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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VIP】

    第20章 兔子变天使 我抓住你了。


    城市的夜亮如白昼, 宽阔的马路上车水马龙,两侧行人匆匆。


    这里本该充满喧嚣,此刻却寂静无声,拥堵与热闹都定格在原地, 像荧幕里被按了暂停的电影。


    在一片静止中偏偏有一道纤细的身影在每一辆车顶跳跃, 每次落下都将车顶踩出巨大的响动。


    “嘭!嘭!嘭!”


    谭欢落脚尽量小心, 避免伤害别人的车顶, 但免不了发出一些声音, 他需要借助一定的高度让自己跳得更高更远。


    远处大厦仍被漆黑的浓烟包裹, 那些烟如幕布定格在空中, 火焰也不再燃烧。


    “要是能暂停更久一点就好了。”谭欢的时间暂停能力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根本用不了, 来到这里虽然能用,也受到每天只能使用10分钟的限制, 他本来不觉得什么, 此时却那么希望他的能力可以变强。


    “要是哥哥们在……”谭欢跳跃间兔耳朵颤动,红眸中溢满忐忑和不安。


    若是他任何一个哥哥在场, 遇到这种情况都不会像他这样无助,像他这样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他轻咬下唇,刺痛能让他短暂摒弃杂念,情况紧急, 没时间给他伤春悲秋。


    迟与非开着车远远跟随,时间暂停时的世界一片死寂, 迟与非不敢跟得太近,他怕谭欢听到汽车行驶的声音。


    他视线紧锁谭欢高高低低的身影,在避开又一辆停在马路中央的汽车后,谭欢落下的身影没再跳起来,迟与非立刻刹车, 坐在汽车里观察。


    不远处,思虑过重的谭欢没找好降落点,一脚踩空,从车顶掉了下去,摔在车流中央。


    他摔得特别结实,藏在裤子里的兔尾巴连着尾椎骨都泛起绵延的痛。


    谭欢疼得龇牙咧嘴,他用力抓了抓兔尾巴,爬起来蹦上车顶,捂着屁股开始下一次跳跃。


    迟与非微微皱眉,他自始至终不信谭欢能救下谭家的三个孩子,谭欢连跳跃都做不好,怎么爬上21层高的大厦?


    迟与非只将谭欢的行为当作一时冲动上头、不顾后果的愚蠢尝试。


    在时间暂停结束前的最后两分钟,谭欢冲进日用品店,抱起几条浴巾扔掉包装,又飞快冲了出去。


    “我会回来补钱的!”


    他直挺挺地跃入广场中央的喷泉,浸湿全身,将几条浴巾也浸湿,用其中一条裹住头和上半身,在时间暂停结束后爬出了喷泉。


    坐在喷泉边聊天的几人被突然爬出来的谭欢吓得尖叫,谭欢不管不顾,闷头往前跑。


    不停地跳跃飞速消耗他的体力,他拼尽全力也没有在时间暂停结束前赶到大厦,大厦上被定格的烈火重新燃烧,浓烟遮住了半个天际。


    好在大厦已近在咫尺,谭欢提气奋力奔跑。


    兔子的爆发力强悍,但持续时间短暂,谭欢有兔子精血脉,各项能力早已超出普通兔子,但相同的弊端却依旧存在。


    因时间暂停结束,世界恢复喧闹,迟与非不再顾忌,发动机优越的豪车性能拉满,快速追赶谭欢,竟先谭欢一步到达大厦底层。


    大厦底层已被市民、媒体、消防队和警察围满,燃烧中的大厦时不时发出建筑材料膨胀炸裂的哀鸣。


    迟与非停车后藏身角落,给千万秘书打去电话。


    “立刻调动迟家的直升机过来待命,再将振兴路到新和路所有监控设施的录像损毁。”


    “不要问为什么。”


    千万秘书领命,飞快行动起来。


    直升机在高楼发生火灾时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浓烟影响视野,高速旋转的螺旋桨又会将烈火引来燃烧自身,直升机根本无法靠近大厦,迟与非这么做也只是以备不时之需。


