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假圣母真虫母17 可是他也叫我妈妈。……


    雄虫之所以被称为行走的战斗机器,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超高密度和硬度的覆体鳞甲,能在不借助任何外物的情况下和帝国研制的外骨骼正面搏斗,另一方面则在于雄虫接近神迹的自愈能力。


    哪怕是胳膊被切断、大腿被砍断、眼睛被剜出, 只要那颗能量炮都轰不碎的顽石心脏还在跳动,在治疗仓的辅助下, 假以时日, 都能恢复如初。


    于是,在战场上虫族往往不要命似的横冲直撞, 充满原始的野性, 乃至兽性。


    和虫族正面交过手的,无论是帝国精心培育的军士,抑或是星际流浪中经验丰富的海盗,无一不为他们近乎鲁莽的勇气折服。


    然而, 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完美无缺,虫族也一样, 这种自愈能力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或许在某一次重伤后, 雄虫就会发现他失去了天赋的眷顾。


    毫无征兆,突如其来,像一场轻飘飘的雨。


    虫族不是温情的种族,没有专门照顾残疾虫族的部门,也不会给予这些失去战斗能力的残疾虫族特殊对待, 他们唯一的去处就是墓地。


    身体上的残缺尚能忍受, 心理上的痛苦最为折磨, 仿佛高耸削尖的悬崖将天际划出一道口子。


    明明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却偏偏在虫母降世时注定走向死亡。


    普利特的一生似乎充满了不幸。


    作为普通的雄虫,战斗机器一样反复上战场, 反复厮杀,自愈,唯一的念想就是盼着某一天虫母会突然降世。


    这一天的确来临了,他却马上要离开了。


    普利特已经崩溃过一次,但他很快安抚好了自己。


    他告诉自己,虫母迟来了这么多年,说不定根本就不在乎他们,也不愿意为虫族疏导,更别提从指间漏一丝香气给自己,和历史记录里那些高高在上的虫母一样,只享受他们掠夺回来的财富,但完全不关心他们。


    可是,尺玉不一样。


    那天的直播就让普利特有所怀疑,在病房里见到尺玉,更是让他心底防线瞬间崩塌。


    他的虫母殿下竟然屈尊降贵来到狭窄的病房,在满是刺鼻药水味的空气里,颤抖着声音问他:“疼吗?”


    普利特高高垒起的城墙轰然坍圮,为什么不能再坚持一段时间?为什么偏要在虫母降世时成为残废?为什么对他如此不公?


    在这个平静等候死亡的雄虫几欲窒息的时候,他娇乖纤弱的虫母突然俯身,将他拢入怀中。


    温暖而香甜的怀抱。


    普利特沉入浓郁的香气里,烦躁紊乱的精神瞬间被平抚,细针刺挠一样的锐痛烟消云散,他好像中了魇,浑身僵硬无法动弹,连眼珠都转不了丝毫,好一会,才嗫嚅着:


    “妈妈……”


    热泪砸在普利特的头顶,瞬间激起汹涌的浪涛,普利特右手轻柔抚摸着尺玉的薄背。


    虫族没有抚育幼虫的经验和需求,也没有虫知道怎么安慰一个哭泣的孩子,此时此刻,普利特拍着尺玉纤薄身体,极力平稳动作,仍显现出无措。


    但这个动作的确是家喻户晓的技巧,每当夜晚降临,胆小的孩子面对黑暗总是害怕不已,陪同的大人便会用宽大的手掌轻拍孩子的后背,吟唱着安眠曲。


    或许是虫母的低泣声赐予了他神恩,使他无师自通做出了这个动作。


    尺玉想起了那个被赶走的保姆。


    其实是舍不得的,他问:“如果那天下雨呢?”


    “下雨……也一样。”


    “不一样。”尺玉摇头,执拗地反复摇头,白色短发渐长,簌簌抖动,“可以留下来吗?”


    “留下来?可是殿下,我已经没用了,我没办法再给您搜罗奇珍异宝,也不能继续保卫奥莱的安全,我……我没有用了。”


    虫族不缺战士,也无所谓死亡。


    “因为残疾吗?怎么会?帝国有一种医疗器械叫做假肢,安装上去后,你可以像出事之前一样行走,蹦跳。”


    普利特摇头,高挺的鼻梁在尺玉肋骨处磨蹭,“假肢远比不上虫族本身的躯体,很多年前就有虫族试过了,即使能走,也一样没用。”


    似乎他们衡量自己有没有用的标准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浴血沙场。


    “你好笨,谁说没用就一定要死掉的?”尺玉闷闷地开口,怀中的雄虫垂头丧气,让他又急又难受,“而且,谁说这样没用了?”


    “上战场是有用,帮我摘樱桃,就不算有用吗?”


    病房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床头机器嗡鸣声震耳欲聋。


    似有一滴清澈的雨水,带着樱桃果的酸甜,砸在了普利特坚硬的心口。


    胸腔剧烈起伏,呼吸快要失序。


    他心里有千万话想说,涌向喉口时又如鱼刺般卡住,上不去又下不来,他想让虫母不要再说下去,不要再给他希望,那只会让他在赴死的时刻更绝望。


    可是他眷恋这一点的温暖。


    普利特抱紧了虫母的腰,坚毅的面庞贴着温暖柔软的巢穴,那里不久后会孕育出虫族的下一代,只是没有他的血脉。


    “妈妈……”


    尺玉最后是被伊夫林带走的。


    在他们的谈话中,尺玉得知埃拉其实并不是他的“同谋”,而是菲尔德见他怏怏不乐,怕他身体出问题,安排年纪相仿的埃拉来带着他“鬼混”,摘樱桃是,潜入军部也是。


    只是出了点意外,埃拉和尺玉并不坚固的同盟关系在尺玉的小心机下迅速瓦解。


    埃拉从菲尔德那里得知了尺玉此行目的,挠了挠头,不解地问:“殿下,你为什么那么关注……他们?”


    低级虫族,残疾虫族。


    尺玉失魂落魄地看着这个因为弄丢了虫母而遭到训斥的虫族,知道自己一时任性给他带来责罚,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但并没有回答埃拉的问题。


    埃拉能问出那句话,就说明他早已经被虫族由来已久的思想控制,他是高级虫族的代表,的确很难理解一个异于高级虫族也不属于低级虫族的存在的想法。


    虫族的冷血在这时完全显现。连他们厮杀,屠戮异族,都只让尺玉感慨太过残忍,而此时他们对同类的无情才让尺玉真正明白这是一种和他完全不同的生物。


    哪怕尺玉是一只讨厌人类的小猫,他也会对投喂自己的人类翻起肚皮,而虫族显然不会。


    萨洛扬,伊夫林,甚至是鲜少直接上战场的菲尔德,浑身都散发着无法磨灭的凛锐,四方桌各占一方,高大的身材仿佛一头头扑杀而来的猛兽,又像细弱光源照射下张牙舞爪的影子。


    三方会审的压迫感席卷而来,好像他们要因为虫母一次不顾自身安危的意气用事而审判被他们放在心尖上的虫母。


    然而菲尔德却只是叹息着,说:“说吧,殿下,你想说的,都可以说。”


    “我道歉,我不该偷偷溜出来看,”尺玉垂眸,捏了捏桌角,似乎那上面有什么吸引眼球的东西让他移不开视线,“但是你们不能怪我。”


    他坦诚地抬头,完全不知错似的。


    “我们出现在这里并非要责怪您,殿下,没有任何虫有资格怪您,我们只是担心。”


    菲尔德的嗓音极为轻柔,丝毫不带有愠色。


    “没事的啦……”尺玉摆手。


    就在尺玉讶异这件事情居然如此顺利就解决时,伊夫林的声音宛若断水的刀刃,突兀插进来。


    “殿下,您似乎还不明白孤身一人出现在军部意味着什么,那些刚刚办理退役的残疾雄虫,是整个虫族自毁倾向最严重的群体,如果他们要做点什么来弥补自己未曾得到善待的一生,连我也来不及救你。”


    “会不会太夸张……”尺玉微微皱眉。


    “低级虫族行事放纵,多年压抑,送上门的虫母,他们难道会眼睁睁看着你完好无损地离开?不把你扑到墙上,撕咬你的唇瓣,折磨你的胸脯,榨干你的精血,直到你说不出话,甚至发不出一丝嘶哑声音——算是好的。”


    伊夫林军装革履,一丝不苟,锐利的下颌稍稍一抬,常年征战的将领气息展露无遗。


    “殿下以为低级虫族为什么叫低级虫族?因为他们进化不完全,脑子里除了烧杀抢掠和□□一无所有,原始的兽性只能通过战争释放,如果殿下落入他们手中,就会成为新的纾解工具,殿下难道觉得他们会同样温柔?”


    密匝匝的话语砸来,砸得尺玉头晕眼花,他讷讷道:“可是他没有伤害我,他很可怜,也很笨。”


    伊夫林闻言,冷锐的唇角勾出一个讥笑的弧度,“殿下在可怜他们?”


    “怜悯是最无用的东西。”


    伊夫林微微俯身,指尖重重点了两下桌面。


    尺玉望着他们,望着抱臂而立、置身事外的萨洛扬,发现尺玉看向他后挑眉一笑,望着面色凝重、不置一词的菲尔德,他像是陷入某种回忆中难以抽身,最后望向态度坚决的伊夫林,莫大的无力感扑面而来


    “只是觉得他们在能量炮的轰炸中没死,在与外骨骼的近战搏斗没死,却因为失去了一些肢体就放弃生存自我了结有点可惜,他们还没有过过好日子,也没有接受过疏导,他们连一些美好的回忆都带不进土里。”


    伊夫林冷声:“这不是低级虫族独有的经历,只是他们更脆弱,更会……装可怜。”


    “你说话太伤人了,伊夫林。”


    “他们用虫族共有的经历博取怜悯就不伤人了吗?我伤的是那些低级虫族,他们伤的是殿下。”


    兜兜转转又绕回了尺玉身上。


    尺玉不擅长辩论,也不常与人起争端,当他有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时,最管用的手段是撒娇、示弱,其次是颐指气使。


    他从未有过如此严肃的争执,以至于手足无措。


    尺玉深深感到自己没错,高级虫族没错,低级虫族更没错,理性的思考是一簇火苗,炙烤着他的思路,烤得干瘪枯燥,让他哑口无言。


    此后最原始的情感,像奔涌的洪涛,浇灭了焚心的烈火,尺玉呢喃:


    “……可是他也叫我妈妈。”


    第82章 假圣母真虫母18 小狗一样舔着尺玉的……


    争论不了了之, 尺玉的生活又回到了原本的轨道。


    不再想着溜出水晶宫殿,去探寻一些将要逝去的生命痕迹,尺玉难得乖巧了一段时间。


    但说乖巧, 又让人觉得少了些生气,连迟钝的萨洛扬都在一次疏导中嘀咕:“殿下怎么像个假的布娃娃?”


    菲尔德当然也察觉到这一点, 某一天特意带了通讯器, 低声唤着尺玉。


    “殿下,想看看帝国那边的情况吗?”


    尺玉活过来了一瞬, 眼眸泛着灵动的水光, 从柔软的被子钻出来,双手撑在床上,整个人半趴着。


    但很快又沉寂下去。


    他说:“我知道,根本没人关注我, 也没人在意我到底去哪里了,甚至还高兴我终于不见了, 对不对?”


    菲尔德面上笑容一滞。


    尺玉又攥着被子躺回去,连一双眼睛都不露出来, “我早就知道了。”


    菲尔德离开了。


    其实尺玉倒没有耍脾气这样的心思,只是又不能在虫族做点想做的事情,又不能回到帝国去继续任务,除了整天吃吃喝喝,坐以待毙, 也没有别的办法。


    系统告诉他, 主神空间那边可以勉强把他被虫族带走这个意外算成他既定的悲惨结局, 但珀金能不能改变主意,发动战争,最后一战成名, 还是未知数。


    尺玉在被子里拱了拱,有些低沉,无论最后珀金有没有和虫族发生冲突,对尺玉而言都是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没有和虫族亲身接触之前,虫族只是个虚无缥缈的符号,是每次演练课中假想的敌人,是没有生命的,但现在他们是鲜活的,会脉脉注视着尺玉。


    尺玉的生活按部就班进行下去,他每天掰着手指头细数时间,盼着指针走到任务时间的尽头。


    清晨,尺玉被唤醒。


    却不是春风和煦的嗓音和菲尔德特意学习的帝国饭菜甜香,不是两只生着粗茧的手指捏住尺玉小巧的鼻头害得他无法呼吸,也不是一双冷静的长眸默默凝视仿佛观察行军动态。


    被窝里似乎有东西在拱。


    有时候萨洛扬会大早上来找他疏导,为了方便,尺玉晚上睡觉只穿一件薄薄的睡裙,此时正好方便了被窝里的虫。


    尺玉以为是萨洛扬,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每次萨洛扬都会把他弄醒,捉弄他似的,折腾他到睁不开眼还要他看清楚。


    被窝里传来水渍声,随后,“妈妈,你醒了?”


