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161章(二合一)箐箐,我好……
两班飞机一班落地,一班起飞。
万米高空上,白箐箐百无聊赖躺在椅子上,仰头刷着手机。
嗡嗡信息不断从手机顶端弹出,具是她在东省的富豪客户们,向她传来问候的信息。
这次白家的事做得太浅显了,遮掩的手段拙劣到让人几乎以为白家是演的。这次风波的始作俑者是谁,已然成了圈子里心照不宣的秘密。
前来白箐箐这儿打探的富豪们一个个儿话说的都很委婉,遮遮掩掩的,白箐箐扫上一眼都懒得打开看详情,自己上网看了看。
短短离开的七个多小时内,国内……变天了。
白家和姜家被推上风口浪尖,受关注最高的,当属姜穆宁和敖心逸。
白箐箐皱了皱眉,回忆原文中的这部分剧情。
但能想起来和这些内容相关的,都是因为李青青才会发生这样的事,现在她人已经在国外,发生的事件却没有改变,似乎还随着姜穆宁提前出国而提前发生……
这是天道剧情推动了?
白箐箐握着手机,搭在侧面的指尖点了两下,回忆起这段时间敖心逸反常的状态,指尖落定。
敖心逸赶着送她出国就是为了做这个?
白书霆和白澋诚两个人又在干什么?之前明明内部清查了一个多月,现在又将白氏献祭似的双手奉出?
这群人在打什么主意?
白箐箐按正常人的思维搞不懂这群人的脑回路,心中猜测,他们这么做多半是和自己有关。
离到达的时间还有六个多小时,白箐箐指尖微动,在昏暗中将手机熄屏,闭眼睡去。
不管他们在做什么,都妨碍不了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国内闹成什么样,无所谓。
……
另一边。
姜穆宁坐上前往米国的飞机,和姜家接机的人见过面后没多久就再次出发,飞到芬兰。
罗城,芬兰湖旁一户带院的两层小白楼。
到时正是晚上,幽蓝的天一层层倾向大地,将白色小楼笼罩其中,淡黄色的灯光透过窗户向夜色中晕出,一个双肩宽阔的身影站在窗边,端着一杯咖啡,垂眸静静下望。
姜穆宁站在前院的栏栅门前,看见院子里停着的银灰色汽车,车内空调的滴水在地上聚集成一滩水渍。
没有流淌,但也没有阴干。
在如今十度左右的天气里,它的主人应该是刚停下车不到一小时。
可是门铃没有人应声。
难道是又出去了?
姜穆宁等了一会儿,耐着性子又按了一次门铃。
二楼上的白思明回头看一眼,又看了看楼下门前的身影,转身将咖啡放在工作台上,转身拎了件外套下楼。
“二哥!”
上一次见面还是两年前,姜穆宁和这个十七岁起就离家不知行踪的二哥见面不多,每次白思明隔了一两年才回家一次,在家待得时间也不长,总是悄无声息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
可也大约是他们很久才能见一次,她反而很喜欢这个二哥,对他和对其他所有哥哥的感情都不一样,兄妹俩的感情反倒很好。
她小时候以为二哥是不良少年,不去念大学就离家出走走南闯北了。
第一次隔了三年才回家,是他怕被爸妈打死。
十三岁的她拉着二哥的手,神秘兮兮地把刚回家还没见到父母的二哥拉到一旁,安慰二哥别怕,就算是当不良少年,爸妈也还是很爱他,常常在家中念起,一定不会打他的。
她会保护二哥。
她牵着二十岁的白思明到了敖心逸和白书霆面前,敖心逸见到他就哭,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揍他屁股。
白思明一声不吭,就站在那里被敖心逸打。
十三岁的她想上去拦,可还不等她劝,敖心逸就抱着白思明哭成一团。
在白思明死去的五年后,这反而成为了她记忆中最鲜明的画面。
在白思明惨死后那一段时间的午夜梦回,她一次次拉着二十岁的白思明回到家中,说她会保护二哥。
可最后……是她亲手将她的二哥推向死局。
这是她唯一对不起白家的事情。
如今记忆中身形纤长的少年已经长就了冷峻的眉眼与骨骼,身形宽阔,像一杆冷冽的枪般,大步稳健地向她走来,透过白色栅栏看着她的脸,拉开院门。
“二哥。”姜穆宁又喊了一声,敛下眼底的忧伤,眼波盈盈笑起来,露出十八岁姜穆宁应有的模样。
“穆宁?”白思明微微诧异:“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太久没见你了,想你了啊,”姜穆宁从他打开的门中钻进院中,笑嘻嘻地先看了看他的小楼。
“你都两年没回家了,妈妈说你最近四个月一点儿都联系不上,在家里都担心死了,我就问她要了你工作室的地址,先偷偷跑过来看看你,二哥,你好好儿的为什么不给妈打个电话?”
“前天刚联系过。”白思明手插进口袋,站在院子里,静静看着蹦蹦跳跳打量他小楼的姜穆宁。
姜穆宁背对着他,脸上笑容一紧。
按照原来,白思明在最后一次执行任务之前回家,才在家中真正见到白箐箐。
现在重来一次改变这么多,白思明对白箐箐的了解有多少?
“太好了二哥,那你是不是要回家了?”姜穆宁说着,转身跑到他面前去,声音低下来:“你这次结束了?”
白思明没有回答,眉心微皱,垂眸看着姜穆宁的眼睛:“是妈告诉你工作室的地址?”
当然不是……
敖心逸将白思明的行踪一向瞒的很严,在白思明死后,敖心逸和白书霆到他的工作室收拾遗物,她因为愧疚偷偷跟踪过,在前世来过两次。
“当然啊,不然我怎么知道。”姜穆宁仰着头,微笑对上白思明探究的双眼,毫不闪躲。
“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她松了口气般笑着,仔细打量白思明的脸,微微缩紧的瞳孔似因眼前之人没事而放松。
她伸手抱上白思明的身体:“没事就好。”
对不起。
白思明按下姜穆宁的双手,朝小白楼的方向看了一眼:“进屋吧,外面冷,你穿得太少了,我给你倒杯热水。”
“好!”姜穆宁欢快撒开腿,向小白楼中跑去,一进屋就吃惊地大呼小叫,声音远远儿地传到落后几步的白思明耳中。
“二哥!你别告诉我这些全都是你做的!”
白思明的工作室和寻常住宅没什么两样,一楼开放式厨房,客厅,沙发,电视机。
餐厅墙上挂着两把猎枪,其下餐桌没有食物,满满当当放的都是各种做到一半的手工,还有一堆机械零件,木头刨花零落的到处都是,就连吧台上的锅里都是熬到一半冷却的兔胶。
姜穆宁在一楼转了一圈,又站在楼梯下朝二楼看了看,没有上去,在楼梯后看见了两只漂亮的肥兔子。
她小心翼翼地抱起来,欣喜道:“二哥!你还养兔子啊!”
白思明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问:“嗯,吃吗?”
姜穆宁:“……没有肉的话,我们去超市买吧……你要是不方便出门,我去。”
白思明笑笑,拿起扫帚清扫地上的刨花,简单收拾一下桌面后,在餐桌旁腾出一小块地方来,给姜穆宁倒了一杯热水。
“这里人际简单,多一个人都很引人注目,你什么时候回去?我送你。”
姜穆宁抱着兔子到桌边坐,没想到两年不见,白思明的态度变得这么冷淡。
以前他话也少,可眼中总能看出对她的宠爱,现在眼神冷冰冰的,显得不近人情。
“我才刚来,你怎么就赶我走,我大老远跑过来就是想看看你的安危的!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
姜穆宁哼一声,明显不高兴了,伸手指着他的厨房大声道:“看你厨房都搞成什么样了,二哥,你真的开伙吗?”
白思明眉头皱着。
姜穆宁显然气鼓鼓的,气势弱了两分:“我不用你催,也不用你送,我自己走,明天就走!反正我两年不见的二哥也不想我……”
白思明:“我给你订明早的机票。”
姜穆宁被他冷淡的回应说得有些心慌。
她来就是想勾着白思明回忆一下美好的往昔,在他孤苦无人时陪伴一下,给予一点温暖的亲情,涨点好感度,白思明一直这样不冷不热的她好感度还怎么涨?
别说那个变态白侑了,白思明这里她就得折。
姜穆宁显得更生气了,撇过头去,丝毫没有看见二楼的转弯扶手上,静静地搭了一个脑袋,垂眼看着客厅中的白思明,垫着下巴的指尖在扶手上轻点。
姜穆宁气鼓鼓的:“我真是多余,看你厨房这个鬼样子,还想着给你做饭。”
她气氛地豁然起身,一转身才看见白思明站在客厅,离她七八步远的地方,中间还隔着一个过道和茶几,脸上的表情变得委屈。
她仿佛泄气般叹息,放下了所有大小姐的骄矜脾气,闷声道:“我来的时候看见超市了,现在时间还早,我去趟超市买点菜回来,晚饭,还是要好好吃的。”
临走前她道:
“二哥,我不管你需不需要家人,但是……我们都很需要你。”
白思明眉眼微怔,表情有些动容。
楼梯之上,忽然微微传来一声气音声响,笑声轻飘飘地落下。
白思明耳尖微动,精准捕捉到笑声,眼神没有移动,在姜穆宁面前丝毫不显。
姜穆宁心紧张地怦怦跳着,没注意到楼梯上的动静,转过身去,对着白思明,看向他的眼神依恋,轻飘飘地说出最后一句:“……我也很需要你。”
“二哥,辛苦了,谢谢你又一次平安归来。”
【可以可以,就让她这么发展下去,假以时日姜穆宁一定能夺得三金,漂亮接下敖心逸的班。】
【‘我也很需~要~你~’】白箐箐白眼翻上天:
【可不是需要你的好二哥么,要不是有白思明缉毒警的这层身份在,你拿什么来和大毒枭做交换,才能带着嵇恪一起从金老板手下顺利脱身。】
【现在居然还敢来找白思明。】
但她好端端地来找白思明是为了什么……
眼神落寞的姜穆宁抬眼望着白思明,忽然看见楼梯拐角处有个黑色的影子动了一下。
小楼外安静极了,不像是外面折射进来的光影,反倒像是在屋中的活物。
这么大的影子……
姜穆宁眉心皱了皱:“二哥,你还养狗?”
白箐箐眉头一拧,扒着栏杆就把脑袋从上面探下来了:“姜穆宁,狗叫什么呢?”
“白箐箐?!”
一颗人头突然出现在视线里,姜穆宁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居然是白箐箐在这里之后,瞪大双眼,反应不过来地看了看白思明,又看了看白箐箐。
白思明:“慢一点,别摔着。”
语气平淡,表情镇定。
白思明早就知道白箐箐在这里?
不是。
姜穆宁很快意识到自己顺序错了,重新想道:白箐箐一早就在这里?他们早就有联系?
白思明什么时候知道白箐箐存在的?
他们的关系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好?
有一种世界荒唐破碎的巨大荒谬感向她扑来,这两张脸出现在同一空间中,让姜穆宁有一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
可这是她连着两日坐了二十多个小时飞机才到达的地方,没有什么能比她此刻疲倦的身体所能感受到的更加真实。
如果不是她刚刚看见了那道影子,岂不是……
也就是说白箐箐一直在这房子里,还将他们刚才的对话全部都听到了?