    挂断电话,迟与非隐在暗处,看到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谭欢。


    人群拥挤,所有人的焦点都在烈火中燃烧的大厦,谭欢头上裹着浴巾,怀里抱着浴巾的奇怪装扮也无人在意了。


    谭欢踮脚,努力去看站在最前面的谭大哥和谭大嫂。


    夫妻还在推拒阻拦他们的消防员和警察,尖利绝望的哭喊声在嘈杂声中依旧清晰。


    “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我知道19楼已经塌了,消防员上不去了,你们就让我们自己去救我们的孩子吧!”


    “我们保证谁都不怨,死在里面也只怪我们自己命不好,你们就让我们去试试吧!”


    阻拦谭大哥和谭大嫂的消防员和警察同样面色悲戚,不少消防员身上都挂了伤,他们这里大多数人都是一个家庭的一分子,是父母,是子女,他们当然懂谭大哥和谭大嫂的绝望。


    可家属失去理智,他们不能,燃烧已经持续许久,大厦19楼起火点处的坍塌正在扩大,这栋大厦已成危楼,放谭大哥和谭大嫂上去只是平白送死。


    谭大哥和谭大嫂两个人的力气比不过不断阻拦他们的消防员和警察,他们跪在地上,满脸鼻涕泪水,浑身汗湿狼狈,他们开始磕头,额头一下下重重敲击在水泥地上,磕到皮肤破裂,鲜血直流。


    “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救救我的孩子……”


    “谁能救救我的孩子们……”


    “老天爷……神明……上帝……什么都行,谁能来救救他们……他们还那么小……”


    无数媒体扛着长枪短炮狂按快门,闪光灯与大厦橘色的火光比拼亮度,围观群众有人捂脸痛哭,有人不忍多看别过了头,也有人举着手机疯狂拍照,又打开录制不断放大画面,不想错过这对夫妇脸上的任何一滴泪水和任何一缕鼻涕。


    知名企业家、豪门继承人,再有钱又怎么样?在灾难面前,丢掉尊严也救不了他们的孩子。


    感同身受、幸灾乐祸、哀恸不忍……火光下每一张脸都无处躲藏。


    谭欢隔着攒动的人头,定定地看着他其实不那么熟悉的谭大哥和谭大嫂。


    系统说这里是书中的世界,一切都只是书里的剧情罢了。


    可谭大哥和谭大嫂的哭泣那么真实,绝望也那么刻骨。


    谭欢用力系紧裹在头顶的湿浴巾,退出人群往大厦背面跑。


    迟与非已让千万秘书领人在周围布置障碍,用尽各种手段与借口阻止闲杂人等靠近大厦背面。


    好在人群都集中在大厦前面挑选最佳视角看热闹,大厦背面相邻的建筑群复杂,道路狭窄不适合消防车停靠救援,店铺人员也已被警察疏散,方便了迟与非的布置和行动。


    谭欢不知道他还有观众,他正仰头看着眼前21层高的庞然大物。


    这是一幢建成年龄只有个位数的新兴大厦,设计时尚,外表光滑,更没有任何显眼的空调外机,这代表大厦外面没有方便谭欢落脚跳跃的地方。


    可大厦内部早已布满浓烟和烈火,谭欢只能想办法从外面跳上去。


    谭欢的极限跳跃高度是十米,并且很不稳定。


    他仔细观察大厦的外墙,发现每三层楼往上一点的地方有一条向外的凸起,大约有30厘米宽,表面贴满了湛蓝又光亮的建筑材料,应该是为了美观进行的独特设计,谭欢不认识那上面贴着的是什么建筑材料,他只能看出那条凸起的表面一定很滑,不适合落脚,更不适合作为他下一次跳跃的借力点。


