色一般没什么人要，饭吃了也是白吃，所以人贩子一天只给他喝一点稀粥。
不仅吃得少，还成天干家务，一段时间下来从前养的那些肥肉全给消耗完了。
“姐姐……”糖糖迷迷糊糊睡醒了，半眯着眼睛窝在陆水芙肩上蹭了蹭她的肩膀。
“小丫头快醒了，你快带她回去睡觉吧，咱下回再说。”王大姐说得有些口干，见人醒了很快就放俩姐妹走了。
回到家后，俩兄弟已经乖乖在家等着了，见她们回来了连忙迎上前来。
“姐姐！”
“糖糖没事吧！”
“嘘……”陆水芙指尖点在嘴唇上，“睡着了。”
把糖糖放到床上后，向来有些洁癖的陆水芙没有让她先洗澡，而是用毛巾把人身上简单擦洗一遍，就把人留在床上让她继续睡。
等她端着脸盆出来时，俩兄弟已经乖乖在堂屋里等着了。
陆水芙把水倒了，走到桌边，陆建树给她倒了杯凉茶。
“你们吃了吗？”陆水芙喝了一口凉茶问。
“吃过了。”陆建业说。
“在秀花婶子家里吃的。”陆建树看弟弟说得不清不楚的，紧跟着补充了句。
“吃的什么？”
“水煮白菜和杂面馍馍……”自从陆水芙来了后，陆建业成天吃香喝辣的，早就不愿意再吃糠咽菜了。
其实陆建业在家吃饭的时候，陆水芙也不是没给他炒过白菜。
只是陆水芙舍得用油，大蒜辣椒在油锅里一过，再放入白菜，快熟后加入盐，香醋，起锅后一盘醋溜白菜几个孩子能吃得干干净净。
秀花婶子家的水煮白菜，字面意思就是用水焖白菜，起锅前加点香油，白菜又烂又软，吃惯了陆水芙做菜的两兄弟实在吃得不是滋味。
就是嘴被养刁了。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陆水芙点了下陆建业的脑门教育他。
“……我没有……”陆建业自知理亏，说话声都小了。
他知道秀花婶子好心给他吃饭，他也就在家里说说，吃饭的时候说了好几声谢谢呢，而且他因为担心糖糖才吃了平时一半的饭量……
“行了，今天就不检查作业了，建树带着建业洗洗睡吧，明天还要上学。”陆水芙一声令下，两兄弟得令后就干自己的事去了-
陆大强家。
一家之主陆大强平时没有抽烟的习惯，这两天硬是被逼得抽上了卷烟，他坐在堂屋的角落里吞云吐雾中，饭桌上周素芬心疼地给儿子陆壮壮夹菜。
“壮壮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小心吃噎着了。”
陆壮壮没有说话，只像个饿死鬼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饭。
见状，周素芬又开始抹眼泪，嘴上也不安静起来，“我~可~怜~的~儿~啊~你~怎~么~这~么~惨~啊~我~苦~命~的~儿~啊~你~姐~姐~出~了~这~么~个~糟~心~事~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你——”
陆大强还没觉得不耐烦，倒是陆红艳在里屋里听不下去了，挺着她已经显怀的孕肚气冲冲从屋里出来，她语气不耐烦地轻描淡写道。
“妈你就别念经了，壮壮现在不是好好的嘛，人又不是死了，吵得我头都疼。”
原本没人搭理的周素芬瞬间就被惹毛了，也不管陆壮壮了，张口就对陆红艳大骂起来。
“死死死，你死了我儿子都不会死！你个死丫头还有脸说话，不要脸的被人弄大了肚子，咱家的脸都被你丢完了！”
想起陆红艳的遭遇，周素芬是又气又急又觉得丢人。
上次从警察局把陆红艳领回家，交了三十块钱就不说了，交了钱事情还没完。
警察看在陆红艳怀孕的份上没把人关起来，让她先在家里待孕，警察那边一有消息的就要陆红艳去警局配合同志们调查。
陆红艳虽然心里也着急，可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未婚怀孕的事情早就让大院里的人知道了，她不知道是想得开还是已经豁出去不要脸皮了，渐渐没一开始藏着掖着时的惶恐不安。
反正她和赵宏财干那事的时候没人看见，她可以一口咬定是赵宏财□□她，这样不仅能博取邻居们的同情，还能免于法律的责罚，等赵宏财进去了她就能彻底摆脱他的纠缠了。
所以这两天她该吃吃该喝喝，不想她妈整天神神叨叨的，天天在她眼前唠唠叨叨惹人心烦。
根据这几天的经验，越和她妈顶嘴越是吵得凶，所以陆红艳烦躁地吐了口气转身要回屋。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见陆红艳不吭声，周素芬心里又冒火了，站起来开始数落女儿。
“死丫头你什么意思！不想和我说话是吧！好啊，等你进去了就再也听不见着了！”说到这里周素芬嗓子里又开始呜呜咽咽哭起来。
虽然她嘴上骂着红艳，说她丢人、不要脸，可是想到她年纪轻轻就未婚怀孕，名声毁了以后肯定没有好人家要她，一会又想到还不知道赵宏财的案子怎么判呢，红艳会不会被抓紧去蹲大牢，或者被发配到老远的农场的干苦力，心里一苦就忍不住开始抱怨。
“行了，别吵吵了，还嫌家里不够乱！”一直沉默抽烟的陆大强这时候出声了，一句话让周素芬熄了火。
“妈你别念叨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坐牢的。”说完不想和她妈废话，转身就窜进屋里了。
周素芬原来一点也不怕陆大强，陆大强平时话少人也算踏实，上班发的工资全都交给她保管，她也有本事拿捏陆大强让他乖乖听话。
可是自从陆水芙回来后陆大强就变得越来越暴力，动不动就上手打骂她，现在他说话自己也不敢顶嘴生怕他突然动手。
周素芬不说话了就想到刚才红艳信誓旦旦的口气，她能这么肯定说不会坐牢说明她心里也有底吧？
难不成是她想多了，红艳应该会没事？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踏实多了，现在儿子回来了，女儿要是也没事的话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正胡思乱想呢，耳边的咳嗽声将她唤醒，她立即看向儿子，壮壮真的噎住了！！！
陆大强也注意到壮壮被噎住，立马扔下烟头跑过来，扛起壮壮头朝下让他把青菜呕出来。
陆红艳也听到动静从里屋里出来，一家子鸡飞狗跳手忙脚乱，忙活了好一会壮壮终于没事了，一家人也才消停下来-
隔天，陆水芙起了个大早。
她抓了一把韭菜洗干净切好，在瓷碗里倒了点面粉，加凉水搅和成面粉糊。
热锅下油，把韭菜煎至断生，倒上面粉糊。
一面煎熟后再翻个面。
等她做好韭菜煎饼，几个小孩已经被香醒了。
“好香啊！姐姐你在做什么！”陆建业在床上闻到香味，身体条件反射地弹跳起来，下床直奔厨房而来。
“你属狗鼻子的吧，快去洗脸刷牙，今天吃韭菜饼。”
陆水芙把稀粥盛好，等放凉了方便他们吃。
“姐姐早上好。”糖糖揉了揉眼皮走向姐姐，陆水芙配合地蹲下亲了口糖糖的小脸蛋。
糖糖满意了，跟着哥哥们一起洗漱去了。
陆建树带着两个小的洗好后，几人坐在木桌上吃早饭。
“好好出！我们可不可以天天吃韭菜饼！”陆建业嘴巴里塞满了韭菜，毫不吝啬对大姐的夸奖。
“看你的表现。”陆水芙喝了口稀粥，她看向陆建树，“昨天家庭作业检查了吗？”
由于工作繁忙，加上陆建树自己的要求，陆水芙把一些陆建树力所能及的事情都交给他做了。
比如帮照顾好弟弟妹妹的生活，比如帮陆建业检查家庭作业……
“昨天大哥检查过了。”陆建业连忙证明自己的清白。
“还有一首古诗没背。”陆建树大义灭亲，丝毫没有要包庇小弟的意思。
“大哥！你怎么这样啊！”陆建业急了，连忙又塞了一口韭菜饼，生怕大姐不给他做了。
“行了，看你那馋样。今天必须把古诗背出来，不然今天晚上没肉吃。”陆水芙用筷子点了下他的额头，轻轻的，没用什么力气。
“收到！”陆建业心里乐得很，晚上又有肉吃了！-
等陆水芙上班后，白天还是老地方，陆水芙和段岁聿约好了在仙女湖见面。
陆水芙来的时候段岁聿已经到了。
“段老师，这是刚出锅的糯米藕，你尝尝。”
不止有用荷叶包装好的糯米藕，还有一个网兜，里面装了一兜子红苹果。
段岁聿伸手接过，略显疑惑地看着手里的东西。
“这是谢礼。”陆水芙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和他解释，“多谢你和周凯同志昨天的帮忙，要不是你们也不会那么快找到糖糖。”
“没什么，应该的。”段岁聿说完后好奇地看着手里的荷叶包。
“这是我早上刚做的，热乎着呢，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段岁聿把荷叶打开，一股沁人的香味扑鼻而来，他尝了口，甜甜的，糯糯的，确实好吃。