不知怎地,在此刻轰然的震惊中,姜穆宁想起冰凉坚硬的青绿色匕首抵在自己脖颈上的感觉。
白箐箐在她愣怔的半分钟内,已经“咚咚咚咚”连着小脚步跑下木楼梯,站在白思明身边,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二哥冰箱里空荡荡的,你去超市的话多买点回来,我还没吃晚饭,挺饿的。”
姜穆宁:……
姜穆宁眼神闪动,即便脑子现在反应过来了,身体也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动都不知道动,喉中更是一句声音都发不出。
白箐箐在这里,就意味着白思明这里没戏了。
不用再尝试什么了。
“你应该带卡了吧?来芬兰换欧了吗?姜穆宁,和你说话呢,在听吗?”白箐箐伸手在她眼前晃晃,看着她一脸完蛋的表情,心中嗤笑一声。
虽然不知道什么完蛋了,但她完蛋就是好事,不是吗?
“……带卡了。”姜穆宁听见自己的回答,脑子完全没有经过转动,也不听她使唤。
此时只感觉五感都被分成了单独的系统。
眼前,黄褐色的肥兔子跳到白箐箐脚边,白箐箐弯腰,伸手把兔子抱在怀里。
她感觉到自己身体转了个方向,看着自己打开门,就这样走了出去。
直到被室外的冷风一吹,热热的眼泪从眼眶中流出,她身体才彻底恢复知觉,迅速加快脚步,不管不顾地先出了院门,随意找了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为什么?
为什么白箐箐总比她快一步?
为什么她好好儿的人生会被白箐箐破坏成这样?一切的一切都和前世不一样了,她所拥有的一切都一件件从她手中溜走,她到底凭什么?!
罗城傍晚的街道上昏蓝的,亮着疏离的路灯,周边一个人都没有。
姜穆宁快步在路上走着,逐渐呜咽出声,心底漫上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恐慌感。
工作室内。
白思明看着白箐箐怀中抱着的肥兔子,停顿一下,去将姜穆宁匆匆走时没有关紧的门合拢,转身回来道:“刚才问你吃不吃晚饭,你说不吃。”
“先办正事呢,吃什么饭?”
白箐箐飞机落地,被敖心逸安排的人接到庄园,放好行李后,就掏出青铜匕首,准备先把正事办了。
没有天道在身上的姜穆宁位置比之前好查多了。
谁知一查
才知道她在去芬兰的飞机上。
姜穆宁也是一点儿都没闲着。
之前听敖心逸说过,白家老二的工作室就在芬兰,她提前一步到这里守株待兔。
真rua了一会儿兔子不说,还蹲到一场声情并茂的大戏。
白箐箐拍拍怀中的兔脑,两根手指顺着兔子的长耳朵一溜儿划到耳朵尖尖,在手指间弹着玩儿。
白思明看她的手,问:“那现在吃吗?有两只呢。”
白箐箐弹兔子耳朵的手掌一捂,抱着肥兔子转身:“别听,是恶评。”
沉沉笑声从身后传来。
白箐箐没管白思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玩儿兔子,听着旁边的笑声蓦然一顿。
“但是……箐箐,刚刚你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什么是真的?”白箐箐两手掌心包裹着兔子头,张开十指,转着掌根,在兔子脑袋上“开花”。
白思明:“姜穆宁会将我的身份透露给毒枭。”
“嗯?”白箐箐人顿住,撇头看向白思明,满脸怔然。
“我什么时候说……”
“就是在姜穆宁说她需要我的时候,你好像用法术单独告诉我的,就像……武侠电视里传音秘术那样?”
白思明当时甫一听到白箐箐的声音,整个人就怔了一下。
他前日任务结束后回到工作室,等待上面安排的同时,对这几个月家中发生的事情做了了解。
好在网上都有,他没费什么功夫就将这个传闻中的亲妹妹回家后发生的事情了解的七七八八,还补了《心动信号》的完整综艺,将白箐箐的单人直播回放从头看到尾,了解她性格的同时,对她玄学大师的能力坚信不疑。
并且有上次白箐箐在金州的从天而降,白思明认为,所有人都严重低估了白箐箐的能力。
她比大家想象中的都要更加厉害。
刚才他听见白箐箐的声音,音质和人声发散在空气中的声音明显不同,而当时正煽情的姜穆宁却没有任何反应,显然只有他一个人听见。
所以,那是箐箐给他的提醒。
让他不要相信姜穆宁的话。
白家和姜家发生那么多事情,穆宁看起来也变了很多,还莫名单独找到了他的工作室来,声称是敖心逸告诉的她位置,却不知道他们前天就已联系过。
白思明本就在心底有所疑问。
现在趁她不在,白思明向白箐箐求证,却没想到看见白箐箐一副全然不解的样子。
已经接受了良好的玄学认知训练,打开世界观的白思明想了想,觉得自己有了一个可靠猜测。
他抿了抿唇,转头看一眼院外,确认四处无人。
白思明靠近沙发上的白箐箐,压低声音,谨慎开口道:
“箐箐,我好像能听见你的心声。”
第162章 第162章(三更)白箐箐,就是……
“什么?”
肥兔子从白箐箐腿上跳走,她张开的手掌中陡然一空,随着白思明的话,觉得心脏也“突”地一下,塌了一块儿。
白思明看着明显慌张起来的白箐箐,反思自己是不是开口太突然了。
他安抚地摸了一下妹妹的额头:“你在心里想一句话试试?”
【想什么……】白箐箐完全还没反应过来。
白思明:“想什么。”
【!!!!!】白箐箐猛吸一口气,身子直挺挺向后仰去,将自己的脑袋瓜子从白思明手底下撤出来。
白思明手掌下一空,平静地收回手,分辨自己刚才听见的声音:“现在……像是一道风声。”
“不是,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刚刚没听清。”白箐箐莫名地害怕了,顺手牵过沙发上的抱枕箍在自己怀里,紧紧盯着白思明,要他再说一遍。
“我说,我能听见你心里说话的声音。”白思明经过刚才的实验,已经确认了这个事实。
但是那声音既然不是电视剧里的传音入密,他又怎么会听见妹妹的心声呢?
他又不懂玄学,更没有法力。
这太离奇了。
还是箐箐施了个小术法,现在是在逗他玩儿?
白思明审犯人很有经验,不用多加猜测,自己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虽然不知缘由,但他就是能听见白箐箐的心声。
白箐箐听见白思明回答的瞬间,已经后退着整个人缩到沙发角,此时紧紧咬紧牙关,抿着唇:【你说你能听见我的心声?】
白思明明白当事人的恐慌。
他郑重点头,回答:“是,我可以。”
【什么时候开始的?】
白思明:“就刚刚,你说‘可以可以,就让她这么发展下去,假以时日一定’、”
“可以了,别说了。”白箐箐彻底裂开了。
……
姜穆宁外出去超市,房子里像死了人一样安静。
白箐箐躺在沙发里,静静地死了一会儿,脑子里走马灯一样想过很多事,想完之后,她凭借对自己性格的了解,躺在沙发上彻底死了。
白思明将餐桌和厨房完全收拾出来,准备一会儿做晚饭。
收拾完后到沙发边看白箐箐,在她旁边放了一杯温水:“我听见的几句心声都不一样,要不要测试一下你心声的规律?”
“我真是谢谢你啊……二哥……”白箐箐虚弱地笑笑:【那就麻烦了。】
能在心里想想就完成的事,为什么还要花力气张开嘴,用小腹发出的气流去震动声带呢?
不累吗?
白思明:“‘那就麻烦了’之后,你想了什么?我只听到三秒‘嗡嗡’和‘哗哗’的声音,有些像风吹过塑料膜,在最后还笑了两声。”
白箐箐脑中缓慢反应白思明说的话,一边回忆自己刚才的心路历程。
她眉头一皱,抱着枕头坐起身来。
“我刚刚想了人体的发声原理,顺便嘲讽了一下我自己,能听见心声真好呀,都不用费劲儿张嘴了。”
白思明眼中思索,缓缓摇头:“这些我没有听见……如果你刚刚只想了这些的话,那么清晰的语句是‘麻烦了’,剩下是含糊的杂音。”
“我觉得,你可以从说话方式、语速、声音大小、距离远近这些做不同的尝试试试。”
白箐箐:??
白箐箐眼睛一亮,一咕噜从沙发上坐起身,开始楼上楼下满屋子跑,心声在心里哒哒哒哒响了一串……
……
二十分钟后,姜穆宁独自拎着两大袋食物,费力地推开小院的门。
楼上楼下哒哒跑成一团的白箐箐身形一顿。
始终在一楼客厅待命的白思明朝门边望了望,去给姜穆宁开门,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白二:她回来了。]
白箐箐躺在二楼的吊床上,翻着刚刚她和白思明的微信聊天记录。
楼下传来浅浅的对话声。
“箐箐呢?她走了?”
“在楼上,她太累了,我让她休息一会儿。晚饭我做,你也去休息吧。”
“不用,二哥,我过来就是来看你的,今天的晚饭我来。”
两个人在厨房忙碌起来,白箐箐在软软的吊床上晃晃,翻个身,心安理得地对着聊天记录总结起来。
心声可以粗略分为三种:
第一种最清晰,就是人脑里会和自己对话的声音,就像在和第二人沟通一样,语速慢,口齿清晰,对话完全;
二是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清晰念头,只会有一阵杂音,或是飞快思索时流露出的零星词汇,语句可能会很快,半清晰半含糊,可能戛然而止;
三是在正常思索,但内心不发出任何声音的心声,也就是人一天产生成千上万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本身她自己都没有察觉,更不会被白思明听见。
这些心声的大小受距离影响,音质相较于自然界中的声音,听起来更为纯净,也比说话的声音
听起来更大一些。
唯一没有任何结论的就是触发机制。
不论远近,不论当时的行为,距离,介质,能听见就是能听见。
白箐箐不敢猜想背后的原因。
白思明默默地小声说了。
“可能是因为……我是你的哥哥?”
当时的白思明不懂白箐箐比之前死得更彻底的脸色,还仔细地又补了一句:“你……是我的亲妹妹……所以,我能听见?”