    可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落脚点,大厦高21层,三层往上一点的高度大概是12米,谭欢需要超越自己的跳跃极限,连续跳跃10次才能到达顶楼,更别提第10次跳跃他会落到19楼上面的凸起,19楼就是崩塌的起火点,谭欢此时站在下面,仰头只能看到黑漆漆的浓烟,不知道19楼的具体情况。


    10次,他可能连一次都做不到。


    大火越烧越旺,大厦不断有燃着火光的建筑材料剥离坠落,玻璃在高温下爆炸,玻璃碎片反射着火光,像无数星星坠落。


    给谭欢犹豫的时间不多了。


    他咬紧牙关,双膝弯曲,用力起跳。


    第一次,谭欢踩到三楼外的凸起就掉了下去,现实比他想象的更困难,那里除了只有30厘米宽的光滑凸起外没有任何双手能够抓握借力的地方,他踩上去就控制不住地后仰,双手在空中挥舞,还是掉了下来。


    好在他落地时记得翻滚,除了声音大一点外没有受伤。


    迟与非就藏在旁边漆黑无人的店铺内,他站在玻璃窗后,隐在高大的绿植旁,见证了谭欢的第一次失败。


    他依旧不相信谭欢能够救回那三个孩子,他在等谭欢主动放弃。


    也许在下一次跳跃,或者下下次,谭欢早晚会认清事实,主动退缩。


    谭欢的第二次跳跃依旧失败了,紧接着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他不是每一次摔下来都能平安落地,他经常翻滚不好让肩膀或腰部撞到地面,或是手肘、膝盖在坚硬的水泥路上擦出一道红痕,他每次都疼得呜呜大叫,却又飞快爬起来,开始尝试下一次跳跃。


    迟与非站在黑暗里,绿植的叶子已经被他揪秃了,他面色阴沉,眼眸越来越黑,他好几次想冲出去拆穿那只蠢兔子漏洞百出的伪装,把那只蠢兔子抓起来,拖回别墅,关进兔笼,挂上几百把锁,让他停止这种可笑的尝试。


    每一次失败迟与非都等着谭欢退缩,每一次失败谭欢都爬了起来。


    他把自己摔得可怜兮兮,没等爬上楼救人就已遍体鳞伤。


    第23次,谭欢终于顺利从3楼上面的凸起跳到了5楼,又从5楼跳到了7楼,紧接着是9楼、11楼、13楼、15楼……


    裹着高温的风扑在谭欢脸上,他的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紧紧抱着怀里湿透的浴巾,红眸里映出19楼熊熊燃烧的烈火。


    19楼上面的凸起不见了……许是崩塌了、掉了,又许是19楼的设计里原本就没有那条凸起。


    没有凸起就没有落脚点,谭欢已经连续八次超越极限的跳跃,他的力气早已告罄,他每一次呼吸肺部都剧烈抽痛,他做不到从17楼直接跳到21楼。


    要在这里放弃吗?


    谭欢看着越来越近的火焰,浓烟呛入口鼻,肺部的折磨剧增。


    放弃吧,谭欢想,他可以放弃了。


    他尽力了,他试过了,他真的做不到。


    谭欢剧烈喘息着,放弃的念头在脑海里无限放大,他觉得比起早已超出负荷的肺部,他的心脏更疼。


    心脏被名为放弃的念头戳刺、分割,比他每一次摔到地上都疼。


    迟与非已在眼前架起一副高清望远镜,他看到谭欢正从15楼跳向17楼,也看到了19楼上面没有可以落脚的凸起,他比谭欢更早发现这一点。


    谭欢已经到极限了,这只愚蠢的小兔子已经做到了他能做的一切。


    迟与非知道谭欢不得不放弃了,那三个孩子命尽于此了。


    老天想收了谁的命,谁都阻止不了。


    迟与非正要放下望远镜,突然见到谭欢落在17楼后一刻不停地起跳,跃向了19楼。


    19楼是火焰最大的地方,也是崩塌最厉害的地方,在望远镜小小的镜片里,迟与非甚至无法看到除了火焰和浓烟以外的东西。


    谭欢就那样裹着可笑的大浴巾,在高空中,以一个渺小的点,扑入了火海。


    迟与非攥紧望远镜,力道大的手背青筋鼓起,指节泛白。


    这只蠢兔子真的疯了!他是想自己烤了自己吗?!