    埃拉从被子里钻出来,小狗一样舔着尺玉的唇和眼皮,口水糊了尺玉一脸。


    “唔……”


    没等尺玉说话,埃拉又钻进被窝里,一边动口,一边解释:“妈妈,我前两天去东部战区了,那边好多碍事的星盗,居然敢打我们给妈妈准备的礼物的主意,罪该万死。”


    说完,声音短暂消失,尺玉难受地伸了伸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想念妈妈了,我这回精神动荡来得好早,距离上次疏导不到半个月?阈值已经被妈妈养得越来越浅了。”


    尺玉抬手,咬住自己的小臂,汩汩分泌的津水从唇角溢出,他浑身颤了一下。


    埃拉钻出来,拇指擦了擦沾上白色的唇角。


    “妈妈,告诉你个好消息。”


    尺玉双目失神,不能聚焦,躺在软枕望着天花板,闪着彩光的吊灯静静悬挂。


    “……什么?”


    “菲尔德据理力争,说服了萨洛扬和伊夫林,主要是伊夫林。”


    菲尔德推开滑轨水晶门,软纱被虫侍撩起。


    他依旧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左臂曲在身前,搭着一件白色衣服,在床前站定,朝埃拉抬手,等埃拉意犹未尽地离开,菲尔德才侧身坐下,抽出一条丝巾替尺玉擦拭泥泞。


    “殿下知道了?”


    尺玉早已经习惯了在菲尔德面前不着寸缕的样子,看了眼被菲尔德精心照料的小家伙,随后盯着菲尔德。


    “真的让伊夫林和萨洛扬答应了?答应我给更多虫族做疏导?让残疾的虫族继续活着?”


    他一连串的问题叽里咕噜往外冒,但并不会让人觉得冒犯,反而像一串香甜的熟葡萄,飘着馥郁的果香。


    的确比前段时间更有生机与活力,好似艳阳天里干枯的小树突然迎来甘霖,猛吸了一大口水后重新舒展了枝桠。


    菲尔德由衷地开心。


    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至少此刻殿下是高兴的。


    虫族奉行斩钉截铁的禁令,但帝国有句古话叫堵不如疏,为了迎合殿下的喜好,菲尔德特意学习了帝国不少资料。


    因此,也知道像尺玉这种情况,与其生硬地禁止他尝试,不如让他大胆去做,等他累了,疲乏了,自然就放弃了。


    一个成日被他们伺候的娇贵的虫母,怎么可能忍受被无数低劣虫族不知收敛地磋磨和毫无敬畏地压榨?


    菲尔德将手帕放到床头柜,展开手臂上那件白色的衣服,是一条连体的泳衣,丝滑甚至冰凉的手感,腰间坠着一层花边,看起来像一条裙子。


    “其实伊夫林那样坚决也不是没有理由。”菲尔德一边帮尺玉穿上衣服,一边解释,“他比我们见过更多因为怜悯因为低级虫族而爆发的悲剧。”


    作为这一代虫族中最先孵化的高级虫族,刚刚产生意识但还没有孵出时,仍在原始巢穴的伊夫林感知到附近的一场灾难。


    那是上一任虫母陨落的现场。


    后来,上一代虫族还没有灭绝前,伊夫林东拼西凑出了一切的始末。


    上任虫母,在上一代虫族口中是一个极其自私的虫族,他吝啬对雄虫的疏导,对雄虫精神动荡的痛苦置若罔闻,除非为他献上世间罕有的稀世珍宝,否则别说低级虫族,哪怕是高级虫族也很难得到一次疏导。


    这种情况下,虫母和雄虫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时常爆发争吵,雄虫也分裂成两个阵营,一方坚定地维护虫母,另一方认为虫母不配得到他们的庇佑。


    可惜的是,两个阵营最后都成了同样的鳏夫,他们的虫母殿下在某一次使气离开当时的宫殿来到原始巢穴附近,嘴里念着这批虫卵里一定有更听话的孩子,结果遭到星际海盗的袭击。


    尾随虫母的几个低级虫族立马冲出来保护他们的虫母,据说这几只雄虫本来是反对派。


    一向自私自利的虫母不知为何不肯趁乱离去,反而试图用弱小的身体庇护他原本恶语相向的孩子。


    最后纷纷殒命。


    几只雄虫没能活下来,虫母也没能活下来,那一代的雄虫都没能活下来。


    伊夫林亲耳听见一只即将死去的雄虫说:“我恨他不更自私一点。”


    随着上一代虫族的逝去,堪称戏剧的难以启齿的真相慢慢被湮没。


    至今没有谁完全清楚当时虫母为什么突然萌生了保护他的孩子的想法。或许一直以来的自私只是自卫手段,或许是雄虫重伤伏地的痛苦呼吟激发了虫母的母性本能,亦或许原始巢穴的磁场影响了虫母的精神和判断。


    连伊夫林都说不清究竟是什么促使他们走到了那一步,只记得当时天地同悲,甚至让尚在虫卵里的伊夫林都感到悲伤。


    而其他虫族,就更不了解原因了。


    “殿下一直没有出现,在虫族内部,其实有不少怨言,大家不说,但心照不宣地把殿下和上一任自私的虫母联想起来,觉得殿下更加过分,直接遗弃了我们。”


    “虽然事实证明并非如此,但只要有过这一想法,危险就无处不在。殿下,拉链拉好了。”


    菲尔德终于为尺玉穿好了衣服。


    这段时间,尺玉的头发长得很快,不到半年,原本的白色短发就已经长的长,短的短,零碎丰富,最长的快到漂亮的蝴蝶骨了。


    菲尔德找了根绿色的头绳,帮他把末梢的头发扎起来,事后欣赏片刻道:“下次让军队去抢几套帝国王室的着装,这样我们殿下也是小王子了。”


    虫族不擅长轻工业,许多制品都靠抢掠,连军队的制服都是以前骗了个人类设计师帮他们免费打工设计的,制造厂也是被半蒙半骗半威胁唬来的。


    不会抢到珀金的衣服给他吧?尺玉抿唇闷闷笑了笑。


    以前他和明光在宫内玩耍,夜深了来不及回家就在珀金的寝殿住下,有时候他会穿着珀金的衣服睡觉。


    明光没有。


    珀金总是维持着古典王室的气质,看起来不像是会把贴身衣物借给别人用的人,明光就以为是尺玉死缠烂打。


    尽管珀金和尺玉都解释过这个问题,明光还是保持怀疑。


    尺玉也觉得无奈,根深蒂固的偏见太可恶了。


    飞船在临近的堡山星球降落,刚一落地,隔着舷窗,尺玉便看见了方正的军队队伍中攒动的人头,被谁喝叱一声后稍稍平静了些,但仍旧躁动不已,望眼欲穿。


    飞船舱门自动向两侧滑开,仿佛舞台帷幕的拉开,露出台上清丽脱俗、不可方物的主角。


    虽然穿着一件露肤度极高的泳衣,雪莹的腿肉宛如甜而不腻的奶油,让虫忍不住一口咬上去,但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虫母殿下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不可亵渎的神性,让他看起来像一碗清凉的晨露,撒几片茶叶进去,会萃出最沁脾的嫩香。


    军官的呵斥止不住骚动,只一眼,却让在场的雄虫纷纷安静了下来。


    然而愈是压抑,愈是勃然,触底反弹后的躁乱和澎湃如蒸腾的水汽,将雄虫们的呓语洗净,送到尺玉耳中。


    虫母白得几乎透明的小脸迅速泛起热意,薄嫩的耳际皮肤爬上粉色。


    第83章 假圣母真虫母19 啊,妈妈原来是害羞……


    “殿下的皮肤好白, 像牛奶,感觉蛇上去都看不出区别。”


    “没那么黑。”


    “好小的手,只有我手一半大小, 一口就能吃掉。”


    “这种好事居然轮得上我们,不是在做梦吧?帝国那边有个习俗是什么来着?你打我一拳, 快。”


    “从接到通知开始我大脑亢奋就没停过, 几百年没有过的好事居然让我们撞上了。”


    “大脑?你脑子就指甲那么大点,也好意思学人家人类叫大脑。”


    “没有虫觉得妈妈的大腿特别特别……让人有性虐欲吗?好想咬上去。也不知道妈妈会不会疼得哭出来。”


    尺玉心一跳, 朝着声音的源头瞪过去。


    不可以!


    然而他的嗔怒却被雄虫当成调情, 更加躁动,“妈妈听见了!妈妈和我暗送秋波!我一定会努力让妈妈满意的!”


    尺玉赧然地移开目光。


    堡山星球的S1军部基地的雄虫前不久执行了护送资源的任务,也就是埃拉口中献给尺玉的礼物。


    因为虫族的兽性本性,他们需要厮杀搏斗来释放血脉中的冲动, 而这种战争的残酷又诅咒般地在雄虫颅腔中积蓄精神乱丝,最后引起精神动荡。


    刚刚和星盗有过交手的S1军部是目前所有雄虫中精神压力最高的群体, 所以菲尔德安排虫母率先安抚他们。


    将虫母的手递到S1军部上尉手中,菲尔德在疏导室门口站了许久, 仿佛一尊望夫石,风雨不动,直到埃拉喊他:“菲尔德?”


    菲尔德才收回注视在疏导室紧闭大门上的视线,那门内的空间足够容纳上百虫族,几乎是参与上次任务的雄虫都被允许进入了。


    说是几乎, 因为埃拉还在他身后。


    埃拉不属于S1军部, 他直接隶属中央军部, 参与到上次的押送任务不过是因为他想。


    得知菲尔德这一安排后,埃拉还厚脸皮地询问自己能不能也加入,毕竟任务他是实打实参与了的, 没道理享福就排挤他吧?


    菲尔德绅士一笑,“你把军籍转移到堡山星球,也可以去。”


    那就不能成天往水晶宫殿里跑了,更不能大早上趁着虫母殿下睡得正甜钻进他香喷喷的被窝享用早餐了。


    埃拉啧了啧,放弃。


    菲尔德转身进入观察室,硕大的二维屏幕上,虫母已经被一群血气方刚的雄虫围堵起来,不像是接受疏导,更像是要分食一道美味可口的甜点,眼里仿佛冒着野狼瞳的绿光,垂涎欲滴的丑态暴露得淋漓尽致。


    S1军部的上尉尚存一点理智,勒令军士分批次接受疏导,三五成群,于是五名幸运的雄虫率先迫近了他们娇小可怜的虫母,其余雄虫则席地而坐,似乎已经有虫开始奖励自己了。


    上尉将虫母带到疏导室中心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随后取出一个抽签盒,邀请虫母抽取给孩子们的奖励。


    虫母一来就抽到了奶油。


    “给我吃的吗?”


    上尉眸中闪过银光,“不,是给您的孩子们吃的。”


    他拍手,立马有两名雄虫推上来一个小推车,上面摆着一个纯白的奶油蛋糕,两侧还放着多余的奶油。


    上尉解释这是他们得知殿下喜食甜点,特意在帝国略夺回来,用了最好的长途冷凝保温技术,本来准备过段时间献给虫母,没想到虫母提前来到S1军部慰问,让它提前派上了用场。


    上尉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掌挖了一大坨奶油,走到尺玉身前。


    尺玉突然有些害怕,小心地看着雪白的奶油,听见上尉又说:“埃拉给您准备了好东西,过段时间,殿下就知道了……”


    “是什么……?”