二楼秋千床上,白箐箐长长“啊”一声捂住脸:
【求求了我也没做什么坏事吧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呜呜呜。】
【假如今天不来找姜穆宁就不会见到白思明,见不到白思明就不会发现他能听见我的心声,没发现被听心声我就不会社死现在让我还怎么做人求求了求求了那几个可千万别……】
【啊啊————!】
【都怪姜穆宁。】
楼下,正在水池中洗菜的白思明突然一偏脑袋。
姜穆宁诧异看向他,立马上前:“二哥,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
她说着就要接过白思明手中的胡萝卜。
白思明用掌根揉了揉耳朵,在水池下重新洗手:“没事,刚刚耳朵有点痒。”
他看姜穆宁半天就削了一个土豆皮,再次劝道:“你去沙发上坐着休息一会儿吧,晚餐马上就好。”
这是白思明第二次让她去休息了。
姜穆宁想了想,怕硬要帮忙反惹得白思明厌烦,只好离开厨房,在他的客厅里转了转,想找点事情做。
白思明动手很快。
二十几分钟就将晚餐端上桌,他擦擦手给楼上的白箐箐发消息,让她下来吃饭。
姜穆宁举着一张纸笑着伸到他面前,上面是他做饭时侧身切菜的样子。
姜穆宁咧着嘴笑:“怎么样二哥,像不像你?我画速写的水平没退步吧。”
白思明静静看着她的笑脸。
“二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不喜欢吗?”姜穆宁被他冷淡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总觉得自己出门一趟,白思明的态度比之前更冷淡了。
她从小到大都是骄傲的,还没有过过这样小心翼翼看着人脸色讨好的生活。
姜穆宁一时心慌,一面有些悲愤。
白思明蓦然笑了一下,接下她手中的速写:“就是看你长大了。”
姜穆宁心底一松,甜甜笑起来。
楼梯上传来咚咚脚步声,白箐箐连蹦带跳地下楼,高高兴兴从俩人身后跑过,自己拉开椅子坐下,闻着炖肉的香气,觉得糟糕的心情又被抚慰一些。
晚餐显然都是白思明做的,不怎么讲究卖相,三个汤锅里都是不一样的糊糊,看着食材也差不多,朝汤里一看就有豌豆和土豆。
三个凸纹盘子上放着黑面包和奶酪。
她戳了一下,很硬。
泡泡汤应该就软了吧。
【别跟她聊了,快来坐,饿死了。】
白思明动作顿了一下,将速写纸在旁边的本子上放好,对姜穆宁指示:“吃饭吧。”
白思明刚坐下,白箐箐立马开动。
*
东市,白家。
网上喧闹之声沸沸扬扬,白书霆和白澋诚正常上下班。
白敖两家上下对于周边的一切问题都不回应,暗中仍是将他们提前安排好的计划稳步进行下去,并按部就班地等待姜嵇两家的回击和破产。
周边没有任何参照,也没有人告诉他们做的对不对好不好。
只希望他们能够顺应小说的剧情,完成反派的使命,在这个过程中把白箐箐摘出去,最后能留全家一条生路。
筹备破产的日子比之前还忙。
光是行动的第一天,全家就都心力憔悴。
敖秉翃和虞秀兰刚送完亲外孙女出国,还没来得及离开,留在东市看着这场白家单方面发起的战争拉起硝烟。
忙忙停停到入夜,才等到女儿女婿回家。
一家人坐在茶室里,门窗紧闭,交流第一天的结果。
但一时之间,却是没人开口。
一家人少个白家老二白思明和相处才四个月的幺女白箐箐,望着一桌的人,敖秉翃和虞秀兰就先红了眼眶。
舍不得啊……
白家这么大的家业,他们女婿和孙子一点点打拼出来的商业帝国,虽然比不上全国首富,但也凝聚了女婿几辈人的心血。
现在临到老了,却要亲手拆散。
几个外孙未来连个傍身的家业都没有。
而最可笑的是,一个搞不好,竟然连性命都有可能保不住。
他们老两口其实不太懂女儿女婿的计划,只知道有人要在这个故事里做反派,可这无异于是一场压上全部身家的豪赌。
现在他们全家坐在这里,没有人能对今天的事说一个结论出来。
只知道明天还要继续。
此时不过是中场的沉淀。
虞秀兰撇过头去,飞快抹了下眼泪,冲女儿女婿和孙子们笑笑:“今天一天大家都累了吧,如果没有别的事,不如都回去早点休息。”
白澋诚站起来:“外公外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今天一整天都跟着我们担惊受怕的,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让人送您二位回去。”
虞秀兰叹气。
他们两个老的是帮不上什么忙,就别再让孩子们为他们的身体担心。
敖秉翃跟着起身,摆摆手,率先往前走:“回去的事另说,我们今晚先休息了。”
老头不要人送,老夫妻俩互相伴着自己慢慢回了房间。
白澋诚转头回来,就看见一群人的脸色都更松懈了些,多流露出几分愤懑与疲累。
白松旭一个人垂着头,吧嗒吧嗒掉眼泪,白天在网上跟人骂了一整天,到现在头晕脑胀的,心里仍是觉得生气。
此刻没有一点悲痛姜穆宁和他渐行渐远的心情了,满是全家要破产的恐惧。
他默默哭了一会儿,第一个开口道:“剧情不是都被改变这么多了么,我们为什么还要主动破产?姜穆宁都已经出国了,只要我们以后和她都没有关系,故事就应该结束了吧?!”
敖心逸淡淡回他:“箐箐刚回家的那场晚宴上,她也不想进娱乐圈,但她还是被剧情控制,说出了要上综艺的话。”
“你没有因药物失声,却仍然被我塞进《心动信号》当替补,和姜穆宁在节目上大秀兄妹情。该发生的剧情,无论怎样都会发生。”
敖心逸这阵子已经想过很多遍了。
他们主动被破产,顺应剧情的同时,尽力将危害降到最低,是最安全的方式。
白书霆也道:“姜穆宁突然出国这件事不在我们的计划内,但她不可能永远不回国,只要这个世界上她还存在着,剧情就会发生。”
白澋诚:“那不如我们主动一点,破财消灾。”
白松旭忽然抬头,捕捉到白书霆话中的字眼,愣怔重复:“只要她还存在……”
白松旭心中震了震,很快巨大的无力感袭来。
姜穆宁只要存在,剧情就会发生,他们又不可能杀人……姜穆宁还那么年轻,还不到二十岁,接下来还有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可以活……
白松旭感觉自己看见了一眼望不到头的茫茫长路。
“那你们把白箐箐送出去的目的是……?”白松旭反应了一天,现在已经回过味儿来了,白箐箐出国也是父母和大哥计划中的一部分。
“她又不是真正的……”
他话刚说一半,突然感觉到全桌人的视线全部落在自己身上……
白澋诚横他一眼,脸色沉得能滴出水,轻嗤道:“她如果不是,那就是被你撞死的。”
白松旭蓦然屏息,在桌子底下扣了扣椅子边,无助地看向白思祺。
三哥的脸色同样深沉。
他紧接着又怯怯地看向父母,鼓足勇气看去的那一眼中,
他看见敖心逸瞬间通红的眼眶,和白书霆落下的一道泪。
白思祺扣着椅子边缘的手失去力气,不自觉将自己的全部呼吸放得轻缓到极致,眼神闪躲。
“但我问过嵇夔……”白澋诚虚虚握着的拳按了一下茶桌,在自己的位置上重新坐下。
这就是他先送走敖秉翃和虞秀兰,自己却留下来的原因。
“白箐箐,就是我们的妹妹,真正的李青青。”
敖心逸蓦然抬头,白书霆的视线瞬间锁定正在说话的大儿子,期盼他的后半句话说出来。
“心声是一个人的思维体现,你们没有想过吗?我们到底是因为那具身体才能听见心声,还是因为那具身体里的灵魂?”
“嵇夔告诉我的答案是,因为灵魂。”
第163章 第163章(三合一)她的刀划过……
芬兰,罗城。
白箐箐独立吃完一锅杂烩炖肉,瘫在椅背上发饭晕。
旁边是姜穆宁在水池前辛勤劳动的背影。
她说什么也不可让白二再干活儿,自己将清洗餐具的活儿揽了下来,徒留白二现在坐在她对面,和她大眼瞪小眼。
【你在这里和周围邻居熟悉吗?】
白思明缓缓摇头。
【你们平时不来往?】
【这么多年了,附近总有人眼熟你吧?】
【哦!我知道了,你总在外面执行任务,所以也不是在这里才常住是不是?】
【你长期不在的时候,组织会不会派人在这里生活每天演你?】
【我听说芬兰人都很有边界感的,你在这里捕到猎物怎么处理?】
【会有人查你拖回家的是不是动物吗?】
【附近有没有会吃人的大型野兽?】
【遇到尸体你一般怎么处理?】
白思明回答的速度渐渐放缓了。
起初还用点头或摇头回答,需要长句回答的就用面对面给她发信息沟通。
白思明没想到,白箐箐在疯狂感到社死后,会这么快的适应自己的新功能。
只是……这提问的方向怎么感觉越来越不对劲?
一边问着,视线还若有若无地总往姜穆宁身上飘?
这已经不是单纯地好奇。
白箐箐眯着眼,没错漏过白思明眼中一闪而过的警惕,张嘴打了个哈欠:“困了,我睡哪儿?”
白思明:“……我的床给你睡。”
两层小楼面积不算小,但白思明从来没有接待客人的打算,更从无留人住宿的意愿,整一栋楼里没有一间客房。
二楼甚至是只有一道没有门的隔断。
一间是供人休息的床铺,另外一大半是面积颇大的工作室。
大约平日是只有白思明一个人在这里工作,偌大的空间内只有两张带轮子的圆凳和一张椅子,连再拼一张床都做不到。
唯一能再躺下的窗边挂着一张秋千吊床。
“不陪你们了,我去睡了,晚安。”白箐箐摆摆手上楼。
白思明看着她的背影离开,抿着唇没有说话,静默几息后才起身,走到姜穆宁身边,接过她手中的盘子,顺手拿过干布在上面擦拭。
“宁宁,你也去休息吧,我这里没有客房,今晚要你和箐箐睡一张床了。”
楼梯上,白箐箐的身形顿了顿,轻声笑了一下。
姜穆宁伸向水龙头开关的手扑了个空,指尖颤着,愣一下后迅速道:“我在沙发睡吧,一楼的空间不是很大么。”
白思明关掉水龙头,思索了一下。
“也行,那你睡一楼沙发。”
他注意到姜穆宁克制着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姜穆宁……怕箐箐?
姜穆宁很快又反应过来:“那二哥你睡哪里?”