    迟与非不自觉地屏住呼吸,黑眸死死盯着望远镜的另一头。


    几秒钟后,一道燃烧着的火影从19楼跃了出来。


    谭欢的衣服烧了起来,头发、兔耳朵上的毛燃着火星,他浑身黑乎乎的,白兔子变黑兔子,他仰着头,看着顶楼,不顾一切地跳了上去。


    燃烧的火焰在他背后拉长、张开,像一片火焰编织的羽翼。


    谭欢挥舞着火翼跳上了21楼!


    迟与非放下望远镜,忘记的呼吸恢复,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激烈跳动,他扯起嘴角,笑得站在身后的千万秘书毛骨悚然。


    千万秘书一直知道自己的老板有点变态,但还没见过老板笑得这么变态过。


    像疯子,又像魔鬼,像厌世的反派突然找到了比毁灭世界更有意思的事。


    他突然觉得有点害怕,怕他老板一激动把他刀了,比知道谭欢不是人这个秘密时更害怕。


    迟与非吩咐千万秘书在楼下铺满最厚的充气垫子,又让人去把谭家夫妇叫过来。


    “不要引人注意。”迟与非叮嘱。


    一群隐在暗处的人领命行事,迟与非重新架起望远镜,看着高空中的21楼。


    谭欢忍着剧痛带着烈火撞碎21楼的玻璃扑了进去,他立刻在地上不断翻滚,扯掉裹在头顶快烧光的浴巾,扑灭身上的火焰,爬起来在浓烟里大喊谭家三个孩子的名字。


    “谭日!谭月!谭星!”


    21楼也早已布满浓烟,火焰从边角蔓延,墙面龟裂,棚顶坍塌,情况不容乐观。


    谭欢从怀里重新扯出一条浴巾捂住口鼻,不断翻找建筑物,寻找三个孩子的身影。


    浸湿的浴巾早被高温烘烤半干,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谭欢眼睛被黑烟熏得生疼,他努力瞪大眼睛,不肯放过任何角落。


    终于,他听到了微弱的回应,那声音很轻,谭欢烧秃毛的兔耳朵动了动,立刻冲了过去。


    在墙角一排被坍塌石墙掩盖的柜子外倒着一个脸朝下趴着的小身影,谭欢立刻把他翻过来,发现是谭日。


    谭欢将脸上的浴巾捂到谭日脸上,用力按他的人中。


    虚弱的求救声又传了出来,却不是谭日,而是从一旁被坍塌石墙掩盖的柜子里。


    在最里侧的一个柜门被推开一半,谭欢看到了缩在里面的谭月和谭星,两个孩子的情况比谭日好一些,但他们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看到来人竟是他们最无能最讨厌的小叔叔,两个孩子脸上露出希冀、震惊、绝望等等复杂的情绪,他们也从没想过他们小小的脸上会有这么丰富的情绪。


    谭月比谭星镇定一些,她尽力推着柜门,将情况快速对谭欢说明。


    他们几个小朋友在虚拟科幻乐园里玩捉迷藏,这一层都被包下来了,除了几个工作人员外没什么人,楼下起火的事情他们不知道,消防员上来救人时,正好轮到谭月和谭星藏起来,他们藏在柜子里,确实听到了乱糟糟的声音,但他们以为是那些人在懊恼找不到他们,便扬扬得意地没有出去,直到棚顶石墙突然坍塌,堵住了柜门,他们想出去也出不去了。