“很好吃。”
“那就好。”虽然陆水芙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但这种当着本人的面被品鉴厨艺的行为还是让她略微有些紧张，还好他说好吃。
“对了，我给周凯也带了点糯米藕。”说着，陆水芙扬了扬右手，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网兜被她半举在面前。
“哦。”
段岁聿又吃了一口莲藕，还是甜甜的，糯糯的，很好吃。
今天天气很好，他们坐在一个老槐树下，槐花已经盛开，微风拂过，飘飘扬扬的杨花落下带来沁人的花香。
细碎的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打在段岁聿脸上，她发现段岁聿吃东西挺快的，不过斯斯文文的，不像一般男生那样狼吞虎咽，一看就是家教很好的样子。
段岁聿吃东西没什么声音，他望着湖面上粼粼的水光，似乎在认真吃东西，实际上却不敢动。
侧面的视线让他不敢动，直到一片莲藕快吃完了，他才忍着灼热视线带来的热度，微微侧过脸询问，“我今天刚好要去找周凯，要我帮你带——”
“你能帮我把东西带给周凯吗……”同一时间，陆水芙也张了口。
“可以。”段岁聿怔愣了半秒，迅速反应过来da道。
“那谢谢段老师了。”陆水芙把给周凯的谢礼也带来了，她原本想亲自去派出所送给周凯，顺便向他亲口道个谢的。
可是她前段时间请了好几次假，就算领导没有说什么，也难免有好事的人乱嚼舌根。
而且她一个女孩子单独去找周凯，被人看见了难免说闲话，虽然她自己无所谓，但她怕给周凯带来不必要的误会。
今天约了段岁聿，想着他顺不顺路，如果顺路的话就让他帮忙带给周凯。
如果实在不顺路也没关系，送个东西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晚上下班送过去也行。
“不麻烦。”段岁聿心里暗自琢磨自己是不是答应得太快了，他余光看了眼身旁，她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仍旧是笑笑的模样。
不过他抿了抿唇还是解释了一句，“我刚好要去找他，顺路。”
“辛苦了小段同志。”陆水芙听到下课铃响了，不知道段岁聿下节有没有课，她还是站起来打了声招呼就要回去了。
“那我先回了，那个莲藕趁热吃更好吃哦。”陆水芙挥挥手就先走了。
第46章 案件反转了！
段岁聿下午没课，他先回了趟宿舍把东西放下，然后拿上书直接去图书馆呆了一下午，等结束工作回过神天已经黑了。
从图书馆出来后段岁聿先去教工食堂吃了晚饭，然后返回宿舍，屋里没人。
他走向阳台把昨天晾晒的衣服收进来整齐叠好放进衣柜里，整理完衣服后视线瞥到桌子上的两个网兜，忽然想起来还没把东西给周凯。
他跨上包打算出门一趟把东西给周凯送过去。
好吧，其实他今天并没有准备出门，他本来计划今天一晚上都泡在图书馆演算公式的。
不过答应了陆水芙的事情他不想食言，于是晚上拎着网兜出门了。
到了派出所不出所料周凯已经下班了。
他只好转了个弯，向派出所的员工宿舍走。
“你怎么来了。”周凯果然在宿舍里躺着，而且是光着膀子。
段岁聿眉心轻拧，心道还好是自己来了，还好没被水芙看到这么不堪入目的肮脏画面。
他把东西随手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然后像是看不下去他的不修边幅似地随意说道，“怎么不穿衣服？”
“哈？我一个大男人又不怕别人看见。”周凯正奇怪段岁聿今天怎么突然来找自己，冷不丁被他训了一句只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他也不在意，上身一挺跳下床，走到小桌边伸手去翻他带来的东西。
“苹果？怎么想起来给送吃的？”周凯以为是段岁聿送的，从网兜里拿出一个苹果，洗都不洗随手拿了桌旁的脏衣服擦了两下就开始上嘴啃。
“我记得你不爱吃太甜的东西？”段岁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指尖轻敲桌面，慢悠悠道。
“嗯？怎么了？是不太爱吃啊。上次我妈给我送过来的绿豆糕太甜了，我就吃了一个，剩下的全送给办公室的女同事了。”
周凯又啃了一口苹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警觉地一把将桌上的一网兜苹果抢过来护在怀里，“干嘛？刚送的苹果就想反悔啊。”
虽说周凯也不是那么爱吃苹果，准确来说他就不爱吃零食，他抢东西纯粹是因为这是段岁聿送过来的，段岁聿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然后他眼尖地看到了段岁聿手上拿了一个荷叶包，他随口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甜的……”段岁聿两指磨蹭了下荷叶边，然后不情不愿往前递了下……
“你什么时候爱吃甜的了？拿走拿走，看得我牙疼。”周凯看他的动作以为他要给自己吃，连忙嫌弃地走远了些。水果的便宜他乐意占，这些甜食就算了吧，他的牙齿可受不了这些甜腻腻的东西。
“哦。”段岁聿这下毫不犹豫，立马把手伸回来，状似无意地背在身后。
“对了，苹果是小陆同志给你的。”像是怕他误会，紧跟着补了句，“昨天帮忙找糖糖的谢礼。”
“嗐，客气啥，她是你朋友就是我朋友。”周凯大口嚼着果肉豪爽道，然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朝段岁聿说，“对了，我记得那个陆红艳，是小陆同志的堂姐吧？她完蛋了！”
“怎么回事？”段岁聿眉心微拧，问道。
周凯一直在跟进陆红艳的案件。
原本陆红艳算是受害者，可是今天上午叫陆红艳过来协助办案时案件忽然反转了。
赵宏财被关的这几天可受了大苦，尤其在知道自己可能会被判死刑时被吓懵了，今天当着众人的面忽然反水，说是陆红艳为了得到回城名额主动献身勾引他。
陆红艳当场尖叫说不可能！瞪大眼睛言辞凿凿说赵宏财撒谎！
没想到赵宏财从内裤里扯出来一张保证书，这张有味道的保证书上写明了，陆红艳和他发生关系是自己自愿，不是他赵宏财强迫的！
并且上面还有陆红艳的红手印！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张保证书，还多亏了赵宏财难得长了个心眼。
那时候陆红艳来找他办那事，完事后他趁着陆红艳累得眯了会，偷偷让她按了红手印。
果然，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陆红艳这个贱女人！今天他赵宏财就是死了也要拉你当垫背！
陆红艳当场差点气绝，她哪知道赵宏财还留了这手啊！
她立马矢口否认那不是她的手印，结果局里的同志一对比，这不妥妥就是她的手印嘛。
铁证如山，陆红艳想赖也赖不掉。
加上最近出现了很多女知青为了回城用身体做交易的案件，派出所的人很轻易就相信了赵宏财说的他俩是自愿的。
陆红艳当天被留在看守所，死刑不至于，很有可能被关监狱或者给送到农场里干苦力。
“这件事该怎么办？”周凯想着毕竟是那位小陆同志的家人，虽然那天陆红艳的妈妈和小陆同志看起来不是很亲……
但他还是得问一问，要不要他在中间给人求个情？起码别被发配到离家太远的农场？
“什么怎么办。”段岁聿貌似觉得周凯的问题很奇怪，他睨了周凯一眼，语气微凉，“公事公办。”
周凯明白了，这是不打算留情的意思。
行，他也懒得管闲事。
“走了。”段岁聿一会还得赶回学校，明天上午还有四节课在等着他-
晚上下班后，陆水芙刚下公交就被一个人紧紧抓住了手腕，她低头奇怪道，“陈大姐？怎么了？”
“小陆，家里出事了！”
“？？？糖糖他们出了什么事！？”陆水芙还以为是三个小的又出事了，连忙反手拽着陈秀花，拉着人往家里赶。
“哎呀哎呀，大姐嘴笨，不是弟妹们出事，是红艳，陆红艳出事了！”陈大姐急忙解释，你别说小陆看着瘦瘦弱弱的，她手腕上被捏得还怪疼的咧！
陆水芙蓦地顿住脚步，转身，眉眼松缓，露出一个疑惑的神情，“陆红艳？”
“对啊！红艳她蹲大牢了！”
陈大姐快速把陆红艳的事情简单说了，说完后见陆水芙还要往前走，连忙拦住她，着急道：