白思明动作利落地擦干盘子,抬手放回橱柜中:“我在车里。”
说着,他像是知道姜穆宁会说什么似的,提前道:“我经常在车里也睡惯了,现在天不冷,睡一晚没问题。”
姜穆宁张了张嘴,明白过来白思明原来是打算将楼上给她们两个女孩子睡,自己睡在一楼。
“不了二哥,睡车里多危险啊,我就箐箐一起睡吧。”她拉住白思明的手,对他笑一笑。
见厨房都已经收拾好了,也差不多快到了晚上休息的时间,虽然时间稍有些早,但白思明显然没有什么聊天叙旧的意思。
有白箐箐提前在这里,姜穆宁对白思明没什么信心,和他道晚安后便抱着白思明给她找的洗漱用具,动作缓慢地上了楼。
二楼的光亮着。
姜穆宁还是第一次踏足这里,刚踏上二楼,就一眼将整个二楼几乎一览无余。
难怪白思明让她们都在楼上睡。
她看了眼已经躺在床上的白箐箐,微微抬了下自己手中捧的东西:“二哥给我们找了洗漱用具。”
“嗯,放那边桌上吧。”白箐箐连了根线给手机充电,头也不抬道。
姜穆宁看了她一眼,穿过卧室,将洗漱用具放在巨大的工作台上,视线在窗边的吊床上短暂停留。
晚上在这里睡也可以。
她想着手中放下东西时,忽然看见窗台上放着的两杯咖啡,都喝了一半。
其中一杯只剩一个浅底。
之前使用杯子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也显然在这里停留了并不是一时半会儿。
姜穆宁将窗台上的两个杯子拿去盥洗室冲洗,拿回桌上之后,想了想,还是回去和白箐箐打了声招呼:“二哥让我们一起睡。”
白箐箐抬眼。
“我看这里有张吊床,我在吊床上睡。”
白箐箐:……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
白箐箐没有回答,显然姜穆宁也不需要她的回答,自己在卧室里找出一床薄被和一个备用枕头后,就跑了两趟,把它们悉数抱到吊椅上。
白箐箐看着她来来回回忙碌的背影。
现在芬兰的时间还早,但按照华夏的时间算,她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白箐箐放下手机,伸长手臂塞进枕头底下,摸了摸她的青铜匕首和她带着漂洋过海的暖玉,心中思索。
罗城这边人少也不行,没有危险之前,白思明就是最大的危险。
可是要等姜穆宁离开之后再动手,她又要多等一天时间,她懒得等太久。
另一个问题就是,姜穆宁是和嵇恪一起出国的,她回去之后势必会和嵇恪汇合,两个人同住一屋檐下,估计形影不离。
在小说男主面前杀人,聚集了男主和女主两个条件,估计剧情的影响会直线上升,阻力恐怕也会更大。
她还是喜欢安全一点的方式。
最重要的是省事。
轻缓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姜穆宁最后一趟进屋的脚步声一缓,看向床上不知何时已经闭目沉沉睡去的人。
姜穆宁松了口气,一时间慢慢往后撤去的动作愈发轻巧,几乎一丝声响都不敢发出,蹑手蹑脚地退出一步步退出房间,关掉卧室的灯,又轻轻拉着被子的边缘,小心谨慎地在吊床上躺下。
躺下时竖耳细听,半墙之隔外也没有传来多余的声响。
姜穆宁彻底放心下来,平稳地在吊床上躺实。
……
一楼。
轻轻的脚步声从卧室的方向挪到工作台的窗边位置。
白思明躺在沙发上,一手垫在脑后,睁眼望着头顶发出细微声音的天花板。
白箐箐晚饭后在心声中问他的话有些令他在意。
之前看综艺的时候他就有注意到,白箐箐在家中的待遇可能不是很好,尤其是在小五面前。
小五的态度基本上由穆宁决定,也就是说,即便在节目中白箐箐和姜穆宁看起来相处还算和谐,且屡次三番救姜穆宁的
性命,实际在家中的相处过程中,三人恐怕是不合的。
但她今晚问题的指向……
白思明皱了皱眉。
是什么从一个半月前,白箐箐在节目中救姜穆宁性命,到现在就想要她的命呢?
中途既然发生这么大的转变,说明中间一定还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家中的事情恐怕比他想得更复杂。
两个女孩子突然只身出国,以及来到他这里也是毫无预兆。
黑暗中,白思明缓慢闭上双眼。
凌晨三点。
白箐箐睡了一觉,忽然睁开双眼,内心下了决定。
她要在这里杀人。
在白思明面前动手,比在嵇恪面前动手省事很多,更简单、高效、快捷。
她在黑暗中坐起身时顺手抽出枕下的青绿匕首,轻巧地将双腿抬下床,赤足踩在干净平滑的地板上。
幸亏趁姜穆宁从超市回来之前对心声做了实验。
接下来只需要关好她心里所想的,尽量什么声响都不要发出……
白箐箐静默无声地站在秋千吊床前,垂眼看着身前人沉静的睡颜。
月光透过纱帘照进屋内,迎面打在她的脸上,将纤长的睫毛影子拉长,颤动着投在姜穆宁的脸上,顺着她均匀起伏的呼吸,一柄刀静静靠上了她纤细的脖颈。
天道没有变化。
周围的一切都静默无声。
白箐箐谨慎收回观察天道的眼,心中松快了一下,左手捏诀,随时准备防身,右手握着匕首往前送了送。
红色的血丝瞬间吻上青绿色的刀锋,姜穆宁睫毛颤动,人还未醒,眉心就已轻蹙,面上露出痛苦神色。
刀锋都已经见血了天道还没动作,白箐箐心中再无顾虑,握着刀柄在姜穆宁喉心向前一划,忽地眉心皱起,脸色瞬间变化。
她向前送的力道仿若轻飘飘的落在空中,意料之内温热的鲜血并没有喷洒到她手上,她握刀的手腕瞬时被一股力道钳制着,带着她的整个人身形晃动,周围景象瞬息千里。
白箐箐微微张开手臂,脚跟一横,想要立即自稳住身形,手臂和脚跟却接连撞上沉重又柔软的阻碍。
她入手摸了一片精细的布料,略有熟悉的气息传来,白箐箐认出人的同时抬起刀柄,直冲斜上方扬去,速击身边男人喉结!
嵇夔迅速后退一步,握着她手腕的掌心却未松,疾声道:“白箐箐,是我。”
“打的就是你!”
天下哪有这样的事!
她刀都架人脖子上了!
都见血了还能给人拉走?!!
皎白月色下,白箐箐一双眼睛清亮的像被困住的小兽,怒气腾腾的倒映着嵇夔的脸。她手腕灵活一转,手中的青铜匕首长了眼睛似得,刀尖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向后,滑向嵇夔手腕。
嵇夔松开钳制她的手,衣袖被划破。
一抹青绿在她掌心中转了个圈,刀柄重新回到她掌中牢牢握着,白箐箐追着嵇夔后退的两步将刀锋追上去,眨眼间已经高高扬手,抵在他颈侧大动脉,另一手捏诀,悬在嵇夔眼前,蓄势待发。
“你最好给我一个我能接受的理由,不然我先杀了……”白箐箐说到这里话音一顿,想起自己还欠嵇夔人情,还曾说要救他一命。
她紧急改口:“不然我天天杀她,总有你防不住的时候!”
嵇夔看白箐箐脸上短暂停顿时一闪而过的尴尬,胸膛颤动,发出笑声,在她变得更生气之前,将微微离了刀锋纤毫的脖颈向前靠去,在她刀下开口道:“杀了姜穆宁,这个世界会立即重启。”
嵇夔知道?
白箐箐眉心一压,盯向嵇夔的眼睛。
虽然他脸上还有未收敛的笑意,但眼神还算认真,不知内情,说不出这种话,所以嵇夔不仅在书中小世界觉醒,还摸到了小世界的规律?
他怎么知道姜穆宁一死……【小世界就会重启?】
嵇夔静静看着白箐箐,在她凌厉刀锋下乖巧地动也不动,此时见她思考的差不多了,举手投降申请:“可以放开我了吗?”
“依据呢?你杀过?”白箐箐的刀没动,无视他举在头侧的双手,离他更进一步审视道。
嵇夔能说得出这种话,就说明他可能做过。
她来这里近四个月的时间里,小世界若有重启,她不可能不知道,不然她早就趁着天道不稳跑了,所以……是嵇夔在她来之前,杀过姜穆宁?
在姜穆宁找回姜家之前,嵇夔就知道她,还产生交集?甚至杀她?
不对……【除非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如果他真的杀过,除非……他不是第一次。】
眼前人的头顶只到他的胸口,如今堪堪和他肩膀高度持平,想要维持将刀一直架在他脖子上的姿势可能有些费劲。
嵇夔在她刀锋下偏偏头,垂眼看了一眼白箐箐微微踮起的脚,光裸地踩在地上,脚底沾着泥土,一侧的脚有些微微发红,显然是刚才稳住身形时摩擦所致。
他双手握住白箐箐肩头,一张黄符在他身上无火自焚,俩人消失在河边林中。
周围景象再度一转,嵇夔把人请在沙发上坐着,转身去玄关处拆了一双新拖鞋,弯身放在白箐箐脚边。
她的脚踩在地毯上,坐下的这片刻已经在地毯上落了一层泥。
嵇夔:“谈话可能有点长,喝水吗?”
“喝,哪里可以冲一下脚?”
“那边。”嵇夔指了一个方向,转身去给她倒水。
五分钟后,两个人在沙发前一站一坐。
嵇夔坐着,白箐箐穿着新拖鞋在旁谨慎地站着,手中还拿着匕首,像是嵇夔一个说不好,她刀就要上去了似得。
白箐箐喝口水,放下杯子,冲嵇夔扬手:“开始。”
“你是今年的五月二十六日来到这里,对吗?在救护车上抢救两次,可惜没抢救成功,于是李青青成了白箐箐。”
“我是怎么知道的?”
嵇夔看着白箐箐的脸色,不用她开口问,自己就替她问了,并回答道:“因为我试图在车祸之前救过你,也试图在抢救中救过你,现在也不是我们第一次谈话。”
“白箐箐,我不是第一次认识你,你每一次回来开启的斗争里,我几乎都有参与。”
有时,也来不及参与……
黑色的竹影投在沙发上随风摇动。
这一定是一阵柔韧的风,才能让密集的竹叶哗啦啦地簌簌摇动每一缕竹叶。
白箐箐盯着散花般的竹影有一瞬间失神,捕捉到嵇夔句子里的关键词,眉心一皱:“回来?”
“你说的是哪种回来?”
“你大哥前几天也问过我这个问题,只是当时没来得及回答,后来才有机会告诉他。”
嵇夔温和的眉眼看向她,眼中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像是对白箐箐的,也像是对自己的。
他轻声道:“你就是李青青。”
白箐箐握刀的手有一瞬间松懈,反应过来之后突兀地笑了一声,提刀上前,刀身搭上嵇夔的肩贴着:“这话你可想好了再说。”
“从头至尾,都是你,没有别人。”
他侧目看了看自己肩膀上搭着的青绿色匕首,蓦然笑了一声:“但把匕首架在我的脖子上还是第一回,你是越来越凶了。”
这个人明知道自己不会对着他的大动脉捅下去的!
白箐箐被他笑气了,收回匕首扔拍沙发上,端起水杯喝一大口:“细说!”
“刚才打我也很凶,下的都是死手。”嵇夔修长的指尖摸了摸自己的咽喉,表情看起来心有余悸。
白箐箐还是第一次见到平日端得矜贵的嵇夔犯贱的表情,一脸无语:“谁让你细说这个了?”
嵇
夔放下手,眉眼间都笑开:“我知道,只是每一回我都比较期待现在这个场面,白箐箐、白大师,从现在开始,你要考虑救你和我的命了。”
短暂停默中,白箐箐“嗯”一声。
嵇夔看起来真的没有开玩笑,现在想来,他从一开始出场时和小说中描写的人设相去甚远,对她的态度也很暧昧不明。
不像是对待弟媳的恶毒心机死对头,反倒像是他相交多年的旧友。
除了嵇夔刚刚说的那个理由,她想不出从一开始嵇夔就那样对待她的原因。
单方面的,嵇夔好像也很了解她。
不单单了解她这个人,她的事,还了解她的喜恶。
白箐箐想着,垂眸时不自觉看向脚上干爽的拖鞋。
嵇夔对她……是善意的。
如果他不是另有目的从头到尾都在装的话。
白箐箐重新抬起眼,看向沙发对面的嵇夔,眼中是毫不遮掩的警惕。
嵇夔接收到她的眼神,收起全部玩笑的神色与笑意,正色开口道:“刚刚没有骗你,你的确就是李青青,只是有人让你变成了另一个世界的白箐箐。”
“谁?”白箐箐立即问道,看着对面的嵇夔,眉心皱起:“你?”