    谭日本来可以跟着消防员走的,但他的弟弟妹妹还没有找到,他趁着人群纷乱,消防员无暇顾及他时跑掉了。


    他好不容易找到弟弟妹妹,却发现弟弟妹妹被困住了。他又太小了,人小力气也小,搬不动石墙,救不出他的弟弟妹妹。


    他想下楼求救,可19楼已经塌了,火焰烧了上来,他跑回来拼尽全力也无法撼动石墙一分。


    最终谭日在浓烟中呛晕,谭月和谭星也被呛得连喊救命的力气都没了。


    三个孩子以为他们会死在这里,他们连对死亡的定义都很模糊,温度越来越高,电断了,一切陷入黑暗,他们绝望无助,在死神向他们张开双手时,他们听到有人喊他们的名字。


    他们拼尽力气回应,然后看到了谭欢,看到了他们那个讨人厌的小叔叔。


    小叔叔还是那个样子,纤细瘦弱,小叔叔又有点不同,他全身黑乎乎的,衣服破破烂烂,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有擦伤、摔伤,也有烧伤,他头顶还多了两只兔耳朵,两只同样伤痕累累的兔耳朵。


    本来洁白的茸毛被烧焦、碳化,柔嫩的皮肤烧到溃烂起泡。


    他们的小叔叔还露出了一双红眼睛 ,那双曾经两次吓哭他们,他们怎么跟妈妈告状,妈妈都不肯相信的红眼睛。


    在谭欢的抢救下,谭日终于清醒,谭欢给他裹紧浴巾,转身抓住石墙,拼命往上抬。


    盯着谭欢看的眼睛变成了三双,三个孩子小脸上满是黑灰,三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谭欢。


    他们看着他们不算多高的小叔叔用瘦弱的胳膊努力支撑石墙,他们看到有红色的血顺着小叔叔的手臂流淌。


    明明小叔叔那么讨厌他们,为什么要来救他们?


    19楼塌了,没人敢上来的。


    他们是小孩子,他们也是人,他们都懂。


    谭欢的体力条早就空了,若是他的头顶能显示实质化的体力条,那么现在那个体力条的数值一定是负一万。


    他用尽全力去抬倒塌的石墙,可石墙仍旧纹丝不动。


    明明周遭满是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建筑物的崩塌声,可他的耳中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沉重,一声比一声急促。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浑身上下没有哪里是不疼的。


    急促沉重的心跳声又开始变得缓慢,血液在体内加速流动。


    谭欢心中巨骇,他熟悉这个感觉,这是一个血脉显化期结束,另一个血脉显化期开始的征兆。


    如果他在此时此刻结束兔子血脉的显化,不受控制地显化出人鱼之类的血脉,他们四个都要完蛋。


    “不行,不行……至少不能是现在……”


    谭欢一直做不到自如控制自己的血脉,无论他怎么学习、怎么努力。


    他咬紧牙关,低头对上了三双小心翼翼看着他的眼睛,漆黑明亮,充满希冀的眼睛。


    “我做得到……我做得到!”


    谭欢深呼吸,红眸越来越亮,他呐喊,嘶吼,燃烧血脉,周身浮现淡淡的乳白色光芒,他终于抬起了挡住柜门的石墙。


    谭月和谭星立刻钻了出来,石墙重新砸在地上。


    三个孩子一起扑向谭欢,紧紧抱着他,脸颊埋在他满是灰尘的身上。


    谭欢双手垂下,指尖抽搐,他踉跄了一下,几乎要跪在地上。


    三个孩子紧紧支撑着他。


    火焰从门外烧了进来,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有泪水滴在了谭欢的手上,三个孩子在哭,无声地哭。


    他们紧紧抱着谭欢,小声说:


    “小叔叔,对不起。”


    “小叔叔,谢谢你。”


    “小叔叔,是我们害了你。”


    他们知道没有出路了,他们甚至没有说出一句祈求谭欢带他们离开的话。


    谭欢用力攥紧颤抖抽搐的双手,他把另外两条浴巾裹在谭月和谭星身上,然后蹲了下来。


    “谭日,抱着我的脖子,挂在我背上,别松手,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松手,知道吗?”