    尺玉话音未落,腿上一凉,上尉将奶油抹在了他腿上,用带着粗茧的手掌将他抹匀。


    冰凉的触感让尺玉险些跳起来,上尉却好似早已料到,虎口一钳,将尺玉压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随后,无数只手伸了过来,奶油被涂抹到他的鼻尖,耳垂,手肘,胯骨,甚至他的足尖。


    好多虫族。


    尺玉几乎看不见外面,只能隐约听见尚在等待的雄虫喷薄的喘息和涌荡的低喊。


    靡靡之声回荡在疏导室里,如果在墙角架起一台摄像机,将此刻的画面原原本本录制下来制成影片上传到暗网,一定会瞬间点击爆炸,直登榜首。


    摄像头要对准沙发上的少年,那张暗含着担忧和害怕却又不得不鼓励自己似的小脸充斥着被迫的情动之色,是最好的流量密码。


    不知道是谁的舌头在舔舐着尺玉,浑身都湿漉漉的,像一条黏糊糊的鱼。


    身体的感官似乎被无限放大,有雄虫捧着他的脚,按在自己身上,尺玉清楚地感知到有东西在遽然膨胀,滚烫而经络暴起。


    太过难以启齿,尺玉不得不闭上眼睛,然而他一合上眼,就感受到有虫在舔他的眼皮,薄薄的眼皮瞬间被舔得满是水光。


    “妈妈,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可是你闭上眼了,不舒服吗?还是也想要了?或者你嫌虫太少?”


    尺玉恼羞成怒地踹了这个不停追问、没有眼力见的雄虫一脚,那是个年轻的虫族,被踹了之后摸了摸自己腹部的肌肉,回味地舔了下唇。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不准再问了!”尺玉扭过头,不肯看他。


    “啊,妈妈原来是害羞了。”


    那雄虫被踹开之后,位置被其他雄虫迅速占据,他只能重新寻找好地方。


    最后,他绕到了虫母的身后,拨开柔顺的白发,从虫母的蝴蝶骨一路吻到了琵琶骨,最后叼住虫母那小小的喉结,用力一吸。


    不知道第几批雄虫中有虫问:


    “真的不能进去吗?”


    说着,蠢蠢欲动地探手。


    上尉面无表情掐着那胆大包天的雄虫后颈,“虫母年幼,你要是敢,别说几位大臣不会放过你,就连你身边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也不会让你活着走出疏导室。”


    那雄虫喟叹一声,“可是以后不会再有机会了!不会再有用滚烫的热*填满孕育生命的巢穴,让他产下带着我血脉的虫卵的机会了!”


    试图侵犯他们最神圣的虫母殿下的雄虫不止他一个,甚至还有事后被情绪控制暗中对着虫母龇牙的雄虫,好在作为高级虫族的上尉发现及时,抠着他的下齿和下颌骨把虫丢出去。


    ……


    尺玉记不清有多少雄虫吻过他的指尖,那作为温存最后一刻的告别仪式,包含浓烈的不舍。


    那种炽热的渴求,不加遮掩的欲望,还有谨小慎微的试探,都让尺玉感到深深被爱着。


    波浪滔天的爱意,汹涌澎湃的爱意,让他变成了一只小舟,在危险中被推动着、被裹挟着前进。


    哪怕下一刻就会被惊涛打翻浪船,哪怕他仅有的保护只有一根浮木。


    那种与凶险并存的安全,竟让他觉得比起在帝国举步维艰的生活更加惬意。


    好像他生来就该被万千宠爱。


    菲尔德将尺玉接走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


    尽管S1军部从上尉到普通军士都极为不舍,菲尔德也绝不留情。


    “你们吃饱了,现在该殿下用餐了。”


    他打开门时,尺玉已经被雄虫们从沙发上玩到了地上,污浊不堪的画面暗网都直呼低俗,可怜的虫母释放得太多,眼神失焦,半晌都没有发现菲尔德的到来,只是奇怪怎么没了动静,喃喃:“不要我了吗?”


    菲尔德脱下燕尾服,将尺玉包裹起来,抱起虫母时发现虫母的臀尖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牙印,颜色艳丽,用力不小,和虫母身上其他红印比起来更带有恣虐凌辱的意味。


    他的指尖摩挲了一下。


    尺玉也想起来了。


    好像是有一个雄虫掰开他的臀尖,想要伸舌头,尺玉觉得脏,不给他,那雄虫不舍地放弃,最后生气地在他屁股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尺玉无力地抬了抬胳膊,挂到菲尔德脖颈上,菲尔德顺势将他抱起来。


    走出疏导室,菲尔德极力克制安排那些雄虫全部去第一战场的冲动,深深吸气多次后才有勇气去查看虫母的情况。


    在观察室里,没看多久菲尔德就背过身去,淫靡的声音仍旧不绝于耳,然而菲尔德又不能直接离开,他要为虫母的安全负责。


    尺玉显然哭过好几次,眼尾濡红发肿,白发已经被薄汗沁湿了,带着体香贴在额边,发尾的头绳不翼而飞。


    菲尔德低声问:“殿下,头绳呢?”


    尺玉半梦半醒,呢喃:“可能不小心掉了……”


    菲尔德倒回疏导室,突如其来的身影让还在原处做着一些难宣于口的事情的雄虫愕然提起裤子。


    “殿下的头绳呢?”


    “没看见。”


    “在哪儿?有谁看见了?”


    “妈妈还带了头绳?”


    得不到答案。


    菲尔德冷着一张脸,离开了疏导室。


    不小心掉了?


    没看见?


    他的视线就不该离开观察屏幕,他给殿下的东西,这些无知的愚蠢的雄虫凭什么偷藏起来?


    拿没看见的话术糊弄他。


    第84章 假圣母真虫母20 简直是遭到了非人的……


    “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殿下?”


    即使是乘坐飞船,从堡山星球回到奥莱星球,也需要花费近两个小时, 对于已经筋疲力尽的虫母而言是一种折磨。


    于是菲尔德暂时将尺玉带到了S1军部给虫母准备的房间。


    尺玉好像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明明他什么力也没有出, 却浑身疲乏, 奇怪。


    “不能一起吗?”尺玉唇瓣没动,喉咙里咕噜两声。


    菲尔德眉心跳了一下, 他现在实在听不得“一起”这两个字。


    那会勾起他对观察室里所看到的一切的回忆。


    虫母累得眼睛都睁不开, 估计是真的不想折腾,菲尔德叹了口气,也就顺着尺玉这个荒诞的想法做了下去。


    浴池里是温热的活水,水面漂浮着一些白色的花瓣, 尺玉刚被菲尔德放进水里,他就像没骨头似的, 险些滑倒了底。


    好在菲尔德及时捉住了他。


    知道虫母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那点水流动的力道都能把他冲走, 菲尔德这回不敢再大意,叫虫侍送来避水器别在领口,瞬间一道无形的隔膜在他身上涌动,随后菲尔德穿着一身整齐干净的燕尾服,直接踩入水中。


    尺玉闭着眼, 看起来宁谧又乖巧, 菲尔德捉住他的手腕, 教他挂在自己身上,免得被冲走。


    抽丝剥茧般将虫母奶玉般的身体从小泳裙里剥出来,菲尔德愈发感到后怕。


    和被泳裙包裹的、勉强幸存的肌肤相比, 脖颈,手臂,双腿,简直是遭到了非人的虐待,很难想象那些痕迹都是雄虫们用吻刻下的。


    而被脱去的泳裙中,照料着最让雄虫们魂牵梦绕的地方的那片布料,早就被雄虫们舔得快成透明的了。上面没有一丝凝斑,尺玉被挑逗着给了那么多,却全都被雄虫们隔着布料吮吸了个干净。


    得到准许接受疏导的雄虫们不是没有想过撕烂虫母薄薄的一层泳裙,在他靠近巢穴的地方烙下自己的印记,只是惧怕受到军部的严惩,惧怕再次失去虫母,或许还有一点对虫母的珍惜,所以克制了下来。


    虫侍送来方便食用的甜粥时,菲尔德正在尽心尽力为虫母清洁身体,他接过甜粥,放在浴池边上,“出去吧。”


    随后单手托住虫母,另一只手舀了一小勺粥贴在尺玉的唇边,等他嗅着甜味无意识地张开唇。


    菲尔德真觉得自己怀里的不是一个人类,也不是虫母,而是一只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猫。


    这样一只小猫,怎么就有勇气要给所有雄虫疏导呢?菲尔德不禁反思,是他对虫母殿下的警告不够严肃,还是他怀带恐吓、威胁的讲述太过温和?


    虫母很轻,似乎被之前更轻,好像经受了这一日的折磨后有什么东西被吸走,灵魂都没那么沉重了。


    抱着虫母过来时,菲尔德注意到柔弱的虫母殿下连脚趾都被泡得发白了。


    然而无论如何,虫母决定,坚定要这样做,菲尔德只管让他如愿。


    小猫似的吃进去几口粥,尺玉终于恢复了些力气,睁开了那双水绿色的双眸,手指下意识用力想要攥紧菲尔德的衣领,但力气实在微弱,挠痒一样。


    菲尔德在碗口刮了刮勺底,免得有粥滴到浴池里,才慢慢喂食尺玉。


    “殿下,感觉怎么样?”


    只要尺玉说一句不好,不开心,不想要继续了,菲尔德立马就能把这个消息传遍虫族,并压制住所有反抗的言论。


    但他失算了,虫母即使浑身都软绵绵的,甚至有些肿痛,手指尖都被咬得满是牙印,也只是稍稍抬眸,眼睛珠子一转,略一思考:


    “他们好像都挺喜欢我的。”


    菲尔德瞬间哑口无言。


    尺玉说的是实话。


    虽然那些雄虫围着他,扑上来的样子看起来恨不得把他吃掉,但尺玉能感受到那种浓烈的爱意,就像饥肠辘辘的野兽发现了食物,夹杂着危险,但又富于感激,甚至爱戴、敬崇。


    而他们最后也并没有真的伤害尺玉。野兽是不懂得控制欲望的,但雄虫却可以。


    坦白讲,这种感觉的确比在帝国小心翼翼地生活好上不少。


    回到奥莱星后,伊夫林和萨洛扬都来探望过尺玉,但尺玉除了第一天有些疲乏,之后没什么不良反应,他们来的时候,作为病患的尺玉,还给他们疏导了一回。


    第五天的时候,尺玉突然感到有些不适。


    他身上忽冷忽热,觉都睡不安稳,在床上翻滚哼唧了半天,怎么抬腿压着被子,怎么爬着弓起背都没能得到疏解后,尺玉决定去找菲尔德,菲尔德就在隔壁办公。


    但是尺玉刚一拉开大门,就看见埃拉小狗一样等着他。


    “殿下,你醒了。”埃拉扑了上来,埋首在尺玉毛绒绒的头顶,狠狠嗅了一口。


    “唔,埃拉,我有点不舒服。”


    “怎么了殿下?”埃拉瞬间紧张起来,仔细观察尺玉的面庞,小脸依旧白皙,唇瓣依旧红润。


    尺玉想了想,他刚才有些热,现在有些冷,就说:“冷。”


    埃拉愣了一下,拉着尺玉的手回到房间,在控温器上调试了几下,“要过会才起效,殿下,我先给你捂捂吧?”


    尺玉坐在床边,双手被半跪在地面的埃拉握住,放在唇边微微吐息着热气,跟汗蒸似的,的确舒服了不少。


    一舒服,尺玉就忍不住浑身舒展开来,连脚背都绷直了。


    突然,他的双足被埃拉握住,“脚冷吗妈妈?嗯,挺冷的,我给殿下也捂捂?”


    埃拉不由分说把他的脚放到自己的腹部,随着呼吸而起伏的健硕肌肉块垒分明,触感说不上话,硬邦邦的,但的确很暖和。


    脚是人体离心脏最远的地方,一冷就冷得不行,尺玉要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喉咙便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埃拉像个伺候好了殿下就能得到糖果的小孩,眉开眼笑,“妈妈不是喜欢小狗吗?埃拉给妈妈当小狗好不好?”


    “怎么可以这样?”尺玉霎时睁大了眼,埃拉给他当狗那句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不免带着贬低折损的意味。


    虽然埃拉显然不这样觉得,但尺玉毕竟在人类社会生活了这么久,也学到点关于自尊自爱的东西,他自己不在乎,但别人为了他也不在乎的话,会让他心有愧疚。


    “不用了埃拉,我也没有那么喜欢。”


    埃拉动作迅速,已经在床边四肢伏地,钻到尺玉翘起的双腿之间,“妈妈,坐上来吧?”


    尺玉流露出些许纠结。


    埃拉扭头过来,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妈妈开心我就舒服。”


    “这几天一直没有来看妈妈,我被派去边境星巡查了,那边周围有不少帝国的军队,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但是没打起来,我就又回来了。”


    “回来也不是想要妈妈做什么,只是想那几个老雄虫都枯燥无味,我要是不在的话,妈妈肯定会无聊。”


    心跳宛如坠落水面的雨点,面庞和耳廓一阵发热,像是发烧了,鬼使神差地坐在了埃拉背上。


    位置有些低,尺玉骤然感到失重,不得不半俯身下去,搂着埃拉德的脖颈。


    他似乎感受到了埃拉跳动的血管。


    “军人……不该很小心翼翼吗?像这样,很危险吧?”