这个小世界里能做到这些事情的,只有身负龙气能替代小说男主去死的嵇夔。
嵇夔却在她的眼中摇头:“我没那么大的本事,我若是有,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和你讲这些,早就结束这一切了。”
“是白家和敖家举家之力,一百四十三条性命,他们每个人死之前都许下相同的愿望,用自己转世的机会,希望你可以逃脱这个命运,重新拥有与现在毫不相干的人生。”
“神奇吗?”嵇夔说到这里微微扬起笑意。
“他们竟然就这样创造出了一个新世界,与这里全然无关的新世界,将死后的你送了进去,给了你另外一段白箐箐的人生。”
白箐箐:“……”
白箐箐坐在沙发上,一时没有说话。
嵇夔也止住声音,端起茶杯慢慢喝着。
白箐箐缓声道:“那我为什么会回来?按你说的,我现在就不应该在这里,为什么会被拉进这个世界?”
“因为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嵇夔像是早就知道她会问这个问题,放下茶杯,不假思索地答道。
“除了第一次,你是真的偶然进来之外,之后的每一次,都是你自己选择回来。”
“现在是第几次?”
“第三百九十一次。”
“……我为什么会选择回来?”嵇夔答得太快了,白箐箐仍是有几分不真实感,蓦然笑道:
“总不能是因为我听了什么白敖两家人为了我奉献转世投胎的机会,被感动地决定回来解救他们吧?”
开玩笑。
假设嵇夔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她自己的世界是虚假的,也并不妨碍她和白敖两家人都没什么感情这回事。
他们现在行为和态度是有所转变,可之前做的恶心人的事儿还在那儿,即便有天道控制,可这么多年来的人设早就融入他们的灵魂血肉,成为他们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以后即便变好,又能有多好?
她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为了他们再回来。
“嗯……第一次你说,你是为了自己回来的,你不服,要夺回自己的人生,打败姜穆宁。”
嵇夔转了转手中的杯子,给白箐箐和自己都添了点温水。
“第七八九十次,你说你其实也没那么在乎输赢,你很想要一个温馨普通的家,那个世界虚假,你想要真实的自己的家。”
“第二十三次,你说为了姜穆宁,你和她不共戴天。”
“第四十次到第七十次,你中间成功杀了姜穆宁十三次,每次世界都立即重启了,没成功的十七次是你死了,没说什么理由就回来了。”
“第八十次到第一百二十次,你想要拯救所有人的性命,改变所有人的结局,于是你每次都坚定地把自己召唤回来。”
“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嵇夔看她,将倒好水的茶杯朝她面前推了推。
“你每次的性格都有些不同,回来的理由也都不一样,白箐箐,如果这次不是最后一次,我很好奇你这一次的理由是什么。”
白箐箐:“……这次我不会回来的。”
嵇夔笑笑,端起茶杯:“第二百七十次,你说过这话了。”
白箐箐在嵇夔口中,听到了另一个视角的李青青更为完整的人生。
她从愤懑、嫉恨、扭曲,与姜穆宁又争又抢,到逐渐相信嵇夔,性格逐渐沉稳,话越来越少,也变得不再只盯着姜穆宁一人。
每次李青青回来的性格都有所不同,剧情都会随之发生细微改变,白敖两家人每次给她塑造的新世界便也都有些不同。
逐渐将白箐箐塑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如嵇夔所说,这场谈话的时间真的很长。
她不信,但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这就是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在嵇夔家的客厅里坐得久了些的缘故,她甚至开始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既然我每次都忘记,那你为什么都记得?”
“你应该发现了吧,这个小世界的运行规则,即便是一个再离谱的剧情发生,也一定会有合理的细节在前后填充。”
嵇夔话间一顿:“说这个的目的只是为了说明,我,嵇夔,是在故事的大结局代替男女主两个人补天道的人。”
“我的能力如果太弱,这件事就会变得不合理。”
“所以按理说,我应该是这个小世界中最强的人。”
白箐箐:“……”
把话全说开了的嵇夔,为什么看起来有些不要脸……
“你的话我都听明白了,暂且信你,既然你说姜穆宁不能杀,那要怎么做?”
“不知道。”
对面的人三个字说得冷淡又自然。
白箐箐闭了闭眼,握紧拳头。
她真的没有被嵇夔耍吗?!!
最好没有,不然她会觉得丢人,真的会杀人封口的!
……
罗城。
白箐箐离开的瞬间,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声响。
楼上下姜穆宁和白思明同时睁开眼睛。
后者眼中一片清明,当即坐起身大步上楼。
楼上姜穆宁豁然睁开双眼,心中没由来地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恐惧,感觉眼前有一片黑影一晃而过,像是一个模糊的人影。
她心底瞬间就浮现“白箐箐”三个字。
可若说是个人,那片黑影又太大了些,姜穆宁心脏咚咚直跳,撑着身下软床费力地坐起身,刚一用力,就觉得脖颈处一阵刺痛。
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的方向传来,不用细想也知道是白思明上来了。
姜穆宁脑中一时混沌,不知道他怎么会上楼,心底已经微微松了口气,指尖触向脖颈疼痛处时,定睛看了看四周。
工作台这一块空空荡荡,没有人影,连桌上的陈设都没变过。
两层小楼外的树影倒是挥洒在她身上,庞大的树冠映出一团黑影,由她的身上洒到吊床下的木地板上。
是看错……她触碰脖颈的手伸到眼前。
指尖沾染一片鲜红。
姜穆宁惊惧地睁大眼睛,抬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脖颈,脑海中疯狂回放起白箐箐蹲在她身边,冲她脑袋扬匕首的画面。
她眼泪断线珠子似的顺着脸颊滑下,她听见楼梯上的脚步声已经上来了,挣扎着就要下吊床。
白思明大步跨上二楼,在遮挡卧室一半的隔断后脚步犹豫,身形顿了顿,还是没有上前。
二楼只有隔断没有门。
他站在墙后,声音有些急切:“白箐箐?”
“二哥……”姜穆宁的哭腔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一听就是出事了。
白箐箐这里却没有声音,卧室里也
没有动静。
白思明不再顾忌,伸头朝卧室床上看了一眼,循着姜穆宁的声音向前,看见吊床上,姜穆宁双手紧紧护着自己的脖颈,瘫坐在吊床中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我……我脖子好像被割破了,有血……”
白思明的身影出现,周围没有白箐箐的踪迹,姜穆宁身体陷在吊床中,没力气下来,心里彻底地松一口气,呜咽哭出声。
白思明开灯,整个房间豁然大亮,让姜穆宁闭了闭眼睛。
白思明第一时间先在整个二楼逡巡一遍,见除了他们,四下没有第三个人,当即大步上前到姜穆宁面前问她:“白箐箐呢?”
他晚上特意警醒,却除了刚刚天花板传来的一声动静,从头至尾连白箐箐心声中的杂音都没听见。
几分钟前,他蓦然感觉到有杀气,心中不安,现在见到房间内少了一个人……
白思明目光严峻,拉下姜穆宁捂着自己脖颈的手,看见她掌心一片鲜红。
鲜血顺着白皙的脖颈流下,在白色的丝绸睡衣上蔓延开一片血色。
他当即弯腰,仔细看了下她的伤口,眉眼间溢出的冷色像是能动出冰霜。
姜穆宁随着他检查的动作乖乖仰头,到现在她都没有照一下镜子,只知道自己流了不少血,再看白思明一副严肃模样,瞬时感觉自己头都开始发晕了。
“二、二哥……”她颤声呼喊。
“没事,就破点皮,包扎一下就好了。”白思明检查完松开手。
伤口是利器造成的,看伤口走向,下手的人应该很果决,却不知道为什么动手到一半突然停止了。
不然靠左侧渐深的力道,应该是能一刀割破她咽喉的。
联想到晚上白箐箐说的话,白思明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只是如果真的是箐箐做的,在这种时候她的行动却突然中断,整个人消失了……
除了遇到危险,遭到不得不停止的状况,白思明想不到第二个解释。
“白箐箐呢?你们一起睡的,她人去哪里了?”
白思明顾不得姜穆宁的伤,快速问道。
姜穆宁正颤着手脚下秋千吊床,一边捂着自己的脖颈,有些找不到着力点,还被白思明这么凶的质问,心中委屈更甚。
“我们没有一起睡,她睡卧室床上,我在吊床上睡的。二哥……我的伤……”
“你别碰,一会儿给你拿药箱。”
白思明听她说不知道,自己楼上下和房子周围找了一遍,最后抱着一个电脑坐回客厅,查看房子周围的监控。
没有,人没有出去……
白思明紧皱着眉闭了闭眼,想到白箐箐来无影去无踪的一身本事。
纵然监控拍不到她出去也是正常。
可万一是被人掳走的,他连找都没有办法找,更何谈帮助……
姜穆宁在二楼窗边,看见白思明疾步进了院子,却半天都没有上楼,自己去盥洗室看了看伤口,心中稍定,随后披了件外套紧张下楼。
白思明面前开着笔记本电脑,不知道在看什么。
姜穆宁感觉这气氛不是她能出声打扰的,选择默默闭嘴靠近。
闭目愁眉不展的白思明倒是睁开眼,看了她一眼,松开眉头,很快起身去柜子里拿出一个大药箱,顺便在水池边洗了手之后回来,见她犹犹豫豫的,眼神指了下沙发。
“坐,给你上药。”
姜穆宁乖巧在沙发上坐下,眼神瞥他的电脑画面。
只是画面一片漆黑,显然白思明起身前把电脑锁屏了。
白思明打开药箱,用镊子夹着棉球沾了酒精,擦掉她流淌在脖颈上略有干涸的血迹,一边处理伤势,一边问道:“谁伤的你有看清吗?刚刚发生什么了?”
姜穆宁仰着脖子,动也不敢动,仰头看着天花板慢慢回答:“没看清,我刚刚一直在睡觉,突然感觉面前有人就惊醒了,可是睁开眼,身边什么人都没有,脖子已经受伤了。”
“那刚刚地上的响动是谁发出的?”
“响动?”姜穆宁眼中茫然,“我没听见。”
她是因为感受到刺痛和心慌醒的,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白思明问这些,她心中其实有猜测,十有九成就是白箐箐干的。
她之前就能半夜提着刀蹲她面前,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逼着她哭,现在就能划破她的脖子,警告后跑路。
可她既然做了,又为什么什么都没和她说就离开了呢?
难道是因为白思明上来得太快了,她没来得及?
白思明:“还发现别的什么了吗?或者不对劲的地方?”