“小陆你现在先别回去，红艳她娘一回来就堵在你家门口，不知道她是不是又要找你麻烦呢！你赶紧出去先躲躲吧！”
陆水芙知道陈大姐的意思。
陆红艳今天被抓了本来和她无关，可是周素芬就在自己房门口坐着，显然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陈秀花也是好心，怕周素芬受了刺激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让她去外面躲两天，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不过陆水芙可没想着躲。
呵，她倒要看看周素芬想耍什么花招。
陈秀花阻拦不住陆水芙，只好跟在她身后，以防待会动起手来小陆能有个帮手！
还没走到自己门口，就听见一声声鬼哭狼嚎。
“我的乖女，你冤枉啊——”
“我的艳红，你走得太惨了……”
……
陆水芙脚步一顿，这哭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陆红艳死了呢……
周素芬眼尖，一眼就看见了走进来的陆水芙，她本来是坐在地上的，见到人后立马蹿起来。
不过她坐的时间太久，脚麻了，可她还保持向前奔走的姿势，拖着麻脚，路线不受控制地歪了。
陈大姐看到冲过来的周素芬，以为她是来干架的，于是借着拦架的名头，往前挡在了陆水芙身前。
她嘴里嚷嚷着“可不能打架”“不能打架”……
右脚“不经意”往前一伸……
“扑通”一声。
周素芬毫不意外，脸贴着地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
周素芬也被摔懵了，一句“小贱人！”脱口而出。
陆水芙垂下眼角，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接触到视线的周素芬顿时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冷了些，不过片刻立马回过神，她捂着流血的鼻子艰难起身，话锋一转开始恭维起她。
“我的大侄女啊……你可得救救你艳红姐啊……她是冤枉的啊！……”
哦？冤枉？
陆水芙心里冷笑一声，周素芬的态度能变脸似的一百八十度大逆转是她没想到的，事情似乎没有向原定的轨道前行。不过……
她稍稍调整脸上的神色，打算陪她玩玩。
“大伯娘您别着急，我听说艳红姐被抓到看守所了？我相信艳红姐肯定是冤枉的，不过……我怎么救她呢？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艳红姐没犯错误的话，相信国家一定会给她一个清白的！”
“不不，水芙！你大堂姐肯定是冤枉的！可是她等不起了，她已经被关到看守所去了……”周素芬抹了把眼泪，眼里露出精光，“你不是认识那个警官嘛！你去求求他，你让她帮帮忙把你堂姐放出来吧！”
警官？周凯？
哟，主意都打到她头上了。
可惜啊……
别说她和周凯算不上朋友，就算是，周素芬以为她会为了一个不择手段打算绑架糖糖的人求情？
可笑……
“大伯娘，你说哪个警官？我不认识什么警官啊？”陆水芙露出一脸疑惑。
周素芬像是等不及了，她上前一步，躲开了陈秀花的阻拦，速度极快地捏住了陆水芙的两只胳膊。
“你认识的！就是上次在派出所和你说话的那个警官！你肯定认识他，你不认识那他上次为什么那么帮你！”
陆水芙低头冷冷看着周素芬，露出了一个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看见的冷笑。
她凑近周素芬，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两个字。
“做梦。”
“你？！”周素芬似乎愣了下，她不可思议地抬头，在理解了她什么意思后，眼底爆发出滔天的怒火，松开牵制她胳膊的右手，抬起胳膊手就要扇她巴掌。
此时，下班回来的邻居也听到动静，一个个站在家门口看起了热闹。
她们看见陆水芙在为陆红艳说好话！
虽然她们自己也不相信陆红艳会做坏事，可是听说铁证摆在眼前，她就是干了坏事啊！
而且周素芬现在在干嘛？她在为难陆水芙！
她要打人!
邻居们似乎也看不下去周素芬欺负人，以陈秀花为首，她伸手抱住周素芬的胳膊，拦着她不让她碰陆水芙。
“她大娘！你清醒点！”
“千万别动手！”
“她大伯回来了！你快过来拦着点啊！”
眼尖的邻居看着怒气冲冲的陆大强，嚷嚷着让他来把自家婆娘带走。
今天经历了一天的破事，陆大强本身就憋着一肚子火，他在外面找了半天，都找不到一个能帮忙的人！
一回来就看见这疯婆子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心里的火蹭的一下冒出来。
他二话不说，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啪地一下，狠狠甩了周素芬一巴掌。
“滚回去！别在这给我丢人！”
然后二话不说，拖着人就往家走。
一路上充斥着陆大强的呵斥，周素芬的哀嚎。
“谢谢陈大姐，要不是你我刚刚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肯定会被大伯娘打到的。”陆水芙可怜兮兮道谢。
陈大姐擦了擦额头的汗，她觉得自己老牛逼了！她把周素芬拦住了！
“没事没事，大姐就是牛力气，拦住周素芬不是问题！她现在被陆大强拉回去了，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那我就先回去了，大姐你也早点睡吧。”陆水芙应了声，然后优哉游哉回家了，走到没人的地方时还心情颇好地哼起了小曲。
“今儿咱老百姓啊，真呀么真高兴~”
第47章 换房喽～
午后光线耀眼，树杈上蝉鸣声声，抱怨着天气的炎热。
陆水芙戴了一顶显眼的草帽，在稀疏的人群中有些格格不入，引得路人频频注目。
不过她不在意，等三十岁过后，谁脸上的皱纹多谁才是哭到最后的。
趁着午休她顶着烈日赶到教工食堂附近，站在一根石柱子边，在满柱子的广告单上寻找自己想要的信息。
“化工学院女教员宿舍单间交换……”
“外国语学院男教师宿舍单间交换，如有意向请联系——”
“数学系家属宿舍出租三个月，租金3块钱一个月——”
……
陆水芙看了老半天没找到符合自己要求的换房信息。
没错，她想换房子。
换房子这件事她从很早之前就开始考虑了。
首先，她现在住的地方离学校太远了，每天早上必须早起赶公交，每天热情的五分之一都要消耗在路上真的太累了。
其次，大院附近没有托儿所和幼儿园，院里年纪小的孩子们每天就像野孩子一样到处瞎玩。
虽然糖糖现在白天被王大妈带着，但成天在别人家住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当然她想让糖糖上学不是因为想过早让她接触学习，她觉得小孩子多玩玩没什么。
她想要的是希望糖糖白天能有个地方待着看看书画个画，不至于她上班了糖糖像个野孩子一样没人带。
刚好学校里有职工幼儿园。
本来以她的条件，向上级申请也可以得到入学资格。
可是幼儿园上下学时间和她上下班时间不重合，即使入学了每天的接送也非常麻烦。
不如她把家搬过来，从源头彻底解决麻烦。
其实这次这么着急搬家，还是因为昨晚王大妈和她说的一番话。
昨晚她回去王大妈委婉地和她说一个礼拜后她就没办法带糖糖了，她娘家老娘摔坏了腿，他们家又没有儿子，只有几个女儿轮流回娘家照顾老母亲，这样一来就没时间照看糖糖了。
王大妈知道陆水芙家里的困难，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很为难，甚至提出了要把糖糖带到她娘家的提意。
当然被陆水芙拒绝了。
她很感谢王大妈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说明她真的心疼糖糖，但是她还不至于把自己身上的责任推给其他人。
她已经和领导申请入学了，目前只差找到一间适合他们一家四口的房子了。
换房子迫在眉睫！
没找到理想的房子，陆水芙暗自叹了口气，忽然察觉到面颊一热，她转身，看见了正看着她的段岁聿。
“段老师。”陆水芙扬声道。
“嗨，和你打招呼呢。”段岁聿身边的方志远撞了下他的肩膀，语气里调笑意味十足。
段岁聿稍微有些不好意思，掩饰性地清了下嗓子。