    埃拉爬着往前走了两步,颠得尺玉更加搂禁了他的脖子。


    “如果是妈妈的话,怎么样都可以,不管妈妈想要我的动脉,我的心脏,还是我的什么,我都可以献上。”


    尺玉抿着唇,“我没有想要这些。”


    “是我想给妈妈这些。”


    埃拉诚恳道。


    尺玉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热的脸,“你这哪里是小狗,明明是小马。”


    埃拉突然挺了挺腰,将背上的尺玉狠狠颠了一颠。


    尺玉吓得连忙匍匐在埃拉后背上,双手慌乱无措地虚空抓了几下,还没搂紧埃拉的脖颈,身下的人像蛇一样灵活地翻了个身,偏还没叫尺玉掉在地上。


    尺玉惊慌地坐在他腰际,埃拉问:“小马有这么坏吗?”


    “吓到我了,埃拉。”尺玉小声说,倒也不是指责,只是不想回到埃拉那句话,太羞耻了。


    埃拉拉长声音“哦”了一声,抓着尺玉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胸口和锁骨的位置,“那下次妈妈给我套根绳,把我拴住,这样我就不会乱动吓到妈妈了。”


    到时候,被绳子拴住的是埃拉,获得安全感的也将是埃拉。


    尺玉真想了一下埃拉被绳子套住的样子,突然弯眉笑了下,在埃拉脖子上划了道圆弧。


    “那就真成小狗了。”


    埃拉捉住他的手腕,腕骨轮廓清晰,黛青色血管蜿蜒,从莹白的皮肉里透出来,隐约散发着某种清甜的幽香。


    从软嫩的手心一直吻到血管处,眼睛却定定地盯着尺玉。


    “妈妈,留下来吧,别回那什么帝国了,他们有我有意思吗?”


    尺玉缓缓眨了眨眼,长而翘的睫羽像闪蝶的翅膀一样扑朔,在对方心中本就不太平静的水面拂起微澜,还没说话,门口有人进来。


    萨洛扬眯了眯眸,“菲尔德又拉着我们在隔壁开会,我懒得听他讲废话,想着殿下还没起床,来看看,结果不仅起床了,还已经……”


    “玩上了。”


    尺玉从埃拉身上爬起来。


    埃拉不放手,被尺玉推了几下之后只能作罢,也跟着站起身来,拍了拍军装裤子上莫须有的灰尘。


    大家都默契地避开了刚才的事情,不再谈论。


    都心知肚明,还能吃味不成?


    萨洛扬还真吃。


    埃拉·阿诺德,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积攒了那么点军功,也就不到萨洛扬指缝里漏出来那么多点吧,凭什么整天和虫母嬉戏打闹?


    萨洛扬伸手,握着尺玉的手,吻了吻他的手背,“殿下,我的军队已经恭候多时了,既然菲尔德没有给殿下安排疏导的目标,不如这周就去我那儿吧?”


    尺玉噢了一声,“等菲尔德回来,我跟他说。”


    也就是同意了,萨洛扬勾唇,蔑了眼埃拉。


    埃拉站在旁边,状似无物,接收到这个并不友好的眼神,不由得拔了拔脊骨,整个人气质陡然变得严冷。


    “萨洛扬上将,我吻过的殿下的手,味道怎么样?”


    萨洛扬低骂了句艹。


    第85章 假圣母真虫母21 殿下哭起来可比他笑……


    在菲尔德面前, 萨洛扬是那个令虫头疼的小鬼,想一出是一出,不服管教, 哪怕已经是上将,依旧随心所欲, 胡作非为, 毫不让虫省心。


    但现在,似乎是作为报应, 萨洛扬也遇到了让他太阳穴突突跳的烦人小鬼。


    挑衅他?


    萨洛扬舔了舔后槽牙, 大步流星迈到尺玉面前,二话不说把人抗在肩上,等埃拉愤怒地追上来质问他干什么时,顽劣一笑:


    “我干什么, 你不知道?”


    “你!”


    “我什么我,小屁孩, 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跟菲尔德交代你擅自离岗、玩忽职守的事情吧,慢走, 不送。”


    随后殿外传来了虫侍的询问声,似乎是菲尔德开完会在找埃拉。


    萨洛扬心满意足地把尺玉丢到床上,埋头到尺玉的小腹,高挺的鼻梁怼在温香软玉般的腹肉上,舒畅地喟叹了一声。


    “妈妈……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他一想到到时候可能出现的画面, 就血液沸腾。


    然而, 那对于萨洛扬而言是“惊喜”的东西, 对于尺玉,却并不见得有什么可喜的。


    尺玉是在一个睡得香甜的夜里被带走的。


    等他睁开眼,身上依旧是冰凉丝滑的绸缎睡裙, 头发依旧乱蓬蓬,肚子依旧传来咕咕声,唯有眼前的画面,相当陌生。


    他下意识喊着菲尔德,但无人回应。


    很黑的环境,尺玉睁开眼后熟悉了好一会,才借着优越的夜视能力勉强看见——许多个自己。


    尺玉吓了一跳,摸着砰砰作响的心口,睫羽颤了几颤。


    他在虫族,不会出事的。


    尺玉这样告诉自己。


    他试着碰了碰某个自己,圆润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硬物,两个尺玉交叠在了一起。


    是镜子。


    尺玉安心了些。


    他在这个到处都是自己的镜中空间走了一会,本以为顺着方向就能走出去,却猝不及防撞到一面镜子。


    走到底了。


    尺玉有一瞬间的心慌,但他握了握拳,“可能只是走反了。”


    果断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镜中的空间逼仄,长而窄,头顶,脚底,四面八方都是镜子,尺玉感到呼吸有些苦难,似乎是稀薄的空气被他消耗了一大部分。


    尺玉放慢了呼吸的频率,但他很快发现这并不是他能够控制的。


    只好加快了向前方迈近的步伐。


    走了好几分钟,终于看见了一点幽微的光亮,暖黄色的灯光像极了餐桌上的蜡烛。


    尺玉心喜地跑了起来,却一头撞在镜子上,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尺玉抿唇推了推,没推开。


    一瞬间仿佛坠入海底。


    “……菲尔德?”


    “菲尔德?”


    狭窄的空间里回荡着尺玉轻喊的声音。


    害怕的情绪撕去了遮掩,彻底暴露了真面目。


    尺玉僵僵地站在原地,仿佛冰天雪地里的小雪人,只有那双水润的绿眸震颤着,睫羽抖落了几片雪花。


    他看见,昏黄的灯光下,镜中出现了一个男人。


    一个面色阴沉,像是在黑暗潮湿的洞穴栖居多年的男人,黑色的头发长时间没有打理,又油又乱,盖住他大半眼皮,显得更加阴郁。


    他手里,是一只血迹斑斑的白色小猫,长毛有些沾了血,贴在肌肤上,有些尚且保持干净,蓬松地簌簌发抖。


    那猫被男人掐着脖子转向镜面,手机咔嚓一声,照亮了小猫绿色的瞳孔。


    男人暗红的唇动了动,似乎在说:“看镜头。”


    尺玉险些跌坐在地上。


    他迅速转身,摸着身侧的镜面,“不,一定有门,一定有门……”


    整个镜中空间都回荡着尺玉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宛若重锤敲打着响鼓,祈神般引来浓重的乌云和诡谲的飓风。


    尺玉腿软,强行撑着,脚步显得虚浮。


    他不停拍打着两侧的镜面,“门,门在哪里?”


    在昏暗的环境里,少年白得过分,宽敞的睡裙袒露着雪莹的胸脯,正随着他愈发急促的呼吸起伏不止。


    沉重的吐息带来了太多浓郁的香气,渐渐将整个镜中空间填满。


    尺玉走到了起初的终点,他浑身冰凉,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困在了这里。


    瞳孔骤然紧缩,眼前不知从哪里射来一道暖黄的灯光,像极了破烂的厕所里,忽明忽暗的取暖灯。


    那烤得人发烫的灯光将小猫身上的血液烤干,干结的血块怎么舔都舔不掉,小猫龇牙咧嘴,又牵动伤口,最后一狠心叼着自己脏兮兮的毛发,牙齿嵌进血块,用力一扯,直接把带血的长毛硬生生扯了下来。


    小猫朝着蹲坑哈气,把牙齿上的毛发吐到了厕所里。


    墙壁结着黑痂,爬着青苔,被暖光照得像是糊了一层厚重的油烟。


    尺玉眼眶越来越热,眼前的画面却越来越清晰了。


    小猫不停扯着自己的毛发,原本看起来体格不小的猫这会儿消瘦了不少,准确说,它露出了本来的身量。


    不大的猫,顶多五六个月。


    尺玉知道它,知道它是怎么被人捡到学校里,知道它是怎么在各个教室的讲台上打滚,弄得到处都是自己的白毛,知道它是怎么偷听到猫协的成员抱怨学生总是从外面带流浪猫进来,害得他们忙不过来,知道它是怎么在毕业季被人用一根猫条骗进了笼子,最后,带到了常年不开灯的出租屋。


    也知道它是怎么被男人打得浑身是伤。


    小猫是自愿跟着男人走的,它遭受那一切,小猫生气,愤怒,但不觉得委屈。


    尺玉不是自愿来到虫族的,是那些雄虫,是埃拉,是菲尔德,是伊夫林,是萨洛扬,是无数的雄虫,求着他留下来。


    可他还是被丢下了。


    尺玉觉得委屈。


    他抠着镜面,指尖泛起青色,好像和镜中的青苔一样冰冷。


    “不能,不能这样对我……是你们要我的,不能把我丢掉,不、不能……”


    尺玉有些呼吸困难,喉咙仿佛黏在了一起,难以发出声音。


    他求救,用艰涩的喉咙震颤着,“菲尔德……”


    但很快,他意识到或许就是这些虫族把他丢到这里来的。


    “你们找到真正的虫母了,所以不要我了吗?可是,可是不是我想当虫母的的……”


    尺玉张着嘴,他大口吸气,“是你们要我的,你们怎么能不要我了……”


    “我没有骗你们,你们不能把我丢掉,不能这样子,菲尔德,伊夫林,萨洛扬……埃拉,埃拉你在吗埃拉,不是要我开心吗,你怎么能看着我这样……埃拉!”


    求助虫族无果,尺玉开始慌不择言,“珀金,明光,你们也不要我了吗?你们怎么不来找我,我……”


    浑身都开始发抖,他突然感到身上疼得不行,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荒旧的厕所,满身都是伤口,摇摇欲坠的木门下一秒就会被大力推开,那个男人拿着刚剁碎牛骨的刀,朝着它走来。


    “你们,你们骗……”


    镜中世界大亮,暖黄的灯光填满了每个角落,映射出小猫的镜子向外打开,镜中的画面变得破碎。


    萨洛扬带着激动的笑容,站在门外,“妈妈……”


    他呼吸粗重,像是被什么唤醒了欲望。


    “骗我……”


    簌簌抖动的睫羽轻轻一扫,在眼眶里打转许久的清液终于撑不住,开闸似的淌了出来。


    萨洛扬眼疾手快,迅速捧着尺玉的小脸,舔掉他的眼泪,像是吃着什么珍馐美味,啧啧作响。


    顺便托着将要晃倒的尺玉。


    尺玉想推开他,但手在抖,没有力气,只勉强放在了萨洛扬的胸肌上,萨洛扬趁势抓着尺玉的手狠狠在自己身上揉了几把。


    鱼贯而入的雄虫把尺玉扑倒,萨洛扬粗眉一挑,“怎么样?虫母殿下哭起来真是——漂亮极了。”


    尺玉什么也看不见了,好像有人在用唾液给他的伤口消毒,以至于浑身黏糊糊的。


    他知道那镜中没有演完的画面。


    小猫险些被刀砍中,趁着男人从地面拔起刀的瞬间跳出厕所,但是满身的伤限制了他的速度,眼见着厨房的窗户就在不远处,男人捉住了它的尾巴,拽下了一大把毛。


    它为了躲避男人,跳上了正在炖汤的灶台,打翻了装油的玻璃罐,掀翻了挂着抹布的架子,蹬掉了墙面上的围裙。


    黄色的火焰瞬间在厨房膨胀起来。


    男人不去灭火,只掐着小猫的脖子,把它摁在地上,眼睛发红:“一只猫凭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你去死吧!”


