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橘小说 > 其他小说 > 引诱怪物沉沦后 > 16、愤怒
    她为何怕他?


    她明明是这世上最懂他的人?


    为什么要流露出这副惊讶失措的模样?


    “我没有。”扶桑沉声否认道。


    “你有!”怪物咬牙切齿地喊:“你惧怕我,你和那些人一样怕我!”


    他明明最喜欢恐惧的情绪,明明最喜欢看弱者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那是怪物与生俱来的暴虐欲。


    可当怕他的人是扶桑,他却无半点愉悦,恍若一盆冷水倾盆而下,浇灭他燃烧的杀欲。


    他感到麻木,迷茫,不知所措。


    还有些说不清的怨恨。


    他歇斯底里,她却淡然自若,甚至情绪只有些许波动。


    这副模样,彻底刺痛怪物的眼,“我讨厌你。”


    “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他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回走,等扶桑追回院子,他已经关上了屋门。


    怪物应当是气得不轻,傍晚时,扶桑去喊他吃饭时,他都置之不理,甚至在屋外设下术法。


    并非强硬地对外来者发出攻击。


    扶桑的手触到门时,幽蓝色的荧光凝聚成光团,轻轻抵住她的手和肩膀往外推。


    始终不允许她的靠近,却也不曾伤到她半分。


    别扭又固执。


    “我今日做了绿豆糕,很好吃的,真的不要尝一尝吗?”


    她以美食诱惑他。


    若是往常,那个没见过世面看什么都稀奇的怪物,肯定乖乖打开屋门,满脸惊奇地凑过来。


    可是这次扶桑没有等来任何回应。


    直到第四日,扶桑终于忍不住担心。


    她来到怪物屋外,抬手推门,幽蓝光团刚渗出门板做出防御行为,就被她指尖飞出的红色丝线撕得粉碎。


    *


    少年饥肠辘辘,肠胃刀搅般疼痛,意识涣散间,有人将他从榻上扶起,唇上触到温凉的物体。


    温水入口,求生的本能驱使他下意识吞咽。


    扶桑动作实在粗鲁,毫无体贴可言,他来不及即时吞咽,温水地顺着他的唇角淌下,滑进敞开的衣襟里。


    发丝凌乱,衣衫不整,水痕暧昧。


    扶桑看着他的模样,眉心一跳,好似是她在欺负他一般。


    “咳。”他很快咳嗽着睁来双眼,还没回过神,眼底流露出迷茫的情绪,像只懵懵懂懂的小兽。


    等他回过神,想起那日扶桑是如何凶他的,委屈和怒意交织在心口,他挣扎着从她怀里出来,却因虚弱无力而重重地倒在榻上。


    扶桑道:“看着我。”


    他偏不!


    他倔强地扭过头去,无论如何就是不看她,成了心跟她唱反调。


    扶桑忍无可忍,翻身上床,跪坐在他身上,以手撑床俯下身来,毫不怜惜地掐着他温软的脸颊,强硬地掰过来。


    “看着我!”她再次冷声道。


    她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而他皮肤如此细嫩白皙,此时像一只白白胖胖香软可口的糯米团子被挤压得凹陷变形。


    “不……”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浑身发着抖,像一只炸毛的小兽。


    他想反抗,想挣扎,可他太虚弱,连推开她的力气都没有。


    他只能无力地握住她的手腕,同时又不合时宜地想,她的力气为何如此大?


    扶桑压着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神色阴沉地好似能滴水一般,“你是想饿死自己是吗?”


    她并非是神佛,七情六欲俱在,被惹怒了,也会发火。


    怪物感觉胸口好似有一团火,将要把他所有的理智燃烧殆尽,他后知后觉体会到,这就是愤怒。


    那些他曾在别人眼里看到的情绪,在今日,他也终于亲身体会一番。


    “我不会死。”


    他的声音不由得也带上愤怒的情绪,如同雄狮的低吼。


    扶桑动怒道:“嘴硬。”


    她如果真的不管不问,他连醒来的机会都不会有。


    怪物虚弱地喘息,做着无谓的挣扎:“我不想看见你,你出去。”


    话虽如此,却是他艰难地推开她,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扶桑跪坐在榻上没动,她静静地看着他,多日积攒的怒气不知为何忽地散了。


    她何必和他争论?


    怪物,毕竟什么都不懂。


    她叹气,轻轻唤他:“时安。”


    怪物脚下一滞,却不肯回头看她。


    “好时安。”她又用那副轻轻柔柔的语调很他说话,“你过来。”


    “听话。”


    这两个字落在怪物耳中,无端想起前些日子,在那个狭小又闷热的房间,他什么也看不见,对外界的感知也最为敏感。


    她踮着脚附在他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耳垂和脸庞。


    他闻见她身上的香气,也听见她带着蛊惑的声音。


    「我对你好,你也要对我好。」


    「要听我的话,不许惹我生气,要乖乖的。」


    显然,扶桑也记起了那些话。


    “你说过,你要听话的。”扶桑眉头皱起,她垂下眸,这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轻愁。


    怪物吃软不吃硬。


    他清晰地看见了她眼底名为失望的情绪,胸口排山倒海般的愤怒瞬间化为虚无,他急忙开口道:“是你。”


    他顿了顿,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言语之间却是充满委屈。


    “是你,先凶我的。”


    “是你先开始的。”他又说。


    扶桑心想,倘若她不阻拦,恐怕那孩子直接血溅当场。


    她叹息着,“时安,你过来。”


    他最喜欢她这样喊他,觉得这样十分亲昵。


    却不知道,这只是扶桑安抚他的手段。


    光是听着,他就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坦,骨子里的叛逆散得干干净净,等他慢慢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乖乖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坐在床上,他就乖巧地在她面前蹲下,如仰望主人的忠诚小狗,爪爪轻轻搭在她的膝上。


    “扶桑。”他呜咽着喊她的名字。


    又是委屈又是难过。


    扶桑动作轻柔地捧起他的脸,刚才她下手不留余力,而他的皮肤又实在太过娇嫩,已经留下了触目惊心的指痕。


    她低下头,缓缓靠近他。


    顾时安紧张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啊颤啊。


    他感到一股很轻很轻的风落在脸庞上,吹得人头晕目眩,脸颊滚烫。


    她在为他轻吹伤口。


    他死死咬紧下唇,屏住呼吸,感受着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栗。


    这样的刺激只维持了片刻,扶桑很快停了下来,问他:“疼吗?”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底起了水雾,看起来可怜得很。


    他摇头,“不疼。”


    他的身上有无数道狰狞可怖的伤,每一道伤口都能要他半条命,这点微不足道的痛楚,与之相比堪比挠痒。


    “我刚刚不该凶你。”扶桑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脸庞,她的语气轻柔:“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好吗?”


    她的眼睛如同包含万物的汪洋。让人心甘情愿想溺死在里面。


    怪物无法思考这是充满算计的陷阱还是真心实意的道歉,他晕晕乎乎地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