他和方志远吃完饭从食堂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在认真看柱子上的信息的陆水芙。
他步伐稍顿，不禁看向那抹身影。
直到方志远在一旁出声才稍稍缓过神来。
“换房子？”他问旁边的方志远。
“你天天泡图书馆不知道，学校里有想换房子的都会把换房信息写在纸上，然后贴在教工食堂的石柱子上，要是看对眼了直接联系就换房了。”方志远解释。
段岁聿没有出声，眉目轻拧，抬眼朝陆水芙那边望去。
直到一双灵动的双目直直撞进他的双眸，才猝然垂下眼睫，暗自深吸一口气，缓下胸膛轻微的悸动。
陆水芙径自走过来，在段岁聿一米远停下。
段岁聿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于是缓和了面色，说了句。
“你也来吃饭啊，好巧。”
方志远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不过他也没想当电灯泡，于是打了声招呼说有急事，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人走后，留下的两人间沉默了三秒。
陆水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两人很少在没有约好的情况下见面，说来也和奇怪，她很少在校园里偶遇段岁聿。
而且她也没在工作的食堂里见过段岁聿。
原来没细想，现在看来和他在教工食堂吃饭也有关系。
偶然在校园内遇见人，见到了他异于平常的不稳重，和他稍显红润的耳尖，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一声轻笑引得段岁聿抬眸。
“芙蓉拂面柳如眉……”
一句话在他脑海里浮现，随即被他强行掐灭，目光略显慌乱地瞥向一旁的石柱子。
陆水芙仿佛看出了他的慌乱，正了正面色，不再开他玩笑。
她顺着段岁聿的视线，简单说了句。
“我在找房子。”
陆水芙看他有听下去的欲望，就简短说了两句想换房的决定。
段岁聿安静听完，原先还在发烫的面颊逐渐变回正常温度。
“不过还没找到。”陆水芙挑了重点来说。
段岁聿在学校里当老师，消息应该比她更灵通，她现在一时半会找不到房子，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她得尽快带着一家人搬过来。
果然，段岁聿听她说完，低眉沉思片刻后，“需要我帮忙吗？”
“你有朋友想换房子？”陆水芙眼里有光。
段岁聿抿了抿唇：“……没有。”
陆水芙脸上的笑容不变，“这样啊，那就多谢段老师帮我多多留意啦。”
“嗯，我会留意的。”段岁聿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在意，语气是有所保留的，可是他已经在心里盘算，身边有没有要有换房子意愿的人了-
段岁聿那边很快就有了消息。
三天后的一个午后，学校员工家属楼。
陆水芙，段岁聿以及段岁聿的同事张世龙的老婆，一个三十上下的黑瘦中年女人，名字叫赵翠娥。
赵翠娥的丈夫也是段岁聿的同事，化学系的老师，今天抽不出空来陪着看房，就让赵翠娥来陪看。
“怎么样？大妹子可相中了？”赵翠娥刚从农村上城里没多久，说话时还带着浓厚的乡音，一张质朴的面孔显得很是真诚。
“很好，我们一家人够住了。”房子是正儿八经的家属楼，六层小楼的顶层，单间卧室外加一个大书房，只不过书房早就被改造成了一个小房间。
说着她目光滑向赵翠娥明显突起的小腹，里面正孕育着一个新生命。
赵翠娥之前一直在老家，今年才刚被接到城里，除了肚子里的这个，还有一个大女儿，再加上从农村上城里照顾媳妇的老婆婆，这个一室间外加一个小书房改造的房间里一共住了四个人。
书房和卧室就隔了一层墙，不用特意凑近听，小夫妻俩做什么事都会被隔壁老婆婆听见。
家里空间又小，肚子里孩子出生后就更没有活动空间了，俩夫妻甚至想在小客厅里隔出一间房来，可这样住总归太憋屈了，于是一家人想到了换房子住。
家属楼的房子不能个人买卖，但是可以自由交换。
赵翠娥一家本来想着能不能在家属楼里找个大房子交换，可是找了好几天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于是就把目标放到校外。
段岁聿找上张世龙他是有些惊讶的，段岁聿平时独来独往惯了，除了室友和同办公室的老师，很少与人有什么交集，赵世龙更是和他八竿子打不到一块从没说过一句话。
那天段岁聿找到他时，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想到是要和他商量换房子的事。
张世龙昨天已经和赵翠娥一起去过陆水芙家看了看，他们对房子很满意。
陆水芙也没有隐瞒，在他们同意换房前说了她和大伯一家关系不好这件事，说如果他们在意的话可以不换。
其实想换房子就不应该把这种糟心事说出来，可是陆水芙不是那种人，她觉得这件事早说出来早心安，不然后面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人家还以为她是搞诈骗的。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段岁聿，这人好歹是段老师的同事，要是话不说清楚让人家难做人了，她宁愿不换这间房子。
好在张世龙一家人不在意，他们已经看了好久房了，就这套房子他们最满意。
不仅房间够多，外面还有一个单独的小院子。
老婆婆和赵翠娥从乡下过来成天待在楼上，虽然嘴上没说，心里总觉得住得憋屈，这下子有了这么个小院子，婆媳两个对此都很满意。
世界上的事情总不能十全十美，一些小问题她们可以忽略不计。
比如陆水芙很在意的距离问题在张世龙一家来看就不是问题。
首先赵世龙会骑自行车，骑车去学校不用绕远路，上下班路上就算不上很远。
他可以每天早上早起带上大女儿去学校，反正他早起惯了，也不觉得很麻烦。
而且两家人商量了一下，换房子的时间是一年，一年过后双方如果不满意的话，随时可以终止交换。
“那感情好。”赵翠娥舒了口气，她们一家为了换房子的事情忙了很久，现在看中一个满意的，真的不想让机会溜走。
看好房子也约定好时间后，两人从赵翠娥家里出来，随意走在校园里。
“段老师，这次真的谢谢你。”陆水芙伸手接过从枝繁叶茂的槐树上悠悠荡下来的一片槐花，小小的一朵，凑近闻有淡淡的植物的清香。
花瓣上的花粉黏黏的，黏在手上不太舒服，她随手丢在了一旁的泥土里。
“嗯。”段岁聿应了声，顿了下又补了句，“不麻烦，刚好张老师也在找房子。”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陆水芙大概摸清了段岁聿是什么性格。
段岁聿是个很直接的人。
比如刚才她对找房子的事情表示感谢，一般人都不会直接接受感谢，会谦虚地摇摇手说“没什么”“小事一桩”“顺手的事”……之类的。
而段岁聿会直接应下感谢，就好像……他的脑子里认为这件事本来就是他帮了忙，但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需要被人特意感谢。
他只是觉得这件事是客观事实，事实上就是他帮忙牵头的。
当然这不是傲慢或者其他任何不好的情绪，只是事实如此而已。
可是他好像知道自己直来直往的性格，总会在直接回答过后，短暂地楞怔半秒，很快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可能会引起别人的误解，然后又找补似地解释一句半句的。
可能在别人看来会觉得这样的性格很……别扭？
在她眼里却觉得……意外地……很可爱。
让人忍不住……想要逗他。
第48章 是谁家准女婿吧……
两家商议好这个礼拜三搬家。
搬家这天段岁聿说要来帮忙，陆水芙觉得搬家工程量浩大，她们姐弟四个也需要一个劳动力来搭把手，于是欣然接受了人家的好意。
她没想到的段岁聿会开一辆军用皮卡来……
司机是段岁聿本人。
大院这片地区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气派的军用皮卡，因此大汽车刚驶入巷子时，街坊邻里就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
“这个车有四个轮子！”