姜穆宁:“……”
要是以前,她一定很自信地说是白箐箐做的,可现在……她不敢。
纵然没有系统告诉她这些角色的明确好感度到达了多少,但现在这种紧要关头,哪怕是在白思明身上一分都得不到,也决不能再让好感度往回落。
现在就只剩下白侑了么……
想起前世的画面,姜穆宁按在沙发上支撑身体的手就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那是在她和嵇恪宣布婚礼日期的时候。
白侑身体不好,三岁半时到白家本家养过六年,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入了他的眼,让白侑那个堂弟天天粘着她形影不离,还说以后要和她结婚,让堂姐做他的新娘。
当时全家都笑,姜穆宁见烦人的小孩这么喜欢自己,也没那么讨厌这个跟屁虫了。
后来白侑十岁生日之前病状突发送去抢救,她当时还跟着家人一路握着他的手,送白侑到救护车上,那就是他们童年见过的最后一面。
之后的很多年,她都没有再听过白侑的消息,也将他忘了,直到……她和嵇恪宣布婚礼将在一个半月后举行,给白侑发请柬的时候。
她被白侑掳走囚禁了起来。
曾经胖乎乎的鼻涕虫长成了身形纤薄高挑的少年,因为常年不见光,肌肤白皙到几乎透明,眼神干净地像是天使。
就是这样的天使,亲手在她的手腕上锁上手铐,日日夜夜躺在她身边,说婚礼上的新郎会是他。
她被囚禁了一个半月,一切的生活都在床上完成,就连去厕所都是白侑跟着。
没有人告诉她日期,也没有任何方式能联系到外界,白侑不在时给她送饭的女佣也从不和她讲话,每天只有天黑天亮,一天天过去,模糊了时间。
她睡得开始分不清自己被囚禁了多少天。
只有睁眼时静静躺在她身旁的白侑。
他看起来还是很虚弱,总是沉沉地睡着。
躺在她手铐牵制的一寸的距离以外,让她的手摸不到他脆弱纤细的脖颈。
“我会和你结婚的,姐姐。”他会将自己的头朝前低下来,小心翼翼送到她的指尖。
“我也以为那是小时候的玩笑话,可是重新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姐姐,我的新娘只能是你。”
姜穆宁眼角留下一滴泪,划过白思明眼前。
白思明抹药膏的手一顿:“弄疼你了吗?”
姜穆宁睁开眼,眼底通红:“没有,就是有点害怕,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白思明收回棉签,扔到面前的垃圾桶里:“不会死。伤口不深,不用缝合,现在的温度还是不包扎比较好,接下来几天注意一点,别沾水。”
姜穆宁闷闷点头:“谢谢二哥。”
如果就只见白侑一面的话……
只见他一面。
虽然冒险,但前世是白箐箐死后,她才被白侑掳走囚禁的,这两个人,绝无可能再提前有交集了。
第164章 第164章(四更+五更)事不过……
白思明静静看着姜穆宁,总觉得她的眼神中还有点别的什么。
静默几秒后,他将药膏和一应处理药品收起,合起药箱,起身道:“时间还很早,再睡一会儿吧。”
姜穆宁心有余悸,有些不敢睡。
白思明:“没事,我给你看着。”
白箐箐的人还没有找到,他怎么也不可能放着亲妹妹失踪,自己继续躺下睡觉的。
只是他对白箐箐了解不多,不知道她有可能会去什么地方,或是和什么人有仇,还是要打个电话和家里知会一声才好。
把姜穆宁安抚到一边睡觉,是最简单又省事的做法。
姜穆宁犹豫了一下,点头说好。
趁着现在的时间,她也正好一个人再想想和白侑见面的事情到底可不可行,如果确定要见面,又该怎么办。
嵇恪现在被她带出国,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只以为是陪她在国外散心。
曾经他们是那么亲密的人,感情公认的好,在一朝一夕的相处和无数经历中,成为彼此生死相依的唯一。
现在即便他们在重新恋爱,重走前世的路,暂时也没有之前那样亲密。
如果阿恪也能够想起前世就好了……
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会轻松许多。
可回来的……终究只有她一人。
姜穆宁忍着心中酸涩,和白思明回到二楼休息。
这次她躺在了卧室的床上。
白思明就坐在一墙之隔的工作区,有一点动静都能立即发现。
姜穆宁近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又在夜半经历了一场刺激差点小命不保,闭目躺在床上没有想
多久就沉沉睡去。
听见均匀的呼吸声,白思明轻手轻脚翻出窗外,锁紧窗户,站在阳台上向国内家中打去电话。
……
白家。
夜半三更,再过两个小时天将破晓。
全家齐聚在茶室中,一家人围绕着茶桌,没有一个人去睡,也无一人觉得困倦。
谈话中断,听敖心逸痛心至极的哭声压抑着呜呜响起,只觉得短短两天内经历的太多事情,比半辈子都漫长。
白家几个兄弟无一人说话。
敖心逸紧紧攥着白书霆的衣摆,心痛到心碎。
他们原以为他们的亲女儿已经死了,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只希望能将来自小世界之外的白箐箐远远送走。
好歹别看着她,还想到自己的女儿,仿佛她仍困在书中的漩涡中,继续走着她女儿悲惨的命运。
可老大竟然说什么?
白箐箐竟然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是本来已经成功脱离这个世界的李青青又回来了?!
敖心逸呜呜哭着,声音破碎:“她回来复什么仇?她都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把这些都抛下不行吗?”
她一瞬间想到沈瑭。
那个孤苦地困在沈家宅中做了千年幽魂的沈瑭,全家灭亡,可她不肯走,偏要看着马家一代代断子绝孙,到最后魂飞魄散,只留个残念还困在大宅中。
如果不是箐箐刚好在那里录节目,她连转世投胎都做不到。
她若是沈瑭的父母,心一定都哭碎了。
可现在她自己的孩子,就正在经历这样的绝望的命运。
“不是第一次了,霆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白书霆眼睛通红地展开妻子的拳头,将自己的手指塞进去,被她的指甲狠狠掐着,一边安慰:“我知道,我知道……”
他道:“嵇夔既然知道箐箐……”
电话忽然响起。
铃声和白澋诚平日用的不太一样,白书霆认出铃声,立即顿住话音,拍拍敖心逸的背稍作安抚,看着大儿子接起电话。
“白箐箐今天在我这里住,但半夜突然消失了,你知不知道她可能会去哪里,或者她和谁有仇……”
白思明的每一个标点符号都让白澋诚把眉头皱得更深一点。
他花了一秒钟消化自己听到的,最后问出:“什么时候失踪的?”
失踪?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向白澋诚集中过来,敖心逸也忽地止住哭声,虽然没有听见名字,不知道是谁失踪,但她瞬间有不好的预感。
白思明看表:“十八分钟前。”
“那你才告诉我?”白澋诚心里明白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周边没找到是吗?还有没有发生其他的事?”
白松旭反应过来,凑到白澋诚旁边小声问道:“谁失踪了?谁的电话?”
白澋诚看都没看他一眼,张开手掌盖在白松旭凑过来的脸上,把人推走,听着白思明犹豫了一下,说完全部情况时,到底还是没忍住又发泄了一下情绪。
“你应该在她们俩都到你那里去的时候就告诉我的。”
白思明:“……对不起,大哥,但现在找箐箐要紧。”
白澋诚:“这件事你别管了,我有人能去找。”
敖心逸立即反应过来:“是箐箐失踪了?”
白澋诚看一眼担忧的敖心逸和白书霆,暂时没有答话,也不管是不是深夜了,当即先给嵇夔去了个电话。
京市,嵇夔家中。
某人说完“不知道”后的短暂沉默中,白箐箐消化着今夜的谈话内容,思路很快回归自己原有的计划上。
“姜穆宁不能杀就不杀,反正问题是要从根源上解决的……”
否则只会无数次循环重启。
她话及一半,嵇夔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要不是他放置的位置,在夜半还真看不到这通电话。
看着嵇夔伸手,白箐箐蓦然笑了一下:“电话也不是第一次打了?”
嵇夔看见来电显示的姓名,在接通前回答:“今天这个时间点是第一次,之前你没有主动找过白思明。”
他说着就接通电话。
提到白思明,白箐箐想起来了。
她在人脖子上划了一刀,姜穆宁多半是醒了,她和白思明两个人估计很快就发现她消失了。
白思明找不到人,就会打电话回家,现在应该是白家的来电,请嵇夔帮忙找她的。
果然,嵇夔电话靠在耳边没几秒,就听他道:“不用找了,她在我这里,安全。”
电话对面的白澋诚一点都不觉得安全。
当下提腕看了下现在的时间,追问道:“你们在京市?”
“对,在京市,我家。”嵇夔说完,就将电话从耳畔拿下,当着白箐箐的面点了免提。
白澋诚短暂沉默后,没声好气的声音传出:“……白箐箐没事的话就让她回家一趟。”
嵇夔抬眼看对面的小姑娘:“白箐箐,听见了吗?”
白箐箐:“……听见了。”
白箐箐的声音从外放中传出,茶室中一屋子的人都松了口气,敖心逸拍拍胸口,觉得今晚的情绪大起大落,口干舌燥地喝了半杯水。
半口水入喉,突然又惊呼一句:“这个时间,箐箐为什么……”
白箐箐没听见后半截,嵇夔已经利落地挂断了电话,放回身前的茶几上。
白箐箐有气无力笑笑,往后一仰,后背陷在软软的沙发里:“还能是为什么,大半夜的命苦呗……”
嵇夔喝茶:“如果你白天动手,那我们见面的时间就会是白天。”
白箐箐翻白眼:“你家大白天的杀人?”
她说完,瞥到他桌上的手机,忽然问了一句:“你手机半夜都是静音的?”
嵇夔点头:“怎么了?”
“随口问问。”白箐箐重新坐直身子,直奔今晚的主题,指了指头顶:“姜穆宁我就不杀了,命给她留着,最关键的还是上面这个。”
“我现在伤已经痊愈,你的玉还挺好用的,借我再精进一下修为,时间不会很长,至多半月,我就把它灭了。”
“你打算怎么做?”嵇夔问。
“我以前有成功过吗?”白箐箐没回答,反问他。
“直接对上天道,次数屈指可数,也没成功,算上你这一回是第三次。”嵇夔回答得很详尽。
白箐箐弯眼笑了:“那感情好,事不过三,看来这次得成。”
时间已经很晚,白箐箐起身准备离开,伸出食指运转灵力,在面前虚空中制符,画到一半时,指尖忽然顿住,看向嵇夔。
她问:“既然我的性格和我的世界是一点点变化的,那么近几次你看见的我是不是都差不多?”
嵇夔点头。
“那上一次的最后我做了什么?”
“你在演艺圈发光发热,和姜穆宁抢女主。”
白箐箐:“……”所以理所当然的没有成功。
她又问:“那你呢,死了吗?”
“死了。”
“我没救你?”