    火越烧越红,爬上了男人和小猫的身躯。


    墙壁被烧得漆黑一片。


    橙黄的光亮似乎还带着火灾的余温,与日光无异,洒在白而透青的肤肉上,仿佛懒洋洋洒在安静的坟茔上。


    萨洛扬吃饱喝足,把虫母抱出镜中空间时,菲尔德已经在门外等候许久。


    一身燕尾服的菲尔德拧着眉:“萨洛扬,你太胡作非为了,我想我告知过你们殿下集体疏导时必须有观察室的规矩。”


    他从萨洛扬手中接过虫母。


    然后霎时顿住。


    “萨洛扬,你对殿下做了什么?”


    菲尔德看得很清楚,虫母殿下的状态不对劲。


    同样是集体疏导,上次在S1军部的虫母尽管疲惫不堪,浑身泥泞,却并不像现在这样——


    哭得双目红肿,浑身痉挛不止,嘴里重复着“不”。


    尺玉从来没有对疏导一事说过“不”。


    菲尔德抱着尺玉,呼吸凝滞,好像连重一点的呼吸都会把他吹碎,吹散,消失在空气里。


    那种将要失去虫母的恐惧骤然袭来。


    萨洛扬抹了下唇角,回味道:“菲尔德,殿下哭起来可比他笑起来好吃多了。”


    菲尔德强压怒火,点了一个参与到疏导的雄虫过来,雄虫交代出始末,菲尔德眼神逐渐变得冰冷,“混账!”


    “去取戒鞭。”


    他朝身后的虫侍说。


    第86章 假圣母真虫母22 怀特把虫母绑回来了……


    怀中的虫母身体单薄, 轻得像云一样,四肢柔嫩,缓缓流入菲尔德躯壳内。


    而面前的萨洛扬, 恶劣肆意,将虫母折腾到双目通红, 不以为耻, 反以为荣。


    菲尔德怒从心来,直接叫虫侍取戒鞭, 上私刑。


    萨洛扬顿时愕然, “你要对我用刑?开什么玩笑菲尔德,我们可是同级。你当我是埃拉那种小屁孩军士吗?”


    菲尔德面色铁青,拢抱着尺玉的手指微微有些用力,等他反应过来, 立马松开手,让虫侍把尺玉抱回星船休息室。


    “我看你就是挨打得少了, 才心智不成熟。你以为你和埃拉的心性差得到哪里去吗?他好歹还知道对虫母好,你只知道自己开心。”


    “只知道自己开心?菲尔德, 虫母在里面泄了至少四次,这叫我只顾自己开心?妈妈没爽到?”


    “少在这里混淆是非,萨洛扬。母亲大人心地善良,不是让你们利用这点胡作非为的。”


    菲尔德面若寒霜,一想到自己为了让虫母心甘情愿留在虫族, 甚至主动帮他说服伊夫林, 说服萨洛扬, 结果亲手把虫母推进了深渊,他心口就一阵隐痛。


    但是,萨洛扬当初一言不发, 让菲尔德误以为他也和伊夫林一样坚决反对,那种虫母只剩自己了的冲动让他一下子昏了头。


    现在想来,萨洛扬怕不是当初就算计着今天。


    他一向顽劣,不受管教。


    戒鞭递到菲尔德手中,他按下把手上的电源键,抖开戒鞭,一道蓝色的浮电闪过。


    菲尔德冲萨洛扬抬了抬手,示意他自觉脱下军装。


    萨洛扬咬着牙,似乎没想到菲尔德竟如此大动干戈。


    “你以什么样的身份对我用刑?”


    菲尔德眉目冷硕,“虫族第一政务大臣。”


    显然这个答案不能让萨洛扬信服,停顿两秒,菲尔德淡定吐出:“虫母殿下唯一贴身内侍,秉持母亲大人意旨。”


    “妈妈醒来不一定会责罚我。”


    “但我会说服殿下。”


    菲尔德不为所动。


    萨洛扬舔了舔后槽牙,“艹,妖言惑众。就知道你主动伺候妈妈没安好心!”


    萨洛扬扫了一眼周围的虫侍,虫侍们都读懂颜色,迅速背过身去。


    然而这依旧让萨洛扬感到耻辱。


    他愤愤地脱下军装外套,丢到身后,单膝跪下。


    上身霎时间暴露在空气中,坚硬虫甲自觉浮现,包裹住萨洛扬的身躯,但他控制着虫甲消失,裸露躯体。


    戒鞭一闪,电光从天劈来,顿时皮开肉绽,缘口短暂地闪过幽蓝电火花,似乎传来焦糊味。


    戒鞭的伤看起来严重,但对于自愈能力极强的虫族而言算不上大碍。


    让萨洛扬无法接受的,更多在于尊严层面。


    尽管虫侍都背过身去,但哪怕让他们全都离场,今天的事情也会不胫而走,所有虫族都会知道他因为虐待虫母而遭受鞭刑。


    届时会有多少异样的目光,投向这位桀骜不驯、自由肆意的上将,萨洛扬几乎可以料到。


    三十道鞭刑,直接把萨洛扬抽得浑身血污,结束后他没有让任何虫侍搀扶,自己捡起军装外套,冲菲尔德竖了根中指:“就你会告状?”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


    菲尔德面色如常,心想萨洛扬和埃拉的年纪其实差不了两年吧。


    “我不在乎。”


    说完,他抬腿将走。


    一名虫侍慌乱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菲尔德脚边,抱着菲尔德双腿,哆哆嗦嗦:“虫、虫母——”


    “虫母殿下被掳走了!”


    菲尔德霎时变了脸,掐着虫侍的脖颈,“你说什么?”


    绑走尺玉是个意外之喜。


    小道消息,虫族前不久找到的虫母殿下正在萨玛星球抚慰军士。


    听到这个消息,怀特登时脸色难堪,青紫交加,好不精彩。他冲着加德纳抱怨:“不是说上次去堡山星球只是一时兴起?他肯定会厌弃普通虫族?”


    加德纳蹲在地上,沉默片刻后突然站起来,“那就去看看。”


    这一看,就被他们抓住了机会。


    萨码的主力军聚集在某个狭小的屋子里干一些在帝国会被抓起来的事情,武装松懈。


    而后赶来的菲尔德,在门口站了三个小时,直到眼下出现青黑,才大怒地接过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年,和萨玛星球的上将发生口角争端。


    周围的虫侍都聚精会神听八卦,无心周围。


    加上菲尔德得到消息赶过来得匆忙,并没有调动军队。


    就这样让开着小破飞船的怀特和加德纳得手了。


    然而,怀特一脸忧郁地盯着床上熟睡的少年,“他真的是虫母吗?很难想象,那群道貌岸然的虫族竟然没有把这个瓷娃娃好生供着,还打他,弄出来这么多伤!”


    加德纳目光落在少年红痕密布的肌肤上,脖颈,锁骨,胸脯,如此脆弱的部位被吮出了一个又一个吻痕,用力之深,争宠似的在娇嫩少年身上烙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


    他听着怀特的话,突然觉得脑仁疼,不由得扶额。


    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到底为什么加入了他们反叛军?


    加德纳突然很想抽烟,这些年在反叛军里混日子,他看过不少帝国的视频,那些人类累了困了疲乏了头疼了都会点一支烟,然后故作帅气地吐在别人脸上。


    他想一口烟喷死怀特。


    怎么就脑子一抽跟他一块把虫母掳回来了?


    “先想想怎么跟老大交代吧。”


    一想到这事,加德纳感觉头更痛了。


    狭小的屋子里,怀特坐在床边三条腿的木椅上,加德纳靠在漏风的窗边,尺玉躺在唯一还能看得过去的床上,睡着新换的床单,盖着刚洗过的被子,没有谁再说话。


    十分钟过去,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房门被一脚踹开,右眉刻着刀疤的雄虫闯入,“你们——”


    雄虫奥尼尔的视线迅速被床上白得过分的少年吸引,话语一顿,最后改了口风,对身后一群雄虫摆手,“你们先回去。”


    等追随而来的雄虫试图偷看、无果后失望离去,奥尼尔靠在被踹烂的门框上,沉默半晌。


    身形高大的雄虫往门口一站,似乎能充当门板,将屋外的光亮遮挡个七七八八。


    良久,他痛苦地捂住眼,“你们把他带回来干什么?”


    奥尼尔走到怀特身边,拎着怀特的领子把他拎起来,自己坐在椅子上,结果刚一坐下,整个人坠落一样向后仰去,好在后面有只手帮他撑住,才没有彻底摔倒。


    奥尼尔无福消受这三条腿的椅子,站起身来,“不是让你们再去垃圾星捡点好的?这破椅子什么时候能丢?”


    “没必要丢啊,我已经学会在三条腿的椅子上稳如泰山了,你看。”


    “……”


    奥尼尔吸了吸气,转向加德纳,“这是什么情况?”


    加德纳淡淡道:“如你所见,怀特把虫母绑回来了。”


    怀特不服,辩解:“是我和加德纳一起绑的。”


    “我只说去看看。”


    “是你把我踹下飞船的!不就是让我把他偷回来吗?”


    “哦,是吗。”


    怀特对着奥尼尔,“你看,他承认了。”


    奥尼尔又痛苦地捂住眼。


    “我们不需要虫母,赶紧把他送走。”


    奥尼尔如是说。


    怀特险些从三条腿的椅子上摔倒,“送走?把他送回去?老大,这怎么能行!”


    “哦,那你有什么想法?”奥尼尔冷道。


    “老大,你不要学加德纳讲话,很讨打。”赶在加德纳掐他后颈前,怀特跑到床另一侧,指着床上的少年,道:“这是虫母,他们需要虫母,但虫母不在他们手中。”


    “这是好机会啊!我们帮他们做戒断吧?等成功了,全虫族都不需要虫母了。”


    怀特美好地幻想着。


    加德纳:“一百年了都没有戒断,你凭什么觉得你能?”


    他突然想起,怀特似乎刚成年不久,也正是因为成年后第一次精神动荡痛不欲生,想要自杀的时候,被加德纳带回了反叛军。哦,原来是他带回来的,自找苦吃。


    “什么,一百年?”


    奥尼尔问加德纳:“你不给他补历史?”


    “我难道很懂吗?”加德纳反问。


    奥尼尔重复:“我们不需要虫母,只有虫族里那些无能的雄虫才需要,赶紧把他送走。”


    “……送走?”


    “对,送走。谁?”


    奥尼尔说完,才反应过来声音不对。


    三只雄虫齐刷刷盯着睡眼惺忪的尺玉,那懵懵懂懂的少年正揉着眼睛,嘴唇轻轻抿着,好一会才放下手,直愣愣看着面前三只陌生雄虫。


    三只陌生雄虫瞬间走到一块,围成一团,怀特说:“他醒了。”


    “该早点动手的。”奥尼尔道。


    “别说得我们好像要杀虫灭口一样。”


    加德纳推开怀特和奥尼尔。


    “你们要送我去哪里?”尺玉太累了,睡得很熟,睡着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更别提对他们说的话有什么印象。


    “送你……回去。”


    “回帝国吗?”


    三只虫面面相觑。


    “我想喝水。”


    尺玉换了个话题。


    奥尼尔看加德纳,加德纳踹了脚怀特,怀特吭哧吭哧倒了杯冷水,递给尺玉。


    结果尺玉没有伸手来接,反而张开了唇,怀特一愣,下意识就抵着虫母的唇给他喂水。


    粉嫩的唇瓣似乎被欺负狠了,有些肿胀,薄红色晕到了唇边,因为长时间缺水而稍显干燥,但冷水入喉,瞬间将唇瓣抹上水光,仿佛枯萎的花瓣浸在水里重新变得丰饱。


    怀特突然捂着脸,“我发烧了!”


    “……”


    没虫说话,最后还是尺玉打破了诡异的寂静。


    “你们要送我回帝国吗?”


    半晌,依旧没人说话,尺玉试探着说了句“谢谢”。


    奥尼尔“呵”了一声,“看吧,虫母就是遗弃了虫族,那群没脑子的东西还整天幻想着虫母会重新爱上他们,为他们献身,做梦!”


    尺玉被突然放大的音量吓得一怔,听完之后咽了咽口水,“你们不是虫族吗?”


    第87章 假圣母真虫母23 我们不需要虫母。……


    “我们是虫族, 但我们和他们可不一样。”


    奥尼尔傲慢道。


    “哪里不一样?”