“好气派的军用皮卡啊！”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呢！”
……
男人和小孩们的关注点是皮卡本身的气派，而女人们的关注点可就不一样了。
“这车是来接谁的？”
“司机下来了，小伙子长得可精神！是谁家儿子？”
“咱们这片谁家小伙子长这样我能不认识？肯定不是咱这片的，我看倒像谁家的准女婿！”
……
“噢吼！是小陆啊！”
……
陆水芙在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像走红毯似地缓缓走到车前。
好吧，其实还有那么一些些尴尬……
段岁聿从车上下来，他今天穿了件崭新的白色的确良衬衫，两条大长腿被包裹在灰色长裤下，下车时首先看见的就是他的两条大长腿。
哦嚯！
陆水芙忍不住在心底悄悄吹了声口哨。
她朝段岁聿走过去，中途被相熟的邻居拉住手腕。
“小陆这小伙子眼生得很啊，他是你什么人啊？”
此话一出，疯狂想吃瓜的邻居们纷纷侧耳，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大瓜。
陆水芙脸上神色正常，并没有出现任何扭捏让人误会的神情，她保持一贯地淡笑道，“朋友。”
陆水芙这么说吃瓜群众小小地嘘了声，明显不相信她的说辞。不过作为吃瓜人也是有基本的职业道德，既然当事人本人不愿意多说，她们也没有咄咄逼人，又调笑两人几句后就各自散开了。
“不好意思啊，邻居们太爱凑热闹了。”两人边走边聊，陆水芙简单解释了下刚才邻居们的作为，她本来觉得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
她瞥了眼身旁的人，眸光微微闪着好笑的微光。
他似乎是害羞了，白净的面庞上微醺似地泛着薄红。
“没什么。”面色微红的男人双唇抿了下，浓密的双睫像两把小刷子一样上下抖动，“邻居们很热情。”
何止热情啊，等他们一走还不知道要怎么传他俩的八卦呢。
陆水芙心想-
住了十几年的家里东西不少，要全都搬空的话要废不少时间，所以陆水芙决定只带贴身的，目前需要的东西。
她和张世龙老师一家提前商量好了，床和衣橱这些大件能不搬的就尽量不搬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两家可以相互置换。
她家的大件都是原主爹妈结婚的时候置办的，虽然年岁长了些，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老师一家怎么样都不会亏。
因为提前和段岁聿说好了没有大件要搬，不需要额外请人搬家了，所以即使只有他一个壮劳力，行李也很快就整理好了。
孩子们第一次坐皮卡车，每个人紧张中都透着藏不住的兴奋。
“大哥，这是活的汽车！我以前只在小人书上才见过！”陆建业火烧屁股似的，在坐垫上动来动去，一刻也不消停。
陆建树抱着糖糖，和陆建业三个人坐在后座。
到底年纪大些，虽然也非常激动，却没有小弟那么丢人，他偷偷看了一眼前方的后视镜，很矜持地说了句，“还行吧。”
不过陆建业的声音太大，前座两人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于是大哥气闷似地给了陆建业脑门一个大板栗，让他安静坐好不许乱动。
陆建业老实了，眼睛亮亮地扭头看着窗外的景色，陆建树抱着糖糖，把手里的糖酥掰成小块塞到糖糖的嘴巴里。
陆建业的那块早就吃完了。
哦，糖酥是段岁聿买的……
现在已经上午十点半了，虽然还不到午饭时间，搬了一上午东西人已经很累了，更别说还要开车的司机。
段岁聿从汽运公司的朋友那里借来车后，来的路上给孩子们买了一包糖酥，上车后就将糖酥递给陆水芙让她分给孩子们。
陆水芙将糖酥均分后，三个孩子每人分了两块，她自己也吃了一块后还剩下一块。
她特意留给段岁聿的。
“吃点东西吧，段老师？”陆水芙扭头，叫了声正在专心驾驶的人。
“你吃吧，我不饿。”段岁聿目不斜视地开车，只悄悄偏了下头回应道。
“我刚刚已经吃了一块了，特意留了一块给你。”陆水芙笑了笑，“今天多亏了段老师，不然靠我们姐弟几个不知道要搬到什么时候呢。快吃吧，你今天消耗那么大，而且现在又要专注开车，吃块糖酥补充下能量。”
因为是军人世家，从小跟在爷爷身边和军营里的兵蛋子们一起训练。
虽然现在长大了不在军营里了，锻炼的习惯却早已留下来了。所以他平时不上班或者不去图书馆的话，都会抽出点空来锻炼身体。
搬个家并没有消耗多少体力，他这么想的也顺口说了出来，“不会很累。”
说完后意识到稍许不对劲。
迟钝地反应过来，刚才很像在重要的人面前逞强，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不行的毛头小子。
自认为是个成熟男人的段老师，不想让自己的形象在这人面前变得这么轻浮不稳重。
自知多说多错是万年不变的定理，段老师虽然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辩解，这当下却闭口不言了。
等身旁的人再一次将桃酥递过来时，他不再多言，空出右手，打算接过，被陆水芙躲开了。
他不解似地抽空看了眼身旁，陆水芙笑了下，凑近了些，将糖酥递到他嘴边。
“……不……谢谢。”他怔愣一瞬，等反应过来后，随即身体往前倾了些，张嘴咬了一口。
吃了一口后，陆水芙的胳膊没有收回，等到两人默默喂着吃了半块后，陆水芙暂时收回了手。
段岁聿停下了动作，没过一会，唇边又抵上杯子冰凉的触感，他就着陆水芙的手下意识喝了一口，是冰冰凉凉又甜丝丝的绿豆汤-
车子到了学校宿舍家属区，老师一家和他们同时出发，现在已经搬走在路上了，大门钥匙暂放在对门邻居家里。
陆水芙先去邻居家里把钥匙拿回来，然后指挥一大三小先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热心邻居也过来帮忙卸行李，等东西搬好了，还热心让他们来家吃饭。
陆水芙担心段岁聿不自在，拒绝了邻居的邀请，她自掏腰包赶在食堂收摊前去食堂打饭吃。
她把兄妹三个安排好，领着段岁聿去排队打饭。
这个点学生们大都吃完饭回宿舍休息了，很快就排到她们。
今天非常幸运，食堂做了红烧狮子头，她还打了酸辣土豆丝，并且另外奖励了一人一根鸡大腿。
窗口打菜的人是王丽丽，打菜的时候丝毫不手抖，给他们的饭盆里打得满满当当的。
段岁聿要付钱的时候被她拦了下来。
“段老师，今天说好了今天我请的。”
段岁聿不习惯和人抢着付钱，最主要的是陆水芙这么说了他就乖乖听了。
“哇！有大鸡腿！还有红烧肉！”陆建业早就忍不住了，站起来帮姐姐端饭盒。
不过出门在外他的脾气有所收敛，还记得在公众场合不能大吵大闹，只用他们几个能听见的声音说话。
陆建树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自从姐姐回来后他们的伙食水平直线上升，家里的餐桌上隔三差五有肉吃。
可是陆水芙为了掩人耳目并不是天天都大鱼大肉招呼他们，上次吃肉还是两天前。
而且就算有肉吃，每顿餐桌上也只会有一种肉类，今天不仅有红烧肉，还有鸡大腿！
面对美食三个小孩早就默默流口水了，不过没有立即动手，三双小眼睛，外加……一双大眼睛，齐齐看向陆水芙。
陆水芙；……段老师你看着我干嘛……
“吃饭吧。”
陆水芙一声令下，几个人纷纷开始动筷子。
段岁聿吃饭时斯斯文文，看着就很有家教，不过令人惊讶的是速度居然不慢，反而在姐弟几个结束之前就已经吃完了。
吃完饭后已经快两点了，段岁聿下午还有课，吃完就直接去办公室了。
陆水芙请了一天假，下午带着孩子们把整个家从里到外，整个清扫了一番。
大扫除结束，家里已经被规整得差不多，已经有个家的样子了。
一大三小正累得摊在客厅里休息。
这时候隔壁邻居来敲门，来人是上午帮她们搬家的大姐。大姐三十五岁上下，齐耳短发，戴着黑框眼睛，看起来像个知识分子。
“林大姐，家里还乱得很，您快进来随便坐。”陆水芙接过她手上的小锅，掀开盖子里面是一整锅黑乎乎的凉茶。
“这大热天的，你们搬家肯定累了，我早上煮了一锅凉茶，现在喝正好解解渴。”林大姐笑着解释道。
“真是太及时了，我们姐弟几个正渴得在烧水呢，孩子们快过来，谢谢林阿姨。”
“谢谢林阿姨。”三兄妹原本站在后面有些好奇地打量新邻居，听到姐姐招呼后立马齐声应道。
“客气啥，你们先喝，我家里还有活要干先回去了。”林大姐知道现在人家正忙着呢，也没停留多久，送完凉茶就先回去了。