    谭日不明白谭欢要做什么,但他仍旧听话照做,他一直是三个孩子里最成熟的那个。


    背起谭日后,谭欢张开双臂,一左一右地抱起谭月和谭星。


    他蹲在地上,半天没站起来。


    三个孩子的重量根本不是他能够负荷的,更别提让他以现在这种情况抱着三个孩子重新从顶楼跳下去。


    他重试几次,终于站了起来,身体摇摇晃晃。


    他走到破碎的窗边,低头看遥远的地面。


    三个孩子紧紧抱着他,挂在他身上,压抑地抽泣着。


    身后的火舌舔舐上来,身前的高空宛如地狱。


    谭欢轻轻说:“用力哭吧,小孩子就应该放声大哭,其他的事情交给大人就好。”


    他被火焰烧得卷曲破碎的头发在高空的热风中飞扬,发丝下露出一双坚定的红眸。


    “我答应你们,等泪水风干,一定让你们安全地见到爸爸妈妈。”


    下一秒,谭欢跳了下去。


    大厦下,谭大哥和谭大嫂已经被引了过来。


    一个相貌平平的陌生男人突然悄悄靠近,告诉他们孩子已经被救出来了,虽然他们不信,但还是带着最后的希冀跟了过来。


    他们来到了大厦背面,只看到了一张张充满气的垫子,压根没见到他们孩子的身影。


    绝望早已将他们击溃,他们经受不住这样恶劣的玩笑,他们愤怒至极,却见那个陌生男人强硬塞给他们两架望远镜。


    陌生男人指了指头顶,“你们的孩子要出来了。”


    谭大哥和谭大嫂满脸震惊,他们下意识架起望远镜,看向大厦顶层。


    透过浓烟和烈火,在高清镜片的放大下,他们看到21楼窗边探出一道身影。


    那身影身上挂着三个白影,谭大哥和谭大嫂屏住呼吸,疯狂转动镜头,将视野放到最大。


    他们终于看清了那道身影,那是谭欢!他们那个只会惹是生非的弟弟谭欢!


    他是什么时候跑到大厦顶楼去的?


    不对,不对……谭欢身上挂着的三道白色身影……那是他们的孩子!


    他们的孩子裹着浴巾,像三只树袋熊,紧紧挂在谭欢这棵瘦弱的小树上。


    “这是怎么回事?谭欢怎么上去的?”谭大嫂拿着望远镜,巨大的情绪起伏让她已经站不稳了。


    谭大哥紧紧攥着谭大嫂的手臂,他眼睛贪婪地贴着望远镜,死死看着高空,不肯移开一丝视线。


    “他们……他们要跳下来了!”


    谭大嫂惊骇,那是21楼!就算地上摆满了充气垫,从21楼跳下来也要摔成肉泥!


    她还没从自己的三个孩子仍活着的惊喜里回过神,就要亲眼看着自己的三个孩子在自己面前摔成肉泥!


    “不要!不要!!!!”谭大嫂尖叫,她忍不住闭上眼睛,一秒、两秒、三秒……她没有听到肉-体坠地的声音。


    她听到了谭大哥颤抖又激动的声音:“阿颖,看啊,快看!”


    谭大嫂鼓起勇气,重新将望远镜架在眼前。


    小小的镜片里,谭欢瘦弱的身影以与大厦外墙垂直90度的角度狂奔,他居然在大厦外墙上抱着三个孩子狂奔!


    “天呐……”谭大嫂瞪大眼睛,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看到她那个向来惹人厌的小叔子带着她的孩子,从21层高燃着烈火的大厦外墙上跑了下来!


    这怎么可能?这是人类能够做到的吗?