    尺玉上下打量许久,诚恳地问。


    给他喂水的这个雄虫怀特,喂着喂着突然脸红, 跟埃拉情到深处的模样没什么区别。


    身材修长,略显清瘦的雄虫加德纳, 与身后破烂的窗户融为一体, 像极了雨天里的落魄甲虫。


    而奥尼尔,看起来有三个尺玉那么宽, 又高又壮, 说话粗声粗气,和尺玉在军部里见到的大多数雄虫极为相似,硬要找点不同,大概就是军部那些雄虫见了尺玉会支支吾吾结巴说不清话, 但一开始抚慰,他们又恢复流畅了, 其实也没什么完全的不同。


    加德纳重复了一遍奥尼尔的话:“我们不需要虫母,这就是我们的不同。”


    话是这样说, 但尺玉听着,却觉得他的语气里总有些低沉,失落,和无可奈何。


    反叛军并不是一个特别壮大的队伍,也不是如其名而言要和虫族作对, 他们只是一些对虫族无望等候的未来彻底绝望, 而开辟另一条道路的流浪者。


    他们受到某种感召, 在海岸边,在悬崖壁,在楼房顶, 相遇,最后一起决定,要过上没有虫母也可以的生活。


    不再为虫母连年征战,不再为虫母热血厮杀,不再为虫母收集珍宝,同样,也不再等候虫母。


    “没有疏导又怎么样?难道等到了虫母,我们普通虫族就有希望得到疏导吗?那是上层虫族的特权,是给我们看的,不是给我们用的!他们就用那样即使等到了也改变不了现状的事情钓着我们,让我们死也离不开。”


    “已经快一百年了,虫母的踪影在哪里?原始巢穴都已经空空荡荡,哪里有虫母的迹象?”


    加德纳说,那时候他还在军部,每次精神动荡都像其他雄虫一样心心念念着虫母。


    后来他反应过来,即使有虫母,他也还是一样在宿舍一只虫痛苦。


    “你知道进化论吗?这一定是上天的启示,只有率先接受现实的虫才能成为最后的胜者。就让他们去等吧!”


    最后流浪的雄虫们一拍即合,成立了反叛军。名号大,其实没干过什么坏事。绑架虫母一件事情就足以让整个反叛军震惊了。


    讲故事的加德纳还顺便给尺玉加了条被子,因为尺玉听到一半表示自己有点冷。


    怀特以为他是被吓到了,但靠近确实感受到一股冷气,让加德纳再拿条新被子给他。


    尺玉盖着两床被子,默默听着。


    这是对他的控诉,尺玉都害怕这些虫族说着说着,一敲酒瓶,一踩木椅,就要起义。


    等他们说完,将目光投射到尺玉身上,意识到这是要他说两句的意思,尺玉才清了清嗓子,小声问:“那你们独立出来的意义是?”


    既不能规避精神动荡,也不能在虫母降世后得到虫母的抚慰。


    和虫族坚守的雄虫比起来,损失更多。


    奥尼尔脸僵硬了片刻,怒道:“你懂什么,这叫反抗!”


    紧接着又偏过头,“我们压根没想过会有虫母。”


    尺玉喔了喔嘴,明白了。


    “你们不希望我出现。”


    “当然。”


    异口同声,加德纳和奥尼尔同时开口。


    然而,在这两声之外,怀特的声音显得弱弱的。


    “我……我觉得也还行……其实。”


    加德纳瞬间看向这个叛徒。


    他还没说什么,尺玉先开了口:“没关系啦,你不用安慰我,不喜欢我的人很多,我早就习惯了。你这样会破坏你们的关系的。”


    破旧的小屋瞬间静默下来。


    加德纳对怀特的怒视转变成对尺玉的探究,一副新虫母脑子真的正常吗的神情。


    又想,虫母这么多年才降世,可能的确先天不足,就不多询问了,才拷问怀特这个叛徒:“怀特,别告诉我你已经忘了一年前我是怎么把你从福特星球的海边带回来的。”


    怀特瞬间变得蔫蔫的。


    那时候他刚成年,第一次经受精神动荡。尽管已经看过其他雄虫动荡时有多痛苦,轮到他自己时依旧痛不欲生,感觉脑子快要炸开。


    甚至因为见过其他年长的雄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遭受折磨,他比其他雄虫更早绝望,最后来到了海边。


    加德纳坐在他身边的沙滩上,笑他一个虫族竟然妄想被水淹死。


    “除非你自愈力到了极限,否则你就只能活着被折磨。”


    “我只是觉得太痛苦了。”怀特突然大声喊,“那天和你一起骂过虫母之后其实我就没那么恨了,但我又不好意思拒绝你,就跟着你来了……”


    “我当时不只是身体痛,另一方面是因为和我同时出生的埃拉已经有了军功,进入了上层虫族的圈层,我——”


    怀特越说越闷,最后干脆嘴巴一闭,不肯说了。


    尺玉讶异:“你还骂过我。”


    “啊。”怀特不好意思地咽了咽口水,“嗯,那时候太恨你了。”


    然而尺玉脸上并没有流露出怀特所担忧的受伤神色,他听见这个窝在床上的少年大方说:“那你们继续骂我吧,骂完送我回帝国,可以吗?”


    又是一阵沉默。


    虫母三番两次提到回帝国,好像真把那里当成了他的归宿,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在场的虫族,他们的虫母随时可能离去,他们的仇恨悠久连绵。


    “行了,知道了,我去联系帝国那边。你们带回了个麻烦!”奥尼尔摆摆手,离开了。


    目送奥尼尔离开,加德纳:“你带回来的麻烦。”


    “是我们一起带回来的。”


    尺玉:“……这不重要。反正我就是个麻烦,你们快把我送回去吧。”


    系统说,这个时候珀金已经执掌军队了,和任务预期一致,但尺玉心里惴惴,有些不安,想回去看看。


    “你就不担心露馅?虫族在帝国可得不到什么善待。”


    “嗯?”尺玉下意识抬眸,双目澄澈,像是什么也不知道。


    “你的眼睛,头发,鳞甲……你是个实实在在的虫族生命,不是人类。”


    尺玉眨了眨眼,他来虫族之后,眼睛变成绿色,和他本来的瞳色一样,头发变成白色,和他本来的毛发同色,因此尺玉没有感到异常。


    但鳞甲?


    “我也有鳞甲吗?”尺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腿,不知道碰到哪里,疼得嘶了一声。


    “萨洛扬太讨厌了。”他呢喃。


    “现在没有,你小时候是怎么隐藏住的?按理说虫母刚诞生那段时间应该是控制不了虫族特征的。”


    尺玉微怔,“是吗?”


    突然想起来什么,尺玉低声道:“可能没有藏住……”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保姆要往他身上抹泥巴,只留着他一双眼睛在外面,然后看着他的眼睛默默流泪。


    尺玉不得不又怀疑小时候那些捣蛋鬼说他是异类,究竟是因为他没有爸妈,还是因为他长得不像人类。


    因为尺玉的确是异类,因为他总是乐观,反倒把这回事忘了,最后在明光问起来的时候只说自己没爹没妈不讨别人喜欢。


    他确实没有问过那些被珀金丢到边缘星球历练的捣蛋鬼为什么排斥他。


    尺玉垂着脑袋,碎发零散的盖在他眼睑和鼻尖,一只手突然伸来,拨开他的头发。


    怀特神色低郁地看着尺玉。


    尺玉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是没心没肺的典型。他立马恢复正常,反而问怀特:“你不开心吗?”


    怀特摇摇头,“对不起,我不该骂——但你太坏了,我也不想的。”


    “我不坏的。”尺玉难得为自己辩解了一次。


    “我不知道。”怀特仍是摇头,他看了眼加德纳,对方靠着窗户垂眸看着腐烂的地板。


    “我当时……”


    “你要抱一下吗?”


    怀特猛地抬头,“什么?”


    “抱。或者更多的。你们喜欢的。这能让你们开心,对吗?”


    怀特变得结巴,“那那那不是我们能、能享受的,我只是普通雄虫,也没有军功,还加入了反叛军,我……抱!”


    虫母的怀抱温暖,和原始巢穴里的温度一样,舒服得让虫浑身骨骼都展开了,翼翅不受控制冒出来,复眼隐约要突出来。


    怀特只抱了一会,便紧张地松开手,朝着尺玉鞠躬道谢,后退着离开了小屋。


    尺玉觉得他挺好玩的,笑了一下。


    这一笑引起了屋内剩下那只雄虫的注意,加德纳正用那双阴郁的黑瞳看着尺玉。


    “你也要抱吗?”


    加德纳久久没有动作,就在尺玉以为他要转身离开时,加德纳突然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凝视尺玉片刻,然后将半坐起来的尺玉扑倒。


    他整个虫几乎埋进了尺玉的身体里,脸在尺玉颈侧,双臂拢着尺玉的腰身,颀长双腿半弓,并着尺玉的双腿。


    偷渡似的轻轻一嗅闻,虫母身上那股不知道混杂了多少虫的□□的味道令人厌烦。但好在,下一秒,独属于虫母的香气幽幽传来,像青草,又像雨水。


    尺玉没有推开他。


    他习惯了虫族热忱的爱意,拥抱什么的再普通不过。


    而且,他想加德纳也不是真的要对他不好。他们只是太痛了。他们只是选择了和菲尔德不同的道路。


    自欺欺人的道路。


    如果不这样,他们真的活不下去的。


    至于刚才那么决绝的态度。尺玉完全能理解,要是不坚定,整个反叛军都会分崩离析。至于伪装,尺玉更是再熟悉不过了。


    尺玉抬手摸了摸加德纳的黑发。


    “殿下。”


    屋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尺玉移目,发现菲尔德正站在门外,奥尼尔被羁押着。


    奥尼尔被束缚了双手,但还是用无奈的神色告诉尺玉:没成。


    第88章 假圣母真虫母24 唔……打一顿好了。……


    菲尔德把尺玉从床上捞起来, 抱进飞船。


    整个被绑架到被带回的一个小时,尺玉的脚连地都没沾一下。


    菲尔德帮他清洗身上干结的精块,轻轻泼水, 打圈揉,全神贯注。


    他什么话也没说, 盥洗室里安静得只有水流声。


    尺玉觉得菲尔德可能生气了, 不然他不会这样沉默不语,是因为他擅自答应萨洛扬, 让菲尔德没有防备, 最后自己还陷入险境吗?可是危险的明明是他。尺玉抿了抿唇,叫菲尔德的名字。


    菲尔德半跪在地面,闻声抬眸看向尺玉。他总是沉稳而淡定,看向尺玉的眼睛充满着温柔与爱戴, 此时也一样。


    但又不完全一样。他的眼睛里好像多了一些名为悲痛的东西。


    尺玉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菲尔德的头。


    菲尔德似乎没有想到尺玉的动作, 被摸了个正着,黑色短发被尺玉手上的水打湿, 然后,他蹭了蹭尺玉的手心。


    “殿下,怎么了?”


    菲尔德收回目光,一边清洗,一边询问。


    尺玉问:“他们会怎么样?”


    “殿下说谁?”


    尺玉回想了一下, 他不知道那些雄虫的名字, 但记得他们说自己是反叛军, 就把这个名号告诉了菲尔德。


    菲尔德手上动作一顿,“反叛军?”他笑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名字很荒谬, 最后才说:“关起来。”


    尺玉为他们解释了两句:“他们没有伤害我。”


    菲尔德用水冲掉尺玉腿上的泡沫,“嗯。殿下心软了。”


    “我实事求是。”尺玉认真道。


    “殿下,把他们关起来,不是因为他们伤害了你,所以你有没有在这里受伤,都改变不了他们会受到惩罚的事实。”


    尺玉歪了歪脑袋。


    “惩罚他们,是因为他们让虫族的政务大臣菲尔德感到担心。”


    循着那个破烂飞船的行踪找过来的路上,菲尔德想了很多,他想虫母在虫族真的受了很多折磨,他想虫母因为这个身份总要担惊受怕,他想虫母一直心系帝国,他可能真的不适合留在虫族。


    但菲尔德不是随便哪个雄虫。


    如果他是所谓的反叛军,他会直接按照虫母的意愿,送他回帝国,遂了他的愿。但他是虫族的首领,他不能弃虫族于不顾,沉甸甸的责任让他身不由己。


    菲尔德叹了口气,关了水。


    他刚站起来,唇上一软。


    像绒绒的花瓣,带着清晨的露珠,就这样贴在了他的唇上,温热柔软。


    “殿下?”