“林阿姨再见！”
“林大姐慢走。”
……
林大姐走后，姐弟几个也不客气，捡出自己的杯子每个人都倒了满满一杯凉茶，喝完后整个人都通体舒畅了～
第49章 糖糖上学喽~
陆水芙搬家这天也是陆大强一家去派出所探监的日子。
因为赵宏财的爆料，陆红艳因为人证物证充足也被依法抓了进去。
赵宏财由于贪污加上滥用职权双罪并罚被判了十年，陆红艳要被发配到北边的农场进行劳改期限五年。
临走这天陆大强一家来派出所探望陆红艳，给她送点去农场要用的行李，一起来的还有陆大强大儿子陆小强。
“爸妈！大哥!你快救我出去！我不想坐牢，我好不容易才从农村里出来的，我要留在城市！我不能去农场！”陆红艳隔着铁栅栏朝对面自己的家人怒吼求饶。
“红艳，你犯的事儿大了!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你！”陆小强不忍心看自己的妹妹受着罪，可也只是无奈地撇开头深深叹了口气。
陆小强结婚的时候家里空间小空不出来房间给新人，所以陆小强就和媳妇一起住到丈母娘家去了。两家离得远，加上自己媳妇和老娘不对付，陆小强平常没事也很少回家。
加上他最近被厂里派到外地出差，直到最近他爸才写信说家里出了事，让他赶紧回来看他能不能帮上忙，他这才知道家里都快乱翻天了！
陆小强知道这个从小就顽皮的妹妹做的事情后既怒其不争又着急上火，回来后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帮她找关系走后门，可全都是无用功。
陆红艳犯的事儿太大了，谁都救不了她。
陆小强只能眼睁睁看着陆红艳被发配到农场去。
“我要出去！大哥你救救我，爸妈！你们一定不会看着我去农场的对不对？你们快想办法救救我啊！！！”
“红艳啊，等你去了农场把孩子生下来，妈给你带，你要好好的，熬吧，熬过五年就可以回家了。”周素芬握住女儿的双手，嘴里不住说着安慰的话语。
“什么孩子！我不要这个虐种！妈你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你把钱给他们让他们放我出来吧！”陆红艳已经彻底疯狂了，她抓住周素芬的手像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样，“妈，你跟他们说我还怀着孕呢，我不能去农场，要是我孩子没了他们就是谋杀！他们在犯法！”
“红艳啊，警官已经说了，等你孩子出生后会派人送回家来给我们带，你要好好的可千万不能做什么啥事啊！”周素芬心疼地抹了把陆红艳脸上的眼泪，被彻底失去希望的陆红艳一把甩开，“滚！你们都滚！”
“你们不是我爹妈！都怪你们不给我钱！你们要是早给我钱赵宏财就不会死咬着我不放了！”
“还有你陆小强！结了婚就不管爹妈和妹妹了跑到人家家当上门女婿去了，要是你在家我也不至于被人欺负到这种田地！”
“还有陆水芙那个贱人，她就是个丧门星，她没回来前一切都好好的！她一回来全都是坏事！贱人，我咒她不得好死！”
……
狱警见陆红艳渐渐控制不住自己，就提前结束探视让两个狱警把人压着进去了。
铁窗前只剩下周素芬抽抽噎噎的哭泣声和陆大强父子俩的叹息声-
姐弟四人在新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应，几人也糙得很没有认床的习惯，在各自新床上一觉睡到大天亮，夜里连个梦都没有做。
隔天天还没亮，陆水芙就把几人拖起来洗漱穿戴，因为今天是第一天上学报道的日子可不能迟到了。
等姐弟几个匆忙整理好出门时，一开门就碰见了昨天帮他们搬家的对门邻居林秀琴。
“早啊。”陆水芙主动打招呼。
“早啊，孩子们赶着上学啊。”林秀琴也刚出门，她穿着整齐的灰色套装，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低头看着孩子们说。
“是啊，今天三个孩子要去报道。”陆水芙虽然和食堂申请了一个小时的假，也不知道够不够，不过她最近已经请了很多次假了，再多请假的话恐怕会被人说闲话。
“孩子们是在蓝天小学上学吧，你是陆建树？”林秀琴顶了顶镜腿，低头看向陆建树，笑眯眯地问。
陆建树被林秀琴盯着时莫名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点头，“是……是我。”
“你好啊，陆建树同学，我是你的新班主任，叫我林老师就好。”？？？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巧，林秀琴在前一天就已经知道她的班级会来一位新的转学生，刚巧这个转学生就住在自己隔壁。
陆建树却不想有这个巧合，他想世界上任何一个小学生都不想和自己的班主任做邻居，他不禁开始回想昨天有没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给班主任留下不好的印象……
幼儿园的方向和小学一致，到了蓝天小学门口，几人停了下来。
林秀琴不仅是个好邻居也是个好老师，她看出来陆水芙一个小姑娘送三个弟妹上学非常不容易，于是自告奋勇要送陆建树和陆建业俩兄弟去学校报道。
反正入学手续已经提前办好了，俩兄弟只需要去教务处报个到把书领了就行了。
这件事林老师要比她熟练。
真心写过林老师后，陆水芙心安理得把俩弟弟交到她手上，随后带着糖糖去了幼儿园。
糖糖第一次上学，虽然不像别的小朋友一样哭天喊地到处要妈妈，只是两只大眼睛里也包了两汪水，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姐姐。
“我们小宝贝不要害怕，学校里有漂亮的老师，还有很多大哥哥大姐姐，你要和他们好好相处好不好，姐姐和你保证，等放学铃声响了姐姐就来接糖糖！”陆水芙说完，把糖糖抱在怀里使劲亲了亲。
“姐姐再见，姐姐记得来接糖糖啊。”糖糖小手摇摇，委屈巴巴地牵着老师的手进了班级。
“糖糖放心，姐姐一定第一个来接你！”
陆水芙看着糖糖牵着老师的手进了屋子，然后她和时间赛跑，匆忙赶到食堂时居然没有迟到-
糖糖大名陆海棠，作为一名四岁半的小朋友，今天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踏进学校的门槛。
她认识了好看的方老师，认识了给她苦苦的巧克力吃的天天哥哥，认识了把好看的画笔借给她的娟娟姐姐。
早上在学校里喝到了牛奶！这是她第一次喝牛奶，不过好好喝哦！
中午跟着别的小朋友一起睡午觉，我想姐姐了，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了，老师不知道，我哭着哭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醒后方老师和我们玩了一个叫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我第一次玩，我不小心摔跤了，这次掉眼泪被方老师发现了，老师阿姨抱着我哄，可是糖糖想要姐姐呼呼。
就这么过了一天，下课铃响一响，糖糖就抱着自己的小布包，姐姐缝的，虽然二哥哥说布包上绣的糖果像一根被啃了一半的肉骨头，不过糖糖不在意，糖果和肉骨头她都爱吃。
她抱着布包第一个往外冲，冲到门口时被方老师拦住了，不过她看到了！姐姐在最前面等着她！
“姐姐！”糖糖非常兴奋，脸蛋红润，眼睛亮亮地仰头看着陆水芙。
“宝贝姐姐来接你了。”陆水芙抱起糖糖，在她可爱的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走吧，咱们回家。”
幼儿园就在小学隔壁，两边放学时间就差了十分钟，姐妹俩在小学门口等了一会儿，下课铃就响了，学生们陆陆续续出来了。
陆建业眼尖，很快就看到了在门口等着的大姐和小妹，他拉着身边的陆建树，小跑到她们跟前，“姐姐！”
“大姐。”陆建树面上也挺兴奋的，跟着喊了声。
“走，为了庆祝你们第一天上学，姐姐今天请你们吃好吃的。”陆水芙牵起糖糖几人顺着人群往食堂走去-
家里还没正式开火，陆水芙今天还是带他们去食堂吃饭。
他们来的是教工食堂。
虽然说是教工食堂，其实学生要是有钱也可以来这边打打牙祭。
教工食堂里可以单做小炒，价格要比普通食堂贵一点，这里学生来的少，来的大都是手上稍微富裕些的教师。
陆水芙也是第一次来，上次来附近还是为了找换房广告的石柱子。