    不,不对……他的小叔子,长着一对兔耳朵。


    那对满是烧伤的兔耳朵,在劲风下可怜兮兮地摇摆着,那不是假的,是真的!真的长在人类头顶上的兔耳朵!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谭大哥举着望远镜往充气垫的方向奔跑。


    谭大嫂缓过来,也跟着跑了过去,这时谭欢已经跑了一半的距离。


    谭欢跑得并不轻松,这本就是违背人类极限的行为,哪怕他是兔子精也十分勉强。


    大厦外墙的玻璃在高温里不断爆炸,谭欢能够落脚的地方不多,还要时不时提防突然在他身边爆炸的玻璃碎片不要伤到三个孩子。


    他躲了又躲,总有躲不掉的时候。


    炸裂的玻璃碎片割破他的脸颊、划伤他的手臂,在他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上添加更多的伤口。


    他的身体只剩麻木,他甚至已经感觉不到怀里两个孩子的重量,他全靠意志力在奔跑,在逃命,在克制他即将转化的血脉。


    近了,更近了,地面就在眼前。


    “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啊。”


    “我做得到的,我一定能做到,我可是圣星的王子啊。”


    在谭欢跑到5楼时,察觉到谭大哥和谭大嫂消失的媒体悄悄跟了过来,他们人数众多,迟与非临时布置的人手拦住了一个两个,总有三个四个悄悄潜入。


    大厦早已断电,又被浓烟包裹,大厦背面的商铺也全部关停,这里没什么灯光,只有火焰的余晖。


    悄悄摸过来的媒体四处乱看,一时没发现这里有什么不对。


    直到有人惊叫,“上面好像有人在飞!”


    这时谭欢已经跑到了三楼,他听到动静,看到了那些媒体。


    他横向奔跑躲进浓烟里,直接从三楼跃起,带着身上的三个孩子掉入距离那些媒体最远的垫子里。


    谭大哥和谭大嫂立刻扑了过去。


    谭欢躺在垫子里,第一时间查看三个孩子有没有事。


    好在垫子很高很厚,三个孩子没有受伤。


    这时谭大哥和谭大嫂挣扎着爬上垫子,谭欢看到他们,立刻去捂头顶的兔耳朵。


    垫子下面,嘈杂的脚步声越靠越近,那些媒体也追了过来。


    三个孩子仍旧紧紧抱着谭欢不肯松手,他们脸上的泪水已经风干,他们的小叔叔没有骗他们,真的让他们安全地见到了爸爸妈妈。


    谭欢看到谭大哥和谭大嫂扑上来,捂着兔耳朵转身想跑,可他太疼了,哪里都疼,垫子又太软,他刚动一下又摔了回去。


    谭大嫂红肿着眼睛爬过来,谭欢以为她要去抱她的三个孩子。


    却不想谭大嫂利落地脱下身上的薄外套,扬手将外套罩在谭欢头顶,遮住了他的兔耳朵,也遮住了他的脸。


    这时有几个扛着摄像机的媒体也跟着爬上了垫子。


    谭大哥拦着他们,豪门继承人的修养一点都不要了,伸手蹬腿地把那些媒体往下踹。


    那几个跑得快的媒体记者被踢得“哎呦哎呦”叫唤。


    谭大嫂紧紧抱住了谭欢,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谭欢的后背,然后松开手推了他一下。


    三个孩子也松开了他,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谭欢愣住了。


    直到谭大嫂又轻轻推了他一下,他反应过来,立刻转身跳下垫子,飞快跑了。


    见谭欢跑了,谭大哥也不踢那些媒体了,他终于扑过来抱住了自己的三个孩子,一家五口坐在充气垫上互相拥抱,久久不肯撒手。


    在先前一批媒体跑过来后,更多的媒体跑了过来,他们将谭大哥一家五口围住,问题一个接一个扔出来。


    “请问你们的孩子是怎么被救下来的?”


    “听说那个人会飞是吗?”


    “你们认识刚刚救人的人吗?”


    “那个人到底是怎么上去的?”


    “能不能采访一下三个小朋友?”


    谭大哥和谭大嫂很快整理好心情,他们抱着三个孩子从垫子上下来,两人虽然一身狼狈,但已重新恢复了豪门的傲慢。


    他们面对无数媒体,慢条斯理地回答:


    “不认识,没见过。”


    “可能就是好心人吧。”


    “会飞?开什么玩笑,超人电影看多了?”