    浅尝辄止的一吻,像小孩子探索成人世界的奥秘,不得要领,被拒之门外。


    菲尔德忽然看不懂尺玉了。


    “算了吧,菲尔德?而且,就算真的关起来,谁去看管呢?虫族连照顾残疾虫族都没虫去,怎么会有虫能静下来那么多年去看管另一些虫呢?”


    尺玉还是一样,尽管他被欺负,被蒙骗,被绑架,他还是一样,从一而终。反而是一心想要他改变的菲尔德自己先变了。


    菲尔德碰了碰自己的下唇,触电般迅速收回手,“好吧。”


    “那萨洛扬呢?也放了他?”菲尔德问。


    尺玉想了想,刚才让菲尔德放了反叛军那些虫,现在又让他放了萨洛扬,岂不是让菲尔德一片好心喂了狗,而且萨洛扬确实很过分。


    “唔……打一顿好了。”


    尺玉抬起手,让菲尔德给他穿衣服,“他吓唬我,我怎么叫,都没人救我,我以为你们不要我了。他很过分,对吧?”


    “抱歉殿下,我来晚了。”菲尔德帮他系上衬衫的扣子。这是尺玉来虫族这么久以来穿过布料最多的一件衣服。


    尺玉却摇头,“怎么能怪你?”


    “好,怪萨洛扬。回去就让殿下把他打一顿,好不好?”


    “嗯呢。”


    “外面准备了餐食,殿下先去吃饭吧。”


    “你呢?”


    菲尔德发现殿下好像有点依赖自己。这让他又有些动摇。


    “我有点事情,处理完马上来,好吗?”


    “那你忙。”尺玉欢喜地出去了。


    目送尺玉离开盥洗室,菲尔德取出了一个屏幕上闪着雪花的老旧通讯器,不知道反叛军从哪个垃圾星里捡出来的破烂玩意。


    也多亏了这玩意,没有信号屏蔽功能,让菲尔德迅速在星河中定位到了反叛军飞船的具体位置。


    开机花了点时间,随后一连串的消息弹出来。


    【他在哪?】


    【你是谁?】


    【他还好吗?】


    【回消息】


    【你们在哪里?我来接他。】


    【回消息】


    菲尔德看了下,最初的一条消息是,“有人说要回去”。


    这个人肯定说的是尺玉。短短一个小时的相处,他就说服了反叛军送他回帝国。


    菲尔德不知道该感慨尺玉口齿伶俐,还是痛心这么久的相处没能让尺玉产生一星半点留下来的纠结。


    算了。菲尔德用这台极不灵敏的通讯器回复:


    【奥莱星。虫族。】


    之后打开飞船盥洗室的窗户,将通讯器丢了出去。能不能找过来,那就要看尺玉拜托他们联系的人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菲尔德决定听天由命。


    星船落地,尺玉回到了奥莱星。


    菲尔德说,他安排雄虫把反叛军那些雄虫送到前线去了。


    尺玉点点头,“他们能接受吗?”


    “能为虫母做事,是他们的荣幸。”


    “但是他们不一样,他们不一定会这样觉得。”


    菲尔德在心底讥笑了下,那些一事无成的雄虫,见了虫母一面就临阵倒戈,只要开了个口子,像泄洪一样全都弃暗投明,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真有那么坚定的心性,也不会这么多年什么事都没闹出来,也不会被虫族判定为没有威胁不用在意了。


    菲尔德给尺玉展示了反叛军那些雄虫排队进军部的画面,尺玉才相信。


    回到房间,虫侍带来了萨洛扬。


    萨洛扬只披了件军装外套,黑色的军装染上绯红的血,身上道道鞭刑还清晰可辨。


    没有躺治疗仓,又刻意遏制自愈能力发挥。


    尺玉小小张嘴,看了会又缩了缩脖子,拉着菲尔德的衣袖,“已经打过了呀?”


    “嗯。我没忍住。”菲尔德递上戒鞭,“殿下要试试吗?”


    “我……”尺玉盯着鞭子看了半分钟,想起自己被关在镜子空间里的恐惧,接了过来,“萨洛扬,我要打你了。”


    萨洛扬突然一笑,“殿下,你这样告诉我,就不怕我跑了?哪有动手之前还预告一下的。”


    说着,他扯下外套,在尺玉面前跪下。腿部肌肉紧实,随着跪下的动作将制服裤撑得饱满有形。


    他展开双臂,不像是接受鞭刑,反倒像是得了什么神谕。


    菲尔德示意他戒鞭把手上有开关。


    尺玉按了一下,又立马关上。


    “噢,这个还是不了。”


    他是多么善良的一只小猫啊,要不是萨洛扬太过分了,尺玉也不会对他动手。


    在萨洛扬莫名殷切的注视下,尺玉抬手,白嫩的胳膊在空中一挥,鞭子甩出去,在萨洛扬胸口抽了一下,正好甩到那暗红的部位。


    力道太小了,连鞭痕都没有留下,小猫挠痒似的。萨洛扬低笑了一下,两块硕大的胸肌随之震动,尺玉突然丢了鞭子,“好了好了,我打完了。”


    说完转身就往床上走。


    菲尔德捡起戒鞭,“我说了,我能说服殿下。”


    “既然殿下开恩,鞭刑就到此为止。萨洛扬上将,前线需要你。”菲尔德拍了拍站起身来的萨洛扬肩膀,在萨洛扬愕然地目光中追随殿下而去。


    “什么意思?”


    “你被放逐了。”菲尔德难得开了次玩笑。


    “艹……”萨洛扬舔着后槽牙,心想这下得不偿失了。


    尺玉一沾床就想坐下,一坐下就想躺下,最后也的确躺下了。他把自己塞到被窝里,只露出一双湖绿的眸子和额头发际。


    菲尔德浅笑,坐在床边,抬手想拍一拍,又收回手。殿下这样子像是吓到了。明明打人的是他,怎么还会吓到?菲尔德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


    “殿下,吓到了?”


    尺玉在被子里拱了拱,突然钻出来,“菲尔德,我有点不舒服。”


    “我刚刚打萨洛扬的时候觉得好冷。”


    菲尔德心想,果然是吓到了。


    “所以我钻上床来了。但是我现在又好热。”


    菲尔德心想,盖着被子,想起刚才的萨洛扬流氓样又害羞,就捂热了。


    “可是,我刚出来,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我又冷。我怎么都不舒服。之前埃拉叫我起床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


    菲尔德心想,出事了。


    “有多长时间了?殿下。”


    “好几天了,你们这里的温控系统是不是不管用呢?”


    菲尔德沉默了一会,就在尺玉以为他被问得心虚时,菲尔德突兀开口:“殿下,您可能要产卵了。”


    “……?”尺玉脑袋上冒出来个问号,“我我我——产卵?”


    “你说的是那个生出来一堆圆球然后钻出来一群小虫子的那个……产卵吗?”


    尺玉越说声音越小,他这下是真的吓到了。


    他是小猫呀!他还是一只公猫!一只差点被好心大学生捉去绝育、因为月份太小而幸免于难的公猫!


    他怎么能产卵?他连怀孕这个功能都没有。


    “这不对吧……”


    第89章 假圣母真虫母25 您是我们虫族的小福……


    是在开玩笑吗?


    尺玉完全不敢信, 但菲尔德表情认真,态度严肃,加上以他对菲尔德浅薄的了解来看, 他严谨,端正, 视虫母如命, 不是萨洛扬那样充满恶趣味的雄虫,应该不会刻意逗弄尺玉。


    心渐渐沉下去, 尺玉不得不相信自己一只公猫有朝一日真的会“产卵”。


    天哪!


    尺玉还是不能接受, 他往被窝里一钻,猪儿虫似的拱来拱去,在硕大的床上到处爬,床头爬到床尾, 直到力气耗尽,露出个脑袋来, 吐着舌尖散热。


    “殿下。”菲尔德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尺玉乖巧地钻出来, 在他手心压出一个小窝的地方盘腿坐下。


    “怎么啦菲尔德?”


    菲尔德不知为何,静默了片刻,像是在做某种准备,终于沉下气来,道:“殿下, 有人到过……”


    菲尔德面向尺玉, 指尖轻轻在某个部位点了点, 蝴蝶亲吻花蕊似的。


    “这儿吗?”


    虽然他负责给殿下清洗,和那生产无数甜蜜的地方早已不陌生,但从来都彬彬有礼, 从不逾矩,而一想到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可能有虫擅自闯入秘密花园,菲尔德顿感不安。


    尺玉懵懵道:“有。”


    菲尔德霎时脸色惨白。


    “他们会亲……我觉得脏,不想让他们亲。但他们觉得隔着衣服,不脏,每次都弄得湿湿的。”


    “……只有亲吗?”


    菲尔德的声音似乎有些发颤。


    “唔,还有别的吗?”


    菲尔德颅内紧绷的线松了旋拧,他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浊气,调整了下呼吸,平缓道:“殿下,如果没有人到过那儿,应该只是普通的排卵,正常情况,不用害怕。”


    “正常情况?”尺玉撇了撇嘴,“以前就没有过。”


    菲尔德解释:“是殿下您回到虫族后,您的身体觉得合适,足够成熟,足够安全,可以受孕,才出现排卵行为。”


    尺玉趁这会儿功夫问了下系统,系统说他的身体会随着世界设定而发生些许变化,符合任务规则。


    不过……尺玉突然意识到,似乎从他的身体出现变化起,他就默认了自己真是虫母,而系统的说法又再次印证了他的疑问。原来虫族真没找错人。


    “菲尔德,我什么时候会产……排卵?”尺玉抬起小脸,懵懂无知,又充满好奇。


    菲尔德问:“殿下第一次感觉忽冷忽热是什么时候?”


    尺玉数了下,从那天埃拉扮演小马,到现在已经七天了,尺玉告诉菲尔德。


    “还有十天左右。”菲尔德伸手抚了抚尺玉的小腹,“从产生,到排出,一般会花上十五到二十天。”


    尺玉如有所思地点头,眉眼一弯:“那还可以再集体疏导一次。”


    菲尔德一愣,“殿下,不休息吗?您的身体最重要。”


    尺玉对集体疏导有种很复杂的感情,许多双手伸过来,让他好像回到了在大学校园的草坪上,来来往往的学生排着队蹲下来撸两把他的肚子和猫头,然后咋咋呼呼、语无伦次地跑开。


    那种浓烈炽热的目光将他包裹起来,仿佛冬日里一条暖被,又像是劈里啪啦作响的壁炉,让他依赖。


    “我可以的,让我去吧,菲尔德。”尺玉摇了摇菲尔德的胳膊,能感觉到那制服下的手臂霎时间变得坚硬。


    湖绿的双眸盯着他,菲尔德心想,没有任何雄虫能拒绝他的请求,哪怕是第一政务大臣。


    下一秒,虫母“呀”了一声,又钻进被子里,嘟囔:“我又冷了。”


    躲是躲进去了,但还会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偷看菲尔德。


    “好吧,殿下,我帮您安排。”


    了解到尺玉将要排卵,忽冷忽热的毛病不能忽视,菲尔德叫人送来实时感温温控器,免得尺玉一会钻出来,一会钻进去。


    这十来天里,尺玉吃了睡,睡了吃,第七天的时候,菲尔德带他去了一颗记不得名字的星球,进行了一次集体疏导。


    因为有菲尔德管控,只进行了四个小时,就被强行终止了,好多雄虫都只短暂地吻了下尺玉的肌肤。


    不过怀特倒是吃得很饱。


    他被分配到这里来,运气好,刚来没几天就赶上尺玉来集体疏导,自然也有他的份。


    对着尺玉又亲又咬,像是控制不住一样,在尺玉颈侧狠狠吸了一口气,整个虫红得像熟透的虾,结结巴巴地喊着妈妈。


    尺玉觉得他有点像埃拉,怀特说:“埃拉和我同时出生。”


    “那你……”尺玉的胸脯不知道被哪只雄虫叼着,似乎嫌他偏爱了别的雄虫,刻意用尖锐的齿尖磨了磨,又将舌化作蛇信子般的细尖去挑逗那个小孔,让尺玉的声音变得破碎。


    “那你,以后可以和埃拉一起了欸。”


    怀特又羞又热,听了尺玉的话蓦地生出一股勇气,“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有虫不允许吗?”尺玉问。


    怀特激动地吮了吮他的锁骨。


    集体疏导回来后,菲尔德带给他一个消息。


    菲尔德严肃地站在尺玉面前,一丝不苟,让尺玉怀疑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回想了半天,把自己又和埃拉偷跑去军部的事情一五一十抖落了。


    但菲尔德摇头,“殿下,你偷偷溜去探望的那只残疾雄虫,普利特,出现了自愈能力反复现象。”


    “他的胳膊已经重塑了,虽然经过检测他的自愈能力还不稳定,但目前看来……”


    “天哪!”