“救了。”
她看见嵇夔在她眼前微微笑起,像是在问候天气一般面色平稳。
【懂了,人死了太多次就会变得习惯!】
白箐箐将剩下几笔画完,轻飘飘在空中留下一句“走了”就消失在原地。
偌大的客厅里只留一人。
嵇夔对着空荡荡的沙发,先前被人身体重量压过的长长一条凹陷慢慢回弹平整,恢复如初。
他轻笑:“怎么会习惯……”
*
东市白家茶室,一家人齐齐整整。
感觉上午才在机场见过,声势浩大的一场送别之后,转眼又齐齐整整地见面了。
敖心逸一双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还不知道哭了多久,白箐箐赶紧将看向她的眼神瞥开,看见一旁白澋诚举着手机对向她,从中传来白思明的声音:“看见了,箐箐没事就好。”
不用想也知道白澋诚和白思明在打视频。
白箐箐对着镜头的方向笑笑,摆摆手,见白澋诚挂断电话,收起手机看向她。
气质冷峻,眼神审视,不怒自威。
白箐箐无力叹一口气:
【又要质问姜穆宁的事、】
她想到一半忽然睁大眼睛,一双瞳孔瞪得溜圆儿,困倦的脑袋瞬间清醒,看着白澋诚,紧急将后半段思绪吞了回去。
【怎么忘记了、】
【该死,控制不住。】
【死脑,快停下。】
【啊、啊、啊、啊……】白箐箐控制不住自己丰富的心理活动,看见这么多人齐聚一堂,理智脑就忍不住分析起来。
分析这玩意儿自己心里想想得了,在所有人面前公开演讲也太社死了。
白箐箐表情一瞬间变得狰狞,不断在心中学乌鸦叫,强行打断心声。
虽然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得见,但先叫了再说。
敖心逸愣愣地看着她,短暂停顿的脚步继续上前,小心翼翼地去握她的指尖:“箐箐,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果然听啊、啊、啊……】
“没有,就是有点困了。”
【啊、啊、啊……】白箐箐冲敖心逸微笑。
一桌人的表情莫名,全都看着她,气氛无形之中陡然变化,一时之间倒是没先前那么凝重了。
白箐箐的笑脸平等地朝向每一个人,把自己当做一只聒噪的乌鸦,在空位上坐下,喝了一口水。
【啊。】
敖心逸的表情微妙。
白书霆关切:“箐箐,你真的没事吧?”
白箐箐:“啊?”
【啊。】
白书霆:“我听说你在你二哥那里突然消失了。”
原来是这件事,白箐箐心里一时松懈不少,不然对着这么多人学乌鸦也挺尴尬的。
“我突然有点事要去办,二哥已经睡了,就没和他打招呼,没想到反而让他担心了。”
“那你怎么会和夔先生……”敖心逸压低声音问她。
白箐箐缓声开口:“因为……”【白松旭!】
“啊?”白松旭正竖着耳朵听白箐箐说话呢,突然听见她喊自己,涣散的眼神一聚焦,下意识对上白箐箐的双眼。
他清楚看见白箐箐的瞳孔震颤了一下,很快整张脸变得面如死灰。
【该死。】
真的能听见。
只要有血缘,就都能听见她的心声!
白松旭紧抿住唇,飞快地收回眼神,垂下的眼中委屈地弥漫上泪水,仓促低头,借着细碎的刘海遮挡住泪意渐涌的双眼。
其他一圈人听了一愣,将她两句停顿的心声连接起来:
白松旭,该死?
他又做什么蠢事了!
敖心逸怒气冲冲地看向小儿子,想到刚刚箐箐说什么姜穆宁,难道是姜穆宁和白松旭私下里还有什么联系?
现在家里什么情况也都和他讲了,他还不知道轻重吗?
敖心逸正想着,听见白箐箐道出后半句话:“……就是和嵇夔有时要商议,很重要,只能面谈,所以离开了一会儿。”
“对了,你们知道姜穆宁在白思明的工作室吗?芬兰,罗城。”
“姜穆宁在你二哥的工作室?!”敖心逸惊呼出声。
老二的工作室只有她和书霆知道在哪里,她第一个看向白书霆,得到对方同样迷茫的眼神。
眼前一群人显然不知道的样子,白箐箐道:“她昨晚到的,我们一起在白思明那里吃了晚饭,明天一早二哥就会送她走。”
她说完,顺势看向三更半夜不睡觉的一群人:“你们在这儿开什么会呢?”
“我们……”敖心逸眼神飘向白书霆。
“是听说你失踪了,有些担心,现在见到你就放心了。”白澋诚解释。
白书霆和敖心逸都松了口气,并不打算把他们现在做的事情告诉她。
白箐箐不疑有他,有些坐不住地站起身,摸了摸肚子:“现在看见我也放心了,你们都回去睡吧,我在这儿吃个夜宵再走。”
【护照上有入境信息,回程也得从白思明那里离开才行。】
敖心逸很快跟着她站起身,匆匆帮她拉开茶室的门,主动道:“饿了呀,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没事,我自己煎点肉吃就行。”
白澋诚在母女身后跟上前道:“你刚走第一天,乔姨忘记了,给你做了夜宵留在冰箱里,热一热可以直接吃。”
白箐箐笑起来,前往厨房的脚步加快,脸上绽开笑意:“那感情好。白……二哥做饭味道还行,就是菜式有点少,有乔姨留的夜宵可以多吃两个菜。”
因为白箐箐突然回家,茶室的一群人自然散了。
敖心逸说什么也不愿先回去睡,执意和白书霆一起留下陪她吃夜宵。
白澋诚借口晚上有工作,凌晨三点多在水吧冲咖啡,回到白箐箐附近不紧不慢地时不时喝上一口。
白箐箐怕自己心里想什么不该想的,在敖心逸和白书霆充满慈爱的目光中埋头吃着,时不时“啊”一声,吃完了夜宵,最后消失在白家。
小厨房里。
只是白箐箐一个人离开了而已,留下的三个人却觉得空间缺失了很多,陷入短暂的沉默。
敖心逸有些忧心地问丈夫:“箐箐……今晚怎么总是‘啊啊’的,是不是嗓子不舒服?”
白书霆也不知道,但觉得应该不是嗓子的问题,毕竟发声位置不一样。
他想着女儿之前闲着无聊,躺在沙发上闲得嗷呜嗷呜学狼叫,还会发出“簌簌咻咻”的来源不明的怪声,猜测道:“她今晚在学乌鸦?”
敖心逸:“啊?”
箐箐有时确实闲得发慌就嚎两声,他们平日也没少在她无聊的时候听到一些奇怪的怪声。
可一般谈正事的场合不会这样的呀……
她还是哪里不舒服吧。
这孩子,突然出国,是不是哪里不习惯?
一旁,白澋诚在身边放下咖啡杯。
“她不是嗓子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
“爸妈,你们赶紧休息吧。”
白箐箐的心声突然变化,他也注意到了,虽然暂时还没想明白,但他回忆着白箐箐的今晚有些不自然的神态,和突然骂白松旭的那一声。
他要去问问白松旭,在无人注意的时候,他有没有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还有,调查一下姜穆宁是
怎么找到老二工作室的。
在此之前,要先让思明先搬一个工作室。
第165章 第165章(六更)这次的大结局……
白箐箐回到工作室,给白思明发了个消息,说自己回来了。
卧室的床已经被姜穆宁占着,她很自觉地在客厅沙发上躺下了,把抱枕垫到脑后的时候,看见楼梯上出没一个黑影。
白思明静静下楼,轻声问她:“没事吧?”
【没事。】
一楼的灯白箐箐进屋就给关了,一片黑暗中,即便白思明看不清她的脸,也听得出她心声中透着浓浓倦意。
“晚安。”
见到白箐箐回来了,白思明也就放心了,转身上楼,将一楼的空间留给她休息。
半夜不用出工,白箐箐没什么好顾虑的,翻个身就侧在沙发上,抱着抱枕一秒入睡。
次日天明。
饭菜的香气从不远处传来,白箐箐睡梦中睁开眼,听见锅碗轻轻碰撞声在厨房处响起。
白思明站在灶台边转身,将手中的盘子端上餐桌,一转头刚好看见白箐箐在沙发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醒了?洗漱吃早饭吧。”白思明喊她。
眼前,姜穆宁刚好从她眼前晃过,纤细脖颈上,一道刺目的鲜红。
“嗯。”白箐箐皱了皱眉,视线掠过姜穆宁,看向窗外,天光不算很亮,但时间却不早了。
她脑袋沉沉地坐在沙发边靠着打哈欠,视线在客厅中逡巡:【搬家吧,白思明,换个地方做工作室吧。】
白思明放下手中盘子,直起腰来看她。
白箐箐注意到他的视线。
她虽然有了干天道的计划,但万一她没打过,世界也没重启,只是她一个人死掉,小世界里的人还要继续过下去。
提醒一下白思明,没准以后他就多条命。
白箐箐挠挠眉心,站起身:【我掐指一算,你搬家比较安全,还有远离姜穆宁,也比较安全。不然……小心遭难哦。】
白箐箐摇摇头,去楼上找她的洗漱用具。
姜穆宁见她上楼,自己从昨日的柜子中翻出药箱,走到白思明面前,声音轻轻柔柔地问他:“二哥,可以帮我换药吗?”
白思明:“……”
前后几次心声,白思明已经拼凑出大概的事情原委,大概他的妹妹姜穆宁,有一日会向毒枭出卖他的身份,所以现在被她知道工作室的地点也成了危险的事情。
大哥昨夜也给他来电话让他搬地方,却说的没有那么详细。
但粗略看来,家中应该都对姜穆宁起了戒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穆宁怎么会……
“二哥?”姜穆宁看他半天不动,又喊了他一声。
白思明接下她手中的药箱,让她在餐桌边坐下,打开药箱后利落拿出几瓶药水和药膏,娴熟地三两下替她上好药:“好了。”
“谢谢二哥。”姜穆宁甜甜道谢。
白思明将药瓶都收回去,拎着药箱放回柜中,转身后的脸色复杂。
箐箐说的有道理,他是该搬地方了。
……
早饭后,白思明给姜穆宁和白箐箐定了两张最早的机票,戴着口罩和帽子,送她们到机场。
两个小姑娘来的时候都没有带行李,姜穆宁还有个包,白箐箐直接两手空空就来了。
罗城机场的游客少,人也少。
白思明陪她们候机,没等多久,二人就将姜穆宁送到登机口。
临走之前,姜穆宁突然转身,跑回白思明面前,犹豫了一下,对他开口道:“二哥,对不起。”
白思明:“……怎么了,突然道歉?”