这个时间离放学还差二十分钟，食堂里只有零星几个人，也没有人在排队。
她让陆建树带着弟妹坐好，她去窗口点了几个菜。
即使是教工食堂饭菜的种类不多，而且菜单都是每天一大早就写在小黑板上可供选择的不多，小炒也不例外。
陆水芙看着小黑板，选了几个菜。
“师傅就要这些，麻烦你了。”
等菜炒熟还需要一点时间，她在食堂卖糕点的窗口买了几块鸡蛋糕给孩子们先垫垫。
“一人只能吃一块，不然一会没肚子吃饭了。”
三个小孩已经不是第一次在食堂吃饭了，可还是有些拘谨，乖乖坐在凳子上等姐姐。
陆水芙把鸡蛋糕给陆建树让他分给弟妹。
“好甜啊！姐姐真好吃！”陆建业刚拿到手就咬了一大口，蛋糕碎屑沾了满嘴都是。
糖糖女孩子吃得斯文些，可到底是小孩子，也吃了满嘴屑屑。
陆水芙也由着他们脏，反正一会还要吃饭，倒是陆建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块小方帕，给弟弟妹妹轮流擦了擦嘴。
几人在边吃边等菜的过程中，下课铃声响起，师生们陆陆续续来排队吃饭了。
原本非常安静的食堂大厅也渐渐热闹起来。
“段呼呼！”陆建业忽然睁大眼睛，指着陆水芙身后的方向。？？？
段呼呼？？？
陆水芙奇怪地往后看了眼。
哦~段叔叔啊！
陆水芙回头的瞬间，撞到段岁聿的目光中，就好像他早就看了她许久，她无论什么时候回头，都能第一时间与他目光相触。
段叔叔只顿了一秒，脚步却没有停顿地朝姐弟几个走来。
陆水芙没有站起来，她微微仰头看向段岁聿身后，随意问了句，“今天一个人啊？”
“一个人？”没有得到同意，段岁聿没有轻易坐下，他迁就似地低垂眉眼，耳朵略微倾向她，待听到问题，抬眼对上她双眸。
“应该是你同事吧？没有和你一起来吃饭吗？”
虽然在陆水芙身上不适用，她从前独来独往惯了，经常一个人吃饭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世上的大部分人都不喜欢一个人吃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饭搭子。
陆水芙上次来教工食堂就遇见了段岁聿和他同事，她猜测或许那个同事就是他的饭搭子。
“方志远？”
方老师，陆水芙上次听他叫过，所以应该是这个人吧。
“是吧，就是上次在食堂门口遇见的老师，今天没和你一起一起来吃饭啊。”
段岁聿抿了下唇，眉间轻蹙了下，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是很愿意听见从陆水芙口中提到男人的名字。
异样转瞬即逝，他解释说今天自己一个人来吃饭，说到一半，陆水芙像是想起来了，往旁边挪了挪，然后示意还站着的男人。
段岁聿不经意似地眼神掠过那满满笑意的双眸，很快瞥开，坐了下来。
他似乎有些紧张，抿了下双唇，抬首看了眼，“我不经常和他一起吃饭。”
陆水芙愣了大概有两秒，知道这个“他”是指方志远。
其实她刚才只是随口问问，并没有很在乎段岁聿有没有和哪个饭搭子一起吃饭。
呃……当然，仅限于男的，如果他要和女生吃饭那就另当别论了。
虽然不知道段老师是什么意思，不妨碍她觉得小段老师很可爱。
没错，她看出来了，小段老师有了小情绪，也许现在可能有点不高兴？
虽然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她仍旧笑意盈盈地应了声，却没有问太多。
比如，那个“他”是指方老师吧？
比如，方老师为什么没和你一起吃饭啊？
比如，不经常和方老师一起吃，那平时和哪个老师一起吃啊？
……
她有种莫名的直觉，要是问了上面的问题的话，段老师的小情绪会变得更大。
“段叔叔你今天吃什么啊？”陆建树已经吃完鸡蛋糕了，他嘴巴停不下来一样，看见熟人就忍不住想说话。
“我点了……”
“小炒好了快来端！”
段岁聿话还没说完，小炒的窗口就传来大姐嘹亮的喊叫声。
“姐姐是我们的菜好了吗？！”陆建树小孩子脾气，没等段岁聿说完，一听见大姐的声音就激动地看向陆水芙。
“段老师我们菜好了，我先去端了。”陆水芙边说边起身。
段岁聿紧跟着也站起来了，对上陆水芙有些不解的目光，“我也点了小炒。”
“哦，那刚好，我们一起去端。”
陆水芙点一个红烧狮子头，一盘清炒白菜以及四份米饭。
她点的东西比较多，段岁聿主动帮她端了两个菜。
段岁聿虽然是一个人吃饭，也点了一盘红烧鲫鱼，一叠青椒炒土豆丝，还有一碗米饭和一盆排骨冬瓜汤。
两人来回两次才把才都端上桌，他们一起点的小炒拼在一起竟然摆了一大桌。
陆水芙发现她和段岁聿点的菜很神奇地没有重合，而且几乎把今天菜单上的所有肉菜全都点了个遍。
她扭头望向段岁聿，又看了看他点的菜，再看回了他，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段老师你今天胃口真好。”
不怪她这么大惊小怪，她和段岁聿吃过几次饭，发现他的食欲真不算大，不像是会点这么多菜的食量。
如果在现代一菜一素一汤很正常，可这个年代不一样。
资源稀缺的年代，家长都会教育小孩子不要浪费粮食，吃多少盛多少。
像段岁聿一个人来吃饭的话，基本不会奢侈地点小炒，而是老老实实去窗口排队打饭吃。
陆水芙就不同了，她对吃的方面一向比较大方，加上今天是弟妹们第一次上学，她存了庆祝的心思才来教工食堂，奢侈地点了两个小炒。
虽然她手里还有点小钱，为了以后生活她也只克制地点了一荤一素，所以才在看到段老师点了一荤一素一汤时，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惊讶。
“嗯，今天一天满课，体力消耗比较大。”段岁聿似乎也没料到会有这一出，眼神闪烁，躲开了她的目光，盯着桌上菜向她解释。
哦嚯？
段老师你不对劲啊。
“那多吃点。”陆水芙端起饭碗，伸手夹了一块红烧狮子头给他，“你不介意我们拼桌吧？”
“不介意，你们多吃点。”段岁聿几乎是立即应答，“我点得多，吃不完……”
吃不完你还点这么多？
你这是点给谁吃的？
你不是刚刚才说上了一天课体力消耗太大？
陆水芙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不过也没有继续逗弄，几人安安静静吃了顿晚饭。
吃完饭后，陆水芙指挥陆建树把餐盘送到指定地点，结束后几人走到食堂门口。
段老师和平常一样穿了件白色短袖衬衫，晚风吹过，橘红的夕光给他俊俏的侧脸增添了一丝柔光。
陆水芙侧身看过，突然心血来潮向他发出邀请，“段老师星期六有空吗？”
第50章 逛商场
陆水芙赶到学校后门口时，段岁聿已经扶着自行车在那等着了。
她加快了步伐走了过去。
“抱歉，久等了吧。”她昨天约了段岁聿陪她一起去市场上买点家里缺的东西。今天周六孩子们都放假了，她本来想让陆建树看顾两个弟妹，她买好东西午饭前就回来。
碰巧隔壁林老师今天也休假，她得知了陆水芙家里的状况后，直接让兄妹三个去她家里待一会帮忙照看照看。
于是在陆建业惊恐的神色中，三个孩子和陆水芙挥手告别，从自己家出来往林老师家门走。
“没有，是我来早了。”段岁聿的装扮和平常无异，依旧是白色的确良短袖衬衫和深色长裤，依旧高挑挺拔清凉地站在她面前，却让人怎么看怎么顺眼。
“段老师我们走吧，我今天要买的东西多，可能要多麻烦你出出力了。”陆水芙说完后眼神看向二八大杠的自行车后座，她从前没有仔细留意，原来他的自行车后座上加了棉垫子吗？
段岁聿背对着陆水芙，单薄的布料下勾勒出蝴蝶骨的流畅线条，明明看起来薄薄的背部，却能看到明显的肌肉线条。
用一个现代人的词汇总结的话，大概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似乎察觉到身后异常明显的火辣视线，段岁聿不自禁挺直脊背，等了一会后人还没坐上来，他抿了抿唇，稍显疑惑地回头，“怎么了？”
“段老师经常骑车带人吗？”陆水芙似笑非笑地问。
“没有。”段岁聿的视线顺着眼前人往下，看到了加了海绵垫子的坐垫，他面色不自然了一瞬，随即一本正经接着说，“院里一位老师在给自行车加坐垫，加完后还剩余了很多料子，是他……他硬要帮我也加的。”
办公室张老师有一个八岁的小女儿，有天回家小孩跟爸爸抱怨了一句自行车坐着太硌肉，张老师第二天就准备好了材料，加班加点把后座加了厚厚的海绵，让坐垫变得和沙发一样软绵绵的，这样宝贝女儿坐车时就不会硌肉啦。