    这边谭家五口应付媒体,另一边谭欢已经跑远了。


    他专挑漆黑的小巷子钻,漫无目的闷头乱跑,等跑到没人的地方,他又开始边跑边跳。


    他能感觉到他的血脉彻底压不住了,他马上就要转化到别的血脉了,可他又累又疼,完全没法思考往哪里跑。


    他只知道绝对不能让人看见。


    因此,谭欢没发现他身后一直跟着一个人。


    迟与非留下千万秘书善后,第一时间跟上了谭欢。


    也幸好谭欢太累了,虽然跳了几次,但跳得不高也不远,迟与非还是能跟上的。


    等谭欢又一起跳起来时,他被烧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先掉在了地上。


    半空中,一只白毛烧焦变黑毛、浑身东秃一块西秃一块,沾满了干涸血渍的小兔子被白光包裹,漂浮在半空中缓缓掉落。


    小兔子双眸紧闭,似乎已经晕了。


    迟与非奔跑速度不减,利落踩踏小巷角落的箱子借力,跳了起来。


    他接住了缓缓掉落的小兔子。


    又惨又可怜的小兔子被迟与非托在掌心,小小的胸口轻轻起伏。


    迟与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掌心里的小兔子。


    今夜的一切他全程隐在暗处,谭欢完全没有发现他。


    他从不屑、怀疑到不敢置信,亲眼见证了这只又小又蠢的兔子制造了奇迹。


    他本来想拆穿这只兔子,想把他抓起来塞进笼子里,先关一阵子再说。


    可他又改变主意了,他想看到更多,想了解更多。


    但迟与非还是生气的。


    蠢兔子数次陷入危机的情景在他眼前浮现,小小身体上遍布的伤痕也十分刺眼。


    迟与非咬了咬后槽牙,想吃炖兔肉的心情依旧没变。


    他将掌心的小兔子托到面前,打量了一会儿,托起兔头,张开了嘴。


    谭欢其实没有彻底晕,他太累了,血脉又在他身体里沸腾,他一直在要晕不晕的状态徘徊。


    就在他想着不能这么晕倒,至少要回家再说时,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托了起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口白牙和……深渊巨口。


    谭欢两条兔子腿一蹬,这回彻底晕了。


    迟与非把谭欢的半个小兔脑袋都含进了嘴里,吃了一嘴灰尘味后又把小兔脑袋吐了出来。


    他微勾唇角,指尖蹭了蹭小兔脑袋上被濡湿的兔毛,心情终于变得平静且放松。


    他托着晕成小兔毯子的谭欢打算回家,一阵白光将谭欢包裹。


    白光里,巴掌大的小兔子身影拉长变大,一个浑身赤裸的青年落在了迟与非怀里。


    迟与非抱着变回人依旧伤痕累累的谭欢,眉头又皱了起来。


    谭欢的伤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他心脏抽了一下,人生里第一次体会到了心疼这种情绪。


    就在这时,白光出现在了谭欢所有伤口的表面。


    那些或狰狞或可怕的伤痕,在迟与非的眼皮子底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


    同时有破空声传来,一双巨大的洁白羽翼在谭欢背后迅速生长,伸展,轻轻抖动,几根羽毛飘落,掉在了迟与非的肩头、怀里。


    迟与非长睫轻颤,他垂眸,看着怀里已恢复到完好无缺的青年。


    青年的皮肤白皙如上好的瓷器,头侧向他,双眸紧闭,浓密的睫毛随呼吸轻轻起伏,正安静地枕着他的肩膀沉睡。


    迟与非揽着谭欢后背的手摸到了一片如绸缎般丝滑冰凉的羽翼。


    他亲眼看到谭欢由人变成了兔子,又从兔子变成了天使。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


    迟与非清楚地听到了他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比最激烈的鼓点都快速强烈。


    他收拢手臂,紧紧抱住怀里沉睡的青年。


    他垂眸,掩住眸中的惊涛骇浪,却压不住扭曲勾起的唇角。


    “我抓住你了。”


    “我不会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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