    尺玉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扒着菲尔德的胳膊,使劲摇,使劲摇,小猫捣蛋摇花树想偷吃花一样。


    “这真是个好消息!”尺玉原地转了两圈。


    “目前看来,他的自愈能力应该能恢复到半正常情况,最后稳定下来。”菲尔德稳了稳身形,才接着说,“殿下知道这一切发生的原因吗?”


    尺玉睁着眼睛看着他。


    “是因为殿下。”


    “我?”


    “因为殿下亲临医疗部,让普利特感受到了大量泄露的虫母气息,间接受到疏导,自愈能力泄露的黑洞似乎因此得到弥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尺玉顿时感觉自己可太有用了,笑得像风摇动的春花,但突然,他顿住,水眸里浮现一丝疑惑:“菲尔德,你真的不是在逗我开心吗?”


    按理说菲尔德不是这样的虫,但是……


    尺玉想,如果只是一次疏导,就能让残疾雄虫恢复,为什么那时候普利特依旧绝望?也没有雄虫告知他,原来还能这样。


    虫族那么久远的历史,因为失去自愈能力而走向自尽的雄虫比天上的星星还多。


    小狐狸一样的警惕。


    菲尔德摸了摸他的脑袋,将狐疑的虫母拉到床边坐下,“以前从来没有虫母给残疾雄虫疏导,所以……没有发现。”


    “至于接受过疏导的高级雄虫,都认为他们身体素质比低级雄虫更强悍,所以自愈能力能坚持到一代虫母陨落。或许我们都错了,是接受了疏导,才有源源不尽的自愈力。”


    尺玉愣了一下,又反应过来。


    对哦,好像上一任虫母不仅不给低级雄虫疏导,连高级虫族,几年都排不到一次。


    “那我……”


    “所以殿下,您是我们虫族的小福星。”菲尔德吻了吻他的手背,薄凉的唇虔诚落在温热柔嫩的肤肉上。


    “但是殿下,要不要公布这个消息——由您决定。”


    “公布?不能公布吗?”尺玉问。


    “哦,我知道了,你们担心。”


    尺玉自问自答,又说:“没关系啦,先前我要给普通雄虫疏导,你们也担心这担心那,喏,你看,我现在也好好的——嘶!”


    尺玉捂着肚子,瞬间弓起腰,“菲、菲尔德,我好像不太好。”


    像是被针扎了几下,疼得尺玉小脸都失去血色。


    菲尔德立马将他抱起,平放在床上,摸了摸他的肚子,感觉到里面在细密地跳动,道:“殿下,到时候了,别怕,我让虫侍进来。”他吻了吻殿下的额头,抚平拧皱的眉。


    第90章 假圣母真虫母26 殿下……一定会很爱……


    即使尺玉已经顺利完成了两个世界的任务, 经历过躲到衣柜里屏息凝神,面对丧尸心惊胆战,也绝不会忘记这一次短暂腹痛。


    他真实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生变化。


    尺玉瘪着嘴, 指着自己的小腹,拉着菲尔德的手, 呜呜嗯嗯说不出话来。


    菲尔德不停地吻着他的手指。


    薄凉的唇因此染上热意, 与圆润的指尖难舍难分,最后吮入口中。


    这是尺玉到虫族来以后, 与菲尔德最亲密的接触——清洗不算。除了第一次, 尺玉觉得稍有些羞赧,后面他光溜溜让菲尔德给他清洗身体都不感到哪怕一点不适。


    菲尔德问:“殿下,疼吗?”


    尺玉缓了缓,摇头。


    除了刚才那突如其来的疼痛, 后面几乎没有痛感。


    “不疼,但是……我感觉它在动。我不知道怎么描述, 我的肉它好像……活过来了。”


    “书上是这样写的,您的产道正在打开, 别怕殿下,”菲尔德将湿溻溻的指尖攥在手心,“很快的。”


    虫侍鱼贯而入。


    带着清水,保温箱。


    下一秒,一双手扶着尺玉的腰, 让他平躺着, 随后托着他的脚使他的双腿弓起, 分开。


    尺玉瞪大了眼睛,“不、不好吧……”


    他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并拢,却在膝盖合拢之前被菲尔德掰着大腿肉再度分开。


    “殿下, 这样更好排卵,不然受累的还是殿下。”菲尔德轻柔地按着,有魔力似的,尺玉的双腿像是打了松弛剂,顺从地展开了。


    尺玉还是觉得羞耻,咬着下唇。


    来虫族后,他的情潮就像是遭到了绑架,销声匿迹,再也没有突然来袭,让尺玉措手不及。


    但这并不是因为情潮突然变得好心,只不过是尺玉“暴露”得太多。


    如果情潮是个有意识的个体,怕是也要被尺玉这段时间毫无下限的暴露弄得面红耳赤了。


    尺玉也觉得自己越来越开放,像是被虫族同化,直到现在他展开双腿,被无数双复眼不带丝毫情欲地注视着,他才发现其实自己还是有一点作为人的羞耻心。


    好想趴在床上,不,最好是蜷缩起身体,把自己团成一团,塞到一个纸箱子里,让自己的肉和毛发把箱子填得满满当当,不留一点空隙,不给任何人看见。要是有好心人帮他把纸箱子盖上,那就更好了。


    但没有人帮他盖盖子,也没有箱子让他团起来,甚至不能趴着。尺玉望着天花板,一遍遍喊着菲尔德的名字。


    “菲尔德,我有点怕。”


    “殿下,我在,我不会离开的。”


    菲尔德试着转移话题,让尺玉不那么紧张,“殿下做好决定了吗?确定要公布那条消息的话,结束后我就让虫侍去拟定公告,通知全虫族。当然,抉择权在殿下。”


    尺玉撇撇嘴,“要的呢……这种时候我怎么做决定啊!”尺玉不禁笑出来,菲尔德难道不知道他是个单线程动物吗,他不能同时做两件事情的。


    就像先前他得知反叛军要送他回帝国,立马就把虫族离不开他的事情抛之脑后。


    回来之后,尺玉还想幸好他没有说走就走,不然虫族要伤心了。


    尺玉深深吸了口气,真和菲尔德讨论起给残疾雄虫疏导的事情来。


    “如果我优先给残疾虫族疏导,你们是不是会有意见?”


    “我不会,但其他虫,殿下,我无法保证。”菲尔德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而且……”菲尔德顿了顿,“即使优先给残疾雄虫做疏导,殿下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给所有虫疏导,这将是个无比繁重的任务。”


    “殿下,我忧心您的身体。”


    尺玉也跟着叹了口气,怎么办才好呢?他要是早一点来虫族就好了。


    他好像有点喜欢这种当救世主的感觉,尺玉默默想。


    “多一点呢?每次多一点虫,会好些吗?”


    “殿下,您确定吗?”


    尺玉吸了吸鼻子,也有点皱眉,不太确定。主要是每次集体疏导,那些雄虫都会把他舔得皮肤都快要起皱,像是被水泡得发胀。


    但他突然想起,之前普利特并没有让他疏导,只是抱了抱他,“不直接疏导呢?这样可以吗?”


    尺玉的本意是指抱一抱此类,但菲尔德会错了意,想到了点别的,低声:“……直播?”


    “什么?”尺玉问。


    菲尔德沉默了好一会,意识到自己说的并不是尺玉问的。


    在尺玉追问之下,才回答:“全息直播可以模拟直播间的虫母香气,之前那次直播有虫反馈,似乎也能起到疏导作用,最关键的是——直播间容量很大。”


    哪怕所有虫族都进入直播间,都不会有一丝信号波动。


    当然,香气只是个委婉的说法。


    尺玉若有所思,突然哼哼,“有这样的好方法你不早点告诉我。”


    菲尔德垂眸。


    考虑到虫母生长在人类社群,而人类是一个极其重视身体隐私的群体,他先入为主认为尺玉不会乐意在过多的视线中暴露。


    于是一直没有将直播提上进程。


    不过,就目前虫母的表现来看,似乎不用忧虑这一点了。


    “好哦。”尺玉浅笑着,他笑起来很好看,眉眼弯弯,带着笑意,双腮覆上一层薄粉,唇瓣抿起,亮润诱人。


    然而下一瞬,他的瞳孔骤然放大,整个人差点挣扎开来。


    这是什么!


    尺玉感觉有一连串珠子从自己肚子里流出去。


    有点痛,但更多的是难受,涨得难受,虫侍不停揉着他的小腹,将那些珠子缓缓挤出来,接二连三。


    双腿也难受,尺玉感到自己的腿肉都绞紧了,用力到快要抽筋。


    偏偏菲尔德还低声絮絮:“殿下要是决定好了,我便让手底下的雄虫着手去准备。埃拉之前给殿下带回来一件礼物,不过他似乎藏着掖着一直没给殿下?”


    “嗯嗯……”


    “到时候让他把那东西拿出来,直播用。”


    “你怎么知道是什么?”


    “我当然知道,殿下,带进虫族的东西都要登记。”


    “好吧,那是什么?”


    “暂时保密,可以吗殿下?”


    尺玉哼了一声,“菲尔德,你不要说话了!”


    好一会,尺玉终于感到自己腹腔内空空荡荡,小腹重新变得平坦,薄薄的一层肤肉雪白滑腻,似乎能被哪个埋头进来的雄虫高挺的鼻梁给戳破。


    他急促地呼吸了好几分钟。刚才排卵,他屏住呼吸,现在松开牙关,像溺水的人一样渴求空气。


    虫侍将保温盒递给菲尔德,菲尔德问:“殿下,我现在可以讲话了吗?”


    “……”尺玉动了动手指,大发慈悲地说:“那你说吧。”


    “殿下要看看吗?”


    看什么?不会是看虫卵吧?


    尺玉突然有些冷。


    “不!”他决绝地说。


    “好吧。”菲尔德将保温盒递回给虫侍,嘱咐,“无害化处理了吧。”


    尺玉这才小幅度地转了转头,眼睛偷瞄了一眼。然后迅速收回头,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再也不肯看向门外。


    菲尔德坐下来,吩咐虫侍:“拿餐食进来,殿下刚排卵完,体力消耗比较大,需要摄入饮食。”


    又问尺玉:“殿下感觉如何?”


    尺玉这才慢慢坐起来,但他还有点别扭难受,干脆往菲尔德怀里一趴,“我……也还好,就是有点涨。那根本不该是从、从我身体里出来的。”


    “涨得难受?”菲尔德沉思,那虫卵只有指头大小,要是这点大小都让虫母如此难受,那——怎么是好?


    低头观察虫母的神色,却发现尺玉的目光盯着水晶宫外。水晶宫的墙壁全都像水一样透明,看出去略有些变形,但基本能看清。


    顺着尺玉的视线望去,发现目光的落点是正从保温箱转移到无害化处理盒里的未受精虫卵。


    虫卵需要处理,避免有心之虫心生邪念。


    菲尔德心道,殿下刚才那么拒绝,其实心底还是有些许不舍。


    “殿下……一定会很爱孩子们的吧?”


    尺玉瞪大了眼睛抬头,明白过来是自己的目光让菲尔德产生了误会。


    ——其实他只是手痒了。


    想玩球。


    但这话说出来似乎有些不太尊重虫族的生命形态。尺玉硬是忍住了。


    他没否认。


    菲尔德自然当他承认。


    怀里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温热与香气,几乎让菲尔德这个从未失控的理智派有了冲动的欲望。


    被殿下依赖,陪殿下生产,强烈的满足感滔天洪水般涌来,菲尔德指尖插入尺玉的发际,轻轻摩挲了两下。


    虫侍送来拟好的文件内容,递给菲尔德过目审视。


    内容概括起来就三条。


    第一,虫母的疏导可以帮助残疾虫族恢复自愈能力。


    第二,虫母将在不久后开启一次面向所有虫族的全息直播,届时会以菲尔德为主进行一次精神疏导。


    第三,虫母已经成熟。


    菲尔德将文件递给虫侍,“发布吧。”


    然而虫侍拿到文件却迟迟没有离去,在床边嗫嚅半晌,被发现异常的菲尔德和尺玉双双看着,才吐出一句:“菲尔德阁下,前线传来消息,我想您可能需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