此时，已经和陆水芙约好了一起骑自行车去逛市场的小段老师，看着自己从来没有载过任何人的车后座，深觉给自行车后座加坐垫是对坐车人的一种尊重。
于是在小段老师一本正经的面孔下，张老师纳闷地答应了段岁聿的请求，帮单身狗小段老师加了一个海绵坐垫。
完事后，张老师想到他家里似乎有一个小侄女，于是大胆猜测，“段老师还没对象吧？你也是给家里小侄女加的软垫吧？要我说小姑娘就得娇养！别说是坐垫了，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都得想办法摘一颗给她！”
段岁聿神色古怪地看了张老师一眼，没有反驳。
“这样啊，小段老师这么细心，我还以为是给特意给对象加的坐垫呢？”陆水芙的话语里带着轻微的好奇，似乎真的不知道段岁聿有没有对象。
“没有。”段岁聿立即抢答，语气中透出些许不自在却坚定，“我没有对象。”
“这样啊，真可惜。”陆水芙浅笑着坐了上去，“段老师年轻有为，应该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吧，怎么就没有一个看上的？”
察觉到腰侧两边的衣料被轻轻扯住，明明的凉爽的早晨，他却觉得腰侧传来汩汩热流，烫得他腰部肌肉紧缩，双手无意识握紧车把手。
陆水芙也没有给他回答的时间，似乎也只是随口说一下，她歪了下脑袋，从身后往前探了下身子，“不然我给你介绍一个吧？”
段岁聿忍不住回头，对上陆水芙笑意盈盈的双眸。
“我开玩笑的，段老师我们走吧。”-
他们来到兰江市最大的商场，商场有三层楼高，在物资缺乏的时代这里基本上算是应有尽有了。
除了要给家里添点锅碗瓢盆外，她还要给糖糖买点上学用的杂物，前段时间忙着搬家和转学的事情，糖糖上学要用的物品都没来得及买。
陆水芙为了赶时间，来之前就把要买的东西写在了纸条上，按照纸条上的顺序，不到两个小时，她要买的东西就已经买齐了。
陆水芙负责买，段岁聿负责在后面提东西。
她转身看见高挑的男人两手拎着满满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于是转身去了商场三楼。
“突然想起来还有一样东西没买，段老师你逛累了吧？坐在这先等一会吧，我很快就下来。”
“我不……”
陆水芙说完没有留给段岁聿说话的时间，转身急匆匆快步走向三楼楼梯。
“我不累，陪你一起。”段岁聿在心里默默把未说完的话补齐，目送她消失在楼梯拐角。
人走后他收回目光时，眼尾瞥到某处时稍顿了下，随后抬步走过去。
他走向一家卖西式甜点的店面。
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结识了段岁聿后，大大小小，主动的被动的，段岁聿帮了她许多忙。
陆水芙早就想买点什么来感谢他的帮助了。
正巧刚才给糖糖买纸笔的时候就相中了一款钢笔，英雄牌的，三块钱一支，对她来说不算贵但也不便宜。
而且作为教师钢笔肯定天天都不离手，作为礼物送人刚刚好，也不怕段岁聿会因为礼物太贵重会拒绝。
不过她没有当着人的面去买，送礼物总归要有些惊喜，收到的人才会快乐加倍。
等她买好钢笔从三楼下来的时候，段岁聿也好像去了什么地方，此时正往她的方向走来。
等走近了，发现段岁聿手上拎着一个精致的白色小盒子，上面用红色花体字写着“克里斯汀糕点”。
“这是给糖糖她们买的蛋糕。”段岁聿将手上的小盒子往前递了递，好方便眼前人接过去。
“你太惯着他们了，小家伙们有糖酥吃就喜欢得不行了……”
陆水芙上辈子花钱如流水，这辈子在孩子们的吃食上也完全没有亏待过他们，别的孩子有的他们有，别的孩子没有的他们也有。
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手头上的存款有限，没办法像上辈子那样视金钱如粪土，手上的钱必须有计划地花，万一孩子们有个头疼脑热的要用到钱的地方她也不会因为没钱而着急上火。
平时大白兔奶糖，糖酥，牛皮糖这些小零食她都会满足，不会短了他们的零嘴。
可像克里斯汀这样的牌子蛋糕，她从来没买过。
一来，这个牌子的蛋糕全市只有一家，要想吃的话就必须到这家店购买。
二来，她记得店里像建业巴掌大小的奶油蛋糕就要五毛钱一块，对现在的她来说价格实在有些贵。
“蛋糕看着很好吃，那我就先替她们谢谢你了。”不过陆水芙不是那种扫兴的人，既然人家都买了就不要客气推拒了，只是以后得对他更好些才行了~
“咳咳……这家店的味道不错。”
段岁聿吃穿都在学校里，又整天闷头搞学术，平时没有什么大的开销，从业这么多年工资都没怎么动过，所以偶尔买蛋糕的钱还是有的。
而且他家世好，从小到大没受过金钱上的苦，对很多东西的物价没有太大的概念。
这家蛋糕店已经在市里经营了三十年，记忆中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姑姑时常买给他吃，有些品种的小蛋糕口感甜而不腻他觉得味道不错，因此刚刚偶然看见店面时就想着给陆水芙……和弟妹们尝尝。
不过他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做人的基本常识还是有的，听出来陆水芙话里的意思了，略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
说完后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他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语气和平时无异。
“里面有两块不太甜的小蛋糕……”
陆水芙看着他。
“……你可以尝尝。”他眼神闪躲，随意看向别处。
买的时候他想到水芙好像也不太喜欢甜食，于是咨询服务员，买了两块他小时候吃过的不太甜的小蛋糕。
“真的嘛！那我回去好好尝尝！”陆水满眼笑意-
两人回家时经过一块空地，陆水芙心血来潮，伸手扯了扯段岁聿后腰的布料，“段老师，你教我骑车吧？”
……
“段老师你可千万别松手啊！”
“我没松……”
今天他们扫货的动作很快，买完东西后还不到十点，恰好碰到一片很适合练车的空旷地段，她心血来潮忽然想学骑自行车了。
她上辈子有了钱后早早就把驾照考了，C1都不在话下，何况小小的二轮车？
这是她学骑车前的想法，很随意，很不屑。
学车二十分钟后，她被二十分钟前的想法狠狠打脸。
自行车而已！
要不要这么难啊！
她一开始还非常自信，以为自己很快就能驾驭这破二轮，所以没要段岁聿在后面扶着，兴奋地脚下一蹬就要走……
走了两秒……
她身子一歪，就这么生生地倒下了。
还好自行车没有压在她身上，被紧跟在身后的人一把扶住，把车子往外一推，段岁聿把人扶了起来。
陆水芙多多少少觉得自己有些丢人。
还好她没有逞口舌之快，没有夸下海口，没有在人面前狂立大旗子，不然就更丢人了……
她被扶起来后没有受伤，于是不甘心地继续学。
这次段岁聿没有听她的话，双手在后面稳稳扶着。
很好，这很合她的心意，看向段岁聿的眼神隐含赞赏。
第二次骑车，由于身后有人帮她稳住车身，她稳稳骑了五秒。
就在她以为自己又可以了，连忙让段岁聿放手。
段岁聿犹豫一瞬，手上的劲儿松开，将将离开车后座。
车子跟失了方向一样，立马往右边倒……
被还在后面虚扶着的双手立马稳住，陆水芙没有摔倒，双脚却为了稳住身体被迫站到了地上。
陆水芙心里一下子委屈上了，她唇线下瞥，扭头幽怨地看了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不是说很简单吗？明明不是！
天地可鉴，段岁聿可没有说过很简单，他只说过小时候一坐上坐垫就能稳住车头，不到十分钟就学会了。
段岁聿被这个眼神看得心间微颤，不自觉就想安慰眼前的人，不让她伤心难过，他食指下意识蹭了蹭喉结，轻声附和。
“我记错了……其实挺难的。”
陆水芙看着他。
段岁聿大脑快速运转。
“我有个弟弟，学了一个礼拜才学会。”
“第一次学不会很正常……”
陆水芙没有说话，继续眼神攻势。
段岁聿与她对视，忽然福至心灵，抿了下唇，不确定地确认。
“不然我们改天再学吧……？”
“咳……嗯，时间也不早了，孩子们还在家等着吃饭呢。”陆水芙顺水推舟，给个阶梯就往下蹦。她把自从车交还给段岁聿后，拍拍身上腿上沾上的灰尘，干净后重新坐上了软绵的后座。
还是后座更适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