姜穆宁摇摇头:“突然过来打扰你了吧,对不起,二哥,希望你能原谅我。”
白思明眼中微妙变化。
姜穆宁却像是突然卸下了一桩心事似的,再次转身,坚定踏上回程的路。
她前世欠白二一句道歉。
哪怕他只是小说里的数段文字,一个虚构的不存在的人物,一个工具人NPC,她也想和白思明道歉。
现在,她终于将前世欠的那句道歉当着他的面说出口了。
白思明被姜穆宁突然这一句道歉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看了几眼姜穆宁走远的背影之后,就低头看向手中的机票。
他紧接着要送白箐箐走时,被她摆摆手,直接往机场外走,趁着白思明疑问的表情露出一半时就先行回答:【别看我,我不是这么来的。】
白思明:“那你……”
【跟你来机场是为了看着她走,走吧,现在你可以回家了。】
白思明:“……”
白箐箐坐上他的小汽车笑笑。
不用张嘴说话真省事儿。
*
白箐箐回到了敖心逸和白书霆给她准备的五千平米的大庄园,躺在卧室三百平的床上感叹小说世界的夸张。
当然,她只夸张了床的大小。
敖心逸似乎将这座庄园留给她做财产,整座庄园的占地面积比白家在盛湾的本家还大,几千坪的庄园里,四处走动的只能看见她一个活人。
白箐箐推开房门,和门口的保镖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前后包围住她的四个人一起往餐厅去。
下楼梯的时候,她忽然道:【站住。】
【等一下。】
走在前面的两个保镖继续向前,像是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白箐箐略微松口气,又在心中无比大声地呐喊:【来人!】
【啊!!】
一行五人脚步节奏统一地下到一楼,在空旷且奢华到如碧提宫的大厅里,白箐箐等了三分钟也没有见到一个人向她奔来。
很好。
她在餐桌前坐下,吃着早餐,一边放心地在心中思索起对策。
白书霆和白澋诚在国内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和姜家杠上了,猛烈攻击姜聂两家旗下大大小小的产业,就连商业之外,聂婉晴的实验室都受到了影响。
明明只是一个东省首富,白书霆和敖心逸却有本事中断姜氏的资金链,不愧是能蹦跶到大结局才死光的反派,白箐箐看了都想给他们鼓掌叫好。
问题就是——
崩乱的剧情显然又提前了。
她一点都理解不了白敖两家这么做的目的,况且她现在既不在国内,又没有像原书中写的那样,在小说后期用血缘亲情做要挟,非要白书霆和敖心逸对付姜缙和姜穆宁。
但从结果看来,即便没有她,白家仍旧在完成反派的使命。
白箐箐三两下将牛排解体,叉了一大块肉放在嘴边慢慢咬,心中微沉。
她平日没少当着白家人的面,一个个儿分析他们的行为动机,也没少说他们的最终下场。
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听到多少。
白家现在这么做,有这个原因在其中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们想提前反击,保全自己,却刚好吻合上反派一家原有的安排路径。
天道在这期间没什么疑议,女主的家族也因为白家的动作真正受到损失。
说明这个剧情被他们进行下去了……
同理可证……想要弄死天道也要在相应的剧情点发生,天道才最有可能做出反应。
她要提前推动大结局。
白箐箐的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很快放下叉子,从口袋中摸出一个葫芦来。
葫芦腰上的红绳的结打得更长了,一路打到绳尾。
她稍微将红绳散开一点,摇摇葫芦,问里面的邪祟:“上次的天道好吃吗?”
葫芦里没有回音。
白箐箐又散开一个结,更用力地摇了摇:“别装死,上次你还和我讲话了。”
餐厅的佣人收回眼神,目不斜视。
白箐箐脑海中传来回音:“……好吃。”
“你之前和无裳是不是在全国很多的地方都抓人布阵了?你要是帮我这个忙,我还给你抓天道吃,让你一次吃个够。”
“……”
虽然邪祟没有回应,但白箐箐感受到一股质疑感,当即从餐桌前起身,带着葫芦往室外走,一边摆手,让身后的人别跟着。
“没用的东西我留着也没用,要么帮我,要么现在死,选一个。”
“什么时候?”
“就现在。”
一眼望不到边的碧绿草坪上,细小的身影在强日光下走着走着就消失不见。
白箐箐回忆书中原文。
曾经被她一眼带过的细枝末节此时一一浮上她的脑海。
无裳为了培养神灵,代替现在的狗天道,打算从龙脉和天脉的两条路径动摇天道根本,在全国很多地方都布下阵法。
无裳带着邪神每到达一个地方,就会就近取材,在当地附近抓人培养信众,顺势将一些命格特殊的魂魄投入阵法中,以待将来启用。
作者在大结局的时候渲染全局动荡的气氛,还曾描写过全国各处都爆出邪.教的新闻,也以此来侧面描写无裳在为他的密谋做准备。
现在无裳死了,他曾聚集过的人和准备到一半的阵法都还在。
现在正好让邪神把他曾做的那些功课都一一捣毁。
新闻照样可以有,只要全国各地爆出一些灵异和玄学相关的新闻,应该就可以符合这段剧情的条件了。
……
九月上旬,整整半个月。
白箐箐都一边修炼,一边带着邪祟,在全国各地范围一一追寻无裳曾经走过的地方破阵,每捣毁一个无裳的据点,特调局的人就会跟着来扫尾。
能救的人都带回去救,救不了的就只能散了魂魄,将尸体好好收敛。
扫尾之后发几个充满灵异色彩的当地新闻再功成身退。
白家和姜家的闹剧高潮才过去,全国网友刚有点审美疲劳的时候。
各个地区成批的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人,每次报道的死亡人数还不少。
不是因为什么连环车祸,就是因为某某事故,零星几起还好,累积到几十起的时候,全国各地的网友们就都觉得有些不对了。
感觉这个初秋颇有些多灾多难。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引起姜穆宁的注意。
她前世亲身经历过这一遭,当时被无裳和白箐箐的频繁找事压得身心俱疲,四处传出有邪.教组织的消息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无裳在背后。
现在的新闻虽然有些偏差,时间也还没到,但姜穆宁不知怎地就对应上前世的事情,清楚意识到。
混乱的剧情将大结局的时间提前了。
在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嵇恪正在他们纽城的家中接电话,一边在饮水机前接一杯热水。
她本想是不是她带着嵇恪离开太久了,原定的订婚宴日期在即,家中长辈在催他们快点回去。
但现在……
嵇恪接着电话,向来没什么情绪的眉眼中透着温和,将温热的水杯递到她面前。
伸出手递向她的刹那,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让嵇恪眼中的温和笑意凝固住。
姜穆宁抬起双手接过水杯,抬起的指尖突然被沉重的物体接连击打——
“您说什么?”
深褐色的十八颗佛珠在嵇恪手腕上毫无征兆地轰然断裂,“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划过姜穆宁的指尖,一颗颗地仿若砸进了她心里。
嵇恪看着自己手腕,也有瞬间的失神,听见电话对面的询问,很快回过神来。
见姜穆宁在走神,将她手中的玻璃杯抽走,放到一边的台面上。
“没事的奶奶,是……豆子洒了,我和宁宁收拾一下,明后天就回。”
姜穆宁心颤不已,在沙发上直起身子,眼睛红红的,张口无声问他:怎么了?
嵇恪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挂断电话,没有管脚下滚落了一地的佛珠,按着她的双肩,将她推坐回沙发上道:“奶奶说我们订婚宴日子要到了,催我们回去呢。”
“还有呢?”姜穆宁急声追问。
“还有……”嵇恪微吸口气,失了血色的眉眼间笑开,眼底有些哀伤地微笑道:“还有一位在我人生中很重要的长辈。”
“他回来了,专程到京城……参加我们的订婚宴。”
骗人。
姜穆宁脱力般弯下削瘦的背,低着头流下眼泪。
她知道嵇恪说的是谁,她知道回来的是谁。
和光大师……
大结局的剧情,真的提前开始了,足足提前了五年,却该来的人都来了,发生的事也都发生了。
嵇恪有些慌,蹲在沙发边给她擦眼泪:“宁宁,你怎么哭了?”
姜穆宁低着头,眼泪断线珠子似的往下掉,一颗颗砸在嵇恪的掌心里:“你的佛珠断了,你戴了那么多年的佛珠……”
“没事,这有什么的,捡起来就好了。”嵇恪放开她,蹲在地上一颗颗将佛珠捡起来,最后捡起地上那根无端断裂开的线。
姜穆宁哭得更伤心了。
嵇恪给她看一眼,随即把珠子收起来:“好好儿的,都没坏,我待会儿就找人把串起来,还和以前一样。”
姜穆宁点头。
她犹豫了半个月都没有敢去见白侑,现在不得不去见了。
前世和无裳打的那一场,系统帮了不少忙,现在时间点提前那么多,她就算找白侑凑够好感度,把系统重新下载回来,一时之间又去哪里收集那么多积分?
更重要的是,她的人生重来一次,已经和前世偏差那么多,嵇恪还能活下来吗?
姜穆宁脑海中浮现出嵇夔的脸。
她不敢赌。
姜穆宁脑子一时混沌一团,抖着手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后起身道:“阿恪,我在这里有一个很多年没见的堂弟,叫白侑,在我们走之前,我们一起去亲手给他送请柬吧。”
“订婚的仪式上,我想邀请他。”
嵇恪习惯性答应下她的话,一双眼看着姜穆宁,感觉她好像在发抖的样子,有些不放心道:“宁宁,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生理期嘛,情绪就是会有点激动,我已经好了。”
嵇恪赶紧将刚才放去一边的热水重新递到她手边,答应道:“好,你的堂弟住在哪里?要不要提前约一下。”
姜穆宁找出一张空白请柬,坐在桌边,攥了攥发麻的掌心,展开手,提起钢笔,写下“白侑”两个字。
“不用,堂弟他身体不太好,总是在家,我们直接去就可以了。”
嵇恪看着她写下的名姓。
姓白。
看来真的是她堂弟……
……
次日,姜穆宁和嵇恪乘坐私人飞机,双双飞回国内,直接落在京市,回到了嵇家老宅。
姜缙聂婉晴夫妇和姜家老太太知道他们要回来,也提前在嵇家等姜穆宁,顺便聊聊两天后订婚宴的事情。
先前听说嵇恪从小长在寺庙里,是由和光大师抚养长大,那和光大师也就算嵇恪的半个父亲。
嵇恪十八岁出寺回到嵇家,和光大师也就四海云游去了,他们一直都没见过,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了,没想到大师会因嵇恪订婚的事情专程到京城来一趟。
两边父母早早齐坐一堂,和光大师也坐在贵宾位,一同聊着嵇恪小时候的趣事。
嵇恪和姜穆宁出现在嵇家老宅堂屋的时候。
姜穆宁的眼神穿越人群,一眼就看见坐在上首的和光大师,心中惊惧地颤了颤,视线停留在他身上抿紧唇角。
她很快又看向嵇家主位,一侧坐着嵇家老太太,另一侧坐着嵇夔……
姜穆宁看了看和光和嵇夔两个人,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一口气,踏进嵇家门槛。
姜缙和聂婉晴看见女儿,当即笑着迎上去:“散心散的怎么样?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原先姜穆宁出国的时候,姜缙和聂婉晴还觉得有些不太合适,可没成想她机票都买好了。
后来紧接着就出了白家那档子事,情况乱得很,姜家夫妻俩担心宁宁知道了伤心,干脆让她在外面多待一段时间。
现在回来正好。
和白家的斗争的消息平息多了,女儿和嵇恪的订婚宴日子也要到了,夫妻俩心中说不出的高兴,连声问两个孩子在外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去哪里玩。
两个孩子和和光大师打过招呼,被两边父母家人们围着细细聊了起来。
嵇夔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忽然起身告辞,说自己有事。
姜穆宁的眼神不自觉追在他身上,在嵇夔走后,明显心不在焉了起来。
半个多小时后,也借故离开了。
和光大师目光淡淡地落在嵇恪身上,突然道:“嵇恪,你过来,我有话单独和你说两句。”
全家人脸色一变。
嵇恪脸色微微苍白,从座位上起身,还未走到和光大师的身边,就见和光大师盯着他空荡荡的手腕问道:“嵇恪,你的佛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